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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蝙蝠不同意這門親事》作者：月中夢境【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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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02
標題:
《(綜英美)蝙蝠不同意這門親事》作者：月中夢境【完結+番外】
文案
[文案1.0]
艾薇對於自己腦子裡的[凹凸曼模擬器]總覺得頭痛。
畢竟——
變身成一看就不屬於地球物種的生物，她真的是去救人，而不是提前把他們嚇死的嗎？
而被哥譚首富認親回家之後，她的工作終於從救火救災，變成了…大戰外星人。
行吧。
也挺好。
雖然這些親人個個長得俊俏萬分，活像是走在路上都會被妖精綁走的唐僧肉。但艾薇還是相信，作為凹凸曼的自己，肯定能保護好他們，不讓他們被抓走變成上門女婿！
直到某一天，第N次警告她滾出哥譚的蝙蝠妖怪終於掉馬……
？
這還是那個天天賴在家裡嬌弱又無助的哥譚甜心嗎？
她不是中了幻覺吧？
[文案2.0]
某個突然出現在哥譚，稱霸了整個阿卡姆的敵人，從一開始見面就叫出了她變身的凹凸曼的名字，還主動對她宣戰。
艾薇相信這就是傳說中自己的宿敵，反派背後的最大boss。
他們從哥譚打到紐約，從紐約打到阿斯加德，從阿斯加德打到敵人都變成灰灰。這個宿敵的立場反復橫跳，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幫助人類，還是毀滅人類。
直到某一天，艾薇突然恢復了記憶。
……
等一下！你是我的男朋友，那你為什麼要暴打整個哥譚，包括我那可憐的老父親啊？！
艾薇今天也在為男朋友和蝙蝠家的關系而頭痛呢。
———————————
11月份或者12月份會開新文，大概率是《運動漫能否容得下魔法少女》，感興趣的朋友可以收藏下吼~。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強強 西方羅曼 超級英雄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艾薇，伽古拉 ▏ 配角：尖角星人 ▏ 其它：哥譚，綜英美，凹凸曼
一句話簡介：抵制外來物種入侵，人人有責
立意：光芒在每個人的心中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08
第1章
一個普通的夏季。
一個普通的哥譚。
一場普通的爆炸案。
……好吧，最後一條聽起來似乎並不普通。
奈何這裡是哥譚。
來來往往的行人熟練地避開危險尋找掩體，一副對此司空見慣的模樣，幾乎沒有人願意給予一枚多余的眼神。劈裡啪啦的爆炸聲，翻騰而上的火苗，從門口踉踉蹌蹌逃出來的受害者，跪倒在地哀嚎著的遇難者家屬……這居然是一副哥譚最常見的畫卷。
偶爾有大膽的路人在安全處竊竊私語。
「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來搶商場，逃走後把這裡炸了。」
「那些多管閑事的義警還沒來嗎？」
「估計來不及了。」
「哦，那可真可惜。」
然後這個故事就到此為止，路人們各奔東西。
但——
也不是所有人都無視了這場悲劇。
匆忙趕到、已經救下不少人的紅羅賓從危險重重的火場內退出來，即便隔著厚厚的面具，他依舊忍不住連連咳嗽。
紅羅賓按了按耳機。
另一側立刻傳來隊友們的聲音：
「什麼？還有人被困在裡面？」
「是劫匪綁起來的人質。」他冷靜地說明，情況「被困在了商場的中心區域，已經昏過去了…不行，火勢太大了，闖不進去。」
「窗戶也不行嗎？」
「進不去，火已經蔓延到窗口了。我這就聯系Bat。」
「好，動作快點！」
「需要我返回嗎？」
「來不及了，安心做你的事，夜翼。」
夜翼：「……」
怎麼可能安心啊！！！
那輛一看就非常貴的黑色跑車突然停在路邊。
黑發藍眼的青年無視周圍人群不懷好意的目光下了車，向著著火的方向看去，眼底滿是擔憂和焦急。
他正在兩個選項中艱難掙扎。
在他即將做出決定之際——
「那是什麼？」
「好亮的光！」
「好刺眼——我的眼睛！」
路人突然驚呼起來。越來越清晰尖銳的叫喊聲甚至傳進了通訊器裡，傳到其他同伴的耳朵中。
再次嘗試闖入火場未果的紅羅賓忍不住蹙眉， 「夜翼，你那邊出了什麼情況嗎？」
「很亮的光朝你們那邊去了，我看不清，不過我記得看到過類似的報道……等等！那是什麼？」
迪克.代號夜翼.格雷森忍不住發出驚嘆。
好在現場尖叫驚呼的人不止一個。
那抹明亮的光芒掠入火場，卷起已經昏倒在地的兩個人質，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輕盈地閃到了安全的位置。
沒有人看清光芒裡是什麼。
因為那光芒太過刺眼，他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像是幻境，只有那兩個原本被困在火場裡的倒霉人質七扭八歪地躺倒在地上。
……
幾秒鐘之後。
驚呼聲驟然爆發。
閃爍著的攝像頭衝上來將他們籠罩了。
*
*
*
對於哥譚來說，無論是搶劫、爆炸案、還是火災，都實在是太普通了，是根本不值得理會的「常規事件」。
除了受害者，沒有任何人會被其影響。
當然包括這個喧嘩熱鬧的機場——
登機下機的乘客行跡匆匆，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一回事。
事實上，他們也不想知道。
……
知道了又如何呢？
也許會有人向上帝祈禱吧。因為他們要感謝今天的機場是如此平靜，平靜到與世界各地其它的機場別無二致。
這對於哥譚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奇跡了。
然而，絕大多數人只會毫不在乎地離開。
因為麻木是這座城市的常態。
所以，相比於這些眾生一面的乘客，更吸引人的當然是不遠處那個剛剛從跑車裡下來，似乎正在急切地尋找著誰的年輕人。
黑發藍眼的青年眉目俊朗，氣質溫和，渾身透出一種非凡的魅力，而身後的跑車又給這份魅力增添了至少30%的加成。對自身條件很有信心的年輕女郎忍不住嬉笑著朝他拋去媚眼。
如果是平時，迪克並不會介意來一場甜蜜的偶遇。
不過此時，他完全沒有心力做多余的事。
他只能認真地掃視周圍，擔心自己稍微眨一眨眼睛，就會再次錯失好不容易找回的珍寶。
……
值得慶幸的是。
迪克的視力很好。
於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不遠處那個黑發黑眸的年輕少女。
她正推著行李箱，緩緩從隱匿的拐角處走出來，發絲略顯凌亂，可能是因為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
……咦？
剛剛那個角落裡有人嗎？
迪克陷入短暫的遲疑中，再一抬頭，就發現那裡是一個視覺死角，根本就看不到後面的具體情況。
我看花眼了吧……
他邊想邊快步上前，高聲招呼道：「艾薇，這裡！」
這一聲令剛剛救完人又急匆匆趕回來的少女打了個激靈，差點兒以為自己是被人逮了個正著。
她立刻抬起頭來，略帶著點警惕和緊張的目光在年輕人的臉上打轉，最終定格於那雙藍色的眼眸之上。
迪克趕緊露出親切友好的笑容。
「那個，你還記得我嗎，艾薇？」
不得不說。
眼前的女孩子看起來實在熟悉。
哪怕十多年未見，可在他的幻想中，當初那個小姑娘長大了，一定就是這副漂亮、溫柔、可愛的樣子。
……
還真不是這家伙帶了濾鏡。
客觀來說，艾薇確實長得很漂亮，周圍路人不僅僅在打量迪克，也在注意她。
今年剛滿十八歲的少女生得嬌俏嫵媚，五官精致柔和，頗具東方的婉約之態，又是白種人能欣賞並且接受的美麗。
也許她長得更像自己的母親，可如果仔細觀察，其實有心人是能從那明媚的眉眼中發覺與哥譚首富的三分相似的。
——那是無法遮掩的，血脈相連的標志。
更顯眼的是她的氣質。
女孩子一看就是在和平安寧的國家長大，被養得格外單純。她甚至都不必說話，只是這樣站在烈陽之下，推著行李箱，茫然四顧。那種與哥譚截然不同的氣質，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換句話說，一看就是肥羊，小偷扒手已經做好准備，她一出機場就下手的那種。
…這副模樣。
就是與他想像中會回來的那個妹妹啊！
迪克激動得心髒都快從喉嚨裡跳了出來。
但他的口吻卻越發溫柔，仿佛擔心某個單詞過於尖銳，就會刺破這個美好的夢境。
「還能想得起來我嗎？艾薇，我們見過的，」迪克比了個手勢，「我是理查德，理查德.格雷森。不過你小時候一直叫我迪克哥哥。」
艾薇的目光裡逐漸透出迷茫。
「……抱歉，小時候的事情我完全不記得了。」她輕聲說。
隨著這句話，眼前的大男孩像失去了陽光的向日葵，一下子蔫巴了起來。少女不忍心，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確實看你有點眼熟。理查德……啊，迪克，呃，哥哥……」
這句話是真的。
這張臉在她看來，居然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可——
真的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像某些大明星，所以她才會覺得眼熟嗎？
少女對此表示深刻的懷疑。
而且......
講道理。
為什麼會有人願意聽別人叫自己迪克啊？
就不會覺得這個名字怪怪的？
別人居然也能叫得出口！
艾薇結結巴巴地說著，對上年輕人瞬間燦爛起來的表情，只覺得一萬個無語。
他看起來很高興。
少女忍不住想。
大概是真的很開心看到自己的妹妹被找了回來？
可是……
「那個，我想再確定一下，你們已經做了DNA測試了，對嗎？」
雖然知道打擊他很不好，可如果因此冒充了那位走丟的大小姐，她會更加愧疚。
艾薇小小地後退了一步，用詞盡量委婉，「我說了，我完全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所以真的不能確定……」
有一說一，你們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自己都覺得離譜！
少女的眼眸清澈又溫柔，每個單詞都說得緩慢，似乎是在擔心自己給他帶來二次傷害。
迪克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艾薇是擔心他們找錯人。
但——
布魯斯在不通知當事人的情況下，不僅做了DNA檢測，還把她從小學到大學所有的檔案都調查了一遍，連周圍的親友都挨個查了戶籍，這才打電話聯系她什麼的……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
失而復得的妹妹依舊如記憶中的那樣美麗可愛又溫柔，努力地為他人著想，正因如此，他才會越發覺得心頭酸澀。
通訊器中一片沉默，他似乎能聽到布魯斯的呼吸聲。
就應該叫他來給艾薇解釋！
干壞事的是他好嗎！
又不是我！
迪克憤憤地想。
但事實上，他只是露出了更加溫柔的笑容，試圖用這種方式讓終於回家的幼妹安下心來。
「這是當然了。有我在，你還擔心什麼呢——小時候我可是跟你一起長大的。」
黑發的青年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我們回家吧，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我們車上說……哥譚現在實在是太熱了，站在這裡曬得人快要脫一層皮，對吧。」
他用最自然的姿態拽過行李箱。
「你應該不介意我開車送你回韋恩莊園？布魯斯……你的父親還在等著你呢，我們就不要在這裡耽擱太多時間了。哦，順便說一句，艾薇，你真的長大了很多，可其實跟小時候還是很像的，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啊，當然，你肯定變得更加漂亮就是了。」
「是嗎？哦……謝，謝謝。」
因為可能是「見家人」，所以為了搭配這一身不算好看的運動裝，艾薇特意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弄了一個非常心機的偽素顏妝——這種話她能說嗎？
剛才以光速逃回機場死角後，她又對著小鏡子梳了好幾下頭發，才讓凌亂的發型不影響美感——這種事情能暴露嗎？
當然不能！
少女試圖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
……
毫無疑問。
她肯定失敗了。
希望這個拖著行李箱的哥哥沒有看到她近乎扭曲的表情吧。
第2章
「查到了，這是種花家在兩年前記錄在案的義警。由於沒有留下過名字，且多數時候是作為一束光行動，看不見其具體的形態，所以官方起名為『流光』。在網絡上還曾經引起過很多人的討論。」
「沒有查到流光的身份嗎？」
「沒有，他很謹慎。」
「可他不是已經出現在哥譚了嗎？只要查出來他是從哪裡趕到火災現場的，再把那個地方的所有人都調查一遍，就能鎖定這個流光的身份吧。」通信頻道裡，芭芭拉這樣提議著，「這個都沒有查到嗎？」
「也沒有。」
「？那麼明顯的光唉，附近的監控查了嗎？」
「我一開始就查了。可監控只記錄下了那道光落在這條街上的樣子，完全沒有它來自哪裡的記錄。」
「那就放大到整個哥譚。」
一道嘶啞的嗓音突然插入對話。
「？你認真的？」
要累死我？
提姆.紅羅賓.主要負責網絡相關.德雷克手一抖，差點把咖啡灑在身上。
他抬起頭，對上的就是蝙蝠俠沉沉的目光。
……
好的。
明白了。
這是自己今天又得通宵的意思。
提姆做了幾次深呼吸，沒有跟蝙蝠俠頂嘴——畢竟頂嘴了大概率也吵不過——目光重新落在這些監控錄像之上。
說真心話，通宵其實不要緊，只求通宵之後能夠得到想要的結果。
要是一無所獲，才真是叫人想要吐血。
*
*
*
【監控記錄已經改好了！放心吧，憑我的技術，絕對沒有人能發現姐姐你是從哪裡趕到火災現場的！】
【謝謝，今天又辛苦你了，莉莉。】
【這是我被創造出來的責任不是嗎。如果姐姐真的感謝我，今晚就陪我一起玩游戲吧，我想跟姐姐開黑！】
……嘶。
跟人工智能開黑什麼的，真的不會被其他玩家當成是開外掛嗎？號會被封的吧，絕對會被封的吧。
艾薇僵硬了一下，假裝沒有看到這個話題，手指繼續輕盈地在手機屏幕上跳動。
【對了，網絡上黑客很多，莉莉。你改記錄的時候沒有被抓到吧？】
【哼，就憑這些家伙的科技水平，想要抓到我，還早了兩萬年呢！】
【所以你到底是跟誰學的這句口頭禪……】
【……咕咕啾。】
【又轉移話題。算了，總之，莉莉你小心點，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別被他們發現了。】
就算莉莉一直表示自己的水平非常高，完全沒有人能發現她，艾薇還是很難放心。
畢竟，哪個時代沒有那麼一兩個科研瘋子呢？
萬一這次出現的是一個計算機方面的天才——
「艾薇。」
「！！！！！！」
等！聊得嗨了，自己好像忘了車上還有人！
少女打了個激靈，差點直接把手機扔到地上。她抬起頭，就發現迪克飛快地扭頭看了一眼，眼底全是好奇，還有一絲被忽略了的傷心。
「你在跟誰聊天呀艾薇，怎麼突然就不跟我說話了。」
某位傻大哥故意用很誇張的口吻說話，像是想要逗她開心。
而某位只覺得緊張一點都沒覺得開心的少女努力露出微笑，假裝自己只是因為走神，才被嚇了一跳。
「抱歉哥哥，是我之前的朋友。她們知道我要來哥譚，都很關心我，剛才問我有沒有到機場，有沒有人來接，我就跟她們聊起來了……」
這倒是真話。
她的朋友們確實三三兩兩都來表示關心，Q|Q和微|信群消息多得簡直快要爆炸，一個個都非常害怕是詐|騙團伙要拐|賣她。畢竟她們不知道自己有【奧特曼模擬器】，擔心一個普通的大二學生會被壞人哄騙了，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現在實在沒有時間，所以大多數都僅僅是簡單地回了一句，把重心都放在跟莉莉交談這件事上了。
想到這裡，艾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
在這裡應該介紹一下莉莉
這是她最好的幫手。
——兩年前，就是她剛剛高考完的時候，本來正糾結著要去哪裡打工，結果就被這個流|氓模擬器給綁定了，連退貨的權利都沒有，天天奔波在各種天災人禍的現場，活像是給警局白打工的編外人員。
不。
待遇還不如編外人員呢。
畢竟警局的人不會被官方懷疑啊嗚嗚嗚嗚。
被上頭盯上調查身份之後，艾薇發現靠自己修改監控和相關數據實在來不及，還容易被抓著小尾巴。要不是她水平高，好幾次官方的人都能靠反追蹤找到她的地址。
後來覺得這樣實在不行，少女一咬牙一狠心，決定制造一個專門負責處理這方面事情的助手。
沒有好材料，也沒有研究經費，她也弄不出更高科技的東西，最後只能簡單地做出來一個最初級的人工智能，給她取名叫做莉莉。
【奧特曼模擬器】也幫了不少忙。
……所以你這個模擬器到底是干什麼用的，為什麼還能指導人制作人工智能，這是要培養十項全能嗎emmm。
咽下自己滿肚子的吐槽，艾薇決定轉移話題。
「哥哥，我們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到呀……你怎麼了？」
對著後視鏡，少女發現迪克居然是一副感動到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嗚嗚嗚我太感動了，有生之年我居然還能聽到別人叫我哥哥嗎？艾薇，你能不能多叫兩聲，我這就拿手機錄下來……」
「車！小心前面的車！快看路啊啊啊啊啊！」
看新聞裡說，你不是還有三個兄弟呢嗎？為什麼被叫一聲哥都這麼激動啊？
艾薇不理解，艾薇只覺得離譜至極。
你激動不要緊，可激動至少也要挑挑地方吧！車都快開出S型了，就算這是高級跑車，撞了的話那也是車禍，頂多受的傷會稍微輕一點。
所以大兄弟你清醒一下好嗎？！
艾.這都是什麼奇怪的親人.薇，逐漸開始懷疑人生。
*
*
*
那座壯觀的莊園由遠及近，漸漸映入眼簾。
發現他們逐漸遠離哥譚市時就忍不住開始查地圖的艾薇陷入沉思。
「……所以，韋恩大宅是在一座島上？」
「是啊，整座島都是韋恩家的，進出稍微有點麻煩，你不要在意。」
傻大哥迪克用特別溫柔熱情的語氣給她普及知識。
可語氣再溫柔，也遮掩不了那種資本家的氣息。
艾.窮得一直在打工.薇只覺得無語。
她選擇閉嘴不說話。
大門已經打開，車已經逐漸行駛進了韋恩莊園，周圍如同生態公園一般的景色無處不在彰顯著這個家族的財力和底蘊。
「別緊張。」
也許是意識到了少女的心情，也許只是單純的體貼，這個英俊的兄長語氣更加柔和，帶著點輕松的調笑，「布魯斯他只會高興你能回來的......大家也都很想見到你，如果不是你執意要求自己來哥譚，我們早就去開飛機去接你了。」
你覺得這種話是在讓人放松嗎，資本家大哥？
把你掛上路燈啊喂！
黑發的少女輕輕地咬了一下下唇。
但她滿心的吐槽還是咽回了肚子裡，只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也不管坐在前面的迪克看不看得到。
車停了下來。
不遠處，那座堪稱城堡的建築正靜靜佇立著，門口處有三道高低不同的身影。憑借【奧特曼模擬器】提供的好視力，艾薇看到那是一個老人，一個成年男人，還有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孩子。
……老中少三代？
「咦，布魯斯已經出來等我們了嗎？」
停下車後，立刻繞過來給艾薇開車門的迪克扭頭看了一眼城堡門口，又收回目光。他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擺出邀請的姿態，神色裡的溫存，是一個兄長對親人真摯的呵護。
「走吧艾薇，別讓他們久等了。」
「…嗯。」
管它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呢。
她可是能變身奧特曼唉。
再說一次——
Who怕Who啊。
*
*
*
最先快步走到艾薇面前的，當然是她的便宜父親，布魯斯.韋恩。
哥譚首富。
同時也是知名的哥譚甜心。
少女的目光游走過男人的面龐，確定他長得要比百度百科裡的照片還要好看，忍不住「……」了片刻。
說實在話，之前翻牆的時候（好孩子不要學），看了那麼多關於這位便宜父親的花邊新聞，實在很影響艾薇對他的第一印像。
是的，確實有很多可能是媒體胡編亂造，可，他自己承認的臨時女友不是也有很多嗎！
而且聽說他還不管公司的事情，全都推給了養子和董事會，自己只顧著每天吃喝玩樂游戲人間。
正常人都會對這種家伙的人品抱有疑問吧。
可現在見面——
那些花邊新聞是真是假不知道，他的人品如何還需要繼續觀察，可這個便宜父親確實具有掀起緋聞浪潮的資本，這個是真的。
艾薇深沉地想。
——他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啊！
黑發藍眸的男人生得格外俊美，時光非但沒有摧毀這份出眾的外表，反而為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此時他的神色中充滿了驚喜，於是那種風流感被削弱，剩下的是屬於親人的溫柔和愛護。
嘶。
這個長相。
怪不得那麼多明星願意跟他傳緋聞！
這些念頭轉過的瞬間，布魯斯已經站定在艾薇面前，嘴唇動了動。
……那是一種極度激動，又努力在克制，以至於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情感。
「艾薇...我真高興還能看到你回家。」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
少女忍不住想。
上帝果然是偏心的，才會塑造出這麼一個完美的形像，哪怕他完全不會演戲，放到娛樂圈，大概也能做最知名的花瓶。
他看起來非常激動。
可是——
少女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很抱歉。在說這些之前，我最後確定一次，DNA測試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對嗎？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拿到我的DNA的，不過隔了那麼遠，說不定會出什麼意外，是不是還需要再做一次？」
都21世紀了親人們，認親別那麼草率，會社死的。
......
可能是她的態度太官方？
雙方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最後還是一個老人拍了拍這位首富的肩膀。
「既然這是艾薇小姐的想法，那麼當然，我們也確實應該這麼做。不過也請小姐體諒一下這位失去女兒十多年的老父親，他可能過於激動了，沒有控制好情緒...希望我們不會給你帶來太多的煩惱。」
他的笑容格外溫和，緩解了彌漫在周圍的尷尬氣氛。
「迪克少爺，我想你也該帶著行李進來了，外面的太陽這麼烈，站在下面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對不對？」
「啊，當然，當然。」
迪克尷尬地應了一聲。
他用最自然的姿態推著艾薇的肩膀往前走。
「那我們就先進去吧，我可是受夠這個太陽了，也不知道冰箱裡還有沒有我喜歡的那款冰淇淋...…艾薇，你喜歡喝點什麼呢？」
艾薇：。
白水就行了。
喝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這一串動作是不是也太過流暢嫻熟了一點？
被推搡著走進這棟大宅之前，艾薇看了看沉默的老父親，又看了看，到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抱歉，是不是我的態度太冷漠了，我不是想要讓你難過的。」黑發的少女說得輕柔又溫軟，水一樣的眼眸裡盛著柔情，「我從來不是想要拒絕自己的家人，只是怕弄錯了，會給你造成更大的傷害。如果這是真的，我只會非常高興。」
「……我沒有難過。」
布魯斯輕輕笑了起來，神色似乎要比剛才明亮許多。
艾薇也不由得露出更明媚的笑容。
「我現在應該怎麼叫你呢？」
「當然是父親，沒有人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艾薇。即便沒有DNA測試，我依舊能確定，你就是我的女兒。」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撫摸少女的發頂，可最後還是輕輕落在她的肩頭。
「......我的孩子，歡迎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普普通通大二學生，簡簡單單人工智能，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科學家罷遼。
第3章
有一說一。
這個莊園真的是太大了。
這個大宅的占地面積更是能叫所有的窮人淚流滿面。
自己這像不像是一夜之間中彩票的百萬富翁。
被便宜父親指引著，艾薇尷尬地坐在沙發上，姿態端正。
——順便說一句，剛剛迪克已經手腳麻利地把行李箱拎上了樓，動作之連貫自然，她連阻攔他的話都沒能說出來。
動作這也太快了吧這！
你是身上安了什麼加速器嗎？！
少女收回爾康手，尷尬地捧起面前的杯子，假裝自己在喝水。
提姆習慣性地打量她。
黑發黑眼的女孩子看起來很拘謹，不過打量周圍的目光平而緩，顯得非常有禮貌。能看得出，她對於這些奢侈貴重的東西有些驚訝，不過也只是禮節性地贊嘆，而不是一驚一乍的小家子氣。
「這是你的三哥，提摩西.德雷克，你平時叫他提姆就可以了。他雖然還在上大學，不過平時主要忙的是韋恩公司的事，是個很穩重的孩子，你有什麼事盡管可以找他。」
布魯斯的聲音拉回了年輕人的思緒。
他立刻調整表情，自然地露出笑容，看向艾薇。
「很高興見到你回來。」
於是少女露出一個夾雜著禮貌和尷尬的微笑。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提姆哥哥。」
「……」
「？」
為什麼自己只要一喊哥，這兩個兄弟都會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你們家難道「兄友弟恭」得永遠直接喊名字嗎？
布魯斯適時地拍了拍艾薇的肩膀，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這樣的，艾薇，你還有兩個兄弟，不過他們今天都有事。你的二哥傑森目前在外地出差，還沒能趕回來。而你的弟弟達米安還在上學，晚上才能到家。我替他們給你道個歉，你不要介意。」
「不，這有什麼，如果耽誤了你們的正事，我才會不好意思。」
艾薇禮貌地回答。
她的英語水平似乎很不錯，這種日常對話輕而易舉就能跟得上。只是如果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當他們語速過快或者過分使用縮句時，少女就會露出困惑糾結的神色。而她的口音也非常標准，標准得過了頭，完全是外國人對著播音主持學出來的感覺。
這是非常合理的表現。
提姆感覺自己那點微弱的懷疑已經快要被徹底打消了。
也就在這時，阿爾弗雷德管家走了過來。
「行李已經放好了，也許老爺你願意讓艾薇小姐先到自己的房間裡休息一會兒，晚飯的時候再繼續聊天？」
他溫聲詢問。
艾薇看到便宜父親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說得對，阿福，坐飛機是很累的，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你現在先休息，想要睡一會兒也沒關系，好孩子，你看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嗎？晚飯的時候我們再喊你下樓。那個時候達米安應該已經回來了，我再把他介紹給你。」
「其實我——」不累。
後半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奧特曼模擬器】突然就又跳了出來，一連串標紅的感嘆號在她眼前晃悠來晃悠去，搞得她幾乎要看不清自己父親的臉。
【一分鐘前紐約爆炸事件，嚴重程度：中，請問是否接受任務。】【是】【否】
任務提示就提示，別刷得滿屏都是感嘆號好嗎，至少讓她看清路啊喂！
艾薇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裡，僵硬地露出一個笑容。
「…抱歉，那就麻煩你們了。」
再說一次，辣雞模擬器，吃棗藥丸。
*
*
*
重復一次。
這個宅子真的太大了。
該說不愧是哥譚首富的家嗎？
名叫阿爾弗雷德的管家在前方彬彬有禮地引路，直到停在一個半敞著門的房間門口，才微笑著回頭看向她。
艾薇尷尬地抿了抿嘴唇。
「這是你以前的房間，艾薇小姐。我把床和桌椅都換成了合適的大小，其他的擺設幾乎都沒有動，只是不知道你看到這些還有沒有印像。」
「我——」
「當然，小女孩的東西，可能有很多現在你已經不喜歡了。小姐你這兩天可以整理一份清單，我們把用不上的東西放到倉庫裡，好換成新的，這就要艾薇小姐你稍微辛苦一點了。」
眼前的老人推開房門，笑著將裡面的家具指給她看。
艾薇連忙搖頭。
「不辛苦的，是您太客氣了。」
免費換自己喜歡的家具什麼的，還要嫌辛苦，難道是覺得人生太過美好了，想要給自己找麻煩嗎？
「其實不用這麼復雜，東西應該不用換……呃。」
終於扭頭看見屋內的擺設，於是少女推拒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她咽了回去，險些沒有把她憋死。
……不是。
這滿屋的粉紅是什麼情況啊這？
自己小時候原來是這種令人絕望的審美嗎？！
艾.目瞪口呆.薇，過了好久才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笑容。
「……您是對的，那之後就要麻煩您了，阿爾弗雷德管家。」
「這是我應該做的，以及，小姐。叫我阿福就可以了。」
老人笑得很慈和。
而艾薇卻只能看著這滿屋子的芭比粉頭痛欲裂。
……真是絕了。
她想。
自己絕對會被莉莉瘋狂嘲笑吧！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果然還是——
關上門，少女立刻掏出手機，開始敲字。
【我要變身了，莉莉，如果附近有攝像頭的話，幫我修改監控記錄。】
【收到！】
*
*
*
彼得.帕克，隱藏身份蜘蛛俠，是紐約知名的街頭義警，熱衷於幫助老奶奶過馬路，維護交通秩序，偶爾也會教訓教訓強盜小偷。生活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當然，這不是說他就沒有戰鬥能力了。
比如現在，他就在跟電王在紐約街頭激情互毆，劈裡啪啦的電光活像是有人在白天放煙花。
這位原名麥克斯的男人曾是一個電線工人，每日過著重復的、枯燥寂寞的生活，直到他在某一天修理電網的時候掉進電鰻管，變成了渾身帶電的怪物。
因為無法再從事正常人的工作，還要被疏遠，麥克斯怒火中燒下索性成為真正的怪物，作為反派報復世界。
就是他身上這些電光火花，造成了方才驚天動地的爆炸，也引來了本來只是在巡邏街頭的蜘蛛俠。
比起可以隨心所欲破壞街道的電王，彼得.帕克的處境明顯要艱難得多。且不提敵人的強大實力，光是要阻止他傷害無辜路人、破壞公共財物，就是個難以實現的大工程。
不過越緊張的時候，他就越容易變成話癆。
「嘿，兄弟，也許你可以稍微收一下你身上的電，我看到有人拿著水龍頭來了，你真的不會短路嗎……」
眼看著這個敵人一個勁的要靠近鬧區，蜘蛛俠只能想法設法纏住他，順便躲開周圍還沒來得及逃走的無辜人。
麥克斯仿佛露出一個獰笑。
「轟——」
是什麼被引爆了？
來不及多想。蜘蛛感應讓彼得堪堪來得及躲開。可遠超出他想像的爆炸範圍，將整條街道幾乎都變成了廢墟，飛濺的煙塵和石塊撲向那些路人。更恐怖的是，大地在震顫著，爆炸似乎還沒有結束。
「不——等等，不——！」
災難就在眼前，這個戴著頭罩的大男孩驚呼出聲，目眥欲裂。
眼看著慘案就要發生，一抹閃爍的白光就像是流淌的銀河，劃過他的面前。下一秒，那些無辜的人居然已經出現在街道的盡頭，堆成一座小山。
爆炸的氣浪絲毫沒能觸及到這些普通人。
「……這是什麼東西？」
惡意滿滿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電王麥克斯瞪向那抹流光，好像是要用眼神把對方干掉。
光芒已經停在蜘蛛俠的身邊。
「你好…？你是新來的義警嗎，多虧你救了他們。」
頭套裡傳出的是還帶著點少年感的聲音。
「不過你為什麼是這個樣子，這是你的能力嗎？你的速度好快，我完全沒有看到你是怎麼救的人，難道真的是光速？你真的變成光了？怎麼轉換的？質能守衡嗎？那你還是碳基生物嗎？呃……你能聽懂我說話嗎？你應該不是外星人？」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他沒覺得什麼，聽的人倒是快要憋得斷氣。
而且——
什麼叫你還是碳基生物嗎，這就把她給開除人籍了？你有證據嗎你！
「……」
短暫的沉默後，那些耀眼到叫人無法直視的光輝漸漸散去。
佇立在原地的，是一個銀色的生物——
之所以說他是生物，因為他的身形構造雖然和人類很像，卻並不是人類的外表。乳白色的眼燈輕輕閃爍著，身體交錯著黑色與銀白，於是胸口處紅色的部分格外顯眼。柔和精致的長相，讓這種非人感非但不會帶來恐懼，反倒有一種溫柔的神性。
跟人類完全相同的身材，讓他看著又像是有人躲在皮套裡面，就像他蜘蛛俠穿著連體的緊身衣。
不過這個長相……
「貓嗎？」
小蜘蛛忍不住感慨出聲，「呃，我是說，你是變種人？能聽得懂我說話嗎？還是說是別的情況。比如這是你的緊身衣，你躲在這裡面。或者，這是個遠程遙控的機器人？那應該有攝像頭吧，你能看得到我嗎……你好？Hello？能說話嗎？能聽懂嗎？」
你好吵啊你。
幼年形態的奈克瑟斯看了彼得.帕克一眼。
他沒有說話，可是溫柔和沉穩卻已經刻在了靈魂之中，仿佛稍微產生一丁點懷疑，都是在褻瀆這個充滿光輝的靈魂。
他看起來沒有生氣，小蜘蛛還是尷尬地笑了笑。
然而更尷尬的卻是被無視了的電王。
麥克斯：？
你們聊完了嗎？
我還在這兒呢！
我這個反派不要面子的嗎？！
第4章
麥克斯之所以會有「電王」這個代號，就是因為他渾身包圍著電光。
這也是他不容易對付的原因。
管你的武力值有多高，一旦被近身，導電體就是導電體。想想吧，也許你剛才還可以壓著這個家伙打，可一不小心用導電的部位觸碰到了他，好的，你馬上就變成了一個煤炭人，說不定嘴裡還會吐黑煙。
蜘蛛俠能應付他，那是因為他磁化了自己的蛛絲。
想當初第一次對付這個反派的時候，彼得.帕克可是被收拾得夠慘。
正因如此，電王看到這兩個家伙居然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後（奈克瑟斯：？我沒說話），才會顯得那麼憤怒。
他最恨，最恨，最恨別人無視自己了！
「我說你們聊夠了沒有？！」
蜘蛛俠和那個銀色的怪家伙一起扭頭看向他。
電王：……
尼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外表，這個家伙是機器人還是皮套人啊，審美丟到哪裡去了？！
被破壞了爆炸計劃、於是並不想承認這個貓貓頭還挺可愛的麥克斯罵罵咧咧中。
【姐姐，你該回來了，有人在敲門！】
莉莉用二進制發過來的文字裡都透出焦急。
——順便一提，變成奧特曼之後，她居然能直接接收到網絡數據裡傳遞的信息，真是弄不清楚原理。
艾薇立刻心髒「咯噔」一聲。
「好吧，好吧，也許你不能說話，或者是不想跟我說？那能聽得懂我說什麼就行了，看起來你能聽得懂我說話，對吧……」小蜘蛛又開始念念叨叨，「他看起來生氣了，這個敵人很不好對付，他身上帶電，你要小心點……喂，兄弟？哥們兒？」
銀白色的奧特曼已經擺出了戰鬥的姿勢，看起來是要速戰速決。
電王猙獰地笑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你這個怪家伙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你最好祈禱自己不是機器人，否則今天我就要把你變成一堆廢銅爛鐵……哦哦哦哦哦哦……！」
他連狠話都沒有放完，這道白色的流光突然劃過街道，纏繞在麥克斯的身上。
蜘蛛俠被閃得一時沒能睜開眼睛。他再抬起頭，電王已經被帶得原地旋轉一萬圈，滿眼圈圈地癱軟在地。
在這裡說一下。
奈克瑟斯幼年形態的飛行速度是30馬赫，奔跑速度也有14馬赫，而一馬赫是1238公裡每小時，也就是聲音在15攝氏度的空氣中傳播的速度。
這——當然不能怪麥克斯被轉得暈頭轉向對吧？
換誰誰都暈。
剛開始適應這個速度的時候，艾薇差點沒把自己轉到吐出來。
電王在地上癱軟成一灘爛泥，而銀白色的生物駐足在他腳邊，抬頭看向蜘蛛俠。
彼得.帕克猶豫了一下。
「呃，我想，也許你的意思是把他交給我處理……？」
他這樣猶猶豫豫著說話，顯得聲音裡的稚氣感就更明顯了。
不遠處，那個奇怪的家伙微微頷首。
然後——
「喂！等等？也許我們可以交流一下……等一下？」
小蜘蛛伸出爾康手。
然而那道身影已經再次化作流光，然後就消散在空氣之中。
……
……
……
「怎麼了嗎？」
房門終於被推開。
穿著睡衣睡褲，在身上披了一件外套的少女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眼睛裡帶著點詢問，看向面前的阿爾弗雷德。
「抱歉，我剛才在換衣服，所以耽誤了點時間……沒讓您久等吧？」
「當然沒有，小姐，是我該為打擾了你道歉才對。」
溫聲說著的老人正端著托盤，上面還盛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我是想，你剛剛來到了這個國家，喝點暖和的東西，也許能更好的助眠，很遺憾為此給你帶來了煩擾。」
嘶——
「這哪裡能叫做煩擾呢？」
才怪。
她溜回來時差點都變成光速了哎。
感謝【奧特曼模擬器】提供給她加速趕路和瞬移的功能，雖然使用的時候耗能有點多，她現在腿軟得像是面條，還要強撐著在三秒內換好睡衣，給自己找個沒立刻開門的理由。
這麼想著，艾薇還是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伸手拿過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啜飲，神色溫順又乖巧。
不得不說，老管家很貼心，牛奶的溫度恰到好處：既不會覺得涼，也不會燙到她。只是這好像是純牛奶，於是透出點腥氣，跟她喜歡喝的幾塊錢一盒的牛奶味道很不相同。
……不是很好喝唉。
這麼想著，她還是喝完了一整杯，然後輕輕放回托盤上。
「辛苦你了，阿福管家。」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老人微笑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艾薇小姐，做個好夢。」
「我會的，謝謝。」
保持著禮貌的笑容，少女注視著眼前的門漸漸合攏，足足凝滯了好幾秒，才突然「呼——」的一聲長喘一口氣。
——嚇skr人了！
被趕路害得筋疲力盡的女孩子「砰」一聲倒在床上，雙目無神，神色呆滯。
這次是不是把之前幾次任務攢的能量全都耗光了？
……
算了，沒心情再管這個了。
真的累死。
還是趕緊睡覺吧。
*
*
*
這一覺就睡到了黃昏後。
直到房門被扣響。
「艾薇，要吃晚飯了，你可以提前起來准備一下了哦！」
大哥迪克歡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少女這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還不忘記大聲回了個「OK」，連聲音裡都流淌出遮掩不得的困倦。
有一說一。
這一覺她睡得可真沉。
......
事實上她也預料到了。
一方面是之前的瞬移趕路耗能太大，險些沒把她累成智障；另一方面，這張床簡直是太舒服了！簡直能叫人無視周圍的死亡芭比粉！
柔軟的床墊，床單是最上等的綢緞，天鵝絨的被子又輕又暖和——雖然是夏天，可大宅裡的中央空調盡職盡責地工作著，溫度正好適合蓋這樣的被子。
房間裡還彌漫著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用了香水，好聞且不熏人，頗有種助眠的作用。
神啊。
她還以為自己下輩子才能過上這種罪惡的生活呢！
打著哈欠，艾薇把頭發吊成馬尾，又在單獨的洗漱室（是的，富豪的屋子裡當然都配備了洗漱室）洗了洗臉，拍了兩下面頰，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她緩緩走下樓梯，再幽魂般飄進廚房。
「晚上好，艾薇小姐。」
「早上好，阿爾弗雷德管家...呃，阿福。」
在管家溫和的目光下，艾薇把脫口而出的禮貌稱呼硬生生咽了回去，換成那個他期待的親昵名字。
於是她看到老人的笑意越發真摯。
在水龍頭旁洗了手，少女主動湊過去幫忙。
「所以，艾薇小姐其實是會做飯的嗎？」
「嗯，在......呃，那個時候，我們都是輪流做飯的，而且他們都說我做得最好吃呢。」孤兒院這種詞好像還是不要提比較好？艾薇咳嗽了一聲，把敏感詞咽了回去，「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做中國菜給你們吃吧，或許你們願意嘗試一下真正的ese餃子？」
「當然可以，我相信老爺也會很期待的——麻煩艾薇小姐把那個盤子遞給我——到時候可以提前通知我，我來負責准備原材料，怎麼樣？」
「好啊，那一定是我的榮幸...這個機器好像和我之前用的不太一樣，開關是往這邊擰嗎？」
「對的。」
「好，我記住了。」
「嗯，麻煩艾薇小姐把這個端到餐桌上吧——然後等著開飯就可以了，這裡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我想，或許你願意幫我擺一下刀叉？」
「沒問題。」
不得不說，工作/干活是最容易拉近距離的方式。
忙忙碌碌的煙火味道，讓女孩子放松了許多，她甚至能夠自然地跟老人絮語起這些平常的事情，在拿碗遞菜的過程中露出微笑。
也許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位管家才毫不猶豫地放她進入廚房吧。
畢竟，比起做什麼真正的大小姐，一飛衝天，麻雀變成白天鵝...還是這樣平等自然的相處最讓人覺得舒服。
拒絕資本主義的腐蝕，人人有責！
艾薇忍不住這麼想著。
心音都輕松了很多。
「說起來，迪克大哥剛才不是喊我下樓吃飯嗎？他哪裡去了？」
少女像貓貓一樣探頭探腦地向外看，發現餐桌旁還是一個人都沒有，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阿福沉默了一下，低低笑起來。
「哦，他應該是去喊自己不聽話的父親和弟弟了，一時半會估計下不來，要知道，他們磨蹭的能力可是數一數二的。這可不是好習慣，艾薇小姐你最好不要學。」
「……哈哈。」
這話應該怎麼回答呢？
尷尬.jpg。
更尷尬的是，就在這個時候，名為提摩西.德雷克的兄長從樓梯口走下來，哈欠連天，一臉疲乏，眼圈青黑。
之前第一次溝通的時候，艾薇就發現他眼圈特別明顯，完全是一副夜貓子才會有的模樣，而且是昨天剛剛通宵了的那種夜貓子。本來以為他下午會補個覺好一些，可現在看起來，他怎麼更嚴重了啊他？
難道剛才沒睡嗎？
還是通宵的太厲害，導致補覺之後，後勁反倒全都出現了？
艾薇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提姆已經走在了餐桌前，抬起頭，正好看到站在廚房門口待機的女孩子。
「……咦，你在幫忙嗎，艾薇？」
提姆.還是挺有紳士禮節的.紅羅賓.覺得自己還是要對剛回家的妹妹好一點.德雷克，輕快地走到她身邊，用最自然的姿態接過少女手裡的餐具，「這些我來就好，剛回家的人只要等著開飯就行了。」
「……謝謝。」
「哈哈，不要拘束，這有什麼需要謝的。」
黑發藍眼的青年笑容溫和，語氣是恰到好處的關切，「剛才睡得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都很好，非常舒服，謝謝關心。」
想都沒想就是一套禮貌三連，話音落下，艾薇才意識到自己回答得是多麼的冷場。
提姆：微笑。
艾薇：尷尬微笑。
救命，跟哥哥這種生物到底應該怎麼相處？尤其是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哥哥，誰能來教教她啊喂！
「你兩個傻站在這裡干什麼，德雷克，腦子終於進水了嗎。」
稚氣卻冷冰冰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少女猛地向日葵式一扭頭。
黑發綠眸的小男孩站在他們身後，一臉不耐煩，精致的眉眼間與她自己居然有那麼一分相似。當然，更准確地說，他們的相似都是來自於父親布魯斯。
這應該就是她那個唯一有血緣關系的弟弟了吧。
名字是，那個——
「看在剛回來的親人的份上，麻煩你說話至少客氣點吧，達米安。」提姆無奈。
他看向身旁的女孩子。
「這是你的弟弟，艾薇。他叫達米安，達米安.韋恩，剛剛放學回家沒多久。」
「哦，哦——」
看起來脾氣好壞的樣子呢。
長得這麼好看的孩子，為什麼這麼凶啊，現在的小學生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艾薇，逐漸懷疑人生中。
第5章
晚餐非常豐盛，不知道是不是特地為她准備的。
反正她吃得確實很舒服。
……
開玩笑。
在孤兒院裡長大的人怎麼可能會挑食？
啊，當然，她的口味肯定會有偏好，比如覺得某樣很好吃，而某樣只是能填飽肚子。可——把所有食物塞進胃裡都已經快要成為習慣了。即便上學的時候有了獎學金，輕易不會再挨餓，也沒能改掉她這個習慣。
幾頓沒吃飯的時候，菜葉子她都能生吞，何況是眼前做得這麼精致的菜肴。
……
嗚嗚嗚連蔬菜都做得好好吃！
一看就是有錢人家，舍得放調料。
吃了兩口小菜後，艾薇忍不住又往盤子裡夾了一塊小羊排。
至於會不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貪吃鬼這件事——
.......
呵。
不管了。
那能有干飯重要嗎。
*
*
*
雖然還保持著餐桌禮節，可明眼人都能看到，少女盤子裡的食物以光速被主人席卷進肚子裡，活像是餓死鬼轉世（劃掉）。
於是想問的問題都被他們硬生生咽回肚子裡。
不太喜歡在吃飯時說話的艾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當然，倒也不是真的食不言寢不語了。這幾個兄弟偶爾就會突然開始拌嘴，然後扯了幾句後，話題又莫名其妙地中止。大概是因為不了解他們，很多內容少女都沒有聽懂，只在腦子裡留了個淺淺的印像。
布魯斯也跟她一樣，不插話、不說話、不參與話題，完全是坐在旁觀席上的觀眾。
直到她放下刀叉。
「你目前是在上大學，對嗎？」
這位便宜父親終於找到機會開始關心自己的女兒。
艾薇先對著收拾餐桌的阿福笑了笑，才轉頭看向布魯斯，微微點頭。
「嗯，我之前是大二的學生，不過現在是暑假嘛...開學就大三了。」
應該慶幸他找來的時間非常恰當嗎？如果是趕上上學的時候，她恐怕很難這麼快就趕過來。畢竟，這所大學對學生的要求很高，請假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種花家的學生就是這麼悲催。
學業是真的耽誤不得啊。
一想到這些，曾經發高燒都要堅持上學的女孩子簡直是淚流滿面。
老父親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你喜歡這個學校嗎？老師和同學對你都還好嗎？」
「……啊？」
雖然知道你是在表達關心，可——這個問題有別的答案嗎？難道她要說自己學校不好，人緣不好，說不定還要被校園暴力？
別說沒有發生這種事。
就算發生了也不能這麼說啊！
艾薇滿頭問號。
布魯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達可能有些問題，他露出愧疚又充滿歉意的笑容。
「抱歉，艾薇，我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也許，只是也許，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你有沒有考慮過把學籍轉到這邊來呢？」
「......啊？？？」
那可是Q大的學籍唉！
就算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這個學籍換成別的，是不是也有點太可惜了？
「或者到這裡來留學，你們學校應該每年都會提供留學名額吧，你能接受嗎？」老父親溫柔地說著，眼神愛憐，仿佛在注視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我已經辦理好了相關的手續，如果你願意，下個學期你就可以在哥譚念書了。當然，如果你想要申請別的城市的學校，比如紐約大學，我也可以幫忙。」
厚厚的一疊資料被抱到少女面前。
艾薇慢慢地翻看著。
上面的是最基礎的戶籍，學籍，身份證明，更名材料（變成了艾薇.韋恩）。到了底下，就變成了留學申請，股份轉讓證明，產業專業證明......越來越多的復雜詞彙堆砌在一起，看得英語成績其實非常好的艾薇都開始兩眼昏花。
能看得出來，這個父親一定是期待著她回家的，所以才會准備好這麼多材料，讓她以後在美國的生活不會遇到困難。
可問題是——
「這些轉讓證明，我不需要他們，父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
「這是你該得的，艾薇，如果你拒絕，我才會覺得傷心。」
男人輕輕把鋼筆遞給她，藍色的眼眸裡是憂郁的溫柔，「如果你能在家裡長大，這些早就是你的了，所以，不要拒絕。對了，關於學籍或者是留學申請的事，如果你還沒有想好，那就先不要簽字，我們還有一個暑假的時間，讓你慢慢考慮，不是嗎。」
怎麼又跳到學籍上了。
我漂亮的老父親，你這純粹是轉移話題。
艾薇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男人，卻被那雙比寶石還要漂亮的眼睛晃得心神不寧。
.......
行。
你是哥譚甜心。
你牛逼。
無話可說的艾薇只能低下頭，默默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父親想要彌補自己，那就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總是拒絕的話他說不定會傷心的。大不了以後自己賺錢了也分給他。
——是的。
就是這麼有自信。
就算沒有【奧特曼模擬器】在，少女也非常肯定，自己能夠賺到錢，回報便宜父親要交給自己的股份（能不能是等價回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單單是她現在堆在手裡沒有放出去的發明，已經可以讓她發家致富。
漂亮的玻璃杯突然被擺放在她的眼前。
裡面是還冒著熱氣的牛奶。
這一下拉開了艾薇的注意力。
「謝謝......」她抬頭，看見的果然是阿爾弗雷德管家，正在把一杯杯牛奶擺在這些她新認識的家人面前。
原來有錢人家真的有照著三餐喝牛奶的習慣嗎？
她又想起了中午的險些掉馬事件。
喝，倒是也能喝得下去，可，稍微放點糖行不行，這種真正的純牛奶真的有點腥……
瀏覽四周，艾薇才驚愕地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面前的牛奶上，表情糾結，簡直像是在面對此生最大的敵人。
？
這不就是一杯牛奶嗎？
你們能不能正常點，她有點害怕。
少女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覺得這個問題不能深思，艾薇端起杯子，一整杯的牛奶就灌了下去。然後她從座位上跳起來，假裝沒有看到這幾個親人瞪著玻璃杯，滿臉扭曲猙獰的拒絕表情（並沒有）。
「對了，父親，我有帶來見面禮，雖然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也許你願意收下它？」
「當然，我一定會非常珍惜的。」
仿佛找到了理由不喝牛奶的布魯斯立刻放下杯子，對著眼前的女孩露出笑容，「我可以提前知道是什麼嗎？」
「不可以，因為我馬上就拿下來，您立刻就能看到了。稍等我三分鐘。」
「不要著急，別摔了，艾薇，小心腳下——」
女孩子跳起來，如同身形輕快的小鹿，飛奔上樓，於是驚呼聲就被黑發的少女甩在身後。
開玩笑，不快點上樓，難道要欣賞你們被牛奶審訊的表情嗎？一旁的阿爾弗雷德身上已經冒黑氣了好不好！
*
*
*
這是給父親的。
這是給兩個哥哥的。
這是給弟弟准備的。
傑森……她的二哥還沒回家，所以禮物要先收起來……父親說他是出差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看到他。
糟糕，自己沒有給管家准備禮物唉。
當時只想著親人的事情了，沒有想到在韋恩大宅，有一個幾乎已經相當於是家人的管家，這誰能提前准備好呢？
難道要把給二哥准備的禮物先送給他？
可是年輕人的禮物，老管家一定不會喜歡吧。
翻來覆去倒騰箱子，把行李弄得狼藉一片，也沒有找到能送給阿福的東西。艾薇坐在地上嘆氣，甚至都不想下樓。
就在這時，她手機開始嗡嗡震動起來，隨後自己傳出一個很機械化的聲音，一聽就是網絡合成出來的。
「姐姐，有一件事我需要通知你。」
「？怎麼了莉莉？」
「剛才修改監控記錄的時候，我發現這個宅子裡到處都是攝像頭。」
「這個屋子裡有嗎？」
「有，但是沒有開啟，權限應該在某個人的手上。」
「哦，那應該是安全措施吧。比如說如果有敵人闖進來了，就開啟攝像頭，記錄他們的長相，甚至直接發送給警察局。有錢人都會有這種保險的手段的。」
聽到監控沒有開啟，艾薇松了一口氣，剛剛生出的警惕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想也知道，哥譚首富唉，說的難聽點，想看什麼看不到，怎麼可能做這種違法又惡心的事情呢？
她真是小說看多了，這種狗血的事情都能腦補出來。
莉莉沒有再說話，只是手機又嗡嗡震了起來，像是在抗議。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謝謝你，莉莉。」艾薇笑起來，「你別擔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我可是奧特曼唉。你只要注意一下，記得改監控就行了，別讓他們突然看到我變身，會嚇到他們的。」
在家裡安了這麼多攝像頭，一定是因為有錢又柔弱，所以沒有安全感吧。等哪天她就幫忙給安保系統升級！
認為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艾薇滿意地抱起三個盒子，快步走出房間。
莉莉：。
用代碼畫一個無語表情.jpg
作者有話要說：
艾.逐漸開始戴濾鏡看人.薇：我的親人好柔弱好沒有安全感啊！作為家人，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們！
蝙蝠俠和四個羅賓：……你高興就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09
第6章
漂亮的小盒子系著精致的緞帶，打結的手法更是繁瑣別致，看起來不像是網購後的流水線包裝。
在詢問少女的意見後，布魯斯從中拆出一枚手工胸針。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你親手做的嗎，艾薇？」
男人溫聲詢問。
女孩子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是的，我不太擅長這個，所以做得比較粗糙，希望你不會介意。」
「怎麼可能，你的審美真的很好，我相信看到的人都會以為這是我定制的高檔品。」布魯斯笑吟吟地表示贊美，看那雙藍色的眼眸，任誰都能感覺到他的真心實意。
艾薇「……」了片刻。
如果說自己是畫了幾十張草稿，才在莉莉的毒舌中挑出一張「能看得過去的」（莉莉語），會不會顯得太沒情商了點。
「謝謝，說實話，我也這麼認為。」
最後，少女還是沉痛地點頭，決定先把這個功勞認領下來。
布魯斯笑著旋轉手裡的胸針，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那顆最中心的水晶吸引。
「這個是天然水晶嗎？為什麼我看起來……」
「不不不不是，是我特意找了實驗室人工合成的，我在裡面放了東西。」
「？」
「因為他們都說哥譚很危險嘛，尤其是父親你，很多反派都想在你身上賺經費……咳咳。所以我在裡面藏了微型的傳感器。看到旁邊的小按鈕了嗎？父親可以申請連接警局，這樣的話以後你按下這裡，就會自動報警了，劫匪輕易也不會發現。」
天知道她上網查資料時，看到一堆的綁架新聞，有多麼心肌梗塞。
艾薇沉痛地想。
雖然回家第一天就送這種禮物好像不太好，可為了老父親的安危，有些禮節就真的顧不得了。就讓他以為自己沒情商吧。
身後好像有人偷笑了一聲。拿著胸針發呆的老父親這才回過神來，他露出無奈的表情。
「迪克，你笑什麼？」
「啊，我笑了嗎？我沒有，你冤枉我，你肯定聽錯了。」
迪克立刻開始睜眼說瞎話。
雖然他知道，等艾薇不在，這個控制狂肯定會好好調查這個胸針，搞清楚裡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個微型傳感器。
希望這個家伙不要把胸針毀掉吧，不然看他怎麼跟艾薇交代，自己絕對不會幫忙的。
他低頭拆自己的禮物。
「哇哦，這是……耳機？是那個國家的特產嗎？」
青年從盒子裡拈出一對很輕巧的無線耳機，黑金的顏色看著又酷又高端。
艾薇：微笑。
「這依舊是實驗室特產。」
「？」
「其實也是我上網定制的啦，不過我拿去實驗室改造了一下，通信效果會更好，具體的功能其實和普通的耳機一樣。」
沒辦法，一個沒錢沒勢力的普通學生，她能做的只有利用自己的頭腦，弄這些便宜的手工品。
希望不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在炫耀或者糊弄。
而現在最迷糊的卻是拿著一部舊手機發呆的提姆。
「艾薇，這個手機是你送的禮物嗎？」
「不不不不不，當然不是，是裡面的一個小程序。你可以通過語音處理word或者別的東西，這樣能夠方便你辦公。我是在這部手機上試的功能！等下我就幫你把代碼導進你辦公的電腦裡，需要我幫忙嗎？」
「不，我想我自己應該就可以……這確實是很貼心的禮物，謝謝。」
提姆尬笑。
艾薇吐了吐舌頭。
作為唯一一個她在網上查到具體工作的兄弟，這份禮物她真是想了好久才准備好的，簡直沒把自己卡出毛病來。
寫代碼倒是最簡單的工作。
她看向面無表情撕包裝的達米安。
本來以為小孩子比較容易討好，結果沒想到達米安的性格是這樣子的，她准備的禮物會不會顯得有點糊弄啊。
少女憂愁地想著。
她看著達米安突然愣住，然後從盒子裡拿出一個造型精致的手機掛墜。
那是一個Q版的蝙蝠俠，做成了三頭身的可愛樣子，身後還有一對小巧玲瓏的蝙蝠翅膀。
空氣突然靜寂片刻。
「？」
為什麼都不說話了？
艾薇有點懵。
她小步小步地挪到老父親身邊。
「怎麼給他准備了這個，艾薇？」
布魯斯用氣音溫柔地詢問。
「我實在不知道怎麼給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准備禮物，本來想要買高達模型的，又覺得你們的都是手工禮物，到他這裡就是網上買的東西，感覺不太好……聽說哥譚的小孩子都比較崇拜蝙蝠俠，我就買材料自己刻了一個手機掛墜……是不是我不該准備這個的。」
「……不，不是，我想他會很喜歡這個禮物。」
沉默片刻，布魯斯.隱藏身份就是蝙蝠俠.韋恩，用體貼的口吻說話，假裝自己沒有對這個巧合產生懷疑。
達米安攥著掛墜，看起來有點嫌棄，又不想扔開。
「把強大的蝙蝠俠做成這個樣子，簡直是對他的侮辱。」他冷聲冷氣地說，眼睛盯著掛墜卻好像移不開視線，「還有，為什麼沒有一直跟在蝙蝠俠身邊的羅賓？你是沒有想好選擇第幾任嗎？」
「？羅賓還有幾任？那不是個魔法系會各種變身的助手嗎？」
「……？」
「網上都是這麼說的啊，不然為什麼羅賓能變大變小變男變女，這個可是知乎最熱門的答案了……哦，對，你們可能不用知乎。」
「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只是在說可能，艾薇。」迪克嘴角抽動著，像是想要爆笑，又忍得面目猙獰，「那是因為蝙蝠俠的羅賓換了人。」
「啊？那換助手的頻率也太高了吧？而且為什麼越換越小，難道蝙蝠俠真的喜歡雇佣童工，因為不用付工資？」
艾薇：更加懵逼。
不知道是誰突然「嗝」地一聲笑了出來，她扭頭去看，這兩個兄弟又都是一副「溫柔、禮貌、端莊」的表情。
達米安抬頭，眼睛裡已經充滿殺氣。
「什麼叫越換越小？」
最近那個羅賓好像不到一米五，這難道不是越換越小嗎……
求生欲讓少女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她蹲在達米安面前。
「所以你的偶像是羅賓嗎？最新的那一個？」女孩子的笑容甜美又溫柔，如同陽光灑落進大宅之中，「那是我不對，沒有調查清楚你的喜好，過幾天我再做一個羅賓的掛墜給你好不好？」
「不，蝙蝠俠才是最好的。」
「？」
「不過你要記得，現任的羅賓才是最優秀的那個。」小男孩惡聲惡氣地說。
艾薇：懵懂點頭。
「那我做一個蝙蝠俠帶著現任羅賓的？到時候我帶著設計圖去找你，也許你還可以給造型出些意見。」她對著達米安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格外靈動俏皮。
達米安看了看手裡的掛墜。
又看了一眼。
「小D……」
一旁的迪克似乎想要說什麼，結果被提姆快准狠一拐子懟在腰側，差點沒把他給嗆死。
達米安這才嘀咕了句什麼。
「不要這種幼稚的造型，太蠢了，蝙蝠俠和羅賓可不是這種傻乎乎的東西。」他把盒子扔在餐桌上，掛墜倒是依舊被他攥在手心裡，「父親，我先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
布魯斯無奈地點頭。
——這孩子能對艾薇是這個態度，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他也沒法提出更多的要求。只希望艾薇沒有因此覺得被排斥就好。
他扭頭。
看到的就是正一臉沉思的少女。
「……所以我可以認為，他不是完全不喜歡這個禮物的，對嗎？」
黑發藍眸的男人沉默片刻，輕輕嘆氣，表情無奈又帶著點縱容。
「是的，達米安就是這個脾氣，你不要在意。」
「呃，我當然不在意。」
一手攥拳輕輕敲在掌心，艾薇一臉恍然大悟，「不過，他是從誰那裡遺傳到的傲嬌屬性？這是顯性基因還是隱性基因？」
「噗——」
迪克這次是真的差點噴水。
一直笑咪咪旁觀的老管家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想這是顯性基因，而且還是父系遺傳。」他笑意滿滿地說，「我說的對嗎，老爺？」
「阿福……」
布魯斯無奈。
艾薇已經用「罪魁禍首居然就在我身邊」的目光看過來了。
*
*
*
「咦，給那個傑森的禮物要另做嗎？會不會太麻煩了？」
房間裡，莉莉忍不住表示關切。
正在思考怎麼弄到實驗室的艾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肯定會浪費一點時間的，不過也不算很麻煩，畢竟總好過我送一份他不喜歡的禮物……之前是不知道他的工作，現在知道了，我又有了靈感，那不弄出來的話我會睡不著覺的。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一起准備給阿福的禮物。」
「這是科學家的固執嗎？」
「也許。」
「那姐姐，你想做的是什麼啊。」
「升級版電棍。」
「？？？？？？」
「他不是經常出差嗎，我看哥譚還有別的地方都挺亂套的，萬一遇到個反派，沒有武器那多麻煩啊。」已經開始著手設計草圖的少女幽幽嘆息，「槍什麼的我暫時弄不到，沒法升級，電棍改造起來就容易多了。正好東西小，他拿著敵人輕易不會發現，然後找到機會就可以狠狠給別人來一下子。」
「聽起來還不錯。」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作者有話要說：
傑森.紅頭罩.□□大佬.甚至敢用火箭炮.陶德：？我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作者你聽到了嗎？！
提姆.紅羅賓.德雷克：還在出差的社畜，認命吧你（拍肩膀）
第7章
美好的一天，從豐盛的早餐開始。
從羊肉到西蘭花，從叫不出名字的魚到黑木耳，做法簡單的菜叫自然風味，做法復雜的菜是廚師巧奪天工。就連主食的意大利面都很好吃！
就算是簡單的食物，可好吃就是好吃！
說起來，她過去十幾年都是在種花家混的，本以為到了這邊會水土不服。誰能想到阿福的手藝居然這麼好呢？自己一點都沒有吃不慣的情況，反倒每天都：阿福，飯飯，餓餓。
從此她就是終極干飯人！
少女風卷殘雲地消滅桌上的事物，完全無視了幾個日常吵嘴的兄弟。
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主位的布魯斯已經放下了刀叉，他用近乎擔憂的目光看向自己新認回來的女兒，通過目測，確定她攝入的食量絕對跟她這纖細柔弱的身材不相符。
……但是直接問出來，是不是顯得太沒情商了點。
老父親陷入了沉思。
直到艾薇終於也放下餐具，開始咕咚咕咚灌牛奶。
「看起來你很喜歡阿福的手藝。」
各種想法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布魯斯露出的卻依然是溫柔的笑容，眼神中是憐愛的關切，「我還擔心你會不習慣美國這邊的食物呢，現在看來你能夠接受，那就太好了。」
「……哈哈。」
就，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接受的不是美國這邊的食物，而是阿福做出來的東西。
艾薇尬笑。
她看到老父親的神色越發糾結，一副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的表情。
「？怎麼了父親？」
看來剛才那句話只是一個開頭？
男人猶猶豫豫，最後還是咳嗽了一聲。
「如果哪道菜喜歡吃的話，你可以告訴阿福，以後我們可以經常做。」能看得出來，他是在盡力委婉，免得傷人——雖然效果其實不怎麼樣，「不過，還是不要一次吃太多比較好，這樣容易傷胃。」
啊這。
啊這。
「……這其實是我的正常食量。」
尷尬似乎包圍了韋恩大宅。
艾薇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很自然的笑容，把餐盤稍微推遠一點，「別說，在學校的時候，我也經常嚇到我的同學呢。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吃撐，這個分寸還是能把握好的，父親你不要擔心。」
「……」
你沉默是什麼個意思？
作為奧特曼耗能嚴重，作為科學家累腦子，綜合一下，她吃得多不是很正常嗎？怎麼，以前來往的都是瘦成麻稈的模特，沒見過她這種大胃王？
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的少女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假笑。
我們的父女情誼恐怕就要到此為止了，您說對吧，韋恩先生。
*
*
*
剛剛報復性地又塞了一盤子吃的，黑發少女搖搖晃晃上樓，一進房間，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她長長出一口氣，還打了個飽嗝。
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有發生什麼嗎？姐姐，你看起來不是非常高興？」
「沒有，就是被鋼鐵直男說我吃得太多，這到底是誰家的倒霉父親……嗝，好撐。」
艾薇又打了個飽嗝。
莉莉詭異地沉默三秒鐘。
「所以您的父親沒有說錯，你還是吃多了啊，姐姐。」
「住口莉莉，你到底是站在誰那一邊，我要取消你的語音功能了。」
「那也沒辦法，我是人工智能，我不能說謊的哦。」
「……呵呵。」
天底下有你這麼不聽話的人工智能嗎？進化過頭了吧你！
千言萬語化作鄙視的呵呵，艾薇躺倒在床上，假裝自己沒有心虛，一邊還揉著鼓出來的小肚子。
算了，郁悶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嶄新的一天剛剛開始，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呢？
少女陷入沉思中。
現在是放假，已經沒有學校的作業了。如果是做實驗，眼下又沒有實驗室，有了思路弄不出來會更憋屈。和家人增進感情……他們看起來好忙的樣子，自己瞎搭話好像是在搗亂哦……
「！！！！！！」
腦子裡仿佛有人在敲鑼打鼓，眼前突然閃爍過一連串的紅色感嘆號，艾薇所有的思緒都被打斷，只能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眼前的光屏。
「？又來任務了嗎？這麼快？」
莉莉驚愕。
女孩子逐漸露出沉痛的表情。
「……在我來這裡之前，我也許幾個月才能接到一回任務，而且多數都是火災。我甚至能有多余的能量，讓我變身研究一下這個奧特曼到底有什麼能力，那時候我還覺得這個模擬器很摸魚。」
「呃，那個——」
「所以，為什麼來了這邊後，我感覺我天天都在打工加班啊？美國有這麼多的反派和災難事件嗎？！」
「……所以，去嗎？」
「……去。」
閉一閉眼睛，少女的語氣惆悵又憋屈，態度卻依舊堅決得無可動搖。
她站起身。
「如果有人來找我，記得第一時間通知。」
「唔，也許你可以跟那個管家說一聲，你想睡回籠覺？」
「……」
「？」
「好主意。」
雖然有可能會被當成是絕世懶鬼。
這就是做英雄必須要承受的代價嗎？
*
*
*
「Hello，那個，又見面了？謝謝你來幫忙，不過我沒有想到會這麼見到你……不，我的意思是，你是因為爆炸才趕過來的嗎？這次能不能別走得那麼急？如果不是有監控，斯塔克先生差點懷疑我產生了幻覺……你還是不能說話嗎？」
那你為什麼還是這麼話嘮呢？
剛剛救下一批無辜路人的奈克瑟斯緩緩落在地面上，明亮的眼燈看向蜘蛛俠，姿態沉穩而溫柔。明明他沒有說話，卻好像抵得過千言萬語。
然而實際上——
「我真的不能說話嗎？我好想問問他，為什麼每次紐約爆炸現場都是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buff啊？」
面對話嘮的時候，自己吐槽的想法就會格外強烈，這是真理。所以艾薇拼命戳著眼前的光屏，像是要讓【奧特曼模擬器】強行給她出一個語音功能。
光屏閃爍著，還晃悠了兩下，看起來居然有點委屈。
艾薇這才郁悶地重新看向小蜘蛛。
彼得也在認真打量眼前的生物。
雖然按照常理來說，這個造型應該是個機器人或者皮套人，可他就是覺得這是個活著的生命，這就是他的真實外表。
可人類怎麼會長成這個樣子呢？
變種人？還是外星人？
好有科研價值哦……
（劃掉）
雖然是很有非人感的長相，不過鯊魚/貓貓頭的臉型，以及他周身溫柔的氣質，倒是叫人害怕不起來。
一定要說的話，這個造型還未必有自己的緊身衣奇葩呢。
「也許你這次願意留下來？斯塔克先生說想要見見你……你是叫流光嗎？我只查到了你的代號，希望你不要介意。」
小蜘蛛絮絮叨叨地說著，帶著稚氣的聲音如薄荷一般清爽可愛，雖然內容多得叫某個剛到美國沒幾天的女孩子頭痛起來，「你知道斯塔克先生嗎？他是個很偉大的科學家，如果你真的不能說話，也許他有辦法幫到你，比如安一套語言系統，或者准備一種輔助手段，讓你把想說的話表達出來。也許我也可以嘗試一下，不過我沒有那麼厲害，弄出來的東西你說不定不會滿意。」
暈頭……轉向……
他的話怎麼這麼多……
應該慶幸奈克瑟斯沒辦法做出什麼表情嗎？即便艾薇本人已經開始一臉懵逼，奧特曼的臉上卻依舊是風淡雲輕的沉穩——雖然這種沉穩讓小蜘蛛搞不清楚對方有沒有聽懂自己說了什麼。
難道外星人會語言不通？
彼得.滿腦子奇思妙想.蜘蛛俠.帕克，陷入了沉思之中。
直到對面的廢墟裡，緩緩爬出一只巨大的機械章魚。
……
等一下。章魚？？？
「這是章魚博士，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過，小心他的機械觸手……聽說他曾經也是個天才的科學家，不過因為實驗意外變成了這個樣子，唔，好像現在不應該說這個。」
一緊張起來，小蜘蛛的語速就更快了，直接把艾薇繞成了圈圈眼，「我就是發現了他的一個秘密基地，誰知道他居然把基地給引爆了，之後我一定要回來調查這個基地裡到底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他這麼不敢讓我看到。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他抓起來扔進監獄裡，你能把他轉暈嗎，像是上次對付那個家伙一樣？」
與此同時，章魚博士終於捕捉到了敵人的身影。
他露出譏諷的笑容。
「又是你，蜘蛛俠，你這個還在吃奶的孩子，就非要來給我找樂子才開心嗎？趕緊回家抱著親人哭吧。還有你……新來的超級英雄？又是個想要逞強的白痴？」
章魚.因為做研究沒有了解電王的慘案.博士說著說著，就眯起眼睛，用奇特的目光打量對面的生物。
「真有意思，你是個什麼東西，長得這麼奇怪？連個人臉都沒有，看著比我還像是個怪物，居然還想要做英雄？如果你是在身上安了鐳射燈才發光，那就趕緊關了開關，滾蛋回家吧，這裡可不是你玩這種愚蠢發明的地方。」
「呃，事實上——」
彼得尷尬地扭頭。
眼前的生物依舊是平靜的表情，擺好了戰鬥的姿態，只是他還是聽到了對方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的聲音。
艾薇：。
拳頭硬了。
很好，章魚博士是嗎，鐳射燈是嗎？
今天就把你揍得眼前都是鐳射燈。
第8章
「哇……哇哦！」
現在在這裡的，是彼得.目瞪口呆.蜘蛛俠.帕克。
他看到那個代號為流光的義警（雖然看起來像是外星人）一個閃身，已經出現在章魚博士的面前，重重一拳就砸在敵人的臉上。
伴隨著哀鳴，章魚博士幾乎是陷進了地裡，只剩下四肢……或者說是章魚觸手還露在外面抽搐。建築仿佛在震顫，周圍的土地更是蹦出幾條難看的裂痕。
在這裡應該介紹一下。
奈克瑟斯幼年形態，體重40000噸，握力12.5萬噸，腕力16萬噸。
雖然現在是等人大小，可不代表他的實力就縮水了。
……
退一萬步說，就算縮水了，也能輕而易舉地應付這種敵人。
事實上，剛開始變身奈克瑟斯的時候，艾薇可是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沒有讓自己一腳一個土坑、一步一個窟窿。
打人的時候也要控制力道，萬一火氣上頭，一記直拳，把敵人打得飛出五十米呢？要是對方砸在了建築上，大樓塌了，那責任算是誰的啊。
剛把敵人砸進地裡的銀白色生物緩緩直起身子，輕輕甩了甩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彼得覺得自己還可以聽到咯吱咯吱的脆響。
看起來他還沒有打夠？
不，等等——
「這樣就可以了！稍等一下流光，不用再繼續了，我想他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我們只要把他抓到監獄裡就行……你聽得懂我說話吧？一定聽得懂吧？」
小蜘蛛急急跑過來，因為焦慮，聲音顯得更是奶氣十足。
——不要因為別人說你是鐳射燈就殺人啊！
艾薇：？
聽是聽得懂，她沒說自己要繼續啊。
艾.總覺得自己的形像被誤解了.薇，無語了三秒鐘，然後因為自己不能開口解釋，越發覺得憋屈。
她看了看這個敵人，又看了看蜘蛛俠。
乳白色的眼燈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藏在緊身衣中的大男孩更緊張了。
「我這就把他綁起來，一會就送他進監獄，你冷靜一下。事實上我認為你還是很好看的，這些反派就是喜歡說這種挑釁的話，你不要理會他們就行了……」
吐出蜘蛛絲，差點把章魚博士纏成一個繭，小蜘蛛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嘿，我必須得說，哥們，你的力氣可真大。幸好你特意挑了個拐角處打他，不會影響到正常通行……也許我應該通知周圍的市民經過這裡時小心點，不要崴了腳？或者放個警告牌，車輛不要往這裡拐，你認為呢？」
我認為你好煩。
你怎麼話這麼多。
依舊看這個章魚博士哪哪都不順眼的艾薇懶得理會彼得，只盯住敵人還在空中晃悠的章魚觸手。
「額……兄弟，你在聽我說話嗎？」
小蜘蛛的聲音逐漸變弱。
艾薇：……
無視周圍的聲音.jpg。
一個生物身上怎麼可以長出來這種東西呢？一看就不是正經的進化方向，應該幫他調整一下造型才對。
反正是自己安裝的機械觸手，砍掉了也不會傷害本人，對吧。
奧特曼拆零件的本能蠢蠢欲動.jpg。
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想法自相矛盾，奈克瑟斯的手腕處有光芒彙聚，片刻後，突然彈出一把光劍。
「咦？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別——！」
彼得伸出爾康手。
也許是因為蜘蛛感應沒有報警，他的反應慢了一拍，就看到奈克瑟斯手起刀落……幾根觸手劈裡啪啦地掉在地上，活像是在煮餃子。
蜘蛛俠：……
蜘蛛俠：？
好吧，好吧，既然不是要干掉他，那也許人家就是想發一下脾氣……？拆裝就拆裝吧，章魚博士是個厲害的科學家，他之後能自己給自己安裝回新的觸手的。
章魚博士：……啊呸！
我能安裝上，你們就能隨便給我拆卸身體零件嗎？
不要臉！
「我要送他去監獄了，或許，我是說或許，你能多待一會兒嗎流光？」
覺得愈發不保險的小蜘蛛，這回是把章魚博士徹底打包成了一個繭，連頭發絲都不露出來。「也許我該先送他去醫院，感覺你剛才那一拳力道……額，兄弟，我不是說你什麼，事實上剛才那一下真是帥死了。你有沒有興趣等下測個腕力？」
腕力100噸的彼得：我好柔弱啊.jpg。
「嘿，我也這麼覺得，事實上，斯塔克工業可以提供測試設備。」
一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聊天頻道裡傳出來，即便看不到人臉，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意氣風發。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機器轟鳴著滑過天際的聲音。
「斯塔克先生！」
頭套之後，小蜘蛛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渾身興奮地看著鋼鐵俠著陸在他們身邊，然後轉頭打量靜靜佇立在原地的奈克瑟斯。
「……這是什麼？貓型變種人？鯊魚頭星球的外星人？最好不要告訴我這是誰做出來的機器人，兄弟，那我不得不說，你的審美可真差勁，也許你需要到斯塔克工業進修一下，至少找兩個美工設計師。」
托尼.斯塔克的語氣格外張揚。
艾薇：……
你在說什麼呀，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在指指點點別人的審美嗎？我家貓貓奈克瑟斯哪裡不好看了？至少顏色搭配總比你這套戰衣高端吧，龍蝦俠。
滿臉假笑.jpg。
*
*
*
「哦。不得不說，這個身材比例還有四肢設定還是很完美的，看剛才的戰鬥，實力也很不錯。如果這是個機器人，那我承認，你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科研水平的，雖然比起鋼鐵俠還有不少的距離。」
「先生，斯塔克先生……」
「不過我還是不能理解這個審美，臉部為什麼要做成這個樣子？市場上不是有那麼多可以參考的模型嗎，哪怕你去買一個100美元的機器人玩具？這個眼燈看起來還不如鐳射燈好看，你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設計出這種五官。」
「斯塔克先生……！」
「你先不要說話，boy，我還沒有計較你又偷偷跑出來調查反派的事情呢。所以現在，先老實站在一邊，我們的事情之後再算賬。」托尼毫不客氣地說著。
他抱著手臂，用十萬分苛刻的眼神打量著奈克瑟斯。
「不過，根據之前這兩次的戰鬥，還有你更久以前留在網上的記錄，我基本可以確定，你可不是個機器人。所以，這可不存在什麼沒有給機器人寫語言系統的事情。再說，就算是機器人，能做出這樣的系統，難道寫不出語音輔助程序？這個理由我可不接受。說吧，你到底是變種人還是外星人？」
「……」
「變成這個樣子就不會說話了？你總不會說你是外星人所以語言不通吧……哦，說起這個，相比之下，大都會的那個大個子可要比你像人類多得多。我還以為外星人的造型不會進化得非常奇特呢。」
他的話裡句句帶刺。
一旁的彼得聽得直跺腳，想要插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之前在斯塔克大廈的時候，斯塔克先生已經表現出了對流光的不信任，尤其是這還不是本土產的超級英雄，讓人覺得像是外來物種入侵（劃掉）。可這兩次相處下來，他覺得流光其實人挺好的，雖然不會說話，可周身的氣質始終沉穩溫柔。
……雖然連打人時都氣場溫柔。
斯塔克先生語氣這麼衝，流光又不會說話，他們萬一打起來可怎麼好？
流光的腕力看起來好嚇人的，斯塔克先生恐怕應付不了！
幸運的是，面前的新義警似乎沒有生氣。
他甚至沒有多關注鋼鐵俠的意思，只轉頭看向彼得，輕輕頷首，氣場依舊溫和，似乎還有贊許的意思。
小蜘蛛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就開心起來，仿佛剛剛被可靠的隊友表揚了一般。
倒是包裹在戰衣之中的托尼擰起眉頭。
他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喂，我說你——？」
眼前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空氣中劃過一道耀眼的流光。
「……」
托尼.斯塔克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小蜘蛛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斯塔克先生……你還好嗎？」
他弱弱地詢問。
托尼這才回過神來，他開始磨牙。
「……很好，居然敢無視天才的斯塔克，想要逃避問題是嗎？」
戰衣之中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等著看吧，下一次，我一定要把你上下三代的資料都翻出來！」
彼得.蜘蛛俠.帕克：啊這，倒也不至於如此……
所以流光，你為什麼早不走晚不走，見了一面就走呢？你還不如打完章魚博士後立刻離開，搞得現在更像挑釁哎！
……
……
……
所以，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加速飛回哥譚的艾薇也在咬牙切齒，氣得胸前的能量指示燈都差點開始閃爍。
「這是新手期過了，開始暴露本性了嗎？我一定要舉報這個【奧特曼模擬器】開始暴露資本家的本質！這兩個任務隔了有沒有十分鐘啊喂！」
「也許只是因為這個國家的反派太多，所以任務才多了起來。」
莉莉安慰道。
艾薇：……
「你覺得你安慰我成功了嗎莉莉？」
「……姐姐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我想回家睡覺嗚嗚嗚……」
好想念那張柔軟的大床啊！
第9章
哥譚。
一個鮮少有人路過的角落
身穿職業裝的女子此時後背正貼在牆面上，瑟瑟發抖，不敢去看正在拿著刀具比比劃劃的魔鬼。其中幾個連臉都沒有遮起來的惡魔正拿著她的錢包，大聲抱怨這次的收入不夠豐厚，沒有逮到想要的肥羊。
女子的臉上有一大塊淤青，這是因為她剛剛交出錢包時動作慢了一點，所以一個人渣狠狠一拳就砸在她的臉上。足足好幾秒的時間，她都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可是她非但不敢還手還口，還要畢恭畢敬地上交身上所有的財物，任由他們扯掉自己的項鏈和戒指，然後像現在這樣縮成一團，祈禱這些人只是謀財而不是害命。
她當然不是自己走到這裡的。
因為很了解哥譚的罪惡，所以上班路上，她永遠走的是人最多最熱鬧的道路。如果不是今天同事們有事提前出發，她也會和同伴一起上班，而不是單獨一人。可誰能想到呢？僅僅是這麼一次，就這麼一次，她路過的還是鬧市，就被幾個男人生拉硬拽到無人的拐角處。
那麼多人看到了，可沒有一個人出手幫忙，甚至沒有口頭上的責備。他們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不，他們根本不願意給予一個眼神，就好像這是世界上最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行色匆匆地從她的不遠處走過。
於是希望變成失望，失望變成絕望。
明明自己是在哥譚長大的，明明自己也知道哥譚的黑暗，可為什麼，真的面臨這一切的時候，她依舊沒有麻木呢？
女子捂著臉縮在牆腳，祈求這些惡魔趕緊離開。
可是恰恰相反，他們在笑。
「就這點錢，害得我們要被警方查那麼兩天，未免太虧本了。」不知道是誰在這麼說著，「要不要……？算是補償。我看這女的長得還不錯。」
「嘁，你早說啊，我就不打她的臉了。」
「這還用我說嗎？長點記性吧，下次別碰女人的臉，這次還好，就留了一塊淤青，下次搞得我們掃興玩不起來怎麼辦。」
充滿惡意的討論聲由遠及近。
他們在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不要……隨便來個人救救我，不管是誰……哪怕是反派也好……
想要逃跑，偏偏腿軟得站不起來，女子蜷縮成一團，眼圈已經泛起紅色。
是錯聽嗎？
耳邊似乎有樹葉輕輕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短暫的靜默。
「你！你是個什麼東西？」
「怪物！是怪物嗎？這是什麼玩意兒！」
「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我警告你，不要在哥譚逞英雄。趕緊滾！我們還能當做沒有看到你！」
那些魔鬼的聲音裡突然帶上了驚慌，連放狠話都沒有了之前的中氣。
「……？」
發生了什麼……？
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籠罩在心頭，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
一道渾身似乎散發著柔光的身影正佇立在她的身前。
……這是誰？
不。
不，應該說，這是什麼？
身形和人類非常相似的生物，卻與人類有著很明顯的區別，不說別的，銀黑紅三色的外殼，還散發著層層柔光，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機器人，而不是普通的生命體。目測的話，他應該跟正常的成年男性差不多高，甚至要稍微矮一點。雖然看不到正臉，可他耳側凸出的簡直像是人魚的耳鰭。
……或者是鯊魚的魚鰭。
總之，雖然看起來像是非人的生物，可卻莫名的有點可愛。而這麼靜靜佇立在她身前的時候，又有一種難言的安全感。
誰能想到呢？在自己出現危險的時候，來救自己的不是英雄也不是反派，倒是一個非人的家伙。
女子揉了揉噙滿水霧的眼睛，把那些濕漉漉的液體擦掉。
對面一個拿著刀的男人咬了咬牙，突然就衝了過來。
她驟然一驚。
「小心——！」
奈克瑟斯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右手穩穩地就抓住那個家伙的手腕，略略用力。這個強盜頓時發出慘叫聲，手中的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然後他手臂一用力，抓住的這個家伙就被他扔了出去，直接砸在那幾個衝過來的渣滓的身上。
伴隨著各種各樣的慘叫聲，那些家伙幾乎是飛了起來，摔在另一側的牆面上，再如同爛泥一般緩緩滑落。
站在邊緣僥幸逃脫這一擊的人渣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跑嗎？我們好像對付不了他。」
有人用氣音問。
「想什麼呢，老大還在這裡呢。」
「可老大也沒打過他啊。」
「你傻了吧，這種充英雄的傻子又不會殺人，被他打了頂多痛那麼一會兒。等下我們被打到了，就假裝暈過去，他多半就不會再動手……可我們要是現在逃了，你不怕回去被老大打死？蠢得你！」
「有道理，我明白了！」
幾個搶劫犯飛快地用氣音交流一通。
艾.奈克瑟斯.聽力被加持.薇：……
應該怎麼說，才能讓他們知道，奧特曼的聽力非常強大的這個事情呢？
世界上竟有如此之搶劫犯，也是離了譜了。
不狠狠揍他們一頓都對不起這通欺軟怕硬欺善怕惡的對話。
看著他們舉起刀，奈克瑟斯緩緩擺好了戰鬥的姿態，光芒之中，艾薇的眼神難得顯得專注又冰冷。
這幾個人渣一起撲了上來。
「受死吧——」
「轟——！」
「啊……！」
剛剛還在外圍旋轉的摩托車突然拐了進來，重重撞在一個搶劫犯的身上，這個家伙頓時就飛起三米高。連帶著其他幾個也被氣浪帶得掀翻在地，哀嚎一片。
對車禍事故的恐懼就像是本能，哪怕對方像是來幫忙，女子依舊本能地尖叫一聲。
銀色的生物擋在她的身前，就像是無聲的庇護。
摩托車上跳下來的，是一個身穿緊身衣、頭戴紅頭罩的男人。緊身衣勾勒出他精健的身材、飽滿的胸大肌和流暢的腰線，甚至衝淡了這身打扮帶給別人的恐懼。
他短促地冷笑一聲。
「你們應該知道這是我的地盤吧？居然敢在這裡撒野？」
「紅，紅頭罩！」
為首的那個搶劫犯尖叫起來，聽起來似乎比遇見「怪物」還要害怕。
是的，當然，在哥譚，比起愚蠢軟弱的超級英雄，他們更害怕的自然是紅頭罩這種手上沾滿鮮血、敢於殺人的□□老大。
目光睨過這些已經沒有行動能力的蠢貨，紅頭罩似乎譏諷地嗤笑一聲，目光緩緩投向奈克瑟斯。
「你們這些蠢貨的事，我們可以之後慢慢討論，現在——你是什麼東西？」
喂！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吧！
躲在奈克瑟斯身後的女子瞪大了眼睛。
紅頭罩上下打量這個擁有非人外表的生物，不由得擰起眉頭。
「真沒想到，現在的哥譚是墮落了嗎？什麼阿貓阿狗都往這裡跑。我還以為有排外的蝙蝠俠在這裡，已經沒有怪物異種往這個城市跑了，還是說，那個家伙已經沒有威懾力了？」
他的口吻中充滿諷刺，可是說不清他是在嘲諷奈克瑟斯，還是蝙蝠俠，亦或者兩者皆有。
來到美國後就一直被敵視的艾.奈克瑟斯.薇：……
咋的，你們國家現在還在物種歧視？
長得不像人怎麼了？不像人吃你們家大米了？奈克瑟斯就算是非人，那也是可愛型的非人外表好不好！憑什麼說人家貓貓頭是怪物啊！
貓貓教表示強烈譴責！
「不說話？好吧，我就知道，敢出現在哥譚的都不是什麼能聽得懂人話的東西。」
冷笑一聲，紅頭罩攥緊拳頭，指節被掰得哢哢作響。
艾.不能說話.薇：。
尼瑪，我的母語今天起就是無語。
*
*
*
戰況……好吧，依舊算不得激烈。
紅頭罩突然就衝了上來，揮起一拳砸向奈克瑟斯的面頰。
能看得出來，這一位的格鬥水平和格鬥策略可比這些搶劫犯強多了，如果在這裡的不是奈克瑟斯而是艾薇，恐怕真的很難應付。
但是俗話說得好，一力降十會。
憑借奈克瑟斯的臂力和腕力，還真的很難有人類能對付他。
因為這個家伙阻攔了幾個搶劫犯，好像不是純粹的壞人，艾薇打鬥的動作沒有像剛才那樣粗暴，反倒大多是格擋。
其實公正地說，少女的格鬥能力並不算非常強悍，變身奈克瑟斯後也不會突然加成。但是變身奧特曼能夠提高五感，甚至提高反應速度，別人一秒鐘的攻擊動作在她眼裡會無限拉長。正因如此，她才能比較容易地招架紅頭罩，而不是純粹挨打。
傑森藏在頭罩之後的臉色愈發難看。
可在不懂行的人當然是看不出來這點的，至少在女子看來，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被動挨打。那個也算了幫了自己的家伙活像是個暴力狂，那你打那幾個搶劫犯啊，干嘛打無辜的人家？非人生物沒有人權？
又是一拳，落在奈克瑟斯招架起來的手臂處。
女子終於忍耐不住了。
「你們兩個，稍等一下——」
她站起來想要喊停，可蹲了太久，發麻的雙腿根本來不及支撐身體。於是女子驚呼一聲，臉朝下大頭栽向地面。
不不不她不要毀容啊啊啊啊啊……！
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橫亙在她的腰間。
女子緩緩扭頭。
那個銀白色的生物仿佛是瞬移到了她身邊，輕而易舉地就扶住了她，幫助她站穩。然後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對方就已經松手，整個動作流程迅速而又充滿禮貌，哪怕是社恐也不會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突然失去對手的紅頭罩雙臂環抱，眯起了眼睛。
「很好，英雄救美，嗯？這是美女與野獸，還是變種異形愛上我？我要不要送你們兩個去好萊塢出道？」
他玩味地說。
女子：……你吃槍藥了？你有病吧？
艾薇：……我怎麼就是異形了？奈克瑟斯不好看嗎？你這個沒有審美的混球，剛才就該一拳送你回老家！
*
*
*
「所以，流光的實力很強嗎？」
「呵，別問我，讓老蝙蝠自己來試探啊。」
其實已經把對方的數據總結出來的傑森.紅頭罩.陶德在通信頻道裡冷笑，摩托車在道路上飛馳，可帶起的風依舊沒有他的語氣那麼冷酷。
於是通信頻道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還是遠在布魯德海文的迪克連連咳嗽起來。
「說起來，傑森，你應該到現在還沒有回過家吧？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新妹妹？」他瘋狂轉移話題中，「再不回家的話，艾薇恐怕就要以為自己的二哥真的是可憐社畜了，她可是一直很想見到你，把准備好的禮物給你的哦。」
「……呵。」
原來她還需要認識自己這個哥哥？拍全家福的時候都沒有他，那就直接以為自己死了不就好了。
最後的理智讓傑森沒有把傷人的話說出口。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好像沒有聽到弟弟的冷笑，迪克興致勃勃地提議，「我這就通知阿福！」
「……你是傻子嗎？」
「你說什麼？啊，風太大了，信號不好，我聽不清！那我就先掛了！」
夜翼還裝模作樣地喊了兩聲「喂」，才退出了群聊。
傑森：……
就算早就看這個家不順眼，他也要說，自己對迪克的評價不帶有任何偏見。
這就是個傻子。
純血統的那種。
第10章
打了好幾場，徹底耗盡了能量和體力，於是回家就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再下樓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了，阿福正在擺盤子和餐具。
……
真的不會被當成是懶鬼再世嗎？
雖然沒有人會批評她或者拿這件事跟她開玩笑，艾薇的臉頰還是忍不住燙了起來。
「中午好。提姆，達米安，還有......？」
她輕聲跟這幾個便宜兄弟問好。
眼前是三個高低不同的腦袋，齊齊轉過來看她。
艾薇突然愣住。
在這裡簡單地介紹一下她這幾天了解到的情況：
其實家裡的常駐人口除了管家和主人布魯斯之外，只有提姆和達米安這兩個孩子。
提姆他是因為韋恩公司的總部就在這裡，作為總裁的兒子，即頭頂上沒人壓著的大boss，他甚至可以每天都居家辦公。所以艾薇平時見到最多的就是他，雖然他的形像總是一個喝著咖啡頂著黑眼圈抱著文件如幽靈飄蕩的可憐社畜——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看到這麼悲慘的資本家。
達米安......雖然不知道他在哪所學校上學吧，不過肯定是在哥譚。所以他除了上學之外，一般都是待在韋恩大宅，這幾天艾薇見到他的次數也挺多的，至少在吃早晚飯的時候肯定都能看到他。
至於一開始去機場接她的大哥迪克——雖然這個名字很奇葩，但是在這位的嚴詞要求之下，少女只能選擇這麼稱呼他了，畢竟當事人都不在意不是——他其實待了一天後就離開了，因為據他說，他在另一座城市布魯德海文當警察，所以實在不能離開太久。
畢竟是警察嘛。
艾薇表示非常理解，並且在他離開前表達了自己的關心，感動得迪克熱淚盈眶。
少女：......
一句普普通通的問候而已，你為什麼表現得好像聽到了天書一樣誇張啊！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懷疑這個家其實並不是非常友好，背後還藏著暫時不能讓她發現的明爭暗鬥了！
......
呸。
扯遠了。
總之，在看到餐桌旁有三個腦袋的時候，她以為還是這三個常駐人口，結果人家轉過頭來的時候，她看到的卻是一張俊美而陌生的面孔。
同樣是黑發藍眸，可這一位青年卻生得眉目銳利，攻擊性十足，配上一看就很有威懾力的體型，叫人覺得他一拳可以打飛三個自己。艾薇眨了眨眼睛，然後確定他額頭前真的是一縷挑白的發絲，可以說是時髦，或者可以說是......呃，中二。
他冷淡地看過來。
也許他並不是不友好，只是習慣了這個表情，或者說是習慣了這個氣場。但不得不說，這副模樣給人的壓迫力實在是太大了，可以說是A氣十足。
搞得艾薇一時都有些僵硬。
提姆咳嗽了一聲。
「艾薇，這是傑森，傑森.陶德.....布魯斯給你介紹過的。」
「是的......啊，是的，我記得。」
這個名字，是——
「哥，咳，二哥......？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一時緊張，加上沒想好合適的稱呼，少女連o meet you都忍不住蹦了出來。
話剛一出口，她就尷尬得想要捂臉。
這是何等種花家小學生才會說出來的話......
眼前的青年似乎稍微僵硬了一下。
是也被她的台詞尬住了嗎？
雕塑般坐到餐桌旁邊的女孩子露出一個意味復雜的笑容，試圖把剛才這個離大譜的問好一筆帶過。
該死的腦子——
你快點動一動啊！
哪怕是想到世界上最無聊的話題呢？！
總不能真的接一句「How are you」吧！
艾薇已經開始忍不住用指甲掐自己的大腿。
「不好意思，我剛才只是有點驚訝，我聽迪克說你最近是在外地出差...現在是工作忙完了嗎？能在家裡多休息幾天嗎？」
很好。
更尷尬的話題開啟了。
如果不是他們都看著自己，少女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傑森一時之間沒有回話。
還是這個家裡永遠最靠譜的阿福管家突然出現，嫻熟地調整桌面上的餐盤，然後安撫般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這是個好問題，艾薇小姐。事實上，我也非常好奇這個問題，傑森少爺這次能不能在家裡多呆幾天呢？」他的語氣裡透出幽默感，「總是讓你這樣東奔西跑沒法著家，我覺得我真應該和你的上司抗議一下，這種壓榨員工的方式可是會引起大事故的。」
...？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傑森是在韋恩公司上班吧。
他的頂頭上司不是布魯斯嗎？
......
哦。
對。
據說布魯斯不管事。
那現在他的頂頭上司應該是提姆。
...稍等。
艾薇保持著微笑，腦門處仿佛已經浮現出一個具體化的問號。
突然被扯進戰局的提姆咳嗽起來。
「事實上，這些工作可都是某位盡職的好員工主動爭取的，跟我可沒有什麼關系。」他為自己爭辯，「我對給某位員工放假的事情毫無意見，可人家要主動加班，那就不關我的事情了對吧。所以阿福，還是跟當事人討論吧，我可是無辜的。」
「但或許，某位總裁可以不批准這位員工的出差申請？」
「...啊。」
面對管家意味深長的微笑，提姆簡直想要撞牆。
——艾薇不是已經相信了這個解釋了嗎？出差什麼的純粹是騙這個不知情的人，她相信了就不要再加戲了啊！這個謊要圓不下去了阿福！
最後冷笑著解圍的反倒是傑森。
雖然他的冷笑只是破壞了所有人繼續這個話題的欲望。
艾薇悄咪咪睨了他一眼。
根據迪克聲情並茂的描述，他這個二弟屬於是遲來的青春期叛逆，跟父親鬧翻了不肯和好，所以才申請很多出差的工作，一年到頭也不怎麼著家。
不過就是因為他描述得太聲情並茂了，少女反倒抱有幾分保留意見。
今天見面來看——
叛不叛逆不知道，氣質非常不好惹倒是真的。
還有——
……
這個聲音，這個說話的方式，乃至於這個身材......為什麼她居然覺得有那麼點熟悉，自己難道見過他嗎？
*
*
*
吃完午飯，下午總不能再繼續睡覺了，否則老父親恐怕真的會關心她的身體問題，壓著她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正好之前在種花家的家當已經郵到，艾薇干脆決定這個下午就用來收拾東西。
——感謝願意幫忙的提姆和傑森。他們不但把這麼多東西都搬到了樓上她的房間，還願意幫忙一起整理。嗚嗚嗚從今之後你們就是她最好的弟弟了。
順便一提，老父親沒來吃中午飯，據說他是在睡覺。艾薇很高興，因為這樣她就可以說自己的嗜睡是遺傳（喂）。
實驗室裡比較敏感的東|西，還有跟【奧特曼模擬器】相關輕易不能見人的材料，她都暫且存了起來，准備之後弄到了實驗室，再拜托朋友給自己郵過來。
所以現在，她可以自然地讓兄弟們插手幫忙——反正都是雜物。
一看就很便宜的衣服堆了三大包——聽起來是很多，可如果這是她全部的衣物，一年四季都算上，那就不是這樣了。何況，裡面還有很多是她專門為了進實驗室買的白大褂，占掉了很大一部分內存。
各種學術資料或者故事書裝了幾大箱子。
女孩子零零散散的小玩具——小到花裡胡哨的筆和修正帶，大到水晶球八音盒和香薰台燈——堆成了小山。看著倒是不少，可這些加起來，估計都抵不上布魯斯衣服上的一枚鑽石袖扣。
這也是當然的。
獎學金少的時候，艾薇得用這筆錢來交學雜費買輔助材料，口渴的時候輕易都不舍得買礦泉水。後來到了大學，國家獎學金學校獎學金倒是豐富起來，可學費也變貴了，加上她一堆的研究項目經費還不夠呢，哪裡舍得在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砸錢。
她就這麼拆箱拆得四肢酸痛，直到解開一個細長的包裹。
一柄收在鞘中的劍就靜靜地躺在那裡。
「哇哦。」
少女抬頭。
提姆正看著這邊，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你的東西嗎，艾薇？」
「嗯，因為我很喜歡刀劍，感覺用這個的人特別帥，大一的時候就報了太極劍的選修課，還從網上買了這個……干嘛這個表情？你害怕這個嗎？這根本沒有開刃的，我從淘寶買的時候正好打折，49人民幣一把……大概就是七八美元。」
其實是因為變身奧特曼能用光劍，所以平時的她就想要磨練一下劍法，這種話怎麼能說得出口。
好在她報選修課是真的。
艾薇稍稍把劍身拔出來一點，提姆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發現確實是沒有威脅力的花哨東西。
他這才略略松了一口氣。
女孩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反應，還在自言自語。
「別說，師兄還真的挺靠譜哎，他說能幫忙郵過來，我還以為需要很久呢，沒想到居然是同一批到的。如果不是用了小兩年有點舍不得，其實我應該到這邊再買一把的……我當時差點就聯系父親幫忙了。」
如果你聯系了，布魯斯大概調查你的力度會上升三個等級。
提姆深沉地想。
就是現在，想來等下他們散了之後，布魯斯也一定會讓自己調查這件事。誰讓這個家裡都是控制狂和多疑怪呢……
「我以為在這邊，這種東西會更加常見？你為什麼這樣驚訝？」艾薇有點迷茫，「我看二樓的走廊裡還掛著刀劍呢，看起來可比這個花哨東西真實多了。」
「呃，這個——」
「因為德雷克最喜歡的就是大驚小怪。」
雖然也湊了過來，但一直純屬圍觀的達米安突然插話，語氣中透出嘲諷。
提姆的腦門立刻跳出一個「#」字。
他咬牙切齒地無視了達米安。
「確實，我不是驚訝於這個東西，只是覺得跟你的形像太不相符，所以才有些吃驚。」小紳士磨牙，「如果今天這是你的快遞，我絕對不會多問半個字的，達米安。」
「嘁。」
「哦，對了，說到達米安，我好像這兩天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在花園裡練刀？這是他的愛好嗎？還是說美國的小學已經開始有這種選修課了？」
說到這個話題，艾薇隨口就問了一句。
「……」
周圍突然再次沉默下來。
「？」
你們今天為什麼看起來這麼不正常，少女用眼神表示疑惑。
這難道是什麼不能回答的問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莉莉：主人，我認為你該好好想一想，你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二哥呢（禮貌微笑.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12
第11章
空氣陷入非常尷尬的靜默中。
尷尬到艾薇想要裝作無事發生都做不到。
「？」
她忍不住用疑問的眼神看了看達米安。
——這孩子的臉色很不好看。
「...是我問了什麼錯誤的問題嗎？」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她都不止一次看到你提著刀在家裡走了，明顯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啊，難道說這還能是敏感話題不成？
還是說，是只有「自己」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艾薇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
她倒沒覺得是這家人排外什麼的。
——就算真的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又如何，她才剛回來幾天，有暫時不能說的事情多正常啊。
斤斤計較、誤會百出的那是狗血言情劇，她自認自己的情商和智商一直都很正常，絕不會突然就被僵屍吃掉的這種情況。
......
就是，這麼卡碟下去是不是太尷尬了一點。
哪怕隨便說點什麼把話題扯開呢喂。
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吧。
明明她還誇了你很厲害......
哦，對了，這可真是個好理由。
「抱歉，是在偷偷的練刀，想要變得很厲害之後再說出來嗎？」
少女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雖然她的表情非常真摯，真摯到奧斯卡影帝都看不出破綻。
「那我不應該說這個......抱歉。只是我覺得你的刀法真的已經超級厲害了，雖然我只是個門外漢，不過這點事情還是能看出來的。你其實沒有必要藏著掖著呀...」
別說。
這個理由扯到最後，她都快要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說不定就是出自於這個原因呢？
這個弟弟平時就是冷淡高傲的性格，看起來對自己要求也特別高，純純的倔種小帥哥一枚。
也許她覺得人家已經很厲害了，人家自己還正在嫌自己水平不夠的說。
自己這麼一說他當然就有可能翻臉了。
艾薇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旁聽的眾人都露出了憋笑的表情。
提姆率先咳嗽了一聲。
「沒關系，你不要在意，達米安就是這樣的性格。」他這麼說著，「就跟你說的一樣，他就是太倔了，覺得自己水平還不夠，就不肯讓別人談論這個話題。所以我們一般在家裡都給他面子，不說這個。」
他華麗麗的無視了達米安殺人的目光。
畢竟，是這個不錯的理由不是嗎，而且看起來艾薇本人就是這麼想的。
事歸根結底是達米安惹出來的，所以自己給他加點人設也很合理，對吧。
傑森.被迫變成社畜.陶德：說得對，我覺得很合理，不過你最好給自己也來點新鮮的人設。
達米安磨牙。
「胡說八道，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我自己的實力，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
他什麼編排都能接受（提姆：真的嗎），可這種絕對不行！
小少年無視掉兩個兄長阻止的目光，語氣格外的不客氣，甚至反客為主，「你不是帶了一把劍嗎？既然這樣想，要不要跟我去花園比劃一下，我保證三招之內……」
「達米安！」
提姆頓時出聲制止。
達米安咕噥了句什麼，這才悻悻地閉了嘴，順便再次投給提姆一枚「之後再報復你」的目光。
艾薇倒是沒有留意到這一點，她連連擺手，笑著推拒。
「我不行的，我就學過半個學期的太極劍，哪有能力跟別人比劃啊。」
不能變身成奧特曼，她那點從網上學的花架子根本就是給別人提供笑料的好不好，「何況達米安你看起來那麼厲害，我就是看網上很多自稱是大師的好像都比不過你，才忍不住想要問問的......」
那是因為很多大師都是資本捧出來的網紅。
達米安面無表情地想。
不要拿那些花架子和他殺人的刀法對比好嗎。
只能看出來帥氣和厲害什麼的——
果然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
「不過總是早起的話，身體沒問題嗎？」
特別是感覺達米安睡得還不是很早，
猶豫再三，艾薇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了一下。
「很多的科研報告都說，未成年還是保持充足的睡眠比較好，這樣對自己的身高和體格都有好處...咳咳，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眼見著達米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少女趕緊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裡，擺出一副自然的、無辜的表情：
我只是一只無辜的小貓咪，我能說錯什麼呢.jpg。
「.......」
達米安的臉色更黑了。
倒是一直旁聽的二哥傑森冷笑起來。
——別說，他這樣一笑，艾薇就更覺得這個人有點熟悉了。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
「說得對，惡魔崽子，你可要小心點。如果真的連某個不到一米八的家伙都比不過，我一定會狠狠地嘲笑你一輩子的。」
「閉嘴，陶德，你應該先控制住你自己的體重。」
傑森的開口，似乎讓小少年所有的怒火都有了發泄口，即便他的聲音因年齡的限制而顯得稚嫩，依舊能聽出那種冰冷感。
他們兩個之間交錯的眼神開始電閃雷鳴。
艾.還在思考怎麼轉移話題.薇：目瞪口呆中。
所以，現在這是你們的戰場，已經沒有她的事情了對嗎？
懷疑人生.jpg。
*
*
*
「艾薇小姐，你這是...？」
「哈——欠。抱歉抱歉，我昨晚稍微有點事，所以忙得有點晚，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黑發的少女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的這個哈欠打得驚天動地，可生理性的眼淚還是懸在了睫毛上，讓眼皮都顯得松垮垮的。
對上老管家的目光，不知為何，她立刻覺得心虛起來，連忙舉手表達決心。
阿福的目光這才逐漸變得溫和起來。
等等，剛才不也是溫和的嗎？
為什麼感覺區別這麼大？
艾薇覺得自己後背一涼，果斷決定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那就好，小姐，家裡喜歡熬夜的人已經夠多了。如果這麼快您就也被傳染上了這個毛病，我真的會很心痛的。」
老人用玩笑的語氣這麼說。
於是女孩子陷入沉默。
「平時我當然願意保證。不過，也許您應該知道，做實驗一忙起來，恐怕通宵也是經常發生的...？」
「......」
「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我錯了。」
這種毫無情商的話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自己果然是把腦子給困沒了吧！
艾薇忍不住用手指指節輕輕扣了兩下太陽穴。
好在阿福管家沒有生氣，相反，他露出一個溫和又無奈的微笑。
「也許小姐您願意告訴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家，您為什麼昨天睡得這麼晚？是遇到了什麼難題嗎？我想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很願意幫你解決。」
「不不不不，不，並沒有，當然沒有。」
好吃好喝好住的，哪裡來的難題啊，總不能是舒服日子過得皮癢了。
呃。
其實就是時差原因。
中午才睡醒的大學生們興致勃勃跟她聊天，關心她的家人對她好不好，會不會有豪門大宅的那種明爭暗鬥，腦洞大得艾薇差點沒在床上笑到抽搐。
應付了一個，第二個就又來了。
畢竟是朋友們的關心，她怎麼可能三兩句把人給打發了。
這些同學大多數是徹底忘了時差這回事——理科生嘛，又不需要去美國，知道有時差也不會具體去了解到底差了多久。
艾薇則是根本就忘了自己還要睡覺。
好在通宵（是的，她根本不是熬夜，她是通宵）了一晚上，反倒比睡一個小時還要清醒，要是她閉了眼睛，現在可能就根本爬不起來了。
還是先吃早飯吧，吃完早飯再睡覺…大不了像父親一樣不吃午飯了……
又打了個哈欠，少女果然看到剛剛鍛煉完畢的達米安拖著刀走進來，不得不說，長刀把他顯得更加……矮小（消音.jpg），看著又萌又別扭。
一看到艾薇，他就擰起眉頭。
「去拿你的劍，或者從牆上隨便選一把，我允許你使用任何武器。」小男孩惡聲惡氣地說著，「我要讓你徹底了解我的實力，以後再也不會說這種蠢話……你在做什麼？」
「哈——欠。」
好困哦。
遲鈍的大腦讓少女甚至無法理解這個弟弟的話，只是露出一個傻乎乎（達米安語）的笑容，聲音都顯得格外迷糊，「早上好，達米，你每天都在堅持鍛煉啊，真了不起……哈——欠。對了，家裡的網速真的很不錯，你知道這點嗎？」
昨天跟同學們聊天居然毫無延遲，艾薇差點感動得掉眼淚了，雖然這句話她是不是更應該很父親說……？算了，不管了，好困，什麼時候才能吃完飯補覺呢。
達米安：……
「你在說什麼，跟我剛才的話題有關系嗎……算了。」那張冷淡的小臉難得露出非常生動的表情，雖然全是無語和嫌棄，「趕緊回屋睡覺去吧你，你不是只熬了一晚上嗎，怎麼比德雷克還沒用。」
可以回屋睡覺了嗎。
只捕捉到這句話的少女立刻露出神色恍惚的笑容。
「好的，十分感謝，那就麻煩你跟阿福說了，我這就回屋。你真好，達米。」
「你自己跟他說，為什麼是我——不許那麼稱呼我。」
「下午見，達米。」
達米安：……
他深沉地看著手裡的刀，像是在思考怎麼砍這個家伙一下。
不過在看到那個女孩子搖搖晃晃往樓上飄之後……
她是怎麼做到這還沒有摔倒的？
達米安，陷入沉思中。
第12章
再說一次。
韋恩大宅的網速真的太棒了。
某位居然比她這個通宵人員還能睡的便宜老父親終於下樓，就看見少女坐在沙發前，專注地看著電視屏幕。
相比於幾個哥哥，她的坐姿真的可以說是乖巧了，只是……
「艾薇，要小心眼睛。」
「哦，哦！抱歉！」
身體不自覺前傾的少女立刻靠在沙發上，扭頭看過來的時候，還露出乖巧的笑容。
無辜的小貓咪有什麼壞心思呢.jpg。
以前應付的都是不聽話的大男孩，面對艾薇，布魯斯只能露出溫柔而無奈的神色，緩緩走過來。
「你在看什麼？」
「甄嬛傳……父親聽說過嗎？」
「？」
「一部非常知名的電視劇，講的是因為蛋糕不夠大，女人只能互相打架的故事。」艾薇努力用英語解釋了一下，雖然她覺得自己解釋之後，這個故事立刻就失去了魅力，「別看聽著很狗血的樣子，它到現在都很火的！」
「啊，這……」
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呢？
好在，大概是知道男生多半不喜歡這些，黑發的女孩子也不勉強自己可憐的老父親回答，只一只手托住臉頰，顯得有幾分難得的稚嫩。
「不過你們可能確實不喜歡看啦。剛才我明明喊達米安一起的，結果他坐了一會兒就跑了，也是，確實不該讓小孩子看這個，他可能看不懂覺得無聊……？」
「別侮辱人了！我當然看得懂！」
廚房裡傳來某個小少年不滿的喊聲，「我只是覺得看一群弱者耍手段很無趣罷了，真不懂得你是什麼品味！」
「喏。」
艾薇對著老父親聳了聳肩，還朝著廚房的方向撇了一下嘴，「就是這樣了……也許父親你可以告訴我達米安喜歡什麼，下次我再拉著他一起？反正這次的增進姐弟感情計劃是徹徹底底的大失敗。」
「不，我倒是覺得，你們現在的關系已經很不錯了。」
布魯斯失笑。
——這是真話。
對於達米安來說，他願意回應你，哪怕是態度糟糕地回復你，都是「關系友好」的像征。否則，這孩子絕對會把人當成空氣，或者是給那麼一刀。
不過艾薇看起來似乎不太相信。
她嘆了一口氣。
「現在的小孩子可真不好懂啊。」
這麼說著，少女拿起擺在桌面上的冰可樂，抿了一口。
身邊的老父親似乎沉默了一下。
「對了艾薇，你有沒有興趣出門逛逛街？」
「？」
那雙靈動的黑眼睛悠悠看過來，折射著琉璃般的光彩。
布魯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過些日子，我可能會舉辦一個宴會，正式向哥譚宣布你的身份。」老父親溫聲說道，「所以，也許你願意出門一趟，買幾件適合穿的禮服？正好，也相當於看看哥譚了，這些日子一直讓你呆在這裡沒法出門，我其實也很愧疚。」
「啊這……」
宴會好浪費時間的，還是不了吧。
何況，聽說韋恩家舉辦的宴會，十場得有九場有反派搗亂，這種宴會居然真的還能辦得起來嗎？明明聽說有錢人是很惜命的，難道是自己道聽途說了？
布魯斯：不，有錢人真的很惜命，但這裡是哥譚。
眼前的少女沉默片刻。
「就，可能，我是說一種可能，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有沒有網購禮服的這個選項……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我會去的，就是宴會什麼的……實在麻煩你了，父親。」
對上那雙藍色的眼睛，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從拒絕變成了答應。布魯斯這才微微露出笑容，剛才奇怪的氛圍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薇：？
剛才居然被哥譚甜心的氣場壓制住了什麼的……難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嗎？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永遠不必向我道謝，艾薇。」
老父親語氣柔和。
少女：……
所以果然是自己的幻覺吧。
她禮貌性地露出一個假笑。
雖然這麼說很不禮貌，可，作為義警的這幾天，哥譚好多個拐角她都跑遍了，說不定都比不諳世事的甜心老爹了解哥譚的地圖。
她覺得自己現在挺了解哥譚的，不需要再出門轉一圈了。
……
可這種話能說嗎？
當然不能。
（）
*
*
*
話雖這麼說，當哥譚首富亮出一張黑卡，並且塞到她手裡的時候，艾薇當然還是：
謝謝爹咪，爹咪yyds。
貓貓鞠躬.jpg
而更幸運的是，開車帶她出門的，是剛剛回家的，性格最活潑的大哥迪克。
——別看在家待了這麼多天，都是提姆和達米安陪著她，可真正論起關系親近，她卻覺得，這幾個兄弟裡，還是這些天一直在布魯德海文上班的大哥對她最真摯。
這麼說可能不太好，她也沒證據。但，就是感覺，感覺你懂吧……
且不說總是臭臉的達米安，就是表現得溫柔紳士的提姆，感覺起來，也是個外熱內冷的冰塊。
該說不愧是小總裁嗎。
連性格都很有資本大佬的feel（劃掉）。
這些吐槽的想法只是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很快，艾薇就被迪克塞了一條又一條晚禮服，按進換衣間裡。
而當她帶著點羞澀走出來後——
「很好看！這個襯得你的膚色更好了，像是最柔軟的月光一樣。」
「也許你可以多選兩件這個顏色的衣服？我覺得這種顏色很適合你，你看起來比剛盛放的薔薇還嬌艷。」
「也許你願意換一件領口高一點的裙子？不不不，我不是說你不好看，就是太好看了。如果你穿這個，我相信我們這幾個哥哥在宴會上都會非常警惕的，你也不想報紙上出現我們暴打所有男性的消息吧？布魯斯都會狠狠訓我一通的。」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人，這麼會說甜言蜜語呢？
艾薇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就，簡直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一個芳心縱火犯的哥哥，並且對他到底交過幾個女朋友非常好奇。
一件件禮服被包起來。
迪克興致勃勃，反倒是少女看了衣服上的標簽後開始心肌梗塞，不想繼續砸錢，連忙喊停。
這位大哥倒是也同意了。
然而——
「要不要再買點首飾？參加宴會的時候，也許需要戴個項鏈手鏈什麼的。而且我看你打了耳洞……也許你願意買點耳釘耳環？」
這麼說著，黑發藍眼的青年笑著把艾薇拖進了金店。
艾薇：……
靠，不愧是警察，大哥你的手勁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他們站在首飾櫃前。
「也許你願意買幾對華麗一些的耳環？」迪克溫聲問，「宴會上還是這種首飾比較流行。不過平時你好像更喜歡普通的耳釘？要不我讓他們給你都裝起來吧。」
「不，不不不，等一下，我——」
「好的客人，你真有眼光，我們這裡的耳環耳釘可都是頂流行的款式，什麼場景什麼衣服都能搭配呢。」剛才笑容還只是客氣禮貌的櫃員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不著痕跡地打斷了艾薇的話音。「我把每一對都包裝起來，以後客人想要送人一些也沒問題，都是很有品味的禮物哦！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弄完。」
「好的，謝謝。」
迪克對著店員溫柔一笑，魅力無限，然後扭頭看向艾薇，「你剛才要說什麼嗎，小公主？」
少女：……
裝，你就en裝，我就不相信你沒猜到我剛剛想要說什麼。
艾薇忍不住用無語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兄長。
不得不說，迪克的臉皮是真的厚，他竟然還能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直到把櫃員遞過來的大手提袋拎在手裡。
「我們去看看別的首飾吧，你喜歡什麼樣的項鏈，金銀寶石的這裡應該都——」
就在他話剛剛說了一半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然後少女就發現，迪克的眼神變了，那種銳利的氣勢，任何人看了都不會懷疑他警察的身份。
他看了看艾薇，又看了看樓下。
「你快去吧，大哥。」
艾.非常體貼.你走開了萬一有事我還能變身救你.你留下了我就是累贅一枚.薇，語氣格外的溫柔體貼。
迪克做了兩次深呼吸。
他把手提袋都塞到艾薇的手上。
「看到了嗎？拉上那個窗簾，那裡就是天然的更衣間，你快過去躲好，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黑發藍眼的青年指著一個角落，「沒有被人發現就一定不要出來，知道嗎，不要擔心我，我是警察，應付這種事情很有經驗。我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你今天帶武器了嗎……
這句話沒有出口，迪克已經大步流星地跑遠，一個拐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薇愣愣地看著他的身影失去了蹤跡。
什麼叫警察速度啊……
就在這時，刺耳的哭聲突然傳入她的耳中。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媽媽！」
抹著眼淚的小男孩踉踉蹌蹌地走過來，與此同時，她過人的聽力，仿佛聽到了有討論著什麼的劫匪順著另一條樓梯上了二樓……
日！
你這個金店設那麼多樓梯干什麼！
來不及多想，艾薇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把小男孩抱了起來（還挺沉），衝向那個迪克指給自己的角落。
身後是細碎的議論聲。
「我是不是看到了一個女人……？」
「放心，道都堵住了，她跑不掉的……」
短暫地分析了一下這幾句話，少女拽過帷布，將還在抹淚的小孩子包裹在其中，自己卻沒有進去，只手指輕輕按在唇瓣上。
「噓，別出聲。」
小男孩愣愣地看著她，白嫩的臉上殘存著懵懂的淚痕。
「姐姐……？」
沒有回音。
安靜的黑暗徹底籠罩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我是義警，了解了好多哥譚的旮旯拐角。甜心老爹這麼單純，怎麼可能比我還清楚哥譚的地圖呢？
布魯斯.蝙蝠俠.韋恩：。
第13章
幾個劫匪端著槍殺過來的時候，就聽見「哎呀」一聲，女孩子摔倒在拐角處，捂著腳踝一臉痛苦。
他們毫不猶豫地用槍指住她。
「別搞花樣！快點站起來！」
少女打了個激靈，一臉驚恐，磨磨蹭蹭半天才肯爬起來，一邊還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扭傷得很厲害。
大概是嫌她動作太慢，一個劫匪幾乎是用槍砸在她的後背上，艾薇立刻悶哼一聲。
……好痛。
這家伙真是半點不留情啊！
好在，因為他們當時只看到了自己一個，所以在抓到人後，劫匪們只是簡單地掃視周圍，發現沒有人後，就用槍逼著她離開了。
如果這是之前的禮服店，他們可能還會看看更衣間。不過金店……有一說一，迪克不愧是警察，發現的地點是真的靠譜。
艾薇裝作瑟縮的樣子，一步一拐地走遠了。
圍成一團的帷布離她越來越遠。
……真好。
*
*
*
這些來搶金店的家伙雖然搞出了爆炸，但還沒有失去理智，至少沒有逮誰就對誰|開槍。在哥譚，這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幸運的事情了。
眼前的這幾個劫匪雖然罵罵咧咧，可也沒干更多的事，頂多是用槍砸了她兩下，最後把她趕到一堆人質之間，逼她抱頭蹲下來。
艾薇：……
行吧。
還能指望劫匪什麼呢？
她乖巧地混進一群姑娘之中，然後揉了揉自己的腳踝，希望它還能支撐得住。
雖然是為了吸引幾個垃圾的注意力，故意裝作摔倒，可……失誤什麼時候都會存在的。
比如現在她的腳腕是真的有點痛。
這就有點尷尬了。
「還有人沒有被抓到嗎？」
看起來領頭的那個人問周圍的同伙。
因為被趕到這裡的都是女性和老弱病殘，他懶得再管這些弱小得像小貓一樣的人質，甚至懶得綁上他們的雙手。
其余幾個劫匪也對這些俘虜不上心，他們的語氣甚至是笑嘻嘻的。
「咱們這兒是肯定沒有了。別的樓層……老大已經派人把這幾層樓都轉一圈了，咱們這些還要負責押送俘虜的，估計是最慢的那批。要下樓跟他們彙報一聲嗎？」
「隨便誰去說一聲吧……什麼聲音？！」
為首的那個劫匪擰起眉頭。
樓下突然傳來了細微的騷動聲。
其他的幾個家伙臉色也都變了。
短暫的安靜。
樓下好像也陷入了沉默。
「……應該沒什麼大事吧？」有人支支吾吾地說，「如果真的有人搗亂，老大早就開槍了，可能就是有愣頭青傻子抵抗，被老大他們打了幾下。」
「……」
聽著倒是很有道理。
可，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嗎？
這裡可是哥譚。
想到這裡，為首的劫匪給槍上膛，嚇得好幾個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來，甚至都抱在一起瑟縮顫抖。
艾薇在她們身後不著痕跡地扶了一下，才沒有讓她們摔在地上。
劫匪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揚起槍口，對著空中放了一槍。
「啊——！」
無辜者的尖叫險些壓過了刺耳的槍聲。
「都給我老實點！不許哭，不許說話，不許喊！」
男人暴躁地說。
「留兩個人，給槍上膛，待在這兒看著她們。其余的，跟我下樓看看。」
這幾個人很快就安排好了工作，領頭的人在少女的注視中向樓下走去，剩下的兩個劫匪已經用槍口對准了她們——她們中還在哽咽的幾個女孩。
「聽到沒有？不許哭！」他們惡聲惡氣地說，「再哭，惹得老子心煩，老子的槍可能就要走火了！」
那幾個女孩滿眼驚恐地向後躲去。
人群反而顯得更加混亂。
糟糕……
艾薇蹙眉，已經感受到事態的不可控制。
偏偏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又傳來刺耳的槍響，一聲又一聲，連在了一起。很多人奔跑、尖叫、呼喊的聲音夾雜在一起，順著樓梯飄上來，惹得那兩個劫匪的手有些顫抖。
也許是新入伙的劫匪？他們的眼神逐漸慌亂，動作逐漸不知所措，但這導致他們按著扳機的手指不斷戰栗，槍口來回搖擺，看得所有人都越發恐懼。
艾薇已經想要伸手去摸胸口處的變身器了。
……
她真的能在這麼多人眼前變身還不顯破綻嗎？
被發現身份會被抓去研究吧。
糾結的這一秒鐘，一個熟悉的、穿著緊身衣戴著紅頭罩的身影，突然從高處一躍而下，一腳踢開其中一個劫匪手裡的槍。幾乎是下一秒，槍就走了火，子彈直接嵌在牆裡，留下火燎一般的痕跡。
已經心驚膽戰到了極點的人群終於開始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還不都快滾！上樓！」
男子的語氣簡直要比劫匪還要凶惡。
但，怎麼說呢，好像在哥譚，人們更習慣這種聲音？
還在尖叫哭泣的姑娘們推推搡搡爬起來，朝著樓梯跑去，整個二樓立刻變得越發混亂。
黑發的少女不自覺地揉了一下腳踝，也站起來。
通過良好的感知，女孩子意識到，代號為紅頭罩的反英雄（這是她上次遇到這家伙之後上網查出來的）似乎看了她一眼。
艾薇：？
來不及再思考這個問題，她站起身，准備躲到角落去——這樣就算不需要自己變身，迪克大哥發現她的時候，她也能找點借口，假裝自己很聽話，沒有遇到危機。
傑森.紅頭罩.陶德：呵呵。
就算今天他不把你送人頭的事說出去，那個老蝙蝠也一定會回頭查監控的好嗎。想蒙混過關？你想想就算了吧你。
某個不想暴露姓名的家伙假裝自己沒有不滿。
他看著艾薇跑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
？
怎麼了？
就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樣，黑發的少女伸出手，於是一把扶住旁邊差點跌倒的女孩子。
「你怎麼了？」
艾薇柔聲問。
終於聽到溫柔的關心，就好像脫離險境了一般，那個姑娘頓時哭出了聲。
「我，我腿好痛，我好像抽筋了。」她哽咽著說，「我剛才太緊張了，站起來一用力……怎麼辦，別，別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艾薇穿的衣服很薄，所以這女孩掐著她胳膊時，長長的指甲幾乎是陷在她的肉裡。
黑發的姑娘本能地一蹙眉，又露出柔和的神色。
「沒事，我不會留你在這裡的。」
她看了看周圍混亂的情況，幾個站不起來的老弱病殘甚至癱在地上快要被踩踏，隱隱約約間居然覺得，自己曾經很多次目睹這樣民眾狼狽逃跑的慘狀。
而她的責任，她該做的事，一直是——
「往這裡來，不要急！不會有事的！」
少女的聲音清甜稚嫩，可此刻卻如此的溫柔堅定，像是一盞黑夜中的指路燈。
「大家都上樓，躲起來，等義警處理完這些敵人，就可以回家了！他們正在處理敵人不是嗎？我們很快就安全了！不要怕！」
扶著那個女孩子，艾薇踉踉蹌蹌地向樓梯的方向前進，一邊還挑高了嗓音，給那些太過害怕到處亂跑的人指路，「朝我這裡來！樓梯就在這裡！注意腳下，沒事的，敵人不在這裡，不要摔倒，小心別踩到別人——」
把第二個劫匪撂倒在地的傑森立刻臉就黑了。
他現在是戴著頭罩，但是他相信，如果摘了頭罩，照照鏡子，他現在的臉色只會比夜巡時的蝙蝠俠還可怕！
可艾薇毫無所覺。
她甚至在把懷中的姑娘安撫下來後，目送她踉踉蹌蹌跑上樓梯，自己則是折返回去，去扶那幾個跌倒在地的無辜路人。
這是何等作死的行為！
在哥譚逞英雄，還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你是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嗎？那個國家到底是怎麼教導你的！
好幾次，傑森都看到跑過去的人差點撞倒她或者踩到她，整個人直接心跳驟停。
回去之後不叫老蝙蝠罵她一頓，他就不姓陶德！
這樣咬牙切齒地發誓，本來想打倒敵人後立刻離開的反英雄紅頭罩，緩緩走近人群，准備把他們驅散開，至少別發生踩踏事故。
突然，另一側的樓梯口衝上來幾個狼狽的劫匪，他們端著槍，好像被什麼驚嚇到了一樣，瘋狂地掃射著。
「小心——」
「喂！」
傑森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反應速度居然比不過一個做科學家的妹妹！
艾薇回頭看了一眼，轉身就撲過去。而三米外，那個滿臉驚恐的女子，正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對准自己的槍口。
「唰——」
是什麼聲音？
艾薇已經將那個無辜人壓倒在身下，因為手肘磨過冰涼的地板，立刻有一種鈍鈍麻麻的刺痛湧上腦海。
可是她卻並沒有聽到子彈打中人或阻礙物的聲音，身上也沒有別的疼痛感。
剛才的聲音，是什麼？
少女緩緩抬頭。
一道身影佇立在不遠處，手中是剛剛揮落的劍，劈成兩半的子彈就靜靜躺在地面上，仿佛還散發著炎熱的白煙。
那個家伙緩緩回頭。
雖然是等人大小，卻明顯是非人的生物，渾身都是尖刺，色澤如同古銅或者千萬年的古木，一雙青藍色的眼眸悠悠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
周圍仿佛有人又在尖叫了。
……他是誰？
然而艾薇卻好像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看著眼前的生物，朦朦朧朧地想著，仿佛靈魂飄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好像見過他，他看起來很熟悉……
是在什麼地方呢？
……
……
……
這種朦朧感持續到紅頭罩突然佇立在所有人的身前。
「你是什麼東西？」
他用冷酷的語氣不耐煩地詢問。
艾薇：……
這句話，她一定聽過的吧，一定聽過的吧！你是不是對我也說過啊？
今天就告你歧視外星物種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奧特曼和戰鬥教導的我，別讓無辜國家背鍋，阿裡嘎多。
本章充分體現了奧特曼世界和dc世界的差異。所以，傑森，別怪你妹妹衝動，誰叫她是奧特曼人間體呢，這叫祖傳莽子（喂）
第14章
現在的地球是怎麼回事？
現在的哥譚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情況（或者是未來的情況）太危急，人類已經應付不了了嗎？才需要外星人來幫忙解決麻煩。
還是說，這些外星人是別的星球准備侵略地球的先鋒隊，現在正在收攬人心？
熬夜制定100種計劃的老蝙蝠會不會禿頭啊。
傑森.紅頭罩.陶德想要冷笑。
但是他現在卻越發看眼前的這個家伙不順眼。
沒有為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一個個往地球跑到底干什麼。」他語氣冰冷惡劣，攥緊的拳頭咯吱咯吱作響，「你是准備自己說，還是我來幫你說？」
總感覺自己是被他擋在身後的艾薇：啊這，啊這……
我是不是聽見有人好像在內涵我？
再說一遍，你們這個地球（？）是不是有問題！為什麼都可以忍心隨便針對貓貓頭！
對面那個外星人慢條斯理地歪了歪頭。
……
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熟悉？
為什麼？
「你們地球的人類，原來就是這麼對待來幫忙的朋友嗎，真是有趣啊。」
他輕聲說著，像是在吟唱某首詩歌，充滿磁性的嗓音有幾分不似人類的電感。然而艾薇卻只覺得他更加熟悉，熟悉到讓她頭痛欲裂的地步。
紅頭罩冷笑。
「你是朋友嗎？你是只來幫忙的嗎？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唔，也許不是？」
外星人用玩味的語氣回答了一句。
紅頭罩突然就衝了過來，揮拳猛擊！
「——」
某種奇怪的緊張感突然襲擊了少女，讓她不自覺地上前一步，又被那雙看過來的青藍色的眼眸定在原地。
「啊呀呀，真是粗魯的人類，只有小孩子才會這麼急性子哦。」
對方只是後退了一步，就躲開了攻擊。
……如果自己說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現在笑起來都很好聽，紅頭罩會不會被氣死？
艾薇深沉地想。
但是她下一秒就放棄了為紅頭罩考慮。
——誰叫你不喜歡貓貓頭的？
生點氣就當是加快血液流速了！
像是逗弄小孩子一樣，隨手應付著紅頭罩的攻擊，幾分鐘之後，那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突然抬起手，劍光揮落。
「——！」
傑森猛地躲開，才意識到這道攻擊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他身後的窗戶。
玻璃破碎的聲音格外刺耳。
「站住——」
「再見~。」
扔下一句玩味又挑釁的道別，那個家伙絲毫沒有戀戰的意思，身影輕巧地一躍而下。
紅頭罩衝到窗口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重重一拳砸在窗台上，傑森看了看破碎的玻璃。
……這裡可是金店，資本家在別的地方會偷工減料，可涉及到自己的財產只會一萬倍的用心。傑森萬分確定這窗戶裝的是防彈玻璃，質量頂好的那種。可那家伙甚至不是直接用劍劈碎，一道肉眼可見的劍光，它就變得七零八落。
包括在對招的時候，也能感覺到這家伙在力量和反應速度等多個方面的優勢，而且是壓倒性的優勢。他簡直感覺面前是一座高可入雲的大山，看不到它到底有多高，只知道是現在的自己無法攀登的類型。
之前那個假貨也是這樣。
該死。
這些外星人都是什麼武力值？
嚴重懷疑老蝙蝠之後會睡不著覺，紅頭罩放棄繼續觀察玻璃——反正就算自己上報了調查結果，那個老頭子也會自己來調查的，何況他才懶得給那個家伙幫忙——無視身後開始緊張警惕自己的人群，也從窗口跳了出去。
搶劫事件結束。
是時候把某人的所有表現通知老頭子了。
他冷酷地想著。
他絕不是因為被這姑娘的行為嚇了個夠嗆，所以想要報復。
絕對不是。
*
*
*
「天哪，我都要擔心死了，你還好嗎艾薇？！」
事情已經結束，路人開始三三兩兩的結伴下樓，顯然這個金店大家是已經都逛不下去了。
臉上已經沾染了灰塵的迪克正在人群中掃視，直到目光落在緩緩走下樓梯的少女身上，眼睛才突然亮起來，有幾分狼狽的外貌卻絲毫不損俊美。
他快步跑過來。
「我指那個地方給你只是以防萬一，我以為我能盡快處理掉這些劫匪的，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有這麼多人，而且居然有劫匪順著別的樓梯到了二樓……聽劫匪說他們把所有的人都抓到了，我嚇得要死……你沒事吧？你沒有受傷吧？真抱歉把你扔下了。」
「我沒事，這是你身為警察應該做的事，不是嗎？」艾薇露出安撫性的笑容，「就算知道了情況，再來一次，我也會讓你去的。說實話，那個時候毫不猶豫衝下樓，面對敵人的大哥，真的很帥氣呢。」
「咦？平時的我不帥氣嗎？」
「當然帥氣，不過那個時候，真的是有魅力極了。」
少女認真發出贊美，
短暫的沉默後，迪克忍不住笑出聲來，藍色的眼眸裡似乎盛著瀲灩水光，顯得更加充滿柔情。
「謝謝你，艾薇。」
他真心實意地說。
——在知道樓上出事的時候，他真的心口「咯噔」一聲。
如果艾薇出事了，他該怎麼跟老蝙蝠交代，又該怎麼跟自己交代呢？
事情結束之後，他也在想，就算艾薇沒有受傷……一個在出事時扔下妹妹跑掉的哥哥，就算是為了正義，難道就能夠被理解嗎？
迪克已經做好被抵觸、被排斥的准備了。
真沒有想到，他得到的答案，甚至要比他幻想的最好的結果……還要甜美。
蝙蝠家真的能擁有這樣的女孩子嗎？太幸福了吧QwQ。
「哥哥沒有受傷吧？」
短暫的沉默後，艾薇關切地詢問，「我看到那些劫匪都帶了槍。」
「當然沒有。」為了讓女孩子安心，迪克甚至轉了一圈，讓她打量自己渾身上下，「我可是警察，畢業時成績最好的那種，所以放心吧。」
「那就好……」
「這麼說起來，你躲起來了吧艾薇，你被發現了嗎？」
「啊這，啊這……」
「嗯？」
迪克露出疑惑的、詢問的表情。
艾薇：僵硬.jpg。
空氣一時間突然非常尷尬，直到他們聽到不遠處激動的抽泣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幸好你沒有事！」
一個金發女郎正抱著小男孩抽噎，「對不起，媽媽不該忙著結賬，就沒有留意你的！如果你出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怎麼躲在那裡？你真聰明，我的好孩子！」
啊這。
就很尷尬。
小男孩的目光游移著，好像在找誰。
「不是我，媽媽，是一個姐姐把我藏起來的……」
「是誰？」
不行，這對話不能聽下去了。
艾薇當機立斷地收回視線，看向迪克。
「哥，我發現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
「我好像……之前買的東西丟在二樓了。現在還能找得回來嗎？」
那麼多錢啊！！！！！！
雖然手裡有黑卡便宜父親是哥譚首富，可過了十多年的窮日子，艾薇還是覺得自己心痛不已。
本來是轉移話題，可是說著說著，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少女拽住迪克的衣袖，「我們要不要回去找一找？」
「嗯，其實……」
說真的，人沒事就是萬幸，花的那點錢對韋恩家算得了什麼呢？今天加起來說不定都比不上布魯斯給某個緋聞女友前後送的禮物。
今天帶她出來逛街也是為了讓她看看哥譚，不然定制禮服難道不香嗎……
迪克有點小糾結。
——在哥譚，指望離開視線的東西還能找回來，概率和艾薇突然擁有特殊能力變成超級英雄一樣大。
不過這種話說出來是不是有點傷人。
「這位小姐。」
「？！」
優雅的、帶著笑意的男聲回蕩在耳邊。
嚇得艾薇猛地向日葵式一扭頭。
一個身穿西服、模樣頗有幾分東方韻味的男子正佇立在她身後，手裡提著幾個袋子，笑吟吟地看著她。
迪克注意到，對方戴著一副款式華麗復雜的耳掛，頗像是宴會上或者舞台上才會出現的誇張造型。但是這居然微妙地很適合這個男性，襯托得他的眉目多出一分妖冶，連溫和的笑容都蘊含著意味不明的感覺。
他忍不住擰起眉頭，將妹妹拽到自己身後。
「你有什麼事嗎？」
迪克用看似溫和的語氣說話，手臂的肌肉卻已經繃緊，隨時准備一拳揮過去。
那個人笑起來。
反倒是艾薇眼尖地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東西。
「袋子……迪克，袋子。」
少女悄咪咪拉他的衣角，用氣音小聲說話，「看袋子，那好像是我落下的東西。」
幾乎是與此同時，那個男子勾唇一笑。
「我是來把東西送還給這位粗心的小姐的，她落在二樓的拐角處了。」他的目光准確地越過迪克的肩頭，看向艾薇，笑意更深。「你要過來看一下嗎，這位小姐？我不太確定我是不是找到了所有的東西。」
「啊，我……」
「她買了什麼我都知道，我來看就行了，謝謝你，這位先生。」
迪克面無表情地回答，難得顯得神色冰冷，眼中浮現出另一種意味的警惕。
——當著我的面泡我妹妹？
當我死的嗎？
想要對未成年下手，小心我送你去吃牢飯！
作者有話要說：
迪克：在哥譚，指望離開視線的東西還能找回來，概率和艾薇突然擁有特殊能力變成超級英雄一樣大。
艾薇：......謝謝大哥告訴我東西還能找回來
第15章
這件事的最後，還是艾薇用手肘懟了一下迪克，趁著大哥面目扭曲的時候，上前接過那幾個手提包。
男子一直在看著她微笑，眼神顯得頗有幾分幽深，卻什麼也沒有說。
迪克回過神來之後，當機立斷就摟住少女的肩膀，甜言蜜語哄她回家跟布魯斯報平安。一邊絮絮叨叨個不停，完全不給人插話的機會，一邊腳下生風往門外走。
艾薇：……
就，你到底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還是我的情商？
不過，相比於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她當然要選擇包容自己大哥的這點小任性——哪怕她看這個人也覺得很眼熟，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以至於心情都突然變得愉悅起來。
少女輕聲跟這個男子道了一聲謝，隨著迪克的步伐向門外走去。
只是即將出門之前，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黑發的男子依舊佇立在原地，注視著她，神色平靜到如同無風時的海面，內裡卻藏著別人看不出的復雜波濤。兩個人的目光交錯在一起時，他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笑容，微微晃動的耳飾折射著璀璨的光彩。
曾幾何時，仿佛有人對她露出過一模一樣的微笑。
……那是幻覺嗎？
「艾薇？」
見她放慢了腳步，迪克關切地詢問了一聲，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微微低頭，「抱歉……我沒事。」
「嗯。」
迪克若無其事地露出微笑，「你應該也累了？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吧，之後如果有什麼想買的，我再陪你出來！」
他很好地遮掩了自己眼底的冷光。
反正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讓艾薇離這個家伙遠一點。等回了韋恩大宅，隨便找點借口找點理由讓妹妹很難出門，還怕女孩子忘不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嗎？
身為男性，他可太懂得衣冠楚楚的成年人露出那種微笑，說得這麼彬彬有禮，是想要干什麼了。
艾薇長得可是亞洲人的外貌，看著很嫩的那種，誰瞧了都會覺得是未成年。就這，居然還敢露出那種惡心（純屬迪克主觀意識）的笑容，這是欺負她年紀輕不懂事，就想要引誘他漂亮單純溫柔可愛乖巧（省略一萬個形容詞）的妹妹？
去死吧你。
蝙蝠俠今晚就查你全家的老底。
*
*
*
「嘶——」
「抱歉，很痛嗎，艾薇小姐？」
「還好，其實只是本能反應，沒事的。阿福你繼續吧......」
老人抬頭，對上少女溫柔的眼眸，沉默片刻後，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繼續給女孩子處理傷口。
布魯斯抱著手臂站在一旁，臉色沉沉，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艾薇陷入了沉思。
回家之後，因為頭有點痛，她其實是想要報個平安就回房睡覺的。等醒了之後，她就能收拾買回來的這些衣服和首飾，具體看看迪克打包的一大堆耳環到底是什麼款式。
結果出差放假在家休息的二哥傑森眼尖得要命，一眼就看到她膝蓋處的磨痕。
然後就是一大通的兵荒馬亂。
艾薇已經記不清具體的過程，反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把整件事情都說了出來（這個便宜父親簡直太會問問題了！還用美人計！他不去審訊部門真是國家的損失），阿福甚至拿著藥水和棉簽蹲在面前，開始給她處理傷口了。
艾薇：......
就離譜。
她都有點不敢看黑著臉的父親。
連迪克的表情都有點難看。
阿福又嘆了一口氣，棉簽擦過少女的手臂，尖銳的指甲在那裡已經留下了紅紫色的痕跡。
「受傷的時候不疼嗎，小姐？」
他溫聲問。
其實對於蝙蝠家來說，女孩子的這點小傷簡直就是不足掛齒，如果出現在他們身上，他們甚至都不會多給予一枚眼神。可是對於皮膚白皙嬌嫩的艾薇來說，手臂上紅紅紫紫的劃痕與掐痕、還有膝蓋處磕破了流出的血，實在是觸目驚心。布魯斯的目光每次掃過，都覺得心口很不舒服。
艾薇抿唇。
「其實是疼的。」她小聲說，「被掐到的時候，我甚至有點委屈和不高興，可是我一想到她現在可能比我更疼，還那麼害怕，渾身都在發抖，我就又覺得沒關系了。她畢竟不是故意的。也許這就是抵消？」
「我知道小姐很溫柔，但是別人的痛苦，是不能用來這麼抵消的。」
老人嘆氣。
他看了一眼沉默著的布魯斯，「做好事我當然是支持的，但是我希望，下次艾薇小姐不要這麼衝動，至少要保護好自己。有一個熱愛極限運動的老爺，我已經很操心了，可別讓我這個可憐的老人更加提心吊膽啊。」
最後一句話，也許是擔心少女有壓力，他是用笑著的口吻說的。
艾薇點了點頭。
她看向布魯斯。
「抱歉父親，我讓你擔心了，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這麼多，只是覺得，既然我有余力，那麼我也許可以......我保證，我下次一定會小心的，所以你不要不高興了，好嗎？」
「......我沒有事。」
「可——」
「我沒有生你的氣，艾薇，我只是後怕。」他說得很艱難，好像表達自己的想法要比殺了他還麻煩，「今天你——」真的做錯了。
他的後半句話被阿福不認可的眼神攔住。
......
艾薇是女孩子，性格比較敏感，自己不能說的太過分，她會多心的，
再次這麼提醒自己，布魯斯強行讓自己咽回已經到嘴邊的責備，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今天你很累了，又受了驚嚇，上樓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們晚上再說。」
「可，我......好吧。」
艾薇想要繼續解釋，可是對上男人的眼睛，她還是沉默下來，緩緩點頭。
快活的青鳥第一次渾身散發著沮喪挪上樓梯。
她似乎是在等著誰喊住自己。
迪克好幾次話都到了嘴邊，又被布魯斯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給堵了回去。
大廳裡一時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我是不是不該讓她回哥譚的？」
沉默持續了很久，布魯斯.韋恩才這麼說，眼神格外復雜。
「嘿，你認真的嗎布魯斯，那可是艾薇，丟了十多年的艾薇——」
「可至少，她在那個國家可以過的很好，周圍都是善良的人，就算偶爾被騙也不會有嚴重的損失。」男人沉聲說，語氣越來越嚴肅，「可是在哥譚，這種善心是會送命的！你不是不知道，夜翼。」
「......」
「就說今天，如果沒有那個外星人出現，她很有可能會被子彈打中。而且，這次是她好運，如果如果當時人質裡有壞心的家伙，無視她的指揮甚至踩了她，你應該清楚會發生什麼事。」
「............」
更長久的沉默。
已經調出監控看了一遍的提姆其實很贊同布魯斯的話，他回想起當時心驚肉跳的感覺，忍不住嘆氣。
「你怎麼想的，布魯斯？」
「......她的學籍還沒有轉過來。」
短暫的停頓後，男人這麼說著。
迪克猛地抬起頭。
「布魯斯！」
提姆按住他的肩膀。
「這只是最後的辦法罷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呢，至少一個暑假。也許這個問題可以更輕易地解決。你冷靜點。」他不得不充當起滅火劑，「艾薇可能只是不清楚哥譚的情況，我們晚上跟她好好說一說，你別這麼著急，會嚇到她的。」
其實她回去未必是件壞事。
提姆默默地想。
美麗的蝴蝶應該飛舞在花叢之間，如果周圍都是敵人與惡徒，她只會痛苦地凋零。
布魯斯受得了第二次失去她嗎？
......
提姆得承認，他其實對這個妹妹印像真的不錯，也不想看她真的在哥譚失去生命。所以，有些性格會注定的悲劇，長痛不如短痛，還是避免一下比較好。
可惜現在的迪克肯定是聽不進去了。
還是等他冷靜一下吧。
*
*
*
「誰惹你不高興了，姐姐。」
「......」
「也許你不該來到哥譚，如果這些家人只會讓你不開心，那還不如待在學校裡做研究。你那時候笑得要比現在開心至少50%。」
機械的聲音似乎很不愉快。
艾薇抬頭朝手機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你也應該知道，莉莉，我在這裡因為親情而覺得幸福的時候，也會比做研究時快樂很多倍。」
「......」
「出現矛盾需要磨合是正常的，我很清楚，這只是小問題。」她就像是已經說服了自己，語氣輕松起來，「我們是家人，家人是需要互相包容的。何況這次我確實有問題，他們在意我，我才會嚇到他們。晚上我會認真道歉的。」
「......」
「來吧，我快點收拾東西，好午睡。如果下午起來得夠早，也許我可以陪莉莉你打一局游戲哦。」
這麼說著，艾薇把提包一拎，裡面的小盒子就全都撒了出來。
於是她看到一個包裝截然不同的首飾盒躺在被子上，表面的亮片熠熠生輝。
她非常確定這不是在那家店裡買的。
那——
「......這是什麼？」
少女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把首飾盒從床上撿了起來。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個男子神秘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啊啊啊啊啊傑森二哥你的眼睛怎麼這麼尖啊！
傑森.紅頭罩.陶德：……這個是秘密。
迪克：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14
第16章
首飾盒被緩緩打開。
裡面裝著的是一對華麗的耳飾，款式眼熟得要命，讓艾薇想起對方微笑著與自己說話時，耳邊搖曳閃爍著的光彩。
呃——
是他不小心把自己買的東西落在提包裡了嗎？
少女猶豫著將耳飾拎起來。
這是別人的東西，按理說，她不應該亂碰，而是該好好收著，如果有機會再遇到對方的話好還給他。
可是這種奇奇怪怪的熟悉感席卷了她的全身(這種熟悉不僅僅是因為失主本人戴著類似的耳飾，而是來自更久遠的記憶)，尤其是現在這麼近距離地看著這對耳飾，而不是戴在別人的耳朵上，這讓艾薇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再看一眼，直到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它。
我有失憶過嗎？
應該沒有才對。
除了沒有出現在孤兒院之前的記憶之外，她的記憶力讓過去十幾年的經歷都格外清晰，甚至能夠記住每個重要的細節。
可為什麼，現在她覺得這對耳飾非常重要，又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難道是小時候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
「——！！！」
「姐姐！」
機械的聲音居然都透出了驚慌。
艾薇從嗓子深處發出一聲近乎哀鳴的呻吟，扶著額頭栽倒在床上，劇烈的痛苦在這一瞬間襲擊了她，以至於瞬間渾身泛起一層冷汗。
……
……
……
「姐姐？姐姐？你好點了嗎？」
耳邊的聲音漸漸喚回少女的理智。
她猛地坐直。
「我剛才怎麼了？」
「……」
「抱歉，難道是我太累了，沒有嚇到你吧莉莉……」艾薇一時之間居然都想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麼，直到她抹了一把額頭，才發現掌心濕漉漉的，細密的冷汗甚至已經浸濕了頭發。
她扭頭。
那對躺在床上的耳飾還在閃爍著溫柔的光彩。
「……」
少女沉默片刻，把它們收回盒子裡。
「我找個地方把它放起來，莉莉你也幫我記得點，如果下次我遇到那個人，就能把東西還給他了。」
「是。」
莉莉沉默著看她的主人把首飾盒放在抽屜的最深處。
艾薇沒有對此再說些什麼。
莉莉也沒有開口詢問。
於是這一切仿佛就到此為止。
——真的是這樣嗎？
*
*
*
「睡得還好嗎，小姐？」
「嗯，很好。」
——才怪。
她夢到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閃爍的光芒，碎裂的天空，各種奇形怪狀的大東西，以至於自己甚至只能看到它們的腳掌……雖然醒來後記不得自己到底具體看到了什麼，可就是一個字，累。
累死了。
還不如沒睡這個覺呢。
艾薇禮貌地對阿福笑了起來，實際上卻是滿肚子的吐槽。
她看向餐桌的方向。
大概就是這覺睡得太累了，累得她根本就爬不起來，今天自己居然是下樓最晚的那個。連最喜歡拖延的老父親都已經坐在主位上，正靜靜地看著她，目光中有一種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憂郁。
應該是他還在為上午的事情煩惱？
嘖。
艾薇只好一臉乖巧地挪到他身邊，然後把背在身後的手亮出來，一張漂亮的卡片上用圓珠筆寫了密密麻麻的英文。
「這是？給我的嗎」
布魯斯愣了一下，語氣都不自覺地溫和了些許。
他的目光已經飛快地掃過去。
少女的字跡是高中時練出來的，哪怕因為特招沒有參加高考，該學的也已經全都學成了。楷書一般的英文寫得纖細又飄逸，怎麼看怎麼舒服，怎麼看怎麼漂亮。雖然也正是因為這種應試英語，她的句子都寫得非常長，用了好多的從句。
「我專門寫出來道歉的啦，今天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
艾薇說得又甜又乖，叫人覺得繼續對她露出哪怕一點不滿的神色，都像是罪過，「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來，還是手寫比較好，而且顯得比較有誠意。」最重要的是英文寫文章她一定都不覺得尷尬嘻嘻，「不要生氣啦，原諒我吧，dad，daddy。」
「……」
最後一聲稱呼真的是絕殺。
從來沒有被孩子這樣撒嬌的布魯斯深沉地收起了卡片，假裝自己依舊很嚴肅，「……下不為例。」
迪克：？
傑森：？？
提姆：？？？
達米安：。
就，偏心也不至於表現得這麼明顯吧，老蝙蝠你不怕引起家庭矛盾嗎？
真正目睹了一切、覺得這姑娘需要得到教育的傑森看到事情就這麼虎頭蛇尾地結束了，心下真是覺得離譜，他毫不猶豫地吐槽起這家伙的重女輕男。
……當然是在心裡吐槽的。
行。
真行。
他深沉地想。
你就慣著吧你。等這妮子沒有得到教訓，下一次繼續逞強做好人，看你還後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布魯斯：。
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對我撒嬌哎（劃掉）。
*
*
*
話雖如此，這個飯吃得還是很痛苦。
嘴上說著已經過去了，可實際上，布魯斯和迪克輪流發動攻勢，一個勁的強調哥譚有多危險。從數據說明好心人被利用傷害的可能性，到用生動活潑的例子描述身邊可能會出現的壞人，最後講解她之前的行為可能會遇到什麼情況……提姆居然還在她頭昏腦漲的時候接話一起念叨她！
到最後，艾薇真想說，師父別念了別念了。
就你們這語速，就你們今天說的這詞彙量，就你們今天涉及到的語法……今天這一頓飯能讓她的英語聽力上升一個等級好嗎？
你們不渴的嗎？！
最後還是迪克咳嗽了一聲，艾薇立刻說是給他倒水，然後一溜煙飄進了廚房，速度快得像是身後有獵豹在追。
下次肯定不做好事……呃，好事還是要做的。
少女沉痛地想著。
就，避開這些唐僧好了。
讓莉莉盯著點，結束之後再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破綻。
這種情況再來一次，她非得像大話西游裡的小妖怪一樣，吐血身亡不可。
……被嘮叨死什麼的也太離譜了。
達咩！
拒絕！
「其實我認為他們說得有道理。」
看著繼續收拾東西的姐姐，人工智能的聲音機械到冰冷，那是極端理智的存在通過數據做出的判斷。
「奧特曼奈克瑟斯很強，但是你本身的身體依舊是脆弱的，如果子彈打中了你，你還是有死亡的危險。既然身為奧特曼能夠拯救更多的人，那你應該好好保護自己，姐姐，這樣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利益。」
「可我又不是為了利益才去拯救別人的。」
艾薇無所謂地說著。
「……」
「我知道你說得都是對的啦，莉莉，理智上來看確實是這樣的，我也經常考慮這一點。可是看到別人有危險的時候，身體自然就會動起來啊……這可是本能，本能哪裡有這麼容易克服呢？」
「……」
「也許當初這個模擬器應該綁定一個更靠譜更厲害的人，而不是我這種柔弱無能的普通女孩子。」
把最後的幾件禮服掛在衣櫃中，少女笑了笑，「只是——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選中，但是既然它已經瞎眼找到了我，我也只能盡量不讓它失望了。雖然也許我從一開始就沒做到這一點。」
艾薇眼前又浮現出那塊巨大的光屏。
雖然這段時間內出的任務比之前兩年加起來還多，任務的危險也更大，但是與之相對的，她積攢能量的速度也快了起來。雖然十個億的進度條這輩子都別想填滿了，可代表著「巨大化」的圖標卻已經快要能夠點亮。
——只要再這樣刷幾天的任務。
……
自己到底是應該感謝美國的混亂呢，還是應該吐槽呢？
她這樣想著，心情一時非常復雜。
眼前紅色的感嘆號又開始不斷閃爍搖晃了。
「我現在就出發，還是那句話，有情況立刻通知我，莉莉。」
黑發的女孩子從胸口處拿出變身器——進化信賴者。
「奈克瑟——咳咳咳咳！」
「艾薇，你在忙嗎~？」
剛要發出最後一個音節，突然傳出了敲門聲，艾薇原本是准備變身立刻起飛的，結果這一下直接踉踉蹌蹌差點摔倒，驚慌之下把被子都扯到了地上。
日！
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把被子拖回到床上，才小跑到門口。
「迪克？怎麼了嗎？」
「你今天晚上逃跑得太快，忘記喝牛奶了哦，阿福讓我給我送過來。」
黑發藍眼的青年笑嘻嘻地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托盤，上面是兩只漂亮的玻璃杯，盛著高低不同的牛奶，「左邊的是你的，快喝吧。」
「……？」
「……怎麼了嗎？」
「迪克哥哥，把自己的牛奶分給別人可不是個好行為。」
「嗯？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迪克露出標志性的陽光笑，「右邊的那杯是我已經喝過了，所以才矮了一截，你不要誤會哦。」
「……呵呵。」
說這種話你以為我會信嗎？我會信嗎？！
艾薇忍不住投以鄙視的眼神。
你們一個個都是能不喝牛奶就不喝的主，為了把牛奶分給別人每天餐桌上都能打一架好嗎？
說自己提前喝了小半杯？
你覺得你自己是傻子還是我是傻子？
(.へ.╬)
作者有話要說：
布魯斯沒有更深入的教訓艾薇，一方面是因為艾薇不知道他蝙蝠俠的身份，目前了解的形像只是布魯西寶貝，而且還是喜歡極限運動的布魯西寶貝。因為沒有做好正面形像，所以教訓的多了非但沒有作用，說不定還會讓她逆反。
另一方面還是因為艾薇剛回家，對待相處幾天、幾周、幾個月、幾年的孩子，真的是不一樣的。雙方其實都在磨合，加上之前表現得溫柔縱容，布魯斯也不好直接表現出自己過於嚴厲的一面。
艾薇的撒嬌是原因嗎？布魯斯認為不是。
傑森（冷漠）：我不信，你騙鬼去吧你
第17章
夜晚的哥譚，就如同無風時的海面，誰也不知道表面的平靜之下，隱藏了多少罪惡的波濤洶湧。
越是看起來安寧的角落，越可能藏著鮮血和哀鳴。
反倒是轟轟隆隆的「熱鬧」地帶，會被絕大多數識時務的哥譚人避開。
這是哥譚的特色笑話嗎？
……
「所以說，牛奶不要喝的那麼急呀，姐姐。」
——你差點都要把自己嗆死了。
莉莉機械的聲音裡都好像透出無奈。
「我當時也是有點著急嘛，任務看著很緊急的樣子，迪克看起來又像是要盯著我喝完，我就——嗝。」艾薇又打了個嗝，難受得簡直眼眶都要泛出淚花。
應該慶幸奈克瑟斯是無口貓貓嗎？
她憂郁地想。
雖然平時被人誤會的時候不能解釋只能被動背鍋，可與此同時，也不會因為她這個人間體打嗝咳嗽打噴嚏，就做出丟臉的舉動。
也許這就是奈克瑟斯選擇不能說話的原因吧。
非常合理。
「轟隆——」
遠處突然傳來恐怖的爆炸聲，拉回了艾薇的思維，甚至嚇得她渾身激靈一下，連嗝都打不動了。
少女猛地扭頭看去。
紅色的火花席卷了不遠處的天空。
「……說真心話，自從來到哥譚之後，我就沒有哪個晚上不接到任務過。」
「……」
「要知道，【奧特曼模擬器】發布的任務，最低級的也是爆炸或者火災好嗎？哥譚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被迫深更半夜加班的艾薇忍不住提出質問。
而唯一能跟她溝通的人工智能莉莉：。
這可真是一個好問題。如果說這些大型事故的重修賠償費用大多數都是韋恩家，也就是你的便宜父親承擔的，姐姐會不會當場心肌梗塞閃紅燈呢？
……
自己還是閉嘴好了。
*
*
*
「真見鬼，毒藤女到底又在發什麼瘋？！」
「這個爆炸又是怎麼回事，她跟誰合作了嗎？」
「你問我我問誰？！」
扯開一棵巨大的植物，紅頭罩不耐煩地將瑟瑟發抖的倒霉蛋拖出來，扔到一旁，「還不趕緊滾！准備再被別的植物抓住嗎？」
剛剛死裡逃生就被凶了一句的男人差點哭出來。
他看起來好像現在更怕紅頭罩一些，尤其是看了一眼對方背著的槍和那精健的身材後，趕緊連滾帶爬地逃走了，兩條腿軟得簡直像是面條。
還沒來得及返回布魯德海文，正趕上了這場事故的迪克.夜翼.格雷森剛剛從爆炸中救出一個小女孩，目送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後，才按了按耳邊的通訊器。
「我得說，我這裡沒有人看到毒藤女。有人看到她跑到哪裡去了嗎？」
「鬼才知道，這些家伙越來越會躲了。」
紅頭罩一邊繼續救人，一邊發出冷笑，「這些瘋子簡直像是會在阿卡姆溝通經驗一樣，所以，你們是放他們在那裡反思失敗經驗，然後升級後卷土重來，對嗎？哈，不殺主義。了不起的英雄。」
通訊頻道靜寂了一秒。
蝙蝠俠剛想要說些什麼——
「閉上你的嘴，陶德，也許你是想要回去之後被挖掉喉嚨。」
達米安搶先凶狠地說。
「哈，你以為我怕了你嗎，惡魔崽子？」
「你——」
「請兩位稍微等一等，如果你們還記得，我們這次的目的是解決毒藤女和她的同伴，而不是內訌的話。」
留在蝙輻洞的紅羅賓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
於是戰火瞬間轉移——
「我們是在救人，尋找敵人的身影不應該是你的任務嗎，德雷克？」達米安毫不客氣地說，「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們毒藤女的下落，廢物的人是你，你居然還敢開口插話。」
「所以我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這個家伙。等你調查出結果，哥譚可以都已經變成侏羅紀公園的分基地了，甚至都不需要投資進行環境改造。」
原本在吵架的兩邊瞬間將矛頭對准了紅羅賓。
還在蝙蝠洞裡喝咖啡的提姆：……
我一開始就不該說話對嗎？
就應該放任你們這兩個幼稚的家伙吵下去，直到被蝙蝠俠教訓，呵呵。
提姆選擇閉麥。
一貫看紅羅賓不順眼的傑森冷笑一聲，倒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他艱難地扯開一株越長越大的植物——毒藤女這是又找到新的催生激素了嗎——試圖觀察還有沒有被卷在植物中的倒霉蛋，順便看看毒藤女是否在周圍。
直到他發現拐角處探頭探腦的男人。
這個蠢貨甚至一直在躲避自己的視線，好在他沒法阻攔的時候，小跑著去撿之前的倒霉蛋落下的提包。
——為什麼還有在這個時候「富貴險中求」的傻子？簡直叫人覺得救他都是體力和腦子的白白浪費！
傑森咬牙切齒。
幾棵看著非常安靜的植物此時正隱匿在陰影裡，那個混蛋剛剛湊過去，就被纏住了腰腹，高高舉到空中。
他慘叫起來。
該死——！
紅頭罩試圖趕過去，卻發現身邊的植物纏住了自己的手腕和腳踝。
雖然能掙脫，但是這短短的幾秒鐘，已經足夠藤蔓如同毒蛇般扼殺那個蠢貨。
「救命，救命啊——」
在傑森不甘又憤怒的注視中，那個男人破碎的叫喊被攪碎在喉嚨裡，只剩下最後一聲因窒息感發出的哀鳴。
閃耀的光芒就是在這時劃過天際，如同一顆墜落的流星。
*
*
*
「......又是你。」
短暫的幾秒鐘，足夠傑森將自己從植物的包圍圈裡拯救出來。頭罩之後，他擰起眉頭，看著那個渾身還在彌漫柔光的身影。
奈克瑟斯手腕處的光劍已經彈出。
纏繞著俘虜的藤蔓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盡數被切斷，男人從空中掉落下來，被這個奇怪的生物扶住，才沒有摔斷了腿。可他絲毫沒有感激或者害怕的意思，只一邊痛苦地喘息，一邊抱緊了那個差點用命換來的提包。
艾薇：.......
她默默放開手，退後一步。
嘛，反正本來就不想抱男人，沒有被留意到反倒是件好事。
大概是因為受到了刺激，周圍植物的身高都向上又竄了一節，而且開始瘋狂扭動起來，每一片葉子都好像變得更加尖利，如同閃爍著的刀鋒。
奈克瑟斯平靜地向前走，直到站在瑟瑟發抖的男人身前，手腕處的光劍熠熠生輝。
那些被他劈斷砍落的藤蔓落在地上，扭曲了幾下，就變成了真正的「屍體」。而這些植物可能也正是顧忌這一點，才會表現得如此憤怒，卻又沒有立刻動手。
好的。
可以確定這確實不是哥譚本地的義警了。
紅頭罩面無表情地想。
因為不會有義警隨隨便便把後背亮給哥譚人，哪怕那是一個小孩子，就算是強大如蝙蝠俠，也只會把他們放置在安全又無法妨礙戰鬥的角落。
那個男人果然露出猶豫的表情。
「——？！」
後背突然被推了一把。
奈克瑟斯.雖然沒有踩塌路面但體重其實以萬噸計.目前等人大小也不是人類能推動的.艾薇完全沒有踉蹌，甚至身形都沒有半點搖晃。她只是驚訝地回頭，看到那個男人抱著提包，狼狽地逃遠了。
艾薇：......
就離譜。
果然是民風淳樸哥譚市嗎？
當初在百度/知乎查到的資料不能說是客觀，只能說是太過謙虛，沙雕網友可真是誠不欺我。
紅頭罩看著站在原地像是在發呆的神奇生物。
明明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氣場也依舊溫柔堅定，可不知道為什麼，就給人一種迷茫委屈的感覺。
果然是貓貓頭的原因吧。
雖然是個奇怪的生物，但是，如果他是人造的，那麼制造者倒是挺會把握小女孩的心理。至少，如果出了這家伙的周邊玩具，估計會賣得不錯。
傑森這麼想著。
他將扯斷的藤蔓扔在地上，緩緩走過來。
「喂，你的代號是叫流光對吧。」他的口吻依舊像是暴躁陰郁的老大哥，不過艾薇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聲音中沒有之前那麼多的冷酷和敵意——當然也不是全部消失。
大概比上次溫柔了5%？
......
我可真是好慘一女的。
艾薇到底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奈克瑟斯抬起頭，於是傑森就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燈。誰都不明白，為什麼這樣普通的眼燈，都能看起來穩重又溫柔。
「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及時就趕過來的？跟大都會的那個外星人一樣，也有超能力？」紅頭罩用聽起來很危險的語氣詢問。
艾薇：。
奈克瑟斯式沉默.jpg。
幾秒鐘的沉默後，傑森突然有點想揉太陽穴，「根據目前的資料，還沒有人聽到過你說話，你是不會說話還是語言不通？還有，你到底是生物，還是真的是別人造出來的比較奇特的機器人？」
奈克瑟斯：。
好問題，可惜她仍然是不會說話的無辜貓貓頭。
沉默讓他們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緊張。
直到不遠處突然飄過來女人痛心疾首的感嘆聲。
「我的小可愛們——你們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沒精神？是誰傷害了你們？」
女子的身影由遠及近，一雙漂亮的眼眸，現在卻盛滿了尖銳的殺意。
她一眼就看到了奈克瑟斯手腕處的光劍。
「......是你？」
毒藤女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就是你傷害了我的小可愛們嗎？」
其實也扯斷了植物的紅頭罩：。
艾薇：啊這，啊這......
這就尷尬了。
她現在把光劍收起來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會有人問之前艾薇救的那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就，接到的任務確實依舊是爆炸或者火災，只是回程路上順手做好人好事罷遼。
艾薇：哥譚怎麼這麼亂啊。我太難了。
第18章
毒藤女，本名帕米拉.莉蓮.艾斯利，曾是一名前途光明的女大學生，直到她被惡魔注入了植物毒素，雖然沒有死，可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變成了葉綠素。從此，她將自己看做是植物的同類，認為植物比人類的生命更重要，並利用獲得的特殊能力，在哥譚掀起多次大規模的混亂。
客觀地說，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歐美人立體的五官更是讓她的面容有一種稠麗的美艷感。即便她此時的眼神銳利冷酷，充滿憎恨和惡毒，那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別樣的魅力。
如果她是個演員或者模特，哪怕只是個花瓶，說不定都會有很多「姐姐斯哈斯哈，姐姐踩我，姐姐性別不要卡的太死」的……苦茶子飛飛式評論。
奈何她是從阿卡姆逃出來的反派，是徹頭徹尾的敵人。
莉莉查找出毒藤女的能力和犯罪記錄，一條條一行行在光屏上滾動著，看得艾薇只覺得頭痛不已。
更讓她頭痛的是毒藤女此時眼底的殺意。
——這絕對是殺意沒錯了。
就，網上說的沒錯，果然是瘋狂熱愛植物的類型嗎……
奈克瑟斯沒有辦法說話，當然也就沒有辦法辯解（狡辯），少女只能絕望地嘆了一口氣，緩緩擺出格鬥的姿勢。
事實上，就算能辯解，自己又能說什麼呢？對不起傷害了你的植物？
可就算再來一萬遍，她也還是會這麼做，因為她要救人。
這是三觀上的不同。
從這個意義上講，也許奈克瑟斯不能說話還是一件好事，這樣自己就能心無旁騖地投入戰鬥了。
周圍的植物都開始瘋狂扭動起來。
……
……
……
「目前是什麼情況。」
「呵，跟他往常一樣，都是一邊倒的戰鬥。」
按了按耳邊的通訊器，傑森的語氣聽起來譏誚而輕松，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透著怎樣的凝重。
毒藤女本身的實力確實不高，但是擊敗敵人和輕而易舉地擊敗敵人，其中蘊含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到目前，這個「流光」應付所有敵人，都是一種舉足若輕的姿態，以至於讓人聯想到——
超人。
那麼，他會像超人一樣，也有能夠威脅到整個地球的實力嗎？
他的來歷是否跟超人一樣呢？
……
不過這個問題好像是老蝙蝠該操心的。
一想到他和紅羅賓可能要連續通宵幾夜，制定所謂的計劃A到計劃Z，傑森就忍不住想要露出幸災樂禍的冷笑。
離毒藤女最近的幾棵植物已經被扯開——「流光」這次倒沒有直接用光劍斬斷，可能是怕進一步刺激這個女瘋子？毒藤女似乎是想要用激素控制他，然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挨了一拳，軟綿綿倒在地上。
傑森漫不經心地走過去，確認她確實是被打暈了。
「流光」安靜地佇立在那裡。
「還有十秒鐘，我們馬上就到，別讓他像是之前那樣突然消失。」耳機裡傳來夜翼焦急擔憂的聲音，「小翅膀，你能拖得住他嗎？」
「你是想讓我幫忙？」
紅頭罩嗤笑。
他扭頭看了一眼奈克瑟斯，甚至都沒有關掉通訊器，喑啞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意味不明，「喂，哥譚的深夜特產想要見你，你要不要稍微等一下他？」
艾.奈克瑟斯人間體.薇：？
夜.通過通訊器聽到了.翼：？？？？？？
蝙蝠.同樣通過通訊器聽得很清楚.俠：。
那個造型奇特的貓貓頭歪了一下腦袋，雖然周身的氣場依舊溫柔，可就是給人一種迷茫可愛的感覺。
那他應該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
也許只是無法說話？
這樣想著，傑森抬起頭來，果然看見天空中飛速掠過的黑影。那是哥譚深夜的標志，是惡人的噩夢，也是無辜者唯一能期待的救贖。
可是哥譚還有幾個無辜者呢？
他無聲嗤笑。
凝視著那個身影落在「流光」的面前。
*
*
*
「呃，不得不說，如果這是別人制造的機器人，或者是穿了皮套，那這個人還，嗯，挺有創意的。」
夜翼按著耳機，用氣音吐槽。
他不再是隔著屏幕，而是真正近距離地打量這個義警。
說句公正話，如果不帶有任何偏見，「流光」的這個造型還是挺……可愛的。尤其是他周身的氣場溫柔堅定，腦袋的造型像是貓貓，耳朵像是魚鰭。別說哥譚人了，膽子稍微大一點的人都不會被嚇到，說不定還會有小孩子想要他的周邊玩偶。
可是他表現出來的實力，實在讓別人無法只把他看做是一個可愛的吉祥物。
不用說，夜翼都能想到，布魯斯現在對他抱有怎樣的警惕心。
「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看，果然。
蝙蝠俠用嘶啞的嗓音發問。
單從聲音來說，也許他比反派還像是反派。
艾薇歪了歪頭。
按理說她應該有禮貌地回答問題，可是她沒法說話，所以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蝙蝠俠腦袋上頂著的兩只耳朵吸引過去。
這是蝙蝠耳朵嗎？為什麼她看起來有點覺得像是貓耳朵？
有、可愛。
想回家擼貓了。說起來，家裡養的貓居然叫做阿爾弗雷德，也不知道阿福管家當時是怎麼同意的授名……
少女的思路逐漸飛出天際。
可落在現實裡，就是空氣陷入尷尬的沉默，甚至顯得有幾分肅殺。
旁觀都覺得尷尬的迪克.夜翼.格雷森：「呃，也許，你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嗎？是天生的還是什麼意外造成的？」
雖然「流光」已經出現兩年之久，可他每次現身，總是瞬間解決問題然後立刻離開。所以目前並不能排除他可以說話、就是故意不開口的情況。
不過應該不會有人這麼做吧，他圖什麼啊，哈哈哈哈……
尷尬.jpg。
蝙蝠俠渾身的肌肉逐漸緊繃。
——嘶。
他這是要跟「流光」動手了嗎？
熟悉他的人，比如夜翼和紅頭罩，已經可以從中感受得到空氣中彌漫著的敵對氣息。
「那個——」
雖然戰鬥是最好的測試敵人實力的方式，但是也不至於一開始就把氣氛弄得這麼僵硬吧，萬一人家是真的無法開口說話呢？
那「流光」也太委屈了。
夜翼試圖開口挽救一下局面。
如果不是那個銀白色的生物突然猛地扭頭，看向角落的方向。
「？」
這個動作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得不像是陷阱，夜翼也忍不住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偏僻的拐角處，似乎一切都還是那麼寂靜，只有沉寂的夜色凝聚在這裡。
可蝙蝠俠也逐漸擰緊了眉頭。
「……出來。」
他啞聲說，語氣比剛才還要冰冷。
「啪，啪，啪。」
那個地方終於傳來清晰的鼓掌聲。
沉穩而優雅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渾身尖刺的外星人緩緩從深夜的幕布裡走出，只有一雙青藍色的眼眸撕裂了他周圍籠罩的黑暗。
「作為人類來說，你的感知力真的非常厲害啊……蝙蝠俠，對吧？」
他的聲音透出一種奇異的磁性，不像是人類在說話，倒像是一台機器在播放電音，「不愧是哥譚最知名的特產，說到哥譚，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你呢。」
「……是你。」
蝙蝠俠還沒有說話，最先開口的反倒是傑森。
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這個突然出現在金店，好像是來救人的，跟自己交手了幾招就果斷離開的外星人。好像他是抱著好意，可無論是他的聲音、他的語氣、他的態度，都讓人無法相信這個家伙站在正義的一方。
傑森寧可更相信「流光」一點。
至少這家伙是真的已經做了兩年的好人好事。
而現在他出現在這裡的姿態——
老蝙蝠恐怕已經快要把他劃入哥譚新出現的反派名單了吧？
「何必用怎麼嚴肅的態度呢，我只是來給你們送一份禮物的。放心，還活著哦，我聽說過你們的規則。」
他輕輕一踢，一個重物突然就像是高速的足球一樣飛了出去，甚至不等他們回過神來，就「砰」地一聲重重撞在牆上。
那是一個男人。
這個倒霉蛋沒有掉下來，只是嵌在牆壁裡，四周都已經出現蛛網般的裂痕。如果這個外形古怪的家伙沒有說謊，那他可能是早就已經昏過去了，才會被這樣對待，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而這張臉也顯得很眼熟。
「應該還記得他吧？你們不是剛剛才見過嗎？」
渾身尖刺的外星人似乎在笑。
他隨手一揚，一個方形的物件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曲線，以在場幾人的視力，立刻看出這是那個被撿走的提包。
艾薇本能地伸手接住。
然後她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艾薇：……
無辜貓貓頭.jpg。
「為什麼要這樣看我？我幫助你們把小偷拿走的東西找回來，這只能說是好人好事才對，難道因為我的外表，你們就要抱有敵意嗎？那也太過偏見了，作為人類，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哦。」
他第二次強調「作為人類」，好像是怕他們發現不了關鍵詞一樣。
然後目光落在了站在中間的銀白色生物之上，低低的笑聲更加意味深長。
「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你認為呢，奈克瑟斯……奧特曼？」
第19章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死寂。
傑森扭頭，看到「流光」攥緊拳頭，姿態緊繃，甚至比面對毒藤女時更加警惕。
——他確實不會說話，可他所有的反應都在說明，這個家伙叫出來的，才是「流光」真正的名字。
他果然是外星人嗎？
這些外星人互相認識？
不，看「流光」的肢體反應，也許是這個家伙單方面認識「流光」。那難道是所謂的「奈克瑟斯奧特曼」在宇宙中很知名？
蝙蝠家的幾個義警各有所思。
而艾薇在光芒空間裡已經在拼命戳光屏了。
「為什麼會有人知道這個名字啊？難道在我之前，已經有人使用過這個身份了？而且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好歹也告訴我一聲啊，嚇死人了——」
代表著【奧特曼模擬器】的光屏扭動了兩下，顯得委屈巴巴的。
艾薇：……
你能拿一個裝無辜的光屏怎麼辦呢？
貓貓嘆氣.jpg。
她抬起頭來。
周圍的氣氛已經變得非常僵硬了。
蝙蝠家的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夜翼率先跳到那個倒霉蛋的身邊，把他從牆裡救了出來，還摸了摸他的心跳。
傑森冷淡地看著這一幕。
比起剛才不在場的夜翼和蝙蝠俠，他當然發現了，這個人就是那個敢在那麼多植物的包圍中來撿東西，被「流光」救了之後絲毫不感恩，還恩將仇報推了他一把的渣滓。
如果不是「流光」站得足夠穩，植物沒有辦法趁機偷襲，這一下說不定就會送了他的命。
「流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好人暫且不論，但能做出這種事來的絕對是垃圾，死了也不可惜的那種。
他的生命被敵人用來挑釁「流光」，說不定都是他人生最大的價值。
傑森冷眼看著夜翼朝著蝙蝠俠的方向點了點頭。
【人確實還活著。】
接收到這個示意之後，蝙蝠俠才重新看向這個滿口人類，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外星人的家伙。
「你是誰。」
他的嗓音比剛才跟艾薇說話時還要冰冷。
「真是沒有禮貌。」
這個外星人悠悠地說著，「地球果然是I型文明，才會有你們這些充滿偏見的家伙，對外星的客人一點也不尊重。」
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發言中暴露了多少信息。
蝙蝠家的幾個人忍不住交換視線，遠在蝙蝠洞的紅羅賓更是打了個哈欠，開啟了第N個錄像和錄音。
他已經做好了之後一幀一幀分析今天的影像，甚至從這個家伙的某個發音裡尋找關鍵點的准備了。
不就是通宵嗎？
通！
通到猝死（劃掉）！
「哥譚不歡迎客人，也不需要客人。」蝙蝠俠用嘶啞的聲音說，「你們，我是說你們兩個，無論你們想要做什麼，滾出我的哥譚。」
艾薇：啊這。
我是無辜的，我可是做了這麼多好人好事啊喂，請不要遷怒我好嗎？
而且——
你的哥譚？
「你的哥譚？唔，原來地球現在允許一個城市屬於一個人類嗎？這個我還真的不是很了解呢。」
？
誰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艾薇扭頭。
她看到那個渾身尖刺的外星人歪了歪頭，居然有種微妙的可愛感，「如果是這樣，那我建議你下次帶著相關證明，蝙蝠俠。這樣友好的外星人見了，才會尊重你的權力，乖乖離開嘛。」
「......」
這是反諷吧？
這一定是反諷吧？
夜翼知道這樣想不好，可他還是覺得有種微妙的搞笑感，只是在蝙蝠俠的凝視裡強行忍住，憋得差點就要斷氣。
那個外星人輕輕撫摸著手裡的長劍。
「說起來——真沒想到，我居然又在另一個宇宙的地球，看到了奧特曼。你們這些天真又愚蠢的家伙，難道還沒有放棄保護這顆罪惡的星球嗎？」
你在說什麼呀。
哥，你是我親哥，咱們能不能不要說這些聽起來中二病到極點的神奇發言？
艾薇不覺得害怕。
她只覺得無語。
直到對方突然朝著她的方向揮劍——
「！！！！！！」
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那裡已經被劍光留下一條長長的裂痕。
蝙蝠俠的臉色沉沉，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低氣壓，說不好這是因為敵人的突然襲擊，還是為敵人的實力和奈克瑟斯表現出來的速度而心生警惕。
渾身尖刺的外星人依舊在笑。
「嘛，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如何，又會在保護地球多久後悲慘地死去。奈克瑟斯奧特曼。」
*
*
*
其實艾薇一開始對這個家伙是沒有太大的敵意的。
哪怕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更多的也是驚愕與不解。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當時在金店救了自己。
——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不應該是根據他的言語，而應該是根據他的行為才對，不是嗎？
直到對方揮劍攻擊。
難道我們真的是敵人嗎？
少女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糟糕，像是不願意接受這個判斷。
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在天空中糾纏交錯，時不時的碰撞，就會如同煙花一般，發散出爆炸式的光彩。肉眼幾乎跟不上他們的動作，夜翼只能偷眼看著老蝙蝠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瞧這個表情，想來計劃A到計劃N一定是不夠用的了。
直到他們兩個如同流星一般重重墜落在地面上。
……人呢？
其實在剛才的交手中已經處於劣勢，艾薇落地之後狼狽地踉蹌幾步，才回過神來，抬起頭打量四周。
周圍是一片安靜的死寂。
那個一起從高空墜落的家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離譜，他怎麼跑的那麼快……！
「呦~」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笑吟吟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艾薇幾乎是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好在沒有體現在奈克瑟斯的身上）。她本能地退步、轉身、揮拳。
「喂喂，我不是在跟你打招呼嗎？為什麼這麼激動？」
這個混蛋用一種輕松玩味的口吻說著。
甚至帶著點笑意。
也許是因為他出現得太突然，導致奈克瑟斯只能被迫回擊，攻擊的力度不夠。總之，這個渾身尖刺的外星人輕而易舉地握住奈克瑟斯的手腕，然後反擰他的肩膀，直接將他向後按在牆上，一整套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該死！
少女掙扎了兩下，沒能甩開敵人的手，於是開始想要磨牙。
她其實真的有在努力鍛煉身手了。
知道自己成為奧特曼的那個暑假，她報了空手道跆拳道柔道三個班，整個假期都在瘋狂挨打。如果不是【奧特曼模擬器】提供治療的能力，讓她能夠快速恢復，那她每一天都會在重度拉傷的疼痛中度過。
可花架子和實戰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這種柔弱平凡的普通人，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成為戰鬥方面的天才。
所以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選中呢……
「這次就到這裡，我們之後會有無數的交手機會的——說起來，你現在變得好弱啊，一點意思都沒有。」
男人的聲音拉回了艾薇的思維。
她又掙扎了兩下。
也不知道這個外星人的格鬥技怎麼這麼好，少女只覺得這樣被擰著肩膀，根本就用不上力氣。
而敵人則是把銀色的奧特曼死死按在牆上，俯下身子，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聲音裡透出堪稱惡意的調侃。
「這樣可不好，你要快點變強哦，變得讓這個游戲有趣起來才行。」
有趣什麼啊！！！
你這混蛋！
為什麼奈克瑟斯不能說話？
【奧特曼模擬器】，快讓我說話，我現在就要罵他！！！我今天就讓他知道什麼是人類的語言藝術！！！
艾薇一邊怒視眼前的混蛋，一邊拼命戳光屏，以至於光屏都開始扭來扭去的閃避她的手指。
他還在輕笑，距離之近，艾薇真擔心他的嘴唇擦過自己的耳朵或者面頰。
「伽古拉斯.伽古拉，我的名字。下次見的時候，希望你能夠成長到讓這個愚蠢的正義游戲有意思一些。你會做到的，對吧，正義的奈克瑟斯奧特曼。」
「……」
「哎呀，有人來了。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再見，小戰士~」
這次輪到艾薇注視著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光芒，劃過天邊，直到徹底和星空融為一體，無可尋覓。
*
*
*
深更，半夜。
廚房的燈孤零零地亮著。
某個跟管家發誓自己不再熬夜的女孩子氣呼呼地切面條、切菜、切菜板（？），如果不是擔心吵到別人睡覺，只會把菜板剁得更加哐哐響。
能看出來，她的廚藝還是不錯的，沒用多久，鍋裡就飄出面的清香。
食物的香味在這樣安靜的夜裡簡直是誘惑和慰藉，至少艾薇舀起一小勺湯抿了一口，憋得快要郁悶死的火氣終於降了一些。
為什麼她的武器不能是菜刀呢，用起來順手不說，還讓她能像這樣哐哐哐剁了敵人，多有發泄效果……
不行，想一想就更火大了。
少女翻出一截香腸，又開始「哐哐哐」了起來。
直到她聽見廚房門口傳來細微的響動。
「……？」
我的天，這麼晚了，是哪個小朋友還沒睡啊？
想要猝死？
艾.只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帶燈.薇，露出了不贊同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伽古拉：幫老婆暴打敢推她的人渣，幫她解釋她自己都不記得了的背景設定，再通過把自己設定成反派，讓他們盡快相信老婆是正義的一方，最後鼓勵老婆好好鍛煉盡快變強。我可真是世界十佳好男友~
艾薇：......你就看我恢復記憶之後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第20章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揉著眼睛的提姆緩緩走進廚房，還用很自然的姿態跟艾薇擺了擺手，「晚上好。」
「也許現在已經不能叫做晚上了。」
少女忍不住吐槽。
她注意到這位的眼袋居然比前兩天還嚴重，黑眼圈比熊貓還像是熊貓，讓她回憶起為了做實驗幾天幾夜不睡覺的自己。
可那個時候她困得簡直恨不得用頭撞牆了都。
哥們，你不困嗎？
好像沒有留意到她擔憂的目光，提姆率先提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餓了，睡不著，所以來弄點吃的。」
我能說我出去做義警剛回來嗎？
艾薇眨眨眼睛，「話說這是我應該問的問題吧，你怎麼還沒睡啊，提姆？你的黑眼圈好嚴重哦。」
「……你看我跑到廚房來，那就應該能猜到原因了。」
短暫的停頓後，小紳士朝著她眨眨眼睛，「別把我又熬夜的事情告訴阿福哦，那樣明天他肯定就不允許我喝咖啡了，我會死的~。」
你咖|啡|因上|癮了吧你。
想到這個哥哥每天的咖啡攝入量，少女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糾結的表情。
「其實還是保持休息比較好，你這樣真的很傷身體的，現在仗著年輕胡鬧，小心以後毛病全都找上來。」
忍了又忍，女孩子還是開口吐槽，莫名覺得自己像是電視劇裡的老媽子，「不說別的，至少可憐可憐你那頭濃密的秀發吧，你難道真的想變成禿頭嗎。」
「嗯？」
「嗯什麼呀。」
艾薇又瞄了一眼提姆的頭頂。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實驗室裡的師兄師姐天天交流什麼牌子的生發水最有效，撿起地上的頭發大聲哭嚎，就差立個碑了。這裡居然有人仗著自己基因好絲毫不在乎……
少女又想起那段經典對話。
「哆啦艾夢！快要給我做個有效果的生發水吧嗚嗚嗚！你忍心看到你的師姐三十不到就斑禿嗎？」
「忍心，不要抱著我，好沉。」
「不要嘛~救救我吧~我好難一女的啊嗚嗚嗚。」
「……你還記得我是學量子物理的嗎？」
「這和哆啦艾夢你能造出生發水之間有關系嗎？」
「……有。快滾蛋，實驗器材都要被你摔地上了，你是不是又想被老師罵了？」
「嗚嗚嗚嗚嗚嗚！」
回憶結束。
留意到提姆禮貌而充滿敷衍的微笑，似乎完全不擔心這個問題，艾薇忍不住露出一個相當深沉的表情。
——行。
你就繼續作吧，我的好三哥，只要禿了不要來找我，別像那些師兄師姐一樣抱我的腿就行。我可不會心軟的。
「說起來，我去換件衣服，剛才太困了，都不注意自己穿的是什麼……哈~欠。」
其實是回來後太生氣了，忙著到廚房剁菜板，少女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語氣重新變得軟綿綿，「這件衣服明天估計得洗了，一股子廚房味……還是純白的，萬一等下吃飯濺上湯，我得洗到哭出來。」
「噗，去吧去吧。」
提姆笑出聲來，他揮了揮手，看到艾薇哈欠連天地上了樓。
她真的還能下得來嗎？
不會直接睡著了吧。
其實是一直在加班（還沒有工資拿）的紅羅賓好笑地想著。
稍微再等等吧，如果面條涼了她還沒有下來，那就——不能浪費食物，這可不是個好行為，自己就勉為其難地幫忙解決一下好了。
大不了第二天哄哄她。
作為全家脾氣最好最溫柔的那個，會被稍微得寸進尺一下也很正常，對吧？
紅羅賓的微笑.jpg。
……
……
……
所以，艾薇成功下樓了嗎？
是的。
她成功了。
並且發現廚房裡突然多了一堆人，除了阿福之外，幾乎是全家聚餐——這簡直要比平時吃飯時候的人還要齊全啊喂！
艾.本來還很困.直接嚇精神了.薇：瞳孔地震。
我難道不是只換了一件衣服嗎？為什麼突然廚房就滿員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
*
*
「所以，真的不是我吵醒你們了嗎？」
「隔音這麼好，怎麼可能吵醒呢，如果說是被食物的香味弄醒的倒是……開玩笑的，真的不是因為你。」
大哥迪克還想要開個玩笑，但是在捕捉到艾薇臉上認真的表情後，果斷放棄這個話題，「要怪就怪布魯斯，他這是什麼破公司，怎麼那麼多事情啊。要不是這樣，傑森也不會加班到這麼晚，我和布魯斯也不用幫忙到現在了。」
「？加班？傑森的上司不是提姆嗎？」
「噗——」
誰在笑？
艾薇警惕地打量周圍，就看到所有人都是很嚴肅的表情。
「提姆是上司，傑森該完成的工作還是得完成的嘛。」迪克憋著笑說，假裝沒有看到傑森殺人的目光，「不過說起來，我們還想著放提姆多睡一會兒呢，他看起來太累了。要是早知道他還沒睡，直接拖他出來一起加班多好，誰叫他布置那麼多工作？」
提姆：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那，達米安——」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們不是一起......呃，不過，小孩子嘛，太精神睡不著覺不是很正常嗎？」
完全不在乎自己張嘴閉嘴幾乎已經得罪了一家子，迪克繼續胡扯瞎掰，「他天天三更半夜來廚房找吃的，我們早就習慣了，你以後看到有人亂跑也不用害怕。」
「哦，這樣啊……」
緩慢地點著頭，少女看上去仿佛是陷入了沉思。
「是的是的。」
迪克連連點頭。
「那你們現在吃的是什麼？」
「？？？」
「別把碗往後藏，你還藏得住嗎你，我看到了。」
「啊，呃，這個，你聽我解釋——」
傻大哥露出了十分尷尬的微笑。
艾薇掃視全場。
不請自來的老父親配上四個兄弟，居然人人手裡都捧著一只碗，於是面條的清香就從四面八方撲到她的身上。
怎一個離譜了得。
一時之間，居然布魯斯都被她身上的氣場壓制得不敢開口。
她緩緩走到鍋前。
「……我應該感謝你們還給我剩了一口湯嗎？」
少女喃喃道。
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
——是真的只剩了一口湯啊喂！多了半口都沒有！！！！！！
想借口想到頭禿的迪克嘶嘶地吸冷氣。
「都怪小紅。」他當機立斷地推鍋，「我來的時候看到只有他在這裡，還以為面條是他做的呢，我就撈出來吃了。他可沒有跟我解釋！」
提姆：？
這個鍋他是真的不想背了。
「是誰給了你我會做面條的錯覺？這還要我解釋？你困蒙圈了吧你。」
小紳士滿臉禮貌的假笑，直接懟了回去。
傑森.也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陶德：尷尬.jpg。
達米安.以為是傑森做的面條.韋恩：若無其事.jpg。
布魯斯.同樣以為是傑森准備的夜宵. 畢竟全家除了阿福之外只有他會做飯.忘了艾薇也會廚藝的事情.韋恩：努力淡化存在感.jpg。
原本滿心無語的艾薇看著他們幾個眉來眼去，到底沒忍住笑出聲來。
「算了算了。」
她開始翻箱倒櫃接著找食材，「我做的是一人份，和提姆一起分本來就已經不夠了，要不然我可能也得再做一鍋......你們還餓不餓？我這次多做一點吧。不過三更半夜吃得很飽，第二天可要好好鍛煉才行，不然小心身材走形哦。」
「做這麼多人的份沒有問題嗎？」
布魯斯溫聲關心。
黑發的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是柔軟又陽光的笑容，帶著點俏皮，很自然的就衝淡了他們之間的尷尬。
「當然有問題了，我剁菜早就剁到手累了好不好。既然是所有人都有份，那你們誰碗裡的吃完了，來幫我切一下吧？」
她靈動地眨了眨眼睛。
布魯斯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為那兩個外星人而一直顯得很嚴肅的神情，已經逐漸柔和下來。那雙藍色的眼眸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於是此時盛著的不再是深邃冰冷的海水，而是溫柔寧靜的湖泊。
*
*
*
「停停停——剁菜可以不用那麼大力道的，你是要把菜板砍壞，還是把阿福直接吵醒啊？想挨罵不要帶上我！」
「鍋——鍋——算了，父親你別碰這裡，你離得遠一點，我真的不想聽到火警聲。」
「停，別放——！你為什麼要拿這麼多鹽？就算這次下的面條量大也不需要這麼多！你會把大家鹹死的！」
「夠了，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出去等著，都出去！我不需要你們幫忙了！傑森哥哥你留下來救救我吧——不，先幫我把他們都轟出去！離廚房遠一點！」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在廚房裡，說自己可以幫忙，阿福會那麼感動了！這一家子是什麼廚房白痴啊！
你們是有什麼相同的隱形基因嗎？
從來沒有想到下個面條會弄得灰頭土臉，將盛出來的面一碗一碗放在餐桌上的時候，艾薇果斷按住了他們要白嫖的手。
「你們等下誰洗碗？」
她嚴肅地問。
——就算是廚房白痴，也休想真的白嫖！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給我干活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8
第21章
最後這幾個男生誰解決的餐具，艾薇沒有關心。
倒不是不想繼續看戲。
只是她實在是太困了，困到感覺自己再熬下去真的要升天。
明明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很感興趣，可仔細想一想……還是小命要緊，所以她吃完之後到底回屋補覺去了。
說起來——
臨走的時候，那幾個大男孩已經開始明嘲暗諷明槍暗箭，就差手上的刀叉來個交戰一百八十回合。只有她英俊的老父親端坐在主位，慢條斯理地享受著第二碗面條，還記得誇贊她的廚藝。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下次晚上要是忙到現在餓了的話，我還給你做吃的，daddy，也許我還可以請你嘗一嘗別的種花家的菜。這個面條實在太簡單了，都體現不出我的水平。」
在幾個男生爭執不下的背景音中，黑發的少女悄悄湊近布魯斯，幾乎是附在他的耳邊說話，「我只做我們兩個的，不帶他們，哼。」
誰讓你們白吃白喝都不說聲謝謝的？
鋼鐵直男，活該沒有飯吃！
艾薇：指指點點.jpg。
布魯斯差點笑出來，又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有一雙溫柔的藍眼睛，仿佛盛著世界上最美的瀲灩水色。
「好啊，我很期待。」他也用相同的氣音回答，「說實在話，要甩開他們偷偷吃白食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不過我會努力的。」
——發現了又怎麼樣？
反正不帶你們的份，聞著香味餓肚子去吧。
「沒關系，來了更好，正好叫他們聞著味好好懺悔一下。」
艾.其實肯定還是會做的.但是腦補一下又不犯法.薇，說得特別真心實意。
只是幾個聽到了這段對話的鐵直男交換了一下目光，再思考了一下艾薇的性格——
迪克：你們信嗎？
提姆：微笑.jpg。
達米安：呵。
傑森：給我放下那片香腸！
——於是他們開始繼續爭吵，完全把少女的賭氣發言扔進了垃圾桶。
布魯斯都被這幾個叛逆兒子的有恃無恐逗笑了。
他盡量遮掩笑意，不給艾薇此時的惱火添油加柴。
這個傻姑娘也確實什麼都沒有發現。
好像說完之後她就消氣了一樣，少女把自己的碗碟放進水池裡，打著哈欠准備上樓睡覺。
「對了小公主，你的廚藝真好啊，做的面條真好吃嗚嗚嗚。太感謝你沒有遺傳到布魯斯的廚房殺手基因了。」
眼疾手快搶下又一塊香腸的迪克略略提高了嗓音，「等你哪天去布魯德海文做客，我請你吃大餐，就這麼說定了——小翅膀，放下那塊香腸，你已經吃得夠多了！」
「呵呵。」
傑森將這兩個字扔到了大藍鳥臉上。
剛邁上一階樓梯的艾薇扭頭看來，布魯斯也正目送她離開，於是正好就對上了少女臉上難得深沉的表情。
「？」
男人用眼神表示疑問。
短暫的停頓一秒後，艾薇做出口型，無聲示意。
「下次吃飯時我允許你帶上迪克，daddy。」
「……」
布魯斯還能做什麼呢？
他只能笑著點頭，把少女哄上去睡覺，再掃了一眼那三個拿到試卷答案都懶得抄寫的直男兒子。
就，有的時候他也會想。
布魯斯心情沉重。
為什麼迪克在這方面的基因不能和兄弟們平攤一下呢？
*
*
*
結果還是被阿福管家逮到了。
到底是這幾個傻子中的誰啊？洗碗怎麼能洗得那麼明顯？總不會是指望阿福突然眼瞎，才沒有看出來他們偷吃吧。
「對不起，sorry，私密馬賽——」
「我錯了嘛，我不該半夜不睡覺的——可我真的是突然餓醒了。我只是下了個面條吃，就回屋繼續睡覺了，沒有熬夜嚶。」
——才怪。
艾薇一邊貓貓鞠躬，一邊假裝自己不存在負罪感，甚至連續蹦出三種塑料語言來道歉。
原本表情還顯得有些嚴肅的阿福漸漸露出無奈的神色。
「怎麼會餓呢？」
最後，老管家還是嘆了一口氣，選擇溫聲關心，「是晚上沒有吃飽嗎？」
「也，也許？」
其實是因為昨天的打鬥太多，消耗了太多能量，可是這種話她傻了才會說出來。少女盡量讓自己的笑容不顯得尷尬，「而且有的時候就是會突然很餓，說不清楚原因，這種事情其實很正常啦……」
阿福：。
我覺得這個理由好像不是非常充分。
可是看看眼前表情溫順的女孩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在乖乖認錯，他又覺得自己沒法再多說什麼。
老實講，相比於家裡這幾個大男孩（包括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老爺），艾薇是真的溫柔乖巧又懂事，從來不讓別人多操心。就算自己要重點批評一個人殺雞儆猴，也不該是把她拎出來，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人家多好一孩子，又不半夜在哥譚亂晃悠，那起來吃個夜宵又有什麼呢，對吧？
這是普通人家也很常見的事情啊。
阿福輕輕拍了拍艾薇的肩膀。
艾薇：好耶！
看來是糊弄過去了！
她悄咪咪地吐了一下舌頭。
一旁看戲的達米安嗤笑一聲。
？
你笑什麼？
少女看過去。
阿福沉穩溫柔卻莫名讓人充滿壓力的目光也跟著移了過去。
「現在，達米安少爺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昨天那麼晚還沒有睡覺呢？」
他「溫柔」地問。
達米安.出去夜巡剛回來.但是這話卻不能讓艾薇聽到.老管家明知故問.韋恩：……
艾薇在一旁偷笑。
甚至達米安殺人般的目光投過來，她也絲毫不慌，還對著這個弟弟眨了一下眼睛。
——誰讓你剛才嘲笑我的？
這就是一報還一報嘛。
少女甚至踩著輕盈的步伐回到沙發旁邊，坐下來，然後把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小，開始看動畫片。
感謝韋恩大宅，有錢真好，她想看什麼都能看得到。
國產動畫片都一看一個准。
從《虹貓藍兔七俠傳》到《洛洛歷險記》，從《中華小子》到《神兵小將》，今天她甚至打開了《東方神娃》開始繼續重溫童年。
慣例是非常熟悉的片頭曲。
然後——
……
嗚嗚嗚嗚嗚嗚她怎麼忘了這是一部很虐的動畫片啊！
她要把推薦的up主干掉！
女孩子開始非常沉著冷靜地——抽紙巾。
「喂。」
哭死，這個劇情是誰寫出來的，她要看看這個編劇，以後堅決避雷。
「喂！」
要不要換一部劇，比如《甜心格格》，這個她有印像，好甜的。至少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哭得可憐巴巴，好丟臉哦。
「艾薇.韋恩，你在聽我說話嗎？！」
「啊？你在叫我嗎？」
頓了一秒鐘，艾薇才反應過來，她眼圈通紅地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神像是小奶狗一樣，硬是把達米安想要說的話都卡回了喉嚨裡。
小男孩艱難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你又在搞什麼——算了，我就不該跟你說話。」
他咬牙切齒，「父親讓我下樓是為了告訴你，你記得准備一下，參加今天的晚宴。」
「……啊？」
「我上樓了——下次我絕對不會答應轉述了，絕對不會。」
好一個清新脫俗的flag啊。
「干嘛這麼著急上樓啊，沒有急事的話，要不要來跟我一起看動畫片？我覺得種花家的你以前可能沒怎麼看過。」
意識到自己可能剛才是賣了隊友，艾薇露出一個更加乖巧的笑容，叫人簡直沒法對她發脾氣，「劇情其實很精彩的，你中文那麼好，肯定能看懂的。要不就來試一下吧？不感興趣的話再回去？」
「誰會對這種幼稚的東西感興趣——」
「來看看來看看嘛。」少女積極地開始做推|銷，「就看一分鐘，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不感興趣的話再走。」
為了誘惑他，艾薇還抱起旁邊趴著的阿爾弗雷德貓貓，「可以一邊擼貓一邊看劇，雙重享受哦。」
「……阿爾弗雷德為什麼在你這裡？」
「哎嘿。」
動物親和體質，就是這麼快落~。
達米安沉默片刻。
他看起來有點憋屈，但還是走過來，坐在了沙發上。好好的小學生一副中二酷哥的樣子，叫人不敢想像他叛逆期的時候，會干出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件。
或者是把所有敢提起自己黑歷史的人扔進垃圾箱。
不過這不是艾薇現在關注的重點，她只是深沉地點了點頭：
把人能夠騙過來真是太好了。
快來跟我一起哭！
……
……
……
對了。
用心險惡的女孩子突然歪了下腦袋。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是什麼呢？
*
*
*
——是晚宴。
她終於想起來了。
對著那幾條晚禮服無語凝噎，艾薇坐在梳妝台前，像鹹魚一樣趴著，動都不肯動。
「根據網上的數據，向別人宣告你的存在是好事，姐姐。」莉莉試圖安慰她，「只是半個晚上而已。」
「如果是以前，半個晚上肯定沒有問題，可現在——我萬一突然接到了任務呢？宴會上怎麼走人啊？」
「說自己要上廁所？」
「……」
「我這就給你整理出一百條理由，姐姐，你到時候隨時可以用——」
「咳咳，不必了不必了。」
就，重點真的不是這裡啊莉莉。
少女哭喪著臉開始換衣服、梳頭、化妝。好在她大學的時候跟舍友學過幾手，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只能保持「樸素美」。
她拉出【奧特曼模擬器】，光屏在眼前搖來晃去，像是蕩漾的水波。
雖然9900/1000000000的進度條讓人恨不得原地自殺，可對於只需要10000點經驗的【變大】技能來說，成功已經近在咫尺。
說不定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了。
所以為什麼要參加宴會呢？
哪怕稍微往後推一天嘛。
艾.難得在這個模擬器上有一點成就感.薇：垮起個小貓批臉.jpg。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阿福：人家多好一孩子，又不半夜在哥譚亂晃悠，那起來吃個夜宵又有什麼呢，對吧？
後來的阿福：……
艾薇：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滑跪式道歉.jpg）
第22章
燈火輝煌，燈紅酒綠，燈……
燈不下去了。
艾薇穿著妨礙行動的晚禮服，化著精致到她擔心一出汗就會全都融化掉的妝容，臉上的微笑簡直僵硬成一張面具。
周圍的陌生人還親切地跟她問好，滿口贊美的話，聽得她尷尬症都要犯了。
就。
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客氣的。
放她安安靜靜地吃點東西就行了……真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少女才終於擺脫了眾人的好奇心，從他們的包圍圈中脫身，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藏起來。
她近乎是敬畏地看了一眼人群中央。
穿著一身西服的布魯斯今天看起來格外俊美，每一根黑色的發絲都在訴說著風流與多情，對周圍的人露出微笑的時候，說不定連同性都會為他心動。
即便他懷裡抱著一個漂亮的模特小姐姐。
漂亮的模特小姐姐。
小姐姐——
吸溜。
怎麼會這麼好看呢qwq。
艾薇看了看那個巧笑嫣兮的小姐姐，打量了一下人家漂亮精致的臉蛋，再看看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最後目光落在明顯的波濤洶湧處。
就，恨自己生不為男，無法取而代之。
……
真的不能取而代之嗎？
好想跟美女姐姐貼貼哦。
覺得自己再看下去就要起嫉妒心了，少女晃了晃腦袋，決定轉移注意力。
「艾薇。」
「？」
「怎麼在這裡，是覺得無聊了嗎？」
黑發的女孩子扭頭，看見的就是同樣衣冠楚楚的提姆，一只手拿著高腳杯輕輕搖晃，透出在家裡時輕易不會顯露的魅力。
他對她露出關切的微笑。
「啊這……」
其實確實是覺得無聊，可這種話說出來是不是不太好。
艾薇尷尬地微笑了一下。
提姆的目光卻已經轉向了她拿著的高腳杯。
「這是……可樂嗎？」
「……是的。」
少女沉痛的點頭。
同樣是高腳杯，人家杯子裡的就是各種酒，想怎麼裝逼就怎麼裝逼。只有她給自己倒的是可樂，為了看起來高級，還讓服務人員放了兩塊冰。
「挺好的。」小總裁笑了起來，「你還沒有成年，不要喝酒，如果有人勸你喝的話，你就來找我們。」
呃，倒也不必如此，我都成年了——雖然美國是21才成年。
艾薇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不坐下歇一會兒嗎？」
不過，看著提姆像是要回到人群中了，她連忙表示關心。
雖然他化了妝，遮住了大部分的疲憊，可少女想起來的依舊是那個在家裡端著咖啡杯四處游蕩的黑眼圈社畜。
——大晚上的不讓孩子睡覺，老父親你壞事做盡。
提姆無奈地微笑。
「我也很想，不過我得先把這些家伙應付完才行，就算一個一個打發，也是需要不少時間呢。」
他溫柔地說出了非常總裁的話，「等我浪費完時間，我就來這邊歇一會兒，艾薇你可以先幫我留一個位子。」
「……好的。」
就感覺，比起憐憫他，還是憐憫一下其他人比較好。
少女抿了一口冰可樂。
無辜貓貓頭.jpg。
*
*
*
把氣氛推向高潮的，是一個衣冠楚楚舉止文雅氣場驚人的……光頭。
？
這是誰啊？
艾薇看著他跟自家老父親打招呼，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老父親布魯斯也掛著一臉微妙的笑容跟他寒暄，忍不住拿出手機開始百度。
其實只靠外貌描寫是很難找到人的，她本來想拜托莉莉幫忙，還好周圍有記者竊竊私語地提到了「萊克斯.盧瑟」這個名字。
然後——
富可敵國的萊克斯集團的董事長，地球上最聰明的人之一，美國總統的有力競爭者，致力於讓這個世界擺脫超人這個外星人的威脅。
？？？？？？
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艾薇甚至動用了有道詞典，才確定那個詞確實是「威脅」，而不是自己的英語水平突然出現了斷崖式下跌。
她看了看人群中光芒萬丈的萊克斯，又低頭看了看手機。
就，就。
地球人原來對外星生物真的這麼不友好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宇宙裡其實是存在非常多的外星人的，那搞得這樣舉世皆敵不太好吧。到時候地球萬一遇到了無法應對的敵人，別的星球又不願意伸出援手，孤零零一顆球到時候多凄慘啊。
少女心情復雜地聽著那個男人接受記者的采訪，從自己家的公司有什麼新發明，到超人會造成怎麼樣的威脅——話說這個話題是怎麼跳過去的——然後就堅持diss了超人十分鐘，而且看起來像是只說了一個開頭。
周圍的記者們居然還聽得津津有味，話筒使勁往前湊，順便再用手肘懟開旁邊可能會搶自己頭條的同行。一個穿著打扮非常老實的小記者就這麼被人群擠了出來。
他看起來蔫巴巴的，有氣無力地往這邊走。
「……你還好嗎？」
「啊……謝謝關心，我沒事。」
聽到詢問，那個小記者看起來有點緊張。他推了推眼鏡，抬起頭，於是艾薇就對上鏡片後一雙純淨如天空的藍眼睛。
……
就。
自己遇到的黑發藍眼是不是太多了？
美國很流行藍眼睛？
少女陷入沉思。
不過，雖然都是藍眼睛，可藍色和藍色其實是不同的。哥譚甜心的眼睛其實是很深邃的藍，如果不微笑的時候，會有一種難言的壓力，好在這位老父親是個標准的傻白甜。而眼前的小記者，則是更純淨，而溫柔，更陽光。
讓人莫名就想起溫柔慈愛的神明。
不過——
「你確定沒事嗎？」
喝著冰可樂，艾薇示意他低頭，「還是擦一下比較好哦。」
也不知道是哪些個無良記者，往人家的鞋上踩了好幾腳還不算，連褲腿上都留下了鞋印。甚至她還看到了煙灰的痕跡……這是怎麼弄上去的？誰這麼缺德在那麼多人中間吸煙，還隨便彈煙灰啊？
小記者低頭，表情瞬間變得尷尬又不好意思。
艾薇隨手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
「……謝謝。」
他接過來，低頭。
看起來挺內向一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記者。為了避免他更尷尬，艾薇扭開視線，假裝自己正在欣賞孤零零在舞池中跳舞的幾對男女。
於是小記者的嘴角抿出一個溫柔又感激的笑容。
「我可以在這裡呆一會兒嗎？」
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裡後，他輕聲詢問。
艾薇這才轉回視線。
「當然，這裡是公共場所，你隨意。」她盡量說得溫和一些，不讓他更緊張，「不過你不去采訪了嗎？小心被扣工資哦。」
「啊，這個……」
？
短暫的停頓，少女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你是超人的粉絲？不想聽他繼續說了？」
小記者一怔，連連擺手。
「啊，這個，是我——」
他停住，像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
艾薇歪了一下腦袋。
「崇拜一個拯救他人的英雄又不是壞事，如果是真的，你完全可以承認。」她看向人群中還在高談闊論的萊克斯，說得非常平靜，並選擇把這位正在進行的演講當做噪音聽。
明明說話聲、演講聲、音樂聲交纏在一起，可這一瞬間，這個角落裡的空氣居然是溫柔而沉靜的。
胸牌上寫著「克拉克.肯特」的記者沉默了片刻。
「你是支持超人的嗎？」他到底忍不住詢問，「超人可是外星人。」
「？」
「也許萊克斯.盧瑟說得是對的，超人擁有過於強大的力量，所以必須要小心警惕……」
「？？？？？？」
艾薇覺得再聽下去自己真的要嗆到了，她把杯子輕輕撂在桌面上。
「就。」也許面對陌生人，她反而更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不用擔心尷尬和社死，「說好的不搞種|族歧|視呢？」
「？」
話題轉的太快，克拉克也愣了一下。
他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是指——」
「反正我覺得，如果一個做好事的好人還要被所有人懷疑，那跟逼著他做壞事有什麼區別。」因為這個小記者好像是超人的粉絲，少女不介意多說一點寬慰他一下，「只要他現在還在做好事，那他就是一個當之無愧的英雄，任何一個國家審判時都不會疑罪從有的，不是嗎？」
「嗯……」
「說起來，你了解超人嗎？」
「？」
「報道裡都太偏頗啦，我根本找不到我想要的內容，你是記者的話應該了解的更多一點吧。」看他的情緒實在不好，艾薇選擇主動出擊，轉移話題——而且她是真的好奇很久了，「為什麼大家都說他是外星人？他自己揭露的身份？還是他說了外星球的語言？他會說地球話嗎？」
同樣都是外星的，憑什麼只有奈克瑟斯不能說話啊，好歹來個伴嘛——（震聲）。
克拉克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我想他還是會的。」
「唔……」
「采訪裡還是有人聽到過他說話的，只是可能沒有寫進頭條。你很好奇嗎？我給你說幾個我記得的報道吧，或者你根據題目去找報紙。」
「哇哦，這個都記得清楚，你果然是超人粉絲。」
「呃——」
「噗，開玩笑的。」
艾薇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端起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高腳杯，抿了一口。
「……」
靠。
宴會太熱了，這麼一會兒居然冰就全化了，有沒有搞錯。
少女盯著杯子裡的「熱」可樂陷入了沉思。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
「我有點口渴了，我去倒一杯飲料，需要我順便給你帶兩塊冰嗎？」他笑著問。
艾薇低頭看了看可樂，又看了看他。
「冰帶起來很麻煩，我們還是一起去拿吧。」
果斷.jpg。
喝熱可樂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小記者的笑容愈深，看起來如同並不灼熱的陽光，剩下的只有明亮和溫暖。
「沒關系，我——」
「艾薇，怎麼躲在這裡了。」
「？」
黑發的女孩子一個向日葵式猛轉頭。
老父親依舊是那副風流多情的俊美模樣，只是領口處多出來一枚淺淺的口紅印，少女立刻處於禮節移開了視線。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還是那麼溫柔關切，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他看向克拉克的目光裡透出一絲深意。
「這是你認識的新朋友嗎？一個記者？」
「啊，這——」
「也許可以這麼認為呢。」
克拉克的話剛說到一半，艾薇就果斷回答了這個問題。
「？」
克拉克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等等，你先不要害我，你看一下你父親在用什麼眼神看我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奧特曼隨便交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等我之後再給你們表演奧特曼式戰友情！
克拉克：......我真的不會被蝙蝠俠用氪石干掉嗎？
第23章
因為實在受不了熱可樂，所以艾薇喊斷了他們的談話，先端著杯子跑去找冰塊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小記者在自己老父親的氣場下可憐巴巴的（自認為），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凝固到了冰點。
……所以，剛才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去拿飲料呢？
小傻子。
搖搖頭，少女湊過去，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靜寂。
「喏，你剛才不是說也喝可樂就行嗎？給你。我放了冰塊，你應該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謝謝。」
克拉克臉上緊繃的神色逐漸融化，他帶著點羞澀的笑意表示感激。
艾薇的目光無意中掃過，發現布魯斯的臉色逐漸變黑。
？
我不就是給他拿了杯飲料嗎？我又沒有下毒，不會被抓的，你干嘛這個表情啊。
貓貓嘆氣.jpg。
決定無視這個變得莫名其妙的老父親，艾薇抿了一口重新變得冰冰涼的可樂，心情再度愉悅起來。
布魯斯也重新露出一個溫柔關切的笑容。
「今天的宴會感覺怎麼樣，還好嗎？」他語氣親昵地詢問，「有什麼意見都可以告訴我，下一次的時候我提醒他們注意。」
——挺好的，小蛋糕很好吃，可樂很好喝，我現在都快覺得撐了。所以本人沒什麼意見，唯一的要求就是下次別再讓我參加了，這種地方真的不適合我。
這種話應該怎麼說呢？是不是太打臉了點？
少女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大概是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了答案，布魯斯微微咳嗽了一聲，看向克拉克。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我可以稍微聽一下嗎？」
「……」
「就是，關於……喏，他正在討論的話題。」
克拉克選擇沉默，所以艾薇主動回答，她朝著還在被人群包圍的萊克斯揚了一下下頷，「說起來真不好意思，是我想找人說話，所以主動開始啰啰嗦嗦的啦，還讓人家聽我說這麼多沒用的東西……」
所以你不要對人家小記者有意見啊。他被大佬diss偶像已經很難過了，還被辣雞同事推了出來，這雙鞋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洗干淨。就不要再給他這段悲傷的記憶添磚加瓦了。
克拉克微微一怔。
「不，事實上——」
這個時候還反駁什麼呀，你傻子嗎你。
艾薇快准狠地一肘子懟上他的側腰，強迫他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他倒沒有露出吃痛的表情，只是在短暫的停頓後，露出溫柔的微笑。
明明是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記者，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干淨高尚的氣息，教堂說他是聖子轉世都說不定有人信的那一種。
「他是你邀請來的客人嗎？」
少女小小聲詢問自己的父親，試圖轉移話題。
布魯斯順著艾薇的目光看向萊克斯，正好聽到他「超人威脅論」裡的新論據，於是在短暫的停頓後露出無奈的微笑。
「我只是禮節性的發了請帖，事實上，他的到來讓我也覺得很驚訝。」
懂了，本來這種場景他是不會來的，結果居然出現了，對嗎？
那就不要突然開演講啊，作為客人這樣搶風頭不太好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他可能是找個公共場合進行演講，daddy你就倒霉地正好撞在槍口上了。」少女忍不住吐槽。
「聽起來，你不支持他的想法？」
布魯斯柔聲詢問。
艾薇歪了一下腦袋。
「恕我直言，如果他真的想要發表這個觀點，為什麼不寫成一篇論文呢。」
有本事拿去給真正的科學家看啊，她是指不因為錢財屈服的科學家，看看這些大佬會不會罵他的思路狗屁不通一派胡言。
還疑罪從有。
就不怕被打成種|族歧|視嗎你？
也許是聽出了她的潛台詞，小記者輕輕笑出了聲，顯得有些憂郁深邃的神色逐漸變得溫和，藍色的眼眸融化成清澈的天空。
「你很喜歡這些超級英雄，或者說是義警嗎？」
克拉克好奇地問。
「任何一個願意自己主動站出來保護他人的存在都是英雄，都值得被尊重，無論他是什麼樣的身份。」
艾薇說這句話時的態度非常認真。
哦。
你說她自己？
她是被【奧特曼模擬器】指使著做的好人好事，不是嗎？
所以，她才會更加佩服這些主動犧牲自己的利益，去保護普通人的英雄。
布魯斯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的想法可跟網上很多人的態度截然不同。」老父親笑得無奈又溫柔，「你毫無疑問是個好孩子，不過艾薇，有的時候還是要稍微抱有一點防備心的。」
那我也該是對壞人抱有防備心，而不是直接先懷疑到義警頭上，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少女在心裡吐槽。
對了，說到網上的評價——
真是提醒她了，回去就跟莉莉商量一下怎麼引導輿論，還大多數人都懷疑超級英雄……她才不信這件事的背後沒有壞人的陰謀呢！
人工智能在這個時候就是最可靠的！
「布魯斯，也許我可以認為你聊完了嗎？」
那個漂亮的小姐姐婀娜多姿地走過來，一雙水潤潤的眼眸像是會放電，雖然不知道布魯斯是什麼感覺，可艾薇覺得自己的心是快要化了。
老父親微微低頭看向她。
「我沒關系的，你去吧去吧。」
艾薇笑了起來，「不過一定要少喝酒哦，注意身體。」
「當然，我會記得你說的每一個字的，甜心。」
布魯斯說得真的溫柔又甜蜜，藍色的眼眸比最珍貴的寶石還要動人，少女越發深刻理解他怎麼會成為哥譚宴會的座上賓了。
他看了一眼還站在這裡的克拉克，像是想要說什麼，不過最後只是轉身，摟著那個小姐姐回到人群中央。
嗯……
「怎麼了？」
看到艾薇深沉的表情，克拉克好奇地詢問。
於是少女再次看向萊克斯的方向。
「他這都說了多久了啊？這麼多人圍著他，他不口渴嗎，他不熱嗎？」現在這個家伙才更像是外星人吧喂。
黑發的女孩子毫不客氣地吐槽，「我覺得他如果真的想跟超人對峙，不如拿這個能力來比，超人肯定干不過他。」
「噗——我想超人應該也不會想要在這方面贏。」
克拉克憋著笑回應。
*
*
*
事實證明，FLAG是不能亂立的。
尤其是在哥譚混日子的倒霉蛋。
艾薇的冰可樂喝到了第N杯，克拉克已經委婉地開始勸她飲料喝多了也傷身體，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哥譚終於能有一場圓滿的宴會時——
尖銳的槍聲撕破了這歌舞升平的假像。
什麼情況？
艾薇目瞪口呆地看向門口，一群蒙住臉的劫匪端著槍衝進來，剛才的聲音是他們射擊大門發出來的悶響，她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門上的窟窿眼。
剛才還端莊高貴文質彬彬的「上流人物」們開始狼狽地尖叫，四處逃跑，形像絕不比在金店時那些普通人優雅。
對了——
她的家人們呢？
不僅僅是自己的老父親在這兒，除了加班的傑森，幾個兄弟也都在這裡。這要是被一鍋端了那也太離譜了！
艾薇本能地想要衝出去找人。
她的手腕被攥住——
「？」
少女回頭。
明明是一個看起來還挺文弱的小記者，就這麼拉住要衝出去的自己，居然身形絲毫不顯得搖晃。鏡片之後，他的眼眸裡是溫柔的凝重和堅毅。
「這個時候不要到處跑，會很危險。」
「可是——」
她的家人還在人堆裡啊喂！
而且不僅僅是家人的問題。現在那邊如此混亂，如果有人不是死在劫匪手裡，反倒因為踩踏事故死掉，那也太悲催了！
克拉克還是強行把她拖過來，按在牆角。
「你躲在這裡，不要出去。你也看到了，現在情況這麼亂，你強行擠過去恐怕也做不到什麼，還會讓你的家人擔心。」
剛才還顯得有些軟弱的小記者突然變得堅毅沉穩，口吻透著不容抗拒的意味，「我去那邊看看情況，你躲好，別太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嘶......
算了，看來他肯定不會讓自己湊過去的，那還是假裝聽話吧。等他走開了，自己無論是再去幫忙，還是找個角落變身奈克瑟斯，都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麼。
沉默片刻，艾薇露出乖巧的表情，輕輕點頭。
克拉克似乎充滿寬慰意味地微笑了一下。
他起身，想要朝最混亂的地方湊過去。
就在這時，艾薇突然敏銳地捕捉到，依舊在人群中央的盧瑟完全沒有露出驚慌的表情，甚至都不顯得驚愕。在周圍尖叫逃竄的賓客的襯托中，他居然勾起嘴角，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小盒子，打開。
憑借【奧特曼模擬器】加持過的視力，少女看到一閃而過的暗綠色的光澤。
站在她前方幾步遠的克拉克突然捂住了眼睛。
他看起來很不舒服，踉踉蹌蹌地向後退，走起路來像是腿軟成了棉花。
「喂！你沒事吧？」
眼見著這個倒霉蛋快要摔倒了，艾薇趕緊主動伸手扶住他。
「......！！！」
重力讓她的身子向後傾，後背直接撞上冰冷的牆壁，這才沒有兩個人一起栽倒在地上。
她也顧不得後背的鈍痛了，連忙扶著克拉克往角落裡躲。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難道是吃錯東西了？」
讓這個家伙靠在膝頭——看著這麼瘦，你怎麼這麼沉啊你！告你視覺欺|詐了喂——艾薇急切地小小聲詢問。
她同時抬起頭，觀察目前的情況。
這些劫匪一邊粗暴地把賓客往一旁推，一邊尋找著什麼，感覺他們好像並不是為了劫掠，而是想要找些什麼。
......找什麼？
艾薇低頭看了一眼這個突發怪病的倒霉小記者。
又看了一眼。
......
大哥，倒霉蛋不會真的就是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艾薇：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多巧合嗎？
作者：作為奧特曼人間體，你要有所有巧合都撲到自己身上的自信。
艾薇：......
明天10號暫停一天更新寶兒們，11號入v，當天會發三章內容的。愛你們呦。
第24章
當你的身邊出現很多巧合的時候, 你就要考慮一下，這是不是真的巧合了。
……
只是現在情況緊急，沒時間讓她思考這麼多問題。
直覺讓艾薇努力拖動沉成一塊秤砣的克拉克躲進角落, 桌布被拖下來一截，恰到好處地避開劫匪們的視線。
而黑發藍眼的小記者緊擰雙眉，任由她的動作，只是表情看起來非常痛苦。
哥們, 你可真是我親哥。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要是你遇到一個想要劫財的……劫財都好說, 萬一遇到一個劫色的，你倒霉不倒霉啊你。
摸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 艾薇感覺自己累得簡直能減肥。
這次是不用擔心自己在宴會上吃喝太多的問題了。
應該慶幸嗎？
……
呵呵噠。
少女動作緩慢地試圖讓克拉克躺在地上。
——光躲著是沒用的, 如果不處理問題, 那早晚他們兩個都會被發現。自己最好還是趁著沒有出現傷亡, 趕緊把這些劫匪扔去警察局，那這件事就算是餐後小插曲。
他微微睜開眼睛。
「你……那邊很危險……不能去。」
也許是意識到了什麼, 即便看起來非常虛弱，克拉克依舊用溫柔又固執的語氣表示反對。
艾薇：。
大兄弟，你就不能老老實實暈著嗎你。
「我必須去看看我父親怎麼樣了……我會很小心的，你照顧好自己。」
她咬咬牙，還是站起身來。
她幾乎沒有在這種場合變過身，還是強行要在阻攔她的人面前離開，其實這有可能會讓她之後有暴露的風險。
可——
艾薇閉了閉眼睛，已經下定決心。
她剛邁出一步。
「彭！」
肉體撞擊在地面上的聲音。
？？？
少女扭頭。
一身黑色的蝙蝠俠居然出現在會場中，剛剛把劫匪的頭目重重砸在地上，才發出了這一聲沉重的悶響。身形嬌小靈活的羅賓也跟著從窗口翻進來，在所有劫匪回過神來之前, 已經打趴了四個。
其中一個被摔翻的劫匪跌在盧瑟的身上，那塊綠色的石頭就飛了出去，剛好被蝙蝠俠撿起來。
？
好像哪裡不太對。
艾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直到她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的聲響。
少女轉頭，看到被她藏在桌布後的小記者緩緩爬出來，神色緊張又愧疚。
「抱歉，我剛才突然很不舒服，是不是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
「……」
她看了看盧瑟，看了看蝙蝠俠，又看了看克拉克。
「？」
克拉克還是愧疚又無辜的表情。
艾薇：我為什麼覺得你們在演我。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
「你好點了嗎？」
「嗯，沒什麼事了……那個，艾薇小姐，你往後退一點，小心別被誤傷了，這些劫匪有可能會衝動行事。」
小記者語氣關切，「蝙蝠俠已經來了，大家都不會有事的，你還是不要去找人，在這裡稍微等一下吧。結束後你的父親一定會主動來找你的。」
「……哦。」
「那——」
「你這樣說我，你又要去哪？你的身體真的沒關系了？」
眼見著這個說教自己的人居然邁步要走，艾薇眯起了眼睛。
「啊這——」
克拉克收住了步伐。
他看一眼已經快要被全都打倒的劫匪，忍不住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好吧，你說得對，或許我確實應該在這裡等一等。」
小記者停頓了一下，他似乎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黑漆漆，想要笑，又強行忍住了，「說起來，你喜歡這些義警的話，那你喜歡蝙蝠俠嗎？」
誰。
這個對她說「滾出我的哥譚」的貓耳俠？
粉轉黑了，謝謝。
艾薇面無表情。
就在克拉克沒有得到回答，用好奇的目光看過來時，門口突然再次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兩人齊齊轉頭看去。
「啊——讓我看看，今天真是一個愉快的日子，我最喜歡的客人都來齊了是嗎？」
神經質的聲音也從高空傳來。
很多剛才還勉強保持著鎮定的客人突然變得面色煞白，用驚恐的目光看向宴會廳裡掛著的那個大電視。
新的一批劫匪端著槍走進會場，氣場看起來要比剛才這一波嚇人得多，也嚴肅得多。而電視信號突然被劫持，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一身小醜打扮，看不出來年齡的男人，嘴裡時不時就發出抽搐般的笑聲。
艾薇：啊這，啊這。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到底，妖魔鬼怪一波接著一波，老父親舉辦宴會的時候是沒有算黃歷嗎？
*
*
*
關於這個被稱作小醜的瘋子，艾薇其實早就有所耳聞，甚至有人把他和蝙蝠俠並稱為哥譚的特產。
雖然蝙蝠俠聽了之後可能會覺得惡心。
很多的新聞被壓了下去，艾薇查資料的時候，只能粗略地了解這是個瘋子反派，做了很多的壞事殺了很多人。只是因為他被認為是精神病，哥譚又沒有死刑，所以只能把他關進精神病院，任由他一次又一次跑出來，像是什麼闖關游戲。
——可現實怎麼能當作是游戲呢。
出於最基本的禮貌，她不想對這件事多做評論，因為她怕自己一張嘴全都是%$&%#*&（消音）。
此時，這個瘋子就在高高興興地向所有人宣布，他在宴會廳的地下和角落裡藏了很多炸彈，同時在一座大樓裡也藏了大量的爆|炸物，再過半小時就會全都「砰」的一聲炸成煙花。
而且，蝙蝠俠如果拆掉了一個地方的炸彈，另一個地方的就會立刻被引爆，所以他最多只能救一個區域的人。
他笑嘻嘻地問蝙蝠俠要不要現在離開，去救那座大樓裡面的倒霉鬼。
——此時渾身冒黑氣的蝙蝠俠正在收拾那些新來的劫匪。
可炸彈已經全都裝好，現在就是打死這些人，甚至就是打死小醜，也什麼都來不及了。
「蝙蝠俠，你不能去啊——」
「就是，你現在不是在這裡嗎？這就是命運的指引，說明你應該救的是我們！」
「我們的命可要比那些家伙值錢多了！」
「這次的宴會可是你的小情人舉辦的，為了他你也該救我們！」
艾薇：？
等一下。
我剛才聽到了什麼？
即便情況十萬火急，她還是沒忍住，把這件事記在了腦子裡。
扭頭——
剛才還攔著她，不許她四處亂跑的克拉克已經不見了蹤影。
艾薇：……
她長久地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只能幽幽嘆出一口氣，摸出懷裡的變身器「進化信賴者」，緩緩走向視覺死角的位置。
當然，她得先在手機上跟莉莉溝通一下。
【還是得麻煩你幫我處理攝像頭了，莉莉，以及，注意我的父親和兄弟是不是在找我，如果我有暴露的可能趕緊通知一下。】
【沒問題，姐姐。】
短暫的時間後。
白色的流光再次撕破了寂靜的夜色。
*
*
*
這件事嚴格來說其實還挺麻煩的。
雖然做了很多的好人好事，但艾薇通常是在出事之後接到【奧特曼模擬器】的通知，趕去在火場中/爆炸中/敵人中/其它場景中救人。所以她還真沒有處理過炸彈，一時之間只覺得麻爪。
她只能先用光劍劈開大門——正是因為大門被反鎖，這些無辜的人才會被困住，無法自己逃離。
然後一邊指引他們離開，並時刻警惕著踩踏事故，一邊尋找炸彈的位置。
要不把這些東西帶到高空？
少女開始胡思亂想，腦洞大開。
憑借奧特曼的身體素質，就算炸彈真的在自己周圍炸開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那自己完全可以把這些危險品扔到宇宙裡，如果半路爆炸了，就權當是給哥譚市民放了一場煙花。
就是不知道這些爆|炸物能不能拿得走。
「你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們嗎？那就交給我吧。」
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奈克瑟斯抬起頭。
佇立在眼前的，是一個黑發藍眼俊美如阿波羅的男人，無論是外表還是身材都完美得超乎人類的想像。他此時帶著一點溫和的笑意，像是在看待可以並肩作戰的伙伴——雖然艾薇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家的專用表情。
自作多情可就太尷尬了。
而在超人的注視裡，外表雖然和人類不同、但是其實很可愛的「流光」歪了一下腦袋，低頭看了看懷裡的炸彈，再抬頭看他。
他什麼都沒有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別擔心，我有能力處理這個。」
男人溫聲說。
奈克瑟斯這才把懷裡的炸彈通通交給他。
——有人幫忙真是太好了。
說實在的，帶著炸彈專門跑一次太空，聽起來是有多離譜啊。自己有多余的能量也不是用來這樣浪費的啊喂。
「你是來自外星球嗎？」
超人似乎對她的來歷很好奇，隨著那些炸彈化作粉末，轉頭出聲詢問，「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氪星……你願意告訴我你的來歷嗎？我以前還真的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存在呢。」
第一，我不知道奈克瑟斯的來歷。
第二，我知道也沒法告訴你，奈克瑟斯不會說話。
不是不會說地球語，是不會說話，你懂嗎？
艾薇：貓貓嘆氣.jpg。
第25章
奈克瑟斯的能量是有限的。
也就是說, 雖然艾薇很想跟這個外星人溝通溝通關於種|族歧|視的問題，彼此坐著哭訴一下，可該走人還是得走人。
超人也近乎溫柔地默認了她的離開。
說真心話，除了聽聲音就年紀很小的蜘蛛俠外, 這真的是對她最友好的超級英雄了。艾薇簡直要淚流滿面。
決定了, 以後她崇拜的就是超人。
什麼哥譚人就得喜歡蝙蝠俠, 有這條法律嗎？
什麼?沒有.那她就是能夠喜歡超人, 誰勸都沒有用, 奈克瑟斯說的。
急急趕回宴會現場的少女松了一口氣。
她打量一圈四周，發現自己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看到後, 才低下頭開始按手機。
【沒有人發現不對勁吧？】
【……】
莉莉就像是人類一樣, 打出了一連串的省略號。
【？】
【監控我全都已經改好了, 也偽造出了姐姐你躲在角落裡的假像，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問題的。】
人工智能開始答非所問。
艾薇眉頭一皺, 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她的手指輕快地在鍵盤上跳動。
【我的父親和兄弟們呢？有蝙蝠俠和羅賓在, 他們沒有出什麼事吧？】
【我沒有在會場裡掃描到他們的臉。】
【？】
【我沒有找到他們, 姐姐。】
【……】
這回輪到艾薇打出一連串的省略號了。
【你每個人都掃描了是嗎？】
【是的，所有沒有蒙住臉的人, 我全都進行了識別。我確定沒有找到他們。】
【……】
艾薇陷入了沉默。
她再次抬起頭來, 環顧四周。
還是這個熟悉的會場，還是那些衣著楚楚的賓客，可是在她的視野裡, 一切似乎都變得截然不同。
「你沒事吧, 艾薇小姐。」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少女轉身。
克拉克尷尬又緊張地推了一下鏡框, 「那個，我剛才去看了一下……你的父親和兄弟都很好，什麼事都沒有。只是他們是主辦方, 被那些人圍住了，實在過不來，所以叫我告訴你，不要擔心他們。」
「……」
「艾薇小姐？」
「……好的，謝謝。」
她還能說什麼呢？
短暫的沉默，讓他們之間的氣氛都變得尷尬了起來。
「你的身體已經全好了吧？還會覺得難受嗎？」
最後，她還是做了那個善解人意，主動打破這片寂靜的人。
克拉克愣了一下。
——好吧，看來她找的話題並不是非常善解人意。
「已經全好了……謝謝你的關心。」
小記者露出羞澀的笑容。
他遲疑了一下。
「那個，關於這件事，我——」
他結結巴巴地說，似乎是在考慮應該怎麼解釋，搞得心情本來非常郁悶的艾薇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如果這是一個不傷害別人的秘密，那就讓它繼續作為秘密好了。」
「……」
「它只是一個沒有證據的聯想不是嗎？你不必解釋，那它在我這裡就永遠只是一個猜想，而猜想是不能當真的。」
黑發的女孩子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權作安慰。
克拉克停頓良久，才慢慢露出一個溫和的表情。
「啊，你說得對。」
「不過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如果總是這樣突然犯病的話，大家也不是傻子……說起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知道自己有弱點為什麼不防著點啊？
也許我該考慮做一個對抗儀，或者是能消除那東西效果的儀器，算是送給這種超級英雄的禮物？
不過這樣的話，得先把實物拿到手才行……
艾薇陷入沉思。
然後她一抬頭，就對上有點尷尬的克拉克的眼睛。
「好吧，抱歉，什麼東西都沒有，我是胡說的，你不用回答我。」他要是說了，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自己可真是傻了，「我是說，你要注意身體，突然不舒服的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哦，哦......」
好尷尬的對話啊。
艾薇簡直想要揉頭發。
好在身後緩步走過來的年輕人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你沒事吧，艾薇？」
提姆溫聲關切。
一身西裝的他看起來依舊文弱纖細，端莊優雅，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總裁。可不知道為什麼，女孩子總覺得自己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秘密。
這是幻覺嗎？
疑人偷斧？
也許他們只是在人群裡躲得小心了些，畢竟身為哥譚首富，劫匪一定會重點關注他們；
也許他們是有辦法對付人工智能，因為她現在只能讓莉莉在手機裡混日子，而且出於內存的限制，沒有開放太多的功能，他們其實是有可能避開莉莉的掃描的；
也許他們是被誰拉到了大廳外面，商量對策，聽說老父親是正義聯盟的金主不是麼......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有秘密，又能怎麼樣呢？
她跟克拉克說的話，完全可以用在這裡。
——如果這是一個不傷害別人的秘密，那何必介意讓它繼續作為秘密存在下去呢？
短暫的停頓後，艾薇朝著提姆露出一個笑容。
「我很好，我躲在了角落裡，所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那也讓你受驚了，真抱歉，布魯斯舉辦這個宴會，本來是想讓你開心點的。」提姆悠悠嘆氣，「沒有想到這些家伙居然看准了這個機會，都來搞事，布魯斯都不好意思來見你了，這才讓我來看看你的情況。」
不好意思是假的，非常生氣是真的。
等著吧，這次搞事的小醜肯定會被布魯斯狠狠揍一頓。
至於最開始搗亂的那群劫匪，背後出謀劃策的盧瑟（就算沒有調查都知道，99%的可能性就是他干的），肯定也跑不了。以為沒有露出馬腳，不會被警察找上門，就能逃避責任嗎？
Batman is watg you。
提姆默默地想著。
堅決不承認自己也很有給這些搗亂的混蛋來幾拳的衝動。
艾薇輕輕搖了搖頭。
「難道出了這件事是他的本意嗎？既然錯的是那些壞人，跟他又有什麼關系，怎麼還能把這種責任往身上攬的，你也不勸勸他。」
少女笑著這樣說。
看到她的笑容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提姆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我倒是想勸，也得我勸得住才行。所以還是你回家之後好好哄哄這個幼稚的大孩子吧。」
「噗，這話你應該讓他聽到，他就不會生氣了。」
「是啊，他不會生自己的氣了，他會生我的氣。對吧？你啊，怎麼都開始變壞了。」
「這就算變壞了嗎？你可不要冤枉我。」
艾薇朝著他眨了眨眼睛。
克拉克敏銳地注意到，很多本來就對「韋恩」有興趣的男性開始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甚至有點想要往這邊走的意思。
提姆的神色不變，只是若無其事地挪動兩步，擋住那些家伙的視線。
「去看看布魯斯嗎？」他提議道，「現在這樣，宴會肯定也繼續不下去了，你也累了吧。我們收拾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好耶！
「咳咳，好的。」
艾薇拼命努力，才沒有讓自己看起來太喜形於色。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小記者。
「那——」
「去吧，感謝你今天帶給我一段這麼溫柔的記憶，艾薇小姐。」克拉克露出笑容「需要加個好友嗎？我之後把你想要的那些報道都發給你。」
「嗯——好。」
其實她已經親耳聽到超人說話啦，聲音還特別好聽，這些報道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可是這個問題又沒法解釋。
黑發的女孩子歪一歪頭，還是掏出手機，用亮晶晶的眼眸凝視著他，像是等著他報手機號碼。
克拉克這才注意到，這孩子雖然有一雙黑色的眼眸，卻非常澄澈晶瑩，此時看起來剔透得像是琉璃一般，折射著陽光的色彩。
與之相對的，則是站在旁邊的提姆，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假的不得了——他看起來好像也不准備遮掩這種假笑。
看來這個女孩子雖然回家的時間不久，但是已經很好的融入了呢。
克拉克.逐漸變得心大.肯特，近乎是欣慰地這麼想著，臉上還露出了這種表情，看得提姆簡直牙疼。
超人，尊敬的超人先生，布魯斯已經快要氪石警告了，你知道嗎？
請不要這麼心大，謝謝！
*
*
*
一通鬧下來，等到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了。
刺激的事件讓人高度緊張，可放松下來之後，只會覺得更加疲憊。
艾薇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布魯斯看起來好像想要問什麼問題，可是看她這麼累，就只溫聲細語地哄她喝了一杯熱牛奶，上樓睡覺。
把熱牛奶端出來的阿爾弗雷德還維持著慈愛的笑容，直到女孩子已經上了樓，他才逐漸收斂表情，看起來擔憂而不贊同。
「老爺——」
「按小醜的風格，他不可能沒有後手，這件事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就結束。」布魯斯.韋恩沉聲說著，「我必須得去看看。」
「傑森少爺已經趕過去了不是嗎，有情況的話他一定會通知的，老爺，你現在更需要的是休息——好吧，好吧，我明白了。」
就像之前的無數次那樣，阿福只能嘆著氣做出退讓。
他的發絲似乎更加蒼白，面容更加蒼老。
布魯斯的嘴唇動了動。
可最後，他還是再次成為那個令哥譚聞風喪膽的黑暗義警，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爾弗雷德悠悠嘆息。
他抬起頭。
......
也許是被他的心情影響，周圍的監控攝像頭似乎變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8
第26章
哥譚的夜晚總是混亂的。
當沒有發生大事件的時候, 每一個過路人都可能是黑暗與罪惡的像征，不肯讓這座城市有絲毫的安寧；而當真正的大反派開始搞事時，他們又變成了無辜者, 涕淚橫流地責怪蝙蝠俠為什麼不早點到來。
這似乎是一座已經陷在地獄中的城市，誰都無法讓它擁有光明。
就像現在。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變成了這個夜晚特有的伴奏曲。
「砰」的一聲, 剛剛被摔出去的紅頭罩重重砸在牆上，沉悶的肉體撞擊石面的聲音震蕩開來。
四周的牆面簡直都快要出現裂痕。
但他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咳了一聲，感受到喉嚨裡逐漸彌漫開的血腥味道。
「喂喂喂，我們之間可沒有什麼矛盾吧, 為什麼總是表現得這麼衝動呢。」
那個渾身尖刺的外星人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紅頭罩的眼前。
傑森冷冷地凝視他。
這個古怪的家伙將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處，可另一只手卻撐在牆壁上, 微微俯身，一副非常親昵的姿態。
如果不是確認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他簡直要以為自己和他不是只見了幾面，而是已經非常熟悉了。
胸脯被壓住，用不上力氣。
……該死。
「少說廢話，既然沒有矛盾,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處於完全的弱勢, 紅頭罩的聲音依舊顯得冰冷銳利, 「你參與進了小醜的謀劃？你跟他合作了？」
「嗯？出現在這裡就是跟別人合作嗎？這是什麼想法。」
伽古拉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傑森簡直覺得自己能聽到這家伙的呼吸聲——如果外星人會呼吸的話。
「我只是聽到你們這裡在放煙花，來看看風景而已，我沒有看到你們人類把這片區域劃作是禁區啊。我為什麼不能來？」
男人說起話來有一種奇妙的電音。
——讓人更加覺得他不是地球的產物。
傑森忍不住冷笑。
「放煙花？」
「乒乒乓乓的聲音, 為什麼不是放煙花？誰會直接聯想到炸彈呢？我也是來了之後才了解情況的啊。你們這座城市真有意思，或者說，你們這些地球人可真有趣。」
伽古拉漫不經心地評價著，於是任何人聽到之後，都會覺得他的態度很傲慢，「你們，尤其是你們哥譚，很喜歡把武器用在自己的同類身上呢，原來那些愚蠢的光之巨人要保護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存在嗎？」
他直起身子。
傑森立刻一拳揮來。
「嗨嗨，冷靜，小家伙。再說一次，脾氣暴躁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輕而易舉地擰住紅頭罩的手腕，伽古拉失笑。
「你們這個世界，真的——太有趣了。」
有趣到他簡直想要把凱拖過來，或者光之國那些單純得誇張的家伙，看看他們面對這樣的人類，會做出什麼反應。
他看似輕輕一推，傑森再次砸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嘶啞的悶哼。
渾身尖刺的外星人這才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小醜。
「那麼，他誤會我與之合作的地球人，就是你嗎？」伽古拉玩味地說，「不得不說，真是有意思的打扮啊。」
他拖著蛇心劍緩緩走向小醜，步伐不緊不慢，劍鋒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搖曳的光芒，如同雷與電在地面上作畫。
「你是誰？我邀請的客人裡可沒有你！我要的是小蝙蝠！」
可小醜依舊是無所畏懼的姿態，甚至還挑高了聲音，如同在抱怨。「你們這些奇怪的東西為什麼要出現在哥譚，出現了也滾的遠一點，不要打擾我和小蝙蝠的游戲好嗎？！」
「哦呀，這是游戲嗎？那你們地球的游戲可真是奇特。」
渾身尖刺的外星人似乎在笑，一雙青綠色的眼眸卻撕裂了夜色，「不過，既然你都放了炸彈，吸引了這麼多人的注意力，那為什麼說這是你們兩個人的游戲呢？讓我這個孤陋寡聞的外星人也稍微了解一下吧。」
他抬起蛇心劍。
在傑森震驚的注視中，劍光閃過。
仿佛是一股強大的能量被強行灌進小盒子裡，然後盒子驟然炸裂。於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在他的感知中，幾乎傳遍了整個哥譚。
*
*
*
「嗯？來抓人的，還是來救人的？」
良久的沉默貫徹在這片區域中。
伽古拉沒有說話，傑森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注視著那飛舞的塵土，灰屑仿佛飄拂到他的眼前。
他甚至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震驚嗎？是憤怒嗎？是不可思議嗎？
……
是喜悅嗎？
這種復雜的思緒讓紅頭罩動彈不得，直到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從高空中滑落，佇立在他們兩個中間。
渾身尖刺的外星人這才歪一歪頭，笑了起來。
「這位——哥譚特產，沒有哥譚土地證書的城市擁有者，蝙蝠俠……先生。」他的口吻聽起來有種莫名的詭譎和玩味，「你來晚了哦。」
傑森凝視著蝙蝠俠。
而蝙蝠俠則是凝視著眼前的景像。
「你做了什麼？」
「我沒有必要對你解釋吧。」
「……你殺人了。」
「難道這不是自衛嗎？為了不被炸死，我殺了一個四處放炸彈的家伙，說給誰聽我都是有理的哦。」
屁的自保。
小醜還沒來得及對你做什麼呢好嗎？！
聽到這話，即便心情復雜忍不住走神，傑森還是差點罵出聲來。
伽古拉頓了頓。
「怎麼，你要審判我嗎，這位先生？那你最好先幫地球聯絡宇宙法庭或者宇宙警備隊，學習一下他們的法律。」他笑道，「然後你才可以考慮考慮，你有沒有資格審判我，你要怎麼審判我。」
「……哥譚不是你能胡作非為的地方。」
「說得好，可在你們這座城市裡胡作非為的人已經那麼多了，多我一個又能怎麼樣呢？」
伽古拉輕輕撫過自己手裡的蛇心劍。
「閣下，比起關心我這個出於自保正當防衛的外星人，你還是去保護那些被爆炸波及的倒霉蛋才是正理。」
「……」
「你難道不是更應該考慮他們嗎？」
看了看氣場冷凝的蝙蝠俠，男人笑得更加玩味，「還是說，這個地球的『英雄』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只要保證自己有出手的機會，能夠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就完全可以保留『敵人』的存在了？」
「閉上你的嘴！」
飛鏢在空中一閃而過。
外星人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沒有人看清伽古拉的動作，可是下一秒，那個用特殊材料制作的蝙蝠鏢已經被切成兩半，躺在地面上。
而他本人好像是在繼續欣賞自己的武器。
「羅賓——」
蝙蝠俠的聲音越發低沉嘶啞，似乎是不贊同他的衝動。
那個身材嬌小的男孩這才落在自己父親身邊，雙手抱臂，頭罩遮住了他冰冷的目光和憤憤的表情。
「小孩子任性一點很正常，放心，我沒有生氣。」
短暫的停頓。
「不過你看起來好像情緒也不怎麼樣呢，那麼，你也想來跟我交手嗎？」伽古拉笑著抬起劍尖，像是在邀請，「我不介意哦，這位『英雄』，那就讓我看看你們這顆地球的頂尖戰力，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吧。」
*
*
*
「莉莉。」
沉默。
「莉莉？」
房間裡依然是沉默。
「你在忙什麼嗎。」
「唔，抱歉姐姐——剛才有個混球玩游戲時居然開掛，我一氣之下就把他的代碼給查了，發給了游戲公司。你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呃——」
就，莉莉，作為人工智能，你不覺得你最像是那個玩游戲該被舉報的嗎？
艾薇的嘴唇動了一下，最後只能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笑容。
「並不是需要你幫忙。」她柔聲說，「只是從宴會上回來之後，你就一直很沉默，我有點擔心你。你沒事就好。」
「……我當然沒事。」
短暫的沉寂後，機械的聲音縈繞在房間中，「還是那句話，我只是個人工智能，姐姐，你從來不必在這個問題上關心我。」
一個會想要自己玩游戲的人工智能？
艾薇抿抿唇，想笑又不好真的笑出來。
「又說傻話了。」
她抬起頭，眼前【奧特曼模擬器】的光屏再次拉開。
……怎麼感覺這個光屏在閃？
像是想要發布任務，又沒有發布一樣？
「姐姐？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被莉莉的呼喚拉回了思緒，少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光屏顯示的數據上。
那條長長的能量進度條依舊只被填滿了一個小點。
但是——
「【變大】的能力真的已經被點亮了。」
她喃喃道。
今天的意外，反倒成全了這最後所需的能量。
光屏反復閃爍著，最後形成了嚴肅刻板的文字，從黑色逐漸變成紅色，讓她想起了自己最開始獲得這個【奧特曼模擬器】的時候。
【恭喜你，你成功在危機到來之前，獲得了保護他人的力量。但是更可怕的威脅即將出現，你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了嗎？】
第27章
早上沒有見到老父親是正常的, 除了她剛回家的那幾天之外，這位神仙幾乎就沒有大早上起來吃過飯。艾薇一度懷疑自己表現得這麼「嗜睡」，還沒有被擔心, 就是因為有這位大佬撐在前面。
但是中午還不起床就有點不正常了。
還是全家子一起不起床。
阿爾弗雷德管家的表情很無奈。
「也許小姐你願意幫我去喊他起床？」老人家幽幽嘆息, 「我好去叫你的那幾個兄弟來吃飯——不得不說，艾薇小姐, 你真是這個家裡最讓我省心的。這話就是他們在我面前, 我也敢直接說。」
「啊，嗯, 哦……」
就是, 有沒有一種可能, 她只是說一種可能，自己才是全家最不乖的那個孩子。
只是她昨天沒有接到任務，所以早早就睡了……這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偶然現像。
艾薇只覺得自己被誇贊得臉紅。
她摸了摸面頰，只覺得那周圍皮膚的溫度都已經升高了許多。
「阿福, 這話還是不要跟他們說比較好，我會害羞死的。」重要的是之後如果掉馬了實在太社死, 真的不會被嘲笑一整年嗎，「那，那我就上去了。」
「去吧。我跟你一起去，把那幾個不聽話的壞孩子也叫起來。」
「好——」
……
……
……
答應是答應了，可是進老父親屋子的時候, 少女還是有種微妙的尷尬感。
如果她從小在這個家裡長大，也許她還不會有這種感覺, 可偏偏——
黑發的女孩子緩緩走進去。
窗簾緊緊地拉著，沒有開燈，於是這個房間完全被黑暗所籠罩。
她把窗簾扯開。
明亮的陽光立刻傾灑進來, 斑斑點點的金色光輝照亮了那張寬大柔軟的床，也照亮了那個正蓋著被子呼呼大睡的老父親。
「唔……」
男人發出微弱的、不滿的低哼。
他拽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明明是哥譚甜心，可手臂上卻有著流暢的肌肉線條，艾薇一眼看過去，只覺得他能勒死十個自己。
——就離譜。
「父親，daddy，該起床了，已經是吃中午飯的時間了。阿福管家喊你吃飯。」
「五分鐘……讓我再睡五分鐘。」
真的嗎？我不信。
這話我高中的時候用得最多了。
少女眨眨眼睛。
「真的該起床了daddy，如果很困的話你可以吃完飯再睡。」她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去，試圖推他一下，「你再不起床，阿福要生氣啦……」
她的指尖還沒有碰到布魯斯的皮膚，男人突然就睜開了眼睛，扭頭看過來。
一瞬間閃過的銳利，讓那雙藍色的眼眸如同深邃的瀚海。
「……」
但是這種銳利轉瞬即逝，快得艾薇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很快，他的臉上只剩下了困倦和虛弱，眼底也蒙上了朦朧水汽。任何人看到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愛。
看得出，他真的很會利用自己的魅力。
「是你啊，甜心……」
他迷迷糊糊地說著，還扯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臉，聲音於是聽起來更加的含糊不清，「好孩子，讓我再睡一會兒……五分鐘，五分鐘就好……你們可以先吃飯。」
「你說這話就不像是只想睡五分鐘。」
艾薇：哭笑不得.jpg。
她輕輕地推了一下那個包裹成繭的神秘生物（劃掉）。
「起來啦，快起來啦。」
靜默。
依舊是靜默。
短暫的沉默後，少女長長嘆了一口氣，掏出手機。
【莉莉，幫我外放一曲忐忑吧，記得聲音開到最大。】
*
*
*
「哦，你已經成功了嗎，艾薇小姐？真不容易，我還以為我需要幫忙的。」
阿福喊完那幾個賴床的大男孩之後，就趕著下樓，把最後一道菜盛出來。他剛要再次回到二樓叫人起床，就看到黑發的女孩子步伐輕盈地走下來，像是在踩著一支輕快的小曲。
而她身後跟著的，則是那個在睡懶覺方面比孩子還要任性的成年男人，此時他正打著哈欠，一臉困倦，還有拿這個孩子無可奈何的溫存。
好吧，好吧。
老爺這麼想要睡懶覺，當然是因為這多年來的夜巡，給他的身體帶來了數不勝數的負面影響。
可是這種話能夠跟艾薇說嗎？
當然不能。
阿爾弗雷德管家沉默片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不知道艾薇小姐使用了什麼方法？能不能告訴我呢，下次我說不定也可以嘗試一下。要知道，我愁這件事可不是一年兩年了。」
「阿福——」
布魯斯拉長了尾音，一臉無奈。
艾薇則是吐了一下舌頭。
「這個方法用多了的話，daddy可能會生氣的，所以還是不說比較好……所以你們什麼都沒有聽到嗎？」
「嗯？」
「那看來隔音不錯。」
艾.從忐忑放到青藏高原.薇，露出一個心虛的笑容。
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布魯斯也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到了主位。
他又打了個哈欠。
事實上，這是少女回家以來，第一次四個兄弟都出現在餐桌旁。
連昨天正在加班的傑森都回到了家。
對，說到這個話題——
「你回來的話，是工作忙完了嗎，二哥？」
拿起刀叉，艾薇語氣輕柔地表示關心，「提姆說你昨天還在深夜加班呢，所以才沒有去宴會……這麼忙的話，對身體的壓力會很大吧。那這次忙完了能不能多休息兩天？畢竟勞逸結合才對身體好嘛。」
「呃——大概不行，我可能還要出差。」
傑森.壓根就沒有加班過.只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才回家跟老蝙蝠吵架.陶德，足足愣了三秒鐘，才想到回答。
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給自己安上「社畜」這個身份的提姆。
「誰讓這個家伙給我安排了這麼多工作呢？你說是吧，德雷克？」
「啊？我？」
不明白為什麼每次戰火都扯到自己身上的提姆一怔。
不過他反應很快，下一秒就露出了笑容。
「這是能者多勞嘛。再說，不是你跟布魯斯鬧矛盾，說是離家出走，讓我多給你安排工作嗎？」
小總裁微笑著發出了冷酷的言論。「更何況，你的工資——包括加班工資，我可都是付足了的哦。」
屁！
你付了個空氣！
沒能報復到這家伙的傑森咬緊牙根。
艾薇歪了歪頭。
——是自己的錯覺嗎？總覺得傑森和提姆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
而且不是這一次。
他們兩個每次見面都這樣。
也許是有矛盾？
少女想了一下。
確實，年紀比較相近的男孩子，很容易就會發生衝突。並不是說住在一個家裡，就親親密密融融洽洽了，那是好閨蜜。
姐妹都可能會吵架呢，何況是驕傲固執的男生。
艾薇搖搖頭，把這個小小的疑問點拋出腦海。
「辛苦了一段時間的話，能歇一歇還是休息一下啦，對身體比較好，之後工作也才能更有動力。」
她勸說傑森，「哪怕是在家裡多睡一會兒呢。你要是不想見布魯斯，你們兩個就把作息時間錯開，我幫你們做傳話員。」
「……這是什麼話。」
傑森都忍不住失笑。
剛才針鋒相對的氣氛倒是逐漸融化成水。
「那誰叫我有這樣任性的父親和哥哥呢？我當然就只能多費一點心力，給你們幫幫忙啦。」女孩子笑著說，絲毫不遮掩語氣中打趣的意味。
布魯斯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就只能你好好勸勸他了，這件事你恐怕指望不上我，我只會幫倒忙。」
他的語氣裡帶著溫柔的縱容，「你要是能成功，阿福肯定會非常高興的，說不定都能連續一周多給你做一盤小甜餅。」
「啊呀，這樣一說，我可就更有動力了。」
「噗，動力也都留在吃飯後吧甜心，菜要涼了。」
「好哦~。」
*
*
*
漸漸熟悉起來之後，餐桌上就徹底沒有了「食不言」的存在。
雖然艾薇是堅決的干飯人干飯魂，不過兄弟們聊天聊得開心的時候，或者話題她比較感興趣時，她也會偶爾插一句，而不是像最開始一樣，裝成一個只負責吃飯的機器。
然而——
這一切都終止於迪克提起明天就要回布魯德海文之後，少女隨口跟了一句，「我這兩天可能要去紐約一趟。」。
空氣瞬間靜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集中在她的身上。
艾薇：？
她微笑著打出一個問號。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難道是因為自己真的表現得太宅了嗎？
所以只是說自己要出門，他們就這麼驚訝。
「怎麼突然說要去紐約？」
最後還是布魯斯率先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靜寂，「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完全可以在哥譚解決啊，我們也能幫得上忙。」
「是我的導師幫我聯系了他的朋友啦。因為來美國，我之前的一些實驗項目中斷了，導師說可以在他朋友的實驗室裡繼續。」
想一想自己這些日子的放縱，少女簡直都要臉紅，她小聲地解釋著，「也不是一定就選這個實驗室了，就是去了解一下……老師那麼辛苦地幫我聯系，我也不好拒絕。」
「……如果需要實驗室，怎麼不告訴我呢，韋恩公司不缺這個，我完全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只屬於你自己的。甚至你想要在家裡有一個實驗室也可以，這麼大的島，我很輕松就能給你找到地方。」
短暫的沉默後，黑發藍眼的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抱歉，確實是我不好，我忘記了你作為學生可能會有這個需求，我早該考慮到這件事的……」
「嘶，不不不，這種事情你怎麼可能想得到啊？不該往身上攬的責任就不要攬啦！」
誰會想到給一個大二的學生弄一個屬於自己的實驗室啊？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我的老父親！
快醒醒！
第28章
紐約大學還是得去的。
也許最後她並不會選擇導師安排的實驗室。可是老師那麼努力地幫自己聯系他的朋友, 就是為了她到美國這邊以後，科研工作還能繼續下去，直接拒絕什麼的——未免也太沒有情商了點。
正常人都做不出來這種事。
所以這兩天, 艾薇可真是絞盡腦汁，說盡好話, 才讓布魯斯勉強松口，同意她去紐約。
而且還得是在提姆的陪伴下。
艾薇：。
就，我成年了，我真的成年了。
過去十幾年我都活得好好的, 種花家到美國的飛機都自己坐了，現在自己一個人去一趟紐約能怎麼樣呢？
而且我只是去紐約大學！去了就回來啊！
……
好吧, 好吧。
她之前確實想過，好不容易能去紐約看看風景（而且還不是為了救人），正事忙完之後, 自己應該在街上轉一圈, 買點小東西。
可是你不願意我就不去了嘛, 干嘛非得叫人來看著我, 這也太尷尬了。
而且，提姆難道沒有工作嗎？
他明明那麼忙。
結果你還要給他找事情。
如果之後兄妹感情破裂了，就是因為你這樣的過度擔心，給雙方帶來了很多麻煩啊喂。
憂郁.jpg。
*
*
*
結果這個早上的飯就吃得很尷尬。
最尷尬的莫過於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尤其是這個被害妄想症晚期的老父親, 每隔秒就要看她一眼。
他是真的被害妄想症晚期。
已經沒救了的那種。
不然也不會這兩天對她去紐約的事表現得這麼抗拒，隔個幾分鐘就要詢問關心一次, 拐彎抹角試圖讓她打消這個主意。
少女果斷地下了定論。
而提姆……
可能是為了今天的出門，也可能是發現了她的愧疚，小總裁看起來倒是很精神, 不像以前那樣哈欠連天。
可艾薇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遮掩不住的黑眼圈。
......港真，這個熊貓眼已經快要成為提姆的標配了。
你真的不會猝死嗎你？
大家陸陸續續地放下刀叉，阿福管家已經開始把盤子和餐具向下撤。
沒人在吃飯。
於是餐桌上的氣氛就顯得更尷尬。
「其實我自己真的可以的。」
......不行，她真的受不了這個沉默的氛圍了。
俗話說得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艾薇還是率先開口。
她看向提姆的目光中是難以遮掩的擔憂，還有一絲連累到他的愧疚。
「我早上去，下午回來，絕對不在外面呆到天黑。我也不到處走，我只去紐約大學，甚至只是去那個實驗室轉一圈——這樣好不好？我真的成年啦，我都大二了，還讓哥哥送什麼的，簡直像是變回小孩子了。」
這套話她都說了第N遍了，說得自己都心累。
可布魯斯依然只是掛著那種溫柔的微笑，神色絲毫不為所動。
「美國21成年，所以你還是小孩子，艾薇，不存在變回小孩子這個說法。」他鎮定地說，「就算是學校裡也很有可能會有很多危險，讓提姆陪你去，也是以防萬一。」
能有什麼危險啊？
我被流浪貓咬了？
再說，我可是能變身成奧特曼的，奧特曼唉！別人還能傷到我嗎？我沒有不小心弄傷他們就不錯了！
......
可是這種話顯然是不能說的。
艾薇露出有氣無力的表情，看起來蔫噠噠的，表情也更愧疚了。
她甚至都有點不敢看提姆。
布魯斯嘆氣。
「這也是對提姆好，他天天在家裡坐著，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擔心他的脊椎和體脂了。不如讓他出去走一走，也是鍛煉一下。」
哥譚甜心溫聲勸說，「你不要想得太多。」
——想得太多的到底是誰啊！
艾薇簡直炸裂。
她表情痛苦地看向提姆。
提姆也剛剛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他看過來。
「布魯斯說得對，其實也是我想要出去走走，關在家裡太久了還是很無聊的。再說正好這兩天公司的事情不多，我也能夠有時間到別的地方去散散心。」
提姆.紅羅賓.並不想出門.每天事情根本忙不完.最近因為那兩個外星人和小醜的事情更是快要裂開.德雷克，睜著眼睛開始說瞎話。
他的笑容裡頗有幾分安撫的意味。
「再說，我可是你哥哥，幫這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麼呢？就算我真的很忙，我也得有這個時間才是。你要是總是這個樣子，就顯得太生分啦，我可是會傷心的。」
——這話倒是真的。
提姆默默地想。
不得不說，他對這孩子的印像真的還挺好的。雖然因為她不知道蝙蝠家的事情，帶來了很多麻煩；可她的溫柔體貼，嬌俏活潑，也緩解了這個家總是籠罩著的緊張氛圍。
作為受益者，也作為養兄，他稍微幫點小忙也是應當應分的。
哪怕是假裝自己在回報那個很有用的見面禮。
PS：艾薇的代碼能力真的很厲害，如果這個程序是她一個人寫的的話，可真是幫了他不少的忙。
想到這裡，提姆的笑容顯得更加自然真誠。
至少艾薇是無法看破蝙蝠家的這些奧斯卡影帝的。
她好像咕噥了一句什麼，最後低下了頭，如同默認。
這場「戰爭」好像就此分出了勝負。
*
*
*
這件事情似乎終於不必再進行討論了。
艾薇幾乎是小跑著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然後拾掇好自己。
可能女孩子要忙的事情就是會多一些。再下樓的時候，提姆已經衣冠楚楚地等在門口，對她露出微笑。
她也朝著提姆笑了一下。
然後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老父親。
「那我就先走了，父親。」
大概是因為能夠出門轉一圈，她的語氣都有一種遮掩不住的輕快，「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我們晚上見，拜拜。」
其實她平時對出門沒什麼興趣的。
可這幾天的抗爭實在是太艱難困苦了，搞得她簡直像是得到放風機會的哈士奇一樣，恨不得朝著門口飛奔過去。
老父親你看看你多麼的罪孽深重……
「艾薇，稍等一下。」
然而布魯斯卻開口叫住了她。
「……？」
少女簡直想要裝作自己沒聽到。
她猶猶豫豫地止住腳步，用迷茫的眼神看過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你不會現在告訴我，你又改變主意，不同意我出門了吧？
我告訴你我會翻臉的，我真的會翻臉的。
女孩子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怎麼了嗎？是有什麼東西想要我帶嗎？」
她努力讓自己說得輕松活潑一點，而不是立刻鬧掰（劃掉），「如果是想要紐約的特產的話——雖然我還真不太清楚紐約有什麼特產，我可以幫你買回來哦。」
「我想是不用的。」
布魯斯微微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的神色好像有些猶豫。
「？」
不是吧，你不會是真的後悔了吧，我現在拔腿就跑哦我跟你講。
艾薇掛著虛偽的假笑，腳尖卻已經轉向了門口，隨時准備好消失在原地。
以蝙蝠俠的觀察力，自然能看出了這孩子遮掩不住的小心思，黑發藍眼的男人輕輕搖了搖頭，越發無奈。
他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
「你帶上這個。」
「？什麼呀？」
艾薇猶猶豫豫地走過去，把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條非常漂亮的項鏈。
也許是這幾天的相處，讓這位老父親發現了她的喜好。鉑金材質的項鏈擁有非常精細別致的造型，光是這個手工恐怕就價值不菲，更不用說上面還鑲嵌了很多亮晶晶的鑽石。而垂落的掛墜則是鑲嵌著幾顆青藍色的寶石，看起來貴氣又優雅。
——是的，青藍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是父親發現了這一點嗎？
她拿起項鏈。
看著好像是一件貴重的首飾，只是仔細觀察，能發現項鏈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凸起，看著像是按鈕。
……是自己的錯覺嗎？
「daddy？」
她還是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看過去。
「這裡面是定位器。」
以及監聽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功能，只是定位是24小時都開著的，監聽和其他的功能只是根據特殊的詞彙來觸發。
布魯斯假裝沒有看到阿福不贊同的目光。
——事實上，他現在才送出這個禮物，已經是極力忍耐控制欲的結果了。這還是女兒表現得很乖巧，沒有做出過任何觸到他關注點的行為（金店的事情除外），才能有的罕見結果。
應該慶幸艾薇只出去過一次嗎？
「上次你在哥譚逛街的時候應該就知道了，其實哪裡都很危險，不是說學校就平平安安的了……」
也許是感情越深，就越表現不出來，擔心的話被布魯斯說得格外干巴巴，像是在訓斥一樣。
「有這個定位的功能，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們能立刻發現。還有這個按鈕，是通訊用的，如果你遇到了像上次那樣的危險，比如金店裡來了搶劫犯，我們根據位置發現不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就長按秒鐘。」
「呃……」
就，就，別的問題還好。
保留報警功能挺好的，我也贊同，畢竟有些時候可能不能變身，就像上次那樣。
可定位——
難道之後每次變身奧特曼，都需要莉莉改這個數據嗎？
她的工作量突然變大了好多唉。
艾薇：糾結.jpg。
第29章
最後讓艾薇心軟的, 是父親那個復雜難言的表情。
還有他的堅持。
別看阿福只是個管家，可他一直是這個家裡地位最高的那個，也是唯一能制得住老父親的人。
可這次，面對阿福不贊同的目光, 甚至是委婉的、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勸阻, 布魯斯居然都沉默著不肯退讓半步。
難捱的沉默後, 艾薇嘆著氣, 把項鏈遞給布魯斯。
「……」
「我自己弄不好這個, 幫我戴上可以嗎, 父親？」
面對溫順地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布魯斯不由得愣了一下。
然後他才點了點頭。
精致的項鏈掛上了少女白皙的脖頸。
「好了，艾薇……抱歉。」
他低聲說。
但是少女並沒有急著站起來，而是輕輕歪頭, 用自己的面頰, 靠上了布魯斯剛剛垂落下來的右手。
「……艾薇？」
「不要難過啦。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daddy。我只是不習慣身上有定位這個東西, 所以才會猶豫的，不是不知道父親你的想法。」
她的聲音簡直要比往常還要溫軟體貼，「無論是以前的事, 還是金店的事，你擔心我都是應該的。應該說是我不好，才會害得你總是對我放心不下。」
「……不，沒有這回事, 甜心。」
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當初你還是個小孩子，如果說你的失蹤中只有一個無辜的人，那個人就只能是你。
而金店——
正大光明的白天都能遇到劫匪，搶的還是金店, 那只能說是哥譚實在是太過黑暗，這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的錯。
是他的掌控欲太強。
尤其是因為年幼時的失去，只要這孩子稍微離開自己的眼前，他就會因為失去她的可能而心驚肉跳。
夜翼正是因為受不了他這種控制欲，才會跟他鬧崩。
艾薇又能忍耐得了自己多久呢？
布魯斯的表情越發晦澀。
而活潑溫柔的青鳥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我知道你擔心我，我都知道的，你放心不下我，我完全能夠理解。所以不要感到愧疚呀——這是你對我的愛，不是嗎？雖然你好像不好意思告訴我。」
雖然你表現得實在太過了。
她頓了頓，扶起布魯斯的手，朝著手背輕輕地吻了一下，
「所以不必對我道歉啦，開心點吧。等我從紐約回來，我給你帶點東西好不好？正好daddy可以看看我的審美怎麼樣，我朋友總是說我品味很幼稚，我才不同意她這個觀點呢，父親一定要幫我做個權威證明。」
不，你的審美是真的很幼稚，從你送的禮物上就可以看出來。
提姆冷靜地想。
畢竟，送給他的那個程序，為什麼一打開的界面是個貓貓頭啊？
而且還是個Q版的貓貓頭。
你連送給達米安的手機掛墜都是個Q版的蝙蝠俠。
你敢說你不幼稚？
同樣知道這一切的布魯斯也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
溫柔重新回到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
對上這個表情之後，少女忍不住露出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
「心情好點了嗎，daddy？」
「當然，我的甜心。有你在，我連難過都難過不起來了。」
「那，daddy……現在有一個更關鍵的事。」
「？」
男人用溫柔的眼神表示詢問。
艾薇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扶我起來一下好不好，我腿麻了……」
剛才其實她不是想要親手背，她是想摸一下父親的臉的，嚇一嚇他，也讓他心情好一點。結果誰能想到呢？腿麻得居然差點摔倒。
要是真的摔了，就不是哄老父親開心了，是要把他的心髒病嚇出來。
往好了想，這也是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
……
才不是好嗎？！
這也太自我安慰了吧喂！
*
*
*
「好了，我們到了，艾薇。」
「嗯呢……謝謝，」
……
一分鐘後。
女孩子站在紐約大學的門口，打量著周圍的景色。
——這裡可真大啊。
她忍不住感慨。
微涼的風拂過面頰，也吹起搖晃的綠葉，讓人的心情都不自覺好了起來。艾薇也就不著急進去，而是好奇地四處觀察，想看看外國的大學跟種花家的區別大不大。
直到提姆走到她的身邊。
說起提姆，艾薇本來還擔心，路上他們兩個人的氣氛會很尷尬。
畢竟路程不算很近，又只有他們兩個人，再加上提姆還是被老父親硬推出來的……buff都快要疊滿了屬於是。
沒有想到這個哥哥一直斷斷續續地跟她聊天，從瑣碎的家庭小事，比如最喜歡阿福做的哪道菜；到探討他們兩個在大學裡的經歷，看看不同國家的大學有多大的文化制度差異；到公司可能會遇到什麼情況，她之後有沒有興趣去看一看，了解一下……
倒也不是一直在說話，畢竟那樣口水都聊干了，可他就是讓人有一種自己在被關心著的感覺。
絲毫不會認為自己被冷落。
總之，直到現在站在紐約大學的門口，她就完全沒有感到尷尬過。
——這樣的小紳士到底是怎麼教育出來的啊？
是布魯斯老父親的功勞嗎？
也太厲害了！
如果親人全都是這樣的，她不介意再多來一打嗚嗚嗚嗚嗚嗚。
「你已經跟那個導師溝通好了嗎？關於怎麼進學校？」
提姆溫和地表示關切，「他是怎麼說的？」
「啊，他說自己正好剛忙完事情，馬上就到門口了，他來接我們進去……」
手指輕快地在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少女一邊繼續跟那個導師溝通，一邊一心二用地回答問題，「他說還有一分鐘就到了，我們稍等一下……」
「是那個人嗎？」
「？」
艾薇抬頭。
遠遠的，門口處走過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正在跟門衛說著什麼。
他穿著簡單干淨的衣服，五官平平，外表不是特別吸引人。可一身學術氣息，叫人遠遠看著，就能輕而易舉地猜到他的身份。
少女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官網搜索到的他的照片。
「應該是他。」
她點頭。
然後忍不住看向提姆。
「你的視力……好厲害啊。」
她由衷地發出感嘆。
雖然有【奧特曼模擬器】的加持，自己想要看到遠方也是比較輕松的事情，可不代表她已經不了解普通人的觀察範圍了。
尤其是——
提姆天天這樣熬夜看電腦，能擁有這樣的視力，就更讓人覺得震驚了。
——他居然還沒有近視嗎emmm。
「總覺得你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小紳士忍不住輕笑。
他推著艾薇的肩膀向前走。
「走吧，我陪著你，希望這個導師能夠允許我稍微旁聽一下。」
「我已經跟這個導師說啦，他人很好的，已經同意了。你不用擔心這個。」
「咦？我還以為你不會說的，畢竟你不想要我來嘛，你不是直到早上都在跟布魯斯堅決抗爭嗎？」
「什麼叫不想要你來啊，不要冤枉人好嗎，我只是覺得會很耽擱你的時間……啊那個，布朗先生，你好。」
眼見著男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眼前，艾薇咳嗽了一聲，只能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男人微微點頭。
「韋恩小姐對嗎？」
「嗯，對，是我……」
「很高興見到你，那按照我們之前說的，我帶你去實驗室看看吧。」
「啊，好的，非常感謝……」
這，這就進入話題了嗎？甚至沒有第二句寒暄？
好直白！
老師啊老師，你給我推薦的是個什麼樣的大佬啊，你說的「性格直爽」是不是也太委婉一點了呢喂！
*
*
*
「韋恩小姐，你的導師之前已經把你的簡歷推給我了。」
「啊，是的，我知道……」
「不得不說，你的成績真的很出色，包括科研成果方面也很突出。我聽你的導師說，韋恩小姐你有可能之後會留在美國，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好之後在哪所大學繼續學業？」
「我——」
「這個問題，我們家人還在商議中，畢竟轉學到外國也能稱得上是一個挑戰了。」
提姆輕輕地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打斷了她的話，說話的口吻顯得格外優雅，也就顯得格外官方，「如果最後真的要讓艾薇留在美國的話，毫無疑問，我們自然會重點考慮紐約大學的。畢竟你們是紐約大學，不是麼。」
「感謝你的贊美，韋恩小先生。」
一直顯得有幾分嚴肅的布朗教授，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果然這些老師都喜歡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學校。
艾薇在心裡感慨。
再說一次，提姆的情商可真高啊。
難道這就是老父親讓他陪著自己來紐約大學的真正原因嗎？
「如果韋恩小姐你有興趣到紐約大學繼續學業，可以提前跟我溝通。」布朗教授語氣溫和了一些，「當然，如果只是想要在科研方面合作的話，我們實驗室也很願意提供幫助。」
「好的，我一定會好好考慮的。」
其實。
其實她真的對老父親說的，屬於自己的實驗室，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唉。
畢竟，哪個搞科研的，不想要隨心所欲地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呢？
哪怕她還稱不上是真正的科學家。
不過這種話肯定不能跟布朗教授說啦，簡直就像是凡爾賽。
黑發的少女眨了眨眼睛。
而教授已經再次走在了他們的身前。
「走吧韋恩小姐，我帶你去看看實驗室。」
「好哦——」
第30章
「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那些實驗器材。」
「就, 這詞用得也太奇怪了，也不能說是喜歡吧——」
「那是什麼？」
「就是，就是以前都是用這些器材做實驗, 很熟悉它們了。現在看到了, 就想起之前的事情……哎呀，我說不清楚, 你干嘛要較這個真啊！」
「噗嗤。」
「你還笑！」
艾薇氣呼呼的，忍不住錘了提姆一下。
——力道軟綿綿的。
提姆忍不住露出了更柔和的笑容。
「我們現在回家嗎？」
少女一邊朝著紐約大學的門口走，一邊柔聲詢問, 「這個時間的話, 到家應該剛剛是下午，也省得父親在家裡坐立不安。」
「他可能確實在坐立不安。」
「？」
「那你想回去嗎？現在就回去？」
「呃, 我——」
「感覺你好像會想要在紐約多待一會兒呢。」
小總裁輕笑, 「也許我可以陪你去街上轉一轉？」
「……可是，你……」
「我已經把今天的行程全都推掉啦，就算現在回家, 我也是沒事情做。再說，工作是干不完的，好不容易能偷懶，不如偷懶到底。」
提姆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你被布魯斯念叨得也很煩吧，要不要逆反一下, 報復報復他。」
「……」
「怎麼樣？」
「好哎。」
短暫的沉默後，少女點了點頭，好像突然就變得果斷起來。
——事實上, 她也確實下定了決心。
理解歸理解，讓你念叨我整整兩天！耳朵都快出繭子了！
從家裡老老實實等著吧你！
「那你帶我去逛街吧？說不定我還能買點伴手禮——對，我還跟他說過的, 也許可以給他買點東西。」
所以自己沒有立刻回去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這裡，艾薇對提姆露出一個更加甜蜜的笑容。
「那就麻煩你啦哥哥。」
「不用這麼客氣。」
自己居然真的能有這樣願意甜甜地叫自己哥哥的妹妹嗎？到現在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貫冷靜的提姆都有點想要捂胸口。
——看來老蝙蝠的基因肯定在這孩子身上發生變異了。
他冷靜地（其實並沒有）做出判斷。
……同時毫不猶豫地拿出車鑰匙。
「走吧，我帶你去街上轉一圈。」
*
*
*
說是逛街，可艾薇其實並沒有想到自己要買什麼。
過去的窮日子過慣了，即使突然變成了富人，她也並沒有染上暴發戶的習性。相反，她依舊覺得東西夠用就行，多了是浪費金錢、浪費地盤。
衣櫃裡堆著很多父親零零散散給她買的高檔服裝，首飾盒裡光是上次迪克買的耳環就快要放不下了，雜七雜八的小東西她固然喜歡，可這些都是現場看了才會突然心動，沒看到的時候，她還真想不出來自己該買點什麼。
提姆可能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拽著她逛百貨大樓、逛首飾店、逛禮品店。總之女孩子可能會喜歡的店鋪都帶著她兜一圈。
甚至不需要她開口，只要少女的目光停留超過三秒鐘，他就掏出黑卡，讓售貨員打包。
艾薇：……
真的，大可不必。
你這個樣子，我就要閉著眼睛走路了喂。
在她嚴正抗議之後，提姆倒是不再這樣買東西。
他開始自己覺得什麼首飾或者衣服比較高級，就推她去試，或者直接刷卡買單。
艾薇一直以為迪克是這個家裡最會甜言蜜語的，可事實是，提姆的段位也絕對不低。甚至，因為他平時總是表現得冷靜又矜持，所以說好聽的話時才更叫人把持不住。
好幾次，他只要稍微放柔了語氣，少女就會迷迷糊糊地被他哄進換衣間。
直到提包都拎在了手裡，她才發現不對勁。
就。
很離譜。
這個人是給自己喂了什麼迷魂藥嗎？
直到艾薇用控訴的目光看向提姆，這個年輕人才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真的，這孩子怎麼這麼好哄呀？
簡直是傻乎乎的。
怪不得布魯斯怎麼都放心不下。
這樣想著，小總裁笑眯眯地示意了一下手裡的大包小包。
「已經買了這麼多東西，有點拿不下了，我們先去放到車裡怎麼樣？然後，你不是說想要給布魯斯送禮物嗎，我們也許可以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特色風格的店，說不定買一些有趣的小東西呢。」
啊？
「好，好的呀，沒問題。」
確實東西有點太多了。
說到這個話題，提姆的臂力真好啊，大包小包的拎著，整個人就差被禮袋包圍了，也沒有一點點因此覺得困難的表情。
以及——
「剛才轉了一圈，我沒看到什麼特色的店，接下來，我們是要去別的街區轉一轉嗎？還是看一下那些不起眼的小店？」
少女沉吟著提出建議，「有特色風格的店，反而很有可能並不出名，或者店面不是很大哎。我們也許可以看看我們能不能從這些小店裡淘到驚喜。」
「好啊。」
陪著艾薇朝百貨商場的門口走去，提姆笑吟吟地接話，「或者，你想想看你想要買什麼類型的特色物件，我們谷歌一下。」
「你現在讓我說，我真的想不到啦，這種東西都是看到了之後，才會突然覺得自己很心動唉……」
「說得也是。」
「對吧？就是這樣的。」
「那，哪怕是一個比較廣泛的類別呢？比如吃的？玩具？衣服？」
「吃的……好像不太行。熱的食物拿回家的時候肯定已經涼了吧，再加熱的話多半就變得不好吃了，不過點心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嗯嗯。」
「剩下的——啊啊啊，我一時真的沒有思路。我們總不能去玩具店買蝙蝠俠和羅賓的周邊吧？倒是可以給達米安買一套，上次看他好像還不算討厭，可總不能給父親送這個吧——他喜歡睡覺，我給他買個蝙蝠俠的毛絨抱枕？」
「噗。」
「你笑什麼呀！我都說了我沒有思路了，瞎說的，別嘲笑我啊你。」
「沒什麼沒什麼，我沒有嘲笑你啊，你繼續說。」
「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艾薇也拎著一堆提包，朝著門口大步流星地走去，像是在鬧脾氣，所以要把他甩在身後一樣。
提姆在她身後微笑著搖頭。
突然，少女一個向日葵式猛轉頭。
「話說提姆，你是不是又轉移話題了？」
她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提姆絲毫沒有被威脅到。
他不但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甚至還想偷笑。
「沒有啊，我轉移什麼話題了？你難道想跟我說什麼來著嗎？」
反客為主.jpg。
艾薇：……
對哦。
我之前是想說什麼來著？
她就帶著這個迷惑，一直到自己回到車上，把東西都扔到後座處，然後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空調的涼風吹上她的面頰後，她才突然回過神來。
……
我是想說你甜言蜜語哄我，結果把我都哄暈了頭，買了一大堆東西的事情啊喂！我是想吐槽你怎麼這麼會來著啊啊啊啊啊！
你這不是還是轉移話題了嗎？
少女扭頭。
正扶著方向盤的提姆早就遮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艾薇：……
呵。
你居然還敢笑。
德雷克先生，我今晚回去就暗殺你。
奈克瑟斯的警告.jpg。
*
*
*
現在已經是正中午的時間了。
太陽高高懸在頭頂，只要稍微一離開車，就會被曬得兩眼昏花。
所以——
「在逛那些小店之前，我們先去吃個飯吧？」
「可，可以啊。」
我隨意的，我怎麼都行。
艾.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個飯桶.薇，假裝自己一點都沒有餓，用不在意的口吻說話。
提姆微微勾起唇角。
大概是意識到，再逗下去，這姑娘大概就真的要翻臉了。他這次沒有再開玩笑，而是溫聲詢問，「你想要吃點什麼？」
艾.其實更想要他逗自己.自己才好跟他算總賬.現在只覺得更憋屈.薇，沉默了好久，才郁悶地長長吐一口氣。
「我不挑食，隨便吃點什麼吧，主要看你的喜好。」
「我可是帶你出門，怎麼能看我呢，布魯斯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我收拾得很慘的。」
提姆笑著說，語氣輕快，一聽就是在打趣。
艾薇：......
其實我現在更想讓你被收拾一下，知道嗎，你這個逐漸暴露本性的壞家伙？
他正低頭查閱著手機。
「這樣吧，我看到附近有一家快餐店，評論都說他們家的漢堡很地道。那我們去他們家吃吧？畢竟，來美國嘛，還是得體驗一下知名的快餐文化。反正你來了這麼久都沒有吃過，這次稍微吃一回也無妨。」
「不怕被訓了？」
「反正布魯斯自己也吃這些，到時候我就說他雙標。」
提姆對著她眨眼睛，「如果覺得吃得開心的話，到時候我被訓的時候，可一定要記得給我說好話啊。」
「哦。」
一定不給你說好話，只會落井下石的，你放心好了。
艾薇默默在心裡吐槽。
黑色的車子緩緩挪動——畢竟是市區，實在快不起來——沒用多久，他們就停在一家快餐店的旁邊。
門口人來人往，少女稍微探頭，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看到店裡面坐了很多人。
所以果然是網紅店？
這麼受歡迎，希望味道確實很好吧。
提姆帶著艾薇進了店。
幸運的是，他們找到了空位，而且是兩人對桌的那種。服務員的態度很好，擦干淨了桌面，然後給他們送上菜單。
快餐店的菜單。
（）
提姆只用眼睛一掃，少女甚至不確定他有沒有真的在看菜單，就報了幾個經典的快餐食品。
然後他拿著手機站起來。
「我出去打個電話，艾薇。咱們稍微晚一點回去的事，還是得跟布魯斯說一聲的，否則回去之後我可不是一般的沒有好果子吃。」
小總裁露出無奈的笑容。
正在看菜單的女孩子抬起頭來。
「你真的沒關系嗎？」
「沒事，隔著電話，他難道還能拿我怎麼樣不成？」
其實布魯斯是真的能拿他很怎麼樣。
這麼想著，提姆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我就在門口打電話，一會兒就回來，如果有什麼事情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嗯，我知道了。」
艾薇心情復雜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然後她低頭看菜單。
......
是的。
天大地大。
還是吃飯最大。
自己還是趕緊把自己想吃的東西選出來吧。
*
*
*
其實一個女生待在快餐店裡，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穿著打扮一看就家境優越，是很容易吸引異性的目光的。
艾薇點完菜後就開始擺弄手機，在這方面心比天大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很多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也有剛剛進店的人想要往這邊走。
「呦，小姐，這裡可以坐嗎？」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身邊響起，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少女把手機扣在桌面上。
「抱歉先生，這裡已經有人了......是你？」
抬起頭的瞬間，艾薇咽下了後半句話，聲音中透出了驚訝。
「對哦，是我，小姐。真巧啊，我們居然又見面了。」
依舊穿著一身西裝，戴著耳飾的青年正站在桌子的對面，俯下身子，對她露出微笑。這樣拉近了距離之後，他那雙黑色的眼眸顯得更加深邃，俊美的五官不知為何有一種難言的、奇妙的魅力。
他非常自然地坐在對面的位置。
艾薇：......
啊這。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剛才是不是說過這裡有人了？
那不是套話啊朋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8
第31章
「先生, 呃，這位先生……」
「蛇倉。」
「？」
「我叫蛇倉翔太，小姐。」
「唔，哦, 好的, 蛇倉先生……」
這個名字, 為什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還有這張臉——
看起來也不是一般的熟悉。
而且不是因為上次的一面之緣。
難道自己真的在哪裡見過他？
艾薇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可是不應該啊。
她想。
以自己的記憶力，怎麼可能會出現, 「有點熟悉卻完全想不起來」的情況？
雖然這麼說好像很不謙虛，可，這方面確實是她為數不多的長處之一。
除了七歲以前的事情, 醫生說她可能是受到了刺激, 所以記不起來之外，其余的，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問題, 她認真回憶的時候都能重新回到腦子裡。
可現在, 自己就是想不起來, 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眼熟。
再想想之前看到那對耳飾時, 自己奇怪的反應。
嘖……
難道是自己七歲之前見過他？
不至於吧喂。
再說，她覺得自己熟悉的是這張臉, 可不是小時候的他。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
艾薇真的要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哪怕她其實很確定，自己過去的十八年風平浪靜，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更沒有出現過讓自己失憶的時機。
就，很離譜。
emmmmmmmm。
大概是因為人太多，其它的食物還沒能做好，服務員只先把大杯的冰可樂端過來, 擺在她眼前。
此時，黑發的少女咬著吸管，神色懨懨，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艱難的問題。
而對面自稱是蛇倉翔太的青年托著下頷，就這麼笑吟吟地看著她，黑色的眼眸裡幽深到堪稱晦澀。
他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女孩子的面龐。
艾薇抬起頭來的時候，對上的就是這樣的目光。
「……」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她說不出來。
少女忍不住垂下眼簾，緊張般咬了咬吸管。
不行。
她對自己說。
這樣太尷尬了，自己該想想自己應該說點什麼，轉移一下話題。
……說點什麼呢？
「小姐。」
「……」
「這位小姐。」
「？」
艾薇被呼喚聲拉回意識。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走神有多失禮。
「抱歉抱歉，我剛才突然想到了別的事情……請不要在意。」
少女不好意思地抬起頭。
目光正對上男子勾起的唇角。
他看起來並沒有不高興，只是神色頗有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仿佛蘊藏著無限深意。
「當然沒關系。」
——連他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一種難言的詭譎。
「不過，小姐，我有那個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啊？啊，當然……你不用這麼客氣的。」
這個用詞也太……
說話有禮貌是好事，她自己跟陌生人說話時也會注意言辭。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就客氣得讓她渾身難受，尷尬症都要犯了。
少女給了他一個笑容。
「我叫艾薇，呃——艾薇.韋恩。」
現在已經不能單純介紹自己的名字是艾薇了。
Emmm。
聽到她的名字，黑發黑眼的青年頓了一下，表情看起來越發玩味。
「美國人嗎？抱歉，看外表的話，我還以為艾薇小姐和我一樣來自亞洲呢。」
「唔，事實上，我確實有一半亞洲的血統。」
一說到這個話題，艾薇就忍不住回想起父親告訴自己母親的名字之後，自己是怎麼拜托莉莉去調查的。
可惜的是，當年的檔案絕大部分都是紙質的，而且不夠全面。
加上她的母親好像是黑戶，資料就更少了。
據父親說，當年她的母親之所以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因為生病了沒錢治療。
事實上，母親從來沒有遮掩過這一點。
而她的父親也完全不在意這個。
——畢竟他早就習慣了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具有目的性。
只要自己喜歡那張臉就行了。
艾薇看過莉莉調查出來的資料，裡面有母親的照片。
那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子，一身亞洲風情，眉眼間跟她頗有幾分肖似。當時母親已經生病了，面色是病態的蒼白，身材也很瘦削，可這卻讓母親看起來更像是一朵惹人憐愛的、柔弱的薔薇。
布魯斯不可能告訴自己的孩子，他對於你的母親到底是憐惜，欲望，還是存在一絲真正的愛意。
艾薇當然也不可能傻到去追問。
但是，根據資料，父親給母親付了絕大部分的醫藥費是事實。
至於自己……
她不想讓布魯斯覺得愧疚，當然不會談這個敏感話題。但，想也知道，自己的誕生肯定是一個意外吧。
雖然不知道是雙方的意外，還是一方。
……
就像很熟悉她走神的樣子一樣，蛇倉翔太輕輕用指節敲了一下桌子，讓少女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韋恩……如果是我知道的那個韋恩，應該是在哥譚吧。」
他唇邊含笑，「上次我們也是在哥譚見的面不是麼？你怎麼來了紐約？看你的年紀，是在紐約上學嗎？」
「目前還沒有想好，也許有可能吧……」
「有可能？真是有趣的說法，難道你現在是在選學校嗎？那你准備去什麼樣子的學校？紐約大學？」
「咦？」
艾薇驚訝。
「你為什麼會猜是這個學校？」
「因為你看起來就是成績很好的樣子。」
面對女孩子那雙幾乎把情緒都寫在裡面的、清澈的眼眸，男子笑意愈深，「看你的表情，我好像猜對了？」
「唔，還沒有選好學校，現在說這個可能有點太早了……不過蛇倉先生真的很厲害呢。」
雖然。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只是說一種可能，是因為紐約大學最知名，地位也足夠高，他才隨口這麼一說呢……？
不過，能夠猜到她是大學生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說之前，就說今天逛街的時候，她多少次被當成高中生了啊。
貓貓嘆氣.jpg。
「對了，是這樣的，蛇倉先生。」
艾薇選擇反客為主，先說最重要的話題。「上次你是不是把東西落在我這裡了？就是一對上面是花朵造型的耳飾。」
「好像是這樣呢。」
「嗯？好像？」
是不是你的東西，朋友，你自己不清楚的嗎？
少女看過來的眼神已經很迷惑了。
而黑發的青年卻只低下頭，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唇邊似乎依舊掛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說的那對耳飾，上面的花朵造型是百合與滿天星嗎？」
「啊，這個，百合我認出來了，那個是不是滿天星我不太確定……不過蛇倉先生你這麼說的話，那應該就是你的東西了吧。」
「所以？」
「？」
這還有什麼可所以的……
艾薇表示非常迷茫。
「就，我該把東西還給你的，但是我沒有帶在身上。」畢竟不知道今天居然會在紐約見面嘛，「我們要不要加個好友？之後約個見面的時間，我把耳飾給你送回來。」
「可以啊~。」
自稱叫做蛇倉翔太的男子拉長了尾音。
他笑吟吟地翻出手機。
「不過，為了一對耳飾特意出門一趟會不會太麻煩了。」
他一邊記錄著艾薇說出來的手機號，一邊用一種看似漫不經心的口吻這樣說著，「如果可以的話，你完全可以給我相似的東西，我們就當是交換了。」
「……啊？」
艾薇：迷茫.jpg。
青年的目光定在少女的耳垂處，然後略一挑眉，他的眸光似乎更加晦澀幽深。
「或者你可以當它是抵押物？」
是，是這個意思嗎？
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黑發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耳垂，在觸碰到冰涼的耳釘後，神色越發糾結。
而且——
「這個價值恐怕不等吧……」
她小聲說。
那對耳飾看起來就像是定制的，還鑲嵌著寶石，肯定非常貴重。而自己現在戴著的就是一對普通的銀耳釘（太貴的東西總覺得應該在宴會上穿戴，否則容易遭劫匪），頂多做工稍微別致一些。
再說，拿自己戴過的東西做抵押物，是不是也太那個了一點。
艾薇抬起頭，對面黑發的男子依舊在微笑，似乎在等待著自己的答案。
——莫名的就給人一種不能拒絕的感覺。
少女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
但是她確實猶猶豫豫地把耳釘摘了下來。
真的沒關系嗎？
她又問了自己一次。
總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像是剛剛喝了酒，正處於微醺的狀態。
……畢竟，不用多想都知道，正常情況下的自己，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選擇。
可。
對上這個人的眼睛之後，她就覺得，自己沒法拒絕他。
無論他說了什麼。
艾薇猶猶豫豫地把耳釘遞過去。
「那就——那就，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蛇倉翔太握住那對耳釘。
不，更准確地說，他是直接將少女捧著耳釘的那只手握在掌心。
滾燙的溫度就順著兩人接觸的皮膚蔓延過來。
艾薇愕然抬頭。
「先生？」
她緊張又不安地掙扎了一下。
然後少女驚訝地看到，男子先是垂眸沉默片刻，然後突然扯起唇角，露出一個相當詭譎玩味的笑容。
幾乎是與此同時，腳步聲停留在他們的身後。
「這位先生。」
提姆一貫優雅有禮的聲音難得顯得格外緊繃。
「如果你沒有發現我妹妹不情願的話，那麼現在我告訴你了，能請你放開她的手嗎？」
第32章
「提, 提姆。」
艾薇扭頭，看見的就是一身西裝衣冠楚楚的小總裁，一時之間居然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尤其是, 小總裁的臉色非常難看。
少女認識提姆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發現他是個外熱內冷的人, 就算不喜歡誰, 也只會使用「總裁式禮節性微笑」，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
他幾乎從來沒有對誰露出過這種嚴肅冰冷的臉色, 一雙藍色的眼眸銳利如刀, 眼底仿佛盛著已經凝結了千年的冰霜。
艾薇立刻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她縮縮腦袋。
「那個，我們是認識的，提姆，沒那麼嚴重……你冷靜，冷靜一下。」
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 可感覺如果這麼說的話, 提姆真的會炸emmmm。
可別一時情緒上頭把店給砸了啊！
我們都會上熱搜的喂！
想到這裡, 女孩子的聲音都顯得有點緊張。
「我只是遇到了同樣來自亞洲的朋友，所以就聊了聊天，外加還給他東西而已……抱歉忘記告訴他這個位子是你的了，這是我的錯……」
我其實一開始就說過了！
艾薇：貓貓委屈.jpg。
……然而又不能表現出來。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你別那麼緊張，真的ok，一切都很ok。真的有問題我早就喊你了。對吧，蛇倉先生……蛇倉先生？」
少女看向蛇倉翔太的方向, 試圖讓他順著自己給的台階下來, 同時動了動自己的手腕，想要把手抽回。
——結果是大失敗。
他居然還是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
艾薇：？
大哥，你有沒有看到我哥在用什麼眼神看你啊？你還不放手？
你是否清醒？
黑發的女孩子抽了抽嘴角, 一時真是無f』u』c』k說。
「蛇倉先生，蛇倉先生！」
她壓低了嗓音，又喊了兩聲。
短暫的停頓後，黑發的青年才緩緩勾起唇角，從那個沉思的、晦澀的表情中脫離出來，手上的力道也逐漸放輕。
他終於改為握住那對耳釘，然後收回了手。
艾薇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她假裝鎮定地端起那杯冰可樂，咬住吸管，抿了一口。
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飲料，明明還是加了冰的涼飲，這種雙重狂喜，此刻居然都無法讓她的心情變得輕松一點。
她甚至都快要嘗不到可樂的味道了。
……
就離譜。
提姆充滿審視意味的、冰冷的目光，依舊在蛇倉翔太的面上徘徊。
而這個男人絲毫不顯得畏懼，甚至微微抬起頭，朝著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玩味到堪稱挑釁的地步。
提姆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是這樣嗎？那也許是我誤會了，抱歉。」
在做了一次深呼吸後，小總裁露出一個看似優雅的笑容，只是眼底依舊折射出冷光。
「只不過，這位，蛇倉先生，你應該也聽到我妹妹說的話了吧。這裡應該是我的位置。雖然很抱歉打擾到你了，不過，能不能請閣下換個座位呢？」
「是這樣嗎？那可真抱歉，畢竟我沒有看到這個位子上寫了閣下你的名字嘛。」
蛇倉翔太勾起嘴角。
他看向艾薇。
艾薇看起來已經快要被他們兩個之間的氛圍弄得窒息了。
就。
她可以喊救命嗎嗚嗚嗚。
這個表情看得蛇倉翔太忍不住真心實意地笑了一下，眉眼間的冷凝逐漸融化，透出那麼一絲難得的溫和。
他站起身來。
「那好吧。看在某位小朋友已經快要糾結到腦袋燒起來的份上。」
端著自己的那杯咖啡，男子順著桌子邊沿向前走，狀若無意地擦過提姆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更加玩味詭譎的笑容。
然後他就當著提姆的面，站在艾薇的椅背後面，俯下身子。
少女似有所覺，愕然扭頭。
男人的嘴唇險些擦過她的耳垂和面頰。
「喜歡暴風雨嗎？」
「……啊？」
「這是我很喜歡的天氣。因為混亂和黑暗就像是這個世界的本質，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對這種事情不是很感興趣。」
他垂眸，低聲輕笑，「看天邊，暴風雨就要來了，如果你是不喜歡這個的鳥兒，就該早點回巢了哦。」
「……啊？？？」
暴風雨？要來了？
現在嗎？
艾薇感覺自己的腦子簡直要被這段話攪得迷迷糊糊了。
她順著落地玻璃向外看。
萬裡無雲的天空，碧藍的顏色像是最清澈的寶石，偶爾飛過的鳥兒劃出優雅的曲線。高高懸掛著的太陽依舊如此耀眼，曬得柏油的路面都仿佛冒著熱氣，她懷疑自己走出去一分鐘後就會中暑昏厥。
就這。
就這也是暴風雨要來了？
「你是看了天氣預報了嗎？天氣預報說的？」
少女扭頭。
那個男子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艾薇：……？
「人呢？」
「已經走了。」
直接衝上去想把人拖開，卻剛好晚了一步的提姆看似平靜地說著，眼神卻很冰冷。
直到他看向艾薇，意識到女孩子有點不知所措之後，神色才逐漸柔和下來。
「他剛剛在跟你說話嗎？你們說了什麼？」
「呃——」
他給我做了個神奇的天氣預報。
這話能說嗎？
少女表情糾結地拿起手機，開始查今天紐約的天氣。
提姆好像也不是想要知道答案。
他繼續追問。
——其實是明知故問。
畢竟當時迪克回來之後已經恨不得查這個家伙的祖孫八代了。
「你們是朋友？你在哥譚不是只出門過那一次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還是說是當時宴會上遇到的人？」
「就，就是，當時跟著迪克出門的那一次，那次認識的。」
艾薇結結巴巴。
「我主要是沒有想到會在紐約看到了熟悉的人，覺得很驚訝，所以說說話啦。聊了兩句我就忘記給你留座位的事情了，對不起嗚。」
「是他主動坐下來的，你不好意思趕他走吧。」
「啊？」
「看你的反應，看你們兩個的性格，我都能猜出來發生了什麼。」
提姆搖頭失笑，「你道什麼歉，又不關你的事，是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就算不是他，恐怕也會有別的……」不長眼的渣滓。
他理智地咽下了後半句話。
「不過那個人……看性格很強勢，不適合你。既然是異性，跟他隨便聊兩句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不要太放松警惕。」
男人可沒一個好東西。
——提姆冷靜地在心底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艾薇愣了一下。
「你在說什麼呀，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別想得那麼多。」
她嗔責道。
小總裁敏銳地捕捉到她的耳垂微微泛紅。
是因為說到了這個話題，還是她真的對這個剛見過一面、神神秘秘鬼鬼祟祟說話跟謎語人一樣的男人有一點好感？
不管是什麼，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要是因為自己點醒了她，回去布魯斯恐怕真的能生吃了自己。
提姆果斷地選擇轉移話題。
「先吃飯吧，一會兒食物都要涼了。這家店在網上的評價什麼都好，就是送餐慢，看來是真的。」
「畢竟是網紅店嘛，客人這麼多，太正常了。」
黑發的女孩子這麼回答著，又抿了一口冰可樂，試圖把剛才的話題從自己的腦子裡刪出去。
適不適合我什麼的——
我又不要談戀愛。
我愛的只有科研好嗎？
要談戀愛也是跟我的發明談戀愛，男人什麼的，只會耽擱我搞科研的速度。不行，達咩，絕對達咩！
她成功地說服了自己。
*
*
*
漢堡挺好吃的。
薯條的味道也不錯。
連特色小餐（比如奧爾良雞翅）都非常合口。
她最喜歡的還是冰淇淋。她選了大杯的那種，是最常見的奶油+巧克力的口味，上面撒了堅果、瓜子仁等等等等，吃得她渾身舒暢心情愉悅。
唯一的問題就是，好吃歸好吃，感覺還是不值這個價錢。
——就這樣的一堆食物，我在美|團買，連50塊錢都不用好嗎？
就算這家店可能做得比較好吃，但，說真的，也沒有好吃到叫她神魂顛倒的地步啊。
艾薇掐指一算價錢，再在心裡按個計算器，考慮一下性價比，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一只流淚貓貓頭。
窮人的基因根深蒂固.jpg。
奈何這種話是不能說的。要是讓老父親知道了，他倒是不會嫌棄自己沒品味，只會為當初弄丟了自己而覺得愧疚，然後就是一通彌補。
少女搖搖頭，把那個畫面扔出腦海。
吃得差不多的提姆放下冰淇淋的杯子。
他抬起視線。
「我早就想說了艾薇。」
小總裁溫聲詢問，可在少女聽來，卻像是死亡倒計時的鐘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出門時是戴了一對耳釘的吧，你是摘了嗎？」
「啊？啊，是啊，是摘了……是的。」
就是摘了之後又送人了而已。
艾薇頓時尷尬又心虛。
她開始咬吸管。
提姆的目光已經開始變得充滿疑慮了。
「艾薇，你剛才給那個人東西，難道給的是你的耳釘？」
「我，我，我——」
我說是的會不會被罵啊。
少女已經開始想要跳起來逃跑了。
可是她偏偏又不好意思說謊。
女孩子一閉眼，一咬牙。
「對不起啦，我——」
「轟——」
天邊突然傳來沉悶的轟然巨響。
地面開始搖晃，天花板也開始搖擺，桌面上的杯子碟子滑落到地上，叮當叮當摔成了無數塊碎片。
艾薇迷惑又驚疑地站起來。
「地震了嗎？」
「不知道，你過來一點，小心。」
提姆更快地站起身，把她拽過來，聲音依舊是讓人安心的沉穩，「別被那些人踩到了……往門口走，我護著你。」
「好。」
不是爭論的時候，艾薇果斷點頭，順便朝著落地玻璃看過去。
遙遠的天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一波又一波形狀奇怪的人形生物從中跳了出來，手裡還端著各種一看就很高端的武器。
……那是什麼？
他們是誰？
外星人？
第33章
「這邊, 這邊……艾薇，當心一點。」
兵荒馬亂中，提姆伸出手臂, 將少女虛虛護在懷抱中，不讓慌張的陌生人撞到她。然後兩個人朝著出口的方向龜速移動。
——是真的非常可靠的姿態。
艾薇一邊乖巧地挪動著，一邊探頭看向窗外，敏銳地發現那些奇怪的……看起來應該是外星人, 離這裡越來越近。
他們的移動速度非常快，武器也不僅僅是看著高級, 而是真的很高端。最先趕到現場的警察甚至沒能做什麼, 就被激光掃中, 然後無聲無息地倒在地面上。
人群的尖叫哭喊已經穿透了隔音效果良好的玻璃。
他們朝著四面八方瘋狂逃竄。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少女凝視著這災難般的畫面，忍不住咬住下唇, 幾乎快要在唇舌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提姆也朝著窗外看了一眼。
他的臉色越發難看。
「……沒事的，你別害怕。」
可能是誤會了艾薇的情緒, 他壓低了聲音，輕聲安撫, 「艾薇，有我在這兒呢, 別慌。聽我說, 如果害怕的話，你就不要往窗外看了。那些家伙看著可怕, 但離這裡還很遠呢，你不會有事的。」
那等他們離得近了呢？
艾薇理智地沒有把這句話問出來。
他們兩個已經踉踉蹌蹌地擠出了門口。
沒有了玻璃的阻擋，尖叫聲、哭喊聲、怒吼聲立刻變得更加刺耳，少女茫然四顧，對上的都是一張張恐慌痛苦的面孔。
她的心愈發沉下去。
「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她小聲問。
小總裁環顧四周。
「你唯一要做的, 就是快點去避難所，這就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他的語氣難得透出不容抗拒的堅決，「離這裡最近的避難所應該在南邊，就在地鐵站附近，離這裡非常近，我送你過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去？你有事情要做嗎？」
「……」
「我明白了。」
艾薇敏銳地捕捉到提姆看向快餐店還被困著的孩子的目光。
她停頓了片刻，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你去吧。」
「我先送你過去……」
「行了，我還沒有到連避難所都找不到的地步呢，你就放心好啦。」
少女輕輕拍了一下提姆的肩膀。
「去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提姆垂眸，表情十分復雜，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能勉強說出話來。
「……抱歉。」
「你永遠不用為了這種事對我道歉，不，應該說，我只會以你為驕傲。你現在就像是英雄一樣光芒萬丈呢，哥哥。」
艾薇說得真心實意，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她沒有半分虛假的情緒在。
「我這就去避難所，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沉默良久，提姆才緩緩點頭，神色像是愧疚，又像是放下了什麼難言的重擔。
「……好。」
*
*
*
黑發的女孩子朝著避難所的方向跑去。
雖然是在奔跑，可她的神色非常鎮定，鎮定到與周圍慌亂驚恐的行人格格不入，以至於讓人覺得驚奇的地步。
事實上，她也確實沒有慌。
——畢竟她還有一個隱藏的身份是奧特曼嘛。
這次是提姆主動與她分開了。
其實，就是提姆沒有走開，她也得想一個辦法拉開距離，好讓自己能有個機會變身奈克瑟斯，解決眼前的大危機。
想到這裡，艾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四處環顧，想找一個適合自己變身的位置。
……
沒辦法，現在周圍的路人實在太多了，大家都在朝著避難所的方向狂奔。
雖然眼下看著是個人顧個人，都只顧著逃命，可誰能保證這裡面沒有一個眼睛尖又比較冷靜的存在呢？
要是自己隨便變身被那個人看了全程，那可就好笑了，她會因為這個掉馬方式被嘲笑一百年的。
這麼想著，少女開始尋找一個合適的視覺死角。
直到她聽到了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媽媽，媽媽！」
細微的聲音從角落處飄出來，卻已經足夠讓她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媽媽你快出來啊！媽媽，媽媽快出來嗚嗚嗚！」
怎麼回事？
艾薇想都不想，就跑了過去。
映入她眼簾的就是傾斜的牆面，還有一根折斷倒下的電線杆。
……？
這是誰家的豆腐渣工程？
黑發少女露出愕然的神色。
但更讓她驚愕的，是站在電線杆旁邊，正在大聲抽噎的小女孩。
她正在推著那根又長又沉的電線杆，好像要把它挪開，可嬌嫩的小手和纖小的身形，讓她做的這一切完全是無用功。而電線杆下隱隱露出一個被壓著的身影，動也不動，讓人甚至無法判斷對方是否還有生命跡像。
——天哪！
艾薇震驚不已。
她一溜煙的衝過去。
滿面淚痕的小女孩扭頭看來，哭得哽咽難言。
「姐姐，救救媽媽，媽媽不動了。嗚嗚嗚我好害怕，我不喜歡這個游戲，嗚，讓媽媽出來好不好？」
「別怕，你別怕，別哭，我這就幫你媽媽出來。」
少女忙不迭地安撫這個孩子。
她蹲下來，幾乎是顫抖著手，試了試少婦的鼻息。
……
還好。
她想。
雖然很微弱，但人確實還活著。
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好孩子，你靠後一點，小心別砸到你。」
在確定人還活著之後，艾薇站起身，走到電線杆倒下來的那一頭，開始試圖搬動這個沉東西。同時，她也沒忘了叮囑這個還在嗚咽的小家伙。
「離牆壁遠一點，萬一倒下來砸到你就不好了。你站在空曠處，讓你媽媽出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好嗎？」
「嗚……好。」
抹著眼淚，小女孩站在艾薇身後兩米遠的空曠處。
女孩子這才收回目光。
她試著用力。
「——」
好沉！
#¥%&@*&%！
絲毫沒能挪動這破電線杆，只覺得胳膊酸痛得要命，掉下來的碎渣甚至砸在了鞋子上，少女的腦子裡瞬間蹦過一連串亂碼。
太該死了！
她四處看了看。
「……姐姐？」
「別怕。站在這裡，稍微等我一下。」
來不及跟這個孩子解釋，艾薇小跑過去，扶起一棵被折斷的小樹的軀干——真應該慶幸，附近居然真的有這種東西，而且自己還能拿得起來。
少女踉踉蹌蹌地拖著樹干走回來。
杠杆，這時候應該用杠杆原理……
這棵樹能好使嗎？
就離譜，這是什麼豆腐渣工程啊！之後一定要舉報這家工程隊！
艾薇一邊碎碎念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邊開始試著用樹干撬動那根電線杆。細密的汗水早就從她鬢邊滑落，掌心也濕漉漉的，甚至快要抓不住其實很粗糙的樹干。
手臂好酸……
電線杆還是沒能移動。
更麻煩的是，那些行動速度很快的外星人已經逐漸朝著這個方向靠近了。
小女孩發出更加驚恐崩潰的啜泣。
不行。
還是不行。
少女幾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至少在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作為女孩子的力量值，也恨透了自己作為科研人員還沒有完全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
怎麼辦？
她垂下眼簾。
要變身嗎？
只要變了身，憑借奈克瑟斯的能力，她肯定能很輕松地救出這個女人。
人類的力量如此微弱。相比之下，似乎只有成為奧特曼，自己才能做那個英雄，可以輕易地拯救無辜的普通人。
艾薇的掌心滲出了更多的汗水。
她很難用言語去形容那種微妙的情感。
那是不甘心嗎？
……
她動了動手指。
就在她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的那一刻，一只寬大的手掌突然從她的身後伸過來，握住了細長的樹干。
艾薇：！
她愕然回頭。
看起來像是把美國國旗穿在身上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後，一只手此時握緊樹干，另一只手還拿著他標志性的合金盾牌。頭套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可依舊能從他抿起的嘴唇，看出這個人的堅毅與溫柔。
……美國隊長？
在少女驚訝的注視中，電線杆被緩緩地抬了起來，那個小女孩頓時發出興奮又不敢置信的尖叫。
「媽媽！媽媽！是美國隊長！媽媽！」
沒有回音。
艾薇倒是驟然回神。
「你還好吧？女士，你還好嗎？」
來不及跟這個知名的超級英雄多說什麼，她連忙撲過去，試了試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婦的鼻息，然後掙扎著把女人從電線杆的範圍裡拖出來。
「砰——」的一聲沉悶的巨響。
電線杆倒在她們的身後。
可艾薇甚至都沒心思多看一眼。
「情況怎麼樣？」
美國隊長緩緩走過來，語氣溫和，衝淡了之前空氣中縈繞著的緊張與凝滯。
黑發的少女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還好，她還有呼吸。她還活著。可其余的，我不太確定，醫學方面我著實不了解……」這麼絮絮說著，女孩子又顫抖著試了一下少婦的鼻息，「糟糕，她的呼吸好像更虛弱了，是我的錯覺嗎？」
男人也跟著蹲下來。
他飛快地檢查了一下。
「應該是摔倒時撞到了頭部，所以才昏了過去，其他的傷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別太擔心，沒有呼吸更微弱的這件事，你可能是太緊張了。」
「那就好……」
「這是你的親人嗎？你快帶她去避難吧，這裡很危險。」
「不，我只是……」
「當心！」
那只有力的手臂突然箍住少女的腰肢，帶著她猛地撲倒在地。
激光劃過空氣。
巷口處，正端著激光槍的外星人冷眼凝視著兩人剛剛站立的地方。
那裡已經飄起了漫天的煙塵。
第34章
……有點痛。
艾薇誠實地在心裡感慨一句。
因為是被按在地上的, 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所以身體絲毫沒有收力, 手掌和手肘直接磨蹭在砂礫乃至於磚頭之上。
刺痛和鈍痛很快就順著神經末梢傳遞給大腦。
可是現在計較這個未免也太矯情了一點。
人家可是救了自己哎。
女孩子覺得自己還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主。
她看著穿著美國國旗（劃掉）的男人站起了身, 順便握住自己的手臂，像是拎起一只小雞仔一樣把自己拽起來。
「你沒事吧？」
美國隊長的聲音沉穩又堅毅，仿佛一面堅硬的盾牌, 只要擋在她身前，就再也不用懼怕任何風浪。
怪不得會成為美國的精神像征呢。
艾薇晃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拉回思緒。
——現在可不是能走神的時候。
「我沒事, 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客氣。」
男人朝著她點了點頭，然後銳利的目光就隔著飛舞的煙塵, 投向了站在巷口處的外星人。少女敏銳地捕捉到，他攥緊了手裡的盾牌。
「女士, 麻煩你帶那個孩子躲到一旁了。」
「沒問題——隊長，你自己小心一點。」
人間體依舊是個菜雞的自己還是不要給人家添亂了。
艾薇瘋狂點頭。
她一溜煙小跑過去, 拽著那個已經被嚇得渾身發軟，連哭都哭不出來的小孩子, 躲到了牆角處。
美國隊長已經一個箭步，衝到那個外星人的身邊, 揮起盾牌，重重砸下——
「砰！」
好聽嗎？
好聽就是好頭。
看著那個直接被砸倒的外星人，少女縮了縮脖子，一時之間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有點幻痛。
三五個外星人出現在巷口。
「姐姐……」
「沒事的, 別怕。」
小女孩快要被驚嚇到窒息的聲音聽起來有尖又細。
艾薇急忙收回目光。
她雙手遮住這個小孩子的眼睛。
……說真的, 今天這些事情真的太超過了。
真的不會給這個孩子造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嗎？
少女忍不住嘆氣。
她放輕了聲音。
「你看過童話故事嗎？」
「媽媽，嗚嗚，媽媽給我講過。她想讓我自己看的, 可是我看不懂那些單詞，我總是記不住嗚嗚嗚。」
「你還小，看不懂或者記不住不是很正常嗎？現在是媽媽給你講故事，等到你長大之後，你就可以把這些故事講給跟你現在一樣大的孩子聽了。」
「……真的可以嗎？」
「當然了。」
「可是那些單詞好難啊。」
「也許真的很難？不過你一定能記住的，畢竟你那麼聰明，你都知道要搬開那個電線杆讓媽媽出來，對不對？」
艾薇抬頭看向巷口。
被打倒的外星人已經快要被堆成小山了。
——他們拿的武器很高級，不過身體素質仿佛比普通的人類強不到哪裡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美國隊長太強了。
應該說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嗎？
「對了，我們已經快要贏啦。」
少女溫聲細語地安撫這個孩子，試圖讓她不要哆嗦得那麼厲害。
小女孩的情緒已經比最開始穩定了很多。
不過她依然在抽噎。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就像童話故事一樣，騎士一定會打敗壞人，救出公主的。你現在就是被拯救的小公主啊。」
暫時沒有外星人再出現。
美國隊長已經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了。
他應該是聽到了這段對話，所以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即便戴著頭罩，艾薇依舊能看到那雙比天空還要清澈的藍色眼眸。
……
就。
再說一次。
她遇到的藍眼睛是不是多了一點？
艾薇忍不住歪了一下腦袋。
而依舊被她捂住眼睛的小女孩像是已經被轉移了注意力，沉思了好半天，才抽噎了一聲，語氣委屈巴巴。
「可是，可是人魚公主最後不是變成泡沫了嗎？到最後她也沒有遇到騎士來救她啊。我不想變成泡沫嗚嗚。」
艾薇：……
請問，可愛的小朋友，你為什麼聯想到的是人魚公主呢？
以及——
安徒生大佬，寫童話的時候麻煩來點美滿結局好嗎？
你看看把孩子給委屈的！
正在努力轉移話題的我也很為難啊喂！
少女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打了結。
正好戰鬥也已經結束了，她不再蒙著這孩子的眼睛，改為抬手扶住額頭，無奈得簡直要腦袋痛。
……
等下。
是不是有人笑了一聲？
艾薇抬起頭。
因為剛才的戰鬥而渾身殺氣的戰士站在那裡，看起來氣質似乎溫存了一些，漂亮的眼眸重新盛滿天空的顏色。
不過他身上的氣場依舊有點嚇人。
至少小女孩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撞在艾薇的身上。
……嘶。
你踩到我的腳了好孩子！
少女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
但她很快露出笑容。
「謝謝你，你救了我，也救了我們，隊長。」
拍一拍小女孩的肩膀，艾薇示意她冷靜一點。
「看，好孩子，這就是救了你的超級英雄。事實證明，你不是那個變成泡沫的人魚公主，你擁有騎士，所以遇到什麼危險都不需要害怕，對不對？」
「嗚……」
可是，他看起來好危險啊。
小女孩戰戰兢兢地看向眼前的「騎士」。
身後的姐姐溫聲細語，「公主是最優雅最有禮儀的存在。所以，對於保護了自己的騎士，小公主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呢？」
「嗚嗚……謝謝，謝謝。」
可我還是好害怕啊！
鼓足勇氣道謝之後，小孩子還是轉身撲在艾薇身上，抱住了少女的大腿。然後她才敢扭頭，以為沒有人能發現她畏畏縮縮看過來的目光。
艾薇無聲嘆氣。
「今天真的太感謝了，如果沒有您，我們三個可能都會遇到危險。那個，隊長，您沒有受傷吧？」
「沒有，不必擔心我。」
男人的口吻逐漸顯得溫和。
他看了眼那個依舊倒在一邊昏睡的少婦。
「這裡還是很危險，不能保證等下會不會還有敵人出現，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比較好。如果難以移動，你就帶著她們躲到角落裡，可以嗎？」
「我知道了，謝謝。」
艾薇點頭。
眼前的超級英雄轉過身體，毫不猶豫地奔赴戰場。
——他已經在這裡耽擱得夠久了。
那道堅毅的身影似乎永遠不會猶豫，永遠不會遲疑，也永遠都不會失敗。艾薇也絲毫不懷疑，這個超級英雄一定擁有拯救他人的實力，一定能夠解決這次外星人入侵的危機。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憑借的是自己的力量。
他就是強者。
少女靜靜凝視著那個已經失去了對方身影的巷口，仿佛陷入了沉思。
直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的聲響。
小女孩興奮地尖叫起來。
「媽媽！你醒了！」
艾薇這才收回思緒。
她轉身，快步朝著那個還躺在地上的身影走去。
*
*
*
「謝謝，謝謝你，這位小姐。你保護了我的孩子……」
「不，不用感謝我，我並沒有做什麼。」
我也什麼都沒做成。
艾薇笑了一下，「是美國隊長剛才出現了。」
「美國隊長……？哇哦，那可是我童年時候的偶像呢。」
女人露出一個疲倦又狼狽的笑容，一雙眼睛卻已經明亮如閃爍的星辰，讓她看起來甚至有種孩子般的稚氣。
她的身體依舊很虛弱，掙扎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身。艾薇趕緊上前扶著她，讓她能夠坐起來，後背倚靠著牆壁。
「是啊，是他。」
少女一邊攙扶著，一邊接話，「多虧他扶起了電線杆，那東西真的太沉了，我完全沒有辦法。對了，也是他打倒了那些外星人，保護了我們。如果你要感謝的話就感謝他吧。」
而我。
我就是個小累贅，說不定還給他添了麻煩。
一旁高興得還在抹眼淚的小女孩蹲在母親身前。
「美國隊長真的很帥！怪不得媽媽你喜歡他！」她的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顯得尖細，「他看起來很嚇人，我其實有點害怕他，不過姐姐說得對，我才不會害怕騎士呢！騎士是專門來保護我的！」
「.……騎士？」
少婦的笑容中透出些許的茫然。
艾薇：。
不，糟糕，這個尷尬的話題還是跳過吧。
有些中二的言辭跟四五歲的小朋友說一說還沒有問題，讓大人聽到了……自己真的會想要扛著火車站連夜逃離地球的。
她咳嗽了一聲。
「您現在還能動嗎？我試著扶您去避難所？」
「我嗎？」
女人掙扎了一下，再次癱軟回地面，露出無奈的笑容。
「不行，我現在動不了，至少也要再休息一會兒……你別擔心，小姑娘，反正超級英雄在保護我們，我們不會有事的，對吧？」
「嗯——」
可是幾個超級英雄對付那麼多外星人還是很困難啊。
畢竟可能會有漏網之魚的存在。
艾薇心情復雜。
「這個小巷還是很隱蔽的，我帶著孩子在角落裡躲一會兒，如果我身體好一些了，我就去避難所。你先走吧，好孩子，無論如何，謝謝你保護了我的女兒。」
女人溫聲細語。
「沒有必要因為我們而拖累了你，事實上，你已經為我們做得足夠多了。去吧，好姑娘，我會祝你一路順風的。」
「倒也不至於如此啦。」
我做了什麼呢？
再說，把兩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扔在這裡，去拯救他人……不是不可以，但是良心上總是過不去啊。
女孩子微微嘆氣。
「我不著急，我再稍微陪您五分鐘吧，至少我幫您轉移到角落裡……這個地方還是不太安全，得找個視覺死角。」
「……那就麻煩你了。」
短暫的沉默後，少婦低頭，「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請留下您的手機號吧，只要可以，我以後一定會盡力報答您的。」
「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呢？別說傻話，我扶您……」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女人突然抬起頭 ，露出了震驚與驚恐的表情，話說到最後已經瀕臨破碎，好像聲音不是來自她的嗓子，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鋪天蓋地的陰影籠罩了這條小巷。
艾薇猛地扭頭。
「……那是什麼？」
她也忍不住呢喃出聲。
巨大到足以讓每個看到的人都心生恐懼的怪物從黑洞中鑽出，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周圍的建築物搖擺得恐怕比地震還要厲害。
它拍打著雙翼，發出尖銳的叫聲。
「——」
眼前【奧特曼模擬器】的光屏彈跳出來，無數個紅色的感嘆號在眼前圍繞扭曲。
這是。
這是……
艾薇看著光屏上顯示的名字，神色茫然。
「怪獸……美爾巴？」
第35章
被【奧特曼模擬器】命名為「美爾巴」的怪物生得格外高大。
至少對於她們這種……站起來都說不定沒有它腳背高的人類來說, 它看起來幾乎與旁邊的大樓齊平，說不出誰高誰矮。
可是它是生物。
橙黃色的大眼睛透著凶殘、銳利的嘴看起來可以輕而易舉地咬死一百個人類，連揮舞的翅膀都絲毫沒有柔和感。
有了這些因素在, 這種仰視的視角自然就會叫人心生恐懼。
「那是什麼……」
在人們更加尖銳恐慌的喊叫聲中, 少婦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艾薇呢喃出的名字，她渾身發抖，本能地向後挪動身體, 「那是什麼啊……」
「快點走, 離開這裡，這裡太近了，有可能會被踩到。」
艾薇跺一跺腳, 衝過去將女人扶起來, 另一只手還不忘拖著同樣滿臉驚慌的小女孩, 「沒辦法走遠的話，至少躲到安全的角落，快快快！」
是的。
她也許有一千種一萬種衡量利弊的方法。
可——
無論有多少好處, 多少理智的抉擇, 看到這兩個無辜者驚恐絕望的表情, 自己怎麼可能現在扔掉這兩個人離開？
只有安置好了她們, 自己才能心無旁騖地變身。
少女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巨大的怪物。
憑借著【奧特曼模擬器】加持過的視力, 她好像看到了鋼鐵俠飛過去的身影。
——這才是正確的。
她對自己說。
人類的事情, 如果可以, 還是應該由人類自己來解決。
如果什麼事情都交給人類之外的生物——哪怕這個人是自己, 哪怕自己是真的在為人類考慮, 全身心都在為自己的同胞付出，也很有可能慣壞了他們，讓本來能走向星辰大海的種族偏居一隅, 自得其樂。
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了意外，他們就會不知如何應對，然後就會出現慘烈的傷亡。
……
這怎麼能行呢？
艾薇對自己說。
那她可就是純純的好心辦壞事了。
大概【奧特曼模擬器】也是這麼想的，才會過去的幾年間，只在情況危急的情況下給她發布任務，而不是讓自己抓小偷逮強盜。
誠然。
很多的超級英雄在做這些事。
可對於奧特曼……實力太過強大，強大到她自己有時候都覺得迷惑的奧特曼而言，做這些事情，就是在慣壞人類。
「姑娘，這位小姐……你還好嗎？」
即便身體虛弱，兩條腿又軟得像面條，少婦依然顫抖著聲音呼喚她，「我們快點走，有超級英雄在，我們不會有事的。但是還是別給他們添亂才好。」
「對啊……你說得對，有超級英雄在呢。」
艾薇沉默片刻之後，假裝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扶著女人繼續向前方行進。
踉踉蹌蹌間，少女感受到在外套內襟中搖晃的變身器，正撞擊著自己的身體，好像在彰顯存在感。
……
也許是幻覺，它變得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如同一塊壓在心口的大石頭。
沉沉墜下去。
*
*
*
「哇哦——我之前還以為宇宙裡的生物都是同一個發展路線。現在我才知道，他們其實都很願意隨便長長，只不過是以前來地球的恰巧都比較符合人類的外表罷了。」
剛用掌心炮給美爾巴來了一記的托尼.斯塔克這樣說著，像是在調侃，被鋼鐵戰衣遮擋住的眼神卻顯得格外凝重。
尤其是在看到美爾巴張開雙翼，閃電般飛向天空，躲開自己的攻擊之後。
它再次落下來的時候，天崩地裂，電線杆和樹木盡數折斷，連周圍並沒有被波及到的大樓都開始有外磚窸窸窣窣地脫落。
「你們看見了嗎？這肯定是豆腐渣工程，這次結束之後，斯塔克工業一定要查查是哪家工程隊干的活，把他們永久拉黑——shit！該死！這什麼鬼東西！」
美爾巴的雙眼中突然放射出激光。
鋼鐵俠堪堪躲過。
他轉頭，就看見那一片的牆壁已經被徹底炸開，地面上甚至隱約有高溫烘烤過的痕跡。
可以想像得到，這一下如果落在人類的身上，那脆弱的血肉之軀恐怕不是爆|炸開來，就是無聲無息地化作灰燼。
托尼.斯塔克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不遠處的美國隊長剛用盾牌砸倒又一個從黑洞裡鑽出來的外星人。
他轉頭，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你怎麼樣，斯塔克？」
堅毅沉穩的聲音從通信頻道裡傳進鋼鐵俠的戰衣中。
此時的托尼正在嘗試飛到美爾巴的背後。
「我，我能有什麼事？我可是偉大的斯塔克，怎麼可能被這種沒什麼智商的外星生物傷害到，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明明鋼鐵戰衣差點直接被激光轟到，男人卻不肯承認，嘴上依舊逞強，「你們只要繼續處理那些小兵就好，由我負責對付這個大塊頭。」
「希望你不是逞強，這個不知道來自哪裡的怪物——包括這些外星人，似乎都具有一定的智慧。」
「嗯？你是說這個大塊頭嗎？這個只會發出這麼難聽的叫聲的外星鳥？它有智慧？」
狼狽地和這個怪獸糾纏的鋼鐵俠說起話來依舊不肯饒人，「它的智慧在哪裡？來城市裡面撲騰翅膀嗎？如果它是餓了，那它也該是去森林裡抓蟲子吃，來這裡干什麼，總不能是外星鳥的食物換成鋼筋水泥了吧。」
「我倒是寧可它吃鋼筋水泥。如果喂飽它就能讓它回家的話。」
鷹眼正在試圖瞄准美爾巴的眼睛。
他到底忍不住這麼吐槽了一句。
「說起來，這麼大的生物，它在它的星球上吃什麼啊？那顆星球負擔得起這樣的一個種族嗎？」
「所以它的同胞應該很少。」
「哪怕那顆星球上只有它一個，又有什麼用呢，現在的問題是它已經來到我們的星球搗亂了。」
「洛基呢？你們有人看到他了嗎？」
「是躲起來了嗎？」
「最好別讓我抓到那個混蛋，否則——在干掉這只外星鳥之前，我一定要把洛基喂給它吃！」
托尼.斯塔克咬牙切齒。
一時間，通信頻道徹底陷入了沉默，仿佛是無言的贊同。
*
*
*
說起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至少那些滿腦子裝著水的官僚們現在想的一定不是救人，而是怎麼樣推卸責任，或者如何讓神盾局把這個鍋牢牢背好，承受所有紐約人民的怒火。
一切都是因為一顆漂亮的水晶。
雖然看起來比寶石還要璀璨耀眼，但是經過神盾局的研究發現，這應該是高科技合成的人工水晶。而且，璀璨的外殼只是最沒有意義的包裝，真正吸引了神盾局的，是水晶裡封存的……他們目前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科技成果。
根據神盾局局長尼克.弗瑞的調查，他發現，這顆水晶的作用是放大攜帶者的能力。
比如提高攜帶者的五感，比如增強主人的體力和速度，再比如……他一直懷疑，這個東西是不是可以用在某些不科學的方面，增幅的效果說不定會更加顯著。
與其說它是水晶，不如說它是一個全方位的增幅器。
很多研究人員都瘋狂地想要對它進行研究，可以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來說，一旦摧毀外殼，裡面封存著的高科技就會被徹底毀掉。
到底是留著它，等待科技水平發展得足夠好的一天；還是摧毀它，從殘骸中研究那些遠遠高出人類目前科研水准的科技？
研究人員每日都在爭執。
直到那個黑發綠眼的男人突然入侵了神盾局，並搶走了這顆水晶。
這個自稱叫做洛基的家伙應該是個法師。因為他是控制了很多神盾局的高級特|工，才成功拿到了這顆水晶，而得到水晶之後，他的能力得到增強，於是召喚出了這個傳送門一般的黑洞，讓外星人和怪獸先後來到紐約的土地上。
這個傳送門這應該就是他的目的。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與紐約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對地球充滿敵意？
這都是之後神盾局需要關心的事情了。尼克.弗瑞那個標准的政客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威脅到人類的疑點。
現在的重點是——
這個大東西好像很難打得痛它。
該怎麼消滅它？
或者，應該怎麼把它趕回傳送門裡？
一想到現在紐約已經出現的傷亡，托尼.斯塔克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拖洛基出來轟幾百個掌心炮。
而且最可恨的是，他收到了雪上加霜的壞消息。
「你說什麼？他們要投擲核彈？這些政客都瘋了嗎？現在很多無辜人可是根本沒有離開紐約！」
何況，看這個怪物的大小，一顆核彈能不能殺了它還不一定呢！
作為吸引美爾巴注意力的先鋒，情況明明萬分緊急，托尼.斯塔克還是被通信頻道裡傳來的壞消息轉移了注意力。
就像是意識到了他的走神一樣，被騷擾得煩不勝煩的美爾巴揮舞起雙翼。
「斯塔克——」
「喂，小心——！」
頻道裡傳來驚呼聲。
男人抬起頭，就看到那個怪物揮舞著利爪撲向自己，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遠比刀鋒銳利的冷光。
糟糕，來不及躲過去了！
他咬牙。
「——」
*
*
*
「……流光？」
然而一切猜測的撞擊和疼痛都沒有降臨。
托尼.斯塔克抬起頭。
手臂招架住那個怪獸的，是渾身散發著柔光的，銀白色的人型生物。
他看起來比起之前放大了無數倍，但流暢的身材和貓貓頭的外表絲毫沒有更改，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別扭的地方。
這甚至給人一種——這才是真正的他——的感覺。
銀白色的巨人扭頭看向他，乳白色的眼燈閃爍了一下，仿佛在詢問他的狀況如何，有沒有受傷。
「嘿，伙計，我可不需要你救我，我能應對得了這個。」
說不出自己心裡有沒有感激，可事實上，鋼鐵俠永遠嘴上不饒人。
這個奇怪的家伙聽懂了嗎？
也許聽懂了。
也許沒有。
畢竟他從來沒有說過話。
現在，他也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朝著托尼.斯塔克的方向微微點頭。
然後，他直起身子，對著美爾巴的方向，緩緩擺出一個格鬥的姿勢。
陽光照亮了他身上所有的花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8
第36章
她擅長戰鬥嗎？
……
她當然不擅長戰鬥。
之前所有的任務, 其實都是絕對的實力壓制才會造成的一邊倒，任普通人的身手多麼出色，也無法反抗臂力腕力都是以萬噸為單位的奧特曼。
所以自己做起任務來才會這麼輕松。
可如果真的說到格鬥水平——
她是科研人員啊。
高考結束之前最辛苦的鍛煉就是跑八百米, 為了做幾十個仰臥起坐累得要死要活，連散步都會走著走著覺得腿酸。
——自己就是這樣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自己能有什麼格鬥水平呢？
是，自從得到了【奧特曼模擬器】之後, 出於以防萬一的心態, 她報了好幾個班, 什麼跆拳道柔道空手道。
可平時上課加科研已經占據了她那麼多時間，她還要接受【奧特曼模擬器】的任務去救人，還要注意不要太吸引指導老師的注意力, 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她又不是什麼天才選手，這樣的兩年過下來, 又能學得出什麼東西呢？
挨打？
……
確實。
這個是自己經歷得最多的了。
這個應該學得最熟練。
艾薇忍不住露出苦笑。
她抬起頭, 看著對面和自己一樣高的怪獸。
現在, 她要面對的再也不是自己能夠輕易壓制的敵人了。
對方可能會在某些屬性上比自己還要強大，可能會有特殊的技能, 可能在戰鬥方面的經驗遠遠勝過自己。
可自己還是變身了。
哪怕變大之後，她就必須成為戰鬥的主力，再也沒有後退的資格。
後悔嗎？
……
艾薇抿唇, 看到美爾巴正在焦躁又充滿敵意地拍打雙翼, 橘色的眼睛裡全是野獸本能的凶殘，尖銳的喙部比鉤子還要鋒利，此時正閃爍著幽幽冷光。
我好像並不後悔。
女孩子安靜地對自己說。
甚至, 她有一種奇怪的塵埃落定感。
因為站在了這裡，因為再也沒有後退的余地，所以所有的糾結猶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即將要面對戰鬥的堅決。
就像是——
就像是，她早就應該站在這裡，做那個需要擊敗一切敵人的戰士。
這就是她的使命。
*
*
*
「嘿，我還是要再說一次，這個外星鳥就是沒有我們地球進化得好，這叫聲可真是夠難聽的。」
「呃，咱們地球也有叫聲難聽的鳥吧，你這發言也太私人情緒了。」
「誰？剛才這話是誰說的？」
「……」
「呵，你以為我就查不出來你嗎？等著吧，這次事情結束了之後，我肯定要對比你們的聲音，把你揪出來！」
「我想說的是，頻道裡就這麼幾個人，你就算偽裝了自己的聲音又有什麼意義嗎？幾選一的選擇題而已。」
娜塔莎輕輕笑起來。
可是她注視著眼前兩個巨型生物的眼神卻顯得格外幽深。
奈克瑟斯剛剛被美爾巴的翅膀拍在了身上，重心不穩，踉蹌了幾步。但他也反應極快地抬起手臂，防住了美爾巴的下一波攻擊，同時右手成拳，砸在美爾巴的胸腹處，將它逼退。
一連串動作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顯然，他們的速度都很快。
……
或者說，是太快了。
按理說，這樣巨型的、沉重的生物，它們動作起來應該會顯得格外呆笨緩慢才對。可是恰恰相反，它們的速度驚人，反應能力也出色，普通人的視力甚至可能跟不上這兩個大家伙的交鋒。
這就是宇宙生物會有的實力嗎？
看著它們兩個，再想起成功入侵了神盾局搶走增幅水晶的法師洛基，娜塔莎的神色無法不變得凝重。
這些宇宙生物到底可能擁有怎樣的實力呢？
它們會不會給地球帶來威脅？
說起來，真應該慶幸尼克.弗瑞已經是光頭了。
否則，光是這一件事情，就足夠他愁得頭發都掉光。
她自己跟自己開了個玩笑，好像心情還很輕松，可目光卻始終凝固在這兩個外星客人的身上，絲毫不肯移開。
美爾巴正拍打著翅膀，啄向自己的敵人。
奈克瑟斯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頭。
他左手死死地抓住美爾巴的喙部，任由它怎麼搖頭也不肯松開，同時把它拉往自己的方向，另一側則是拳頭和手肘輪流向其腹部招呼。只有當他實在痛得受不了，或者打擊的動作被嚴重影響，才會抬起手臂，阻擋這只巨鳥瘋狂拍打著自己的翅膀。
怎麼說呢？這個格鬥技巧……
娜塔莎陷入了沉思。
不是一個高手，但也沒有菜得慘絕人寰。
感覺他很多的動作都是出自本能，而且是很久以前的本能，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好幾次在做出來出色的反擊之後，他沒有接下一招，而是會愣住，好像在思考下一步應該接什麼動作。
可對於戰鬥來說，半秒鐘的遲疑，已經足夠他爭取出來的優勢消失殆盡。
這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
或者說，是太久沒上戰場，所以水平明顯下降的戰士。
女人冷靜地在心裡評價。
但比起出手老練動作果決的外星人，也許尼克.弗瑞會更喜歡這樣的存在。
至少對地球的潛在危險會更小一點。
被這樣牽制著，美爾巴掙扎的動作逐漸變得激烈，橘黃色的眼睛開始呈現出激光發射的前兆。
想什麼呢你？
幾乎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奈克瑟斯攥拳，砸上美爾巴的眼眶。
「——！！！」
即便無法張嘴，怪獸依舊發出凄厲的悶哼，身體突然爆發出格外強大的力量。
這一下確實是超出了艾薇的預料，銀色的巨人沒能穩住重心，被甩開了手，向後踉蹌了幾步。
再抬起頭的時候，美爾巴已經發出尖銳的哀嚎，憤怒地朝他撲過來。
等，稍等，真的那麼痛嗎。
小破鳥你冷靜一下，啄人是壞文明，特別是你的喙部還那麼鋒利。
喂——
怪獸撲打著雙翼，已經近在咫尺。
來不及做出別的反應，青澀的戰士本能地抬起手臂，試圖格擋。
他已經做好了承受手臂被啄斷的痛苦。
「……」
一點都不痛？
什麼情況？
光芒之中，艾薇放下手臂，茫然地看過來。
而現實之中，所有人看到的，就是奈克瑟斯做出了相同的動作。明明那張臉沒有辦法做出任何表情，可就是能讓人感受到他溫柔的迷惑。
美爾巴正在發出更加凄厲尖銳的叫聲。
它用雙翼去捂眼睛。
另一側，穿著鋼鐵戰衣的超級英雄飛到了奈克瑟斯的眼前，掌心散發著的熱氣無聲地宣告：就是這個人剛才用掌心炮擊中了美爾巴的眼睛，讓這頭怪獸無法繼續攻擊，而是像現在這樣撲打著翅膀發出哀嚎。
是不是應該道謝？
艾薇糾結地想。
被幫了這麼大的忙，有點禮貌的都該說聲謝謝才對。
可——
自己怎麼就是說不出來話呢？
神奇的奈克瑟斯。
神奇的自己。
艾薇：貓貓嘆氣
而另一邊，托尼.斯塔克似乎已經不再期待得到回答了。
他警惕地瞄准眼前的怪物，似乎是在尋找它身上其余的薄弱點，嘴上說話則是永遠不饒人，「嘿，怎麼樣，伙計，我表現得如何？」
【很好，非常好。這個抓弱點的能力和時機是我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的，真不愧是超級英雄，太厲害了。】
——艾薇假裝自己能夠回話。
另一邊，鋼鐵俠還在絮絮叨叨。
「原則上來說，你願意幫助地球，我們都是應該感激你的。但是兄弟，不要以為離開你我們就什麼都做不到了，別小瞧了人類啊。」
【我從來也沒小瞧人類啊。】
【奈克瑟斯好像是外星的，可我明明是純種的地球人嗚。再說奈克瑟斯也從來沒說過自己的來歷啊，除掉上次那個奇怪的外星人說了一通我都聽不懂的話……所以，為什麼走到哪裡都給我開除掉地球籍貫qwq，我要舉報你們物種歧|視了，真的要舉報你們了。】
艾薇好像很平靜，可實際上只想要抹眼淚。
委屈巴巴.jpg。
而現實中，奈克瑟斯只對著鋼鐵俠微微頷首。
他重新擺開了戰鬥的姿勢。
「我覺得你之後也許需要接受更多的格鬥訓練，這位外星朋友。」
托尼毫不客氣地吐槽一句。
銀白色的巨人好像沒有聽見，趁著美爾巴還在因為眼睛受傷而胡亂撲騰，將它強行拖拽到一邊。
在紐約想立刻找到無人區，對她這個剛來美國沒多久的小菜鳥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不過挑一個周圍沒有太多高樓建築的偏僻位置還是可以的。
至於會不會踩壞公路什麼的……
就，隨緣吧。
現在怎麼可能還顧得上這個。
艾薇近乎自暴自棄地這麼想著。
她，或者說是奈克瑟斯，終於成功將美爾巴掀翻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然後，他做了一個類似拔刀的准備動作，光芒逐漸彙聚在他的手臂處。
「……那是什麼？」
所有關注著這個方向的超級英雄都擰起眉頭。
美爾巴掙扎著起身。
幾乎與此同時，艾薇瞄准了眼前巨大的怪獸，雙臂組成十字，傾灑而出的光線如同在空氣中奔流的溪河。
——來這顆星球瞎搗亂什麼的。
還不趕緊吃我一發花裡胡哨光線技啦！
第37章
斯塔克大廈——或者說是復仇者大廈, 氣氛有種莫名的古怪。
不知情的人看了，可能會覺得，之前的戰鬥不是他們贏了, 而是那頭怪獸吃飽喝足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但事實恰恰相反。
「有看出什麼東西來嗎？」
自知在這方面毫無天賦的鷹眼——克林特.巴頓, 主動選擇退出聊天群, 此時從冰箱裡翻出了不知道什麼吃的，悠哉悠哉回到這裡。
「你覺得呢？」
娜塔莎朝著另一側微微示意, 唇角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鷹眼看去。
托尼.斯塔克和班納博士作為該聯盟的高智商人才, 正在將一段短短幾秒鐘的視頻反復播放，表情怎麼看都不是愉悅輕松。
鷹眼：……
「好的，我懂了。」
他果斷地放輕腳步，爭取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從這個角度, 托尼肯定是看到了克林特.巴頓的動作。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
這其實反倒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當一個嘴上不饒人的家伙什麼都不想說的時候，就說明這件事情對他來說非常嚴肅，以至於讓托尼.斯塔克都沒有心思說笑。
「弗瑞局長是怎麼想的？」
克林特.巴頓輕聲詢問。
娜塔莎聳了聳肩膀。
「嘗試與這個友好的外星人進行溝通, 尋找合作的機會，雙方共同進步相互協作，讓地球的明天變得更加美好。」
「？」
「他緊急准備的演講稿子，裡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可沒有瞎說。」
雖然大家都知道, 演講稿子就是絕對不能相信的廢話。
「就, 已經能確定對方是外星人了？確定嗎？」
「這是正義聯盟傳過來的消息。」
「嘶——」
「不過這邊肯定還是會繼續調查的, 而且那邊也並不是完全確定了這個消息，只是說可能性非常高。」
「非常高？多少——算了你不用告訴我了。」
從這個角度，鷹眼也能看到那段被反復播放的視頻。
真的只有短短的幾秒鐘。
卻已經徹底刻在他記憶裡。
炫麗的光線凝結在巨人的手臂處，然後如同奔流的小河, 呈直線射在那頭怪物的身上。
那只外星的巨鳥先是僵直，然後緩緩地倒下去，爆炸開來，飛濺的塵埃幾乎快要籠罩整個紐約。
這個攻擊力，也難怪尼克.弗瑞愁得睡不著覺，拼命思考克制這些宇宙人的辦法。
而那個明明是在幫忙的銀色巨人在發射光線之後，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們的僵硬乃至於警惕，朝著他們微微頷首，然後飛向了天空。
對了。
這麼說起來——
「弗瑞局長不是說要查衛星監控嗎？查到什麼東西沒有？」
「如果能查到，他可能就不會這麼焦慮了。」
娜塔莎聳肩。
「明明那個家伙是飛往了太空，可到了一個位置之後，突然就化作了無數光點，然後就消失了。」
「……監控有沒有問題？」
「他找了很多厲害的科學家來看，都說沒有被篡改過。」
「……」
那可真就，陷入死局了。
想來托尼.斯塔克肯定完整地參與了這些調查，而且也卡住了，有用的只剩下這個彰顯對方實力的視頻。
……怪不得氣氛這麼僵硬。
克林特.巴頓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
其實這裡還有很多需要關注的問題。
比如，既然是飛向了宇宙，那那個外星人是真的離開地球了嗎，還是通過某種方式躲回了地球的某個角落？如果他離開了這顆星球，他還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會回來？
鷹眼還真是有點好奇。
但是，看了看自己情緒不太好的隊友，他還是選擇把所有的話咽回肚子裡。
然後盯著屏幕發起了呆。
......
說起來。
在化作光點消失之後。
這個奇怪的生物到底是去做什麼了呢？
*
*
*
謝邀。
想知道我解除變身之後做了什麼嗎？
那我坦誠地告訴你——
並不想被開除地球籍貫的人間體——就是本人，正在趕往避難所。
就算進不去，至少也得走到避難所旁邊，然後假裝自己是看到沒危險了出來找人，省得被提姆發現她中途又去做好人好事了。
否則一定會被老父親念叨死的。
一定會的！
她敢拿自己最喜歡的青藍色打賭！
說到這裡，必須感謝莉莉在修改監控（甚至是衛星監控）和定位器等方面做出的重大貢獻，最近真的加班辛苦了，回去就跟你一起開黑。你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我都陪著你。
所以千萬不要上網控訴自己作為人工智能還要被資本家壓迫，會上熱搜的，而且是我們兩個一起上熱搜掛個好幾天的那種。
謝謝合作。
少女一邊不顧形像地大步流星，幾乎快要小跑了起來，一邊掛著藍牙耳機，假裝自己在打電話。
於是，就算有路人看見了，也只是會心一笑。
——或者拿起手機給自己的親人保平安。
但實際上，艾薇是在提醒莉莉記得實時修改監控。
最好等她到了避難所附近，就能立刻把自己偽裝成一直等在那裡的樣子，讓老父親能安心誇自己乖巧。
她會理不直氣也壯地接受這個稱贊的——嘶！
大概是走得太急了，某塊皮膚在和布料磨蹭的時候，突然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
艾薇倒吸一口涼氣。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
真的很疼。
低頭觀察，自己的指尖正不斷地顫栗著，指腹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布料，不斷觸碰到自己剛剛被巨鳥的翅膀拍打過的肌膚。
這一小動作搞得她像是在快速地撥弄琴弦。
艾薇：。
就。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這麼快的手速。
……如果這算是手速的話。
要是真的這樣彈琴，肯定會被老師打手心吧。
玩游戲的話則是會被隊友罵死，該好好走路的時候就好好走路，玩什麼亂七八糟的z字抖動，居然還瘋狂撞牆。
噗嗤。
少女吐槽著，假裝自己的心情很輕松。
但是，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還是將衣袖卷了起來。
「……」
黑發的女孩子緩緩呵出一口氣。
衣料上滑，而露出在外的肌膚依舊光潔如玉，皮膚白皙細膩。
別說傷口了，甚至沒有沾染上半點灰塵。
——連過分擔心的老父親看了都說不出問題的那種
可火辣辣的幻痛感依舊很明顯，或者說是太明顯了，以至於叫她的小臂到指尖都不自覺地顫抖著，好一陣才徹底恢復正常。
呃。
事實上，好像不應該稱呼它為幻痛。
——早在剛剛獲得變身能力的時候，艾薇就出於科研人員的嚴謹，進行了一系列的實驗。
關於疼痛和受傷她當然都列入了研究範圍。
還是排名靠前的那種。
一系列的實驗過程暫不復述。
總之，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如果她人類的身體受了傷，那麼變身的時候雖然看不出來，但是依舊會嚴重影響到戰鬥。
這是因為，只有她做出攻擊的舉動後，奧特曼的身體才會做出相同的動作，就像是機師在靠自己的身體操控機甲。所以她本體如果受了傷，有些動作做不出來，奧特曼本身的戰力當然也會瘋狂下滑。
而如果是作為奧特曼時受了傷——
那也一樣很麻煩。
因為變身之後，奧特曼的身體和她人類的感知是共通的。
所以敵人攻擊到哪裡，她的那裡就會感受到對應的疼痛。
而且這不是解除變身就能解決的事情。
——受傷在一定的範圍內，【奧特曼模擬器】會提供一定的治療效果，解除變身時她只會覺得受傷的地方還在痛，卻不會留下淤青或者傷口之類的破綻。
但受傷嚴重嘛……
目前她還沒有經歷過太糟糕的情況，但根據傷勢越重恢復得越慢這點來看，要是真的傷得太重了……
那會發生什麼就比較呵呵了。
對吧？
所以，目前她還是希望自己不要「有幸」知道這個答案的。
阿門。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艾薇深吸一口氣。
她看向屏幕。
……
果然是提姆。
「你在哪裡，艾薇？在避難所嗎？」
「我剛從避難所出來，別擔心，我沒有事，一點傷都沒有受。」
提前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艾薇把自己編好的話說了出來，大概是有點緊張，她的語速顯得很快。
「對了，你現在在哪兒？你還在快餐店那裡嗎？那些外星人有沒有找到你？告訴我位置我去找你吧。」
「你等在那裡就行了，我——」
「還是讓我去找你吧，等在避難所裡的時候我都緊張死了，滿腦子胡思亂想。讓我現在找點事情做，我還能稍微放松一下。」
少女說得越來越快，絲毫不容人反駁。
「你現在發個定位過來吧哥，省得我在這邊瞎晃悠。」
「你確定嗎？」
「噗，這點小事還有什麼不能確定的。」
說著說著，艾薇也逐漸冷靜下來。
她眨了一下眼睛。
「對了提姆，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有沒有受傷？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呃——」
被石塊砸到了，所以後背有淤青，手臂上也有很多擦傷的痕跡。
這點小傷應該不算受傷吧……？
看看一身狼狽的自己，尤其是緩緩在西服上滲開的深色，提姆.德雷克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法蒙混過去，忍不住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
艾薇：。
「發定位給我吧，我這就過來。」
她還能說什麼呢？
想想自己都干了什麼吧。
要是現在自己訓斥了他，或者表現得不高興，那萬一他知道自己干了什麼後，真的不會反過來批評自己三天三夜嗎？
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微妙的欣慰感.jpg
這樣吐槽著，艾薇點開那個已經發過來的定位，開始研究方向。
「……？！」
黑發的少女突然猛地扭頭。
周圍一片寂寥，只有脫落的石磚、折斷的樹木乃至於傾斜的牆壁，一副災難過後才會有的凄涼景像。
但就是沒有半個人影。
……
過了半晌，艾薇的表情才逐漸放松下來。
帶著點茫然看了看手機，又抬頭看了看周圍。
嘖。
附近好像確實沒人啊。
所以。
她覺得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什麼的……
是錯覺嗎？
第38章
「你要這樣開車回去？」
「嗯？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認真的嗎, 提姆，你的手臂都傷成這樣了！」
「小傷而已，都是皮外傷, 就是看著嚴重了點……」
「胡扯，我看是你自己規定的小傷。」
艾薇一時不知道是氣還是笑。
在她的軟纏硬磨之下, 小總裁到底將衣袖卷了上去, 於是她就看到那被石塊砸出來的塊塊淤青, 甚至是磨破了大塊皮膚而流淌出的鮮血。女孩子看得心驚肉跳, 一下都不敢碰, 甚至連微風拂過, 都要擔心會不會弄痛他。
暗沉的顏色早就浸透了西裝。
事實上, 正是因為看到了滲出來的血色, 她才死活不允許提姆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因為救人受傷自己可以不批評, 畢竟自己也是一時情緒上頭就莽出去的主兒，大哥別笑二哥。
可是受傷之後不處理就太過分了吧？
要是布魯斯在這兒，你怕被嘮叨, 我倒是能理解，至於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我們可以之後再討論。
可在這裡的是我唉。
難道你覺得我會罵你嗎？
我在你心裡是這種人？
再說, 罵你你也得處理傷口啊。
艾薇忍不住嘆氣出聲。
她四處看了看, 像是在找什麼。
提姆：？
「在找什麼？你之前落下了什麼東西嗎？」
「噗，東西都在車裡，我能落下什麼啊，只要記得帶上自己就行了。我是在找哪裡能有繃帶或者紗布。」
「呃，事實上——」
「你不會告訴我你覺得自己不用處理傷口, 可以直接回家吧。」
「……」
「你清醒一點，這樣回家是准備被布魯斯訓到明天上午嗎？我是真的……唉，算了, 不說這個了。」
為了避免以後提姆把這些話都用在自己身上，她還是閉麥吧。
省得立flag。
少女嘆了一口氣。
「現在這麼亂套，超市應該不賣東西了吧，上哪裡去找碘酒還有干淨的紗布呢……話說，無人超市是不是還能營業？附近有沒有啊，你等等我，我去看一眼？」
還是自己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撕一段內襯下來？
艾薇陷入糾結。
短暫的停頓後，黑發藍眼的小總裁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無奈中又有一絲狡黠，於是看起來難得地有了年輕人的活潑。
「艾薇，其實我是想說，車上有醫藥箱，我們用不著跑去超市的。」
艾薇：……
艾薇：。
「你一開始是這個意思？」
「對的呀。」
「你確定？」
「我確定哦。」
「那為什麼我問你你是不是要直接回家，你點頭了？」
「就，畢竟醫藥箱是在車上嘛，中間有個處理傷口的小過程我們當然可以忽略了……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提姆連連擺手，一邊笑一邊用寬慰的口吻說話，並且機智地在少女的眼神變得凶惡之前轉移話題。
「好吧好吧，我不狡辯了，我認罪。我這就認罪。」
「……哼。」
這麼有精神，還能開玩笑，那看起來確實傷勢不嚴重。
提姆笑著輕輕推她的肩膀，讓她往前走。
「走吧艾薇，我們還是趕緊上車，趕緊回家。紐約的事情肯定已經上了熱門，再不回去的話，布魯斯真的要給我瘋狂打奪命連環call了。」
其實之前已經打了很多個，是自己跟布魯斯說艾薇過來了，才暫時被放過的。
感覺自己回去以後八成要涼。
慘自己慘。
在公司裡說一不二的小總裁拒絕去想自己回家之後可能會遭遇的悲劇。
他面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走在艾薇的身邊，跟她聊著什麼。
然而當心懷惡意的人打量他們時，這個年輕人卻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一樣，目光瞬間掃過去，顯得格外的冰冷銳利，渾身莫名籠罩著不好招惹的氣場。
於是這些家伙就又收回了自己的腳步。
真的是。
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有這種人。
一場災難剛剛結束，那麼多人因此喪生。僥幸活命的市民正焦急地尋找著自己的親人朋友，受了傷的無辜者可能還在廢墟之下哀鳴著，呻吟著，等待著救援隊的到來。
倒不是讓這些沒經過培訓的家伙幫忙——要是給救援人員添了亂那就好笑了——可你就安安靜靜待著不行嗎。趁著警察忙不過來的時候，想要去偷去搶剛剛成功逃生的普通人，這都是什麼人品。
提姆.德雷克的眼眸冷得如同蒙上了積年的冰霜。
艾薇若有所覺。
她轉頭。
「怎麼了嗎？」
「沒什麼，畢竟之前有那麼多的外星人入侵，我看看周圍會不會有漏網之魚——你也不要太擔心，我們兩個輕易怎麼會這麼倒霉，我也就是以防萬一才這麼做的，其實都沒有必要跟你說。」
提姆笑著回答，神色溫和。
他的身形很自然地擋住了艾薇向後看的視線。
紐約警察局指不指得上暫且不論，畢竟那些政客現在肯定在扯皮。
但神盾局局長……
老蝙蝠和尼克.弗瑞一直在勾心鬥角明槍暗箭，但在這些大事上，這個人還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所以，想要在這種時候趁火打劫的人，就等著自己日後被抓去蹲大牢吧。
在這種事情上，蝙蝠家不介意幫忙查個監控，把這些垃圾送到他們該呆著的地方。
不過現在——
呃。
自己還是考慮一下回去之後怎麼面對老蝙蝠吧。
*
*
*
「會很疼嗎？」
「別擔心，我沒那麼嬌氣。」
「這跟嬌氣不嬌氣有什麼關系……好吧，可能有那麼一點。但，港真，你這樣說，我反倒會認為你其實覺得挺疼的，就是不好意思說。」
艾薇忍不住吐槽。
她小心翼翼地地用沾了碘酒的棉簽塗抹提姆手臂上的傷痕，將那些細碎的砂礫從還在滲出鮮血的傷口處擦掉。
傷口確實不深，但範圍實在很大，看著就顯得格外猙獰。
有那麼一瞬間，少女覺得自己都要幻痛了，可提姆的表情始終很自然，好像受傷得根本不是自己。
「話說，我還這沒有想到車上居然還能有醫藥箱，是每輛車裡都有醫藥箱嗎？」
她好像是隨口問了一句。
提姆愣了一下。
然後他露出微笑。
「是啊，布魯斯特意囑咐的，而且藥准備得特別齊全，幾乎什麼都有。所以你不必擔心，以後出門的時候要是生病了，記得到車上找藥就行了。」
「那得是我開車出門才行。」
艾薇吐槽。
「可我根本沒考駕照，也不會開車啊……」畢竟種花家18歲才能考駕照呢，「你讓我騎自行車上路倒是可以。」
「用不著你開車，我們送你不就行了。」
「難道我以後每次出門都要麻煩你們嗎？別了吧。」
呃。
但是如果我們不陪著的話，想要讓布魯斯放你出門，恐怕……
提姆明智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艾薇還在繼續思考這個話題。
「對了我記得我查過資料，美國好像16歲就可以考駕照了？那也許我最近可以試著把駕照拿下來。省得我哪天真的不得不自己開車了，結果怎麼啟動都不會，那就太尷尬了。」
「可以啊，你想要找誰教你都沒問題。」
「啊？你們教我？不找教練嗎？駕校教練？」
「嘶，這個——」
「沒關系，美國的駕照怎麼考我實在不知道，你無視我說的傻話就好。這個我們可以回去慢慢聊。」
「怎麼能說是傻話呢……咦，結束了嗎？」
「是啊。」
黑發的女孩子把碘酒和棉簽都收起來，然後從醫藥箱裡翻出一卷紗帶，。
「我給你包扎一下就結束啦。再稍微忍一忍。」
短暫的沉默後，小總裁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所以，你剛才跟我聊這個，是想要轉移我的注意力嗎？」
「誰說的，怎麼可能，我明明是真的好奇駕照的問題。」
——才怪。
艾薇假裝出一副很自然的樣子，給提姆包扎好手臂，然後……系了一個看起來很別致的蝴蝶結。
動作非常順手，好像自己曾經很認真地學過這種手法，然後又給別人這樣包扎過一樣。
「諾，好啦。」
「謝謝，辛苦你了。」
「這麼客氣干什麼……就是，提姆，你兩只手臂都這樣被包扎了，你還能開車嗎？會不會有問題啊？」
會被警察找上門吧。
少女表情糾結。
確實感覺自己動作好像有點被影響的提姆：。
他注視著艾薇正在思考對策的表情。
事實上，解決方法有很多種。
比如改一下包扎手法——他其實本來就覺得不用包扎也行，只要傷口處理了不會感染就完全ok了。比如他就這麼開車，反正其實他開車的動作幅度就不是很大，大不了開得慢一點。再比如，直接用車上的自動駕駛系統，這可能是最省事的做法了
……
就是，自動駕駛這種東西，短距離或者人少的地方用起來還好。從紐約到哥譚，會不會有點遠了，這個系統能全程無失誤嗎？
特別是在紐約一片混亂的現在？
提姆的手按在方向盤上。
「不不不你不要開車，我想想辦法。」
以為這個人是要這麼上路了，艾薇立刻連聲阻止他。
她俯身過來，擺弄著車上的那些設備，好像在檢查著什麼。
提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解釋。
短暫的猶豫，她已經調出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咦？」
少女的聲音透著點驚訝。
「你這個是……這個車上是已經安裝了自動駕駛系統嗎？」
提姆：？
「你看得出來嗎？」
要知道，這套系統可並不是車上自帶的。
布魯斯後來加上這個功能後，因為車只會給自家人用，所以特意沒有特別標注出來，也沒有設置快捷按鈕，想要打開這個自動駕駛是非常困難的。
外人除非是瞎擺弄這些操作器件，瞎貓碰死耗子碰到了，否則根本就發現不了。
可艾薇……
「啊？這還挺明顯的吧……」
少女好像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值得討論的事情，自然得就仿佛她只是打開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翻出車上自備的平板電腦，開機，聯網。
「不過這樣挺好的，自動駕駛的代碼很長，要是從頭寫得花很多時間，肯定來不及。我還想著去哪裡弄一份最簡單的開源代碼然後改呢……你這個系統怎麼樣？好使嗎？」
「嗯……短距離的話……」
「OK，我明白了，那你稍等我一會兒。」
女孩子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動，神色沉靜，屏幕的幽幽藍光映照得她的眼眸莫名有種機械般的冷感。
提姆：……
提姆：………………
雖然資料裡說這姑娘的科研水平很高，但是，你不是是個大二的學生嗎？被老師稱贊很厲害的大二學生不也是大二學生嗎？
你這個科研水平高的程度——
是不是跟尋常人理解的有點不一樣？
第39章
在道路上飛馳的車子是很純淨的黑色, 線條流暢、造型優雅。
即便是對跑車不感興趣，所以對這方面沒有了解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它的「高貴」。
——是絕對不敢蹭到它一丁點漆油的那種貴感。
因為紐約發生的大事件, 這幾條路現在都在堵車，路況非常混亂，交警想管都管不過來。可即便如此，這些人在看到這輛跑車的時候, 都會變得非常小心。
如果不是周圍的車輛實在太多, 他們真是恨不得拉開個幾米遠的距離。
好在，開車的人看起來技術不錯, 從啟動到停車都流暢自然，還主動跟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很多膽戰心驚的車主都因此松了一口氣。
應該慶幸車窗上貼了單向透視膜，所以他們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嗎？
如果他們發現車主的兩只手臂都纏著繃帶，而且手都沒有扶著方向盤的話, 恐怕這口氣就不會松得這麼早了。
這個似乎很不靠譜的車主正倚著車窗向外看。
「這個優化過的系統性能確實提升了好多啊。以前路況這麼混亂的時候, 開自動駕駛會經常緊急剎車, 還挺嚇人的。那次我後面的和我旁邊的車主差點搖下車窗罵我。」
提姆笑了起來。
他轉頭。
「代碼還沒修改完嗎？」
「嘛，這個代碼量還是挺大的, 不是稍微修改一下就能結束的事情。」
艾薇頭也不抬地這麼說著, 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跳動，「而且我覺得就，大改一下吧，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把這次可能用不到的地方也都改了，該有的功能給添加上, 之後這套系統應該就可以直接挪用了，無論面對什麼天氣什麼路況，也輕易不需要二改。」
就當做是一勞永逸好了。
反正現在自己也沒什麼正經事需要干。
不過——
「抱歉, 我忘記問了，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用不用跟父親先說一聲？」
少女停下了敲鍵盤的動作，輕聲詢問。
提姆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能有什麼可介意的。」
他口吻隨意自然，好像那個偷偷打開了竊聽器，讓布魯斯能聽到他們所有對話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竊聽器是早就打開的，不是為了刺探情報，就是發生了這種事之後，老蝙蝠實在無法再壓抑自己的控制欲。要不是提姆再三勸阻，這個家伙都要跑過來接人了。
順便再把他們兩個訓斥一頓。
提姆倒是無所謂。
蝙蝠俠是什麼性格他早就知道了，被批評被關禁閉什麼的那叫家常便飯，甚至可以說是蝙蝠家的彩蛋小日常。
可艾薇——
還是算了吧，要是這對父女真的鬧脾氣了，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局外人。
再說要是艾薇一時受不了過分激烈的訓斥，真的生氣或者難過了，老蝙蝠也會情緒非常糟糕。
所以還是讓這個控制欲強烈的中年男人自己在家裡冷靜冷靜吧。
（）
這麼想著，提姆無視了自己已經打開的竊聽器和通信頻道，也無視了布魯斯平穩的呼吸聲，帶著點好奇湊過去看艾薇放在膝蓋上的平板電腦。
一行行代碼被她飛快地敲出來，又是一行行的代碼被她光速刪除和修改。
右邊的下拉按鈕已經小得幾乎都看不見了。
作為水平高超的黑客，這位小總裁其實遠比普通人更加了解這個工作是怎樣的難度，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修改得完嗎？我們也不是非常著急要用它，你要是累了的話可以先歇著，把最重要的內容改一改就行了。剩下的你完全可以回家再弄。」
「呃，我是覺得，這種事情吧，最好一口氣弄完。回家之後我可能就要開始磨磨蹭蹭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艾薇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具有敲代碼的能力可不代表就有敲代碼的熱情，特別是，自動駕駛其實對她來說用處不是特別大……她又不怎麼出門。
短距離就騎自行車嘛。
自行車多方便啊，還能繞小路，輕易不會發生因為堵車而被卡個幾小時的倒霉情況。
至於遠距離——
呃。
遠距離就到時候再說唄。
「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正經事要干，那就現在把這個忙活完吧……我覺得我應該能弄完，你這個原先的系統真的挺不錯的，修改量不是特別大。真是太好了。」
這麼說起來……
「我還以為目前大多數的自動駕駛系統都只在測試呢，上路的話好像也得有專門的通道？這方面我還真不太了解。美國這邊現在已經允許實踐應用了嗎？」
少女隨口問了一句。
提姆：……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蝙蝠俠，不如你來想個借口，給艾薇「解釋」一下？
*
*
*
好累。
這樣敲代碼手指頭有點痛。
感覺指腹都要磨得薄了一層皮了。
趕工完畢，艾薇一邊甩著手腕放松，一邊觀察他們到底是已經到了哪裡。
周圍的景色看起來很熟悉。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再需要不到十分鐘，就能到家了。
……
嘖。
少女挪了挪身子。
她突然有那麼點不太想要到家了……
「別緊張。」
大概是她表現得實在太明顯，提姆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話的口吻中帶著幾分寬慰，「是擔心布魯斯訓你嗎？」
「他不會訓嗎？」
「呃——」
你為什麼要沉默啊。
快給我否認啊QAQ！
提姆笑著咳嗽了一聲。
「沒事，要訓他也肯定是先訓我，你怕什麼。」小總裁朝著她眨了眨眼睛，「我給你出個建議，你要是看到布魯斯真的生氣了，就往阿福那裡跑，阿福肯定會護著你的。」
「那你呢？」
「我？我早就習慣了，才不怕他。再說，到時候你可以把阿福拖過來，護著我們兩個嘛，你可要動作快一點，及時拯救我啊。」
「呃——」
你是在開玩笑嗎？
還是認真的？
面對提姆的微笑，艾薇覺得自己有點懵。
但是她心情確實輕松了很多。
以及——
對提姆這一通發言的贊同。
阿福，我的親親阿福，你可一定要在啊。這兩個可憐的年輕人能不能得救可能就要看你的反應速度了。
祈禱nia。
*
*
*
事實證明。
他們對布魯斯的了解果然深刻。
會發生什麼是一猜一個准。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應該乖乖回家的，不應該在外面耽擱那麼長時間，我知道錯啦。」
——可是誰能想到會突然有外星人入侵地球啊？
她也不想遇到這種根本無法預料的意外嘛。
開開心心的逛街就這麼被毀掉了。
回來還要挨訓。
委屈qwq。
黑發的少女乖巧認錯，口吻特別溫順，好像腦子裡轉悠的不是「我怎麼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想法。
她時不時就抬起頭，用眼神尋求阿福的幫助。
老管家嘆氣。
……
事實上，這個流程已經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黑著臉的布魯斯沒有說話，但是卻比直接開口訓斥還嚇人，至少艾薇立刻收起了撒嬌賣萌混過去的心思，低頭乖乖道歉。
現在是車轱轆話實在說得太多了，嘴巴都快要說干了，她才有點想要放飛自我。
而提姆——
怎麼說呢。
這個倒霉蛋的運氣還不錯。
如果在這裡的是其他人，那他們早就上演塑料兄弟情了，不把鍋全都推到對方身上就不算完。
但是艾薇卻覺得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責任。
是她想要逛街晃悠，提姆才決定要留在紐約的，否則的話他今天可能根本就不會出門。
還讓他挨訓什麼的……
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
所以，雖然有點害怕現在這樣不高興的老父親，女孩子還是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只要布魯斯一訓斥提姆，她就幫忙開脫。
提姆：……
就，感謝你的好意，事實上我能有這麼一個親人真是不可思議。簡直可以說是蝙蝠家的奇跡了。
但是——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可能會讓布魯斯更生氣呢？
而且是生我的氣？
畢竟他不只是提姆，還是紅羅賓，他們兩個之間肯定是最該擔負責任的那個。
提姆露出無奈的神色。
他看向阿爾弗雷德。
覺得自家老爺的火氣已經沒有最開始的時候那麼旺盛了——得益於這孩子乖巧的道歉認錯行為，說真心話，韋恩大宅還真的沒有出現過這麼溫柔聽話的孩子——老管家微微頷首，終於站了出來。
「好了，紐約出現這種事也不是提姆少爺和艾薇小姐的想法，就不必再苛責他們了。」
阿爾弗雷德輕笑，「對孩子這樣嚴厲，可是很容易就會讓年輕人叛逆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
「受了驚，又急急趕回家，還說了這麼多話，肯定有點餓了吧。我們也是時候該開飯了。好了老爺，我們都去餐廳吧，別呆在這兒了。」
老管家推著少女的肩膀朝餐廳的方向走去，「就當是看在那些食物的份上，要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對了艾薇小姐。」
「？」
「今天看了那個實驗室了嗎，感覺怎麼樣？」
「啊，啊，感覺？感覺就是……設備還挺全的，看起來也很干淨齊整……是個很合格的實驗室……」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樣子的？」
「我的話——」
「如果真的想要合作的話，就線上遠程合作吧，保持最基礎的交流應該就夠了。」
一直像啞巴一樣沉默不說話的布魯斯突然開口。
他平靜地這樣說著。
「你需要的實驗室，我已經讓專人在韋恩大宅裡打造好了，購買的設備我也提出了加急，這幾天就能到。還需要什麼你跟我說就是了。」
一句話。
不許再去紐約。
……對嗎？
艾薇看向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牙痛的表情。
就，被要求加急發設備的工作人員，他們是無辜的。不要讓他們為我們的矛盾買單啊，我的老父親！
第40章
「這個代碼水平可真厲害啊……她在其它的領域水平怎麼樣我不知道, 可光看這個代碼, 我覺得她讀博士也完全ok啊。」
「怪不得她的導師會這麼熱情地幫她聯系實驗室。要知道，紐約大學可不是那麼好進的。現在看來是她的導師愛才心切了。」
「布魯斯，你有沒有想過讓她參與我們的工作？天天這麼隱瞞著也不是一回事啊。我們也不是要她夜巡，就, 幫忙查一查監控搜索一下資料, 不是很好嗎……行行行，我不說了, 行了吧。」
對上「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迪克悻悻地咽下剩下的話。
他沉默了片刻。
仿佛在猶豫。
「艾薇是很體貼的孩子, 她肯定能理解的……你畢竟天天要夜巡, 先不說這樣隱瞞下去方不方便的事, 難道真要這樣瞞著她一輩子？」
大概是愧疚心理，面對布魯斯幾乎已經擺在明面上的反對，這位傻大哥還是盡力盡力地在給妹妹爭取權利。
「如果她……」沒有離開家，她早就該知道這件事了。
迪克明智地沒有說出後半句話。
——畢竟他說這個並不是想要刺激蝙蝠俠。
他只是想讓艾薇知道自己應該知道的事情而已。
布魯斯看著他，沒有說話, 似乎是想用目光讓迪克退卻。
……然而這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
迪克不服輸地與他對視。
半晌後, 布魯斯.韋恩表情冷淡地轉開頭，目光又落在了電腦屏幕上, 好像是在繼續檢查那些代碼。
——是的。
之所以他們在這裡，就是為了這個修改過的自動駕駛系統。
一方面是想要測試一下它的性能，看看之後能不能直接使用；另一方面, 布魯斯執意想要檢查裡面會不會有定位/竊聽/傳遞消息等等隱藏的功能。
為此，阿福嘆了好幾次氣，也沒能讓哥譚的黑暗騎士改變主意。
黑發藍眼的男人明明還是那副俊美的外表，也依舊穿著筆挺的西服, 敞開的衣領怎麼看怎麼有一種風流感。可他此刻的表情如此冷峻深沉，於是即便不穿著夜巡的衣服，也流淌出些許蝙蝠俠的氣息。
——那是已經刻進他骨血裡的氣質。
盯著這個倔種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完全沒有改變想法的念頭後，迪克只能郁悶地轉開目光。
行。
你行。
你就接著強。
從這些天的相處來看，艾薇的觀察力其實挺敏銳的，她只是相信自己的家人所以不去多想罷了。
我倒想看看，如果這孩子有一天發現了真相，你准備怎麼跟她解釋。
我不會幫你說情的。
絕對不會！
*
*
*
「啊？實驗室真的現在就建好了？」
「當然，甜心，我不是說了這兩天就能完工了嗎。怎麼了？」
「我那是以為你在說氣話唉……實驗室怎麼會建得這麼快，工人加班加點工作了？不，可是，我好像沒有聽到施工的聲音啊？」
「唔，這個嘛……」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猜到了，我明白了。」
艾薇表情深沉地擺手。
誰讓自己的老父親有鈔能力呢？
要是普通人讓施工隊開工，那不把鄰居吵到想要打電話舉報，都像是缺少了什麼必要的流程。可——哥譚首富讓工人建造實驗室，那就算他提出靜音的要求，只要他肯加錢，工程隊也只能乖乖低頭。
——頂多在背後罵他幾句。
何況，這個地方看起來離韋恩大宅還是有點距離的，隔音效果好的話，聽不著聲音確實也很合理。
布魯斯笑了起來。
非常溫柔又自然的表情。
「你想多了寶貝。這幾天就建出一個房子什麼的，就算是我也不能這麼壓迫人家啊。」
男人溫聲解釋。
——雖然說的內容半真半假。
「其實這個實驗室之前就有，不過它以前不是實驗室，而是用來存東西的。這幾天我是讓工人把貨物挪到了別的地方，再把這裡簡單地翻修了一遍，工程量自然就會小了很多。」
挪貨物是真的。
翻修也是真的。
只是這兩項工作早在艾薇回家之前就已經進行完畢了。
完全是因為不知道這孩子需要什麼樣的器材，想讓她自己選自己需要的東西，才讓這裡空了這麼久。
這幾天，他只是要了一份紐約大學那個實驗室的設備清單，全都參照著買了下來，然後讓工人安裝進這裡。
所以工作量其實根本不誇張。
……
不過這話就不必跟艾薇說了。
男人輕笑。
「你看看你需要什麼東西，就告訴我——不，其實你可以自己在網上買，我不是給你黑卡了嗎？不過有些東西可能網上不太好買，或者質量不夠好，如果你跟我說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一些權威的生產公司，你想要怎樣的高質量我都能保證。」
「這……」
就，太大方了，反倒讓她這個窮慣了的人有點不安。
艾薇抿唇。
大概是發現了她的猶豫，布魯斯摸了摸她的頭發。
「好孩子，錢既然是用在這種正經事情上的，那就一點都不用為我擔心。再說，我還不至於連個實驗室都供應不起。」
他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你要是這個樣子，我可就要傷心到多買幾個實驗室給你，證明一下我的能力了。」
「不不不不真的不用了！」
這個玩笑未免也太誇張了！
……
請一定告訴我你只是在開玩笑！
艾薇果斷地拽住布魯斯的衣袖。
「走，父親，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實驗室吧。耽擱得太久的話，可能就趕不上開飯了，阿福會跟我們抗議的。」
——所以趕緊收回你這些可怕的念頭啊喂！
黑發藍眼的男人露出一個微笑，漂亮的眼眸中仿佛盛著瀲灩的水波，即便他不是故意的，那種魅力也很自然地就流淌出來。
他的聲音也還是那麼動人。
「好啊，我都聽你的，甜心。」
*
*
*
就。
有點。
誇張了。
艾薇緩緩地在實驗室裡兜圈，表情十分糾結。
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實驗室曾經是她的夢想。
在她剛進大學的時候。
可說真的，她夢想裡的實驗室都未必會這麼大……
用她安慰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這個地方又不是讓她用來散步鍛煉的。如果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不會發生擁擠現像，那小小一個能做實驗不就行了嗎？
是的。
她的夢想就是這麼卑微。
葡萄美酒夜光卑.jpg。
可眼前的這個——
不能說是奢侈，因為老父親並沒有特意安什麼與實驗室無關的東西。
可他一定花了很多錢。
因為每一樣設備都是大牌子，而且嶄新嶄新的，沒有任何的二手貨。連最不起眼的鑷子和鉗子都是好東西。
她以前混的那幾個實驗室，都未必能有這個高規格。
艾薇的腳步停留在那個大電腦的前面。
她的表情更復雜了。
東西都買了，自己說不要未免也顯得太矯情了一些；可毫不猶豫地就接收……好吧，也許自己骨子裡還是那個掐手指算折扣的窮鬼。
所以她的兄弟們都認為很正常的事情，她就會覺得百般糾結。
「對了，艾薇。」
「？」
「希望你不要介意，你發給我的代碼，我看了一下……」
少女扭頭。
看到老父親說得好像有點猶豫。
她眨了一下眼睛。
然後露出笑容。
「你看了代碼，然後呢？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我寫這個代碼是要讓你們用，你們是甲方唉，當然該看看了。這是很合理的事情嘛。要是你們試都不試直接上路，我反而要勸說你們了，這可是涉及到生命安全的事情。」
不過——
「不過，我還以為你們是直接測試代碼的性能呢，原來是看源碼嗎？daddy你自己看的？那麼長的代碼唉！我當時只是修改，還寫得手指都疼了。」
艾薇有點驚訝。
畢竟翻看網上的評論，所有人都說自己的老父親就是個廢柴甜心，除了一張臉之外，唯一的優點就是僥幸生在了韋恩家而已。
雖然她覺得這種說法太偏激，可，老父親天天不去公司，所有事情都交給顧問團來辦是真的……或者是把需要自己做的事情推給可憐的提姆。
會代碼什麼的——
沒聽說過他有這個技能啊？
「事實上，絕大部分的代碼都是提姆看的。」
布魯斯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眼都不眨地開始說瞎話，「我也就是被他強按著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就睡著了。」
「呃——」
對不起我傻了，我是不是不該開啟這個話題的。
男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是這樣的，提姆看了一下你的代碼，說還有幾個小細節，我們之後上路的時候可能會用到。所以希望你改一下，或者添加一下，也許……？」
「沒問題啊，需求發過來，我這兩天就能改完它。這種小事情你就不要糾結啦，有什麼可糾結的。下次你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寫代碼，你也可以直接來拜托我，我有時間我就開工。」
艾薇看了一眼眼前的大電腦。
又看了一眼。
「不如讓他現在就發過來吧？我測試一下這個電腦的功能w。」
敲鍵盤的心蠢蠢欲動.jpg。
布魯斯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啊，他已經把需求發給我了，我轉發給你就好。」
「okkk。」
少女坐到電腦前，開機，接收文件。
順便一提，這個辦公椅可真是舒服，是什麼材質的啊qwq。
不過看著看著這些需求，艾薇突然愣了一下。
「怎麼了，改不了嗎？」
男人柔聲詢問。
「那我去拜托別人也可以的，甜心，你不用勉強……」
「不不不，需求很簡單，我很快就能弄完，就是……」
少女擰起眉頭。
「你們為什麼會需要這麼多的應急措施啊……被藤蔓纏上怎麼擺脫，外界有毒氣應該怎麼防範，車上放置了敵人怎麼監控什麼的……認真的嗎？」
不是寫不出來代碼，但是不會顯得很冗余嗎？太長的代碼會拉低系統的正常性能唉。
布魯斯：……
布魯斯：。
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寶貝，因為這裡是哥譚。」
「……那好吧。」
行。
這還真是無法反駁的解釋啊。
神奇的哥譚。
艾薇：心情復雜.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9
第41章
「哈——欠。」
「……」
「哈哈哈哈哈……欠。」
「怎麼困成這個樣子, 甜心，你昨天熬夜了嗎？」
布魯斯溫聲表示關切。
一旁的老管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或許您應該可以將其稱之為通宵，老爺。」
阿福彬彬有禮地說著, 可任誰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風浪，「我很遺憾艾薇小姐還是被你傳染了一些了不得的壞毛病。畢竟, 不是誰早上做飯的時候，都能看到別人剛剛從實驗室回來的。」
現在的年輕人確實喜歡熬夜, 但就算熬夜, 輕易也不會通宵吧。
偏偏這個家幾乎就沒有晚上好好睡覺的人。
艾薇原本能算一個。
可現在——
阿爾弗雷德在心裡算了一下艾薇今天的睡眠時長，露出了一個更難以形容的微笑，看得艾薇的眼神連連躲閃。
她忍不住扭頭去瞧自己的老父親。
【救命！江湖救急orz！】
少女的目光裡全是求救的意味。
布魯斯咳嗽了一聲。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晚睡覺, 偶爾一次熬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下次提醒她記得注意就是了……」
控制欲其實是最強的老父親開始假裝好人。
他看向艾薇。
「不過你為什麼通宵了, 親愛的，是在做實驗嗎？忘記時間了？」
還是這種溫柔的語氣最能讓人放松下來。
艾薇拽了拽自己的發尾。
「對，對啊。我就是太久沒有進實驗室, 看到這些新的設備一開心, 就……忘記時間了qwq。我知道錯了, 我下次一定不會通宵了, 原諒我吧。」
至於熬不熬夜我們再另說嘛~。
黑發的小姑娘一邊說得可憐巴巴, 一邊用小眼神來回瞄阿福的表情，還以為別人看不到她寫在臉上的情緒。
阿福：。
他嘆了一口氣。
「雖然這是小姐您的事情，按理說我沒資格管, 但我還是要囑咐一句, 熬夜通宵真的對你的身體不好……」
「別別別，什麼叫沒資格管啊，不要說氣話啦, 我真的知道錯了嗚。」
艾薇雙手背在身後，低頭乖巧地認錯，還小心翼翼地用腳尖磨地磚。
這姿態真的看得人想要生氣都氣不起來。
老管家的表情逐漸變得無奈又溫和。
「我沒有生你的氣，艾薇小姐。」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就好qwq。」
——危急情況解決。
歐耶！
在心裡歡呼一聲，女孩子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過燦爛，免得刺激到阿福繼續念叨她。
可歡喜還是從她的眉眼間溢了出來。
「對了。」
好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艾薇小跑著到了茶幾旁邊——那裡正放著她之前抱下樓的兩個盒子。
她把其中那個花紋古典的禮盒拿起來，遞給阿福。
「嘛，剛才我翻櫃子的時候才發現，我忘記買合適的包裝袋了，所以這是我買衣服時收到的禮盒。萬幸的是造型挺好看的，還算適合阿福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個是？」
「是之前虧欠的禮物，那個，真抱歉晚了這麼久。」
艾薇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老人看了看眼前的禮盒，又看了看眼前好像有點緊張的少女。
「所以——」
他又想要嘆氣了。
雖然這次是溫柔的嘆息。
「所以，艾薇小姐，昨天你其實是在忙這件事嗎？」
「啊，不只是這個……還有傑森的禮物。我覺得之前的伴手禮可能不是很適合他，加上他當時不在，所以就想著做一件別的送給他……沒有想到居然耽擱到了現在。」
說起來，她早該想到的——
自己第一次到美國這邊，而且還是為了認親，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哪裡有時間弄實驗室啊。
如果不是老父親動作快，她這個禮物可能得再過一個月才能准備好。
會不會當時買點什麼東西送給他們會更好呢？
少女晃晃腦袋，決定忽略這個問題。
阿爾弗雷德管家溫和地看著她。
「我可以拆開看看嗎？」
「啊，當然了，這已經是你的東西了嘛。」
停頓了一下，艾薇小聲旁白，「因為不知道做什麼最好，所以最後我只弄出了這麼一副眼鏡，不過按旁邊的那個小按鈕的話會有地圖功能和通訊功能。就……會不會有點非主流了？你稍微包容一下吧。」
「不，沒有，艾薇小姐，我不得不稱贊一下你的審美。」
「啊，眼鏡有什麼稱得上是審美的啊……倒也不必這樣誇張地稱贊我，我會當真的。」
「我可沒有一點誇張的成分在，小姐。」
這麼說著，老管家已經戴上了那副金色的鏡框，然後對她露出微笑。
哇，哇哦。
少女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居然比她想像得還要合適唉。
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這真的不是她做出來的東西好，是阿福實在有氣質，所以穿戴什麼都撐得起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是很高興的！
開心！
艾薇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哥，正好你回家了，你的東西我也給你吧。」
原本站在一旁圍觀的傑森正抱著手臂，略略挑眉。
大概是因為他的長相和身材，所以，即便這個人沒有任何的惡意，渾身上下也依舊流淌著不好惹的氣場。
「是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問，看起來對禮物並不感興趣。
迪克：。
他依舊掛著熱情又溫和的笑容，然而在艾薇轉身拿盒子的瞬間，卻狠狠一肘子懟在這個弟弟的腰側。
兩個人在三秒鐘的時間裡完成了不下一輪的過招和拆招。
然後在布魯斯警告的目光中，成功在艾薇轉身之前收斂了動作。
少女當然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把禮盒遞給傑森。
不過表情有些許的尷尬。
「呃，是……電棍。」
「……？」
傑森表情不變，腦門上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艾薇咳嗽了幾聲。
「你不是一直在出差嗎？我覺得到處跑還是有點危險的，畢竟你那些旅館什麼的……萬一不靠譜呢對吧。這個是特制的電棍，特別小，我還刻意把造型改成了手機。你到時候要是真的遇到了危險，可以假裝不肯給他手機，然後在他來搶的時候……你懂的。」
「……你真有創意。」
「謝謝誇獎。」
「？你覺得我是在誇你嗎？」
「呃，那我也只能當做誇獎收下了啊，誰讓禮物一經送出不能退貨呢，給你給你，你快收下吧。」
艾薇把禮物強行塞進了眼前青年的手裡。
傑森一時陷入了沉默：「……」
我覺得退貨還是可以的。
不然到時候□□團戰的時候，別人都用槍和火箭炮，我用電棍？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瞪著眼前包裝精美的禮盒。
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勇氣拆開。
而且，他能感覺到旁邊的迪克已經在偷笑了。
呵。
應該慶幸惡魔崽子今天去學校了嗎？
否則他這種不會給人留面子的小混球，此時肯定已經開始冷嘲熱諷了。
迪克笑嘻嘻地將手臂搭在傑森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姿態，實際上手臂內側卻已經開始收緊，讓這個人沒法說出別的話來。
「傑森還是很喜歡你的禮物的，他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說而已，你看，他這不就變得不說話了嗎？」
艾薇：……
艾薇：。
就，迪克，你真的覺得我是傻子嗎？
布魯斯輕笑了一聲，拽了拽她的衣袖。
「大男孩都是這樣的，讓他們自己玩去吧。」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好像沒看到那邊已經逐漸變得激烈的戰況。
「所以，甜心，你昨天晚上就是為了做這兩個東西，才通宵的嗎？」
「呃，呃，可以這麼認為吧……」
「可以？」
「我，我還是睡了一會兒的，並沒有完全通宵啦……這話別讓阿福聽到，他會更加生氣的qwq。」
「明智的選擇，這種時候，說什麼都叫做狡辯。」
「……噗，daddy，你真的好熟練哦。」
「艾薇。」
男人無奈地叫了她一聲。
黑發的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應該沒什麼事情吧？我還是有點困，那我就先回房間再睡一會兒了。我會很快就下來的。」
「當然可以，你不用著急，想休息到什麼時候都可以。吃晚飯的時候會有人喊你下來的。」
「啊，那我可真是把一整天都睡過去了。太離譜了，不行，我要是晚上再睡不著，阿福恐怕真的就要翻臉了。」
「去吧。」
布魯斯含笑目送她跑上樓梯。
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陽光從大片大片的玻璃處透入韋恩大宅，映照得地上都是細碎的金色光點。
*
*
*
「你回來了，姐姐。」
莉莉難得地主動開口打招呼，與以往的謹慎不同，她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感，又好像還蘊藏著更多復雜的感情。
已經合攏房門的少女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她轉過身來。
「是啊，我回來了，莉莉。你已經選好外表了嗎？」
——事實上，那兩個小東西當然花不了她一個晚上。
雖然這麼說好像很不謙虛，但是，這種簡單的改造任務，甚至花不了她幾個小時。所以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給莉莉改代碼。
總把這孩子困在手機裡，很多功能限於內存無法開啟，她其實也挺愧疚的emmm。
現在，莉莉已經可以自由地在網絡裡暢游，甚至可以用她的手機做一個虛擬投影出來。她們的交流再也不僅僅限於聲音。
這不是很好嗎？
——當然，真正的身體什麼的，自己現在沒錢買材料，或者說買了怕老父親問自己想要干什麼，所以還得讓莉莉等一段時間。
在剛剛艾薇下樓之前，莉莉就在高興地給自己選定一個擬人的外表，然後一定要等她回來再給自己看，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
其實只要不是驚嚇就好。
真的。
「是的，是的，當然。」
莉莉的聲音很興奮，但是興奮之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又出現了，「我這就投影出來，給姐姐你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呃，事實上親愛的莉莉，你弄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不過我們只要保證你不要嚇到不知情的人就……」
後半句話沒能說完。
因為投影已經照亮了這個房間。
站在艾薇面前的，是一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孩，黑色的卷發，琥珀色的眼睛，外表與莉莉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同，顯得頗有幾分精致而冷淡。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一種感覺——
這就是莉莉該有的樣子。
少女的唇瓣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又沒能說出來。
「……這是你嗎，莉莉？」
半晌，艾薇才輕聲詢問。
那雙黑色的眼眸裡，盛著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瀲灩的水光。
良久的沉默。
「是的，是我哦。」
投影出來的女孩子似乎垂下眼簾，然後又抬起了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於是那種非人的冷淡感被衝散，如果這不是投影的話，那站在艾薇面前的仿佛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再正常不過的人類少女。
莉莉在笑。
笑得仿佛衝淡了整個世界的陰霾。
「我們終於見面啦，艾薇，姐姐。」
第42章
「很漂亮。」
「你又開始了。」
「我說的是實話嘛。真的很漂亮——嘛, 我早就說過了，你的審美比我的好太多了, 現在發現我說的可真是字字珠璣。」
艾薇坐在床上跟莉莉說話, 裝模作樣地嘆著氣，臉上卻是遮掩不住的燦爛笑容。
「不過你可小心點，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暴露到網上去，很多普通人發現人工智能能做到這麼多事, 還做得這麼好, 可能會抑郁的哦。你看我, 我現在就很抑郁。」
莉莉注視著少女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程序讓她想要微笑。
也想要嘆氣。
「你有沒有想過, 姐姐，這副外殼可能並不是我的審美呢？」
「啊？那是什麼？」
艾薇：疑問.jpg。
「難道你借鑒了別人的長相嗎，還是說別人做的3d模型被你摸了……這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莉莉，你小心被告侵權哦。」
「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她好像是想要說什麼的, 可最後，還是咽回了自己的後半句話，對著艾薇露出一個燦爛明艷的笑容。
於是艾薇瞬間忘記了自己的那點小小疑問。
她抬起手來。
「……」
正站在眼前的女孩子有著跟人類完全相同的外表, 只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頗有些機械般的冷感，眉眼間流淌出某種生人勿近的漠然氣質。
對於膽小的人來說, 說不定還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想起恐怖谷效應。
但看在艾薇的眼裡，她就是覺得這樣的莉莉很可愛，那雙與人類似乎有些差異的眼睛都很可愛。
就是——
為什麼我覺得我應該是能觸碰到她的呢？
少女茫然地想。
冥冥之中，好像有著一模一樣外表的女孩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自己還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對方的肌膚是柔軟的、卻也是冰涼的。
但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現在這樣，自己的手明明是落在莉莉的面頰處, 可籠罩著自己的依舊只有不可觸碰的空氣。
……
是自己太想要給莉莉塑造出一具身體了嗎？
*
*
*
「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就，也不至於這麼驚訝吧？」
「啊，是嗎，是嗎，我看起來很驚訝？」
「……需要我給你找個鏡子嗎。」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
迪克尷尬地撓頭皮。
——他已經不敢去看布魯斯的臉色了。
事實上，他和傑森這次回家，都是因為紐約外星怪物的事情。
畢竟那個什麼——奈克瑟斯奧特曼，經常出現在哥譚，老蝙蝠怎麼可能放心得下。他早就制定出了計劃A到計劃Z，可能心裡還在嫌數量不夠，或者可行性不強。
結果就讓他看到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迪克私心裡猜測，這位的新計劃應該已經變成是計劃AA到計劃ZZ了。
突出一句話。
就離譜。
但誰能想到，回來討論這個，還能攤上事兒呢？
頂著布魯斯意味不明的目光，黑發藍眼的青年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不讓艾薇發現更多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親愛的，我就是太驚訝了。你為什麼突然會想要訓練格鬥技巧呢？」
「還不是因為最近遇到的這些事情。」
艾薇雙手托著下頷，語氣無奈。
「我倒是也想偷懶呢，難道誰還會閑著無聊想要挨打嗎？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出去幾次就遇到幾次襲擊事件，這什麼概率啊這是。我算是不相信我自己的運氣了，我覺得還是鍛煉一下吧。」
「可是，寶貝，你遇到的這幾件事情，也不是你鍛煉了就能解決的啊……」
說得好。
確實是這樣。
艾薇嘆氣。
事實上，她鍛煉完全是為了變身之後的戰鬥。
之前是完全沒有想到會遇見巨大化的怪獸，靠奈克瑟斯的身體素質完全可以碾壓敵人，她本身的格鬥水平差一點還是能夠理解的。可如果下一次再有怪獸出現，而自己的格鬥技巧還是這麼拉，那她真的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可這話能跟家裡人說嗎？
說跟那個大怪獸戰鬥的是自己？
可別把他們的心髒病嚇出來。
「就，提高提高身體素質，哪怕是能逃跑的時候我能跑得快一點呢。」
艾薇絞盡腦汁給自己想理由——別說，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說得好像還挺合理，仿佛事實真的是這樣似的。
「或者，如果我真的再遇到了危險，有那麼一點點自救的可能，總比沒有好……反正你看我現在在家裡也是閑著啦，父親不是也不願意我整天泡在實驗室裡嗎？說這樣成天站著坐著對身體不好。那我鍛煉鍛煉唄，正好是兩全其美了。」
「……」
好有道理的樣子哦。
感覺自己都要被說服了。
迪克陷入了沉思。
他這一沉默，盯住他後背的那道目光就更加銳利了，簡直像是痛恨他的無用一樣。
在少女迷惑又期待的目光中，布魯斯輕輕咳嗽了一聲，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你說的很有道理，甜心，鍛煉一下可能確實是有必要的，但是你也不需要到外面去找格鬥老師啊，不是嗎？」
「啊？那——怎麼辦。」
難道還要你們教我不成？
那你們誰來教啊？我身嬌體弱的老父親？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的提姆？還是在外面有正經工作的迪克和傑森？
總不能說是阿爾弗雷德或者達米安吧。
她良心上真的會過不去的。
艾薇沒有說話，可她的眼神卻把這個意思完全給表示出來了。
布魯斯：……
迪克：。
就說讓你不要瞞著艾薇，你看，報應來得快不快？
ヽ(ー_ー)ノ
真是叫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布魯斯足足卡了兩秒鐘，才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我覺得你也許對我們有誤解，甜心。」
他溫聲說，「韋恩家的人多半都是經過鍛煉的。不說別人，就說提姆。你別看他這麼忙，當初他要做韋恩公司的管事人之前，為了防範綁架之類的事情，也是特意經過格鬥技巧和自救技巧的學習的。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所以你真的沒有必要舍近求遠，只是想要自救的話，我們來教你就行了。」
正在安靜圍觀的提姆：？
為什麼中槍的又是我？
黑發的少女輕輕咳嗽了一聲。
「可是你們這麼忙，總不能老是因為我的事情麻煩你們吧——別這麼看我，我真的不是生疏或者客氣，但這也是事實啊。」
「艾薇……」
「我知道你們都很願意幫我，但是這樣下去，我良心上真的過不去啦。我發誓，有什麼事情一定需要你們幫忙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開口的，所以這種小事——就讓我自己來處理吧。拜托拜托~」
「……」
「相信我一下吧daddy，我能照顧好自己的，我也保證，我肯定有警惕心。」
感覺對方口風有松動的跡像，艾薇趕緊舉手發誓，「如果遇到了一點點的感覺不對的事情，我也一定跑回家來，以後再也不去了。這樣行不行？」
「……那我給你找一個老師到家裡來教你吧，甜心。」
「啊？讓他進韋恩家？」
「沒關系，我找的一定是值得信賴的人，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別了吧！
真的不要因為我而增添更多的麻煩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
格鬥這種事情，是很容易出現自己的風格的。
如果在家訓練，是老父親認識的人來教自己的話，萬一有一天他看奈克瑟斯戰鬥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某些很有特色的小動作呢？
然後發現了之後告訴老父親？
這個掉馬方式她真的裂開。
艾薇頭痛地扶住額頭。
現在怎麼辦？
撒嬌嗎？
還是耍賴？
別的事情她完全可以退步，可以由著布魯斯決斷，可眼前這個關系到掉馬的問題，她還真不敢松口。
……
那看來只能跟老父親打持久戰了。
希望沒有讓他覺得自己到了叛逆期吧。
阿門。
*
*
*
「那，艾薇就拜托你了。」
「您客氣了，韋恩先生。」
「麻煩您下手還是小心——」
「迪克！」
艾薇雙手捂臉，不輕不重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讓他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下手小心一點的話，鍛煉有什麼意義啊！
現在不吃苦，以後變身奈克瑟斯的時候會更遭罪的喂！
如果不是自己不退一步，老父親就絕對不肯松口的話，她都不想迪克送自己來。
就是怕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結果還是……
唉。
艾薇：貓貓嘆氣.jpg。
傻大哥藍色的眼眸裡寫著擔憂和放心不下。
「要不今天的訓練還是我陪著你吧。」
他溫聲說。
「真的不用啦，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你等下在旁邊這樣盯著人家，讓人家怎麼下得去手啊。鍛煉的意義不就是一點都沒有了嗎？」
少女放輕了聲音，仿佛是在用氣音說話，「你趕緊回去吧，不是說還有工作嗎？我發誓有事情我就立刻聯系你們，我真的發誓！」
「……那好吧。」
迪克悠悠嘆氣。
他看向那個五十多歲的，穿著練功服的老教練，「那艾薇就拜托您了，呃，訓練歸訓練，受傷還是——」
迪克！
艾薇是真的無奈了。
好在面前的主事人看起來還是脾氣不錯的，他微微低頭。
「請您放心，我會注意力道的。」
「……？」
少女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好在迪克只顧著跟這個人拉扯，沒有發現艾薇的表情。
女孩子目送著兄長的身影一步回頭地離開。
然後她才看向眼前的主事人。
「那個，是您訓練我嗎？我記得當時我聯系的是……」
沉默。
詭異的沉默。
片刻後，眼前的教練露出一個仿佛有點尷尬的微笑。
「啊，確實不是我，我只是看您的家長好像有點太擔心了，所以先開口應下而已。」他僵硬地說著，「事實上，訓練您的確實是之前跟您約好的那個教練……」
「呦。」
門口處突然傳來打招呼的聲音。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站在那裡，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你好呀，艾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第43章
「所以, 你真的是格鬥教練……啊。說真的，在看到你之前，我都有點覺得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呢。」
「我確實是這裡的教練, 不過——」
「不過？」
「不過, 我是兼職哦。」
「咦，兼職……兼職格鬥教練？那你的主業是？」
「這可就是秘密了~。」
黑發的青年施施然地說著, 語氣裡頗有幾分玩味。
他這次沒有穿著標志性的西裝, 而是已經穿上了白色的練功服，腰間系著黑色的繩結, 勾勒出精健的身材。必須得說，這個打扮還是很有格鬥訓練的氣氛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艾薇就是有點想笑。
而且, 她總覺得這一身有點眼熟，好像這個人曾經穿著這樣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一樣。
是錯覺嗎？
是錯覺吧。
艾薇完全沒有意識到, 自己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容。
「職業有什麼可秘密的啊, 你這個人……好吧好吧, 你開心就好, 我不問了。」
她隨意地揮一揮手。
少女雖然說著嗔怪的話語，可誰都能看起來, 她是真的心情很好。
那是面對著自己信任的朋友才會有的表情。
於是——
一旁還沒有離開的老教練露出一個復雜又扭曲的神色。
仿佛感知到了什麼, 正含笑跟艾薇說話的男子突然微微轉頭，朝著這個方向看來, 然後緩緩勾起唇角。
「咳……咳。」
「？」
黑發的女孩子轉頭向發聲的方向。
老教練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那你們就可以開始了, 注意時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啊, 我知道了，謝謝，今天麻煩您了。」
少女微微頷首。
「……不用客氣。」
面對這個表現得格外禮貌的孩子, 主事人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她旁邊站著的那個人後，又強行咽了回去。
他低著頭，緩緩向門口的方向後退。
艾薇：？
所以自己為什麼總是感覺哪裡不對勁啊？
好奇怪啊喂！
「嘿，嘿，艾薇小姐。」
眼前突然被人打了一個響指。
所有的思緒都被打斷，少女驟然一驚，本能地扭頭。
蛇倉翔太對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時間有限，所以不要發呆了，我們該開始今天的課程了哦。」
「啊不好意思，好的，我這就來。」
算了。
還是不要想這麼多了。
自己趕緊換衣服吧。
*
*
*
「你之前說，你想要學的是真正的格鬥，對吧？」
「對……」
「那你就應該清楚，學這個的話，你的課程可不會輕松哦。」
「要是輕松才麻煩呢……」
「？」
「我是說，拜托了！我很能吃苦，我不會喊疼的，蛇倉先生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只要讓我能在最快的時間裡成長起來就好，辛苦您啦！」
艾薇毫不猶豫地朝著眼前新上任的的「蛇倉教練」深鞠一躬，絲毫不留給對方後退或者反悔的機會。
雖然另一位當事人也並沒有反悔的意思。
他輕輕笑了起來。
「沒問題是沒問題，不過，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呢？」
「呃——」
「是秘密？」
「那個，我……」
「那好吧。」
男人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關心答案。他後退一步，然後抬起右臂，朝她輕輕招手。
——這個動作如果是用在現實的戰鬥裡，一定充滿了挑釁意味。
「攻過來，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水平。」
「……啊？」
「露出那麼驚訝的表情干什麼，了解學生的水平，才能制定合適的訓練計劃不是麼。」
不知道為什麼，蛇倉翔太說得總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感——這種氣質始終貫徹他的言行舉止，艾薇覺得，這可能也是迪克和提姆第一眼見到他就感覺不順眼的原因之一。
「啊，如果是擔心傷到我的話，你就放心好了。恕我直言，艾薇小姐，憑你的水平，要是你能打敗我，我也就不必做這個格鬥教練了。」
「……就算是實話也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可以嗎？」
艾薇：惆悵.jpg。
不過她倒是確實放下心來。
黑發的少女也後退一步，緩緩擺出了她習慣的格鬥起手式，笑意從那雙漂亮的眼眸中褪去，剩下的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冷靜和堅毅。
黑發的青年略一挑眉。
他再次勾了勾手指，唇角略略勾起，顯得笑容越發玩味。
「來吧，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格鬥技巧。」
艾薇神色一凝。
她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雖然——
【如果我有格鬥技巧，我現在怎麼可能會在這裡接受訓練？你這話是不是也太像嘲諷了啊蛇倉翔太先生！】
*
*
*
「速度太慢了。」
拳風從男人的面前擦過。
蛇倉翔太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只向後撤了一步，就躲開了這發攻擊。
他冷靜地做出評價。
「你這樣不但很容易被躲過攻擊，而且還容易被反打。動作要再堅決一些——不行，再快一點。」
艾薇緊跟著上前一步，同時揮動左臂，然而攥緊的拳頭依舊只是劃過男人的眼前。
她咬牙。
——死活打不中人真的很嘲諷！哪怕對方不露出任何表情，都覺得自己被嘲諷到了！
尤其是，黑發的青年似乎暫時沒有回手的意思，他只是靈活地後退，閃躲，甚至還有興趣把自己的行動範圍劃定在一個圈內。
少女真的看得牙根癢癢。
「速度不夠，就容易導致力量不夠。把我想像成你的敵人，下手越狠越好……對，這還差不多。」
在蛇倉翔太再次躲開她的手臂時，艾薇果決地抬腿，踢——
拉長的攻擊範圍讓男人終於離開了那個無形的小圈。
他笑了笑。
「靈活的變換攻擊方式是個好主意，但是下盤不穩的話，很容易被抓住空擋，甚至被敵人摔出去。你最好小心一點。」
「好的，結束了我就記到備忘錄上！」
停下來短暫地喘了兩口氣，艾薇重新拉開格鬥的架勢，揮拳衝過去！
這回蛇倉翔太沒有選擇躲開。
他迅捷地掐住少女的手腕，足夠的力量，讓他能夠將女孩子的攻擊死死制住在自己胸口前一寸的距離。
「當力量和速度都不夠的時候，就很容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溫聲細語」道。
「如果目前在這兩項上的能力不夠強，你一定要加長自己的動力鏈，或者通過助跑等方式提速。」
「我記住了……！！！」
手腕處突然被猛地一拽。
艾薇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像飛了出去一樣，被男人直接甩到站位的另一側。女孩子踉踉蹌蹌了好幾步，才沒有真的像氣球一樣「飄」出去。
「看，下盤不穩。」
黑發的青年笑了起來。
「被甩出去的時候，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穩住，做好繼續戰鬥的准備。否則的話，可就會被按著打了哦。」
……不要啊。
那自己也太慘了吧。
少女簡直要痛苦面具了。
她憂傷到絕望地重新擺好格鬥的姿勢。
男人含笑對她微微點頭。
「再來。」
……
。
艾薇已經不想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向後退了兩步。
「艾薇小姐，拉長動力鏈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露出空檔，否則的話……」
蛇倉翔太拉長了嗓音。
面對朝自己衝過來的女孩子，他輕松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後接著對方的衝力，直接將她掀到半空中。
「！！！」
感覺這一下直接是背摔了，艾薇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
……
……
居然不痛？
後背緩緩碰到了冰涼的地板，少女茫然地睜開眼睛。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正好在此刻逼近了她，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尺，簡直都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否則的話，如果真的遇到敵人，對方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艾薇小姐。」
男人語調詭譎地補完後半句話。
他勾起唇角。
然後直起身體。
「還要繼續嗎？」
「……現在才剛剛開始吧。」
短暫的停頓後，艾薇露出了笑容。
她緩緩爬起身來。
「那麼，還請繼續多多指教了，蛇倉先生。」
*
*
*
中場休息時間
毫不意外的渾身是汗。
艾薇不顧形像地抹了一把額頭，濕漉漉的掌心簡直像是剛才洗了手一樣。
她從包裡翻出自己帶來的兩瓶水。
「給，蛇倉先生。」
從訓練場上下來，艾薇就又是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了，她步伐輕快地走到蛇倉翔太面前，把其中一瓶遞給他。
「我最近准備把所有種類的礦泉水都嘗一遍，看看自己覺得哪個最好喝，你要不要也試試看？」
「……真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呢。」
「？」
「我是說，我還以為你會帶果汁或者飲料來。」
黑發的青年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含笑看向她，「你好像很喜歡這些的樣子，當時在快餐店的時候，你可是只顧著喝那杯可樂了。」
「啊，那不是別的還沒上來嗎……好吧好吧。」
感覺自己狡辯失敗，艾薇捂臉。
「我承認，果汁我還是帶了的啦。不過我看網上說，好像訓練結束一個小時之後再喝這些東西比較好，不然好像容易胃痙攣什麼的……？那就等今天的訓練徹底結束吧，這個我也帶了兩瓶，你也可以一起嘗嘗各種果汁哦~」
「好啊。不過那就是結束之後的事情了，你還是先不要想得那麼遠比較好。」
男人接過那瓶水，笑吟吟的神色中有一絲玩味，「還有八分鐘，我們就要繼續訓練了哦，艾薇小姐。」
「……qwq。」
好累哦。
時間過得好慢啊，感覺挨打挨得半個世紀都要過去了，為什麼還有後半節課呢。
貓貓不解.jpg。
第44章
有點累。
也有點熱。
不過現在可是顧不上這個了。
艾薇一次次擺好格鬥的姿勢, 揮拳、踢腿、轉身、膝擊、肘擊……每個最基礎的動作都重復上百次。直到這個動作她實在覺得煩了，才換下一個基礎動作「放松」一下。
因為認真，汗水很快就浸濕了她的練功服, 發絲一縷一縷地黏在面頰上。
……
但。
別說。
認真起來之後，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或者說是「漸入佳境」吧。
以前的時候就是這樣。她總覺得自己練著練著, 就能意識到，什麼樣的動作才是「正確」的……或者說是適合自己的。
然後她照著這個感覺去做, 渾身肌肉關節的調用好像就越來越順暢。
仿佛沉睡在靈魂深處的某個本能在逐漸蘇醒一般。
那個時候她還有點美滋滋的呢。
——難道自己在格鬥方面其實是有那麼一點天賦的嗎？
這就是【奧特曼模擬器】選中自己的理由？
可是來到美國, 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 再回想起來……
艾薇不自覺地陷入了沉思。
身體開始只是遵循本能來擺動作。
「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艾薇小姐。」
肩膀突然被扣住。
「！」
少女驟然一驚。
不知道為什麼, 在本能的支配下, 她回身就是一個肘擊，連帶著膝蓋也一起撞向對方的小腹。
「哎呀, 哎呀, 不至於這麼生氣吧？」
——好在眼前的人不愧是格鬥教練。
蛇倉翔太死死地掐住艾薇的手臂, 揮過來的手肘就被禁錮在距離他面頰不到一寸的距離；同時，他也抬起膝蓋, 頂住了少女這一下的膝擊, 然後落下的腿幾乎是卡在了她的雙腿之間，形成了一個相當微妙的站位。
他的語氣依舊是透著玩味的輕松感。
一秒鐘後，艾薇猛地回神。
她幾乎是像兔子一樣, 往後躥跳了好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抱歉！」
「沒有關系, 我說了, 你現在的實力還傷不到我。」
在艾薇進行單人格鬥練習的時候，他其實也一直在旁邊鍛煉，所以劉海同樣已經被汗水浸透。可能是因為剛才的動作, 也可能是太熱，他練功服的領口微微扯開，露出一小截蜜色的胸膛。
此時，他面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語氣輕描淡寫。
——同時動作自然地把敞開的衣領合攏。
「順便說一句，你剛才這兩下，可比一開始跟我交手的時候像樣多了。」
「就，我知道錯了qwq，不要開這種玩笑啦……」
「開玩笑？我說的可是真的，艾薇小姐。」
黑發的青年笑意愈深，卻顯得頗有幾分晦澀，「在本能支配下的動作，要比自己主動做出的攻擊更加強大，而且是強大得多，這不是很有趣嗎？」
「……」
「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
「呃……」
「這說明你身體裡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只要你肯努力，你就能變強。這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事呢，你應該高興才對。」
「……好中二。」
「嗯？」
「對不起，我是說……這種話你是怎麼這麼自然地說出口的啦蛇倉先生！」
中二氣息爆表啊喂！
艾薇簡直要捂臉了。
不過必須得承認，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剛才的那個小問題就像是無關緊要的柳絮，已經被風帶到了思緒不可及的地方。
男人輕輕笑出聲來。
他輕輕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
「繼續訓練吧，這回可不要再走神了哦。」
「好的~」
*
*
*
下課時間終於到了。
艾薇拿著毛巾給自己擦汗。
——剛劇烈運動完，還是不要立刻洗澡比較好。所以即便渾身黏糊糊的，難受得要死，她也只能手動給自己扇風。
扇著扇著覺得煩了，她一甩毛巾搭在肩膀上，干脆開始翻包裡的東西。
坐在同一條長椅上的某教練扭頭看過來。
「我還以為你的家人會來接你呢？」
他笑吟吟地問。
「呃，他今天肯定會來的，我說不讓他來他也不可能同意啊……不過我把他來接的時間推遲了一個小時，這樣可以坐在這裡歇一會兒。」
「坐在車上歇息也是一樣的吧。」
「……真是個好主意，蛇倉先生，等下我就打電話告訴他，我可以提前回去了。」
「哈哈，不要不高興嘛，我只是開個玩笑。」
蛇倉翔太從少女的手裡接過飲料。
然後他晃了晃瓶子。
「今天的是橙汁？」
「對，明天我考慮帶葡萄汁來，你如果有什麼特別想要先嘗嘗的口味，記得要提前跟我預定哦。」
「好啊，我會記得的~。」
「我為什麼覺得你就是跟我客氣一句。應該不會吧？」
「當然不是。畢竟，我可不是那麼有禮貌的人，韋恩小姐。」
「……再說一次，你的用詞真的太怪了。」
艾薇嘀嘀咕咕地坐回在長椅上。
在落汗之前，艾薇還是穿著練功服，赤著腳踩在地面上。好在這裡的地板都鋪了特質的材料，這樣待著也不是很涼。
此時她擰開瓶蓋，抿了一口飲料，然後不自覺地擰起眉頭。
「……是不是有點太甜了？」
「你難道不喜歡甜的東西嗎？」
「不是，我當然喜歡……但是橙汁好喝就好喝在那種酸酸甜甜的口味，只想喝甜的我買點別的不行嗎。這個味道，就，有點太不橙汁了。」
少女有那麼一瞬間的鼓腮。
她扭頭。
蛇倉翔太也正看著她。
他手裡拿著飲料瓶，那雙黑色的眼眸裡寫著幽幽笑意，神色專注而又顯得晦澀。汗珠順著他額角處滑落，最後懸在鬢邊，折射著陽光的色彩。
「……」
艾薇移開目光。
然後又灌了幾口橙汁。
——顯而易見的，她完全沒有嘗出來一丁點味道。
*
*
*
「明天還是這個時間，不要忘了哦。」
「當然。」
「那——」
「不過，艾薇小姐，既然你堅持要每天都進行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回去你要好好放松一下，做幾次拉伸哦~」
「我知道啦~那我就先走了！」
別讓人家上樓看到你。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這個教練的身份暴露之後，自己可能會面對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恐怖場面。
長發吊成一個馬尾，也已經換上了常服，艾薇笑著揮手道別。
蛇倉翔太含笑應了一聲。
再抬起視線的時候，那道身影已經步伐輕快地消失在門口，還能遠遠地聽到她跟主事人道別的清甜嗓音。
……
准確地說，是前任主事人。
那個老教練猶猶豫豫地進了門。
他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就看到那個還穿著練功服的男人正在看自己手裡的飲料瓶，唇角略略勾起，依舊是那種叫人不自覺心生畏縮的笑容。
所以就不知道那個姑娘怎麼那麼傻白甜。
——她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的？
老教練表示不解。
「你今天表現得不錯。」
「您！您過獎了……這是我該做的。」
他驟然一驚，趕緊低頭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好。
——他也不敢不恭敬。
哥譚是一座罪惡的城市，偏偏還有著屬於自己的、混亂中的秩序。很多外來者以為自己可以在這裡發財，但事實是，他們都被這裡的無邊黑暗吞沒，連名姓都沒能留下來。
可眼前的男人，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事實就是，哥譚的hei幫被他飛快地收攏吞並，大大小小的頭目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低頭屈服。
……
有人不肯低頭嗎？
當然有。
哥譚人的排外心理那麼重，怎麼可能願意輕易服從一個外來者。
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些骨頭硬的頭目都去了哪裡。
也沒有人敢開口詢問。
他們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哥譚。
——消失得那麼快，那麼輕松，那麼平靜，沒有激起任何後續的波瀾，就像是所有消失在哥譚的普通人一樣。
於是所有剩下的人都學會了俯身。
也許這是件好事也說不定。
突然被找上門來的老教練忍不住想。
以前他為了活命，投靠了一個小頭目——畢竟厲害的hei幫看不上他這種廢|物的庸人。
可事實是，在哥譚，不是你學壞了，你就能活得好。
他每個月都要上繳大量的錢財不說，還依舊要戰戰兢兢地活著——這種小hei幫並不具有太強的威懾力，他還是有可能被別的幫派隨手干掉，而那個小頭目不立刻搶走自己的訓練場，就已經是足夠體貼了。
現在跟隨著這樣的強者，別人不敢傷害自己不說，也許這個新boss占據一片天地之後，自己還能搶到什麼厲害的地位呢。
這難道不好嗎？
良久的沉默。
黑發的青年輕輕笑出聲來。
「很不錯的說法，那就記住，這是你該做的。畢竟你是這裡的『主事人』，招攬學員和安排教練都是你的工作，是不是？」
「……是，我記住了。」
「你下去吧。」
「是。」
老教練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個訓練室。
短暫的停頓後，男人擰開手裡的飲料瓶，喝了一大口。
「確實太甜了。」
他輕笑。
然後輕輕敲擊手腕上看似普通的腕表。
「對了，那些監控還有竊聽設備，以後也要拜托你繼續幫忙修改了哦。」
【……】
明明沒有人說話，他卻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一樣，笑容更加玩味。
「喂喂，干嘛這個態度呢，我的身份記錄都是你做的，現在只是多幫個忙而已——再說，你幫的又不是我，而是她，不是麼。」
第45章
「嘶……輕點, 輕點。」
「原來艾薇小姐你還知道痛嗎？我差點還以為——」
——韋恩家又多出一個，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要往戰場上衝的義警呢。
理智讓阿福咽下了後半句話。
他垂眸, 小心翼翼地給少女膝蓋處青紫色的淤痕塗上碘酒。
艾薇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你看我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痛嘛，這次就是意外, 意外。」
「意外？」
「對, 你看我訓練了這些天，也沒有怎麼樣啊。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啦，沒穩住腳下，結果撞在牆上了……我可真是夠傻的。」
練著練著熱血上頭,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站位太偏, 加上下盤沒穩住, 造成的結果就是：被甩出去的時候, 先撞上牆，再撞上旁邊的外套架子。
整個屋子都是她撞出來的劈裡啪啦感。
以及, 如果不是蛇倉先生像是瞬移一樣突然出現在她身前, 及時攬住她的腰，摟回自己的方向，她差點就接著歪倒在地上。
那可就不是一點青紫痕跡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至少得扭了腳踝。
明明是簡單的交手練習, 結果差點變成了教學事故，連態度一直很輕松的教練都被她嚇了一跳。
……嘖。
少女莫名地有點郁悶。
眼前的老人悠悠嘆一口氣。
「你說這次是意外, 艾薇小姐，那你以前回來的時候, 也——」
「那就是格鬥訓練的正常情況了，要是一點苦都不吃，怎麼可能練得出來呢……我錯了, 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更小心，我發誓！」
對上阿福的眼睛，艾薇立刻咽下自己後續辯解的話，豎起手來表態。
她裝出一臉的乖巧。
短暫的沉默後，老管家輕輕搖了搖頭。
「這句話，我仿佛聽過您說很多遍了，小姐。」
他似乎輕輕地笑了起來，又像是有點憂郁，「也許我確實不應該期待韋恩家出現真正意義上的乖孩子？」
「呃——」
艾薇明智地沒有說話。
——畢竟，現在給自己瘋狂說好話，以後萬萬萬萬一真的掉馬了，那現在的每一句台詞都是自己立下的flag，在招阿福來秋後算賬啊！
那自己還是乖乖閉麥吧。
（）
*
*
*
「哈……欠。」
「……」
「哈——欠。」
「真的累了的話，姐姐，今天就早點休息吧。你最近天天都在訓練場練習，確實太消耗體力了。」
那道投放出來的身影一直站在黑發少女的身後。
此時見她哈欠連天，臉色透出倦色，到底忍不住開口勸說。
艾薇愣了一下。
她敲敲打打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住。
不過很快，她就又低下頭，繼續開始擺弄那些零件。
「倒也沒有那麼累啦——真的困得受不了的時候，反而就打不出哈欠來了，只會一低腦袋就睡著。這我可是有經驗的。」
「……這好像並不值得驕傲？」
「噗嗤。」
女孩子輕輕笑起來。
「可能吧。不過，你也說了，我現在是天天都要訓練，那我只會每天都很累。要是抱有這個心態的話，那我可能這輩子都做不了別的什麼了……還是趁著自己有熱情盡快把事情弄完比較好。」
「……」
「別擔心我，莉莉，我有分寸的。」
——畢竟我還要留著體力給真正的戰鬥，不是嗎？
艾薇收手，把這個繃帶造型的的玩意兒拿起來，對著陽光細細觀察。
「咦？有意思，加了一些零件之後，造型好像比之前的那個簡潔款還好看？是我的審美問題嗎？」
她嘀咕了一句，再次把這個東西綁到手腕上。
繃帶一圈圈從手腕處纏繞到手肘處。
然後按下那個不起眼的按鈕後，少女伸手，去拎身旁那個一看就很笨重的器件。
「……」
遠遠超出她臂力範圍的設備被她單手拎起來一小截高度。
「看起來比剛才輕松了一些？」
莉莉輕聲問。
點了點頭，艾薇小心翼翼地把器材放回原位。
「改造後增幅效果比第一版強了很多，不過可能還不夠，尤其是，如果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的話。」
誰讓這個東西是給我用的呢？
要是換個成年男人，這一款可能就夠了，可自己這種情況——
她蹙眉。
「可能還要調第三版。」
沒辦法。
她也不敢一開始就把增幅效果弄得太誇張。萬一人家本來沒怎麼受傷，結果自己想把他從廢墟裡扯出來時，因為力氣太大把他給扯……斷了，那得是一輩子的陰影好嗎？
所以不如一版一版慢慢調。
「不過沒關系，畢竟只是個小發明嘛，無論是造起來還是調改都很容易，我很快應該就能把這個弄完了。」
艾薇把這個增幅繃帶解下來。
「弄完了我就回韋恩大宅，應該能正好趕上晚飯，莉莉你就不用擔——！」
「姐姐？！」
整個實驗室突然開始地動山搖。
沒能及時回過神來，少女向一旁跌跌撞撞地踉蹌，後腰差點就撞在了桌子上。
莉莉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然而女孩虛幻的手卻只能穿過那道纖細的身影。
「……」
投影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變得很復雜。
好在，艾薇還是扶住了牆壁，成功站穩。
「怎麼回事？」
顧不上別的事情，莫名的預感讓她急急順著窗口向外眺望。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
*
*
「你怎麼樣，艾薇，你還好吧？」
「我沒事，別擔心……稍等——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我已經從實驗室裡出來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少女的面龐。
她看起來有點驚訝和焦急，但氣色還好，看起來應該沒有受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地震嗎？你們還在韋恩大宅嗎？」
「是啊——別擔心，韋恩大宅的扛震指數足夠高，說不定比跑到外面還要安全一點。」
提姆看起來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們都沒事，只是擔心你，你的實驗室是緊急修蓋的，這方面可能……總之，你出來了就好。」
「原來真的是地震嗎？」
艾薇明知故問道。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地震。
【奧特曼模擬器】已經發過來了好多個感嘆號。而且，就像上次遇到美爾巴那樣，每個感嘆號都特別大，幾乎已經跟她一樣高，在她眼前晃來扭去。
可她又不能說。
畢竟沒法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情況的。
……總不能說剛才地動山搖的時候自己在玩手機吧？
會被罵死的。
所以只能裝傻了。
手機對面的小總裁微微一怔。
他扯出一個笑臉來。
「情況有點復雜……總之，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提姆溫聲說，「你就在那裡等著好嗎，現在誰都不適合挪動……等事情結束了，我們就過來，你別害怕。」
——誰都不適合挪動當然是瞎扯的。
其實是他們現在作為義警需要出動，所以只能讓艾薇先一個人躲在安全的地方。
為了完善這個借口，他們甚至不能讓阿福去找她，因為這樣她就有理由回韋恩大宅了，或者詢問他們幾個為什麼還在客廳呆著不出來。
……
這就是做義警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布魯斯甚至來不及自己給艾薇打這個電話。
他現在應該正在蝙蝠洞裡換裝備。
只是因為他們需要視頻觀察一下這姑娘有沒有受傷，偏偏又不能讓她發現背景不對勁，這才讓提姆留在這兒打電話。
Emmmmm。
好在，艾薇幾乎從來沒有對他們的說詞產生過懷疑。
她只連連點頭。
「我不會害怕的，別擔心我。對了，你們在客廳也警惕一點，要是情況不對還是趕緊跑出來吧。」
「當然。那我就先掛了。」
……明明是誠懇認真的語氣，說著的卻是虛假的承諾。
有那麼一瞬間，提姆很難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直到聽見通信被掛斷的聲音，這位小總裁才放下手機。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然後快步走向那條通往蝙蝠洞的密道。
*
*
*
蝙蝠洞。
已經換上戰衣的布魯斯.韋恩正注視著監控，神色凝重，藍色的眼眸裡仿佛凝聚著千年的冰霜。
監控裡的是一個巨大的身影。
看起來笨重而又凶狠的怪物揚起頭顱，發出刺耳的叫喊，幾乎傳遍了整個哥譚。而它寬大的腳掌所經之處，路面出現了一條條裂痕，行人都尖叫起來，瘋狂地逃竄躲避。
他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毀滅世界一樣。
「……這個大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現在的地球已經不吸引外星人入侵了，改換成外星怪物了嗎？」
通信頻道裡傳來迪克的聲音。
雖然是在吐槽，可他的聲音裡還是透出些許焦躁，「不行，現在已經發生很多起踩踏事件了，這樣下去情況會更嚴重的……*&%！」
足夠消音的單詞突然從夜翼的嘴裡蹦了出來。
——就在剛才，那個怪物突然低下頭，額頭上的角朝著那棟高樓發射出淡紫色的激光。
只一下，這棟高大的建築物就如同紙板搭建起來的一般，轟然坍塌。
提姆的臉色也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於是之前思考的所有問題都被他拋在腦後。
他看向布魯斯。
……不，現在也許應該稱之為蝙蝠俠了。
「艾薇沒有事。」
紅羅賓冷靜地說。
「我們隨時可以出發了。」
*
*
*
感謝他們沒法過來找自己。
不然她還得想想自己怎麼變身。
艾薇拉開外套的前襟，將變身器拿出來。
眼前閃爍著的依然是血紅色的感嘆號，【哥爾贊】的字樣扭動著、彎曲著，最後如同流淌的鮮血般，和那些感嘆號融合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氣。
……
……
……
「來了嗎？」
站在樓頂上的男人語氣平靜而復雜，微風中，他黑色的發絲微微飄蕩，翠綠色的眼眸幽深得如同看不見底的古潭。
他看到那道銀白色的光芒劃破天空，正好撞上怪獸剛剛發出的激光，將這道即將落在人群中的攻擊攔截下來。
彌漫的煙霧散開，模模糊糊的身影也逐漸顯現出其真正的形態。
單膝跪地的巨人緩緩起身。
他站在怪物的不遠處，擋在人群的前面。
巍峨如同高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9
第46章
就——
雖然她練習格鬥, 就是為了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不要再表現得那麼拉胯。可——這不代表她真的期待怪獸再次出現啊！
如果世界和平的話，就算她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個菜雞, 又能怎麼樣呢？
自己又不會掉塊肉。
……
命運啊命運。
你是不是也太坑了一點。
白色的光芒中, 艾薇露出一個糾結的表情, 一時之間甚至都忘記了緊張。
然而在哥爾贊的眼中，奈克瑟斯的神色依舊沉靜, 帶著驚人的氣勢, 渾身還散發出讓它感受到強烈威脅感的光芒。
正因為這種威脅感, 眼前巨大的怪獸俯下身體, 呈現出即將進攻的姿態, 還朝敵人發出低低的咆哮聲。
艾薇的神色更加復雜了。
她深吸一口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銀白色的巨人左腳向後撤了一步, 側過身體。然後, 他左手握拳置於胸口的位置，右手緩緩拉開在前。
褪去上一次的青澀。
現在站在這裡的, 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合格的戰士。
*
*
*
淡紫色的光芒順著怪獸的身體聚集在頭頂。
哥爾贊一低頭，激光就閃電般射向眼前的巨人。
「哇哦！」
是哪個路人驚叫了一聲呢？
反正所有人都看到，奈克瑟斯略一歪頭, 那道光束就擦著他的耳畔飛出去。
然後銀色的巨人邁開腳步, 以奔跑的姿勢, 衝向哥爾贊。
他的右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完全是在蓄力的樣子。
「——！」
怪獸發出低啞的嘶吼。
它張開雙臂。
看起來是要抱住眼前的敵人。
——重點當然是卡住敵人的雙手。
「……」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裡, 奈克瑟斯突然收住了腳步，任由哥爾贊輕松又迷茫地抓住他的雙臂。
他們之間成功保留了一小段的距離。
於是巨人借著跑過來的衝力，一腳踹在哥爾贊的小腹處。
「——！」
怪獸的叫聲變得痛苦而憤怒。
它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
趁著哥爾贊暫時無法集中精力進行防御的時候，奈克瑟斯抬起手臂, 一下又一下的重拳狠狠砸在敵人的胸腹處。
然後在怪獸即將撞上旁邊的高樓的時候，一手掐住它的小臂，一手抓緊它頭頂的角，艱難地轉身，把它摔飛出去。
「轟——」的一聲。
大地震顫，塵土飛揚。
哥爾贊重重砸在一旁的空地上。
膽子大的旁觀群眾都忍不住一縮脖子。
然而戰鬥顯然還沒結束。
艾薇略一蓄力，就撲到了怪獸的身上，用膝蓋和大腿壓住哥爾贊的身體。
她開始連連重拳擊打敵人的頭部和胸口。
「哇哦……哇哦……哇哦！」
通信頻道裡傳來不知道誰的感慨聲。
「他的格鬥水平可比上次熟練了很多……」
「而且也更粗暴了。」
蝙蝠俠：。
他沒有接話，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戰場。
——顯然，哥爾贊並不是願意一直吃虧挨打的傻蛋。
它的身體再次有紫色的光芒閃爍，向頭部的角彙聚。
但是——
【這還能讓你打我一下？想得美！】
艾薇連想都沒想，就是一拳揮過去，直接把哥爾贊的腦袋給打歪了。
角之後還能不能用不知道，
反正激光歪歪斜斜地飛了一小段距離，最後只擊中了地面，濺起小塊的塵土。
通信頻道裡是誰松了一口氣呢？
布魯斯.韋恩沒有開口詢問。
他只看到，奈克瑟斯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拳頭威力不夠大，才沒能制服敵人，反而讓它還保留有反抗的能力。
總之，巨人一手掐著哥爾贊的角，一手抓著它的腦袋，開始不斷地把它的頭拎起來，再狠狠用後腦砸擊地面。
怪獸的後腦是不是脆弱部位？
沒人知道。
反正看著這一幕的義警都有點後腦發涼。
直到眼前的怪獸都快要口吐白沫了，奈克瑟斯才從它的身上跳起來，還不忘了朝著敵人的腹部狠狠踩了好幾腳。
他跳開到旁邊。
手臂舉起，金色的光芒開始凝結彙聚。
蝙蝠俠按了按耳機。
「能量檢測的設備都准備好了嗎？」
「放心吧，都在正常工作呢。」
「……」
男人一如既往地用沉默代表了自己的態度。
他繼續凝神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過了好幾秒，哥爾贊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
奈克瑟斯已經做完了光線發射的所有前搖。
他雙手交叉成十字的姿態。
「——————」
是什麼感覺呢？
震驚？
歡喜？
還是恐懼？
總之，周圍的路人都看到了這樣的景像：
那個不久前還好像無所不能的怪物僵硬在原地，然後在幾秒種後，化作了真正意義上的飛灰。
*
*
*
【那個銀色的巨人，代號「流光」是嗎？他的力量好強大啊。】
【又是一個新超人？】
【你說，每次都是他來對付那些外星怪獸，你們有沒有想過】
【我比較好奇，為什麼外星人——不，外星生物都長得這麼奇奇怪怪？流光真的好像是最好看的那個了。不同星球的審美也不一樣？】
【貓貓頭！貓貓頭！貓貓頭！】
【喂，那個好像更像鯊魚一點。】
【你說之後會有他的手辦買嗎？他能開放版權嗎？】
【我其實覺得上次的大鳥還挺好看的啊……想rua。】
【？】
【？？？】
【朋友，我們不評價別人的審美，但你考不考慮去看醫生】
【我是養鳥的，喜歡特殊的鳥怎麼了，再說那可是珍稀品種唉。強烈控訴「流光」傷害一級保護動物！明天就去動保告他！】
【？？？？？？】
【？？？？？？】
黑發的少女正安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屏幕。
她投影出來的身形已經越發真實了，如果不伸手觸碰，別人甚至可能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於這裡。
她甚至像人類一樣「坐」在椅子上。
而比起她的安靜，電腦可就顯得要「熱鬧」很多。
不知道多少個網站都被打開，在現場或者網上觀看了這場戰鬥的普通人正在瘋狂探討中，於是少女琥珀色的眼眸就映出那些一條條飛速滾過去的評論。
她的手指完全沒有動，但是一個個賬號已經被注冊出來，再被偽裝成是正常的用戶，或者是已經被主人遺忘的賬號被「合理借用」。
一條條評論被發出去，不著痕跡地轉移了人們的關注點。
而想起挑起事情的不明人士則發現自己家裡的網突然卡得不行。
於是，所有的針鋒相對感、壓抑感、乃至於充滿惡意的懷疑，都被壓制在沙雕網友的哈哈哈和問號下面。
然而房間裡的氣氛卻依舊是冷凝的。
莉莉精致的面孔此刻不帶有任何表情，加上那雙過分清澈剔透的眼眸，整個人莫名透出一種機械般的冷感。
——這種冰冷足夠讓人忽略她略有些稚嫩青澀的外表。
只讓整個屋子的空氣顯得凝滯晦澀。
……
直到銀白色的光芒落在地板上。
光芒散去後，顯現出那個女孩子的身影。
她露出笑容。
「我回來了，莉莉。」
艾薇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於看到莉莉的投影。
——嘛，畢竟是她自己說莉莉可以隨便在外面晃悠的，只要別被逮住就行。
……
當然，真的被抓住了也沒事，畢竟自己創造出了莉莉還讓她那麼憋屈，也不像是人該做的事情。
真的暴露了，大不了自己去跟老父親撒嬌賣萌嘛。
擺爛.jpg。
這樣想著，少女的笑容更加燦爛。
剛才還顯得頗有非人感的莉莉也已經露出了微笑，看起來甜蜜而又單純，就像她真的是個普通的、年輕的人類女孩。
「戰鬥辛苦了，姐姐。」
「？你看到了嗎？你看了附近的監控？」
「監控我也看了，不過我還看了網上的視頻——有人全程錄像了呢。」
「……」
「？」
「無人機嗎？千萬不要告訴我有人這麼不要命，跑到旁邊去錄像。」
「呃——」
「……好的，我明白了。」
艾薇捂臉。
「我居然都沒有發現這些人，看來我下次得再小心一點才行。話說，他們就沒想過萬一我戰鬥的時候不小心……嗎？這些人怎麼這麼勇啊。」
「。」
莉莉攤手。
她看起來也有一點無語和無奈。
「嘛嘛，不說這個了。」
艾薇四處看了一圈。
「我去的時候是在哪裡來著？我是不是在實驗室的外面……？嘶，那在他們來找我之前，我還是趕緊出去吧，最好能往韋恩大宅的方向多走一段路。」
看到莉莉點頭，少女倒吸一口氣，按住太陽穴。
「下次我得小心點。這次是他們沒趕過來，下次他們要是過來了，結果發現了我還在實驗室裡，我總不能說是我看到好像沒什麼問題了，就回來繼續做試驗了吧……一定會被罵死的emmmm。」
她現在真是害怕這些家人的嘮叨大法了。
還是趕緊開溜吧。
*
*
*
「……真是強大的力量。」
洛基輕聲感慨。
他低頭，手裡依舊是那顆熠熠生輝的水晶。
身為阿斯加德的神明，而且是高貴的王子，洛基自然有自己的驕傲。按理說，他絕對不可能把這些弱小的人類放在眼裡，更不可能有躲避回讓的舉動。
被發現了就被發現了。
就算干掉這些沒有眼力的螻蟻又如何？
可事實是，復仇者聯盟花費了這麼長時間，都沒能找到這位阿斯加德王子的蹤跡，更不用說拿回那顆增幅水晶。
身後似乎有微風在拂動。
男子回頭。
一道他同樣很熟悉的身影已經到了樓頂，正緩緩朝他走過來。
「嘛，就是你吧？」
訪客露出笑容，風帶起他的發絲，那雙黑色的眼眸卻閃爍過青藍色的光芒，顯得銳利而冰冷。
「這位朋友，如果我沒記錯，我可不是第一次發現你了，只是到現在才找到機會見面。所以——」
他舉起蛇心劍，口吻卻好像非常柔和，柔和到讓人覺得詭譎。
「機會難得，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嗎？」
第47章
「Boss。」
「……」
「那個, 老大……」
「……」
「……老大？」
「嗯？」
眉眼頗有亞洲風情的黑發男子終於應了一聲，像是從無邊的瀚海裡拉回思緒，略略側頭看來。
他唇角掛著的依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有什麼事嗎？」
——依舊是這些手下最害怕的, 溫柔到詭譎的語氣。
目光對上這個表情，男人連忙低下了頭, 一副溫順而畏懼的姿態。
「我們是來彙報近期業務的老大。」
相比之下, 另一個副手就要更勇也更會說話了。
他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之前boss你讓我們吞並的那些中小幫派，他們中的很多領頭人都已經主動表示，願意在您手下做事了。我已經把統計表帶了過來, 剩下的那些不識趣的家伙應該怎麼處理, 全看老大你的意思。」
「就是——我們的動作恐怕已經被注意到了。」
另一個副手顯然性格更加謹慎。
他猶豫地指出這一點。
「哥譚的很多中小幫派是依附於別人存在的，之前我們的動作不明顯, 那些家伙可能沒有留意到。但是現在, 黑面具、企鵝人, 還有紅頭罩他們……總之, 那些大型組織這段時間可能會有一些針對我們的舉措出現。」
「紅頭罩……啊。」
「？」
老大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男人的聲音實在太輕了，兩個副手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問號。
好在, 這位boss似乎也沒想要他們聽到自己的話。
短暫的停頓後, 他露出了一個更加意味不明的微笑。
「這件事我知道了, 你們留下報表，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是。」
兩個副手連忙行禮。
他們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這個房間。
不知道是誰, 在房門合攏之前，到底沒能忍住, 假裝不經意地瞥了一眼。
……
這個屋子總是籠罩在無邊的黑暗裡。
哪怕有朦朧的陽光透進來些許，哪怕是外面的燈光順著門口傾瀉進去，這裡的基調也永遠是陰沉冰冷的。
——就如同這裡的主人本身給他們的印像。
而此時, 那個新任的首領正拿著他們的報表，應該是在觀察和分析情況。
應該說是非常巧嗎？
這次，窺視者看到了一絲閃爍的光芒。
這個位置，這種亮光，他想起了首領之前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迷離的昏暗中，那個黑發的青年似乎扭頭看著滲出些許光芒的屏幕。
然後在片刻後，副手仿佛看到他露出一個微笑。
——比面對他們時淺淡得多，卻也要真摯得多的笑意。
可是……
屋子裡這麼暗，自己怎麼可能看得清這樣的細節呢？
是錯覺吧？
感覺首領好像抬頭看向了自己，這個窺視者打了個激靈，即便覺得這是自己腦補出來的被抓包畫面，可還是腳下生風，趕緊從這條走廊裡溜了出去。
明亮的陽光終於毫無阻擋地傾灑在了副手的身上。
……
他抬頭。
這陽光確實是明亮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哥譚連陽光都帶上了其特有的氣息，莫名顯得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酷。
就如同這座城市本身。
永遠無法沾染上些許的溫暖。
*
*
*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呢，姐姐。」
「咦，是嗎？」
剛剛放下手機的艾薇怔愣了一下。
她扭頭看了一眼窗戶，落地的玻璃隱隱約約照出了少女的身影。
然後她看到了懸在自己唇角的笑意。
……
啊。
艾薇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大概吧，不過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她若無其事地說著，「情況查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找到了哥爾贊出現時的監控了。」
說到正經事，莉莉也變得嚴肅許多，「我這就播放給你看。」
「好，那就辛苦你了。」
……
……
……
「單純從監控上看，在怪獸出現之前，是沒有什麼明顯的預兆的。直到周圍環境出現扭曲的現像……但拿這個做預警未免就太晚了。」
視頻已經被投放在電腦的那個大屏幕上。
隨著進度條緩慢地向前走，莉莉開始在旁邊充當解說。
「而且，根據周圍人群的反應，空間扭曲的現像他們是看得見的。」
也就是說。
拿這個現像做預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有智商的人看到之後，就算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早就拔腿逃跑了。
而膽子大又愚蠢的家伙，他就是看到怪獸出現了，說不定也想呆在這裡。
——甚至還可能試圖跟敵人嘮個嗑。
誰讓地球上有幾十億人口呢，一座城市裡就幾十萬幾百萬的人類，出現幾個腦子裡裝漿糊的多正常啊。
大概是聽出了莉莉的言下之意，艾薇忍不住微微嘆氣一聲。
「我知道了。」
短暫的停頓。
「在這之前，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預兆存在是嗎？」
「這個確實沒有。不過我調動了周圍的很多感應設備，從各種光線到聲波的數據都記錄了下來，正在分析中。也許這些東西裡會有我們想要的預警信號。」
「大概需要多久？」
「今天應該就能全都分析完成了。」
「那看來真的只能拜托你加班了……」
少女向後一倒，後背就靠上了寬大的轉椅。
她隨手撿起了桌上的一支筆，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百無聊賴地看著它各種轉圈。
「說起來，當時美爾巴出現時的數據我們已經都翻過一次了，就是因為那時候沒有給你升級，我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保存和分析的地方，就……你現在還找得到它們嗎？」
「當然，你說過要我把它們記錄下來的，我當然記得。」
莉莉點頭。
「我需要現在把它們也調出來嗎？」
「嗯——等這次的數據分析結果吧。拿那個數據去驗證。」
艾薇想了想，「畢竟，兩次數據都分析的話，你的工作量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也還好。就是樣本少了一點，得到的結論我不能完全擔保准確度。」
「啊，這個我理解，我理解。」
俗話說，事不過。
先不說人家實驗的時候都需要多少樣本，她們現在手頭只有兩份記錄，當然可能會出現各種情況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
現在這情況，她也只能先把所有可能的預警信號都記錄下來，下一次再出現這種事情時對比一下——呃，當然，這不是她盼著怪獸再次出現的意思，真的不是。
如果再也沒有怪獸了，她不介意這個「有一定概率准確的預測結果」永遠是個概率。
真的。
貓貓嘆氣.jpg。
「正好現在我有空，你把一部分數據發給我吧莉莉，我來二次處理。」
我們來個加速。
不想再思考這些煩心事，艾薇晃晃腦袋，決定用工作來打發時間。
莉莉乖巧地應了一聲。
沒用多久，電腦裡就出現了好幾個文件夾，裡面的數據多得人怎麼看怎麼眼暈。
艾薇卻已經是一臉的習以為常。
她點開第一個文件夾。
「對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扭頭，看向那道效果越發真實的投影。
「莉莉，調查這些資料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比如說，這個怪獸究竟是因為什麼出現的？」
——因為某個物，某個人，還是單純的意外？
過去這麼多年，地球都風平浪靜的，結果現在怪獸一個一個跳出來……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疑罪從有，但任誰都會懷疑這個問題吧。
如果說是地球終於暴露在外星勢力眼裡了。
那又是因為什麼才暴露的呢？
難道是外星人一個星系一個星系地找可居住的星球，現在終於搜索到太陽系了？
……
說實話。
哪怕是這個理由都可以。畢竟也是個理由啊！總好過兩眼一抹黑，天天就干等著怪獸蹦出來吧！
艾薇揉了揉太陽穴。
她現在倒是有點好奇，那些超級英雄，或者國家機構，會不會知道這件事背後的一些秘密，就是沒有對外公布。
私人開工就是會有這個問題。
話說，老父親是不是投資了正義聯盟來著？自己要不要去問問他？他會告訴自己嗎？
莉莉詭異地陷入了沉默。
這個沉默的時間甚至有點長。
直到少女看過來的眼神中透出了關心和疑問。
「很抱歉，姐姐，這個我確實沒有查到什麼。」
莉莉輕聲說。
「目前可參考的樣本實在太少了，發現的那些疑點更接近於巧合，所以我沒有辦法提供你想要的答案。也許再經歷過幾次這樣的事，而且背後都是同一個敵人在搗鬼，我才能向你提供報告。」
艾薇愣了一下，然後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查到多正常啊，畢竟敵人肯定也不願意暴露自己，一定會藏得很深。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我就是隨口問問，你不要太緊張啦。」
就是，呃……
看著那些復雜到了極點的數據，少女歪了歪頭。
「莉莉，你覺得……如果我跟父親說，我想要到怪獸當時出現的地方，哪怕只是那個地方的周圍，好現場搜集一下數據，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嗯——嗯——」
「好的，我明白了。」
那就讓我想想這一回該怎麼開口順便怎麼磨他答應吧。
做人真的太難了。
qwq。
第48章
又是被摔得很慘的一天。
有進步嗎？
不知道。
好像有。
……雖然教練摔她依舊像是拎起一只小雞仔那樣容易。
老實講, 被這樣吊打的次數多了，真的很影響別人訓練的熱情的。以及，蛇倉教練你——你到底是什麼水平啊？你是不是厲害得有點過分了？
痛苦面具.jpg。
「砰——」的一聲。
黑發的少女再次被摔在地上。
對方應該是收了力的, 加上她現在已經學會了怎麼在被撂倒時保護自己——說起來怎麼更憂傷了——艾薇並沒有覺得很痛。
只是一時有點不想站起來。
「怎麼啦，艾薇小姐，感覺累了嗎？」
黑發青年依舊穿著那身白色的練功服, 此時在她身邊蹲下來, 笑吟吟地詢問。
「差不多也到時間了, 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哦。」
「……那就讓我在這裡躺一會兒吧。」
「？」
「躺著也是休息嘛，我落落汗, 反正這身衣服每天都要洗……好吧好吧, 我錯了嘛, 我這就起來。」
對上男人含笑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艾薇果斷地就慫了下來。
她把後續的話咽了回去。
然後慢騰騰地試圖支起身體。
——動作慢得令人發指。
「嘛, 每天都進行這樣高強度的訓練, 確實也該到疲憊期了。不過支撐過這段時間, 你的進步會非常明顯哦，所以還是再堅持一下比較好。」
蛇倉翔太笑著對她伸出手, 「吶, 起來吧。」
「謝謝。」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的動作太自然了, 也許是因為其它她還不知道的原因, 總之，艾薇想都沒有想, 就握住了他的手。
然後就被他輕輕松松地拽起了身。
……
甚至像是再次被拎了起來。
艾薇：。
就。
怎麼說呢？
心情復雜。
——您的臂力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去喝口水吧。」
兩人交握著的掌心濕漉漉的，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滾燙的溫度。
在少女意識到什麼之前，男人慢吞吞地放開了手, 然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輕不重的力道顯得恰到好處。
「汗也擦一擦，小心感冒。」
「唔，好的，那您也正好休息一下吧？」
一脫離訓練的環境，艾薇臉上的冷淡和鎮定都盡數融化，變回了她最常露出的笑容，眼睛也已經彎成漂亮的月牙。
「那個，教練，您要不要——」
「對了，剛剛訓練完之後不許喝飲料~」
就像是預料到什麼一樣，蛇倉翔太拉長尾音，打斷了少女想要說的話。
艾薇瞬間露出一個糾結的表情。
「噫——我不是立刻喝啦……」
「不可以。這個休息時間太短了，你還沒有恢復過來，所以，不行。」
「qwq。」
更加憂傷了。
你怎麼就能猜得這麼准呢？
黑發的女孩子步伐沉重地走向靠牆的長椅。
大概是因為她的情緒全都寫在身上，表現得太明顯了，男人忍不住輕輕哼笑了一聲。
他也跟著一起走過去。
*
*
*
訓練結束。
現在是今天的落汗時間。
少女照例從背包裡翻出兩瓶還沒開封的飲料，塞給旁邊的教練一瓶，然後再把自己的這瓶擰開。
今天她帶來的是一個很花裡胡哨的牌子。
包裝看著倒是挺高級。
……
就是喝起來的味道不怎麼樣。
抿了一口之後，艾薇露出一個格外復雜的表情。
說真心話，「艾薇鑒飲料」這個「活動」進行到現在，她沒找著什麼讓她一見鐘情的口味，反而覺得原味的可樂更加好喝了。
這可真是對比產生美。
有時候，她真想天天帶一瓶可樂來算了，還不用天天翻箱倒櫃，思考這個牌子這個口味自己有沒有喝過。
可，好奇心，這該死的好奇心。
還有強迫症。
「活動」就這麼終止了，她總覺得有點不甘心啊啊啊啊啊——
一旁的蛇倉翔太已經擰開了瓶蓋。
他也只抿了一口，就把瓶子放在了身邊。
艾薇：。
已經不想問他對這個牌子的評價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jpg。
「你今天好像帶了很多東西。」
拿起毛巾擦汗，黑發的青年看向少女塞得鼓鼓囊囊的大包，微微勾起唇角，「看起來，你等下還有額外的活動？」
「啊，你說這個嗎？」
艾薇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
然後她無奈地笑了起來。
「只是一個探測設備啦，可拆卸的那種，我把零件都塞進了包裡，所以就顯得很多……別說，這東西還真的有點沉。」
「探測？」
「啊，是的，我有點東西要探測一下……」
其實是想要到之前怪獸出現的地方看看，用這個探測設備檢查一下周圍的指標。
這是她自己弄出來的。一方面呢，她想要看看，那個地方還能不能保留有一點怪獸留下的「痕跡」，比如特殊的信號和波長。另一方面，她順便檢查一下自己的設備好不好使，能不能真的投入使用。
其實沒對發現情況抱有希望。
主要是測試設備。
。
男人垂眸，似乎在思索什麼。
「我記得這幾天你的家人好像已經不接送你了吧。那今天他們還要來嗎？」
「？為什麼要來？」
「他們不陪著你一起測試設備？」
「呃，你是說這個啊——咳咳，也不是什麼大事，哪裡還用得著他們陪呢？」
其實他們是想要來的，反正看老父親是這個意思，奈何她無比堅定地拒絕掉了。
要是剛回家的時候也就算了，畢竟對這個城市不怎麼熟悉，出門的時候讓父親或者哥哥陪同一下，這還算比較正常。
可現在都認識這麼久了唉。
她也不算是「新人」了，還天天麻煩他們，像什麼樣子嘛。
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堆正經事要干的說。
好在，隨著時間的流逝，布魯斯似乎也不再像是以前那麼……過分擔心她的安危了。艾薇明確表達出自己的態度，他沉思之後也就點了頭。
身邊似乎有人輕輕笑了一聲。
少女拉回自己的思緒。
她扭頭。
「探測設備，你是要探測什麼，到哪裡探測？」
然而蛇倉翔太並沒有露出什麼笑的模樣，好像剛才那一聲只是她的錯覺。
他露出的是一個非常標准的、好奇的表情。
嗯——
「要探測的數據有點雜……而且，我現在不太確定最後會得到什麼結果。」
艾薇含含糊糊道。
她倒不是想隱瞞什麼，不過在東西真的做出來之前，她總覺得自己說出來像是在自誇似的，「地點的話，我想要到上次那個怪物出現的地方去看看……」
「那裡啊……」
黑發的青年似乎陷入了沉思。
「？」
「那你知道嗎？那裡好像已經有相關的負責人進行管理了，想要進去的話需要提前申請，還要買門票。」
「？？？？？？」
「噗嗤，一看你就沒有買票。你家人沒有提醒你嗎？」
蛇倉翔太笑了起來。
艾薇：……
因為我當時避重就輕，春秋筆法，只說我要在哥譚四處探測，沒有說我最想要去的是怪獸出現的地方！
這有什麼好買門票的啊？
是人嗎你們？
誰這麼有經濟頭腦啊喂！
「現在買還來得及嗎？」
少女虛弱地詢問，「我真的不想背著這個設備回家，下次再把它背出來了，麻煩不麻煩先不說，它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沉的……」
「你可以把它寄存在這裡啊。」
黑發的青年摸出手機，一邊輸入著什麼，一邊笑著回答，「這個訓練場的安保我覺得還不錯，寄存的東西輕易不會丟的。」
？
真的嗎？
聽起來可很不哥譚唉。
艾薇忍不住露出一個懷疑的目光。
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果明天才能進行探測，她今天把設備背回實驗室，還可以再優化一下。放在這兒可就真的只能是吃灰了emmm。
但，還是有點想今天忙活完。
少女也翻出手機，准備看看訂票的事。
於是她的手被按住——
「？」
「你是要查門票的事嗎？我已經買完了。」
對上女孩子疑問的目光，男人笑著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對那個怪獸也很感興趣，只是這兩天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我們一起去看看怎麼樣？」
「呃——」
你應該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吧？
應該不是吧？
艾薇猶猶豫豫地觀察蛇倉翔太的表情。
他臉上的依舊是那種標志性的微笑，唇角勾起，眸光幽深。
——所以她當然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門票多少錢？而且，你接下來沒有課了嗎？」
最後，她只能這樣小心翼翼地問。
對方輕輕笑出聲來。
「放心，還抵不上你這幾次拿過來的飲料的錢呢。畢竟那裡又沒什麼風景，就是怪獸出現了一次，大家圖個新奇而已。至於課——難道你認為我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嗎，艾薇小姐。」
他按了一下少女的頭頂。
——力道莫名讓她覺得有點熟悉的溫存。
「門票有時間限制，你該去換衣服了哦。」
「啊？啊？哦……好的。」
*
*
*
「你們，這是要……一起出去？」
前台的那個老教練低著頭，正在看一本表格冊，一抬頭看見他們兩個，頓時就露出了一個好像在牙痛的表情。
「啊——是的。」
艾薇點頭。
「今天也辛苦您了。」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身後的青年略略一挑眉，唇角勾出一個詭譎的弧度。
「嘛，我們買了門票，要去那個怪物出現的地方看一看。反正我今天接下來也沒有課了不是嗎？這可不算是翹班吧？」
他笑吟吟地說。
那個負責人呆了一下，露出更加糾結復雜的表情。
「那個怪物出現的地方……買門票？」
他忍不住重復了一遍。
然後就像是把千言萬語都咽了回去，老教練低下頭，遮掩了自己的表情。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你……你今天確實沒有課了，那麼兩位……路上小心點。」
雖然我很好奇——
Boss，您到底是怎麼從您的手下那裡「買」票的啊！！！
第49章
人來人往。
喧喧嚷嚷。
一些簡單的柵欄和路障將這段公路圍住。
少女仔細觀察了一下, 發現圈起來的就是自己當時和哥爾贊進行打鬥時所處的區域，不多一分，不少一釐。
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唯一的入口處，身材魁梧, 眼神凶狠, 喝令想要進去的人把門票拿出來。
艾薇：……
艾薇：。
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門票」啊！
可——她為什麼覺得, 比起想要看熱鬧的人上繳的門票錢，這些家伙賺得最多的其實是通行費？
你們這不是把這裡變成了景點。
你們是在攔路啊喂！
女孩子的表情逐漸變得復雜。
「不得不說, 這些人還真是很有經濟頭腦，是不是？」
蛇倉翔太，或者說是伽古拉，輕輕笑了起來。
他又想起了那個副手把計劃書擺在自己眼前，一臉興奮地介紹這個賺錢計劃的樣子，還有那個一時之間居然也有點心情復雜的自己。
艾薇咬了一下嘴唇。
「這樣……沒問題嗎？」
她小聲問。
雖然沒有明說, 可她就是覺得，這個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黑發的青年挑了一下眉。
「據小道消息，這伙人已經趕跑了三個幫派、四個財團，哦, 對了, 還有拿著政府簽發的單子試圖接手的一伙開發商。」
「？？？」
「似乎所有人都想要這麼做, 無論他們隸屬於哪一方。所以，哥譚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不是嗎？這裡的黑暗似乎已經將光明籠罩了。」
「？？？？？？」
面對少女滿腦袋的問號, 男人輕笑一聲, 終於不再做謎語人。
他拿出手機。
「看網上討論，這段路應該還是比較容易繞過去的，就是要多花一點時間。不過, 如果他們是在這裡上班或者住在這裡的話，好像就要跟這些『門衛』申請報備了。」
——申請能不能通過另說。
本職是宇宙雇佣兵的伽古拉斯.伽古拉似乎在笑，眼睛裡卻完全沒有暖意。
會給人類帶來麻煩嗎？
也許吧。
可是這個主意跟他可沒有半點關系，完全是這些人類想出來的點子，甚至還會為了誰來執行而搶起來。
既然他們自己都不會在意自己的同胞，他這個來自O50的外星人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說出去可是會被嘲笑的。
「蛇倉先生。」
「……」
「蛇倉先生？」
男人扭頭。
艾薇迷惑又關切地看著他。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突然盯著手機就開始發呆了啊喂。
短暫的停頓後，黑發的青年扯起唇角。
「不，什麼都沒有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艾薇覺得蛇倉翔太的聲線似乎變了一些，變得……給她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詭異感。
不過很快，他笑了一下，又變回了那個穩重的教練先生。
「我把電子門票給這些『保安』看一眼，你在這裡稍稍等我一會兒，我們很快就能進去了。」
「哎？哎？我們一起+」
一起過去不行嗎？
這有什麼好分開的啊？！
後半句話沒有說完，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好像一眨眼，他就站在了一個保安的眼前，拿著手機給他看，還笑吟吟地說著什麼。
而那個地位最高的『門衛』很快就露出了一個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表情。
艾薇：……
有一說一。
就很怪。
但，到底是哪裡奇怪呢？自己好像說不太出來？
貓貓不解.jpg。
*
*
*
「所以現在大家連門票都是電子版了嗎？而且連這種臨時的門票都能弄出電子版……好，呃，神奇啊。」
「這大概就叫做與時俱進吧。」
蛇倉翔太笑吟吟道，「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很方便嗎？」
「……正常情況下，我是會這麼覺得的，大概。」
「嘛，聽起來你是覺得現在不太正常？」
「……」
你覺得現在正常嗎？
教練先生，這裡是公路，現在被人放了幾個路障，就變成參觀地點了耶！
一時之間，艾薇竟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她只能惆悵地走到一邊的長椅處，把背包卸下來，開始安裝探測設備。
隨著時間的流逝，成堆的零件一個個消失在她靈活的手指間，而器材的形狀則逐漸變得清晰明了。
完工得很快。
她試著把設備舉起來。
……
！
有點重！
明明自己選擇了最輕的材料啊喂，所以還是零件太多了嗎！
蛇倉翔太一直抱著雙臂在旁邊圍觀，神色晦澀不明，此時才輕輕笑出聲來。
「需要我幫忙嗎？」
他溫聲問。
艾.姐的人生靠科技就足夠了.薇果斷搖頭。
她把自己做好的增幅繃帶拿出來，纏繞在手腕處。
「我自己就行了，謝謝……啊，不是跟您客氣，但是我以後可能經常要用到這東西的，最好還是確保自己能隨時使用它。現在就是一個難得的調試機會嘛……真的是，我還以為沒有那麼沉，用不上這個的。」
只是拿著還好，感覺還沒有那麼沉，但是想把它舉起來進行探測，就有點費勁了。
看來這個也需要改版。
得改成小的。
便攜款。
這麼想著，按下按鈕，艾薇終於成功地將探測儀舉起。
她旋轉著伸縮杆，將其拉長，讓探測儀能夠更對准高空的位置。
然後左手把手機摸出來。
雖然有增幅繃帶的幫忙，這個動作做得還挺容易的，但是——
自己一只手舉著探測儀，一只手拿著手機的樣子真的好狼狽。
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
旁邊的教練先生終於忍不住，徹底笑出聲來。
「真的不用我幫忙嗎？」
他又問了一次。
艾薇：……
她看了看探測儀。
看了看手機。
再看看旁邊無事一身輕的蛇倉翔太。
艾薇：。
「那就麻煩你一下了。」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郁悶感，她果決地把手機塞給了男人，「能拿著給我看嗎？讓我能看清上面的顯示——對，就是這樣，辛苦了。」
黑發的青年把手機舉在她眼前。
這個距離真的剛剛好，少女一眼就能看清紅色的波浪，以及不斷劃屏過去的數據。還不會因為距離太近而看得眼睛痛。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人也湊了過來，一起看上面的顯示。
「這個測的是什麼？」
他笑吟吟地又問了一次，「你專門跑到這裡來，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用來發現怪獸的指標嗎？」
「呃……也許可以這麼認為？」
「也許——」
「確實有這方面的想法啦，找到對應的特殊信號，之後能夠提前預警什麼的。不過也不只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艾薇跟這個人總是會說得更多一些，好像自己沒有必要隱瞞他任何事情一樣。
「你知道的，現在出現的都是外星怪獸，但是之前不是還有外星人嗎？而且，萬一下次出現的是跟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的外星人，他還對地球人抱有敵意呢？所以我就想……我能不能用這個探測儀，把外星怪獸和外星人都檢測出來。」
「……」
「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樣本太少……之前的幾次外星人事件，一是不知道真假，二是時間太久遠，很多數據可能已經沒法找到了……」
「………………」
「？怎麼了？是覺得我太異想天開了嗎？」
遲遲沒有得到回音，艾薇忍不住扭頭看來。
黑發的青年正垂眸看著手機屏幕。
……
是錯覺嗎？
她覺得這個人的神色變得更加晦澀難言，眸光幽深，好像不僅僅是在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數據。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緩緩勾起唇角。
「不，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
他曼聲說。
「既然數據不夠，你准備怎麼做？」
「嗯……目前我在想，如果外星人的樣本數據不夠，我們是不是可以從地球人身上下手。畢竟外星生物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波長數據，我們不知道都有哪些，但是人類的數據我們總可以鎖定……」
唯一的問題就是——
「但我現在不太確定，用哪個指標來作為區別人類和外星人的標准，目前選的這幾個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測，還得之後通過實驗驗證。」
這麼嘀嘀咕咕著，少女按了幾下按鈕，開始更改測試指標。
……
……
……
改到哪個了呢？
直到探測儀突然震了起來。
「！」
艾薇驟然一驚。
她本能地抬起頭，眼神警惕。
……
然而眼前的依舊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外表都很正常，也都穿著很合適的衣服，動作舉止始終流暢自然。
大概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一個黑發綠眼的年輕人朝這個方向看過來，略略挑眉，像是在詢問。
他的表情看起來倒是很友好。
艾薇：……？
肩膀突然被一只手輕輕按住。
「把探測儀收回來吧，大家要被這個聲音吸引過來了哦。」
蛇倉翔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聲音倒是溫柔——溫柔到近乎詭譎，溫熱的風幾乎是擦過了她的耳朵。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
「抱歉，非常抱歉！」
也不管那個人聽沒聽到自己的聲音，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把儀器收了回來。
探測儀震得更響了。
？？？？？？
艾薇看了看現在儀器指著的方向。
然後又低頭，迷惑地看向探測儀。
最後她用探測儀對准自己。
……
設備依舊在響。
站在她身後的黑發青年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看起來這個探測指標不怎麼靠譜？」
他笑著問。
「……好像是這樣的呢。」
可你怎麼見誰都響啊？這是不是也太不靠譜了啊喂！
第50章
「我記得我們談好了的條件裡, 明確說過，不要隨便出現在【】面前吧？」
「那我也記得，我們談好了的條件裡, 可從來沒有把我的東西『借』給你這一條。」
「哼。真小氣啊。」
「是嗎？我倒是不這麼認為。」
別人也就算了。
——你個強搶別人東西的人有資格說這句話嗎？
阿斯加德二王子的臉上掛著非常虛假的笑容。
於是房間裡的氣氛就顯得凝滯而詭譎。
——直到伽古拉斯.伽古拉輕笑了一聲。
他垂眸, 像是在欣賞手裡的東西。
因為沒有開燈, 房間依舊是陰暗的, 如果不是在場的兩位都有遠超常人的視力，也許根本就看不見彼此的表情。
但，任是視力再糟糕的人，也能發現男人手心裡熠熠生輝的水晶。
黑暗裡，它散發著更加璀璨的光彩。
「如果閣下覺得自己有一定要這麼做的理由, 那也就無所謂了, 我還沒有不通人情到這樣約束盟友的地步。但是, 如果您沒有的話——」
黑發的青年將水晶舉在眼前，像是想要看到裡面所有的構造一般，他的口吻中也透出一絲分辨不清真假的玩味。
「這些所謂的正義使者對隨便出現在地球的外星人可沒有什麼好感。閣下做得太明顯了，如果被她抓到, 扔出地球的話，我可是很難出手幫忙的哦。」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理由才開口勸說我的嗎？那，出現在這位正義使者身邊，充當引路人角色的你, 就不害怕被發現什麼破綻？」
「嘛……畢竟，為了近距離看戲的樂趣，總有人會想要稍稍賭博一次的。」
某位宇宙雇佣兵含笑看過來。
只是他的眼底卻全無溫情。
「不過, 恕我提醒。雖然這一回，作為盟友，我不會繼續深究閣下的行為, 但您如果總是給我添亂的話，我們的協議也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已經到了這麼嚴格的地步了麼。」
「先把話說在前面，才能避免之後的一系列麻煩事，這可是我作為盟友的優秀素質。怎麼樣，跟我合作，是不是覺得很可靠呢？」
男人抬手，那顆璀璨生輝的小東西就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多謝，我已經欣賞夠了，現在就還給你~」
「！」
洛基盡量不讓自己露出太過在意的表情。
他假裝隨意地接住增幅水晶。
「怎麼樣，觀察了這麼久，你有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黑發綠眼的外星人露出笑容，看起來倒是很真誠。
伽古拉挑眉。
「很不錯的小道具，如果我沒有猜錯，恐怕是來自……的東西。怪不得閣下寧可挑釁了那個什麼機構，也要把它拿到手。」
「……」
「接下來，你還要繼續進行召喚嗎？我提醒一下，就算有這顆水晶在，魔力的消耗對於你來說，恐怕也是不小的負擔吧。」
洛基看著眼前所謂的「盟友」，沒有回話。
碧綠色的眼眸看似噙著笑意，可其內卻如同浩瀚的深海，蘊含著不明的意味。而他上挑著的唇角，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本能的、習慣成自然的表情。
伽古拉也並不在意。
他輕笑。
「世界之間已經出現了交界點，即便閣下不出手，它們也會逐漸重疊融合的。表現得太著急的話，反倒容易被那些人類發現問題，被破壞掉計劃的哦。雖然我不喜歡地球，也不喜歡這些脆弱的生物，但是他們有些時候確實還是很聰明的——聰明到可以說是煩人的地步了。」
……
不行。
那樣太慢了。
恐怕來不及。
謊言之神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計劃。」
他這麼說著。
「很抱歉，我暫時不能把來龍去脈全盤托出。不過，既然我們都沒有維護人類，維護地球的想法，那我們依舊可以是合作的關系，不是嗎。」
「當然，當然。畢竟我是個在宇宙裡四處游蕩的雇佣兵，怎麼會有去保護一個種族的可笑念頭呢？地球越混亂，我才越能獲得更多的利益，這才是真正的雙贏。所以，我當然是堅定地站在你這邊的，洛基閣下。」
宇宙雇佣兵端起了桌面上的咖啡杯，朝著洛基微微示意。一片朦朧的昏暗中，他黑色的眼眸折射出藍綠色的光芒，顯得冷酷而又銳利。
然而他依舊是笑著的。
「那就再重復一下吧，王子殿下。」
「——祝我們合作愉快。」
*
*
*
……嗚哇！
腦袋重重向下一點，失重的感覺讓艾薇發出一聲驚呼。
她本能地睜開了眼睛。
「……抱歉。」
她小聲說，「我是不是又睡著了？」
「這沒有什麼可道歉的，甜心。」
正在看報紙（話說，這些富人是有看報紙之類的愛好嗎？刷手機頭條新聞不行嗎？）的老父親朝著她微微一笑，「累了的話隨時休息就是了，但是，你是昨天又熬夜了嗎？」
「嗯，啊，呃……」
艾薇四處探頭。
確定阿福不在後，她才長長出一口氣，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是啊……因為小發明只差一點點就全都弄完了嘛，我就……不過只是熬夜哦，真的只是熬夜哦！我沒有通宵的！」
「嗯，我知道了。」
布魯斯的笑容看起來溫柔而又無奈。
「不過，艾薇，還是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好。」
「這都是意外，小意外啦，平時絕對不會這樣的。」
黑發的少女擺了擺手，語氣自然又堅定，說得自己都快要信了。
然後她揉了揉太陽穴。
……
自己剛才是不是夢到了什麼？
她略帶著點苦惱地想著。
好像——只是好像——好像有人在議論自己，其中一個還是熟人……
為什麼會夢到這種奇怪的事情呢？
就離譜。
「艾薇。」
「……」
「艾薇。」
「啊，啊？」
「甜心，你還好嗎，要不要回房間去歇息一會兒？」
老父親的目光裡是溫柔的關切，「你看起來狀態有點糟糕。」
「呃——」
可是自己狀態糟糕的最大原因是自己一直在做夢啊。
艾薇晃了晃腦袋。
「我緩一緩就好，別擔心，daddy。我只是剛才睡得有點不安穩……我真的沒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啦。」
哥譚甜心的殺傷力真的太大了！
少女轉過頭去，避免自己被老父親的那雙藍眼睛「欺詐」。
一旁的達米安發出冷哼，像是在嘲笑她。
艾薇：。
有一說一，青春期的小男孩，真的好難搞哦。
但是這也不怪達米安。
畢竟，這個孩子現在還是念小學的年級，卻能堅持每天天還沒亮就能起來訓練，學習成績又好得驚人，聽說只是布魯斯按著他才沒有瘋狂跳級。
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做姐姐的。
呃——
嗯——
……
自尊心被打擊的感覺，讓少女想要捂臉。
「對了達米。」
但是，就算自尊心受挫了，也不能輕易在弟弟面前表現出來。艾薇對著達米安露出笑容，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剛才發出的聲音。
「我最近也許有空閑的時間——我們要不要一起討論新掛件的設計圖？」
「？」
「就是我當時送你的小禮物——你不是覺得那個蝙蝠俠有點不符合你的審美嗎？這次我們一起來畫設計圖怎麼樣。這樣我做出來的東西你就不會不喜歡了。」
「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艾薇背後的布魯斯看過來。
於是達米安就對上了老父親不贊同的目光。
……嘁。
達米安的表情更不爽了。
但是艾薇的笑容依舊很自然，還對著他眨了眨眼睛，態度完全就是在面對自己傲嬌的幼弟，「我們只是提前預定一下行程嘛，不是說非要現在就弄出來……不會耽誤任何正事的哦，我保證，這點分寸我還是知道的。」
「……」
「那我就當你是同意啦。」
少女展顏一笑。
她扭頭去看自己的老父親。
「對了daddy，我最近可能還得去一次紐約。」
「？」
「一方面，我導師有點事情，想拜托我幫忙跟布朗教授溝通一下。另一方面——我最近做的那個探測儀，我想要在紐約也試一試。」
嘛，雖然不知道隔了這麼久，還有沒有用。
不過搞科研的嘛。
就得做好無功而返的准備。
布魯斯垂眸。
再抬起眼睛的時候，他臉上依舊是溫和又關切的表情。
「是那個用來檢測怪獸出現的設備嗎？研發已經成功了？說真的，甜心，我覺得給正義聯盟送一份這個東西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你……」
「真的開發成功了的話，當然沒問題啊，我做這個就是想要幫忙的。」
艾薇無所謂地點頭。
「但是現在恐怕不行，我這個沒有經過測試，准確率還不能保證呢。我之所以要去紐約，也是想看看那裡還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數據……雖然希望可能不是很大。」
「一定要跑到現場去嗎？也許我可以拜托正義聯盟跟復仇者聯盟聯系？這畢竟是同時能幫助兩個組織的好事情，總不能只讓你吃虧。」
「這叫什麼吃虧啦……」
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也是喜歡科研才要做這些事情的。而且，我看新聞，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好像沒什麼溝通的樣子唉……幫忙什麼的，會不會太麻煩這些超級英雄了啊，還是不要了吧。」
「……是啊，明明是應該溝通的組織，卻幾乎沒有互相聯系過呢。」
「？」
「我是說，這確實是我這個投資人的問題。超級英雄沒有想起來外交這回事，我總該記得啊，這可真是大失誤。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跟他們溝通一下。」
蝙蝠俠的沉思表情一閃而過，他露出笑容，看起來依舊是那個傻白甜的布魯斯.韋恩。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甜心。」
「哦……哦，好的。」
所以你到底是同意我去了，還是沒有呢？
迷茫.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9
第51章
雖然老父親是同意她去紐約了。
但是——
「走吧, 我送你過去。」
「……」
「？」
「你今天不用加班了嗎……？」
艾薇歪了歪腦袋，說的非常猶豫且糾結。
——是的。
布魯斯又給她找了個司機。
而且還是一直在加班幾乎不著家的傑森！
做個人吧父親！人家好不容易能歇息一天，讓他待在家裡不好嗎, 哪怕是把這一天睡過去都行啊！
傑森雙臂抱胸, 發出嗤笑聲。
「是啊，今天不上班。」
他的目光落在坐在沙發那裡, 正在喝第N杯咖啡的提姆身上, 笑容裡就帶上了一絲嘲諷的味道, 「某位總裁給我放假了，作為代價，我得護送你去紐約，再把你安全送回來。」
「……嘶。」
艾薇：心情復雜.jpg。
正在喝咖啡的提姆微微一愣。
「喂喂，這個說法不太對吧, 我可沒強迫你。」
他放下咖啡杯, 開始為自己辯解。
「布魯斯給出的是選擇題，送艾薇去紐約可是你自己同意的。要不我們現在換一下, 你來處理這些文件, 我送她去紐約？」
「呵。」
你說得你自己都快要信了吧。
傑森嗤笑。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老蝙蝠, 一個電話打過來, 讓他和妹妹「培養感情」。為此他們在電話裡差點又一次吵了起來。
他對艾薇本身沒有意見。
這是個好姑娘。
但是——
這種無聊的事情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算結束？
既然不肯告訴她家人的真正身份，那他們之間就永遠存在著一層隔膜。無論現在假裝得多麼友好，到最後，她也只會因為親人的排斥和隱瞞而受傷，會因為老蝙蝠強烈的控制欲而百般叛逆。
那現在裝成好父親好哥哥有什麼用嗎？
就。
很無聊。
提姆臉上本就有偽裝意味的笑容漸漸淡去。
他直視著傑森。
傑森也不客氣地看回來。
尤其是他的外表和身材擺在這裡, 額前還有一縷不良少年般的挑染白發，氣勢就顯得更加攝人。
「……」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艾薇左右轉頭觀察他們的表情, 表情逐漸在迷茫中透出一絲不安。
傑森這才轉開視線。
——他對艾薇本人確實沒有意見，也沒有打算把她扯進自己的矛盾裡。
「你換好衣服了嗎？」
他冷淡地說，「我們早點出發，早點回來。」
「哦……哦，好的！」
黑發的女孩子愣了一下，連連點頭。
「就差一點了……你稍等，我馬上就回來！我們五分鐘就能出發！」
她三步並做兩步就衝上了樓梯。
留下兩個年輕人注視著彼此，氣氛再次變得僵硬而凝滯。
連陽光都融化不了那無形的寒冰。
*
*
*
「今天就要辛苦你啦。」
「……沒事。」
「行程是怎麼安排的呢？父親說他已經寫好計劃表了，可他不肯給我看，說是到時候就知道了。」
看跑車已經開啟了自動駕駛——而且用的還是她改良後的那個代碼，艾薇就輕輕戳了一下傑森的肩膀，力道輕得像是在觸碰什麼絨毛。
「可我還是有點好奇的，能不能提前告訴我呀~現在說應該已經沒問題了吧？」
「……」
「傑森？」
「………………」
「哥哥？怎麼啦，不能說嗎？」
「……你知道了後想要干什麼。怎麼，如果不滿意的話，你准備不聽他的話？」
雖然沒有轉頭看向她，可艾薇敏銳地感覺到，傑森的聲音比之前有了些許的軟化。
……
雖然這可能是她的錯覺。
少女眨了眨眼睛。
「談不上不聽他的話——但是，他也沒有說，我們在行程A和行程B裡面，不能加上行程C嘛。」
她笑起來。
「所以告訴我吧？我們兩個探討一下今天的安排……不然這一路上也太無聊了，你要這麼一直坐著嗎？」
要是真的開車也就算了。
可你開自動駕駛了哎。
傑森的目光落在車裡還開著的竊聽器上。
然後他再扭頭，對上的就是艾薇噙著笑意的眼睛，眸光清澈而又剔透。
——果然是蝙蝠家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類型。
不過。
她好像也不是那種純粹的乖孩子。
果然是因為遺傳了老蝙蝠的DNA嗎？
沒有變成達米安或者老蝙蝠那種類型的討厭鬼，肯定是母系的基因表現優良。
「我上午送你去紐約大學，中午吃飯，下午去之前那個怪物出現的地方轉一圈，然後回家。復仇者聯盟下午可能會跟你見一面，當然，你要是不願意就拒絕掉，這本來就是……那個家伙的事情，跟你沒關系。」
「呃，跟我還是有點關系的吧，畢竟東西是我造出來的。從這個意義上講，其實是我給他找了很多事情。」
少女捂臉。
傑森略一挑眉。
明知道布魯斯.韋恩肯定還在竊聽，可他也不准備收斂脾氣。
——甚至帶著點玩味的心情開始出歪點子。
「你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嗎？我可以帶你去轉一圈，時間不夠的話，咱們就在紐約混一晚上，反正你現在也不在哥譚了，他有意見也只能憋著。」
「……可咱們最後不還是要回家嗎，別鬧，會被念經到懷疑人生的。」
你居然真的還在叛逆期啊。
艾薇哭笑不得。
「去別的地方轉轉可以，不過天黑了還是回去比較好，不然的話你可能會承擔非常可怕的火力的哦。」
「嘁。」
說得好像我怕了他一樣。
傑森咋舌。
可是看看身邊的女孩子——因為母親是亞洲人，所以眉眼相比於歐美人種要青澀稚嫩許多，怎麼看怎麼像未成年的女孩子，他還是把那些懟老蝙蝠的話都咽了回去。
「不過，如果有時間的話，其實我還是想要在街上轉一圈的。」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少女輕輕笑了起來，把話題扯開，「這次我想要給我以前的朋友買點禮物……也不用很貴，就是很普通很特色的小東西，這種就最好了。」
「你以前的朋友？」
「是啊，她們給我郵了好多我以前喜歡的東西呢。比如小零食，比如糖果，甚至還有正統的老干媽噗——話說，我准備用它和我這兩天在網上買的分別做一頓飯，看看種花家的老干媽和美國賣的味道一不一樣，你要不要試試？」
「……？」
「這是她們給我出的主意，不過我覺得很不錯，對了，你們應該都能吃辣吧？」
「……能。」
就算他們不能吃辣又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自己一年到頭不在家，這頓飯多半輪不到自己品嘗。
如果他們不能吃辣那才好呢，就有熱鬧看了；或者祈禱艾薇做飯的時候失敗了，讓他們嘗一頓黑暗料理。
傑森的唇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
他的神色比起一開始要柔和了不少。
艾薇歪了歪頭。
她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
*
*
紐約大學的事情——解決得還是挺輕松的。
布朗教授和她原先的導師是友人，要不然導師也不會讓她聯系這個教授，好借用紐約大學的實驗室。
所以這個教授對她的態度也挺好的，很溫和。
尤其是，她並不是這個教授的學生，溝通起來當然更沒有壓力。
至於教授隨口提出的學術問題——
……
好在，一般問的都是大學的知識，她還是能回答出來的。
就權當是聊天嘮嗑了。
就是最後教授問她會在哪裡繼續學業的時候，她不好意思讓教授失望，所以敷衍大法逃離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在一旁看戲的傑森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所以這些看熱鬧的家伙好討厭啊！
艾薇氣呼呼地拍了一下這位兄長的手臂。
「我們接下來是去那個怪獸出現的地方看一看嗎？」
拍了這麼一下，她也就覺得自己火氣發泄出來了，可以平心靜氣地向他提問。
傑森挑了挑眉。
「也許我們現在應該先去吃午飯。」
他看了看手機。
「復仇者聯盟那邊的人說，我們下午兩點彙合，他們到時候會發集合地點過來，或者直接放個定位。」
「嗯……」
「這段時間，你如果想做別的事的話，可以快點吃完飯。」
傑森平靜地說，「比如你說的要買小禮物，吃完飯後我們就可以去逛逛街了，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好，好的？」
「那你現在選餐館吧。」
「你——」
「我什麼都吃，所以看你。」
「……」
可我也是什麼都吃唉。
孤兒院混過的人才不挑食呢。
少女鼓腮。
可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你推我讓的必要，她只能拿起手機，開始查附近推薦的餐館。
對了——
「這次復仇者聯盟來的人會是誰啊？」
有億點點好奇~
「托尼.斯塔克肯定會來，會不會有別人陪著我也不清楚。」
傑森這麼說著，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是很在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怎麼，你有很崇拜的人嗎？想要簽名？」
最好有。
然後不是蝙蝠俠。
把他氣死~。
「不不不不不，當然不是，我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為了避免這個誤會，艾薇趕緊低下頭，繼續開始翻看手機。
就是——
她歪了一下腦袋。
總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是什麼呢？
*
*
*
「……是你？」
「啊，啊——」
在看到那個金發碧眼的大胸甜心的時候，艾薇終於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
她表情復雜。
傑森已經用詢問的眼神看過來了。
「你們認識？」
「那個，聽我狡辯，啊！不是，聽我解釋——」
事情怎麼會這樣巧！一起來的人怎麼偏偏就是你呢隊長？、
難道真的就要這樣露餡了嗎？
……
不要啊！
我真的不想再聽老父親念緊箍咒了！！！！！！
第52章
「嗯,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當時紐約不是出現怪獸了嗎？我去避難所的時候，隊長幫了我一點小忙，所以——我也很驚訝, 隊長居然還記得我唉。」
隊長！
你這麼聰明，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吧？
別揭穿我啊！
視線越過傑森的肩膀，艾薇拼命給史蒂夫甩眼神。
史蒂夫.羅傑森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然後他在少女求救的目光中微微點頭。
「嗯, 就是這樣的。」
傑森：……
事情可能確實如此。
但是。
你是不是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有多春秋筆法？
用這招對付接受過蝙蝠俠訓練的人, 你也真是對自己充滿自信。
生得非常桀驁不馴的年輕人揉了揉太陽穴，難得地覺得有點頭痛。
事實證明，蝙蝠家果然沒有真正的乖孩子。
……
有一說一。
對於這一點他還是挺滿意的。
——以後就能讓老蝙蝠繼續頭疼了。以為的乖孩子其實很叛逆，對他的衝擊力絕對比這幾個男孩子逆反要強得多。
然而。
……
然而，為什麼第一個發現這個的人是自己？
他只想做個看戲的！
「我們邊走邊談吧？」
傑森的沉默實在是讓人緊張。
於是艾薇一邊試圖轉移話題, 一邊悄咪咪地用手指戳這個二哥的後背, 力道又輕又軟，就如同她本人留給他的印像一般。
「不要在這裡待著啦……大家都看過來了，一會兒說不定會被圍上來要簽名的。」
所以放過我吧！
我真的知道錯了！！！！！！
……
……
……
我下次還敢（小小聲）。
*
*
*
「還算勉勉強強的小東西……你一個人弄出來的嗎？」
「嗯……大概？」
有莉莉在旁邊遞零件, 算是別人幫忙嗎？
算吧？
那應該就不能說是完全由自己弄出來的。
「這是什麼說法。」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是對於一個看起來青澀又單純的女孩子, 他即便對那個跟自己撞人設的哥譚甜心頗有意見，也很難擺出太過糟糕的態度。
事實上, 他的語氣已經比面對很多普通人要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
雖然傑森對這種「友好」依舊抱有保留態度。
「你有沒有考慮過把這幾個測試指標結合起來？」
這位舉國知名的科研天才擺弄著那個探測儀, 忍了又忍, 還是忍不住偏頭詢問。
——任何一個高智商的天才, 在看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之後, 都會忍不住有點深入研究的心思。
對於一個「斯塔克」來說，他評價某個發明「勉勉強強」，已經是非常令人震驚的事情了。
雖然艾薇不了解這個，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 這個人並不是討厭自己。
所以她露出了笑容。
「我考慮過這點的。但是目前我不確定這裡面哪個指標比較重要，如果隨機搭配的話，數量未免太多了……所以我想看看今天能不能去掉幾個沒用的數值，或者選出最核心的測試指標，以後就從它下手，測試儀升級改版都會容易很多。」
「嗯……」
托尼.斯塔克看著測試儀的屏幕，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你不介意我之後對它進行大改？」
「啊，當然不介意了，代碼給了你們後就是你們的東西了嘛。就是——如果你鎖定了指標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也許我之後選定的那個並不是非常合適，如果有人指點一下我的話，我會非常高興的！」
艾薇思考了一下，還是把「探討」換成了「指點」。
——這是對遠比她知名的科研天才的尊重。
何況他看起來還挺驕傲的。
PS：是標志性的高智商天才特征之一。
男人笑了一下。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當然，偉大的斯塔克三天之內就能把這個東西全面升級，到時候我會讓人把這一版送到韋恩家的，你記得簽收——說起來，你父親怎麼這麼吝嗇，給你用的這都是什麼材料？」
平時宴會一個接著一個，給女兒花一點錢，還是用在這種正經事上，居然舍不得了。
這是什麼人品啊。
鄙視.jpg。
並不在場所以無法辯駁的布魯斯.韋恩：……
在場但是絲毫不想給老蝙蝠說好話的傑森.陶德：呵。
艾薇捂臉。
「這是我自己的主意，父親當時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做這個東西，所以真的跟他沒有關系……是我自己舍不得花錢啦qwq。」
她的老父親真的好冤啊。
要六月飛雪了。
然而托尼.斯塔克似乎完全沒有接受這個理由。
他嗤笑了一聲。
他知道這孩子說的很可能是真話嗎？
當然知道。
——但這和他想要diss布魯斯.韋恩有什麼關系呢？
兩者又不衝突。
就是……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這個小姑娘，看在這孩子的面子上，還是把其余的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有一說一。
那個家伙養的不是一直叛逆兒子嗎？
怎麼就會突然找回來一個看著這麼乖這麼懂事的女兒？
哼。
應該慶幸這孩子還沒有被傳染上壞習慣嗎？或者是這姑娘母系的基因表現太優良，把父系的給蓋過去了，才能讓那個花花公子撿到便宜。
托三歲還是在心裡把diss的台詞都說了一遍。
——很好。
他神清氣爽了。
*
*
*
事實證明，心想事成這個技能點還是很難點亮的。
艾薇坐在一旁的長椅上。
她抿著下唇，翻看手機裡已經記錄下來的數據，越看越覺得憂郁。
——是的。
幾乎可以說是什麼都沒有探測到。
畢竟隔的時間太久了。
如果真的能發現什麼想要的信息，那在高興的同時，她也得思考思考，能保留這麼久的波長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會不會對人類造成壞影響。
這能說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嗎？
……
好自我安慰哦。
少女悠悠嘆氣。
「至少你指標的選擇目前看來還是，嗯，可以的。」
托尼.斯塔克這樣說著。
——可能這就是他能表示出來的最友好的態度了。
「實驗這種事情就是這樣。你可以把代碼留下，之後我這裡修改完成後，自然也會讓你看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有的時候吧，知道和接受，並不是可以輕易等同的事情。
艾薇按滅了手機屏幕。
她抬起頭來。
比起對科研了解而且很感興趣的斯塔克，傑森和史蒂夫就站得稍微遠了一點，他們似乎正在聊著什麼。
……
聊著什麼。
稍微等一下！
剛才所有的沮喪一掃而空。
少女幾乎是從長椅上跳了起來。
「？」
大概是被這邊的動作所吸引，那兩個人一起看過來。
一個是金發碧眼的美國甜心，眉眼間流淌出滿腔正氣，讓人不自覺地心生尊重。但此刻他的神色溫和，就衝淡了那種不易接近的感覺，而增添了幾分不好描述的魅力。
另一個是黑發藍眼的年輕人，外表和身材看起來都很不好惹，此刻略略挑眉的神色也透出銳利感。但是他的五官確實非常出色，這讓一部分人害怕他的同時，也會有一部分人嗷嗷叫著贊美這種「A」氣。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氣質的衝突感反而讓這個畫面看著更加吸引人。
已經有小姑娘對這個方向指指點點了。
艾薇咳嗽了一聲。
「我，我這邊的事情差不多已經忙完了，你們是不是還要再聊一會兒？抱歉打擾你們了。」
她不敢問這兩人談了些什麼，只怕傑森原本忘了這件事，結果自己一提醒他反倒想了起來，所以只能努力轉移話題。
「本來以為能挺快把事情弄完的，結果一耽擱，就到了這個時間點……我們是回家吃晚飯，還是干脆在紐約解決？要一起去吃點什麼嗎？」
短暫的停頓。
「不必了，我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
最後還是美國隊長笑著把話接了過來。
相比之下，旁邊的傑森手臂抱胸，一臉的似笑非笑，似乎完全猜出了她的意圖，所以不給她轉移話題的機會。
——這是什麼哥哥啊！
做個人吧你！
不想表現出自己的心虛，艾薇只能氣呼呼地瞪了一眼傑森，再隔空比劃幾下要毆打他的動作。
……
雖然這套動作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傑森聳肩。
艾薇郁悶地小步蹭到他旁邊。
所以——
「你覺得現在去逛街的話，回家還來得及嗎？」
轉移話題。
繼續努力轉移話題.jpg。
黑發藍眼的青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只要你不怕被念叨，你想干什麼都來得及。」
「不要說笑啦，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傑森——！」
嗔責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變成了驚呼。
——地面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
艾薇只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了蹦蹦床上。
放在一旁的探測儀正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於是傑森臉上還算輕松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少女的手臂，拖到自己的方向，一副維護的姿態，看向周圍的目光中已經充滿了警惕和冰冷。
「……那是？」
但是艾薇此刻並沒有留意到這些。
她盯著天空，聲音猶疑。
……
是錯覺嗎？
她仿佛看到了空氣裡流過的微光。
然後兩只怪獸分別從不同的漩渦裡鑽出來，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跨過了傳送門，才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但是——
這怎麼可能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自己看到的是真的，網上早該有人討論了啊。
但是，所有人都說這些怪獸是突然出現的。
從來沒有人提起過漩渦的事。
……難道是這次特殊？
少女扭頭。
「你有看到什麼漩渦嗎……傑森？」
「？」
「不，沒什麼。」
那他們應該是沒有看到的。
艾薇抿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第53章
「又是洛基搞的鬼？」
「不清楚。」
「尼克.弗瑞到底是干什麼吃的, 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那家伙，水晶他是根本不想拿回來了是嗎？！」
「他也沒辦法，神盾局已經盡力了。說起來，隱匿行蹤什麼的, 從來不是洛基的作風……有點奇怪。」
「那也不是他放任這件事情拖到現在的理由！」
托尼.斯塔克懶得再去聽這些廢話。
——說得太多, 也是為神盾局沒能抓到罪魁禍首而找的借口。
他按了按耳機, 那些令他煩躁的聲音就消失在耳邊。
然後他才抬頭。
「喂, 你們兩個小家伙, 現在自己去避難所。有問題嗎？」
雖然不應該把他們兩個扔下, 可現在，復仇者聯盟確實需要應對眼前的敵人——或者是緊急疏散群眾。
送他們到避難所什麼的……
未免就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好在, 這個做哥哥的小伙子雖然長得凶了點, 但行為舉止還是挺靠譜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
等事情結束後, 布魯斯.韋恩想要罵自己一頓，就讓他罵吧。
自己退一次。
已經穿上戰衣的鋼鐵俠長長呵出一口氣。
他注視著眼前的這兩個孩子。
黑發藍眼的青年早已經把那個女孩子拉過來, 手臂環繞過她的肩膀，將她扣在身邊。動作像是制約，也像極了維護。
因為對怪獸的警惕, 他渾身每一塊肌肉都緊繃, 眼神也冰冷到近乎狠戾的地步。可他的力道卻依舊輕柔——至少沒有讓艾薇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少女來回轉動腦袋,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超級英雄。
「那個，請放心，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
不知道為什麼，傑森沒有回話，所以艾薇只能自己主動開口, 「我們這就去避難所，兩位也一定要小心點，盡量不要受傷。」
「……放心，我可是一個斯塔克，怎麼會輸給這些連智慧都沒有的大塊頭？如果你們不急著回哥譚，我很歡迎你們參加之後的慶功宴。」
托尼.斯塔克永遠是那個驕傲的天才。
他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這樣說著，自信而又輕松，好像三秒鐘之後，他就會通知隊友准備開宴了。
然而——
戰甲中，他凝視著那兩個怪物，目光卻遠不是他口吻中表現出來的這麼從容。
那是一種很難在他身上看到的凝重。
……
……
……
是的，只是凝重。
那道金紅色的身影已經飛到了半空中，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兩個已經開始破壞紐約的敵人。
——這種反應很正常。
因為這是人類面對如此巨大的生物時，必然會有的本能。
但他是托尼.斯塔克。
他是超級英雄。
所以，他的情緒裡只會存在凝重、防備和警惕。
……
永遠不會和畏懼掛鉤。
*
*
*
「滋滋滋滋滋滋滋——！」
本就在公路上劃出一個「S」型的跑車突然猛地向右拐，然後是一個急剎車，刺耳的尖叫撕裂了周圍的空氣。
輪胎和公路之間的交接處已經開始濺射火星，黑色的泊油路上甚至已經出現了劃痕。
——直到車頭重重地撞在了樹上。
艾薇到底沒忍住發出一聲驚呼。
因為沒有穩住重心，她身體跟著車的慣性，一頭就碰在傑森的手臂上，堅硬的肌肉撞得她眼圈都開始泛紅。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其中一個怪物——有著長得可怕的大尾巴的怪物，正不耐煩地甩動著身體，應對著來自超級英雄的攻擊。
那條尾巴砸在他們剛剛前進的方向，停在那裡的自行車頓時就變成了一萬塊碎片。
——這也是她和傑森險些就遭遇的命運。
艾薇：……
艾薇：嘶。
感謝二哥。
感謝你敏銳的反應和開車的技術。
我們剛才距離車毀人亡原來真的只有一步之遙嗎？
就是——
「我們現在要不要下車？」
少女小聲詢問。
雖然僥幸保住了小命，可車頭已經明顯地凹陷下去，安全氣囊都彈了出來。
一句話。
感覺這輛車已經沒法繼續開了。
傑森沒立刻回話，只是擺弄著那些器件，神色裡逐漸透出不自覺的煩躁。直到確定這輛車確實已經完全報廢了之後，才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哥？」
艾薇：迷茫.jpg。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不是會和自己吵架互毆的倒霉兄弟，而是以為自己是可憐社畜的蠢姑娘。
她甚至會因為擔心這個兄長的安危，而做一個小型的電棍送給自己。
……
雖然這件禮物造成的結果是，他被這些混蛋兄弟瘋狂嘲笑，最後他們在哥譚的各個街道互毆了五回。
傑森做了一次深呼吸。
「這車完全沒法再開了，沒辦法了，下車吧。」
「哦，哦，好的。」
——所以剛才是因為太著急了，才會顯得有點激動嗎？
也是。
這是關系到生命的事情呢。
而且，社畜被壓迫久了，才更容易脾氣大嘛。
艾薇這樣對自己說。
只是，雖然她以為自己是找到了理由，可實際上，少女的臉上依然有些許的迷茫和猶疑。
她開車門。
下車。
然後一扭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怪物依舊在拍打著尾巴，一棟又一棟的建築崩裂倒塌，磚瓦的破裂聲，就像是一種另類的哀鳴。
……
……
……
剛才的迷茫和疑惑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行。
少女對自己說。
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了。
我得想個借口。
在更大的傷亡被造成之前，我得走開，變身成奈克瑟斯。
然後解決這次敵襲——
「你自己去避難所可以嗎？」
傑森看著周圍狼狽逃竄的人群，突然開口。
「啊，啊？」
艾薇驟然一驚。
身邊的青年扭頭看過來，眸光深邃。
他像是想要說更多的東西，可是到最後，只剩下了無力和無奈。
「我去組織人群疏散。現在太亂了，容易發生踩踏事件——用不著你。你這個小身板還是不要摻和比較好，別鬧得最後人沒有疏散成，我還得先搭救你。」
——我為什麼要幫那個老蝙蝠維系謊言呢？
我就該直接戳破一切。
傑森恨恨地想。
可是對上那雙琉璃般的眼眸之後，他還是把充滿鋒芒的言詞都吞了回去，於是連凶狠的語氣都顯得浮於表面起來。
反正艾薇一點都沒有被嚇到。
她迷迷糊糊地點頭。
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聽見了什麼。
——這是什麼及時雨啊！
女孩子點頭的頻率立刻變得快速起來，活像是小雞啄米。
「我明白，我明白，你不用解釋，哥哥，盡管去吧。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我發誓。」
……呃。
是不是顯得自己太迫不及待了一點？
少女開始調整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急切。
「不過傑森，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受傷了。就像你說的，現在大家情緒有點失控……你還是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了。」
像是不想再跟她說廢話一般，黑發藍眼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遠。
——別說，就他這個不好惹的氣勢，說不定還真適合在這個時候用來鎮場子。
艾薇歪了歪腦袋。
然後她從懷裡摸出變身器。
「莉莉，監控的事，依然要拜托你了。」
少女的聲音輕而柔。
但是她再抬起眼睛的時候——
眼眸裡就只剩下純粹的堅毅。
……
仿佛盛滿了最明亮的陽光。
*
*
*
天近黃昏。
這應該是人們最放松愜意的時候。
很多剛從公司離開的人會三三兩兩走在大道上，享受著溫柔的晚風，享受著已經不再刺眼的陽光，享受著和朋友談心說笑的時間，甚至是享受著一個人聽音樂的孤獨和自由。
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樣的。
——這樣狼狽地在大街上逃竄，恐懼於自己隨時會失去生命，在地震般的搖晃中摔倒在地面上。
哀嚎聲和哭泣聲是這幅畫卷的配音。
只要稍微具有同理心的人，恐怕都無法長時間地注視這一切。
復仇者聯盟的通信頻道早已經變得沉默了。
他們都能聽到對方那裡傳來的，普通人的哀鳴。
「……混蛋。」
是誰這樣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呢？
已經沒人關心了。
「S』h』i』t！」
托尼.斯塔克惡狠狠地罵出聲來，「攔住它們，那邊是學校，疏散還沒有完成！不能讓他們靠近！」
可是……
力量——力量。
力量差距太大了。
娜塔莎堪堪將險些被怪獸踩到的小男孩救出來。
因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濺起的砂礫和塵土已經讓那張面孔失去了幾分美艷感，連漂亮的頭發都早就變得亂七八糟。
然而她根本顧不上這些。
更多的人依舊在哭喊著試圖得到救贖。
來得及嗎？
真的還來得及嗎？
她攥緊拳頭。
看著鋼鐵俠一記記掌心炮轟在那個怪物的頭頂。
是流光？
還是奈克瑟斯奧特曼？
哪個名字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幾個小孩子即將被某個怪物的腳掌踩中的那一刻，就連她，特工黑寡婦，都忍不住想到了那個奇怪的名字。
就像是在期待著某個奇跡一般。
「——！」
破空聲。
銀白色的光芒突然劃破了天際。
那個巨人從斜上方飛踢過來，精准地蹬上了哥莫拉的腦袋，重力和衝力讓沉重的怪物鳴叫著被掀飛出去。
而奈克瑟斯穩穩落地。
他看向娜塔莎，乳白色的眼燈如此明亮，如此神聖，如此溫柔。
「……」
紅發的女人靜靜地沉默片刻。
……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是慶幸嗎？
是警惕嗎？
是喜悅嗎？
是防備嗎？
……
只是到了最後，娜塔莎依舊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
她只一路小跑過去，將那幾個孩子拖抱起來。
「別怕。」
她輕聲說。
——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語氣。
「你們已經安全了。」
第54章
面前的兩個怪獸看起來高大而又凶狠。
也許等人大小的話, 會有很多傻大膽覺得它們還有點萌。但是當它們的眼睛大得都快要能夠裝下一個小孩子的時候，當他們肆意破壞周圍的建築植物的時候，就很難再有人欣賞到它們的「可愛」之處了。
人類只會畏懼。
只會想要逃離。
只會想要這樣的怪物盡快離開地球, 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奈克瑟斯緩緩擺開了格鬥的姿勢。
天近黃昏，陽光已經逐漸染上了橘紅的顏色, 將那雙眼燈映照得更加神聖而溫柔。
而他的身後——
就是那所還沒有疏散完成的學校。
是那些正在狼狽逃跑的孩子們發出的啜泣聲。
*
*
*
「這兩個家伙的尾巴未免也太礙事了！」
托尼.斯塔克高聲抱怨。
又是一發掌心炮, 轟在艾雷王甩動的尾巴上。
上次紐約遭受襲擊之後，他特意調高了掌心炮的功率, 所以這一擊確實讓這個巨大的怪物也感到吃痛。
艾雷王發出尖銳的叫聲，攻擊的動作中途停止, 改為轉頭「看向」這個「螻蟻」, 任誰都能感覺到它的憤怒和凶戾。
但是——
「當我怕你？」
隨便入侵地球的混蛋趕緊炸成碎片可以嗎？
鋼鐵俠似乎沒有感覺到恐懼。
他甚至想吹個口哨。
但是危機並沒有解除, 因為哥莫拉的尾巴已經朝這個方向揮來。
「……」
在他操控著鋼鐵戰衣飛走之前，那個銀白色的巨人已經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哥莫拉的「武器」，死死鉗制在雙手之間。
他扭頭看了一眼鋼鐵俠。
「……真是的, 用不著你，我也一樣能行。」
永遠不肯嘴上饒人的托尼.斯塔克這麼嘀咕著，卻已經向更高的地方飛去, 暫時脫離了哥莫拉的攻擊範圍。
奈克瑟斯這才松開手。
——那條尾巴立刻氣勢洶洶地就再次朝他拍了過來。
「喂——！」
是誰在擔心他？
沒有來得及判斷出聲音的來源，巨人一個輕盈的側手翻，就避開了這發凶狠的攻擊, 連帶著把艾雷王口中發射出的箭型光彈也一並躲了過去。
光彈砸在一旁的電線杆上。
那根可憐的柱子轟然崩裂成許多塊碎片。
奈克瑟斯扭頭看了一眼。
【之後紐約的重建工作恐怕是迫在眉睫了。】
會讓我付款嗎？
之前好像聽說過有網友議論著要讓超級英雄負責戰賠的唉。
她可真擔心老父親看到賬單會吐血。
收回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巨人側身躲過再次揮過來的尾巴, 然後助力幾步, 一個墊腳，重重側踹在艾雷王的胸口。
——怪獸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
啊。
在這裡解釋一下。
真不是她想要主動靠近這些長尾巴的敵人，而是, 這個混球離學校越來越近了！
總不能讓它真的一腳踩上去吧？
但是主動靠近的下場，就是她確實很難再躲開敵人的AOE攻擊。
艾雷王的尾巴再次朝奈克瑟斯甩過來。
等下——
「小心……！」
美國隊長本能地發出提醒。
然而巨人其實並沒有別的選擇。
——他若是躲開，這一擊同樣會砸中學校的建築物，甚至可能會砸中操場上正在朝著門口逃竄的學生。
他只能抓住那條尾巴。
「………………！！！！！！」
刺眼的電光順著接觸處蔓延到奈克瑟斯的全身。
……
是的。
之前，正是因為這個怪獸使用過這招，破壞了大片的建築物，超級英雄們才會第一時間意識到「流光」面臨的不妙處境。
過了幾秒鐘呢？
奈克瑟斯終於松開了手。
他的身體晃了晃，看起來比剛才虛弱且狼狽得多，低頭凝視自己雙手的動作讓人覺得他仿佛在迷茫。
「看起來他抗電的能力還不錯？」
「這時候就別開玩笑了……」
鷹眼喃喃道。
他看到那個銀白色的巨人又抬起了頭。
然後——
依舊是毫不猶豫的、戰鬥的姿態。
……
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呢？
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守護這顆星球嗎？
這些他們曾經討論過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又回到了這些超級英雄的腦海裡。
*
*
*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不知道是誰在頻道裡這樣說。
語氣隱約透出擔憂。
還沒有疏散完畢的學校，把奈克瑟斯的行動範圍完全限制住了，很多他本來刻意躲避開的攻擊，現在都不得不硬扛下來。
更糟糕的是，這兩個怪物雖然不具有與人類等同的智慧，但是在戰鬥方面卻有著卓越的本能。
意識到奈克瑟斯在保護身後的什麼東西後，他們的攻擊也都開始朝著這個方向招呼，逼迫敵人不得不正面迎戰。
短短一分鐘，巨人已經用身體硬扛了好幾下鞭擊。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動作快，加上超級英雄的幫忙協助，恐怕他已經被那長長的尾巴纏繞住胸腹了。
「但總是這樣被動挨打肯定不行。」
有人這樣說著，「娜塔莎，人群疏散工作怎麼樣了？」
——畢竟，只要沒有了學生，這裡毀了就毀了吧。大不了之後重建的時候優先讓工人負責這裡！
斯塔克工業寧可多負責這一所學校的錢。
「還有幾個孩子——該死！」
能想像得到嗎？在這麼情況緊急的時候，偏偏有校園暴力的小團伙把同學關進了衛生間，還把門反鎖了！
偏偏也是這種時候，居然也有學生渾身發抖著不肯離開，還要幫忙去找鑰匙，好把人救出來。
每次遇到危機的時候，人性的善與惡就表現得如此明顯。
明顯到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同一個世界。
娜塔莎拽住了那個要去拿鑰匙的孩子。
她也終於將門踹開。
「好孩子，扶著他，現在就離開這所學校，動作快一點。我去看看樓上還有沒有沒能及時撤離的學生。」
即便是情況如此緊急的時候，女人的語氣依舊溫柔，讓這兩個顫栗著的孩子都感覺自己恢復了一點氣力。
但她也確實沒心思再觀察這些孩子的表情。
她順著窗口向外看去。
不遠處的巨人就如同一塊堅不可摧的盾牌，將敵人的每一道攻擊都擋住，連濺起的石塊砂礫都難以傷害到這些柔弱的學生。
可是——
盾牌也不是真的堅不可摧。
他這樣下去，還能夠支撐多久呢？
女人的眸光逐漸變得復雜。
*
*
*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但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巨人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看起來頗有幾分疲倦和虛弱。
——之前應付的敵人還算輕松，可是她從來沒有忘記，奈克瑟斯是有能量限制這一回事的。拖到最後，要是他撐不住解除變身了，紐約可怎麼辦呢？
偏偏這裡的是兩頭怪獸。
兩頭！
但凡是一頭，她都敢莽一下，衝過去近身格鬥，找個機會把敵人拖遠。可現在，她只要稍微挪動一步，這兩個已經學會合作的混球就會大肆破壞這個學校。
真該死！
艾薇都忍不住想要說點消音詞了。
但事實上，她依舊只能被動地承受敵人的攻擊。
艾雷王的尾巴再次向這邊橫掃。
銀白色的巨人側身，避開了這下攻擊，
但是哥莫拉的尾巴已經緊跟而來。
如果他躲開，身後的建築物必然會因為這次攻擊而倒下。
所以——
「……！」
那條尾巴沉重又凶狠地砸在奈克瑟斯的腹部。
巨人狼狽地向後退去。
在撞上學校的圍牆之前，他終於勉強穩住了身形。
越來越急促起伏的胸脯，證明了他狀態的糟糕。
而另一邊——
「小翅膀，你等一下，你……」
「你們之前不是說想要知道這個法子有沒有用嗎？我現在是幫你們測試一下，你們還有什麼好阻止的。行了，就這樣吧。」
傑森不耐煩地摘了耳機。
他看向那個被動挨打的巨人。
好像又回到了自己遇到他的那個晚上，看到了那個趕過來救人，還要被毫不留情地推一把的蠢蛋。
……
於是他從後備箱裡翻出那個造型奇怪的黑盒。
——他本來是准備把艾薇送回家之後，就把這東西帶回自己基地的，誰知道事情會這麼巧呢？
黑發藍眼的青年垂眸，手指已經落在了黑盒側面的按鈕處。
……
這是老蝙蝠制約外星人的計劃手段之一，裡面收集了大量的聲波，包括人類聽得見的和人類聽不見的。他希望通過放大裝置，可以達到噪音的效果，對這些外星生物產生干擾。
至於為什麼交給他——
大概是，萬一自己遇到了奈克瑟斯，或者是殺了小醜的那個外星人之後，也可以幫忙測試一下這個破玩意兒？
沒想到現在居然能提前派上用場。
「……你最好祈禱這東西是有用的。」
傑森喃喃道。
他按下了按鈕。
「……」
「…………」
「………………」
是人類聽得到的聲音。
也包括了人類聽不到的聲音。
連他，紅頭罩，都被刺激得忍不住擰起眉頭。
但好消息是。
那兩個怪物好像真的被這個聲音吸引了。
他們看起來更加煩躁不安。
然後開始向這個方向移動。
「……?」
奈克瑟斯似乎怔愣了一下。
他扭頭看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哥莫拉和艾雷王也看清了眼前的景像。
——只是一只弱小的螻蟻而已，周圍卻不斷傳來讓他們心浮氣躁的聲音，讓他們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惡劣。
艾雷王發出一聲尖嘯。
它張開嘴巴，一長串的光彈飛射而出。
「……！」
這樣恐怖的襲擊，似乎不是人類可以躲避的存在。
傑森凝視著那滿天的光輝。
……時間太短了。
他甚至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
——直到那個銀白色的身影突然撲過來，倒在自己身前。
「喂……你？！」
那些光彈，全都砸在了巨人的身上。
而他能看到的，卻只是奈克瑟斯擋住自己的身體，仿佛將那些危險和襲擊，隔絕在了溫柔的城牆後面。
……
巨人胸前的紅燈開始閃爍起來。
第55章
心髒跳得越來越快了。
就像是某種未知的力量在提醒她, 自己只剩下那一點點時間。
渾身被尾巴鞭打過的地方痛得要命，遭受了好幾次重擊的小腹讓她甚至有點不敢呼吸，更不用說剛才被光彈連續轟擊的胸脯……感覺骨頭已經裂開了。
一定是錯覺吧。
必須是錯覺。
艾薇艱難地爬起來, 繼續面對眼前的兩個敵人。
……
……
……
這裡說句題外話。
真的只有事情發生了, 她才會意識到，人的反應能力是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快的。
——因為攻擊是朝著地面發射, 所以她只堪堪來得及撲過去，用身體把攻擊擋下來。
至於開盾……
說得輕巧,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啊。
少女忍不住想要苦笑。
不幸中的萬幸, 這兩個混球被吸引了過來，現在跟學校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
也就是說——
做好挨打的准備吧！
她要把這兩個怪獸的腦袋都敲爆！
*
*
*
戰局終於改變。
由守轉攻。
哥莫拉似乎在噪音中意識到了什麼，它轉過身體, 想要回到學校的方向。
——這還能讓你回去？
「別太看不起人了啊！」
托尼.斯塔克早就被這樣的戰況憋出了一肚子火氣。
許多套戰甲已經彙聚在這附近, 接連不斷的火力轟炸在怪獸的身前，將它前進的腳步生生打斷。
這一停, 身後衝過來的奈克瑟斯就拽住了它的尾巴。
手臂繃緊——
體重驚人的怪物居然就被他拖到自己的方向，還凌空甩了好幾圈，才重重砸在不遠處的空地處。
「砰——」的一聲巨響。
塵土飛揚。
……
沒有點私人恩怨，恐怕是干不出這種事來的。
簡直像是爆seed。
不知道是哪個超級英雄忍不住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發出一聲戰吼般的喘息，奈克瑟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哥莫拉, 再扭頭盯向眼前還在拍打尾巴的艾雷王。
那雙乳白色的眼燈都莫名透出銳利感。
艾雷王向後退了一步。
又停住。
它俯下身體, 發出非常難聽（反正對於現在這些人類來說，它什麼樣的叫聲都不好聽）的聲音, 像是在威懾，也是在宣泄情緒。
然後，怪獸撲往這個方向——
「……」
巨人側身避開敵人的攻勢。
然後，在艾雷王快要從他身邊擦過去的時候, 奈克瑟斯轉動身體，緊跟著的就是一記鞭腿，重重掃在怪獸的後背處。
慣性加上衝力。
艾雷王果不其然地踉踉蹌蹌好幾步，險些摔倒。
它的叫聲也越發尖銳了。
【你生氣？】
【很好。】
【那讓我們看看誰火氣更大一點。】
奈克瑟斯已經冷靜地擺好了格鬥的起手式。
那條長尾巴朝他揮過來。
但是，沒有學校的妨礙，他輕而易舉地就避開了這幾下橫掃。
「我怎麼感覺他故意把艾雷王的攻擊範圍限制在了這裡？」
「對，他的躲避距離完全可以拉得更大啊……」
「那個帶電的尾巴真的很煩人。」
有人在通信頻道裡竊竊私語。
一直在幫忙疏散群眾，現在，美國隊長也終於能暫時歇息一會兒，順便關心這些巨型生物之間的戰局。
看著看著，他似乎逐漸意識到了什麼。
「那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堵在艾雷王面前近身格鬥，以至於要不斷躲避那條尾巴的奈克瑟斯就突然向旁邊躲開，接著連續幾個側手翻，就徹底退出了它的攻擊區域。
被阻礙了視野，怪獸絲毫沒有准備，閃爍著電光的尾巴就重重砸在……
「哇哦！」
「干得不錯，我真的要開始喜歡這個大塊頭了。」
托尼.斯塔克這回是真的吹了一聲口哨。
——他看到另外那個剛剛爬起身，想要撲過來抱住奈克瑟斯的怪物被艾雷王的尾巴砸中，甚至被纏繞住了身體。
雖然艾雷王及時反應過來，收回了攻擊的動作，但哥莫拉已經被電得晃晃悠悠，發出的叫聲聽著都莫名顯得凄慘。
艾雷王似乎呆住了。
它僵硬在原地。
但巨人可沒有呆住。
他手腕處逐漸拉長的，是金色的光劍。
……
這個畫面真的很美。
劍身是由無數的光粒子構成的，看起來就像是有無數漂亮的金色光點在他周圍纏繞，凝聚成精致的武器，最後些許剩下的「螢火蟲」又飄散紛飛到肉眼不可見的地方。
奈克瑟斯的眼燈都仿佛映照出了這璀璨的光輝。
有不怕死的攝影師趕緊舉起相機，將這一幕完整地記錄了下來。
*
*
*
一寸長，一寸強。
這是真理。
而壓抑已久的人突然爆發，會釋放出更強大的力量。
這也是真理。
「唰——！」
劍風從艾雷王的耳畔擦過。
好不容易躲開這一下的怪獸尖銳地嘶鳴起來。
然而攻擊並不是一下就結束了。
奈克瑟斯的步伐輕盈又快捷，但重心很穩，他每次揮劍針對的也都是怪獸的薄弱點，甚至亦步亦趨中，還將艾雷王逼得離學校更遠了些。
總而言之。
他看起來並沒有被怒火衝暈了頭腦。
身後看起來虛弱了很多的哥莫拉並沒有放棄戰鬥。
它顫顫巍巍地爬起身子，朝這個方向撲來。
——雖然步伐搖晃得像是喝了假酒一樣。
「喂——」
有人似乎想要提醒他注意身後。
奈克瑟斯已經略略扭頭，看見了敵人逐漸靠近的身影。
但他絲毫沒有顯得慌張。
甚至，即將被圍攻的戰局，反倒刺激了這個巨人。
他再次揮劍，劍風終於落在了艾雷王的頭頂。
同時，他微微轉動身體，抬起左腿。
「——！」
這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哥莫拉的胸口處，蹬得它連連後退，本就虛軟的身體差點再次栽趴在地面上。
借著反衝力，他手臂也再次用力。
「AAAAAAA——！！！」
艾雷王的哀鳴聲幾乎貫徹了整個紐約。
它一只耳朵被硬生生砍了下來。
巨人收劍。
回身。
在轉身之前就已經做好的起手式，隨著這次轉動，金色的光粒子就形成了羽毛般飄逸的姿態，在半空中劃出漂亮的月牙。
然而就是這麼漂亮的光線技，砸在了哥莫拉的身上，讓想要靠近的怪獸只能再次狼狽地向後退。
奈克瑟斯似乎長長呵出一口氣。
光芒終於在他的手臂處開始彙聚。
*
*
*
「他又飛上天空了。」
「一道光線，還挺好看的，如果是彩色的話說不定就是彩虹了。」
「衛星真的找不到他嗎？」
「是啊，要是找得到，神盾局早就上門逮人了——呸，是逮外星人。」
「你們看到他之前胸口閃爍的紅燈了嗎？」
「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這位外星人在地球上的停留時間好像是有限的，會受到能量限制。或者說，狀態不好會收到提醒？」
「？」
「那為什麼這幾個外星破生物沒有這個限制？」
「說明他們不是來自一個地方麼。」
「該被約束的怪物一個個在地球上活蹦亂跳，我們願意稍稍寬容一點的生物反倒被限制了，真完美。這是什麼糟糕透頂的笑話？」
「我可真希望這是個笑話。」
「不過這樣——」
尼克.弗瑞一定會更放心很多。
只要外星人不是神，只要他們還有弱點，神盾局就不至於把他的威脅性調到最高。說起來，真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笑。
通信頻道裡的聲音再次消去。
變成了安靜的沉默。
……
……
……
還沒有走得太遠的路人都在看著天空，指指點點，甚至會跟身邊的親人朋友輕聲討論著那個離開的巨人。
也是。
畢竟他離開時的那道光還是挺好看的。
傑森看著湛藍色的天空，玩味地想，倒是不帶有什麼惡意。
那個儀器已經被他收了起來。
「傑森！」
「哦，你到了？」
黑發藍眼的青年扭頭。
面容熟悉的少女佇立在拐角處，上下打量著他，在確定他沒有受傷之後，才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小跑過來。
「嗯，我跟著定位一路走過來的……好在避難所也不是很遠。對了，我看到定位的時候就想問了，你怎麼還在跑車這裡啊？你不是去疏散群眾了嗎？」
——因為我要回來拿那個破器材。
「顯而易見，我疏散的都是這周圍的群眾。」
傑森眼都不眨地說瞎話，「加上這裡你比較熟悉，應該能找得到路，我就回這裡來了。」
「哦……」
「……」
「我們怎麼回去？這車還能開嗎？」
艾薇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相信了這個理由，於是輕飄飄就把這個話題一筆帶過。
她轉而用為難的眼神看著眼前的跑車。
——車頭真的已經完全凹陷進去了。
「要不我看看吧，這個還能不能修……至少勉強開回家去？」
「我已經跟老頭子說了，等下會有人送車來的，你稍微等會兒就是了。」
「呃——那這輛車呢？就這麼扔在這兒？是不是不太好？」
不說別的——
會丟的吧。
一定會丟的吧。
「那個人到時候應該會把這個車拖走，修好了再送回韋恩大宅。」傑森平靜地說，「你就不用操心這個問題了，讓那家伙全權負責就行。」
這個說話語氣……
你果然還在叛逆期嗎你！
艾薇一時之間覺得無奈又好笑。
「不過建議你還是先上車。在車裡等他們來。」
傑森掃視周圍，目光逐漸變得冰冷，「畢竟這樣待著，誰知道周圍會不會出現幾個妖魔鬼怪呢？」
「哦？哦……」
這說的是什麼意思？
艾薇有點懵。
但既然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她就只乖巧地應了一聲，去拽車門，准備上車之後再問。
「嘶——」
糟糕。
自己居然忘了受傷的事了……！
牽動了肋骨和胸脯，少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下一秒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應。
但是傑森已經朝她看過來。
他緩慢地擰起眉頭。
「艾薇。」
少女聽見這個哥哥的聲音，平靜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嚇人，那雙藍色的眼眸深邃如同浩瀚的海洋。
他這樣說著，明明是問句，卻好像並不接受反駁。
「——你受傷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39
第56章
嗯——
啊——
呃……
傑森, 有時候你的觀察力可以不用這麼好的，真的。
少女想要扶額。
「別提了。大家都在忙著去避難所，大概是因為太害怕了吧, 所以都不看路，我被狠狠地撞了好幾下。」
一秒鐘的停頓後, 艾薇張口就來。
——感謝莉莉給她收集的借口大全, 原來這玩意兒真的有用啊qwq。
「你沒有讓我陪你真的是對的，哥哥，要是剛才我跟你一起疏散群眾, 你可能真的就只能忙著照看我了。」
少女這樣輕松地說著。
唇角甚至還噙著一抹笑意。
「……」
傑森靜靜地看著她。
他此刻面無表情, 那雙藍色的眼眸就顯得更加冰冷與銳利，甚至透出面對敵人一般的壓迫感。普通人看了，可能就會感到恐懼和心虛, 然後立刻想要移開目光。
但是……
「？」
艾薇歪了歪頭。
神色中透出疑惑。
她似乎完全沒有被這個表情嚇到。
——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會傷害我嗎？
當然不會。
他問這個多半是發現我受傷了, 所以關心我，而這個表情——嗯，可能就是他習慣這樣了而已。
那我有什麼可害怕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怎麼了，哥哥？」
她溫聲詢問。
沒有任何的恐懼和心虛的感覺。
甚至聽起來還有幾分關心和擔憂。
傑森：……
「沒什麼。」
他緩緩移開視線, 只是語氣依舊平淡到冰冷，「傷得重嗎？」
「就是被撞了幾下而已啦, 稍微有點痛, 不過等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艾薇一邊說著, 一邊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胸口。
……
那裡的骨骼似乎依舊在發出痛苦的悲鳴。
呃。
在這裡再次給【奧特曼模擬器】辯解一下。
它真不是黑心游戲。
還是包售後的。
就像現在, 自己大部分的傷其實已經被治好了。
——之前在視覺死角的角落裡，她撩起衣袖和褲腿都看過，鞭打的痕跡當時還殘存著, 零零散散蔓延到衣物的深處，第一眼瞧著還挺嚇人的。但是沒過幾秒，那些痕跡就逐漸消散，最後剩下的依舊是白皙光滑的肌膚。
痛……
當然還是痛的。
甚至可能因為這種過快的治療速度，殘存的痛感變得更加難以忍受，皮膚就像快要燒起來一樣。
但是她很清楚，這些已經可以叫做幻痛，很快就會全都消失。
那她當然就可以忍耐。
只是——
她胸口處被飛彈擊中的位置傷得可能重了些。
當時戰鬥的時候她就覺得不舒服，只是兩個怪獸對她虎視眈眈，她也只能咬牙撐著。現在看來……可能骨頭確實出了點小問題，所以【奧特曼模擬器】治療得慢了些？
……
嘛。
再慢，等一會兒也會好的，不需要care。
放下手，艾薇對著傑森露出笑容。
「放心，這點小問題而已，等我到家，一點痕跡都不會有的。所以就要拜托哥哥幫我保密啦，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嘛，我真的不想被念叨得更厲害了qwq。」
「……」
「傑森，哥哥，拜托拜托拜托~」
少女雙手合十，一副貓貓鞠躬的樣子。
半晌，黑發藍眼的年輕人長長吁出一口氣。
「你確定到家的時候已經沒事了？」
「嗯嗯！」
似乎看到了希望，艾薇拼命點頭，「真的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就算是現在也看不出來什麼的啦，是我太脆了qwq，我是小廢物。」
其實現在是看得出來的。
然鵝現在在這裡的是傑森。
傑森敢看嗎？
……這可真是個不能繼續溝通下去的內容。
少女吐吐舌頭。
決定趕緊繞過這個話題。
她抬頭，這位兄長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公路處，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住了他。從這個角度，艾薇沒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平靜的聲音。
「我知道了。」
「……唔，哦。」
為什麼是「知道」啊？那你答應了嗎？
艾薇：貓貓迷茫.jpg。
*
*
*
「艾薇。」
「……」
「艾薇，醒醒，要到了。」
「啊……哦，好的。」
隔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傑森到底喊了她多少聲，少女才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聲音裡全都是困倦和疲憊。
她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
……
……
……
又過了整整一分鐘，她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裡。
「傑森……？」
「。」
「抱歉，我睡著了，是快要到了嗎？」
天，我這是睡了多久啊。
這樣下去家裡人真的不會懷疑自己有嗜睡症嗎？
……
再說一次。
——感謝很愛睡懶覺的老父親，你可真是我的擋箭牌，我會在心裡給你送一萬面錦旗的qwq。
艾薇坐直了身體，轉頭。
因為這是臨時調用的車，沒有自動駕駛功能，所以坐在駕駛位上的兄長只能繼續全程雙手扶著方向盤。
他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因為他的外表和身材，這種面無表情就顯得很有攻擊性。
「還有十五分鐘到家。」
他這麼說著，言簡意賅，好像是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好在艾薇並不在意。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抱歉抱歉，真的抱歉，我也沒想到我居然睡得這麼死，大概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辛苦你叫我了。」
少女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對著車窗觀察自己。
——很好。
頭發果然已經亂成了雞窩。
無奈地從挎包裡翻出小梳子，少女試圖整理自己的發型。
「……」
通過視線余光，傑森可以輕易地看到她的每個動作，甚至是臉上的每個表情。
女孩子依舊是純美的外表，氣質青澀又干淨，即便不跟人交談的時候，臉上也總是會有淺淺的笑意，仿佛整個世界都盛滿了陽光，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好事在發生。
這是一種與哥譚格格不入的氣質。
……哥譚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純粹的愉悅呢。
他們只會覺得度過的每一秒都是沉重的負擔，而他們偏偏又必須背著這樣的包裹，在人生的道路上艱難前行。
他收回目光。
「你剛剛看到那個巨人了嗎？」
他平靜地問。
艾薇梳頭的動作頓了一下。
「你——你是說那個銀色的巨人，吧？」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並不緊張，「我看到了，他好高哦，也好沉的樣子，我特別想知道他准確的身高和體重，計算計算體脂比……」
——這是真話。
她真的好好奇。
但地球上怎麼可能會有能測奧特曼體重的天秤呢？
就。
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感覺。
一想起來就委屈qwq。
大概是這個思考方向太獵奇，傑森都沒能沒忍住，朝她瞥了一眼，視線才重新回到公路之上。
「……這就是你的感想？」
他問。
少女托腮。
「想法可能有很多吧，不過你這樣突然問我，我首先想起來的真是這個……你不覺得這是個很有意思的題目嗎？如果我真的能找到辦法研究出N……呃，巨人的體重，說不定我下一篇論文的核心內容就有了！」
「……」
「干嘛呀？我說得很認真唉，你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嗎……噫，好吧，別這麼看著我，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看來這位二哥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艾薇深沉地想。
看來他確實不適合搞科研，完全沒有科研人員的思考精神。
不然這麼有意思的題目，他怎麼會沒有興趣呢？
不可能的！
少女嘀嘀咕咕著低下頭，把口紅翻出來，試圖在到家之前塗個嘴唇，好讓自己看著能更加精神一點。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騙得過去自己的老父親……
左手拿著已經打開了的小鏡子，右手拿著口紅，艾薇用一秒時間，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個計劃的成功率。
……
於是她決定放飛自我。
愛咋咋地。
傑森看著她。
他的手指已經游走到了一個小道具的上面。
這是他剛才特意翻出來放在旁邊的東西，只要輕輕按下去，所有的竊聽器和定位器的功能都會被干擾。之前跟老蝙蝠鬥智鬥勇的時候，這玩意兒可是幫了不少的忙，堪稱是殺人放火（並沒有）對付蝙蝠俠的最佳利器。
「聽你的語氣，你好像很喜歡奈克瑟斯奧特曼。」
「啊，還好？我覺得那個貓貓頭，嗯，或者說是鯊魚頭，還挺可愛的。你有沒有看清楚過他的臉？我真的想要安利一下，貓貓就是永遠的神！」
自己就不要臉一點算了。
艾薇平靜地想。
怪獸都打完了，自吹自擂一下下又算得了什麼呢？大不了以後社死的時候連夜扛著韋恩大宅逃離地球。
——奈克瑟斯肯定扛得動。
……
…………
………………
嘶。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艾薇突然扭頭。
傑森也正看著她。
「奈克瑟斯。」
他又重復了一遍這個詞，「或者說，流光？」
「……」
讓我想想。
艾薇感覺自己的腦袋突然有點暈。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政府對外公布奈克瑟斯的真名了嗎？公布了嗎？普通民眾是不是只知道他之前的代號是「流光」啊？
「那個，哥，你剛才是在稱呼那個巨人嗎？你為什麼這麼叫他？奈克瑟斯，呃，奧特曼，什麼的——難道你有什麼內部消息？」
對。
別慌——
讓我先反問回來！
第57章
沉默。
尷尬的沉默。
令人緊張的沉默。
艾薇不自覺地拽了拽發尾, 嘴唇略略抿起，但一雙清澈的眼眸依舊直視著傑森，好像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
直視就說明你無辜了？
想什麼呢？
你連測謊儀都通不過。
傑森略略垂眸, 仿佛是相信了她的話。
「那你剛才回應我的話，是——」
「呃, 很明顯我們剛才一直在談論『流光』嘛，我就沒有在意稱呼……還是說我說錯了，其實你剛才是在談論別的超級英雄？」
「……」
「這個名字你是從哪裡聽到的啊哥哥, 好奇怪, 是高層取的嗎？還是網友投票選出來的？聽著還有點長……的說。」
冷靜, 冷靜。
我的身上已經沒有明顯的傷痕了, 就算我撩起衣服來，他們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沒有證據, 他就只是懷疑而已, 絲毫不慌。
只是胸口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又是一陣令人覺得尷尬的沉默。
少女若無其事地也移開了目光, 假裝自己正在觀察路況。
話又說回來。
她確實也很好奇, 傑森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既然政府根本就沒有對外公布？
難道是蝙蝠俠把這個名字告訴了正義聯盟, 正義聯盟告訴了金主布魯斯，布魯斯又……等一下, 這是什麼神奇的消息傳播鏈，不至於這麼離譜吧。
「是這樣嗎, 我知道了。」
黑發藍眼的青年似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想法。
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
輕描淡寫一句話, 仿佛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艾薇當然也恨不得這個話題馬上過去。
所以她果斷地裝成了個啞巴。
……
……
……
等一下。
就在看到路邊又一棵高大的樹木擦過去時，少女突然陷入了沉思。
那個——
她之所以一開始不想說自己的身份, 是因為不了解這些家人的秉性，擔心他們會害怕警惕自己，或者因為這個身份產生疏離感。
外加主動介紹義警身份什麼的, 聽起來像是炫耀，就，顯得不太好。
但是現在大家都比較熟悉了。
傑森又是自己發現的破綻。
然後還主動詢問自己。
就……
就………………
其實自己承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這些都是家人，還和正義聯盟在合作，那肯定不會害她。
艾薇按住額頭。
——那為什麼自己想都沒想就開始找借口呢？
至少猶豫一下啊我的腦子！
……
……
……
肯定是因為自己已經習慣找各種借口了吧。
而且傑森說得太像是審問了。
激起了自己的逆反心。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反正不是自己的錯。
流淚貓貓頭.jpg。
*
*
*
就像傑森說得那樣，他們確實快到家了。
艾薇還沒有來得及把自己亂成漿糊的腦子理清楚，他們已經抵達了韋恩莊園，最後開進了露天停車場。
許多貴重的頂級跑車就隨隨便便地停放在周圍。
如果真的有強盜來，恐怕都不用進入宅子裡面，隨便在外圍搶兩輛車，恐怕都能大賺一筆。
怪不得父親給韋恩莊園裝了這麼多安保措施。
少女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傑森一腳踩下剎車。
車子停了下來。
「你下車吧。」
他平靜地說，「見到老頭子就說我回……公司了。」
「……啊？」
「我的工作還沒有做完，今天還有點時間，就干脆現在補上好了——你跟他說，他知道什麼情況的。」
「可，可是，剛剛才發生這種事情……至少要讓他看看你吧？」
「看我干什麼。」
「呃，比如，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啊？嗯，或者……」
「我有沒有受傷你不是知道嗎，你告訴他就行了。」
「這種事情，靠轉述是無法做到的吧，只有他親眼看到你，他才能放心啊。」
「……你想多了。」
「？」
這有什麼想多的。
難道你想說父親不關心你？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叛逆期也不至於這樣啊，兄弟你先稍微冷靜一下。這種氣話可不能隨便說，真的會傷到人的。
傑森冷靜地看了她一眼。
傑森：。
事實上他想要表達的是，那個控制狂自然會有一萬種方法知道自己什麼情況，所以當然用不著現在見面。
省得他們再吵起來。
要是真的情緒上頭了，不管不顧的，說不定還會把這個小傻蛋嚇到。
可這姑娘偏偏什麼都不知道。
她抿住嘴唇，試圖扯出一個活潑的笑容，來盡量遮掩自己的關切和擔心。
「就當是為了我啦哥哥，我們一起回去，別扔我一個人面對暴風雨啊，我會很慘的我真的會很慘的。」
少女放柔了聲音，「你就當做是發善心救救我吧。」
「……」
「求你了qwq。」
這種話你是怎麼做到這麼自然地就出了口的？
——離譜！
傑森扭開視線。
「你可以跟老頭子一起批判我，或者就用你現在這個惡心的語氣，他肯定就不會多說別的什麼了。」
艾薇：……
艾薇：。
很好。
我現在能先暴揍一頓這個混賬哥哥嗎？
——我是為了誰啊！
就算真的很惡心，你用的形容詞就不能稍微委婉一點嗎？你的情商呢？剛才被哥莫拉和艾雷王吃掉了？
「好了，我真的該走了。」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這麼說著，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語氣不自覺地放緩了些許，「你說服不了我的，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矛盾，像現在這樣相處才是最好的方式……你也趕緊回去吧，你在這裡多呆一分鐘，他就會多訓你一小時。」
「也不至於一小時吧喂！」
「……」
「好吧……我知道了。」
偽裝出來的笑容漸漸散去，艾薇撐著車門，像是在發呆，也像是在思考。
片刻後，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就像是溫柔而憂郁的風。
「那，哥哥，你自己路上小心點——到公司的話發條消息報個平安，可以嗎？哪怕就發個句號都可以的哦。」
干嘛弄得這麼麻煩。
他還能遇到危險不成。
就算真的撞見了哪個不長眼的蠢貨，他可是紅頭罩，哥譚的hei幫首領之一，倒霉的也不可能是自己，只會是那個垃圾。
但是……
「我知道了。」
傑森聽見自己看似冷淡的聲音，「只要我還記得這麼無聊的事。」
「你要是遲遲不理我，我就會給你發消息或者打電話啦，到時候小心社死哦。我不高興的話，我可不知道我會說些什麼，讓你的同事們聽到。」
少女絲毫沒有被他的態度挫敗到，反而輕快地笑了起來。
「為了你自己，你也得記得清楚點才行。」
「……蠢。」
「你又開始了。」
艾薇搖了搖頭，准備合攏車門，「那我就回去了，我們之後見……對了。」
「？」
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少女按住車門邊緣，手指微微用力，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在下定某個艱難的決心。
傑森注視著她。
看見女孩子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那個，就是你之前在車上說的那個話題，其實我……」
「那個無聊的話題嗎？我已經忘掉了。」
「……？」
可你這句話聽起來就不像是忘掉了的樣子？
鼓起的衝動被打斷，艾薇迷茫地看著他。
她對上了那雙藍色的眼眸。
平靜而又深邃。
「還有，這不是你該在這裡談論的話題。」
——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笨蛋姐妹。
當時沒有得到回復，傑森覺得很正常也很合理，只是忍不住在腦海裡感慨一句不愧是老蝙蝠的孩子，然後就准備自己去搜集更多的證據，看看自己的懷疑到底是對是錯。
順便期待著如果這是真的的話，老蝙蝠會有什麼反應。
可現在，她一副想要全盤托出的樣子，他反倒覺得無力起來。
緩慢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監控，仿佛是在提醒另一個當事人注意，這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這才收回視線。
「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真的要走了。」
「哦……哦。」
所以他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還是單純不想聽這件事了？
艾薇有點糊塗。
她掃視一圈周圍。
傑森是在說周圍的監控的事嗎？
但是——
其實不用擔心這個，她其實知情啊，莉莉當初已經把整個莊園的監控位置和監控範圍都標注了出來。她剛才在車上的時候，還特意提醒莉莉開始幫忙修改監控呢，就是給自己攤牌這件事做准備。
畢竟，其他的親人還沒發現的話，還是再裝傻幾天比較好嘛。
鴕鳥.jpg。
所以，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浪費感情嗎？
……
感覺有一個好不容易鼓起來的氣球被戳破了。
艾薇鼓了鼓腮。
【真是的，郁悶，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多吃一碗飯！】
*
*
*
「感覺還好嗎姐姐？」
「沒事，別擔心我，我就是有點累，早點歇息就好了……看來紅燈的話是在提醒我我的體力不夠了。」
早早地就上了樓，艾薇一頭栽倒在床上。
——明明在車上已經睡了一覺，可她現在看起來依舊困倦又虛弱，沉重的眼皮仿佛隨時會合攏。
莉莉已經投出虛影，關切地守在她身邊。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就相當於是警報器了……」
少女含含糊糊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以前紅燈代表的是更危險的問題。
所以現在只是體力透支什麼的——
這不是很好嗎？
以後就可以盡情造作了！
……
不過現在還是先睡覺比較好。
哈————欠。
*
*
*
躺在床上的女孩子已經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的燈還亮著，但是她已經一動不動了，呼吸也變得綿長。
莉莉垂眸，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後，燈突然【自己】熄滅了。
黑暗之中，已經能夠操控房間裡所有設備的人工智能緩緩呵出一口氣，像是終於從緊張的情緒裡放松下來。
【沒事就好。】
她的聲音也如此溫柔。
「晚安，姐姐。」
第58章
「如何？那兩個怪物的身體碎片是真的一點都找不到了嗎？」
「那個『奈克瑟斯奧特曼』的光線似乎有分解作用。」
「可他這次不是用光劍砍下了一個怪物的身體零件嗎？總不能是最後被他一起用光線清理掉了吧。」
「我想找到的就是這個, 但是目前來看……」
穿著軍裝的男人暫時放下通訊器，扭頭看向跑過來的士兵。
「情況如何？」
他嚴厲地問。
士兵縮了縮脖子。
「目前沒有發現……」
「一群廢物！」
長官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士兵低頭。
「事實上……」
「事實上我比較好奇，你們這時候才出現, 是想要干什麼？剛才我好像沒看到你們來疏散群眾吧，怎麼, 難道是偉大的鋼鐵俠眼花了嗎？」
那個叫無數政界人士頭疼的聲音傲慢又譏諷地說著。
長官抬頭。
就看到還穿著戰甲的托尼.斯塔克降落在自己面前。
就像是想要他看到自己的動作一樣，男人露出頭部，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這個軍官, 最後露出一個更叫人火大的笑容。
「穿得真整潔啊。」
托尼.斯塔克嗤笑出聲, 「一點灰塵都沒有沾上, 你可真是個好軍人, 是嗎？」
「……」
這個軍官瞬間就攥緊了拳頭。
半晌，他才長長喘出一口氣, 渾身繃緊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
「我沒時間在這裡跟你說這些, 斯塔克, 那兩個怪物的身體標本——」
「就交給斯塔克工業研究吧, 畢竟你們養的那些科學家, 廢物到連一個大二的學生都比不上，不是嗎？」
男人笑著聳了聳肩, 嘲諷之意更重。
「我們直接略過你們委托我的過程，這個工作我接了。」
「你——」
「托尼。」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恰到好處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兩人一起轉頭。
美國隊長還拿著盾牌, 已經走到了距離他們很近的位置。就像是還沒有從戰鬥的氛圍中脫離一般，他那雙藍色的眼眸顯得格外嚴肅, 讓人不敢對他的話語產生任何質疑，「這邊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你該歸隊了。」
「聽到沒有, 你們的精神像征這麼說了，可不是我不敢繼續跟你『友好交流』。」
托尼.斯塔克甚至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動作堪稱輕佻，這才肯走開。
言談舉止間簡直是把自大和傲慢寫進了骨子裡。
只留下這個軍官站在原地，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的背影。
但事實是——
男人唇角挑起的弧度逐漸消失，蜜糖般的眼眸看起來比平時深沉許多，其中蘊藏著對這些士兵的復雜情緒。
他輕輕呵出一口氣。
「……說話的時機挑得不錯嘛，我就說美國隊長沒有他們想像得那麼偉光正，那些家伙居然還不信我。」
開口感謝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變成了這樣的玩笑。
史蒂夫.羅傑斯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到底沒說什麼。
——就如同默認一般。
*
*
*
「這是怎麼了？」
寬大的客廳裡。
氣氛僵硬非常。
好像所有人都已經不敢大聲說話了。
布魯斯.韋恩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渾身的氣場低壓壓的，即便不穿戰衣，也透露出一股蝙蝠俠的氣息。
回家蹭小甜餅吃（bushi）的迪克忍不住歪到提姆那邊，用氣音提問。
空氣這麼安靜，布魯斯其實肯定是聽得到的。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也沒有給出反應。
對於蝙蝠家來說，這就是「可以開口」的意思了，於是提姆聳了聳肩。
「剛才他跟傑森又吵了一架。」
「嘶——」
你們怎麼又雙叒叕吵起來了？
迪克倒吸一口涼氣。
一時間居然都不知道應該是擔憂、關心，還是無奈和無語。
提姆看天。
似乎已經麻木了。
猶豫了一會兒，迪克還是往提姆的身邊又湊了湊。
「這次是因為什麼事情？」
「跟傑森使用那個儀器的事情有關。Bat訓斥傑森太過衝動魯莽，至少應該將設備轉移到別的地方，自己也要隔開一段距離。」
——而且語氣還很凶。
就傑森的脾氣。
他能接受得了這個？
提姆在旁邊剛聽到Bat說了第一句，就意識到了後續的發展。
果不其然。
如果他們話裡的火氣能夠變成實體的彈藥，那估計整個哥譚早就被炸上天了。
大概是已經想像到了那個畫面，迪克露出了一個言語難以描述的表情。
他捂臉。
「不管怎麼說，至少我們測試出來了那個儀器是有用的，這就是好事吧。」
他盡量讓氣氛活躍一些，「之後就是確定到底是什麼頻率的聲波起效了。不過這些怪獸是不是有可能並非來自同一個星球？那我們也許把這些聲波都保留著比較好，也許今天這個有用，明天就是別的有用了呢？」
「……」
別沉默啊，接個話啊你們！
對上布魯斯瀚藍色的眼眸，迪克一時間簡直是無語凝噎。
「說起來——」
他繼續努力轉移話題，「說起來，我最近在布魯德海文都聽說了，哥譚現在的地下……很亂。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hei幫首領，收攏了很多中小幫派不說，連黑面具和企鵝人的勢力都被他吞並了一部分。你們了解情況嗎？」
哦。
對
這也是他們吵架的原因之一。
提姆平靜地想。
紅頭罩跟那個新的勢力已經出現了衝突，只是目前還都是簡單的小摩擦，雙方的首領和有重量的頭目都在觀望。
結果蝙蝠俠說到這件事，語氣就像是想要指點傑森怎麼處理——甚至是怎麼協助自己一樣。雖然他的本意可能並非如此。
傑森當然立刻就炸了。
無形的火藥桶砰砰砰地把韋恩大宅都快要轟上了天。
布魯斯，或者說是蝙蝠俠，終於看了過來。
「你有什麼信息想要提供嗎，夜翼？」
「目前我只聽說，首領好像是一個來自亞洲的男人——他作風很謹慎，很少有人會見到他的真實面目，見過他的手下嘴又很嚴，所以得到的訊息不是很多。」
說到正經話題，迪克的態度立刻就嚴肅起來。
他思考著自己從抓到的那些罪犯嘴裡獲得的內容，並進行整理。
「有消息說，他不是哥譚人——說真的，我真的很驚訝，居然有外來者能在哥譚立足，還能讓那些手下真的聽他的命令。所以你們最好小心些，他的本事恐怕……」
不小。
布魯斯突然拿起了咖啡，臉上也露出了哥譚甜心特有的笑容。
於是後半句話就被迪克咽了回去。
他扭頭。
一道纖細的身影果然正佇立在樓梯口的位置。
少女臉上還有著剛剛睡醒的惺忪感，此時正迷茫地看過來，甚至因為他們的突然安靜，而變得更迷茫了。
空氣仿佛靜止了一秒。
「你終於醒了，甜心。」
布魯斯露出更加甜蜜的笑容，好像他們剛才並沒有在聊天，至少談的絕對不是一個嚴肅的話題。「說起來，你今天可是睡了很久呢，是不舒服嗎？」
「沒事，我就是有點累了……」
紅燈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但確實也消耗了她大量的體力。
不過——
睡一覺就能恢復過來的小問題，算得上什麼問題呢？
……
艾薇決定忽略掉自己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的這個事實。
她從樓梯上走下來。
「我沒有把午飯也睡過去吧？」
「當然沒有，寶貝，我想就算你想這麼做，阿福也不會同意的。」
男人輕笑，「所以別擔心。你現在最該做的還是收拾一下，狀態飽滿地出現在餐桌旁邊，免得讓阿福再跟你討論這件事。你認為呢？」
「唔……」
「……」
「呃，我這是，打擾到你們的談話了嗎？」
大概是客廳裡的沉默到底顯得有幾分尷尬，少女微微抿唇，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動作短暫地停了一瞬。
布魯斯將咖啡杯放回在桌面上。
「沒有這回事，你不要多心，艾薇。」
他微笑道。
「但是——」
你們的態度對不對勁，你們自己不知道嗎？
而且，你們清醒一點，剛才我在樓梯口那裡，肯定是能聽到你們說話的啊。加上你們剛才就像是卡帶了一樣，我又不是傻子，難道我連這個發現不了？
艾薇往左看了看。
再往右看了看。
氣氛似乎變得越來越僵硬凝滯。
「不是，你們這是干什麼啊。」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語氣是明顯的迷茫。
「怎麼都不說話了？那個，我不是想要對你們表達意見，也不是要抗議，我就是單純問問而已。如果你們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東西，直接告訴我就行了啊，為什麼就不說話了？沒必要吧。」
她是真的不在意。
——男孩子嘛。
家長還是老父親。
有不想給女孩子聽的話題多正常啊。
就像男生宿舍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對話被女同學聽到一樣，女生宿舍也不會願意讓男生知道自己深更半夜在談論什麼，這都是妥妥的正常現像。
自己非常理解。
所以……
……
你就說一句「這個不太適合你聽」不就完事了嗎？
別在這裡做啞巴啊！
好尷尬！
艾薇捂臉。
「唉，我真是……」
我攤上的這都是些什麼啞巴家人啊。
實名吐血.jpg。
第59章
身上的傷好了！
我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我了！
……
呃。
好吧。
可能活蹦亂跳太過分了些, 會招來莉莉不贊同的目光，和家人們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所以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待著比較好。
頂多在自己的腦子裡歡呼幾聲。
……
……
……
「所以，姐姐, 你真的沒有生氣嗎？」
「啊？你說什麼？」
「你真的沒有生氣嗎？」
「哦，你是說他們……噗嗤。」
非但不生氣。
甚至還覺得有一點好笑。
艾薇把手裡的零件輕輕放在桌面上, 免得自己一不小心，這些小玩意兒就嘰裡咕嚕滾了一地，自己還得費心思去撿。
「生氣倒不至於。如果一定要說我有哪裡在意的話, 他們呆愣愣的樣子, 真的有點……我是不是不應該說自己的家人傻fufu的？」
可是真的有點那個感覺唉。
少女雙手托腮。
看到那道熟悉的投影停在自己身前。
先不說其它的設備怎麼樣, 對於艾薇來說, 她最喜歡的莫過於是這台大電腦。因為有了足夠的內存之後，莉莉如果覺得無聊, 就能夠自己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了。
比如說, 最近這幾天, 這孩子幾乎每天都會換一套衣服。
昨天她穿的是閃口口暖裡面新出的活動套裝, 綴滿流蘇和珠寶的裙子, 加上花裡胡哨更適合二次元的首飾，甚至頭發都換成了游戲裡的造型, 整個人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完全就是bulingbuling的那種感覺。
先不說暴露後會不會被游戲公司告的問題……
這身衣服真的適合真人穿嗎？
如果不是顏值高, 你簡直就變成了珠寶架子了喂。
雖然艾薇沒有把這個評價說出來, 但，大概是看出了少女的心聲, 今天莉莉換上的就是一身很中性的制服。黑色的衣物幾乎沒有花紋，白色的紐扣對比鮮明，把外表精致的女孩子都映襯出了許多颯爽。
此時, 這孩子就這麼直視著艾薇的眼睛。
她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可是他們在隱瞞你。」
莉莉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人工智能，倒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姑娘，「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就是不肯告訴你。」
「難道我就沒有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不肯跟他們說的秘密嗎？」
「……」
「如果這麼說的話，我的這個情況反而更嚴重一些吧，我都不知道露餡之後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呢。」
「但是……」
是這樣嗎？
後一種情況更嚴重？
還是不太了解「感情」這種東西的人工智能陷入沉思，甚至想要上網谷歌一下，或者發個帖子。
艾薇咳嗽了一聲。
「好啦，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她這樣平靜又溫柔地說著。
——既然大家都有責任，誰都跑不掉，那就一起裝傻唄？
體貼是好品德嘛。
該沉默的時候也應該學會沉默。
千萬別學那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楊修。雖然現代社會輕易不會掉腦袋，但是平白給自己和別人增添煩擾，何必呢。
不如裝傻。
少女低下頭。
工作已經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她沒花幾分鐘，就把最後的幾個零件裝好，然後把完整的儀器拿起來看了看。
這是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伸縮杆用的也是非常輕的材料，少女甚至不需要使用增幅繃帶，就可以把它托在手心裡。
「復仇者聯盟那邊還等著呢，人家可是特意把上次的數據都發給了我們，我們先看看，這個探測儀的第二版效果如何，好不好？」
「……好吧。」
莉莉嘟嘴。
她還是飄到了少女的身邊，然後看起來就像是坐在了她旁邊的那把椅子上——這個是艾薇特意買的，用的借口是「萬一父親你，或者迪克他們來這裡看看情況呢？先把東西准備了，總比到時候手忙腳亂的要好。」。
這樣下去，總感覺自己能寫出一本新的《借口大全》來。
艾薇沉痛地想著。
然而當莉莉像人類一樣湊過來時，她的眼底還是不自覺地浮現了淺淺笑意，那些糾結也都被扔到了一邊。
「對了。」
莉莉已經對接上了探測儀的程序，一邊分析那些數據，一邊隨口說著，「那個托尼.斯塔克不是說，他自己就能做好新改版，然後發給你讓你『學習』一下嗎？你這個第二版還要不要給他送過去？」
——讓他用他自己的第二版算了。
既然他覺得自己那麼厲害。
某人工智能冷酷地想道。
聽到這種像是賭氣的話，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抬起手，像是想要彈一下莉莉的額頭。
然而她的動作卻卡頓在半空。
「？」
莉莉看過來，似乎有點疑惑。
艾薇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然後收回目光。
……自己是不是該想點辦法，湊足材料，給莉莉弄出一具真正的身體了？
她默默地想著。
可，還是那個問題。
想做出一個機器人，消耗的材料肯定會非常多。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偏偏現在她刷的又是布魯斯的黑卡。
她如果一口氣把材料全都買下來……老父親不關心還好，一旦他那邊好奇心起，看到了自己的開銷清單，那自己怎麼解釋就是個大麻煩。
所以她現在只斷斷續續地散買了一些零件，跟一具軀殼所需要的材料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
還是趕緊經濟獨立比較好。
自己是不是應該想點辦法賺錢了呢？
哪怕只是賺個外快，攢夠給莉莉用的這筆錢？
黑發的少女清了清嗓子。
「我就是突然想到……那個，莉莉，我之前的有些測量指標雖然刪除了，但是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派上用場，所以讓你保存了嘛。你現在應該還有記錄吧？」
「當然，當然，我都記著呢。」
莉莉露出一個糾結的表情。
「說起來……」
她輕聲說，好像在猶豫，「別的數據刪除了我覺得可以理解啦，好像確實沒用，這個……稍等，我調出來給你看一下——這個你確定現在不要了嗎？」
「我也覺得它應該是有用的，可是它測試結果很有問題唉，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艾薇托腮。
「它對普通人都會報警，當時真的尷尬死我了……留著它的話，萬一哪個普通人被當成是敵人抓走了，怎麼辦呢？」
說真心話，其實探測儀對那個陌生人響起來的時候，她在尷尬的同時，其實是非常警惕的。
所以她才用儀器又對准了蛇倉教練，想看看測試結果對不對。
甚至在最後抱著嚴謹態度，還測了一下自己。
結果——
結果就是她尷尬得想要直接鑽進地心。
莉莉咳嗽了一聲。
……人工智能居然也會咳嗽嗎？
「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因為你之前接觸過外星怪獸，或者是奈克瑟斯奧特曼的數值被它測出來了呢？」
「我想過啊。」
「……」
「但如果是因為我接觸過外星怪獸，那，之後所有跟怪獸戰鬥的超級英雄，甚至是來不及逃跑離得太近的普通人，都會被這個指標測試出來。這其實是個很可怕的事情唉。」
如果那個超級英雄本來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結果卻被官方用這東西給找到了呢？
她一定會愧疚死的。
而——
「另一種可能，如果它對著我響起來是因為奈克瑟斯奧特曼……那另外兩個人怎麼解釋呢？難道是說我真的當天遇到了兩個外星生物——還是都能變成人類外表的外星生物？這個概率是不是太小了一點？」
呃。
也不能說是遇到。
畢竟一個人是自己認識的，當天還陪著自己一起去測量數據。
所以，是外星人一直在教自己體術，然後讓自己能夠更好地暴打外星生物？
……
啊哈哈哈哈哈。
這個笑話好冷啊。
艾薇搖了搖頭。
——她其實知道這個猜測是有可能的。
有那麼一丟丟丟丟的小小可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
但是這種細思恐極的事情……
嘶。
她現在還是先把這個思路按在腦子裡，不要去深入分析比較好。
……
……
……
我明天的訓練可以請個假嗎？
*
*
*
「可以啊。」
「……真的嗎？」
「當然，只要提前給我發條消息說明一下就可以了，我還不至於在這種問題上小心眼哦，艾薇小姐。」
「……」
「？」
「可是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艾薇捂臉。
她坐在訓練場的長椅上，磨磨蹭蹭，似乎很不願意開始今天的訓練。
——可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還是來了。
總覺得請假之後會招來一系列的麻煩。
是錯覺嗎？
少女看了看某位教練微笑著的表情，又看了一圈訓練場，最後低頭看那部還被自己拿著的手機。
……
不。
這不是錯覺。
她沉痛地想。
朋友，就看你現在的表情，我都確信我請假之後你一定會小心眼的。
一定會！
……
但是，但是，自己今天真的有點……累。
有點不想再繼續挨打了。
qwq。
「怎麼，感覺前些日子的訓練太枯燥了，想換些花樣嗎？」
大概是從她遲遲不肯站起身來的動作裡發現了什麼，男人輕輕笑起來，「這個訓練場的器材還是挺齊全的，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們今天可以學點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
「對，比如說——武器。」
蛇倉翔太的語氣和神色都如此自然，看起來就是隨口一說，「你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兵器？我都可以教你哦。」
嘶。
「聽這個說法……您什麼都會的嗎？」
您難道就是當代全能格鬥大師（劃掉）？
第60章
他說得沒錯。
這裡的器材真的非常齊全。
被帶到另外一個訓練室, 艾薇看著擺在架子上的各種武器，有的能認出來，有的則是非常陌生, 好奇得簡直像是心裡有爪子在撓。
她看了看身邊的某位教練先生。
又看了看。
最後還是沒忍住，小跑到架子旁邊, 一個一個地觀察。
「好多不同的武器啊，你真的都會嗎……不不不不用回答我，我只是隨口說一句而已。」
她小聲地絮絮叨叨著, 可自己都沒關心自己在說什麼, 注意力全在這些武器上面, 眼睛裡閃爍著明亮的光彩。
——武器真的好多, 什麼類型的都有。
而且，看起來都好新, 好高級的樣子, 一看就很貴。
所以……
這個訓練場居然這麼正式嗎？
稍微有點驚訝。
她一直覺得這裡其實是個小型的, 不太正式的地方, 之前的訓練室那麼干淨整潔她已經很驚喜了。沒想到現在還能給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
果然是不能聽信網上的那些評論？
不久前拿著鑰匙打開這個訓練室的門的老教練：……
依舊站在門口處的老教練：。
不。
其實你的設想才是正確的。
一開始這裡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訓練場, 每個訓練室看起來都很陳舊，器材也破破爛爛的, 突出一句話，能用就行。
結果就是, 他被boss按著換了墊子和長椅, 換了各種基礎設施，還修理了換衣間和淋浴室, 就差把牆壁全都重新塗白了。
然後這幾天又被boss按頭裝上了這個架子。
還要從大批收繳來的冷兵器中挑出最好最新的那一批，放在這裡，假裝是為了提供給學員使用。
這都是什麼人間疾苦？
一個詞。
——離譜。
老教練抬頭看去。
正好對上少女那雙含笑的眼睛。
「謝謝您啦, 專門過來給我們開鎖。」
她這麼說著，依舊是那麼溫柔且有禮貌——無論是外表還是神態，看起來都跟這座罪惡的城市格格不入。
於是老教授就不由自主地目光偏移。
旁邊的boss依舊噙著一抹看似溫和的微笑，投過來的目光卻依舊深邃冰冷，也就是這種目光，讓他趕緊重新低下頭，擺出畢恭畢敬的態度。
但是……
是錯覺嗎？
只要這姑娘出現在這裡，感覺boss的心情就要比平時好得多，連神色也沒有平時那麼——那麼嚇人了（絕不是說就不嚇人的意思）。
難道boss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呃，那種想法？
而不是為了從韋恩家弄錢？
他一直還以為，boss是看中了這姑娘剛剛回家，沒有學過多少上流社會的人該知道的事情，容易被哄騙的這一點呢。
不過也是。
真的想要這麼做，何不找個精通這方面的手下呢？
不是他想吐槽，而是boss的氣質……真的不適合哄小姑娘。
至少不適合用裝好人的方法來騙女孩子。
這個韋恩家新回來的女兒跟boss相處了這麼久，居然一點都不怕他，也是挺讓人驚奇的一件事。
「我還有事，就把鑰匙放在這裡了，你們繼續訓練吧。」
在男人的凝視中，老教練咳嗽了一聲，假裝出很自然的樣子，「你們訓練結束之後要記得鎖門。」
「好的，今天麻煩您了，您去忙吧。」
艾薇這麼說著，友好地用目光送走了這位負責人。
然後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這些兵器上。
腳步聲從身後逐漸靠近，她都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心了，一副躍躍欲試想要把這些東西挨個拿起來比劃比劃的模樣。
有人在輕笑。
「想試試的話就試吧。」
「可以嗎？」
「當然可以——難道你這種水平，我還能怕你把它們弄壞了不成。」
「喂——不要隨便人身攻擊好吧，太過分啦。再說，就是因為我是這種水平，你才要小心點呢。要知道，菜鳥會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連菜鳥自己都預料不到哦。」
「哼，你先能把那些破壞力強的武器拿起來再說吧。」
某人笑了起來。
目光剛剛落到g槍上的艾薇：……
艾薇：。
就，像你這種說話方式的教練，真的還能有學生嗎？
怪不得你一天天的這麼清閑呢！
黑發的青年將重心壓在這個武器架上，一副閑散的、倚靠的姿態，施施然地看過來。
——幸好幸好，這個架子是貼著牆的，不會出現倒塌的問題。
少女默默吐槽。
「你想要學什麼？」
他含笑提問。
此時的艾薇正在嘗試著把那把g槍提起來。
——很好。
確實是自己用不了的武器。
自己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下次上課把增幅繃帶給帶過來？這樣就算她以後不用這些武器，至少也能耍兩下，滿足滿足自己的興趣嘛。
這麼想著，女孩子忍不住看過去，眼睛裡是她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期待。
「能讓我再選一會兒嗎？」
「……」
「或者你來幫我選，給我介紹一下？」
「……我看你重點想說的是後面這句話吧。」
「qwq。」
人類有好奇心多正常啊。
而且——
是你自己說的你什麼都會嘛！
*
*
*
說歸說，笑歸笑，最後選自己要學的武器的時候，艾薇還是選了劍。
——沒辦法。
現在她的一切好奇心都得給之後的巨大化戰鬥讓道。
誰讓奈克瑟斯能具現出來的武器是光劍呢？
不過，如果自己改變能量流向和聚現方法的話，應該也能構造出別的武器……？
……
算了。
少女默默嘆氣。
現在自己至少還是會一點劍術的——雖然只是在大學的選修課上學了個皮毛——還揮舞著那把光劍打了好幾場。光劍就算沒有功勞（其實是有的），也稱得上有苦勞吧，讓它這麼下崗未免也太過分了。
再說——
真的要換武器，就不僅僅是自己要從頭開始學的問題了。光是能量流向和能量聚現的這個難點，就要花她很長的時間去研究。
——能不能研究出來還不一定。
所以……
可以。
但沒必要。
這樣想著，少女看到眼前的教練已經抽出一把劍，隨手就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
他的動作非常流暢，又充滿了美感，看起來完全不是刻意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對這個武器太過熟練，所以自然而然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就算是炫耀……
他這個挽劍花的動作做得也確實帥氣嘛。
這個是事實。
改變不了的那種。
「你想清楚了嗎？選定一樣武器之後，就不能再後悔了哦。」
不知道為什麼，艾薇總覺得這句話被蛇倉翔太說得溫柔而詭譎，仿佛背後有著很多不能直接言說的暗示。
連他的聲線似乎都有些許的變化。
但是——
「等等等一下，你帶我來學武器的時候，不是說要幫我換換心情嗎？我又不是想做劍術大師，要求不至於這麼嚴格吧？」
「……」
「咳咳，我是說，我當然不會後悔。」
沉默中，艾薇立刻就慫了，她把剩下的台詞咽回去，變成了表決心，「我會好好學的……你放心好了，從此劍就是我老婆，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呸，我說錯了。」
「……也不至於是你老婆。」
短暫的停頓後，蛇倉翔太微微勾起唇角。
這個表情看起來溫和而又無奈，於是剛才那種奇妙的氣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放心吧，等下，你就沒有繼續貧嘴的力氣了。」
「？不要吧！」
我學這個真的是為了放松心情的。是因為我今天想要偷懶，所以想要干點別的事情摸摸魚，可不是為了給自己加課。
——這跟我們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啊！！！！！！
艾薇：愣住。
並非常後悔。
也許她今天真的就該請假的。
何必到這裡來送人頭呢嗚嗚嗚嗚嗚嗚。
*
*
*
有一說一，蛇倉教練的劍術真的非常帥。
一看就是大佬。
而她也真的是小菜雞中的小菜雞。
剛剛學武器，最需要練習的必然是最簡單的揮劍刺劍等等，真人對練是絕不會輕易出現的，那叫送人頭。
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給扎個窟窿。
別說。
教練先生還是比較體貼的，知道她的好奇心，也讓她試著攻上來試試了。
結果就是——
她完全沒有試出來這位的水平。
一秒鐘。
只一秒鐘，自己的手腕被點了一下，劍就落在了地上。
感覺對方甚至都不需要拿劍，空手都能打擊到她這個菜雞，拿著武器只是安慰安慰她所剩無幾的自尊心罷遼。
這一點都不像是她想像中的放松環節。
QAQ。
終於到了休息時間，艾薇甩著酸痛的手臂和手腕，開始沉痛地回憶自己今天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這還不如繼續訓練體術呢嚶。
她伸手去拿擦汗的毛巾。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
家裡人都知道她這個時候在鍛煉，輕易是不會打電話來的吧，這是誰呀？
少女收回手，轉而把手機拿了起來。
然後在看到聯系人之後，露出一絲迷惑的表情。
她劃過通話鍵。
「……dad？」
「是的，是我，你還在訓練場嗎，親愛的？」
電話對面傳來男人溫柔的聲音。
只是在這個時候，他與平常別無二致的、溫存關切的語氣，反倒讓人覺得更迷茫了。
「是，是啊。」
艾薇眨了眨眼睛，「怎麼了嗎？有事情需要我提前回家？」
「不，不，恰恰相反……甜心，你下課之後，能稍微在那裡多待一段時間嗎？沒有接到我的電話，不要隨便出門回家。」
「啊？可以，可以是可以啦，應該沒問題，我等下就咨詢一下教練。但是……」
Why？
你們以前不是恨不得我天天呆在韋恩大宅不出門嗎？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能主動讓我在外面待著？
艾薇：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0
第61章
腳步聲逐漸靠近。
一只滾燙的手輕輕按在她的左肩處。
「？」
她扭頭。
……
左邊沒看到人。
再扭頭。
某位教練站在她的右手邊, 於是這個姿勢幾乎是把她環住。
……好在他們的身高差還算合適，至少不會讓艾薇覺得自己是快要被勒死的小雞仔。
此時，他另一只手正拿著她用來擦汗的毛巾, 遞到她面前，唇角噙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謝謝？」
「不用客氣。」
蛇倉翔太勾起嘴角, 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說話則幾乎是輕輕吐出的氣音。
艾薇：……
艾薇：。
就，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的道謝裡面其實是有問號在的呢？
你覺不覺得你靠過來的這個時機非常不對勁？
會出大問題的喂！
電話那頭, 某位老父親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短暫地停頓了一秒。
「艾薇？」
布魯斯的聲音聽起來跟以前沒有區別, 可不知道為什麼, 少女就是覺得有無形的刀子架到了自己頸邊。
「你那裡出什麼事了嗎？」
「啊……是我之前拜托教練把毛巾遞給我，教練給我拿過來了。」
艾薇果斷地給這件事情增加了個前因。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反正就覺得自己得這麼說。
哪怕老父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教練換人了。
……
稍等。
他過來得正好。
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想要繼續遮掩這件事, 少女把水杯接過來, 歪頭看向蛇倉翔太。
「那個, 教練先生。」
——她使用了最模糊的稱呼方式。
「我等下可以在這裡多待一會兒嗎？」
「嗯……」
等等等等等等。
艾薇拼命打手勢, 讓他別說話, 只通過點頭搖頭的方式回答自己的問題。
男人眼底的笑意更深，看起來充滿了玩味。
可他還是只點了點頭, 沒有開口。
呼——
不得不說，要不是怕老父親那邊聽到, 少女真的差點就長喘一口氣了。
「他同意了。」
艾薇對著手機這麼說著, 「所以父親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在這裡待著的, 事情結束之後你記得給我打電話，提醒我回家哦。」
「……好的。」
感覺他好像現在沒有心情告訴自己原因的樣子。
少女想了一下。
「現在沒時間的話，等我回家之後要記得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呀, 如果可以說的話。」
「……」
「？」
「我知道了，抱歉。」
「啊？我就是回家的時間要晚一些而已，你怎麼又開始了，這都是些什麼台詞……好了好了，感覺daddy你好像有事情的樣子，那就去忙吧，我們一會兒見。」
再聽幾句，尷尬症都要犯了。
再重復一次。
我攤上的這一家都是什麼啞巴和別扭狂。
就算哥譚的特產裡有謎語人，我們也不要學他好嗎？
通話斷掉，艾薇忍不住盯著手機陷入了沉思。
「結束了嗎？」
「啊，是啊……我可能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了。」
不過——
確實有點奇怪。
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耳邊傳來輕輕的哼笑，肩膀被松開。
「哥譚的反派還真是多啊。」
「？」
「哦，你剛才沒看到新聞是嗎？阿卡姆又有精神病人出逃了，代號好像是……是什麼來著？我沒有記清。」
對上少女疑惑的眼神，男人挑了挑眉，神色裡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連上挑的唇角都不帶有什麼溫度。
有那麼一瞬間。
艾薇甚至覺得這個表情像是玩味的嘲諷。
——而且是對人類這個群體的嘲諷。
「你父親大概是怕你回去的路上，撞上那幾個精神病人，或者是他們的手下吧。」
在少女確定他神色中的含義之前，蛇倉翔太已經恢復了平時那種正常的姿態，於是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是艾薇的錯覺。
只是他的口吻到底顯得過分平靜了些，平靜得好像他說的不是令普通人聞風喪膽的反派，而是他看不上眼的某些渣滓。
「而且這個時候，總會有一些垃圾趁著那個叫『蝙蝠俠』的義警顧不上他們，做出一些叫人看不入眼的事情來——我在新聞上經常看到這種消息。所以你確實還是在這裡待一會兒比較好。」
「哦，哦……是這樣啊。」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艾薇迷迷糊糊地點頭，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開始翻看手機。
——他說得沒錯。
現在手機裡鋪天蓋地的，果然全是阿卡姆精神病人再次出逃的消息，而且是出逃了好幾個比較知名的反派。
比如謎語人，稻草人，急凍人，等等等等。
……
自己剛才是不是不該call到謎語人的？
這應該不是自己call出來的吧？
少女莫名生出了一秒鐘的負罪感。
然後她湊到窗邊，朝外看去。
其實這些反派的活動地點好像離這裡還是挺遠的。評論區都說，按照蝙蝠俠的行動速率，城市另一邊的人並不會被波及到。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樓下的行人數量還是少了很多，而且顯得緊張又行色匆匆。
這就是哥譚。
或者說是隱藏在哥譚繁榮表像背後的另一面。
——無法擺脫的黑暗面。
艾薇抿住嘴唇。
「這種情況，我大概也走不了了。」
黑發的青年漫不經心地這樣說著，讓人聽不出來他的真實想法，「怎麼樣，你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多訓練一會兒？我可以不收你這次加課的學費哦。」
「不要開這種玩笑啦——」
「所以，你不想繼續了對嗎？」
「不繼續了不繼續了。」
她差的從來不是錢的問題，她差的是體力好嗎？
少女拼命搖頭。
剛才那一瞬間的復雜心緒就消散了很多。
「你就讓我在這裡多歇一會兒吧。說起來，我每次都要在這裡落汗，其實也要很多時間。說不定到了我正常的回家時間，事情也就結束了，都不用父親打這個電話……」
她拔腿往長椅的方向走。
「——！」
樓下突然傳來驚恐的尖叫聲。
艾薇猛地轉頭。
有幾個戴著頭罩的人突然衝出來，拽住了一個正著急趕路的年輕女子，朝著旁邊的小巷就拖了過去。
她想都沒想，就要拉開窗戶。
手突然被按住——
「？！」
「你要干什麼，跳下去？這麼高，你別幫不上忙，反倒把腿摔斷了。」
「可是——」
「就算你跳下去沒事，就你這身板，別救不了人，還把自己給搭上。」
蛇倉翔太平靜地說著，平靜到讓艾薇心情更加復雜。
男人凝視著樓下場景的眼神有一瞬間是如此的冰冷，冰冷到像是在注視著活動的屍體，以至於少女覺得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別擔心，她會沒事的。」
「……？」
可是——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信任，讓艾薇駐足在這裡，並沒有立刻將男人的手甩開。只是她依舊凝視著樓下的一切，渾身每一寸肌肉都繃緊，好像情況如果繼續惡化，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莽過去。
不遠處突然衝出了幾個……
穿著黑西服，端著槍的彪形大漢。
「？？？」
一聲槍響，那幾個戴著頭罩的家伙雖然沒有被擊中，但還是僵硬在原地，然後挨個被槍托打暈。
「？？？？？？」
「這麼驚訝嗎？」
「那是——」
「看起來是哥譚的hei幫呢。」
「……」
「那些自稱是精神病人的家伙，哥譚政府無法處理；這些在義警出動的時候肆意行惡的垃圾，所謂的政府依舊沒有派上半點用場。那麼，這些普通人好像確實只能指望hei幫大發善心，維護自己領域內的『秩序』了，不是嗎？」
倚靠著窗戶，蛇倉翔太似乎在笑。
「黑暗取代光明，邪惡取代正義，這就是這座城市。多有趣啊。」
沉默。
短暫的沉默。
「如果他們是在救人的話，也……沒必要說他們是黑暗和邪惡吧。至少這一刻，我只是說這一刻，他們是真的救了人啊。」
艾薇有很多想說的話。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最後只不輕不重地這樣反駁，「而且，教練先生，黑暗和邪惡可不是完全等同的東西，不要那麼偏頗啦。」
「哦？這是你的想法嗎？」
「……可以這麼認為？」
「天真。」
——和以前一樣天真。
「如果我天真的話，那蛇倉教練你就是太二元論了，你一定沒學過辯證性地看問題。哪天我帶你一起聽幾節網課怎麼樣？」
「……」
「你以前聽過馬哲嗎？雖然我不知道美國這邊會不會屏蔽掉了這些資源……應該不會吧？實在不行，我讓以前的同學從國內下載資源。再發給我。」
「………………」
樓下的人群已經散了。
那個女人早就跑遠，消失在她視線的死角。
少女這才收回目光。
她轉頭。
某位教練也正看著她。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裡經常掛著的那種微笑，於是黑色的眼眸顯得格外幽深，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復雜情緒。
呃。
就是說——
「怎麼了？」
艾薇輕聲問，「就，蛇倉先生，你不會是說你不想聽網課吧……？這個課真的很好，你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的，如果你以前沒有聽過的話，相信我。」
「……」
「資源也不用你花錢哦。」
「我不需要這個。」
男人終於移開了目光，重新看著樓下，那些還沒有走遠的hei幫成員似乎也正在看這個方向，還在嘀嘀咕咕地議論著什麼。
憑他遠超人類的聽力，自然能聽清他們在討論的內容。
旁邊的女孩子還在小聲地嘀嘀咕咕。
「要做一個愛好學習，勇於接受新知識的人啊蛇倉先生，你這個態度可就有點像小孩子了。這樣會被說是幼稚的哦。」
最重要的是——
誰讓我被訓練的這麼慘呢？
我一定也要讓你嘗嘗學習的滋味！
讓你天天記課堂筆記（bushi）！
第62章
蝙蝠俠對這件事的處理效率……確實非常快。
網友們評價為：熟能生巧。
——這大概就是哥譚人苦中作樂的堅強精神吧。
艾薇翻看著手機, 表情十分復雜，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覺得這些沙雕評論好笑，還是覺得這些要努力找「樂子」的普通人太過可悲。
不過。
感覺自己應該不用變身了。
她默默地想。
……
這其實是件好事。
人類的事情就交給人類來解決, 他們實在應付不了的大塊頭，再由奈克瑟斯出面干掉。這樣, 就算有一天……奈克瑟斯離開了這顆星球，他們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讓人類太過依賴奈克瑟斯，反倒有可能會害了他們。
擰開瓶蓋, 艾薇咕嚕咕嚕灌了兩口, 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手機屏幕。
「今天的飲料味道怎麼樣？」
「啊, 啊？」
「我是說, 你嘗出來你喝的是什麼了嗎？」
少女扭頭。
同樣坐回長椅上的教練先生勾起唇角，神色裡不再有之前那種令人畏懼的冰冷, 而是玩笑般的調侃。
「一直在看手機, 怎麼, 在擔心那個『蝙蝠俠』？」
「關心一下事態發展嘛, 畢竟我現在也在哥譚啊, 倒是你，怎麼這麼冷靜……」
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事情真的鬧大了你不是也回不了家嗎？
艾薇疑惑又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又收回目光。
手機裡, 網友們已經討論到了這次在各個地區維護治安的hei幫。
——艾薇對哥譚的地下勢力一直沒怎麼關心，所以現在才知道, 以前其實並不會出現這種hei幫做好事的情況。
現在大家都在好奇, 哥譚是不是又出現了新的「好心人」，還是這個hei幫老大有著更恐怖的野心。
而這就是他為了達成目的所使用的手段之一。
艾薇：……
艾薇：。
什麼野心, 什麼目的？
難道你們想說，這位是要用hei幫老大的身份從政，最後變成哥譚市長？
清醒一點。
那些政客難道是傻子嗎？他們能願意有這樣的一個同僚？
這可真是……
世界有多大, 人類的腦洞就有多大。
這是真理。
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被這些沙雕帶進坑裡了，少女晃晃腦袋，決定轉移一下注意力。
她又灌了兩口飲料。
「……」
為什麼這麼酸？！
這回，她的味蕾終於給予了反饋——雖然這個反饋讓她露出了痛苦面具一般的表情，差點沒把自己給嗆著。
咳嗽了兩聲，艾薇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飲料。
——我之前那兩口是怎麼喝下去的？
然後她再次扭頭。
蛇倉翔太手裡的飲料也早就開封了，看起來也被喝過兩口，他正笑吟吟地看著她，眼底閃爍著玩味的光彩。
「味道怎麼樣？」
他又問了一次。
艾薇：……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沒想到，這是什麼味道啊這，這種飲料公司居然還能堅持到現在沒有倒閉，我也是……」
很服氣的。
怪不得他問了自己好幾次。
……
等一下。
那你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剛才也沒有對這個飲料的口味進行評價？
你不會是故意想要看我的熱鬧吧？
少女用懷疑的目光看過去。
黑發的青年對她笑了一下，還晃了晃手裡的飲料瓶，絲毫不遮掩自己看戲的態度。
艾薇：。
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神仙教練了呢。
就這，就這，就這，你是不是之前說你不小氣來著？就你這個看熱鬧的惡劣性格，你真的能讓我相信你不小氣嗎？
我不理解。
而且我大為震撼。
*
*
*
「我很好，我真的沒事，看，完好無損~。」
「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嗯，我回家的時候，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嘛。街上人確實有點少，為了確保安全，我特意打了車，找的還是女司機~。」
「沒事就好。這種時候，我其實應該趕這兩個賴在韋恩大宅裡的家伙去接你的，艾薇小姐。也是我思慮不慎了。」
「……」
「？」
「不，我只是想說，沒什麼。干嘛弄得這麼麻煩呢？我明明能照顧好自己的，你這樣客氣，我反而會拘束起來。」
短暫的沉默後，艾薇輕輕笑了一下。
她的態度依舊自然體貼。
仿佛完全相信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
阿爾弗雷德的目光溫柔而又無奈，就像是有著更多想要說的東西，最後卻只能咽回到肚子裡。
他偶爾視線掃過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勸說和不贊成，最後卻還是敗在布魯斯固執的注視之中。
艾薇輕輕拽了一下自己的發尾。
「大家也都沒事吧？」
她柔聲關心。
「？」
「比如傑森——他不是說，如果自己沒有出差，那就是待在公司裡嗎？他現在在哪裡，有沒有被波及到？」
「嗯，別擔心，他——」
「他已經出差了，不在哥譚，所以一點傷都沒有受。」
布魯斯主動接話。
他語氣溫柔。
「達米安的學校離出事的地方很遠，迪克還在布魯德海文，我和提姆一直在家。所以我們當時最擔心的就是你，既然你沒有事，我們就都能安心了」
事實上，因為這次搗亂的反派著實很多，蝙蝠俠的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傷口——好在都是皮外傷。
達米安同上。
至於傑森……
他執意不和蝙蝠俠合作，而選擇一個人去處理離他比較近的反派。
雖然紅頭罩肯定是不會說自己有沒有受傷這回事的，但通過「蝙蝠俠的方法」，布魯斯還是知道，他其實也受傷了，不過傷勢不是很重。
至少兩人吵架時，傑森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對於蝙蝠家族來說，這種皮外傷，那就不叫受傷。
等同於「一點傷都沒有受」。
所以他沒有對艾薇說謊。
嗯。
男人看起來說得真心實意極了。
但，有那麼一瞬間，艾薇抿住唇瓣，目光中似乎閃爍過了無奈的情緒。
她很快就露出笑容。
「沒有事就好。」
她笑著說，「我們打電話時沒能多說幾句話，我其實也很擔心呢。」
至於她當時拜托莉莉查的，那些蝙蝠俠大戰哥譚反派的監控——
我查什麼了嗎？
沒有。
莉莉把記錄都刪了，誰都沒有證據，那我就是什麼都沒有查。
我也只能當做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
不。
我就是什麼都沒看到。
艾薇略略低頭。
她看著光可鑒人的地板，一時間似乎有點走神。
於是韋恩大宅就陷入了靜寂和沉默之中。
「那我先上樓了父親，我去換身衣服。」
最後，還是黑發的少女輕輕呵出一口氣，率先開口。
——沒辦法。
這大概就是跟蚌殼打交道必然要面臨的結果吧。
除了把他們原諒，我還能怎麼辦呢？
艾薇：鄧布利多式搖頭.jpg。
*
*
*
「看起來，這些人類似乎並沒有感謝你的意思。」
「我本來想要的也不是他們的感謝。」
「？」
「我只要讓他們知道，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能夠在混亂時接管這個城市的秩序。所以他們應該理所應當地服從我的命令，遵從於我的統治，這就夠了——難道你不是這麼覺得的嗎？」
「你這樣說，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手段的。」
「哦呀，應該說，這是我的榮幸？」
「但是，宇宙雇佣兵，也會想要得到一個星球上的某個城市嗎？」
「不不不，我對得到這個城市可沒有什麼興趣。」
黑暗中，某位boss正翻看著手機裡面的評論，唇角勾起的弧度冰冷而又玩味。
「這座城市是會被毀掉，還是會努力尋找到自己的出路，跟我這個雇佣兵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只是覺得這裡很有意思，這裡的人類好像比其它地方的人更『坦率』，更容易表現出自己的本性，所以想要好好看戲而已。」
「……」
「在這裡擁有了一定的地位，能夠欣賞到的戲劇才會更加精彩吧，我覺得這座城市的人類是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
「你是這麼認為的。」
「何況，既然我想要看到我喜歡的戲劇，那就不得不作為導演來插手，讓事情向我想要看到的方向來發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伽古拉斯.伽古拉看向那個依舊在擺弄增幅水晶的「王子殿下」，笑意更深，「我聽說閣下這段時間經常欣賞地球上的戲劇，應該能明白我說的這個道理吧？」
洛基的動作微微一頓。
「聽說？」
他玩味地重復了一遍這個詞，「看來閣下的消息很靈通。」
「那也比不上王子殿下你，對哥譚發生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不愧是來自阿斯加德的神靈，果然實力強大。」
伽古拉語氣玩味，誰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實意地這麼想，還是在嘲諷眼前的「同盟」。
氣氛一時間變得僵硬起來。
洛基看著他。
他也很自然地回視，
……
最後，到底是這位boss輕輕笑了一聲。
「嘛，開個玩笑而已，不至於介意這個吧。」
他很自然地繼續說著。
——聽起來，他好像並不關心這個話題，只是隨口問一句。
「對了，世界融合幾乎已經是不可逆的狀態了，就算放任不管，這兩個世界融為一體的日子也不會來得太晚。怎麼樣，閣下還要繼續召喚那些大家伙嗎？」
第63章
「您比我想像得還要堅定得多。」
「怎麼, 閣下要反悔了嗎？」
「不不不，怎麼會呢。」
伽古拉斯.伽古拉的笑容更加放肆，流淌出毫不遮掩的冷酷和惡意, 「這樣的游戲才有意思不是嗎？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幫助閣下的，好讓我來看看這會是一場多麼有趣的戲劇。」
「……」
洛基含笑的眼眸卻總讓人覺得冰冷。
但伽古拉似乎毫不在意。
他輕輕將手機放在桌面上。
「閣下對於下一次的召喚地點, 有沒有什麼考慮？」
「？」
「想要加快世界融合的進度，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兩個世界的力量不斷進行碰撞。就像是水流不斷衝擊玻璃上已經出現的窟窿, 水流越激烈, 玻璃碎裂的速度就會越快。」
男人從衣服中摸出了什麼東西。
黑暗之中, 洛基憑借自己的視力, 還是看清了——那是幾張不到巴掌大的卡牌，上面印著圖案和花紋, 搭配在一起的色彩卻莫名會讓人覺得恐懼和不祥。
事實上, 之前幾次「合作」的時候, 他也見過某位宇宙雇佣兵擺弄這幾張卡牌。
他一直不太清楚這個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但是, 作為法師, 他能感覺到卡牌中蘊含著令人渾身不適的力量。就如同這個宇宙雇佣兵本身給人的印像——黑暗、冰冷、殘酷。
他也是真真切切地對人類沒什麼好感。
並非偽裝。
這也是為什麼——洛基會相信這個家伙是在跟自己「合作」，而不是在找機會出賣自己, 好幫助人類。
至於他們之間的欺騙、隱瞞、勾心鬥角。
……
那不是正常操作嗎？
這位可是宇宙雇佣兵。
而自己則是阿斯加德的謊言之神。
他們要是真心實意地合作了，地球人才要懷疑一下是不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這位法師露出一個看起來非常真誠的笑容。
「伽古拉先生有什麼建議嗎？」
「不, 我只是個想要觀看戲劇的觀眾, 這出戲到底是怎麼發展，當然是要由閣下你這個導演來決定了。」
「哦？」
「我只是稍稍提醒一句。畢竟, 總是由那個多管閑事的奧特曼來處理敵人的話——觀眾未免會覺得無聊，不是麼。」
「那你已經覺得無聊了嗎？」
「我無不無聊無所謂，重要的是, 閣下不要讓兩個即將融合的世界覺得無聊。那樣，融合的速度可就未必會繼續加快了。」
「……」
黑發的青年將卡牌舉到自己的面前，像是在欣賞上面的花紋。
幾秒種後，他唇角扯起一個更加玩味冰冷的弧度，斜斜看過來的目光裡充滿了意味不明的暗示。
「閣下認為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呢？」
*
*
*
「你覺得我把我之前做的生發水賣掉怎麼樣？」
「？」
「我聯系一家醫藥公司，有韋恩的名字在，應該他們也不敢太敲詐我。或者莉莉你出面溝通，他們摸不清我們的底細，應該就不會做得太過分了。」
感謝當初抱著自己大腿叫「哆啦艾夢」的學長學姐們，如果不是他們苦苦哀求，自己也不會研究出一個這樣，呃，實用的發明來。
雖然自己當時確實是有夠哭笑不得的。
「但是，這樣會招惹來很多麻煩的吧，姐姐你不是一直說不想負責這方面的事情嗎？」
莉莉歪頭。
「你那時候跟我說，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賣這些發明，你一定要先找一個負責人，然後全權委托，否則這些事情會嚴重影響你做實驗的進度。我的數據記錄應該沒有出錯吧？」
「沒有，但是——」
此一時彼一時啊。
那個時候我怎麼能想到，我會突然跑來美國呢？
我也沒有想到，我能夠湊足那些最昂貴的實驗器材（之前就是這些器材限制了她的行動），反而在想要購買基礎的身體零件時，沒有可以隨便支配的資金。
事情如果一點開始的可能性都沒有，也就算了。
可像現在這樣，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真的很憋屈。
憋屈得她簡直有點裂開。
艾薇悠悠嘆氣。
「我真的不著急的姐姐，像現在這樣有投影已經很好了，要知道，不久前我還是只能在手機裡來回晃悠唉。」
莉莉溫柔地寬慰她，「再說，如果你真的做出來了一個機器人，你往哪裡擺呢？那麼大的東西，藏都沒有辦法藏，你的父親只要來了實驗室就一定會看到的。姐姐你現在也完全沒有想到可以把他糊弄過去的理由，不是嗎？」
「這……」
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完蛋。
更憋屈了。
艾薇忍不住鼓腮。
有時候情緒上頭了，她真的想要衝到老父親的面前手撕馬甲，然後再把他的馬甲也反手揭下來算了。
這樣他們就可以坐下來好好溝通，而不是天天演戲天天說謊，老父親隱瞞得艱難，自己裝傻時也很有負罪感。
自己難道還想要拿這一屆的奧斯卡獎杯不成？
Amazing。
開什麼玩笑。
少女長長的「啊——」了一聲，語氣郁悶得不得了，然後向後一倒，就躺倒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
手機被她隨手松開，於是同樣栽進柔軟的被褥之中，處於少女指尖可以觸及到的位置。
明亮的屏幕顯示出很多零件材料的圖片，以及它們對應的價格。
莉莉飄到天花板上方，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
然後她降落下來，「側躺」在了床上，姿勢看起來就像是枕著艾薇的手臂一般。
那雙琉璃般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主人。
「這些煩心事就忘掉吧。要睡一會兒嗎？我可以陪著你哦姐姐？」
莉莉甜甜地問。
艾薇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我好像剛起床沒有多久吧？正常人哪有這麼個睡法，要是真的還會困，你就該想想是不是應該給我預約醫院的掛號了。」
她的手指動了動。
又被自己強行按捺下來。
……
如果自己已經給莉莉制造出了身體。
她對自己說。
如果自己已經給莉莉制造出了身體，現在這孩子就可以真的陪伴在自己身邊了，自己也可以像安撫一樣，摸一摸莉莉的頭發。
但是現在——
假的就是假的。
無論這個投影用肉眼看起來是怎樣的真實。
手臂上沒有任何的壓力感。
她也無法真的觸碰到這個小姑娘。
艾薇努力不讓自己再次嘆氣。
「對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之前不是說，想要幫，呃，克拉克.肯特先生做一個防護器嗎？可是沒有實物，我很難知道到底是什麼放射因子影響了他。莉莉你有在網上找到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嗎？」
如果有渠道的話——
她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買下一塊那個「石頭」做研究了。
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人。
她也是真的很好奇唉。
為什麼實力那麼強大的超人居然會被一塊看著就像是石頭的東西干擾到？
就算是具有威脅性的放射因子，人類大多數時候也只是被潛移默化地影響，會導致不可見的癌變等等。
但是像超……咳咳，像是克拉克這種，看到這玩意兒就變得虛弱，看不到這東西就立刻活蹦亂跳什麼的……真的好神奇啊。
還是說。
其實他的身體已經被影響了，只是因為超人的實力太過強大，所以這些影響都被掩藏住，沒有體現出來？
那這個防護儀就更應該做了。
莉莉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好像是不願意聽到話題又轉移到了別人的身上。
但她說話時的語氣還是很乖巧，完全沒有讓艾薇聽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對超人有威脅的東西應該叫做氪石。經我調查，市面上大多數的氪石應該都被正義聯盟和萊克斯.盧瑟買走了，極少部分在政界的高層手中。所以想要拿到這個東西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嘶……」
「不過別擔心，我能找到這個氪石的，我只是需要時間。」
莉莉的語氣平靜中充滿自信。
——自信也是應該的。
作為水平明顯超出這個世界科技線的人工智能，要不是姐姐限制她不許做壞事，她現在就能把萊克斯.盧瑟手裡的氪石全都黑過來好嗎？
嘖。
這個時候就覺得，如果某人在的話，就不用糾結那麼多了。
先斬後奏。
到時候推他去背鍋。
還能讓姐姐對他生氣，然後更喜歡自己一點。
艾薇眨了眨眼睛。
「那就要辛苦你了，莉莉。」
她溫聲說，「你也不必太過著急，只要留意著這件事就行，機會嘛，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突然就出現了，這很正常。」
「嗯，那就——」
「？！」
原本還懶洋洋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彈了起來。
她坐直，表情裡露出一絲凝重和驚疑。
眼前再次是無數扭曲著的紅色感嘆號，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讓她連地板的顏色都無法再看清。
而且——
「……」
「姐姐？怎麼了？」
「我下次，是不是，嗯，不應該隨便討論什麼事情了……」
難道我最近突然被傳染上了烏鴉嘴的屬性？
不要啊啊啊啊啊！！！！！！
第64章
降落在大都會的, 是一只巨大的怪鳥。
頭頂是金黃色的角，身體看起來憨笨可愛，讓人懷疑它到底能不能真的飛起來, 腹部還有一個五邊形的圖案，暫時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單純看外表, 它居然還有點可愛。
此時，貝蒙斯坦歪了歪腦袋，看起來很迷茫, 好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但很快, 它的目光就落在了不遠的地方。
【那裡有食物。】
本能這樣告訴它。
於是怪鳥不再思考其它的問題, 只發出一聲鳴叫, 拍打了兩下翅膀，開始向那個方向移動。
「那裡有什麼？」
正義聯盟的通信頻道裡, 有人這樣詢問著。
某個蝙蝠洞裡, 無數監控錄像鋪開在巨大的屏幕上, 對於普通人來說, 可能看了沒幾秒就會頭暈眼花起來。
但紅羅賓的目光卻一直凝固在上面。
「看這個前進的方向, 應該是煤氣貯存罐的位置。」
「煤氣貯存罐？那就是它的目標？」
「是的，那就是貝蒙斯坦的目標。」
明明沒有在這個通信頻道裡, 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對話，可幾乎在同一時間, 艾薇看著自己的手機, 輕柔而堅定地這樣說著。
她的手機屏幕上，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圖, 那個閃爍著的紅點正朝著煤氣貯存罐的位置快速移動。
站在她身邊的莉莉早就抿起了嘴唇。
根據【奧特曼模擬器】提供的怪獸資料，貝蒙斯坦是一種來自蟹星雲的浮游生物，擁有著極強的實力, 並且以氫氣、氮氣、氦氣作為能量來源。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她才能更加確定對方的前進目標是這裡。
但是——
「宇宙裡氫氣和氦氣不是很多嗎？難道還不夠它吃？干嘛非得跑到地球上？」
艾薇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
莉莉：……
問得好。
大概每一個和貝蒙斯坦戰鬥過的奧特曼都會很好奇這個問題吧。
「算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艾薇長長呵出一口氣。
她拿出變身器。
「你現在就要過去嗎？」
女孩子的聲音似乎有點煩躁和緊張。
「？」
「我是說，大都會那個城市，不是有著叫做超人的英雄嗎？大家都說他很厲害。既然你說要讓人類處理自己能處理的事，那為什麼不先交給他呢？如果他做不到你再出手。」
「呃——」
「？？？」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莉莉，超人好像不是人類？他是外星人？」
「………………」
萊克斯.盧瑟反對超人的原因之一，不就是這位不是地球人，所以他要堅定地物種歧視（劃掉）嗎？
交給人類什麼的——
交給超人，也不能稱做交給人類吧。
莉莉閉麥了。
雖然她的表情看起來依舊有幾分復雜。
艾薇輕輕笑了一下。
「我先趕到那裡，真的需要我出手的時候我再出面，這樣總可以吧？你呀……記得幫我修改監控，可不要讓布魯斯發現我不在家。」
「……好的，我知道了。」
*
*
*
「——！」
再次被干擾了前進方向的貝蒙斯坦發出尖銳的鳴叫。
它拍打著翅膀。
看起來不滿而又憤怒。
飛在半空中的超人輕輕呵出一口氣。
一時描述不好自己的心情。
他略略垂眸。
「你們已經趕到了嗎？」
「放心吧，這次不會再讓他跑了。」
通信頻道裡，有誰這樣承諾著，語氣中透出堅定的怒火。
——他們也確實應該生氣。
就是因為這個外星人搗亂，這些凶殘恐怖的怪獸才會一次次出現在地球上，造成巨大的損失。
先不提那些被破壞掉的城市建築。
也不討論被影響到的供水供電等諸多問題。
……那些逝去的生命該怎麼辦呢？
誰能來彌補？
即便奈克瑟斯每次都趕到得很及時，超級英雄們也致力於人群的疏散，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過什麼特別慘烈的事故。
可。
對於這些善良的義警來說，這不代表洛基的罪行就被削弱了。
相反，他們積累的火氣越來越旺盛。
克拉克.肯特略略抿唇，很快，他的視線又落到了貝蒙斯坦的身上。
作為魔抗為0（劃掉）的物理系bug，雖然是他發現了洛基的身影，但是B嚴令禁止他主動靠近洛基這種法師。
嗯。
之前在神盾局已經展示過控制人類這種能力的法師。
無奈.jpg。
超人有時候也是會有那麼一點點郁悶的。
不過，他現在最應該做的確實是應對眼前的這個怪鳥，不讓它破壞大都會。所以，別的事情就交給自己的同伴去處理，這樣也挺好。
……
就是。
看著眼前的怪獸，克拉克有那麼一絲絲的頭痛。
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把這家伙認為是侵略地球的敵人，事情反倒會非常簡單。可——如果對方是被召喚過來的，那自己一上來就下殺手，是不是就有點……
覺得自己被干擾了進食，貝蒙.天大地大干飯最大.斯坦再次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朝他猛撲過來。
【這個也可以是食物！】
克拉克.肯特：……
很好。
他現在是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思考哲學問題了。
*
*
*
「最近的地球是怎麼了，這麼多災多難？」
「你說這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我怎麼知道，這是超級英雄應該去調查的事情吧。不過你這個想法，我們說不定可以用在下一期的報紙頭條上，肯定很吸引眼球。」
站在樓頂上，幾個記者一邊嘀嘀咕咕地討論著，一邊瘋狂按著快門。
閃光燈不斷地亮起。
——是的，也許是處於對超人的信任，他們甚至沒有關掉閃光燈。
所以他們也沒有意識到，不遠處，正在被超人阻攔「進食」的貝蒙斯坦越來越焦躁，叫聲都逐漸變得尖銳起來。
它腹部五邊形的嘴巴已經張開。
一次次試圖把這個礙事的螻蟻作為食物吞噬掉。
卻又被超人成功掙脫。
另外一邊，閃爍著的白光更給它的煩躁添磚加瓦。
眼前煩人的小東西再次躲開。
巨鳥突然低下頭。
「——！」
一道激光撕裂了空氣。
克拉克本能地閃開。
然後他一扭頭才看到，身後有幾個還舉著相機的（不要命）同僚，此時面色慘白，腿腳發軟地站在原地。
激光想要命中的對像從來都不是他。
而是——
「……！！！」
超人毫不猶豫地就要飛過去。
然而仿佛已經太晚了。
已經來不及了嗎？
……
……
……
銀白色的光輝突然落下來，將這一棟樓完全籠罩，這溫柔的色彩也將那道激光掩沒在煙塵之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
那幾個以為自己絕對死定了的記者顫顫巍巍地抬頭。
銀白色的巨人正佇立在他們的面前。
他攤開手掌，輕輕放在樓頂上。
「？」
「你，你有什麼事嗎？」
「……你是想要讓我們上來？」
還是那個最大膽的女記者戰戰兢兢地這麼問了一句，然後看見那個可愛的貓貓頭（或者說是鯊魚頭？）輕輕點了兩下。
就是說——
【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吧。這種時候你們怎麼還敢拍照啊？居然還是跑到樓頂上？遇到危險了想跑都跑不掉好嗎。】
【人家紐約和哥譚的記者多聰明，用的都是無人機。】
【嘛，大概也是超人一直表現得太可靠了，所以他們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有事？這麼說也能理解。】
光芒中，艾薇無聲嘆氣。
她就是有點心疼超人。
如果自己沒有及時趕到，看到普通人因為這種原因送掉性命，某人真的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嗎？
你們。
好歹也體諒體諒一直在努力幫助你們的超級英雄吧喂。
*
*
*
大概是「流光」的外表實在是和人類有所區別。
出現的次數也很少。
這些記者也許還有膽子跟超人耍耍賴，但面對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最近對付的敵人又都是大塊頭的巨人，他們還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爬到了「流光」的掌心之中。
……
嘶。
別說。
巨人的手掌居然這麼柔軟。
如果他的外表不是如此的，嗯，具有特點，這些記者真的就要懷疑她是變大的人類了。
奈克瑟斯輕輕把這幾個記者放在地面上。
雖然他沒法說話，只有一雙乳白色的眼燈在輕輕閃爍，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人就是覺得自己讀懂了他的意思。
——離得遠一點，小心受傷。
他身後的巨鳥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
再次朝著這個方向撲來。
「喂——！」
有一個記者本能地發出擔憂的驚呼。
半蹲著的巨人回頭。
他看起來並不緊張。
——就像是自己的身後有著可以信任的同伴一樣。
果然，胸口有著「S」標志的身影一閃而過，下一秒，貝蒙斯坦就被撞到了一邊，拍打著雙翼發出抗議又茫然的叫聲。
【這麼小的食物，為什麼力氣居然這麼大？】
【這合理嗎？】
但是，對食物的貪婪，讓它很快就不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它只繼續盯著眼前兩道怎麼看怎麼美味的「菜肴」。
特別是——
【他看起來好像很大的樣子。】
【會不會更好吃一點？】
貝蒙斯坦歪歪腦袋，鳴叫起來。
奈克瑟斯緩緩起身。
紅披風颯颯作響，超人停在他的身邊，依舊漂浮在半空之中。
——同時面對著那個還在拍打翅膀的敵人。
第65章
頭痛。
真的很頭痛。
這些怪獸為什麼要一個接一個地跑到地球上？
而且——
放過煤氣貯存罐吧！能源不夠的話, 大都會的市民會哭的吧，一定會哭的吧！會詛咒你到世界末日哦！
堪堪躲過撲過來的貝蒙斯坦，艾薇到底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算是緩解壓力。
……
事實上。
雖然她好像很輕松的樣子，還能開句玩笑, 但實際上, 這個怪獸的實力似乎比之前應付的那幾個都要強。
不說別的……
既然能飛, 你怎麼會那麼沉啊？！
你到底是怎麼飛起來的？！
為了保護身後的大樓，奈克瑟斯第二下沒有躲開, 而是試圖用身體擋住飛過來的貝蒙斯坦。結果就是, 他被這個巨鳥撞得連連向後退，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直接摔倒。
它尖銳的喙部還重重啄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
奈克瑟斯似乎有輕微的顫栗。
但他還是很快穩住了重心。
然後在強行給貝蒙斯坦轉換了飛行的方向，確定它撞不上樓房之後之後, 做了一個輕盈的側手翻, 不再跟它硬碰硬。
失去敵人的巨鳥向不遠處飛去。
但是下一秒, 它就轉了一圈，視線重新定在眼前巨大的「食物」身上。
——敏捷程度和反應速度跟它的體重很不相符。
奈克瑟斯都有點想要報警, 舉報它開掛的那一種。
將身體轉向這個龐大的怪獸，銀白色的巨人在側手翻之後沒有急著起身，而是屈膝, 呈半蹲的姿態，第一時間穩住下盤。
他乳白色的眼燈冷靜地盯住眼前的敵人。
貝蒙斯坦拍了拍翅膀，又歪了歪腦袋。
它的叫聲聽起來都更加的輕快愉悅起來。
……像是充滿了得意。
【你在得意什麼？】
艾薇輕輕搖頭。
她緩緩起身，擺出戰鬥的姿勢, 仿佛下一秒就會衝過去，或者成功格擋住敵人的又一次衝鋒。
——也就是說。
巨鳥的注意力必然全都在她身上。
「——！」
颯颯的風響。
如同利箭撕破天空。
明明是小得不值得放在眼裡的螻蟻，卻能發出重重的一擊, 從側面砸中貝蒙斯坦的頭部——說起來，鳥類有太陽穴這個說法嗎？
少女短暫地走神了一瞬。
直到怪獸尖銳的嘶鳴拉回了她的理智。
「砰——」的一聲。
巨鳥砸倒在了地面上。
……那就？
這麼大好的機會，浪費的人就是傻子。
奈克瑟斯雙臂交叉，金色的光芒已經彙聚在他的手臂上，於是映襯得那雙眼燈越發璀璨而聖潔。
超人的眼睛裡更是已經閃爍過紅色的光芒。
「——！」
貝蒙斯坦發出意味不明的叫聲。
它輕盈地再次飛起來，腹部五邊形的嘴巴向外張開，憑借著過人的實力，在場的兩位戰士都能看到其中扭曲蠕動著的身體組織，還有向下流淌的綠藍色粘液。
紅色的光芒擊中那張形狀奇怪的嘴。
——然後被盡數吞噬。
「？」
「？？？」
超人愣住。
奈克瑟斯也愣住。
他手臂處的光輝都逐漸消散開來。
就。
就是說。
【奧特曼模擬器】，雖然我很感謝你提供給我資料，但是相比於這些怪獸來自於哪個星球哪個星系（不是說這個知識就不重要了），像現在這樣的情報，是不是才更應該寫在你的知識庫裡呢？
好歹給我提個醒啊喂！！！
看把人家超人給委屈的（超人：並沒有）！
*
*
*
「——」
這些喜歡發射光線的怪獸，身體一定會長些什麼奇形怪狀的組織是嗎？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能給自己提個醒，要防止他們這些地方突然發動襲擊。
也能方便自己制約他們。
……
就像現在這樣。
巨鳥張開雙翼，再次朝著他的方向飛過來，卻被奈克瑟斯眼疾手快地抓住頭頂上的角，死死攥住，簡直像是想要將那裡直接掰斷一樣。
貝蒙斯坦再次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但即便如此，奈克瑟斯也不覺得輕松。
——他的力量和這個怪獸是有差異的，特別是貝蒙斯坦每次都是飛過來撞擊他，慣性造成的衝力加上對方的體重，自然就造成了幾乎全面壓制的狀態。
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在面對這個敵人。
……
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
但。
我有伙伴，不是嗎？
再次頂住巨鳥的衝力，奈克瑟斯強忍住肩膀和胸腹處的劇痛，死死掐著它的角往後抵，不讓它真的撞在身後的高樓上。
那道穿著紅披風的身影不知何時再次不見了蹤跡。
貝蒙斯坦一開始還在警惕他。
但是很快，這個滿腦子都只剩下「食物」的怪獸，就不再去思考這些復雜的問題了。
它的臉看起來有幾分可愛，可此時眼睛裡全是對食物的貪婪，發出的叫聲越來越透出惡意的快樂。
——在頂住它的又一次襲擊時，巨人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失誤。
他擊打了貝蒙斯坦的腹部。
大好的機會，絕對不會放棄「食物」的怪獸當然立刻就打開了那張五邊形的嘴，把奈克瑟斯的手乃至於小臂都向裡蠕動吞去。
扭曲蠕動著的身體組織，充滿腐蝕作用的黏液，不斷向裡拉扯的吞力……
即便是危險關頭，艾薇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惡心。
但她還是強忍住了。
她死死掐著巨鳥的角，身體和對方角力，試圖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
雖然現實是他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向那張嘴裡移動。
【對於人類來說已經很大了，但對於奧特曼來說還是不夠的……你不會真的想用這裡把奈克瑟斯整個吞下去吧？】
【你是不是也太貪婪了一點？】
其實黏液已經造成了手臂處傳來陣陣被腐蝕的疼痛。
艾薇咬牙。
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更輕松一些。
她攥著貝蒙斯坦角部的手不著痕跡地緩緩向下移動。
【它現在應該只顧著要把我吃掉了。】
【所以——】
【就是現在！】
明明還沒有學會說話。
對方也不可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但是，就在他的手略略下移後的那一秒，紅色的光線劃破長空，正正擊在巨鳥的頭頂。
「啪——！」
——清脆的斷裂聲。
與此同時，貝蒙斯坦發出痛苦的哀鳴。
奈克瑟斯的手裡已經多出了一截黃色的「像牙」。
他反應極快地抬起腿，重重踹在敵人的身上。
大概是因為疼痛，巨鳥腹部的吸力有些許的減弱，巨人成功地解救了自己的手臂。甚至來不及甩掉上面的黏液，他就借著反衝力連續幾個後手翻，和貝蒙斯坦拉開距離。
第二道熱射線隨之而至，精准地擊中了怪獸的眼睛。
「——！」
貝蒙斯坦的尖叫聲更加凄厲。
但是。
現場的兩個戰士都不再有絲毫的動搖。
「……」
不是能吞噬光線嗎？
銀白色的巨人舉起手臂。
金色的光粒子逐漸彙聚成那把熟悉的光劍，劍尖鋒利，仿佛閃爍著一抹冷光。
然後。
她揮劍——
璀璨的劍光簡直要刺痛了圍觀者的眼睛。
*
*
*
巨鳥緩緩倒下。
劍鋒留下的痕跡光滑而又流暢，順著它的脖頸一路向下，恰到好處地繞開了它腹部的那張嘴，直到從巨鳥的腰側劃出，仿佛將它劈成了兩半。
巨人緩緩直起身體。
光劍消失在她的手臂處。
「——！」
是劇烈的爆炸聲。
附近的普通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但他們的表情都很興奮。
「我們勝利了嗎？」
「看來是的！」
「嘶，我覺得這張照片很好看，說不定能上頭條！」
那幾個大膽的記者其實並沒有走得太遠，而是躲在了牆壁後面，舉著相機繼續試圖拍攝。此時，他們正興奮地交流著戰果，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被嚇得兩腿發軟戰戰兢兢的樣子。
「唉——？」
這時，其中一個人指著不遠處。
「你們看，『流光』沒有立刻離開唉，他們是在溝通嗎？」
幾個記者立刻扭頭看去。
——同時舉起了相機。
那格外顯眼的紅披風飄浮在半空中，是和「流光」面對面的姿態，兩人看起來似乎正在注視著彼此。
短短幾秒鐘。
那道銀白色的身影才像以前那樣，化作明亮耀眼的光彩，消失在遠方的天邊，仿佛是要和那溫暖的太陽融為一體。
「他們剛才是在聊天嗎？」
眼疾手快地拍下了好多張照片，其中的某個記者一邊翻看著自己的「成果」，一邊跟自己的同事好奇地討論起來，「也許是在進行外星人之間的對話？」
「但是大家不是說，從來沒有人聽到過『流光』說話嗎？」
「也許是外星人之間有什麼特殊的交流方式呢。」
「或者是超人單方面在跟他說話？」
「那他們會說些什麼呢？」
「不知道啊，離得太遠了。」
「這附近有沒有監控？我們之後申請把它調出來吧。」
「沒有被那個怪物破壞掉嗎？」
「呃……」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幾個記者面面相覷起來。
*
*
*
而事實到底是什麼呢？
那道銀白色的光芒並沒有返回到她來的地方，而是輕輕落在大都會的某條街道上。
光芒消散，露出那個黑發少女的身影。
她神色復雜。
幾乎是下一秒，那個披著紅披風的超級英雄也降落在她的面前。
艾薇凝視著那雙藍色的眼眸，以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空氣一時間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
她抿住嘴唇。
剛才的（單方面）對話仿佛依舊在耳邊回響。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是，我們等下能談談嗎。」
黑發藍眸的超級英雄這樣說著，眼睛裡充滿真誠，又仿佛蘊含著很多復雜的情感——只是他說不出來。
「……艾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0
第66章
緊張。
有一點點緊張。
有那麼億點點緊張。
……
雖然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但是——
自己是怎麼做到掉馬掉得這麼快的？
這才來美國多久啊喂！
艾薇表示：
人生艱難。
——她是真的要麻了。
盡量不把這份不安表現出來, 少女略略抿唇，強迫自己露出一個與往常別無二致的微笑。
應該慶幸嗎？
自己要面對的是超人。
而不是某個戰甲上有一對蝙蝠耳朵的超級英雄。
不然她就真的要連夜逃離太陽系了。
「可以告訴我, 我是怎麼被發現的嗎？」
在尷尬的沉默中, 她輕聲問道。
「雖然這麼說好像很不謙虛，但是，我以為我已經隱藏得足夠好了。究竟是哪裡出現了破綻呢？」
這個問題真的非常關鍵, 關鍵到讓她能夠無視自己的緊張，主動提問。
畢竟。
現在是在超人面前掉馬，還算好一點。
要是在別人那裡也輕易地就被發現了身份——
自己真的不會明天被政府高層找上門來，後天被要挾著「友好合作」, 大後天就忍無可忍把他們都揍一頓嗎？
這個發展真的不要啊喂！！！！！！
短暫的停頓後，面前的男人微微露出了笑容，像是在安撫她一樣。
「其實你遮掩得已經很好了。」
他溫聲說。
——這是真心話。
*
*
*
超人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地球上不是沒有出現過外星人。
能夠讓萊克斯.盧瑟持之以恆地針對他這麼多年, 克拉克.肯特，或者說是卡爾.艾爾, 的確擁有讓人類仰慕和畏懼的實力。
先不說他的超級力量和超級速度。
單單是能夠聽到全地球人的聲音, 在他們呼喚自己的時候及時趕到，拯救他們的性命——就已經能叫很多心懷鬼胎的垃圾坐立不安了。
畢竟。
他能聽到別人呼喚他的名字, 那是不是也能輕而易舉地聽到，自己和別人討論即將要做的壞事時的聲音呢？
哪怕超人只有一個。
哪怕地球有幾十億人, 超級反派一大堆，他們根本不可能輕易成為超人關注的重點。
可他們就是無法放下心來。
……
萊克斯.盧瑟的背後會不會有政客在支持？
克拉克沒有去探尋這個答案。
就像他也沒有主動去探尋萊克斯.盧瑟的秘密，qin犯他的隱私, 調查他為什麼這樣看自己不順眼一樣。
他只把萊克斯.盧瑟看做是自己的一個警報器。
畢竟——
自己如果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也許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這位肯定已經恨不得全球循環播放了。
哈哈。
尷尬的微笑.jpg。
……
說這麼多。
重點回到今天的話題上。
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大多數的普通人都不知道, 超人不僅僅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他甚至能夠監控人類的心跳。
在看到美國出現新的外星人——而且是疑似站在好人立場的外星人之後，克拉克就本能地想要找到他。
一開始他失敗了。
因為奈克瑟斯並沒有「心髒」。
他的身體看起來跟人類非常相似，可超人用透視眼看過去後，卻只能凝視到一團巨大的光芒。
明亮，耀眼，又溫暖。
叫人簡直無法生出來任何敵意。
如果不是克拉克.肯特每次都用超級視力追蹤著他離開的痕跡，找到某個突然出現的心跳聲，再進行對比——就算是超人，也很難把奈克瑟斯的馬甲就這麼揭下來。
PS：這麼快就鎖定成功，還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心跳聲很熟悉，所以跟自己認識的人挨個，嗯，對照了一下。
「這個能力真的太bug了。」
聽完超人簡單的解釋（當然是刪減版的），艾薇在大概了解情況後，忍不住幽幽發出了一聲感慨。
——開掛也要講基本法吧喂！
要是這樣的話，地球上還能有保得住自己馬甲的超級英雄嗎？
……
不過她倒是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掉馬了。
【奧特曼模擬器】能讓她快速移動，卻不是讓她瞬移，如果超人的視力能追得上那道光，那她解除變身的時候自然就會被抓到正著。
再說，有好幾次，她都是本人先趕到出事的地點，確定人類沒有辦法應對這件事後，再變身成奈克瑟斯。
那露餡的概率自然就會更大。
疑問解開。
然而空氣中的尷尬卻並沒有消散。
恰恰相反。
他們又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啞巴狀態。
艾薇：？
就。
哥們兒。
是你把我攔下來的吧？你拆穿了我的馬甲，差點嚇得我心肌梗塞，你不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多說兩句什麼嗎？哪怕是質問我呢？
還是說，你就是想告訴我你發現我的身份了，壓根沒有想到自己後續應該做什麼？
……
別吧。
你拆穿我馬甲我不生氣，畢竟是我隱瞞在先，你有能力發現真相是你厲害。可你這樣裝啞巴——我真的要氣笑了我跟你講。
思考一下自己剛才被嚇得差點心肌梗塞的感覺，再看看眼前仿佛在修閉口禪的某義警，少女露出一個非常浮於表面的假笑。
「其實我還想著怎麼跟你聯系呢，不知道應該怎樣溝通才能顯得不尷尬，沒有想到機會居然就這樣來了。」
你不說話那就我說吧。
反正你看起來也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艾薇假裝自己笑得很真誠。
嗯。
——假裝。
「是這樣的。那個防護器我只做到了一半，然後我發現得有參照物，讓我知道到底是什麼因素影響了你，然後才能繼續把它弄完。那個石頭應該叫做氪石吧？你手裡有存貨嗎？」
「嗯……嗯？」
「？怎麼了？」
少女回視過來，一臉無辜。
「……」
超人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透出些許迷茫和驚訝，看著就像是眼前被放了一團眼前亂七八糟的毛線球，於是忍不住盯著它發呆的貓咪。
艾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個聯想。
但是她沒忍住。
到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其實還是有點緊張了，我不應該說這個的……」
她很真誠地道歉。
一時情緒上頭，冷靜下來之後她才意識到，真實身份被發現這件事，確實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
否則她絕對不會主動說出這種話來。
反手就把別人馬甲撕了什麼的，也太像報復了，這是什麼小孩子才會做出來的事情啊喂。
深刻懺悔了一秒鐘，黑發的少女露出一個遠比剛才柔和的笑容。
「如果還要繼續聊一聊的話，你介不介意換一身衣服，然後找個地方坐一會兒？現在這樣的話可能會太顯眼了哦，有可能會被人發現的。」
以及。
讓這個氣氛也緩和緩和吧。
這樣兩人面對面地站著真的太尷尬了。
貓貓嘆氣.jpg。
短暫的停頓後，克拉克.肯特輕輕笑了起來，神色比剛才溫和了很多，看起來就更像是之前認識的那個小記者了。
他點了點頭。
「——好。」
*
*
*
「你的傷怎麼樣了。」
「啊，啊？」
「……」
「啊，哦，你是說這個。」
把手機扣在桌面上。
順著克拉克目光注視的方向，艾薇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然後本能地露出一個充滿寬慰意味的微笑。
「我還好，奈克瑟斯加速了我傷勢的恢復，解除變身的時候其實我就好得差不多了。」
就是有點痛。
不。
應該說是很疼。
不過在傷口已經恢復的現在，這只能說是幻痛吧。
那就沒有必要講了。
輕輕按了那裡一下，少女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只若無其事地放下手。
「倒是你。」
她歪了一下頭，表情好奇而擔心，「沒有被……呃，那個家伙傷到吧。」
他應該不知道貝蒙斯坦的名字。
那自己就先別給這次的溝通增加問題了。
克拉克眨眨眼睛。
戴上眼鏡後，他俊美非凡的外表就被遮掩了許多，加上他會習慣性地微微弓背來降低身高，於是在普通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弱氣老土的小記者。
但是那雙藍色的眼眸依舊清澈得如同最美麗的寶石。
「我沒事，它沒有碰到我。」
——就算碰到了，以超人的身體強度來說，能不能被傷到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但是艾薇對於超人的具體實力確實是不清楚的。
所以她微微松了一口氣。
「是嗎，那就好。」
雖然所有人（重點是萊克斯.盧瑟）都說超人非常強大，強大得說不定會威脅到整個地球，所以一定要時刻警惕他。但是，當這麼渺小的一個身影和貝蒙斯坦近距離交手時，就算知道他實力很強……你也會忍不住有點擔心。
甚至還有點哽住的感覺。
……尤其是在貝蒙斯坦被還沒有它腦袋大的人一拳打飛的時候。
這應該可以說是人之常情？
她托腮。
店員適時地把兩杯熱咖啡放在桌面上。
「這家店你以前來過嗎？」
「呃，來過。」
「唔，所以是覺得味道不錯，所以才推薦的？」
像聊天一樣輕輕松松地說著——內容好像真的已經是聊天了，艾薇把自己的那杯拖到面前，微微抿了一口。
……
然後她眉頭就擰了起來。
——好苦啊。
我點的應該不是黑咖啡吧？我記得不是啊？
貓貓不解.jpg。
克拉克沒有急著喝自己的那杯咖啡，而是靜靜觀察著這邊，然後在少女放下杯子後，無聲地將盛方糖的托盤輕輕推給她。
「謝謝。」
「……」
「？」
「……」
「那個，我先確定一件事情，我們現在應該只是在普通地溝通一下，吧？」
大概是氣氛太過拘束，艾薇終於繃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也沒有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啊……so，這應該不是，呃，審問？」
「不，當然不是。」
克拉克愣了一下。
然後他搖頭。
艾薇：……
艾薇：。
如果不是審問，那你調整一下你現在的態度可以嗎？
明明是你先來揭我的馬甲的，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要擺出那樣一副「我有千言萬語但是說不出來」的表情啊！
感覺下一秒咖啡廳裡都要響起來狗血劇的配音了！
簡直就像是配合她的心聲一樣，外放的音響突然換了一首曲子，本來就很輕緩的音樂變得更加溫柔抒情。
艾薇：……？
等等。
等一下。
店家你好，音樂不用換，我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第67章
物極必反。
這也是世界的真理之一。
具體體現為：當她不想再做那個緩和氣氛的, 於是他們說起話來尷尬到了某種境地之後，兩個人反而齊齊繃不住了。
艾薇率先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到她彎了眼睛, 克拉克的唇邊也浮現出一絲無奈又溫和的弧度。
氣勢瞬間坍塌。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那場宴會上。
「只要我母親的血統沒有問題, 那我就是純粹的地球人，不過奈克瑟斯到底是來自哪裡……這我還真不太清楚。」
氛圍緩和之後, 他們說起話來就比較像聊天了。
少女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細細斟酌自己的用詞, 於是克拉克看到的就是她歪著腦袋認真思考的表情。
「奈克瑟斯從來沒有跟我溝通過, 但是我還是覺得, 他是有自己的意識存在的。」
她認真地說。
大概是除了莉莉之外，她第一次能跟別人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者更多的是性格原因）, 所以態度誠懇得反倒叫另一個當事人心生慚愧。
「也許是因為他不了解地球吧, 所以才會把力量委托給我。畢竟我是人類，我比較了解這顆星球的規則, 說不定可以更好地幫助我的同胞。」
也許——只是也許——也許【奧特曼模擬器】就是它意識偽裝出來的東西呢？
外星怪獸都出現了。
還有什麼事情會是完全不可能的呢？
「……」
「但是我只是借用他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我並不是奈克瑟斯。」
——我也不是外星生物。
面對這個獨自生活在地球上的氪星人，艾薇到底咽下了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但是她的意思表達得確實已經非常清楚。
所以克拉克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失望或者遺憾。
「我明白的，謝謝。」
這個人連聲音都顯得有一種神性般的溫和。
……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這個超級英雄，甚至無視了他外星人的身份, 他真的很容易就會讓人覺得親近。
少女眨了眨眼睛，假裝在發呆, 實際上是在狂戳【奧特曼模擬器】, 看看它有沒有氪星相關的，超人以前不知道的資料能夠提供，這樣也能安慰一下眼前可憐（她自己腦補的）的金毛大狗勾。
……
他應該是犬系生物吧？
嘛。
不管了。
我都沒有告訴超人你的存在唉, 苦苦給你隱瞞，只說自己是突然被奈克瑟斯的力量選中了，能夠變身成巨人。
這樣他就不會知道有第三方賺差價的事情（劃掉）。
你難道不應該給我點辛苦費嗎。
嗯？
比如氪星的資料，氪星人的資料，或者氪星生物的資料？
快醒醒！
別裝睡了朋友！
艾薇戳得【奧特曼模擬器】的光屏一閃一閃的，哪怕不能說話，都有種莫名的委屈和無奈的感覺。
然後一點搜索鍵。
相關資料的數量依舊是零。
艾薇：……
就。
真的一點點資料都沒有嗎？
那麼多怪獸和外星人的資料都有存檔，復雜得她當初全都背下來的時候差點用腦過度，錯過了開學報名。怎麼真的需要用到你的時候你反而擺爛了？
別固步自封啊朋友！
資料庫趕緊更新啊喂！
少女忍不住鼓腮。
只覺得郁悶。
她抬眸。
對上的依舊是克拉克溫和的目光。
「那個——」
用這些資料哄一下他（劃掉）的計劃是徹底失敗了。
好消息是。
她也不用解釋這些資料是從哪裡來的。
憋著氣喝了一大口咖啡，咽下肚去，少女認真地重新提起方才的事情，「我之前說的時候雖然突然了點，但不是開玩笑，我想要做出來防護器確實需要實物作參考。你有沒有那個石頭，或者知道哪裡有，讓我能用合法的手段弄到？」
克拉克：……
你的老父親手裡就有一堆。
你只要溜進蝙蝠洞，就能弄到氪石，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這話是不是不能說？
今天也是超人為蝙蝠家奇妙關系而頭痛的一天呢。
*
*
*
後續的談話暫不贅述。
總之，他們是在談話。
而不是審問
這已經夠了。
「抱歉，我該回家了。」
雖然很高興今天阿福沒有查崗，她也不用在莉莉的催促下緊趕慢趕飛回去，但是晚飯是無論如何都翹不掉的。
就算現在不撤，等一下也會有人來敲門。
然後她就得再次進入心跳時間，在【奧特曼模擬器】的幫助下瘋狂趕路。
……
還是算了吧。
瞄了一眼腕表上顯示的時間，艾薇站起身，語氣裡透出歉意。
克拉克微微頷首。
——必須慶幸，這個揭掉自己馬甲的超級英雄是超人，性格溫柔先不說，做起事來也體貼又可靠。
要是換做別人。
比如蝙蝠某，蝙某俠，某蝠俠。
她想要像現在這麼輕易地抽身……那純粹是活在夢裡。
啊。
當然。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雙方應該依舊是他撕掉自己的馬甲，自己再反手戳穿他的狀態。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讓某人也覺得心虛，從而不用很凶的語氣跟她說話。
……雖然感覺起來希望渺茫。
想到這裡，艾薇忍不住幽幽嘆出一口氣。
眼前的男人依舊安靜而專注地注視著她。
「那個——」
這種沉默的氛圍，一直到了他們兩個走到咖啡廳門口，才被打破。
黑發的少女咬住下唇。
到底還是開口了。
「？」
克拉克用目光表示詢問。
「這件事，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訴別人？我是說任何人。」
「……」
「我，我目前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解釋這件事，也沒有想好該怎麼應對身份暴露後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嗯，可能是比較幼稚的心理吧，我還想要再偽裝一段時間的『無名英雄』……可以嗎？」
「………………」
「我不會做任何的壞事的，你可以隨時監督我的說！」
「事實上，我擔心的並不是你會做壞事，艾薇小姐。」
「那——？那我保證，我也會注意我自己的安全？」
感覺這件事好像有機會，艾薇立刻小心翼翼地發起試探。
「我不能保證我一定不會做錯事情，因為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但是你可以隨時跟我聯系啊，有什麼意見的話就告訴我，我下次一定改嘛！你看這樣行不行？」
至於我能不能做到——
嘿嘿。
之後再說嘛。
他又沒要我立字據。
黑發藍眼的男子靜靜地看著她。
神色裡似乎有幾分無奈。
艾薇雙手合十，眸光清澈又充滿祈求，還有著像星光般閃爍的期待。
這份祈求是真心的。
畢竟——
【如果他會把我的身份告訴別人，想都不用想，他告訴的肯定是蝙某俠啊！】
【放過我吧！】
【我真的會死得很慘的！】
*
*
*
「所以，這就是姐姐你讓我大都會和韋恩大宅兩邊的監控一起改的原因嗎？你有考慮過可憐的我嗎qwq？」
「……抱歉啦親愛的，實在是，事出有因。」
而且你沒有聽到我們談話嗎？
不應該吧。
你明明一直都在場der。
明智地沒有拆穿撒嬌中的莉莉，艾薇輕輕擺手，語氣更加清甜溫軟。
「我錯啦我真的錯了，下次——嗯，我盡量不再出現這種情況。好不好？我的莉莉真的辛苦了。我之後應該想個辦法給你開工資w。」
「哼，我覺得你付不起我應得的工資，姐姐。」
而且——
如果你允許我上網炒股，我就能賺到足夠多的錢，甚至能夠買得起自己所需要的身體，哪裡還需要你琢磨怎麼給我發工資呢？
所以有的時候道德素質高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
但這種話不是乖孩子該說的。
所以不該是自己說給姐姐聽。
讓某人去講好了。
莉莉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神色依舊平靜到冷淡，於是任誰也沒有辦法從那張精致的面孔上，猜出她真正的想法。
艾薇也只露出笑容。
「噫，不要這麼直白嘛。」
她甜甜地哄著眼前的女孩子，「我真的知道錯啦，好莉莉，別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
我要氣也只會氣那個隨便揭別人馬甲的傻大個好嗎？
但是為此謀求一點福利應該是會被允許滴~
莉莉扭頭看過來。
「那，姐姐今晚陪我打射擊游戲好不好？可以組隊的那一種？」
「呃——」
說實在話，艾薇最覺得莉莉玩起來像是作弊一樣的游戲，就是射擊類的了。
作為人工智能，她能通過大量的計算把彈道模擬出來，然後一槍把敵人爆頭——這對莉莉來說都是非常簡單的操作，甚至都不需要怎麼占內存。
隊友還好。
敵人真的不會罵街嗎？
艾薇陷入了沉思。
「姐姐qwq？」
「……射擊游戲可以的。」
可，對上莉莉無辜看過來的目光，少女還是忍不住捂住了臉，防線搖搖欲墜。
「不過我們玩雙人對戰的好不好？我來做你的敵人。或者對面的對手是npc——我們把難度調到最大，游戲就會好玩了。畢竟，要是遇到水平很差、或者是素質很低的敵人，說不定體驗感還不如npc呢，你說對不對？」
「嚶！」
「莉莉……」
「唔……那好吧，不過我要npc的那種，我要和姐姐合作。」
變成敵人的話，我還和姐姐玩游戲干嘛？自己去網上大殺四方不好嗎？
艾薇絕對發現不了的地方，莉莉眨了眨眼睛，遮掩了自己所有的壞心思。
嗯？
你問她有沒有在姐姐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干壞事？
……
啊。
我是乖孩子，我才不會做出這種事呢，你們說對吧。
人工智能的微笑.jpg。
第68章
雖然被這些超級英雄抓住, 在被關起來之前還挨了一頓（蝙蝠俠的）暴打，可洛基的狀態看起來一直很輕松，甚至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感, 看得在場的義警們直皺眉頭，不斷交換目光。
「你就是那個什麼人間門之神嗎？而且是外星人？居然能得到這樣的外號, 聽起來, 這些地球人好像很喜歡你呢。按照他們貪婪的秉性來看, 你恐怕給他們提供了不小的幫助吧。」
阿斯加德的謊言之神笑吟吟地這麼說著。
「不過，就算你做了這麼多事情, 我好像還是經常看到有人說，你才是地球最大的威脅。那是真的嗎，『人間門之神』？」
他們怎麼說我。
跟你這個俘虜有一分錢的關系嗎？
克拉克面無表情。
——倒真有了種人間門之神的冷淡感。
戴安娜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洛基，最後微微挑眉。
事實上，一開始蝙蝠俠是不同意克拉克.肯特到這裡來的，畢竟這是個標准的法師，而超人……
眾所周知，他的魔抗為0。
啊。
這麼說好像過分了點。
畢竟, 客觀來說, 超人也不是完全沒有魔抗的。
但是相比於他的物理能力, 魔抗就……emmmm，懂得都懂，對吧。
而偏偏他的實力又是那麼強大，一旦被別人控制了, 必然會發生某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慘案。
為了超人的魔抗，蝙蝠俠可謂是一度操碎了心。
如果不是這次的襲擊事件發生在大都會，布魯斯和戴安娜又都在這裡, 能在情況不對勁的時候立刻出手——某位正義聯盟的大腦絕對不會點這個頭，讓克拉克出現在這兒。
就是現在，他們也時刻繃緊了神經。
誰知道這位外星人會不會還有什麼隱藏的能力？
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洛基自然猜出了他們大半的心思。
謊言之神忍不住輕輕嗤笑一聲。
——就算現在抓到了自己又如何呢？
世界融合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頂多就是快和慢的區別。就算自己以後不再出手，他們也無法阻止那些大塊頭接二連三地來到這個世界。
嗯。
可能就是頻率會比現在稍微慢那麼一點。
……
但是。
應該已經來得及了。
嘴角還掛著挑釁般的微笑，男人略略垂眸，翡翠般的眼眸裡閃爍過的卻是幽深又冷靜的色彩。
仿佛那個過於漫長又真實的噩夢又回到了眼前。
……
只要世界融合成功。
他對自己說。
只要世界融合成功，那個明顯實力更強大，有著更厲害的守護者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合並在一起，那一切應該就不會再成真了。
那一定不會再成真了。
什麼？
你說到來的敵人可能也會更強？
……
如果什麼都不做，就會出現那個最糟糕的結局——他已經看到的結局。
那自己何不做一次瘋狂的賭徒呢？
反正自己選定的融合地點是地球。
麻煩真的找過來的時候，首當其衝的也不會是阿斯加德。
這就夠了。
*
*
*
「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好啦，別擔心，我都說了我沒事的。」
將卷起的衣袖放下來，艾薇露出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微笑。
莉莉略略抿唇。
【奧特曼模擬器】確實早早就治好了少女身上的傷痕，但那不代表那些傷就沒有真的存在過。
無論是她肩膀上被啄出來的傷口，胸腹部位被撞出的淤痕，還是手臂上被那些黏液腐蝕過而留下的可怖傷疤……
如果【奧特曼模擬器】沒有治療效果，單單就是這幾次戰鬥，恐怕她現在早就渾身都是傷了吧。
就算是現在，艾薇也經常會被突然傳來的刺痛感困擾。
因為傷口早就消失了，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傷口在疼，還是大腦產生的幻痛。
面對莉莉繃緊的表情，黑發的女孩子輕輕笑了一下。
她做出一個撫摸對方發頂的動作。
如此溫存。
仿佛自己真的能觸碰到這孩子柔軟的發絲。
「好了親愛的，不要再糾結這個了，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我肯定會跟你說的。畢竟，除了你，我現在還能跟誰講這些事情呢？既然我沒有說，那就說明沒什麼大事，你就不要再這麼糾結啦。」
「……」
「嘛，你這個表情，可真是越來越孩子氣了。」
艾薇坐回到電腦前。
她手邊是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嚴存密封，仿佛裡面是什麼非常貴重的珠寶，又像是盛著某些不能見光的危險物品。
「說起來。」
艾薇輕笑道，「我還沒有誇獎你呢，本來以為還需要更長的時間門，結果現在就找到氪石了啊，真厲害。」
「……」
「不過你怎麼都沒告訴我一聲。是要給我個驚喜嗎？所以才把這個東西作為實驗材料郵到實驗室了。我當時看到的時候還迷糊了好久。」
畢竟我最近沒買什麼東西嘛。
莉莉：「………………」
「？」
沒有得到回答，艾薇扭頭，帶著點迷惑看過來。
某個人工智能深吸一口氣。
「是啊。」
她微笑道。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這東西弄到手呢，所以姐姐趕緊來誇誇我嘛，給我點獎勵qwq。」
不管了。
先把好處占到手，到時候就算暴露了，姐姐第一時間門要做的肯定是找某個人算賬，怎麼可能還顧得上這點小事呢？
就算有一天真的討論起這件事了，按照姐姐的性格，自己也多半能萌混過關。
還能讓某人吃癟。
很好。
計劃通~。
聽到莉莉俏皮的聲音，跟一開始沉悶抑郁的狀態截然不同，艾薇果然露出了笑容，神色也越發柔和。
「那你想要什麼獎勵呢？」
「嗯，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我可是很辛苦的，姐姐得好好回報我一下。」
「沒問題哦。」
「那——」
「不過莉莉，這個東西你是怎麼弄過來的？刷黑卡買的嗎？應該不會被布魯斯發現什麼問題吧？」
「啊？啊？」
「？」
「放心，呃，你放心，不會的。我這些細節都想到了，姐姐你的父親絕對不會發現任何問題的哦。」
因為我根本就沒花錢emmmm。
*
*
*
「Boss……」
「嗯？」
「之前你讓我們黑吃黑的那批貨……現在還在被追查，而且凱特那邊說……」
追查的人不止一批。
某個黑暗義警不會也插手了吧？
對於哥譚的大多數反派來說，那位黑暗義警是他們畏懼、厭惡、恨得牙都癢癢的存在，可如果他長時間門沒有出現，他們又會疑神疑鬼地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作風活脫脫就是標准的黑粉。
而大多數實力還沒有那麼強的hei幫成員，對於這位義警的態度，那就是純粹的畏懼和排斥了。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
他們都不想被這個難搞的家伙纏上。
——他雖然不殺人，但是暴揍他們的力道真的好痛啊！
一想到那碩大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這位副手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不遠處的位置。
一身西裝的首領似乎……
在笑？
「我想也是——要是現在他都不調查這邊的話，我可真就要懷疑這位是名不符實了。」
「？」
「讓他們調查吧。」
男人曼聲道，莫名有一種不把這些敵人看在眼中的傲慢感。
——甚至是想要被發現的躍躍欲試。
副手的表情變得復雜而扭曲。
「那，Boss，凱特那邊……」
「工作繼續。」
雖然這些「英雄」找上門來，游戲才會更好玩，可自己隨便就撤了防線的話，他們反而會心生懷疑，瞻前顧後起來。
沒辦法。
人類就是這樣的存在。
所謂的「黑暗義警」恐怕也不能免俗。
伽古拉斯.伽古拉擺弄著手機，似乎並不把這件事放在眼裡，只是唇角的笑意更顯得玩味和譏諷。
「你告訴他，比起反追查，我現在更需要他做的是記錄所有參與調查的勢力。」
——看看都有哪些人會參與到這次「游戲」中來。
副手沉默片刻。
最後，對這個男人的畏懼和信服，還是讓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是。Boss。」
沒用多久。
房間門就再次陷入了安靜和黑暗之中。
「看來『氪石』確實是個很被人類關心的東西呢。」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著，仿佛在自言自語，「不允許普通人知道這東西的作用，自己卻用各種手段爭搶掠奪，果然不愧是人類啊。」
哪怕是世界毀滅的前一秒，也要繼續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那些光之戰士知道自己守護的是怎樣的存在嗎？還是他們的眼睛只能看得到所謂的光明，根本不關心這些？
嘛。
倒也是這些「正義人士」的作風。
伽古拉隨手將手機扣在桌面上。
那就讓他來看看，這個游戲最後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吧，但願能有趣得他可以用來去嘲諷那些光之戰士。
那才好玩不是嗎。
……
哦。
你問被他截了貨的倒霉蛋？
地下拍賣場少這樣一批貨要不要緊？
只要這個地下拍賣場消失，它自然就再也不用擔心缺貨的問題了，那自己干脆就「好事做到底」啰~。
第69章
遼闊的宇宙。
一道白色的流光撕裂了那漫無邊際的黑暗。
似乎有彩色的虹光在流動閃爍著, 織成了扭曲的時空，那一小片星雲像是在期待著客人的來訪，又像是想要把自己藏在這浩瀚的世界中。
流光在短暫的猶疑之後, 栽落進了那片光輝之間門。
……
很快。
另一道光芒降落於此。
「人呢？」
光芒散去，露出的是一個金發的身影——如果那稱得上是金發的話。
他的身材跟人類很相似，只是面孔更接近於猿猴，明明稱得上是有趣的長相，可渾身上下的氣場只會讓人覺得畏懼戰栗。
在這個世界，只要是見多識廣的宇宙人, 都會第一眼認出這個種族。
——佩刀暴君馬格馬星人。
他們毀滅過眾多星球的文明, 甚至曾摧毀了奧特兄弟中雷歐兄弟的家鄉——L77行星，在宇宙中可以說是惡名昭著。
此時，他的表情非常難看, 似乎是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當然也發現了那片星雲。
「哼……真是厲害的俘虜啊, 想要利用時空亂流來躲開我嗎？真是想得美。」
馬格馬星人咬牙切齒地說著，「不會讓你就這麼逃走的。」
轉眼間門。
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那片虹光之中。
*
*
*
終於到下課時間門了。
某個只覺得度日如年的女孩子磨磨蹭蹭地移動身體，過了好半天才成功靠到長椅邊沿, 立刻整個人都癱軟了上去, 活似是一灘爛泥。
「你進步得很快嘛。」
而某位教練居然依舊是神清氣爽的樣子。
他抽出毛巾搭在肩膀上，笑眯眯地對她「誇贊」道。
艾薇好半天才轉頭看向他。
明明臉上沒什麼表情，可莫名就讓人覺得她可憐巴巴的。
「……你確定嗎？」
你好像剛剛才暴打過我吧？現在這麼一身輕松地誇獎我, 你是想讓我相信你的話, 還是想讓我更郁悶呢？
蛇倉翔太露出了堪稱燦爛的笑容。
「是真的哦。」
他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如果那些學劍的人看了你這段日子的進度, 大概會嫉妒到死掉吧, 這可不像是天才兩個字就能形容的學習速度。」
「呃——」
「一定要我形容的話，就像是你曾經學過，只是現在忘掉了一樣。」
男人突然側身過來, 這樣輕而柔地說著，每個字都仿佛是吐出來的氣音，帶著熱氣撲在少女的面龐上。
他的唇角不知何時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過來的眼神更是顯得幽深晦澀，叫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
艾薇強撐著坐起來。
教練先生早就重新坐直了身體。
甚至已經翻出了水杯。
——一副不怎麼在意這個話題，所以可以隨時告一段落的樣子。
通過視線余光，蛇倉翔太看見少女微微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猶豫和迷茫的神色。
「嘛，嘛，不管怎麼說，進步快是一件值得你高興的事情，不是嗎？」
他笑著說。
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學員。
但是——
這種話怎麼可能叫人高興得起來啊！
艾薇想要磨牙。
但是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輕輕嘆出一口氣，所有情緒都化作一種無力感。
——而且是她覺得很熟悉的無力感。
她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我本來應該會很高興的，前提是閣下沒有跟我說這句話，那我就會依然覺得我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天才。」
「噗嗤。」
「雖然小天才也還是要被教練天天暴打，無論是格鬥課還是劍術課——話說，我們為什麼就突然多了一門課呢？我之前那次學劍明明說的好像是要放松一下吧，是要放松一下吧，那它怎麼就突然變成我要刻苦學習的東西之一了？」
「我不知道哦~，大概是艾薇小姐你太好學了吧。」
「……您聽聽這話您自己信嗎？」
「嘛，看在工資的份上，我也是可以勉為其難地相信一下的。」
「只是看在工資的份上嗎？也不必如此直白吧教練先生？」
「~」
空氣中流淌出一種刻意的活潑感。
蛇倉翔太也配合著她。
可是當女孩子不說話之後，周圍的氛圍立刻就再次變得僵硬而凝滯，她垂落的眸光遮掩了方才虛假的歡欣。
半晌沉默。
如果周圍有人在旁聽，一定會覺得這氣氛格外難捱。
而黑發的青年卻依舊在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像是體貼，也像是不想讓她輕而易舉地帶過這個話題。
「那個，蛇倉教練。」
她終於開口了。
「？」
男人輕輕挑眉。
艾薇抬起頭，看過來的目光中透出猶豫和迷茫。
「我看起來真的像學過劍嗎？」
「還有格鬥哦。」
「……啊？」
本來想要對方解答一下自己的迷惑，可這一句話出來，女孩子看起來更加茫然了。
蛇倉翔太輕輕嗤笑一聲。
「如果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學過的人，你現在應該每天只能練基本功，而且動作還未必能做得很標准。」
「嗯……」
「難道有的時候，艾薇小姐，你不會覺得你這些東西學得太順利了嗎，順利到——稍微有點不太正常？」
難道真的不能是我比較天才嗎（劃掉）？
誰沒事閑著會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啊喂。
艾薇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
嗯。
很好。
我果然根本沒有懷疑過這件事。
尤其是在來美國之前。
畢竟來這裡之前也沒有一個專門負責教導我的老師不是。
至於大學時太極劍的選修課老師，以及自己報的那幾個武術班的師傅，他們偶爾會稱贊自己兩句什麼的……
那難道不是因為他們要鼓勵式教學嗎嗎嗎嗎嗎？
「很好，一看你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確實是你的作風了。」
黑發的青年輕輕笑起來。
聲音裡透出些許玩味。
艾薇揉了揉太陽穴。
「那個——我有沒有說過，我來美國之前，其實是學過那麼一丟丟丟東西的。也許，也許是因為我有這些基礎，所以才學得快些？」
她試探著問道。
蛇倉翔太抱臂。
「先不說格鬥方面你都上了哪些課，就說劍術——你之前學的是什麼？」
「……你覺得太極劍行嗎？」
雖然是為期三個月的選修課。
但這也叫打基礎嘛。
……
應該叫的吧？
面前的教練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還真敢說啊。」
他用一種近乎甜蜜的語氣反問回來，「那你覺得這算嗎，艾薇小姐？」
艾薇：……
「也許，也許？也許我天賦異稟，就……對不起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我錯了，我知道這個不可以，我就是隨口一說。」
開個玩笑嘛。
干嘛這麼較真？
對上男人越來越明顯的笑容，不知道是從哪裡生出來的本能，讓少女果斷認慫。
蛇倉翔太輕輕哼笑。
「逃避現實可不是好孩子應該有的行為。」
他站起身，在艾薇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還輕輕按了一下她的發頂，仿佛是他惡趣味的小報復。
「好了，起來吧，要繼續上課了哦。」
「唉？唉唉唉？還沒有到上課時間門呢吧？」
「我今天友情給你加課哦，不需要加工資，你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啊。」
「不！等一下，真的不用了！我知道錯啦我真的知道錯了，這種報復手段真的不可以，我會累死的。放過我吧qwq！」
「我可是好心提供幫助，你怎麼這麼說呢，艾薇小姐~？」
就。
你說的每一個字都透出打擊報復的味道。
完全沒有看出來你的好心在哪裡啊喂！
*
*
*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下次再也不皮了。
即便訓練結束了一個多小時，艾薇依舊覺得自己有點手腳發軟。
她表面笑嘻嘻，內心卻已經全是寬面條淚。
後半節課，某位記仇教練的訓練力度比上節課要加強了至少一倍，到了下課時間門，她沒有真的用爬行的方式來挪動，都是她哭唧唧求饒的結果（劃掉）。
氣呼呼地干掉大半瓶飲料。
艾薇簡直都不想要跟這個小氣鬼分享今天的「飲料探寶」游戲了。
但是想想這個人的記仇程度。
……
算了。
我這麼大方的人，我跟他計較什麼呢？
還不是只能咬牙切齒地把他原諒？
這麼想著，已經換下了訓練裝的女孩子悠悠嘆一口氣，然後決定忘掉這些郁悶的事情。
她彎腰穿鞋。
少女今天穿的是一套黑白的緊身制服，短褲在膝蓋往上，將她顯得都有種英姿颯爽的感覺——說起來，這一身還是莉莉從閃口口暖中扒出來的搭配，少女突然有那麼點心動，想嘗試一下——所以鞋子她選的就是很英氣的長筒靴，略有那麼一點粗粗的短跟，反正走起路來依舊很舒服就是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拉鏈。
質量可真是夠emmmm的。
「我就先回去了，明天還是這個時間門？」
「沒問題哦。只要你覺得自己狀態還好的話~。」
「你還好意思說！你個罪魁禍首qwq！」
「哈哈。」
「那，呃——？」
艾薇試圖站起來的動作突然僵硬住，就好像眼前有什麼一連串的東西閃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般。
片刻後，她想都沒想，就朝著門口衝過去。
「我的天哪，我突然想起來我有個同學說今天要來看我，我忘記去接她了！那那那那個我先走了，明天見！」
「你的包——？」
「手機我帶著了，包裡的東西沒什麼重要的，就先放這兒吧，麻煩你幫忙收起來了，阿裡嘎多！」
「……」
不到兩秒鐘，那道身影就風卷殘雲一般地消失在門口。
留在原地的男人緩慢地歪了歪腦袋。
語氣裡都透出難得的茫然。
「她是真的覺得這個理由能哄得了人。是嗎？」
第70章
哥譚。
狹窄的小巷。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裡目前沒有半個人影，只有一個變換成人類模樣的外星人在艱難前行。
淋漓的血跡在地上塗抹出一條暴露他痕跡的道路。
……
可他已經顧及不到這些了。
他的衣物早就被他自己的鮮血浸透, 黑色的布料都快要能夠看到暗紅的洇痕。
這個曾經的戰士現在完全是在遵循本能, 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身體搖晃著，咳嗽時甚至還能嘗到喉嚨深處不斷滲出的血腥味。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到哪裡去。
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 他的眼前一片昏暗，看到的景像都在搖晃扭曲。
此時的陽光明明是耀眼又溫暖的，卻仿佛永遠灑落不到他的身上。
……
有冷笑聲傳入耳中。
男人抬起頭。
「不得不說，即便是作為敵人，我也要欽佩於你的毅力, 赫伯特。」
馬格馬星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不遠處的位置, 雙臂抱胸, 看過來的目光傲慢而又冷酷。
與過去這段日子裡，他用來注視自己的方式……一模一樣。
沒有任何的變化。
名為赫伯特的男人微微闔眸。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神色裡剩下的只有冰冷和堅定。
「做了一千年的俘虜，居然還能讓你找到逃跑的機會, 以至於我需要花費這麼多時間來抓你回去。真不愧是聞名宇宙的戰士。」
金發的外星人玩味地說著。
「這樣吧，只要你肯交代你的族人到底躲去了哪裡，我就不殺你，說不定還會給你一個為我們馬格馬星人效力的機會。如何？」
……想得美。
即便已經忘記了光芒是什麼樣子的, 即便已經忘記了自己戰鬥的姿態，即便已經忘記了……自己族人的臉, 在聽到這種話的瞬間，赫伯特的目光還是變得銳利起來。
他的神色說明了一切。
「好吧，好吧, 我就猜到會是這個答案。那麼，看在我們『認識』了一千年，你又讓我發現了一顆可以摧毀掉的新星球的份上，我會讓你死得盡量痛快些的。」
馬格馬星人無所謂地說著。
看起來剛才的主意只是他隨口一提罷了。
此刻，他緩緩舉刀，臉上露出猙獰的冷笑。
「——永別了，赫伯特。」
「砰！」
「放下你的武器！」
激光突然射在馬格馬星人的腳邊，打斷了他的動作。
同時一並響起來的，是女子清脆但堅定的嗓音，快速奔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同時傳到在場兩個外星人的耳中。
馬格馬星人露出煩躁又厭惡的表情。
他扭頭。
黑發的少女已經佇立在不遠處，正舉起槍來對准自己。
她繃緊面孔，眼眸裡滿滿的全是銳利和冰冷，再配上這身衣服，看著倒頗像是這顆星球的防衛軍。
但是……
「為什麼這顆星球上也有光之戰士？」
金發的外星人露出一個更加不耐煩的表情。
走到哪裡都有他們，想做什麼都會被他們妨礙，現在殺一個逃跑的俘虜都要被阻止（想要毀掉這顆星球的事情之後再說），這些奧特曼到底想要多管閑事到什麼時候？
他們是沒事可干，拿多管閑事當樂趣了嗎？
馬格馬星人輕輕轉動刀背。
渾身每一寸肌肉都繃緊，仿佛下一秒力量就會迸發。
作為當年膽敢毀掉L77行星的種族，他們很討厭光之戰士，但是絕對不可能會害怕這些家伙。
尤其是，眼前還是一個看著青澀稚嫩的小丫頭。
「這位不知名的奧特曼，膽敢妨礙別人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慢吞吞地這樣說著。
——刀光卻突然間撕裂了靜謐的空氣。
*
*
*
感謝【奧特曼模擬器】臨時提供了武器！
不過——
原來您不是沒有武器，只是之前沒有出現難對付的外星人，所以不願意免費給我用嗎？這也太坑了吧喂！
艾薇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即便是情況緊張的時候——不，應該說，正因為情況很緊張，她才會使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變得冷靜一點。
她向旁邊一撲，險險撞在了牆壁上，卻也躲開了那道凝成實質的刀光。
然後回手抬槍。
激光擊在砂礫之上，濺起一片飛灰。
敵人的身影在煙塵之中飛速靠近。
？
這是准備欺負我沒能變身，所以想要近戰壓制？
做什麼美夢呢？
情況如此緊迫，不知道為什麼，艾薇反倒覺得自己變得更加冷靜了。甚至她的身體都更加輕盈，更加敏捷，更加……受本能支配。
黑發的少女向後退了一步，突然下腰，刀鋒就從她面前一尺的位置擦過去。
然後她抬腿，就正正好踹上馬格馬星人的腹部。
「……！」
老實說。
這一擊的力氣不是很大。
可是在跟隨慣性前進的時候，身體突然被外力影響，自然就會導致重心的偏移。馬格馬星人急急落地，踉蹌兩步之後，才成功穩住了重心。
艾薇緊接著下腰的動作做了一個單手的後翻（因為一只手還拿著武器），輕盈得像是飄飛的蝴蝶。
——也再次成功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轉身的時候，槍口已經抬了起來，再次對准了面前的敵人。
【煩人煩人煩人！】
【這些奧特戰士真是煩人死了！】
馬格馬星人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
他伸長手臂，舒展了身體之後，猛地再次撲過來！
少女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
果然沒打中。
#%¥&*@
（消音）
艾薇毫不猶豫地就下蹲，正好躲開了男人的飛踢，然後她緊跟著的就是試圖去拌敵人軸心腿的動作。
被避開了。
近距離的格鬥非常快速。
少女跟馬格馬星人還是發生了幾次肢體上的碰撞。
然後在對方意識到自己體術上的欠缺之前，她毫不猶豫地朝一旁撲去，緊接著一個翻滾受力，再起身時，槍口已經重新瞄准了敵人的腦袋。
馬格馬星人的刀鋒也對准她的方向。
空氣中一時陷入靜默。
「地球不是你能胡作非為的地方，馬格馬星人。」
艾薇聽見自己的聲音，嚴肅又冰冷，仿佛是在下達最後的通牒，「我警告你，離這顆星球遠一點。」
「哼，你們奧特戰士是不是只會說這種無聊的話？」
「如果你需要，我還可以說些更不留情面的內容，或者采取一些更激烈的遣返措施。如果你不需要——那就立刻離開，我沒有看出來你有任何想要做客的態度在。」
這居然是自己能發出來的聲音嗎？
艾薇朦朦朧朧地想。
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敵人的身上。
空氣顯得越來越凝滯。
而少女的眸光依舊冰冷、堅定、不可動搖，就如同一個真正的戰士。
她甚至抬起另一只手，緩緩扯開制服的拉鏈，將變身器「進化信賴者」取出來，舉到眼前——所以即便不再繼續開口，她的態度也表達得非常明顯。
金發的外星人露出更加厭惡煩躁的神色。
……
……
……
過了多久呢？
也許是幾秒。
也許是幾分鐘。
不遠處突然傳來許多細碎的聲音。
他們同時看過去。
「……哼。」
露出些許顧忌的神色，馬格馬星人轉身，略一屈膝，就化作金色的光芒消失在天邊。
——但這可不是要離開地球的意思。
艾薇眼神一凝。
「等——」
「唔……」
似乎是看到了敵人的離開，身後一直強撐著的俘虜才終於發出一聲悶哼。
他的身體緩緩下滑癱軟，直到最後坐倒在地上，肩膀和頭顱都無力地依靠著牆面。
他已經盡量不發出聲音打擾對方了。
可艾薇還是聽清了他充滿痛苦和虛弱的聲音。
追擊的動作被打斷，下一秒，少女就出現在赫伯特的面前，速度快得不像是人類，倒像是已經動用了奧特曼的力量。
——雖然她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女孩子已經將變身器和能源爆破槍都收了起來。
「那個，您還好嗎？傷口是不是需要處理……嘶，您怎麼傷得這麼重，這必須得用繃帶了，稍等，讓我想想辦法……」
艾薇輕聲說著，語氣裡透出滿滿的擔憂和關切，聽起來和剛才那個與馬格馬星人對陣的戰士簡直判若兩人。
她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將制服外套脫下來。
裡面是白色的貼身襯衫。
——當然是能穿出去見人的那種。
立刻讓自己找是肯定找不到了，但不幸中的萬幸，這個外套的布料還是不錯的，是不是可以用來充當繃帶？
女孩子這麼想著。
先緊急處理一下，再去買醫療用品。
不然的話她都擔心這個人會失血過多而死了……
哦對。
他是外星人。
體質不同。
不然就這個出血量，他現在怎麼可能還清醒著？
剪子，我需要剪子，該死，我好像用手撕不開這個外套。
「艾薇，你在做什麼。」
「？！」
黑發的少女已經著急得有點要出汗了，結果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嚇得差點打了個激靈。
她猛地扭頭。
某個知名的哥譚反英雄正站在巷口處，但比起之前見面時他習慣性的偽裝，這一次，他沒有再改變自己的聲音。
所以——
「……傑森？」
艾薇喃喃道。
那個青年沒有否認這個稱呼。
他只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活似案發現場的大片血痕。
然後又問了一遍。
「——你在做什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0
第71章
我在做什麼現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這位的傷口真的要處理了。
宇宙人也是會死的喂！
沒心思和傑森討論他馬甲的事情, 艾薇急得簡直是原地打轉，卻只能看著自己二哥緩緩走到這邊來，打量了一圈遍地血痕，最後目光定在自己的身上。
艾薇咽了一口唾沫。
「哥, 你有繃帶什麼的嗎？給這位赫伯特先生包扎一下。他傷得太嚴重了, 再不緊急處理我真的擔心……」他因為失血過多而掛掉。
明明敵人都已經離開了，卻因為這種原因而倒下。
得多叫人不甘心啊！
但傑森卻並沒有立刻說話。
頭罩之後, 青年快速地將艾薇從頭掃視到尾, 直到確定她沒有受傷，這遍地的血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才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
「你可以走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他冷淡道。
艾薇微微一怔。
「可——」
「你要留下來？那你想清楚到時候怎麼跟老頭子解釋了嗎？比如，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救了個外星人……說不定還跟另一個外星人打了一架？」
「呃……」
「你真的打了一架。」
艾薇尷尬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傑森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這丫頭當時面對著劫匪的槍口，還敢撲過去救人的莽撞模樣。
要不是某個……突然出手, 搭不搭上她自己的命另說，受傷絕對是百分百避免不了的事情。
所以這就是這妮子的性格是嗎？
遇到事情就莽上去？
紅頭罩深吸一口氣, 盡量讓自己冷靜一點, 不要說出什麼難聽的來。
——冷靜，冷靜, 眼前這位不是自己那幾個倒霉兄弟, 也不是那個混賬老頭子，他暫時還不好把話說得太過分。
但是……
「我之前好像聽到了槍聲，是你開的嗎？」
「……情況緊急，我就……對不起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
可是就算再來一次，我也得開槍啊。
不然這個人真的會死的！
艾薇明智地咽下了後半句話。
因為她感覺二哥已經氣到快要爆炸了。
傑森連著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我就不該拆穿這丫頭的馬甲。
他對自己說。
我要是當時沒開口，現在就不需要幫她的忙，只用躲在一旁看好戲就行了。我怎麼就沒管住我這張嘴呢？
光看她這遇到事情就什麼都不顧的性格……
藏什麼身份啊還！
直接坦白算了！
打開通信頻道聽了幾句話後, 傑森按了按耳機，面無表情（雖然戴著頭罩對方看不到）地看過來。
「蝙蝠俠和羅賓還有兩分鐘就會到這裡。」
他盡量平靜地問，「現在走人肯定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關於剛才的事情，你想到合適的說法了嗎？」
「嚶……」
難道真的要連環掉馬甲了嗎？
但是，為了救人什麼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什麼事情能比人命還重要呢？
雖然很遺憾。
但我下次還是會這麼做的。
少女鼓腮，有點郁悶，可並沒有多少後悔的情緒在。
她甚至已經快要進入自暴自棄的情緒了。
掉馬就掉馬吧，反正之前已經被超人撕過一次馬甲了，正好省得自己繼續為難克拉克，讓他還要跟朋友說謊。
正好大家一起掉馬，來個另類的一家親。
……
……
……
等下！
不對啊！
我好像可以走人的！
思維已經被繞進坑裡的艾薇突然眼睛一亮。
她摸出變身器。
「那個，監控這邊我會叫，呃，我這裡有人能幫忙改。我就先撤了，你假裝沒看到我就行，這樣可不可以？」
可以個屁。
你是不是把蝙蝠俠當傻子？
傑森面無表情。
他簡直不想說話。
但少女已經露出了「我能躲一會兒就躲一會兒」的鹹魚微笑。
「那我就先走——！」
衣角突然被拽住。
虛弱得好像隨時會暈過去的赫伯特勉強抬起頭，昏暗模糊的視角裡，他看見的是一團明亮的光芒——是他這一千年來再也沒有觸及到的溫暖。
「別走……」
他微弱的聲音就如同搖曳的燭火，下一秒說不定就會熄滅。
艾薇愣住。
只用了一秒，她就果斷地把自己之前的想法扔到腦後。
「那個，我不走，你，你先不要亂動——別別別別動，你的傷口又裂開了！又開始流血了啊啊啊啊！」
少女蹲在赫伯特的面前，緊張得快要變成炸毛的刺蝟。
「那些事就不要管了，我們還是先給他處理傷口吧，二哥，呸，紅頭罩救命！」
「……」
某位韋恩小姐，要是讓蝙蝠俠聽到這一聲二哥，你考慮過後果嗎？
不。
你沒有。
你腦子裡只有單線程，擔心著這件事，別的事就全都記不起來了。
傑森艱難地做深呼吸。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第一個發現這姑娘的身份？
我是想要看戲，我不是要做保姆啊——！！！！！！
*
*
*
蝙蝠俠給人處理傷口的動作真的很熟練。
就是顯得粗暴了點。
感覺他對外星人沒什麼好印像，哪怕這是個傷員。
艾薇：……
就。
有的時候，我不想掉馬甲也會有這個原因在。
就看這個人的態度，他真的不會在知道這件事後，強行找出一萬種辦法，把我和奈克瑟斯分開嗎？
貓貓頭會哭的。
真的會哭的。
……
反正我肯定會哭qwq。
艾薇拘謹地站在旁邊，假裝沒有留意到蝙蝠俠一開始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小個子）羅賓一次次毫不遮掩的掃視。
她其實是有點想走人的啦.
但是……
赫伯特雖然已經松開了她的衣角，好接受包扎，但目光卻一直鎖定在自己的身上——哪怕他虛弱得瞳孔都快要無法聚焦了。
是因為自己剛才救了他嗎？
或者是他擔心馬格馬星人突然回來，所以有點不安，想要確定自己還在這兒？
艾薇不太清楚答案。
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那就在這裡多站一會兒嘛。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男人身上的傷口多數已經被包扎起來，蝙蝠俠突然開口，嘶啞的嗓音簡直能夠嚇哭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小朋友。
黑發的少女愣了一下。
「你是在問我嗎——哦，哦。」
也是。
他肯定得了解情況啊。
「我是剛下課，出門准備回家，結果聽到不遠處有奇怪的聲音。呃，我好像還聽到了……槍聲？」
艾薇努力給自己完善借口。
雖然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垂死掙扎。
「然後我就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報警……抱歉，現在想想我可能確實莽撞了一點。」
你是莽得不要腦子了。
傑森想要翻白眼。
他生平幾乎就沒有見過這麼爛的借口。
……
不過正是因為這個借口太爛，才有了被相信的可能。
何況這妮子以前還做出過一次類似的事情。
很像是她的性格。
——那回家之後她就等著挨罵吧。
「槍是我開的。」
紅頭罩冷冷接口，「我看到張牙舞爪的外星人不順眼，所以讓他滾，怎麼，這位黑暗騎士，你有什麼意見嗎？」
「……」
「對了，那個，你們最近有沒有辦法提醒大家小心一點，或者通知別的超級英雄留意一下自己的城市？」
一說到另外的那個外星人，艾薇就忍不住咬唇。
她主動開口。
打破了這凝滯的氣氛。
——沒辦法。
馬格馬星人實在是太惡名昭著了。
當時看這個種族的資料時，她就覺得厭惡又難受，在腦子裡對這種以毀滅為樂的宇宙人打了一萬個警戒標志。
結果現在，他居然出現在了地球上。
……
這顆星球會不會遇到麻煩呢？
少女晃晃腦袋。
「我感覺我當時看到的那個外星人很不友好，恐怕不會成為地球的朋友……那是一個金色的，臉長得有點像猿猴的外星人，我看到的時候身高和人類差不多，要不我給你們畫張畫？呃，不對，你們應該能查這裡的監控吧，這裡有監控嗎？」
莉莉！
我們有心理感應的吧！
監控你一定已經按我的說法改好了對不對？
一想到這個話題，艾薇就忍不住在心裡慘叫。
蝙蝠俠短暫地沉默片刻。
「監控我們自然會查的。」
他用嘶啞的嗓音這麼說著，「但這不是你該繼續摻和的事情，你該走了，女士。」
「嗯，那，那——」
但是。
不是我不想走。
而是——
「等一等……」
【光之戰士，請留下來……】
果然。
虛弱的聲音一先一後傳入她的耳中。
不過，明明是完全相同的聲音，可帶給她的感受卻完全不同。
艾薇怔住。
她抬頭看向蝙蝠俠。
男人正盯著赫伯特，渾身氣場低壓壓的——但一看就是沒有聽到對方的第二句話。
對。
第二句話傳過來的感覺確實好，呃，微妙。
那不像是他說出來的東西。
而是……
艾薇略略垂眸。
試圖去找到剛才自己接收到聲音時的感覺。
大概是沒有得到回信，赫伯特虛弱地扶住牆壁，像是要站起來。
【我沒有惡意，光之戰士，請相信我。】
我相信你。
我只是——
【是你在跟我說話，對嗎，赫伯特先生？】
模擬著自己接收這兩句話時的感覺，艾薇終於能成功發出一條心聲。
短暫的停頓。
片刻後，男子垂眸，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是的，是我。】
第72章
曾經作為戰士的赫伯特強大而又善良。
他的名字是卡羅星的驕傲。
這是一顆美麗而又溫柔的星球, 居民們輕易連矛盾也不會有，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連續好幾天天氣都不好，他們不能隨便出門。
敵人也很少會出現在這裡。
所以赫伯特在不需要保護自己的星球時, 偶爾也會在宇宙裡——呃, 可以說是行俠仗義吧。
然後他回家的時候，就可以把光明戰勝黑暗的故事帶回去, 他善良的族人就會因為那些得救的宇宙人而露出笑容。
連五六歲的小孩子都會呼喚著他的名字，想要給他送上花環。
……
他一度以為世界就是這樣充滿光明和溫暖。
正義終將戰勝邪惡。
這就是真理。
直到一批被他救過的宇宙人找過來，告訴他, 馬格馬星人盯上了他們的星系，想要毀掉這裡所有具有生命的星球。
他的故事也頓時換了個模樣。
……
……
……
現在回憶起來，馬格馬星人會找上自己的星球, 是不是被他在宇宙裡留下的那些名聲吸引了呢？
赫伯特不知道答案。
他也不敢知道。
因為他唯恐自己會被那個最壞的結果打擊到徹底崩潰。
由於馬格馬星人在宇宙裡留下的惡名, 他的族人們雖然痛苦不已，可——能活命比什麼都重要，他們還能有逃走的時間，總比那些跟著星球一起化作塵埃的宇宙人要幸運得多。
他們緊趕慢趕地想要逃到別的星系去。
但是，他們的動作還是不夠快。
在最後一批族人撤離的時候, 馬格馬星人已經趕到, 在看到這些匆忙逃跑的卡羅星人之後勃然大怒。
為了不讓自己的族人受到傷害, 為了不讓他們的新居住地被發現, 赫伯特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將這幾個馬格馬星人拖在原地。
他成功了。
他的族人成功地從這些惡魔的手中逃脫。
——除了他自己。
憤怒的馬格馬星人沒有殺死他，只是把他作為俘虜囚禁起來，逼他做各種各樣的苦力，用言語嘲諷挖苦他，用刑具折磨傷害他。
每隔一段時間, 他們還會動用各種手段，再次試圖從他口中逼問出他族人的位置。
某種程度上說。
這居然是件好事。
赫伯特這樣安慰自己。
這說明了他的族人沒有被發現，他們還在宇宙的某個角落裡好好地活著。
那他的一切犧牲就都是有意義的。
他能驕傲地面對這些被摧毀了陰謀詭計的魔鬼。
……
是這樣的嗎？
真的是這樣的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赫伯特突然發現，他好像早就已經找不回當初那個堅定而又驕傲的自己了。
在看不到未來的黑暗中。
在無窮無盡的痛苦中。
在敵人言語間的嘲諷挖苦聲中。
他居然也開始變得迷茫。
「你舍命保護的那些族人在哪裡呢？他們為什麼一個都沒有來找你？就沒有任何人會試圖救你嗎？」
「他們早就把你拋棄了。」
「他們覺得你是把災難帶給他們的人，你還以為你是那個被崇拜著的大英雄嗎？他們說不定都恨死你了，恨你讓他們失去了故鄉，他們說不定比我們還要盼著你死去呢。」
「你覺得，他們是不是已經默認你的死亡了？」
「甚至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努力，嘗試著去尋找你的消息？」
——那不是真的。
我的族人們雖然科研水平很高，可是他們都很柔弱，也很享受偏居一隅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些惡魔，他們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踏入宇宙，不會離開自己的星球。
他們以前不關心這些，所以星際航行能力不夠強。
他們沒有實力應對宇宙中的敵人。
他們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尋找自己。
他們是被我保護著的。
……
是這樣嗎？
為什麼這些越來越像是借口？
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單純又正直的戰士，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族人，甚至懷疑起自己當初行為的意義？
他鄙棄自己生出的黑暗之心。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在他想到族人們無憂無慮的笑臉——在他再次承受了痛苦的刑罰之後。
【他們已經把我忘記了。】
【誰也不會再在乎我的痛苦。】
【我被遺棄了。】
【被他們遺棄給這樣的魔鬼。】
……
赫伯特自己也很清楚，在他生出這樣的想法後，他就再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了。
他只是個悲哀又可憐的俘虜。
一個囚徒。
*
*
*
阿福管家在檢查了那些傷口之後，重新將繃帶纏了回去。
少女沒有提問，但目光中已經透出濃濃的關心來。
老管家露出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容。
「別擔心，小姐。他傷口恢復得很快，最晚後天，他就能徹徹底底地正常行動了。我必須得說一句，這些外星人的恢復能力確實比地球人要強得多。」
要是某位老爺有這種可怕的恢復力……
也許自己就不必那麼擔心了。
眼前的女孩子倒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她已經松了一口氣，露出燦爛的笑容。
「宇宙那麼大，肯定會有恢復能力強的外星人，也會有恢復能力弱的，這很正常嘛w。」
「……」
「我去給他拿點喝的。」
在布魯斯沉默的注視中，艾薇吐了吐舌頭，明智地選擇脫離這個話題。
她溜進廚房。
坐在沙發上的男子一直低著頭沉默，眼眸晦暗無光，仿佛靈魂並沒有盛在這具軀殼裡。只是當少女稍微走開一點之後，他就會突然抬起頭，視線凝在那道身影之上。
——專注得仿佛他的世界只能容得下這一個人的存在。
不久前趕回家的迪克露出一個言語難以描述的表情。
「你的名字是叫赫伯特對嗎，你有沒有姓氏，還是你們外星人其實會有更有趣的名字？你的種族有沒有什麼標准的稱呼呢？」
他強行擠出一個看似友好的笑臉。
假裝不經意地站在赫伯特身前。
男子緩慢地轉頭，看向迪克。
先不說那蒼白如紙的面色，他那雙黑色的眼睛裡依舊是黯淡的，裝不進任何的光彩，顯得他更加虛弱和麻木。
看得迪克原本滿肚子的火氣都被迫咽下去。
真是……
迪克想要扶額。
布魯斯一開始是把這個宇宙人帶去了正義大廳，想要讓神奇女俠使用真言套索，好獲得他們想要的信息。
他們本來都是想讓這個外星人待在那兒。
算是監管，也算是保護。
——這樣的話，無論是另外的那個外星人之後來找麻煩，還是這個家伙其實暗藏禍心，正義聯盟都能夠在第一時間應對。
可這個家伙的狀態……
實在太爛了。
他明明傷口已經恢復了五六成，行動也沒有受到妨礙，可就是不肯說話、不肯動作、不肯給出反應。
甚至紅頭罩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假裝要往他臉上揮拳頭，這人也不肯稍微動一下眼皮。
仿佛他還沒有從那個過於漫長的噩夢中醒來。
不知道是不是雛鳥效應，他唯一願意稍微給予回應的，就是當時莽到現場去的艾薇。
不。
不僅僅是稍微給予回應。
……
這家伙完全是變成艾薇的掛件了啊！
只要艾薇離他超過三米遠，他就會坐立不安，試圖跟上去。而女孩子如果出現在他旁邊，他就會試圖拽住少女的衣袖或者衣角，仿佛終於拽住了某根伸給他的救命繩索一般。
跟雞媽媽帶著小雞仔似的（達米安語）。
就是因為他死活要跟著艾薇，艾薇也被他這種態度搞得心軟，布魯斯這才在權衡利弊後，把這個家伙帶到了韋恩大宅。
PS：權衡利弊的過程太過復雜，我們在這裡就不贅述了。
「我說，當初救你的人不是紅頭罩嗎。你不去黏著那個家伙，找一個女生做什麼，怎麼，當代宇宙人也有審美偏好？」
傑森雙臂抱胸，冷冷嘲諷道。
赫伯特很慢很慢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依舊一句話也不肯說。
傑森：……###
就。
很火大。
他能不能讓超人把這個外星人扔出地球？
就在氣氛變得越來越僵硬的時候，艾薇從廚房裡走出來，將自己端著的那杯熱牛奶放在桌面上。
「其實我覺得也很合理啦，畢竟紅頭罩那個身材——男孩子應該很難會喜歡？他們只會嫉妒。」
她笑眯眯地打圓場，「這要是換了一個外星的姑娘，那估計就是眼睛裡看不到我，只剩下紅頭罩了。這非常合理。」
「胡扯，你是想說外星人的審美和地球人一樣嗎？」
「呃，像之前那幾個怪獸我不清楚，但是他不是能變成人類的樣子嗎？跟人類這麼像的話，審美應該就還算正常吧，你看他也沒有變成奇形怪狀的長相。」
「……嘁。」
「好啦，別不高興了，這都是小case，不要在意。」
辛苦你為我打圓場了。
艾薇朝著傑森輕快地眨了眨眼睛，用表情表示感謝，然後輕輕把那杯熱牛奶推給正凝視著自己的赫伯特。
「嘗嘗嗎？我加了糖的，如果覺得太甜了的話，我下次就少放一些。」
「……」
「嘗嘗吧。」
艾薇干脆把杯子塞進他的手裡。
赫伯特僵硬著，遲疑著舉起杯子。
他緩慢地抿了一口。
「嘛，怎麼樣？」
看到他真的喝了下去，少女歪歪頭，露出更加明媚的笑容。
男子沉默良久。
「……好甜啊。」
他輕聲說。
是他這一千年來再也沒能嘗到過的味道。
甜得他突然有了落淚的衝動。
第73章
「你不插手？」
「當然。」
「……」
「喂喂, 我可是宇宙雇佣兵，你不是也聽過我的名字嗎？我難道是那種會無聊得出手保護一顆星球的人？你當我是誰，正義使者？」
手持蛇心劍的無幻魔人嗤笑出聲。
「別說笑了, 會這麼做的是那些天真愚蠢的光之戰士，而不是我。」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阻攔我？」
「阻攔？我可沒有出手吧。」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只是想要近距離地看戲而已, 這麼精彩的劇目，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了。閣下自己多心，難道還要怪我不成。」
「哼, 不愧是無幻魔人, 果然伶牙俐齒。」
馬格馬星人冷笑。
但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還是不准備再給自己增加一個敵人。
只是長出一口氣。
「既然如此, 無論我接下來要做什麼，閣下應該都會好好做那個看戲的觀眾吧。」
「當然，當然, 我不會主動出手破壞你的『游戲』的。」
伽古拉斯.伽古拉輕笑著這麼說。
聲音甜膩而危險。
再回頭的時候, 那個家伙果然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大概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那個俘虜的麻煩了。
……
良久的沉默。
「不過——如果你的游戲會影響到觀眾的安全, 那導演就不能怪觀眾想要破壞掉這場戲劇了, 對不對？」
他曼聲道。
「壞人的話，可不能輕易相信呢, 這位先生~。」
*
*
*
「不行, 除不掉。」
「這到底是什麼材質的？」
「這些外星人果然有一些地球沒見過的資源……最好別讓那些政客知道，尤其是這種能困住任何人的金屬，他們一定會高興得發瘋的。」
「也許會有一些外星人有處理方法？」
「你要不要來試試，超人？」
「嗯……」
竊竊私語的聲音飄進了赫伯特的耳朵裡。
他垂眸。
仿佛什麼都聽見了。
又仿佛沒有。
依舊站在旁邊的艾薇看了一眼超人，然後在對上那雙藍色的眼眸後, 露出了一個略顯得無奈的表情。
她又移回目光。
閃電俠不知何時已經蹭到了蝙蝠俠的身邊。
「他還在黏著你的女兒嗎？」
即便用氣音說話，巴裡的聲音依舊透出一種年輕和活力來，讓人甚至能無視他提起的這個糟糕話題——好吧，也許另一個當事人並沒有無視。
「就算是雛鳥效應，這個時間未免也顯得久了一點吧，你有沒有考慮過采取一些措施——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想過。」
對上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後，巴裡.艾倫果斷撤退了。
下一秒，他已經出現在艾薇的身邊。
黑發的少女微微俯身，正在觀察赫伯特手臂上和大腿上的圓環，神色裡透出一種與她平日裡的形像很不相符的冷靜感。
冷靜到堪稱冷淡的地步。
……用光劍能不能處理掉這個東西？
她認真思考著。
這個不知名的金屬堅硬異常，就連正義聯盟的這些超級英雄都無法處理掉它，甚至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跡。
而且她總覺得這玩意兒已經箍進了赫伯特的身體裡。
是快要和他的血肉融成一體的感覺。
如果單純是圓環也就算了，普通人看到了，可以假裝是非主流。可這些圓環上偏偏都垂落了一小截鎖鏈，長短各自不同。
而且還是那種，一看就知道不是裝飾品的鎖鏈。
又粗又沉。
——馬格馬星人果然都是垃圾。
我今天就要以點帶面了！
我就是偏見！
艾薇果斷地在心裡評價道。
她扭頭去看超人。
「您有沒有什麼辦法？」
雖然知道自己不能暴露雙方掉馬的事情，可情感上，她還是不小心流淌出了一絲與面對陌生人不同的親近感。
黑發的男子輕輕搖頭。
神色溫和而又無奈。
「我本來可以嘗試一下熱視線，但是這個圓環戴在他的身上，就……」
短暫的停頓後，克拉克還是開口，更詳細地解釋給她聽。
艾薇：……
艾薇：。
說得太對了。
如果使用光劍的話，我也得考慮考慮，會不會這個圓環沒有劈斷，我先失手把這個倒霉蛋的胳膊給砍了下來。
這種一輩子的陰影絕對達咩！
達咩！！！！！！
「現在大家這麼為難，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她盡量輕聲詢問。
——雖然在場的人其實都能聽得見她在說什麼。
克拉克微微頷首。
「也許我們能找到辦法，但這需要時間。」
現在的問題是。
另外的那個外星人會不會突然出現呢？
他願意給正義聯盟這個專心研究特殊材料的時間嗎？
「也許可以考慮一下特殊的切割器。」
少女沉思著說。
「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種——呃，你可以給它寫設定，讓它每次只會切割固定距離內的東西，比如一釐米，一毫米……一微米可能稍微有點費勁。這樣就能盡量避免機器傷到人的事情了。」
「有這種機器嗎？」
「當然有，不過他這個圓環材料太硬了，現在的切割儀我估計不好使，得做一個新版。嗯……重點是該拿什麼材料來切割呢？地球上有合適的金屬嗎？」
「……」
超人似乎繼續說著什麼。
巴裡沒有聽。
這位小伙子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對話，甚至得不到某位同伴的半個目光，最後他只能明智地選擇離開這片區域。
「你的女兒和超人關系不錯嗎？我是說，他們好像——對不起，我錯了。」
再次對上蝙蝠俠的目光後，他果斷地選擇道歉。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
就是莫名覺得自己應該這麼說。
戰甲之後，布魯斯收回目光，繼續沉默著注視那個角落。
閃電俠也再次看過去。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還在輕聲討論著切割儀的話題，乍一看有種奇妙的和諧感，而坐在那兒的赫伯特垂眸沉默，偶爾看過來的時候，目光也完全集中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只是他不像在看待一個女性。
一個人類。
一個生命體。
……他更像是在看著一團能夠溫暖自己的光芒。
就是說——
很奇怪。
無論是超人，還是那個表現出雛鳥效應的宇宙人。
他們似乎都有點奇怪。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呢？
巴裡.艾倫扭頭。
——嘛，蝙蝠俠的觀察能力那麼強，應該也發現這點了吧？
……
一定發現了吧？
閃電俠露出一個猶疑的神色。
不要因為那是你的女兒就戴上濾鏡哦。你可是蝙蝠俠啊，你一定不會的，是不是？
我們的外置大腦。
正義聯盟需要的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你啊！
*
*
*
「這裡是花園。」
「……」
「灌木特別齊整是不是？這要感謝我的弟弟，他每天早起鍛煉的時候都會順便修剪一下花枝，雖然有的時候造型別致了一點……嘛，雖然表面上有些別扭，但其實是個可愛又乖巧的孩子呢。是不是？」
「。」
「你見過他的哦，那個個子最矮——啊，這話可不能在他面前說，他會不高興的。」
「。」
「其實沒有這個必要，他還小，這個身高多正常啊。等他長大之後，不管怎麼說，總會比我高吧，再說父親的基因還擺在這裡呢。」
「……」
「赫伯特，這些話題你都沒有興趣嗎？」
始終沒有得到回答，艾薇無聲地嘆出一口氣，嗓音倒是依舊輕柔溫軟，「抱歉，你是不是累了？我不該拖著你到處走的，居然忘記了你的身體狀況，真該死……那就稍微歇一會兒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男人始終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在凝視著周圍的灌木和花叢，目光卻依舊沒有聚焦。
少女緩緩走到他身邊。
別說，這位幻化出來的人類身體……個子還挺高的，她都不願意走得太近，免得仰頭到脖子發酸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無法承受的苦難。」
她突然說。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
所以赫伯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呢，其實只是個突然被光選中了的普通人，在那之前，我就是個柔弱的，不值一提的學生，與芸芸大眾沒有任何區別。就算現在，我也是依靠著那些超級英雄的幫助，靠著一點點小運氣，才能夠繼續站立在這裡，沒有徹底丟了奈克瑟斯的名頭。」
說這些是不是很矯情？
可是看著這位繼續自閉，她確實有點麻爪。
所以就。
賭一把吧。
大不了就被討厭。
反正討厭奈克瑟斯的外星人（外星怪物）那麼多，也不差這一個qwq。
「正因如此，我才會更加欽佩每一個英雄，因為他們和我不同，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那麼多的艱辛，才會得到現在的力量。而且，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會堅定地佇立在普通人面前，擋住那些可怕的敵人。」
「……」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但是，赫伯特你曾經也是這樣的一個戰士吧，所以那個馬格馬星人才會在你逃跑後那麼害怕，才會不肯放過你，一直追著你來到這顆星球上。」
少女深吸一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那天被敵人用刀尖指著，目光裡卻依舊滿滿的都是驕傲和頑強的你……真的很帥氣。如果奈克瑟斯還能夠有選擇的話，它也一定會更喜歡這樣的你，而不是我這種菜鳥吧。」
艾薇抬頭。
他們正好走到了一棵古樹之下。
繁茂的樹葉傾灑下濃厚的陰影，可點點金色的光斑還是滲透過來，照在他們的面孔上，也將空氣中的灰塵映襯得如同飛舞著的小精靈。
「所以——」
她說。
「所以——何必在我身上尋找所謂的光呢。你看，它就在這裡，它沒有拋棄你，就像你也沒有拋棄它一樣。」
掙扎著從樹葉間傾灑下來的光芒，依舊是溫暖而耀眼的。
「對不起，這都是我自顧自的發言，如果你在意的話，就把它們全忘了吧。我只是想說——」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正義。
是光明。
又何必在我一個半吊子身上尋找慰藉呢？
少女輕輕笑了一下。
「也許你願意在這裡稍微看一下花園的景色？我不走遠，你放心，你只要抬頭就能看得見我。」
但是你確實應該稍微一個人待一會兒了。
艾薇快步走開。
佇立在一簇灌木之前，她不著痕跡地回頭。
那個站在樹下的男子似乎正在發呆。
半晌，他緩緩抬起手，似乎是在嘗試接住那墜落在掌心的光點。
在被發現之前，少女收回目光。
她微微笑了起來。
第74章
工作可總算處理完了。
哈——欠。
困死了。
等下自己還能不能找到補覺的機會？
提姆哈欠連天地走下樓梯。
俊秀的面孔上此時全是困倦和疲憊。
直到他聽見廚房那裡傳來細碎的聲音。
「……？」
腳步頓住, 他就這麼站在樓梯中間的位置，眼睛有一瞬間眯起，於是就顯出了作為紅羅賓的冷淡和銳利。
但一秒鐘後, 他又很自然地走下來。
廚房那裡果然有人。
阿福站在一旁，臉上是溫和又包容的笑容，而黑發的少女正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輕聲跟某個異性說著什麼。雖然聽不太清, 但是語氣中的活潑和溫柔已經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
而坐在那裡的，是——
提姆略略挑眉。
「你們這是……？」
「噓。」
聽到動靜，艾薇扭頭看過來，然後在發現是提姆後, 毫不遮掩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豎起食指, 輕輕按在嘴唇上。
但赫伯特已經抬起了頭。
他黑沉沉的眼睛正對上了提姆看似含笑的目光。
「……」
然後在短暫的沉默後，那個男子又低下頭，緩慢地用叉子挑起一塊小羊排，遞到自己唇邊。
明明是簡單的動作，卻被他做得這麼慢，這麼僵硬，好像是什麼極其困難的大工程。
連他自己也不像是個生命體。
倒更像是個機器。
不過——
「他終於肯吃東西了？」
站到艾薇身邊, 提姆用氣音輕聲詢問。
少女點了點頭。
「是啊，說起來我還擔心過呢, 外星人第一次嘗地球的食物, 會不會出現水土不服或者鬧肚子等等現像。現在看起來——還好？」
「嗯……你有沒有考慮過, 這可能是因為他剛剛才開始吃東西，所以還沒有到發病的時間呢？」
「……」
「哈哈，我開玩笑的，不要這個表情嘛。」
「你嚇死我了你。」
少女氣呼呼地拍了一下這人的手臂。
但很快, 她就繃不住表情，再次露出了笑容。
提姆也輕輕笑了一下。
「他之前不是什麼都不肯吃嗎，不，應該說，是什麼反應都不肯給。現在這是狀態逐漸轉好了？」
「應該是吧。」
艾薇歪了歪腦袋。
「等他精神狀態再好轉一點，就可以讓蝙蝠俠再帶他去一次正義大廳了。他如果願意主動溝通的話，我想，有些事情都會變得簡單很多。」
「……」
「就是不知道蝙蝠俠之後還有沒有時間，他好像很忙的樣子。」
「嗯……」
「？」
「話說，他的狀態怎麼突然就變好了？」
提姆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
——雖然這個轉移的方式很生硬，但是根據他對艾薇的了解，這孩子輕易是不會多心的。從這一點來講，她可真不像是老蝙蝠的孩子，乖得簡直叫人想要憐愛了。
所以他沒必要把借口想得太過完善。
那反倒是白費精力。
……
不過這個話題確實很關鍵。
艾薇僵硬了一下。
「啊——大概是過了這麼久，他自己調整過來了吧。」
她假裝自然地說著，「而且，這麼多好吃的食物擺在眼前，味道還這麼香，自然就會想要嘗嘗看的啊。美食是能夠拯救世界的武器，你看，這就是證據！」
「艾薇。」
「？」
「你呀……」
找借口也別用這麼拙劣的啊。
你讓我都沒有辦法假裝出相信你的樣子了。
提姆輕輕搖頭。
「不管怎麼說，他狀態變好總是件好事。」
（自認為）作為一個合格的兄長，他還是體貼地選擇轉移話題，然後看到旁邊的女孩子松了一口氣，重新露出笑容。
「我也這麼覺得。」
少女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哥你餓了沒有，也可以一起吃一點的哦，順便猜猜這裡哪道菜是我做的，哪個是阿福的手藝……唉，沒事的，拿餐巾擦一下就可以了。你別動，我來弄吧。」
大概是沒有用過這種餐具，赫伯特舀了滿滿一匙的湯，然後端到自己眼前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灑了幾滴在桌面上。
艾薇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過去。
和提姆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少女扯出一張餐巾紙，站起身來，開始幫赫伯特處理那幾滴狼藉。
青年安靜地注視著她。
神色莫名地就顯得溫順又乖巧。
「……」
提姆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虛假起來。
明明沒有用餐的打算，可他還是繞到赫伯特的右手邊，安穩落座。
「艾薇，你那個位置不太適合做這些事，讓我來吧。」
「哦，哦，好的……」
女孩子看起來有點驚訝，也有點迷茫。
她懵懵地點頭。
然後收到了小總裁一個看似非常自然的微笑。
韋恩家可沒有讓外星人入贅的想法。
——他冷酷地想著。
先不管這家伙有沒有這方面的念頭，為了避免老蝙蝠對自己露出那種不贊同的目光，自己還是先防著點吧。
*
*
*
現在的赫伯特很喜歡待在花園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去的經歷，他有些過分追逐於「光明」，對陽光的渴求度有時候讓艾薇覺得非常無奈。
上次這位大中午的在太陽下面站著，動都不動，嚇得她以為對方中暑了，趕緊拿了一瓶礦泉水衝過來。
結果中暑倒是沒有。
可他的皮膚已經明顯出現了曬傷的痕跡。
然後他還不肯回去。
艾薇不得不翻出自己的防曬霜，強行給他拍了一層，再撐著雙人大小的遮陽傘，狀似無意地站在他旁邊。
就。
令人惆悵。
非常離譜。
黑發的少女幽幽嘆一口氣。
結果就是，她現在每次出門，都要強行給赫伯特套一件防曬衣——是她自己的衣服，好在尺寸很寬大，這位穿起來不至於顯得過分滑稽。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難道我當初的嘴遁把他推進另一個極端了？
這種事情太emmm了，不要啊喂！
艾薇陷入了沉思中。
……
算了。
之前是情緒上頭，沒忍住就瞎嗶嗶了一通，結果回房間的時候她尷尬得要死，簡直想要撞撞牆，看看自己腦袋裡到底進了多少水。
社死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自己難道現在要再嗶嗶一次嗎？
算了吧喂。
她真的要連夜扛著韋恩大宅逃離太陽系了。
艾薇翻出遮陽傘，撐開。
「再待一會兒你就又要曬傷了，先回去吧？」
她溫聲表示關心，「以後還有那麼多時間呢，明天，後天，大後天，你想要曬太陽的話隨時都可以。倒是現在把自己弄傷了的話，你可就好幾天都不能出門了哦。」
「……」
「回去吧。」
嘆了一口氣，少女用傘面遮住赫伯特頭頂的陽光。
「明天我還陪著你出來，你放心好了。」
「………………」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沒有得到回答。
等於默認。
堅定著這個原則，艾薇拽了拽赫伯特的手臂，要拖他回去。
男子垂下眼眸，似乎不是特別開心，可還是順從了她的動作。
直到——
「！」
突然間的地動山搖。
少女身子一晃，站是站穩了，卻沒能拿住手裡的遮陽傘。
在它掉落在地上之前，赫伯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傘柄。
……
雖然在接住這東西之後，他自己都愣住了，好像是在驚愕於自己依舊還存在著的身體本能。
艾薇已經向外看去。
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可她還是看見了那個巨大的外星人，金色的頭發讓他看著就像是人類一般，只是猿猴一般的面孔顯得對方醜陋又凶殘。
這個感官有她多少的偏見，嗯，那就自由心證了。
「赫伯特，你在哪裡？」
馬格馬星人的聲音隆隆響起，幾乎傳遍了整個哥譚，連年幼的小孩子都能聽出他滿腔的惡意。
「快出來，讓我殺了你，否則我就將這顆星球都毀掉！」
艾薇：……
是嗎？
可為什麼我覺得，就算他出來了，你也不會放過這顆星球。
這位，種族早就「聞名宇宙」的，馬格馬星人？
少女凝視著敵人的方向，目光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嚴肅又冰冷，連黑色的發絲都莫名顯得她氣場銳利。
片刻後，她才想起來那個被點名的倒霉蛋。
她扭頭。
「……」
赫伯特正看著自己的雙手。
又看向眼前巨大的惡魔。
他的目光裡有仇恨、有厭惡、有憎恨，也有他自己絕對不會承認的恐懼。
這段時間以來，他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光明其實已經籠罩在他的眼睛裡。
只是這點光輝就如同薄霧一般，被敵人的聲音稍微刺激之後，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那種黑壓壓的感覺，盛著太多太多晦澀的情緒，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你還能變大嗎？哈哈，我忘記了，你好像已經不再具備變大的能力了？」
馬格馬星人肆無忌憚地行走在街道上，大段的公路被他踩塌，奔逃的行人被他看作可笑的螻蟻，他嘲諷著的笑聲就像是利刃刺進赫伯特的心髒。
「出來吧，那就出來吧，讓我殺了你，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你要做逃兵嗎？在做了這麼久的俘虜之後？哦，對了，我忘記了，你已經不再是卡羅星的戰士了。那這麼做好像也很正常。」
「你要像臭蟲一樣苟且偷生嗎？出來吧，出來吧！」
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赫伯特猛地扭頭。
他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自己已經開始渾身顫抖，就像是被敵人戳中了他心裡最害怕最痛苦的那個角落。
黑發的少女靜靜看著他。
「……清醒點，那是敵人，他是為了殺你才這麼說的，別被敵人的話帶跑了。要是他真的這麼看不起你，那何必追殺你到地球，何必現在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逼你出來呢？」
「我……」
「他有什麼資格嘲諷你呢，你可是英雄，他是什麼？他算什麼呢？被這種話影響到，連小孩子都會覺得你天真到可愛哦。」
女孩子似乎笑了一下。
她拿出變身器，已經舉到了胸前。
「不知道你會不會見到我的親人，如果他們來找你，你繼續保持沉默就行了——他們現在應該顧不上我這裡，具體的理由到時候我自己編吧。」
「別去，這是我的戰鬥……」
赫伯特虛弱地說。
他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
可他對上的卻是艾薇平靜又堅決的目光。
「那家伙在傷害地球，你難道還要說這只是你的戰鬥嗎？」
「……」
「這明明是我的戰場，你還是向後排吧。」
第75章
「又是你。」
兩個巨人面對面地佇立著, 雖然中間隔有一小段距離，卻阻礙不了那傾灑而出的針鋒相對感。
馬格馬星人露出一個非常煩躁的表情。
「你們這些光之巨人就沒有不多管閑事的時候了, 是嗎？」
靜默。
良久的靜默。
馬格馬星人抬頭, 對上的就是那雙乳白色的眼燈，還有對方逐漸擺開的格鬥的姿勢。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的煩躁突然消失了。
他笑起來。
「對了, 當時是你救走了人，那赫伯特應該是跟你在一起吧。既然你都變身了，他怎麼沒有出現？」
他這樣說著，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惡意。
甚至他沒有選擇心靈傳聲的方式，而是故意放大了嗓音，似乎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裡「有個懦弱的逃兵」。
……如果不是地球人目前聽不懂宇宙通用語的話。
他說不定還真能得逞。
奈克瑟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於是馬格馬星人笑得更加惡劣與猙獰。
「他已經不敢再變身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廢物，所以才要你跑出來保護他, 是嗎？」
【閉上你的嘴。】
「那我其實沒必要追殺他到這裡的, 一個失去戰鬥能力的渣滓，又能對我們再造成什麼威脅呢……等一下。」
馬格馬星人頓住。
他歪了歪腦袋。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 閉上你的嘴。】
雖然不明白這個外星人為什麼可以發出聲音, 還能說得那麼大聲，讓全城都聽見他那個破嗓門, 而自己反倒只能做啞巴……但艾薇還是選擇用心靈傳聲把他給懟回去, 語氣格外冷靜, 以至於透出另一種看不起他的冷傲感。
【遭受痛苦的人——不, 只要是生命，就有權利決定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怎麼發展。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他決定定居在地球，從此再不踏入宇宙半步, 也沒有人有資格指責他。】
【……】
【尤其是你——以別人的痛苦為樂的家伙，你這些話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訴全宇宙，你的本性有多麼的惡心。】
【！】
馬格馬星人的表情頓時扭曲起來。
【如果你是想要挑釁我的話，那麼光之人，你成功了。】
呵呵。
【我本來不想跟你們這種多管閑事的傻子交手，但現在看來——我得用你的鮮血，讓你清楚清楚，自己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從你破壞哥譚的建築開始，我這就不叫多管閑事了，謝謝。
以及——
我到底可以說什麼話，我比誰都清楚，用不著你來教。
光芒之中，艾薇微微眯起眼睛。
比起之前的戰鬥，她的神色似乎更加冰冷，眸光更加銳利。
對面的敵人也緩緩舉起武器。
冷光一閃。
——他已經衝到奈克瑟斯的面前。
*
*
*
身體還是很虛弱，走上一段路就會氣喘吁吁。
一千年沒有再巨大化過，應該怎麼調動身體裡的能量，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身體裡的舊傷，也阻礙了能量的流動。
……
這些仿佛都是借口。
踉踉蹌蹌地跑到不遠處的位置，赫伯特抬頭看著眼前的戰鬥，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
奈克瑟斯正在格擋馬格馬星人的攻擊。
他看起來有幾分落在下風。
因為他需要保護身後的建築和普通人。
大概是看出了這一點，馬格馬星人好幾次的攻擊，都故意瞄准了不遠處的人群，然後趁著巨人分心的機會，發動攻擊。
有那麼一次，刀鋒差點直直劈在奈克瑟斯的身上。
……
這明明是我該面對的事情。
他說得對。
是我不敢變身，是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廢物，一個懦弱的垃圾，所以才需要對方擋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承受敵人的攻擊。
赫伯特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在干什麼啊？
他質問自己。
就算真的打不贏這個惡魔，就算要死——自己也該是最先死的那個。我怎麼會，我怎麼能讓別人去承擔我的責任？
而且還是我把災難引到了這顆星球上。
我是罪魁禍首。
誰都有資格逃避，只有我沒有。
可是——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的手在發抖。
難道自己真的在害怕他嗎？因為害怕，所以失去了面對戰鬥的勇氣，只能像臭蟲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
自己居然還在期待著光明救贖自己。
這樣的自己也配被救贖嗎？
男子緩緩捂住面孔。
麻木的假像被撕碎，他的表情中流淌出痛苦和悲哀，甚至是在憎恨著這個還在繼續苟且偷生的自己。
結束吧。
結束吧。
這個噩夢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赫伯特，你還不出來嗎，赫伯特？哦，等等，你在這裡——】
馬格馬星人看到了他。
即便在戰鬥的過程中，他還是扯出一個惡劣的笑容，瞥過來的目光裡充滿了高高在上的蔑視。
【為什麼還不變身，你在等什麼，卡羅星的戰士？】
這次，馬格馬星人也選擇了心靈傳聲，於是他的聲音就如同刀鋒一樣扎進赫伯特的腦子裡，讓他連躲避的辦法都沒有。
那樣粘稠的、殘酷的惡意，是他這一千年來最習慣的東西。
是拖著他下墜的泥潭。
他沒有得到過陽光，救贖可能只是一場短暫的夢境，事實是，自己依舊沉在這灘污泥裡，再也浮不起來。
赫伯特渾身顫抖。
他再一次嘗試凝聚能量。
——這段時間，他其實並不是真的在自我封閉。他一直在試著調動能量，想要證明自己還是那個充滿光輝的戰士，想要證明自己沒有被這噩夢打倒。
可事實是。
他逐漸意識到，噩夢早就征服了他。
他的所有努力，不過是一個俘虜，一個囚徒的垂死掙扎。
馬格馬星人冷笑一聲，抬起腳，朝著赫伯特的方向踩過來。
「……！」
奈克瑟斯一記衝鋒，強行將他推開，那個巨大的腳掌落在距離男子幾米遠的位置，濺起了無數砂礫和塵土。
【看，光之人，你要保護的就是這麼個廢物。】
馬格馬星人揮刀，這一次，他成功地砍中了巨人的左臂。
「……」
雖然他依舊沒有發生聲音，可超級英雄都能從奈克瑟斯本能的反應中，看出他在強行忍耐著疼痛。
敵人在冷笑著嘲諷。
【這就是你多管閑事的下場。給你一個友情的忠告，下一次，你還是不要管這些垃圾比較好。因為渣滓就是渣滓，你再努力，也沒法叫一個廢物從地上爬起來。】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
【你放心，如果我當時遇到的受害者是你，我肯定不會管你。】
我說不定還會放兩提鞭炮慶祝一下。
艾薇毫不客氣地回懟。
——打就打吧，還說這麼多廢話，怎麼，你是想要炫耀你口齒清晰說話流利嗎？是不是腦子有病？
嗶嗶嗶嗶的，嗶嗶個沒完。
人家受害者還沒問候你全家呢，你倒是先嘚瑟起來了！
等戰鬥結束之後，我一定要發給赫伯特一本《優美語言大全》，讓他能夠將問候你們種族的話傳遍全宇宙！
她輕輕甩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左臂。
……
還好是左臂。
影響不大。
再說我也打傷這個人渣了。
光劍逐漸凝聚而出，奈克瑟斯凝視著敵人的眼燈依舊溫柔又堅定，仿佛這個世界上什麼都無法動搖他。
短暫的停頓後，馬格馬星人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是嗎？你還是要堅持到底啊。那就沒辦法了。】
他嘶聲說。
【那麼，這位小姐。就請你跟這顆星球一起毀滅吧！】
*
*
*
似乎有些許的光粒子從巨人的左臂灑落。
赫伯特後背靠著牆壁，看著這一幕，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表面已經浮現出些許能量閃爍的光芒，像是隨時會迸發成一團燃燒的火光。
不遠處突然伸出一只手。
像是想要接住那些光粒子。
「……」
赫伯特扭頭。
黑發的青年正穿著一身西裝，戴著美麗而復雜的耳飾，佇立在不遠的位置。他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幕，眼裡卻沒有半分笑意。
「真是美麗的一幕啊，是不是？」
他溫聲說，「無論是照耀著這個星球的太陽，還是守護著這個星球的戰士，看起來都耀眼得有些不能直視呢。」
「……你是誰？」
為什麼我從你的身體裡感受到了黑暗的能量？
那個男人看過來。
「不過，光之戰士也好，這顆被光明照耀的星球也好，應該很快就都會消失了。就是不知道，馬格馬星人願不願意把那一幕營造得好看一點，畢竟，來一場盛大的落幕，才對得起一顆星球的凋亡嘛。」
「……」
星球。
凋亡？
然後赫伯特才突然想起來，馬格馬星人之所以在宇宙中臭名昭著，就是因為他們喜歡摧毀別人的星球，喜歡看著那些生命在爆炸中化作飛灰的樣子。
自己怎麼會忘了這件事……
黑發的青年歪一歪腦袋。
「也許我應該提前離開地球才是，如果被波及到，那可就稱不上是觀眾了。這位外星朋友，想要離開的話，也要趁早哦。」
「你——」
煙霧之中，那個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
赫伯特艱難地捂住額頭。
「星球……凋亡……」
他的眼前又浮現了一千年前的那個畫面——想起了那幾個馬格馬星人是怎樣按住自己的肩膀，強迫自己觀看卡羅星化作宇宙中的煙花，也想起了他們惡毒又放肆的笑聲。
眼前的戰士還在艱難地應對敵人的攻擊，傷口處灑落的光粒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說。
你是英雄。
……
我是英雄嗎？
我還算得上是英雄嗎？
她也說。
你有選擇自己要做什麼的權利。
……
如果我不是英雄，那麼，我能夠選擇看著她死去嗎？我就能選擇看著這顆星球像我的故鄉一樣凋零嗎？
【去死吧——】
馬格馬星人發出充滿惡意的吶喊聲。
他高高舉起刀。
奈克瑟斯冷靜地抬起光劍，像是要阻擋，背在身後的另一只手卻開始凝聚光線。
自己到底能不能成功反擊。如果能，那到底是敵人傷得重，還是自己傷得重……就要看老天爺比較偏向誰了。
艾薇對自己說。
刀光逼近。
「——」
然而那鋒利的長刀卻只劈在了什麼堅硬的物體上，發出一連串刺耳的摩擦聲。
「……？」
凝聚的光線不自覺地消失了，奈克瑟斯看過來，明明是沒有表情的面孔，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他的茫然和驚訝。
高大威猛的戰士站在他的身前，身上披著機械般的戰甲，所有的構造都透出力量和穩重之感。任何人看到了，都會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是個可以信任和依靠的戰士。
光芒之中，艾薇輕輕歪了一下頭。
【赫伯特？】
短暫的沉默。
她又聽到了那句回答。
【是的，是我。】
片刻的靜默後，男子輕輕說出下一句話。
【……我來面對屬於我的戰場了，請原諒我的遲到吧，光之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0
第76章
【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能變身？】
【你應該已經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才對！】
【你怎麼可能還能變身？！】
有人仿佛在無能狂怒。
艾薇默默吐槽。
她甚至懶得搭理那個發病的%¥#@&（消音）。
【你感覺怎麼樣？】
她心靈傳聲道。
停頓。
是短暫的停頓。
【……我不知道。】
【？】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 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可笑……】
【不, 我覺得這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當時和馬格馬星人肉搏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爆發出這樣的殺傷力好嗎？莉莉把那段監控給她重放了五遍，她還是滿頭霧水, 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換了個操作者。
所以。
突然爆seed是正常且合理的事情。
不值得好奇。
艾薇輕輕笑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你能來幫我，突然就感覺自己沒有那麼大的壓力了呢。】
她的聲音輕柔又溫軟，帶著點打趣般的笑意，讓原本心情復雜的赫伯特不自覺地平靜了下來。
【不過你說錯了一件事。】
【？】
【我已經強調過了，這是我的戰場，不是你的, 就算很有責任心，也沒必要把屬於我的責任搶走哦。】
【……】
【所以，要麻煩你接下來幫幫我了，可以嗎？】
奈克瑟斯看向他。
眼前的明明是那雙乳白色的眼燈, 可不知道為什麼，赫伯特就是覺得自己看到了少女的微笑, 如同最璀璨最溫暖的陽光。
【……我明白了。】
最後，他只低聲地這樣回答。
不遠處的馬格馬星人已經發泄了一番情緒，此時看到兩個敵人都無視了自己，一時更怒上心頭。
【別以為你們已經贏了！就算是你們兩個聯手又如何？我一樣能夠輕而易舉地取走你們的性命！】
他狠狠地一跺腳。
【混蛋！還不看過來！】
艾薇：……
啊。
對哦。
這裡還有個敵人在。
剛才生氣了這麼久，你為什麼還沒有無能狂怒到心肌梗塞呢？
假笑.jpg。
*
*
*
「他看起來還是有點虛弱。」
「rou體硬度倒是不錯。」
「格擋的時機拿捏得很好，雖然一開始有點生疏，應該是太久沒有經過戰鬥的緣故。不過，怎麼感覺他更多的是在擋攻擊？他不敢出手嗎？」
「戰鬥這方面——是不是有點像最開始的奈克瑟斯？」
「嗯, 但感覺起來又好像不太一樣。」
通信頻道裡，大家這麼嘀嘀咕咕著。
——因為戰況逐漸轉好，他們才有心思稍微開兩句玩笑，剛才緊張凝滯的氣氛也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
而一直沒說話的蝙蝠俠卻只仰起頭，看著這場巨大化的戰鬥，眸色沉沉，最後目光定在奈克瑟斯的左臂處。
那裡早已經沒有金色的光粒子向下傾灑。
是巨人本身的自愈能力比較強？
還是能遮掩傷口？
他冷靜地想著。
畢竟這些都是會影響到他A到Z計劃的因素。
……
真的是這樣嗎？
因為這個理由，自己才會更關注奈克瑟斯奧特曼，而不是那個最近才出現在地球、又賴在韋恩莊園裡的外星人？
……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打斷了布魯斯的思緒。
銀白色的巨人這次攥住了馬格馬星人的手臂和肩膀，向後扳他的身體，然後硬拖著敵人轉了小半圈。
赫伯特揮出的拳風就剛好砸中了對方的胸口。
「——！」
馬格馬星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連這個機械般的巨人都明顯怔愣了一秒鐘。
【……？】
他看著自己的手，好像不太相信這是自己發出來的攻擊。
【好厲害啊！】
少女毫不收斂地稱贊他。
【所以對方完全不是你的對手嘛，你這麼強，干嘛老在那裡糾結呢？就這樣繼續吧，把這一切都結束掉！】
【……你沒必要這樣的。】
男子喃喃地這麼說著。
可他自己都很清楚，當他擊中馬格馬星人的那一瞬間，當聽到敵人發出痛呼聲的時候，仿佛有什麼無形的玻璃就這麼被擊中了。
包裹他的囚籠在碎裂。
他好像真的能再次感受到微風拂過面頰的溫柔。
少女仿佛輕輕笑了一聲。
又仿佛沒有。
奈克瑟斯重重一腳，踹在了馬格馬星人的後腰上，然後看著對方踉踉蹌蹌了好幾步，才艱難地穩住重心。
機械巨人已經緊跟著撲過去。
一擊又跟著一擊的重拳落在敵人的胸腹處。
金發的外星人好不容易稍微跟這個家伙拉開距離，就被奈克瑟斯抓住空隙，來了幾發凶狠的擊腹拳，然後再推回到赫伯特的攻擊範圍內。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在赫伯特第一次擊中馬格馬星人之後，銀色的巨人就轉換角色，承擔了絕大部分的防守任務。
比起攻擊敵人，他更多的是逼馬格馬星人露出破綻。
然後讓機械巨人暴揍對方。
赫伯特也不負所望，攻擊力道越來越重，攻擊的動作也逐漸顯得凶狠，一看就知道，他曾經肯定是個老辣強悍的戰士。
跟她這種菜鳥一點都不一樣（輕聲）。
【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只覺得自己在被戲弄的馬格馬星人越發抓狂了。
他發出怒吼聲。
【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贏了嗎？我告訴你，我現在就要把這顆星球的坐標發給我的同胞，他們會帶著大軍前來毀滅你們！你們兩個蠢貨就等著下地獄吧！】
？
聽起來坐標你還沒有發？
那謝謝！
雖然心裡是這麼吐槽的，可艾薇並不知道，她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有多冰冷，眼睛裡徹底沒有了半分溫情。
連赫伯特的氣息都瞬間變了。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了那顆美麗的星球。
那個——在自己面前炸裂開來，成為宇宙塵埃的故鄉。
他還想再來一次嗎？
……
怎麼可能讓他們得逞？
絕不！
赫伯特的身上突然開始閃爍能量流動的光芒，最後彙聚在他的手指處，化作漫天飛舞的光彈，撲向馬格馬星人。
奈克瑟斯的手臂處也有點點金色的光輝開始凝聚。
【可惡——可惡啊——！】
馬格馬星人發出絕望又憤怒的吶喊聲。
【你們會下地獄的，我在地獄裡等著你們——！】
如果我真的因為殺死了很多外星人或者外星怪獸，死後被抓進地獄裡，那也一定是你陷的層數更深。
我不相信我會跟你在一層。
艾薇冷酷地想道。
就算殺死你會讓我的罪孽再加一筆——
今天我也得跟你說永別。
誰勸都沒用！
刺耳的爆炸聲傳遍了整個哥譚。
飛濺的煙塵裡，機械般的巨人緩緩轉身，對上了奈克瑟斯依舊顯得聖潔溫柔的面容。
片刻後。
銀白色的巨人再次化作空中的流光。
另外的那個巨人也跟在他身後，消失在人們的注目之中。
*
*
*
「甜心，你沒事吧？」
「我沒事。說來也巧，我的防曬霜用完了，就回房間裡准備再拿一瓶，誰知道就……我就一直躲在屋子裡沒有出去。」
面對老父親關切的目光，艾薇笑了起來，還轉了一圈，讓布魯斯能夠相信自己確實什麼事都沒有。
她的語氣也很自然。
——以至於她覺得應該有人給自己頒發一個今年的奧斯卡。
「對了。」
她果斷地發出反問，「別光顧著問我呀，我這種家裡蹲能出什麼事，倒是你們——你們剛才在哪裡？沒有受傷吧？」
「呃——」
他們剛才在外面。
事實上，出現敵襲的第一時間，他們就都衝出去疏散人群了。
因為在通信頻道裡可以聊天，所以確定彼此都沒有什麼大事，唯一值得擔心的當然就只剩下艾薇一個。
這是可以說的話嗎？
一直覺得這麼隱瞞下去很不好的迪克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的某些叛逆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事實上，我也一直在房間裡，只不過是處理文件。」
提姆卻突然打斷了迪克的遲疑。
他笑吟吟地接上，「比起你，我今天才是幾乎沒有出過屋子，所以你看，我就連被關心一下的資格都沒有了。」
「……是這樣嗎。」
「所以我都說了。你有時間也該鍛煉一下的，總這樣下去，對你的身體很不好。」
布魯斯適時地接上話題。
提姆看他。
「只要某位總裁能接過自己的職責，我明天就可以報一個有氧運動班，不知道這位總裁意下如何？」
「嗯——」
話題重新變得輕松愉悅起來。
於是艾薇輕輕地笑了一下。
她沒有插入這個話題。
而是轉頭看一直站在旁邊的赫伯特。
這個男子依舊保持著那副平靜沉默的姿態，佇立在不遠處，只是比起之前，他的眼睛裡似乎多出了一些像征著生機和活力的光彩。
在聽到剛剛的對話後，他神色中浮現一絲迷茫，看向艾薇。
畢竟。
地球人可未必知道，有些外星人是能夠探測到周圍的生命的。
即便眼睛看不到，可他們依舊能清楚自己的周圍有沒有人類存在，或者說，這些人類是什麼時候回到的這個莊園，穿的是什麼衣服。
少女輕輕地對他搖了搖頭。
「等下跟我去實驗室吧？」
她用氣音說著，眼睛已經彎成了溫柔的月牙。
「我有個小驚喜要給你看一下哦。」
第77章
明明是很寬敞的實驗室。
可此刻擠滿了人。
而且幾乎都是肌肉壯漢（劃掉）。
於是立刻就顯得擁堵起來。
好在兩個最關鍵的當事人都沒有在意這一點。
「滋滋滋滋滋滋滋——」的機器聲響徹了整個屋子, 尖銳得誰聽了都會想要皺眉躲開，或者捂住耳朵。可兩個聽力遠超常人的存在都神色平靜，專注地盯著那台機器, 仿佛那個聲音只是大家的錯覺。
也就在這樣刺耳的聲音中
那個金色的圓環終於斷裂成了兩截。
「滋——」
下一秒，尖銳的聲音逐漸減弱, 最後消失在實驗室中。
——正是艾薇按下了這台機器的開關。
這個自從進入實驗室後就繃緊了面孔的少女長長喘出一口氣，露出一個笑臉來，連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
「感覺怎麼樣？」
她小聲關心，「沒傷到你吧，剩下的這幾個環也這樣弄行嗎？讓我看一下——嘶。」
後半截話被她咽了回去。
艾薇的眸光再次變得復雜。
往好了想, 這個環倒沒有真的和赫伯特的血肉融在一起，截斷了就能拿下來，也不用擔心傷口感染什麼的。
可壞的方面……
大概是這個東西戴得太久了, 尺寸也略有點小, 男人的手臂處已經被勒出了類似疤痕的印記。
不知道之後還能不能消下去。
少女好像想要摸一下, 又收回了手, 仿佛是在擔心碰痛了他。
我能不能做個藥膏，幫他把這些痕跡也處理掉？
艾薇嚴肅地想著。
我肯定能做出來的。
……
唯一的問題就是時間。
赫伯特已經說了，他准備去那顆屬於卡羅星人的新星球，看看他的族人們現在生活得怎麼樣, 有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星球當時是長老們和他一起選的，他還特地在宇宙裡跑了好幾次，在各個無主的星球間實地考察呢。最後才選擇了那顆星球作為他們的新家。
結果他後來一次都沒去成。
也不知道改造得怎麼樣了。
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他得好好看看。
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給那顆新的星球起名字。
那裡會依舊叫做卡羅星嗎？
如果長老們給那顆星球起了新名字了的話, 他們還能不能叫做卡羅星人呢？還是連種族都換了個稱呼？
這個自己可得多關注關注，不然會被族人們打趣的。
說起這些的時候，赫伯特的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 眼睛也很亮，透出這段時間裡幾乎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的光芒。
那些黑暗和痛苦的記憶似乎終於徹底遠離了他。
艾薇本來想順著他開兩句玩笑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她只能笑著點頭，為赫伯特感到高興。
……
啊。
話題說遠了。
總之，藥膏她肯定做得出來。可，最大的問題就是，她本職不是研究生物的，那做新藥肯定會稍微慢一些。赫伯特急著回家，未必能等得起。
要是自己開口，赫伯特多半也會表示，自己願意在地球上多歇息一段時間。
可人家歸心似箭的。
自己為了這件事強行求他留下來，也不太好吧。
大概是從少女的表情中看出了糾結，男子輕輕放下了自己的衣袖，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他幻化出的人類外表其實很俊秀，因為這段時間的經歷，這樣笑起來時會有種溫柔而憂郁的感覺，殺傷力更是plus。
從哥譚甜心控制不住的黑臉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一點。
不過艾薇完全沒有反應。
她好像只顧著糾結了。
「別擔心，對於一個戰士來說，傷疤是榮譽的像征。」
赫伯特溫聲說。
換來的是少女不贊同的目光。
「這純粹是歪理。」
「好吧，那我應該這樣說，我回去的時候，我的族人一定會關心我的情況的。我說我什麼事都沒有經歷，他們一定不相信。留著這個，他們會知道我這一千年是被關起來了，剩下的事情我反倒就可以一筆帶過。這樣其實挺好的。」
「……」
「再說，我的自愈能力那麼好。說不定在我回家之前，這些痕跡就已經都消失了呢，那說這些就更沒有意義了。」
「哦，對，自愈能力……」
我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天天被【奧特曼模擬器】治療傷口，結果到了別的外星人身上，反而忘記了思考這個可能。我這個科研人員果然還不夠格。
艾薇搖了搖頭。
勉強被說服。
倒是蝙蝠家的幾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們都聽出了剛才的這段言論裡有多少話術存在。
然後在瞄了一眼赫伯特後，又收回目光。
——是的。
他們確實聽出來了。
可他們有必要向艾薇解釋這一點嗎？
當然沒有。
赫伯特精神狀態轉好，身體素質也恢復正常，這當然是好事。義警們也會為英雄的復蘇而感到高興。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
這個似乎變得更礙眼的外星人還是趕緊滾蛋比較好。
兩者可一點都不衝突。
「剩下的儀器讓迪克來操作吧？」
布魯斯很自然地插話，語氣甜蜜而又自然，「甜心你剛才是有點緊張嗎，還是實驗室裡有點熱，所以才出了這麼多汗？你還是歇一歇吧，其余的事交給你哥哥來處理就好。」
「唉，是這樣嗎？」
艾薇抹了一把額頭。
果然掌心裡濕漉漉的，全是汗水。
她陷入沉思。
——所以，對於儀器到底能不能真的發揮作用，自己果然還是有點擔心的嗎？
那為什麼她還覺得自己很冷靜？
冷靜得像是御姐大佬？
所以御姐永遠是自己的幻覺對嗎。
……
就很離譜。
赫伯特勾起唇角，浮現了一個溫和的笑意。
「你辛苦了。」
他輕聲說，「去歇歇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也可以。」
「那你操作起來也太費勁了吧？還是我來吧，放心，我的手很穩的，一點問題都不會有。」
迪克果斷地插入話題。
——我們提起來的話題，還能讓你緊跟著用來對我們的妹妹示好？做什麼美夢呢？
趕緊收拾收拾睡吧你。
既然面對的已經是正常人了，迪克就毫無心理壓力地擠過來，還把黑發的女孩子推到布魯斯的旁邊。
「這裡離空調近一點，親愛的你消消汗，剩下的就都交給我吧。我保證完美完成任務哦~」
「哦，哦……好的？」
「來，擦擦吧。」
布魯斯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面巾紙，正微笑著遞給她。
少女一臉迷茫地把東西接過來。
男人的目光輕輕掃過面前的女孩子。
——天氣很熱，艾薇平時多半穿的是短袖。之前雖然罩了防曬衣，可進了實驗室後，為了避免影響到一些精細操作，她早就脫了下來，掛在門口的衣架上了。
所以他很輕易地就看清楚了那截小臂。
……沒有傷口。
那裡光滑無痕。
剛才操作儀器的時候，她兩只胳膊都用到了，也沒有出現任何不對勁的反應。
黑發藍眼的男人略略垂眸。
再抬起眼睛的時候，他臉上掛著的依舊是甜蜜的微笑。
屬於那個哥譚甜心。
而不是蝙蝠俠。
*
*
*
「你要走了嗎？」
她輕聲問。
「嗯。」
這個面色依舊顯得有點蒼白的青年微微點頭，露出一個很淺很淺的笑容，似乎陽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只是給你們添麻煩。何況，我也想盡快見到我的族人。一千年的時間了，也不知道那顆新的星球現在如何，他們改造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問題。不管怎麼樣，我都該回去看看。」
哪怕他們已經不需要我，甚至不願意我回去，但是——只要能看到他們平平安安地活著，就足夠了。
「嗯，我明白了。」
黑發的女孩子輕輕點頭。
氣氛一時間再次陷入了靜默之中。
「如果，我是說如果。」
百般猶豫後，男子這樣輕聲說著，神色似乎有點糾結。
「如果我能回去，如果我的星球已經改造得很好了，依舊像是以前的卡羅星那樣美麗，你願不願意……我是說，如果你有機會的話，你願意來作客嗎？」
「……啊？」
「抱歉，那個，我是說——」
「也許可以哦。如果有機會的話。」
看看外星球也挺好的。可問題在於，【奧特曼模擬器】有沒有提供在宇宙中趕路的能力啊？奈克瑟斯的能量能支撐我飛那麼遠嗎？
但現在家人們都在旁邊，自己好像不能說這個。
而且也太掃興了些。
——外星朋友的邀請唉！能去看看別的星球，了解他們的科技和文化，哪個科研人員能拒絕得了這個？
沒有！
艾薇歪了歪頭，在思考一秒鐘後，又露出了微笑。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確實想要了解一下別的星球呢，我想地球人應該都會很好奇的。」
她的聲音很溫柔。
「所以，在我得到這個機會之前，你一定會努力的，好讓你的星球變得更加美麗，讓我做客的時候會更加驚訝和感嘆。對吧？」
「……當然。」
短暫的停頓後，赫伯特重重地點頭，笑容裡有一種釋然，也有一種堅定。
「我發誓。」
呃，大可不必。
發誓你可就太正式了。
艾薇眨眨眼睛。
所以，除了超人之外，我現在可以算是又有了一個外星人的朋友嗎，可以嗎？
應該可以吧？
第78章
外星人離開的第二天。
風平浪靜。
大家似乎又回到了普通的日常中。
……
就是剩下了一點點遺留問題。
比如被家人反復試探。
比如被家人各種拐彎抹角地詢問。
比如被家人……
摔！
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赫伯特你走得怎麼那麼輕松啊？
你真應該留下來看看, 你給我扔下了怎樣的一個爛攤子！我被他們念叨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嗚嗚嗚！
以及。
我的這些別扭怪家人真是無藥可救了！
「最近有時間的話，要不要我再陪你出門逛逛街，親愛的？你現在總是成天待在韋恩大宅, 要麼就是一整天都泡在實驗室裡，都快變成提姆第二了。」
似乎是放假在家的迪克語氣甜蜜地跟她溝通。
「科研什麼的雖然很重要，但還是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比較好嘛。」
「……我偶爾也會去花園裡轉悠一圈啊。」
把餐具擺在桌面上, 艾薇扯出一個無力又無奈的微笑。
「哥, 你不覺得, 比起城裡, 這座島上的空氣才更加清新無污染嗎？」
「呃——」
「再說我現在經常去訓練場鍛煉的，這也叫出門吧，你多慮啦。」
「可你這很明顯都是正事啊。」
韋恩家裡難得的犬系（艾薇眼中）親昵地跟她抱怨。
「就算事情很多, 也要勞逸結合，要是熬出小紅那種黑眼圈可就不好了哦。」
「……我好像只是有點忙, 不是在熬夜？」
「嘛，嘛, 道理都是一樣的嘛。」
擺一擺手手，黑發藍眼的青年語氣非常自然, 好像只是緊跟著這個話題在往下說。
「而且, 我們早就應該帶你來個境內旅的，好讓你熟悉熟悉美國。可因為大家都有事情要做, 所以計劃一直在往後拖, 我其實也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心理在。」
「……」
「正好趕上我最近放假, 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我們就別錯過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呢，甜心？」
「………………」
「艾薇？」
「就算真的想旅游，在我有足夠的壽命, 用來完成這場地球到外星球的旅行之前，我是不會輕易考慮去拜訪赫伯特的。你放心吧。」
「唉？我沒有在說這個啦……」
「沒有嗎？」
「呃——」
「沒有嗎？」
「……我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奇而已，就那麼一點點。畢竟那可是到外星球去作客唉，就體諒一下我吧，艾薇。」
短暫的停頓之後，迪克終於露出了尷尬又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試圖比劃出「一點點」這個手勢。
於是對上的就是艾薇格外心累的表情。
——她也真的是沒法不心累了。
這是他們第幾次試圖把話題扯到這件事上來了？
肯定上十了吧？
兄弟們。
你們表現得是不是有點太在意了啊！
難道你們沒有聽出來我當時說得有多外交辭令嗎？
我就是想鼓勵鼓勵這只可憐的流浪犬（即將歸家版），讓他開開心心回自己的星球，高高興興地為星球的重建貢獻力量而已。
等他忙起來，估計連今年是哪年都不知道了，還能記得這點小事不成？
就。
你們真的好離譜。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想起來這件事了，真的來地球上邀請自己。
去別的星球作客什麼的——
……
好吧。
如果有機會有條件的話，我確實想要去一次。
少女深沉地想道。
但這不能怪她。
這可是和外星人交流科技文明的機會唉。
我怎麼可能舍得拒絕？
你們可別說你們一點都不想去！我不信！
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占理，他們的擔心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點的必要，艾薇扶額，決定趕緊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好在，迪克也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他很自然地就把話題扯開了。
艾薇：……
就。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大哥你是不是有點太懂了？
這個歪樓技能實在有點可怕啊喂！
你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社交nb症？
*
*
*
沒用多久，餐桌旁就坐滿了人。
最後的兩道菜也被端上來。
「這不太像是阿福的手藝。」
「對哦，是我做的。」
少女笑吟吟地接話。
布魯斯那雙漂亮得不得了的藍眼睛就看了過來。
「真難得，你居然沒有泡在實驗室裡，開飯前才回來。」
他笑著說。
艾薇聳肩。
「沒辦法，提姆向我抗議我厚此薄彼了嘛。我想想也是，不能表現得太偏心，只能決定今天再下一次廚了。」
哥譚甜心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有這回事嗎？」
「我沒有吧？」
剛剛落座的小總裁身體搖晃了一下，同樣震驚地看了過來。
少女歪了歪腦袋。
「沒有嗎？」
「當然沒有。」
「你確定？」
「……」
那當時看到我請赫伯特吃飯，你怎麼顯得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啊？
——女孩子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這個意思。
提姆：……
他沉默了三秒鐘。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這個意思。」
既然艾薇不明白，有些事情他是絕對不能明說的。
萬一把人給點醒了，老蝙蝠今晚就得拖著他去訓練室，暴打他三百回合。
而且他自己也會哽住的好嗎。
小總裁的語氣有那麼一瞬間顯得很沉痛，但很快，他就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樣子，笑容是恰到好處的無奈。
「沒有想到居然被你看出來了，艾薇，你的觀察力比我想像得要好很多嘛。」
才怪。
這完全是——過程全對，結果答案錯了吧。
你的推理能力堪憂啊喂。
大致了解了情況，布魯斯輕輕咳嗽一聲，明智地為自家三子轉移話題。
——其實是他也不想繼續討論這個。
「甜心。」
他溫和地說著，「坐下吧，該開飯了哦。」
「沒問題~。」
她的語氣依舊歡快而活潑。
只是坐下的時候，看到那張椅子上空落落的，已經沒有了熟悉的身影，艾薇還是有點稍微不太適應。
——人養成習慣真的只需要那麼幾天的時間呢。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抵達自己的星球。」
反正餐桌上沒什麼顧忌的，少女隨口感慨道，「而且，這個外星人的飛行速度我都沒有了解過唉。本來可以記錄下來，以後好做實驗的，真是太遺憾了。」
「原來你是想到了這個嗎？別說，你這樣一講，這個題目還真的很有意思呢。怪不得你看起來心情稍微低沉了一點。」
布魯斯很給面子地接話。
——試圖將女孩子的情感定死在這根柱子上。
艾薇歪頭想了想。
「也有一點點是因為突然少了一個人吧。」
她誠實地說。
「我都快要習慣……」
身邊跟著個小尾巴了。
原來養成習慣根本就不需要二十一天啊orz。
一直在旁聽的達米安終於忍不住了。
「那不是因為你太自來熟了嗎。」
「嘶——」
你說話總是特別不客氣的這個問題能不能稍微收斂一下啊達米安？！
迪克瘋狂給自己這個弟弟使眼色。
黑發綠眸的小少年只發出一聲冷笑。
艾薇拿起刀叉的手微微頓住。
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
這樣的沉默吸引了布魯斯.韋恩的注意力。
他看過來。
雖然這麼說好像是在為自己的不管事推卸責任，但是艾薇的脾氣真的非常好。她回家以來，幾乎都是她在包容這些家庭成員的性格問題，對他們的隱瞞也輕輕放過，從不計較。
之前的相處裡，也一直是艾薇讓著達米安這孩子，聽到某些過於尖銳的話後只會一笑而過，或者說兩句打趣的話把話題扯過去。
否則以達米安那個糟糕脾氣，他們兩個絕對沒法相處得像現在這樣「融洽」。
……
是的。
對於達米安來說。
現在的相處絕對算得上是融洽了。
……
話說遠了。
扯回來。
總之，按照布魯斯對於艾薇的了解來說，這孩子並不是會在意這句話的性格。
那現在是——？
好在，短暫的停頓後，少女還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也許確實是這樣呢。」
她輕輕地說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艾薇的神色裡有一絲朦朧之感，或者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憂郁。
她仿佛是想到了什麼非常遙遠的事情，又仿佛沒有，以至於整個人像是突然流落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只是覺得，能夠相處的時間本來就那麼短，還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在磨合上，實在是有點，太可惜了。」
她的時間是有限的。
所以她只能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哪怕會表現得有些太過「自來熟」。
不過很快，她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仿佛剛才的那一切只是她突然變得哲學起來。
「不過，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個了，先嘗嘗我的手藝吧？」
她看向達米安。
「對了達米，你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我，你最喜歡我做的哪道菜呢。難道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一個口味戳中你嗎？嗚嗚嗚嗚我好難過。」
「……太假了你。」
惡心。
達米安撇嘴，到底是沒有把更尖銳的那個詞說出來。
於是少女更加假惺惺地去抹眼睛。
「弟弟長大了，就是會這樣的，我懂，我懂~」
「你夠了！」
更惡心了！
這樣下去我還能吃得下飯嗎？
布魯斯唇角含笑。
他看見女孩子從指縫裡露出一只眼睛，朝自己看過來，還頑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笑容裡依舊沒有任何的陰霾。
於是男人果斷地選擇繼續看戲。
知道自己的行為得到了默許，艾薇笑得更加燦爛了。
——就算會包容弟弟的小任性，偶爾自己也是要稍微報復一下的。
你來我往。
這才公平嘛。
對吧？
第79章
「教練, 下午好啊，我到啦！」
「……」
「教練先生？」
「蛇倉教練？」
為什麼沒有聲音，負責人不是說他早就到了嗎？
門口處探出一個腦袋。
腦袋的主人看見自己的教練正在長椅處端坐著, 雙臂抱胸, 眼簾低垂，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問題。
所以才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
唔。
很合理。
女孩子從門口處飄過來。
「下午好教練先生！」
她再次語氣輕快地打招呼。
短暫的停頓後, 這個像木頭一樣僵坐著的男人終於緩緩抬起眼睛，看過來。
「……」
於是艾薇愣住。
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表情還是穩重和平淡的，可她就是覺得——這個人周身的氣場完全變了，變得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緊張和不安。
也許還有心虛。
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
「那個——教練先生，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她小聲關心道, 「出了什麼事了？」
啊。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蛇倉翔太, 不，應該說, 現在坐在這裡的人氣場更接近於真正的伽古拉斯.伽古拉。他盯著少女清澈的眼眸, 面無表情, 連那雙黑色的眼睛都顯得更加深沉晦澀。
艾薇露出更加迷茫和遲疑的表情。
「……您怎麼了？」
「沒什麼哦。」
「可——」
這完全不是「沒什麼」該有的表情啊喂！
睜眼說瞎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女孩子略有一絲苦惱。
就在她斟酌用詞的時候，早就換上練功服的男子已經站起身來, 輕輕呵出的那一口氣蘊含著難言的意味。
「去換衣服吧，我們的課該開始了。」
他這麼說道。
語氣也跟平時有一絲區別。
徒留下滿心迷茫的艾薇在後面歪腦袋。
「……好的。」
半晌。
少女才點了點頭。
試圖無視自己那點不好的預感。
*
*
*
然後——
這個預感成真了。
「砰——！」
「嘶……」
這好像是自己被摔得最重的一次？
也沒有那麼疼。
但就是跟之前的感覺不一樣。
本能地受力，讓自己遭受的打擊變得最小，艾薇躺在地上, 一時沒有急著起來, 而是陷入深沉的思考當中。
某位教練也沒有催她。
整個訓練室一時就陷入了沉默。
艾薇抬起頭。
黑發的男子正站在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黑色的眼眸居然顯得更加幽深。他此時略略抿起嘴唇, 像是在看著她，又仿佛在看著另外的場景。
堪稱是名正言順的走神了。
……
他的心情很不好。
艾薇終於確定了這一點。
她狼狽地從墊子上坐起來。
「哦呀。」
蛇倉翔太這才稍微給出了一點反應。
他露出一個怎麼看怎麼虛假的笑容，「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了，那還要繼續嗎，艾薇小姐？」
「我們還沒到中場休息的時間吧。」
女孩子似乎有點心動，不過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開玩笑歸開玩笑，正經接受訓練的時候，她還是很認真的。否則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進步速度。
只是……
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男人看著少女站起身來，重新擺開格鬥的姿勢，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這樣說。
就算沒有了某個搗亂的「王子殿下」，他也不能控制下一個到地球上的，會是怎麼樣的敵人。而她現在的實力——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艾薇的手臂上。
那裡的肌膚光潔如玉。
看不出半點傷痕。
奈克瑟斯的治療能力好像不錯，可如果她真的受了重傷的話，如果她真的傷到瀕死的地步，靠著這個治療能力真的夠嗎？
自己居然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也許，手下留情，才會真的害了她。
他的眸色顯得越發深沉。
「請繼續吧！」
艾薇也沒有任何抱怨或者抗議的情緒在，她微微露出一個笑容，眼睛裡盛著的卻依舊是銳利和堅決。
……
是的。
她真的已經像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了。
*
*
*
好痛好痛好痛……
感覺回去之後身上會有淤痕？
自己可得小心點，別讓阿福發現了，否則念叨大法走起，自己非得瘋不可。
不過感覺這樣的訓練會更有效。
用不了多久，自己應該就會變得更厲害了吧？
艾薇甩著手臂，偶爾小腿踢蹬兩下，別別扭扭地朝著長椅的方向走去。
能看得出她現在一定是渾身酸軟的狀態。
不過她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
相反，她的笑容還是那麼干淨又燦爛。
「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她熟練地坐在某位教練的旁邊，語氣關切。
黑發的男子似乎不想看她。
他左手拿著毛巾擦汗，另一只手則是把水杯翻了出來。
「我沒有不高興。」
好在這次他終於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了。
少女的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
「可是我就是覺得你心情不好唉，而且，好像還是因為我？」
她擰開杯蓋——是的，在嘗試了那麼多的礦泉水之後，她最後還是決定選擇涼白開了，涼白開就是永遠的神！——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笑吟吟地說著。
蛇倉翔太終於肯看過來。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直覺嘛，直覺。」
「那你的直覺一定是錯的。」
「唉——？倒也不必這麼直白吧！」
面對艾薇的言笑晏晏，眼睛還固執地盯著他，像是一定要得到答案似的，男人微微呵出一口氣，氣場終於有些許的溫軟。
「我還以為你會不高興。」
「？為什麼？」
「……」
「哦，你是說今天的訓練嗎？」
女孩子露出點思索的神色，像是在斟酌用詞，順便就喝了一口水。
「今天的訓練強度確實比以前大了一點，不過我能感覺到，強度依然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啊。教練你依舊是在認真教學，又不是在胡亂發泄火氣……而且，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提出來的，我的訓練力度該加強了。」
想要好好地保護地球，自己就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實力。
哪怕只是變成拉鋸戰，而不是輸掉，都可能會有很多的建築——甚至是很多普通人遭受災難。
她必須變得再強一點。
再強一點。
強到能夠把所有的危機擋在地球之外才行。
她輕輕笑起來。
「教練先生你始終是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麼。」
「我就是知道啦！」
「……」
「不過，正因如此，如果蛇倉先生你有哪裡不高興的地方，比如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完全可以跟我說啊。不要總是憋在心裡嘛，靠自己消化情緒只會傷害到自己，說出來的話，嗯——」
「就可以傷害到別人？」
「哪有這麼接話的啊蛇倉先生！」
「可我覺得你就是要這麼說。」
「我可沒有！」
「哼。」
男人的唇邊似乎終於略過一抹淺淺的笑意。
於是艾薇歪了歪頭，眼睛顯得更加亮晶晶的了。
「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呢？告訴我吧教練先生。」
氣氛逐漸軟化。
某個人似乎不再緊繃著了。
她開始試圖得寸進尺.jpg。
「告訴我吧，你不說的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啊。你說給我聽，我就……」
「你就能改嗎？」
蛇倉翔太看過來。
他略略挑眉，神色中似乎有幾分玩味，又有幾分嚴肅的深意。
艾薇：……
艾薇：。
「那恐怕得看看是什麼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後，少女反倒覺得自己不能再用開玩笑的方式蒙混過關了。
她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
男人輕輕嗤笑。
「我就知道。」
「因為有些事情跟權衡利弊無關，這麼做可能的確不是最好的，但是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辦法。」
少女輕聲說道。
「但是——但是，也有的事情不是這樣啊。所以，如果你確實覺得我有些事情做的不對的話，你就應該告訴我嘛。你不說的話，我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就連改的可能都沒有了。」
「……」
「哪怕是我不能完全回避的事情，你說了之後，我也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小心的。我們可以找一個比較合適的折中方案嘛。哪怕這個折中方案非常難以找到，哪怕我要費非常大的精力去達成它，只要有希望，我也會去做的。」
「你——」
「因為是教練先生你的想法，所以我一定會聽的，一定會。」
面對蛇倉翔太看過來的目光，艾薇這次選擇了直視回去。
她的笑容都似乎比以往溫柔和堅定。
沉默。
短暫的沉默。
男人移開目光。
「為什麼？」
他平靜地問，「這樣做其實很麻煩吧。」
「但是，就像是我剛剛說的一樣，這是教練先生你的想法啊。所以麻煩不麻煩什麼的……就不再是我考慮的重點了。」
少女這樣說著。
「畢竟我知道，教練先生你會說這些，肯定都是為了我好嘛。」
「……那可不一定。不要太相信你用眼睛看到的東西。」
「不只是眼睛哦，我的心也看到了。」
「……」
「嘛，嘛，如果今天覺得不太適合說的話，那之後講也沒關系的。我們還有這麼多節課呢，我確實不應該這樣追問，那就忘記我的話吧。」
艾薇對他笑了笑，再從包裡翻出飲料來，「給，今天的是汽水哦，你可以嘗嘗看味道怎麼樣——我知道的，要多歇息一會兒之後才能喝，我就是先遞給你啦。」
她把那瓶飲料塞過去。
黑發的男子拿著那瓶汽水，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在單純的發呆。
「？」
女孩子歪頭看他。
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這個你可以留到明天再喝。」
他輕輕笑了起來，看過來的眼神似乎有無限深意，又似乎比一開始溫和了許多，「要去一起喝杯咖啡嗎，艾薇小姐？」
「嗯——」
時間能來得及嗎？
稍微晚回家一點父親應該不會在意吧？
艾薇陷入了沉思。
男人略略挑眉。
「如果你是擔心你的家人的話——安心，他們今天應該不會顧及到這邊了哦。」
「？」
為什麼？
雖然能夠稍微自由一點，她確實很高興，但是——你是有什麼內部消息嗎教練先生？
貓貓迷茫.jpg。
第80章
「唔, 已經換好衣服了嗎？」
「嗯嗯。」
「那就走吧。」
「好。」
短暫的沉默之後，艾薇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為什麼你會說他們今天顧不上這邊呢？」
穿著一身西服，甚至已經戴上了耳飾的男人看過來, 略略挑眉，眼睛裡像是有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嘖，你還沒忘啊。」
「？」
這是什麼話？
你不要太過分了喂！
艾薇鼓起了腮。
在她表示抗議之前，蛇倉翔太的唇角微微挑起，非常熟練地就轉移了話題。
「那對耳飾你還留著嗎？」
「？」
「我好像一直沒有看到你帶過。」
「哦, 哦, 你是說那個。」
想起他們相遇的契機，黑發的少女也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
「耳飾很好看啦, 不過會夾得耳朵稍微有點痛。」
說到這個，她就忍不住反問了一句，「你總是戴著這樣的東西，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不會哦~」
「那你很厲害。」
「所以，只是因為這個？」
「嗯——」
其實也是不太好戴它出門。
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艾薇深沉地想著。
這對耳飾真的很漂亮, 奈何跟她一貫的畫風很不相同, 以老父親的觀察能力, 多半是會被發現的。
如果被詢問的話, 她, 她有點說不清楚來歷。
說是自己買的嗎？
……
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布魯斯一定不會相信？
這是為什麼呢？
而且。
而且, 說不出來原因, 戴著這個東西的時候, 她的心情總有一點言語不能描述的……嗯，嗯，就是說不清楚。
所以這對耳飾就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在首飾櫃的最深處了。
但是。
這種話好像不太好說出來的樣子。
而且還很像是借口。
少女輕輕拽了拽自己的發尾，神色似是糾結。
成功轉移某人的注意力, 黑發的男子輕輕笑了一聲，滾燙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處，略略用力，將她向門口推去。
艾薇拎起包，也就順著這個力道往外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繼續思考借口。
……
直到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你——」
是不是在轉移話題啊你？
「真是單線程。」
「？？？？？？」
「不過這才是你的作風嘛。」
蛇倉翔太唇邊噙著一抹笑意，讓他少了幾分剛才訓練時的冷靜穩重感，多出一絲不知是真是假的……邪肆？
他又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
「小心腳下，別摔了哦~」
「啊？哦，哦。」
果然是單線程。
這些光之戰士，不管他們實力如何能力如何，性格方面是不是必須都得是傻乎乎的？不然光都不會選中他們？
男人輕輕搖頭。
在經過門口時，「主事人」看到他們兩個要一起出去，露出了一個驚訝又迷茫的表情。
他似乎想要問點什麼。
可想說的話最後都消失在boss含笑看過來的眼神中。
*
*
*
「你這邊有事要忙嗎？」
「唔，一點小事。」
「那其實——」
「是很沒有影響的那種小事，沒關系的。」
黑發的男子微微一笑，就將艾薇想說的話都堵了回去。
艾薇：……
行吧。
看來你今天是真的很想喝這杯咖啡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
沒再說什麼。
——她本來就是因為擔心他有正事要忙，所以才想開溜的。要是他自己都不在意，那就待著唄？
蛇倉翔太打了幾個字，按下發送鍵後，又將手機扣在桌面上。
服務員已經適時地把兩杯咖啡端了上來。
哦。
對。
還有一小塊提拉米蘇的蛋糕。
「剛訓練完就吃這麼甜的東西嗎？」
——不會膩？
黑發男子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和好笑的感覺。
艾薇已經把蛋糕拖到了自己面前。
「還好吧我覺得？」
她認真地說，「而且，正是因為剛剛鍛煉完，所以才要補充一點能量麼。免得我突然低血糖。」
「低血糖……」
認真的嗎？
「而且提拉米蘇也沒有那麼甜啦。」
我又沒有點原味的奶油蛋糕。
我還有點怕它苦呢。
少女猶豫了一下，像是很不舍似的，把盛蛋糕的小碟子推到桌面中央。
「要不你嘗嘗？」
正好店裡還給了兩根叉子。
這些店家總是在不該體貼的地方體貼呢（劃掉）。
蛇倉翔太抬眸，就對上了女孩子誠懇中透出心痛的眼神，盯著蛋糕的樣子，就像是盯著自己不得不送出去的愛人。
他「……」了三秒鐘。
「啊。」
艾薇已經用兩根手指拽住了碟子的邊緣。
「如果你不吃的話，那就。」
「我可沒說我不吃哦。」
——表現得這麼不舍，那他可就一定得嘗嘗了。
那根叉子毫不客氣地陷進蛋糕中。
少女在一瞬間露出了個非常復雜的表情。
雖然她現在有錢了，完全可以再買一塊（一百塊？）蛋糕，但是……自己的吃的被人分走就是會很心痛啊！
你不是一臉的「太幼稚了我不想吃」嗎？
為什麼還是動手了？
為什麼？！
她抑郁地抿了一口咖啡。
「……」
$#%&*#
艾薇低頭。
盯著咖啡杯的眼神如此深邃，仿佛看到了浩瀚的宇宙。
在這裡說一下。
這家咖啡廳裡的咖啡都起了特別文雅的名字，換句話說，就是你看這些名字根本就不知道這咖啡是什麼牌子什麼味道。
出於她那該死的好奇心，她當時就按著菜單（咖啡廳裡的應該也可以叫菜單吧），隨便選了一個好聽的名兒。
那麼文雅。
那麼甜蜜。
那麼溫柔。
……
你怎麼可以這麼苦？
貓貓宇宙.jpg。
某個一直在看戲的惡劣家伙終於可以毫不顧忌地笑出聲來。
艾薇緩慢地抬頭看他。
「……所以你知道。」
她的大腦都已經被苦得快要麻木了，可此時卻突然想起了自己點這杯咖啡時，某人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還有他若無其事的「確定要點這個了是嗎？」。
那你還不提醒我。
明明知道我是甜黨。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啊你！
少女氣呼呼地……
把不遠處的糖罐拖了過來。
然後在蛇倉翔太震驚的目光中，一連往裡面扔了N塊，直到某個黑咖啡黨懷疑糖塊都已經沒法再融化了，才肯停手。
對上男子的目光後，艾薇露出一個假惺惺的微笑。
——來嘛。
互相爆破嘛。
是的。
我放這麼多糖就是為了傷害你的眼睛的！
來互相傷害啊！
*
*
*
「所以。他們今晚還回家嗎？」
「會回來的，別擔心。」
「哦……」
阿爾弗雷德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
聽到家裡幾位男性都不在家，而且並沒有通知她，像極了排擠之後……少女只是坐在沙發處，表情看起來是在思索著什麼。
但她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阿福不知道第幾次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實際上，艾薇確實沒有很在意。
她只是又想起了某位教練的「他們今天顧不上你」。
所以這人果然是有內部消息？
沒有繼續深入思索，少女抬頭，看過來。
「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吧？」
「？」
「我是說，他們應該是去參加比較安全的活動了？畢竟哥譚——要是在別的地方，我就不用問這個了。」
女孩子露出一個「懂的都懂」，「我也不是想說你們城市的壞話，是這個城市真的太有特點了」的表情。
短暫的停頓後，老管家輕輕呵出一口氣。
「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他用寬慰的口氣說。
畢竟，他不能給自家小姐增添更多無用的擔憂。
哪怕每次老爺作為蝙蝠俠出警的時候，他都提心吊膽，生怕看到對方回來的時候，再次渾身是傷。
甚至是出現一些他想都不敢想的……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艾薇抿唇。
她明智地轉移了話題。
「他們出去的時候肯定還沒吃晚飯呢吧？回來會不會餓？等下我們兩個做點能保溫的食物，給他們留著好了，實在不行叫他們到時候熱一熱，也比讓他們餓著肚子等我們現做要好一些。」
「這個我來就行了——」
「嘛，嘛，還是讓我也來幫忙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正經事要做。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也沒什麼意思。」
還容易胡思亂想。
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干。
女孩子朝著老管家露出一個笑容。
沉默之後，阿福輕輕頷首，神色裡有些寬慰，也有些溫柔的憂郁。
「那就辛苦小姐你了。」
「這有什麼？別那麼客氣。」
就是。
你們啊你們，你們這些家伙，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平時會不會說話用什麼方式說話，真遇到了事情，一個個其實都還是鋼鐵直男。
你們看看阿福的情緒，你們考慮過老管家的心情嗎。
你們看看我。
就算真的非常忙，你們隨便給我發條消息，哪怕只是找個不太靠譜的理由，糊弄糊弄我。能浪費得了你們半分鐘嗎？
有的時候，人類就是需要這種無用社交啊！
你們的情商（至少老父親，迪克和提姆這三個人）平時看起來都還行，為什麼遇到事情的時候，就會突然被貝蒙斯坦吃掉？
艾薇揉了揉太陽穴。
她也是無話可說了。
現在他們都不在家，說這些也沒有用，只希望他們不要有什麼事情吧。
*
*
*
而被吐槽的男士們呢？
他們正在滿哥譚捕捉再次逃脫的阿卡姆精神病人。
雖然——
「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通信頻道裡，有人這樣說著，聲音裡透出些許猶疑。
沉默。
讓人覺得死寂的沉默。
哪怕周圍籠罩著戰鬥的聲音，籠罩著敵人被打倒時發出的慘叫。
最後，蝙蝠俠嘶啞的嗓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羅賓。」
他這樣說著。
「現在跟我走，去阿卡姆。」
「是。」
那個小巧的身影在應了一聲後，抬起了頭。
就在他們稍微流露出轉移的意向之後，眼前突然就有一群蒙面的彪形大漢圍過來，雖然不知道他們屬於哪個勢力，可身上涉黑的氣息卻是如此明顯。
……
於是他們立刻都意識到。
這些家伙——
似乎從一開始，就在將他們引向城市的另一頭。
他們在讓義警遠離那個罪惡之所。
……
他們究竟是想干什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1
第81章
「該死！」
「這些家伙的背後有人在指揮！」
「不用你說我也看得出來！」
通信頻道裡一片的雜亂。
蝙蝠俠沉默無聲, 只是又將一個渾身「毅然赴死」氣場的家伙掀翻在地，重重砸上去的拳頭讓這個傻子發出痛苦的悶哼。
可即便如此，這些hei幫成員還是前僕後繼地湧上來。
——是的。
Hei幫成員。
經過對比，紅羅賓已經鎖定了他們中好幾個人的身份, 並且調查出他們曾經屬於好幾個中小型的hei幫。
後來這些幫派都被新出現的那個神秘組織吞並了。
所以是那個鬼鬼祟祟, 到現在都沒有暴露身份的家伙指使的這一出嗎？
阿卡姆這些精神病人的出逃跟他有沒有關系？
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一系列的問題簡直攪得人腦袋痛。
不遠處的高樓, 正在用望遠鏡圍觀的副手緩緩呵出一口氣, 身體靠著牆壁緩緩下滑。他的表情是激動、是緊張、是後怕, 也是一定會完成任務的堅決。
「總覺得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
他喃喃道。
卻沒有任何後悔的心情在。
畢竟這個任務是他親口接下來的。
Boss絲毫沒有勉強他的意思。
不是麼？
男人順著窗口再次向外看，戰局已經逐漸明了。
啊。
這也是他能預料到的事情。
如果單純靠群毆——而且還是這些空有蠻力的傻子來群毆，就能阻止蝙蝠俠的話, 哥譚以前的那些反派早就毀滅世界了。
哪裡還輪得到他們今天才歡呼勝利？
一個個黑色的身影幾乎是被堆成了人山。
是錯覺嗎？
樓梯間門好像也傳來了快速奔跑的腳步聲。
副手的嘴角扯出一絲無力的微笑。
【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就是不知道，拖的這些時間門，對於boss來說夠不夠用。】
【蝙蝠俠……可不是輕易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家伙啊。】
*
*
*
尖叫聲。
奔跑聲。
咒罵聲。
狂笑聲。
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反派, 此刻卻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幾乎是織成了瘋人院裡一曲別樣的音樂。
是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屬聽到後，會笑到流出眼淚的，「音樂」。
這應該會是絕對的喜極而泣。
但是, 沒用多久，這些雜亂無章的音符就消失了。
阿卡姆精神病院裡居然陷入了難得的死寂。
……
紅頭罩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 率先踏入到這個罪惡的滋生之地。
……
在小醜死了之後,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再踏足過這裡了。
不知道為什麼，傑森突然想起了這個。
小醜死得那麼快、那麼輕松、那麼不留後患，甚至沒有留下半塊屍體的殘骸。除了他的手下, 還有迷戀他的小醜女一直在發瘋之外，好像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這個扎根在哥譚的惡魔是真的消失了。
他好像只是短暫地離開了一段時間門。
隨時還會回來。
這種不真實感, 這種奇怪的想法，讓傑森的思緒也總是變得復雜。
他好像告別了那場噩夢。
又好像沒有。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和蝙蝠俠之間門的矛盾與衝突，早就不是小醜死掉，就能夠化解的了。
紅頭罩的身影緩緩經過一間門間門囚室。
「……」
為什麼都是空的？
就算趕上了阿卡姆出逃，好像也沒有跑出去這麼多人吧？
他擰起眉頭。
腳下踩過的是仿佛一灘水跡，又更像是一灘鮮血。
四周似乎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息。
可他又沒有看到那麼多的屍體。
不。
准確來說，他一具屍體都沒有看到。
頭罩之後，傑森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了。
他倒不是擔心阿卡姆的這些瘋子。
作為一個反英雄，他可不是蝙蝠俠，絕對沒有什麼不殺主義。
他只是擔心，是這群家伙又暗搓搓地搞出了什麼大事，想要拖著全城乃至於全世界的普通人下地獄。
「傑森，你在哪兒？蝙蝠俠已經到了。」
通信頻道裡傳來了紅羅賓的聲音。
換來的是傑森一個冷笑的表情——雖然當事人現在不在眼前。
——是的。
他到了關我屁事？
「彙報坐標，紅頭罩。」
那個嘶啞的嗓音也在說著。
「你——」
毫不留情的言語突然都卡在了喉嚨裡。
紅頭罩的腳步定在原地。
遠處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了一個高挑的身影。
從這個角度，傑森看不見他的樣子，只能看見對方模模糊糊地投在地上的影子，朝著自己的方向伸展而來。
這個影子映照出的似乎不是人類的身體。
而是……
「又是你。」
紅頭罩沉聲說著。
蝙蝠俠也終於趕到了。
他們幾乎是呈現兩面包夾的狀態。
但被包圍的那個人似乎一點都不緊張。
不。
他可不是人類。
背靠牆壁的，是那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左手還提著那把明亮的長劍——傑森記得很清楚，正是這把武器殺死了小醜，讓那個惡魔爆炸成了空氣中的飛灰。
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是攥著一部手機。
——是的。
手機。
這個畫風可真是奇妙。
自稱是「伽古拉斯.伽古拉」的外星人好像還在打字，明亮的手機屏幕映照著對方那雙青藍色的眼睛，只是說不好他眼底的到底是暖意還是冷光。
他似乎在笑。
唇角勾起。
可是那是溫柔的笑，還是嘲諷的笑呢？
這個家伙終於放下了手機。
「來得太晚了，蝙蝠俠，我還以為你會到得更早一點。」
他的聲音始終是那種很磁性的，仿佛帶著電音一般的感覺，聽起來就和正常的地球人有所不同。
於是此刻，他嗓音中那點玩味的笑意就顯得更加清晰。
戰甲之後，布魯斯.韋恩的眸色早就變得深沉而冰冷。
「是你做的。」
他嘶啞著嗓音問。
與其說是問，用的卻是肯定句。
無幻魔人低聲嗤笑。
「如果你說這場出逃事件——那麼我可不是主使。這些家伙天天都想要往外跑，在我出現在地球之前，他們每年都要在哥譚，哦，對了，是你的哥譚，晃悠個一百多回。這次不過是他們又想要出去透透風而已，跟我這個來作客的外星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不知道為什麼。
這家伙說起話來就特別像是嘲諷。
尤其是「你的哥譚」這個詞。
被他說得黏纏甜蜜，又透出一種充滿惡意的譏諷感。
但蝙蝠俠並沒有被激怒。
這位義警的語氣依舊很平靜。
「是你給他們提供了幫助。」
「啊，這個我倒不否認。」
「……」
「不過我只是告訴他們，今天天氣比較好，適合出去游玩罷了。你們這麼『自由』，這麼『寬容』，總不會連我說一句話都不允許吧。」
「你只是說了一句話？」
傑森終於忍不住冷笑出聲。
——你不是把他們親手放出去，他已經很驚訝了！
「嘛，他們苦苦拜托我把門打開，像我這麼好心的外星人，當然就要幫忙了。」
伽古拉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蛇心劍。
「說起來，你們哥譚的本地人可真是素質堪憂呢。我明明是來幫忙的，可他們非但不肯感謝我，反倒一出來就對我喊打喊殺的。如果人類都像他們這樣對待外星人的話，想來這顆星球很快就會被列進宇宙黑名單吧。」
「然後呢？」
「？」
「他們對你喊打喊殺，然後呢？」
外星人沒有回答。
他只是在笑。
這個笑容讓人不自覺地想起來小醜死去的那個晚上。
傑森的呼吸突然有一瞬間門的停滯。
「你——」
你殺了他們？！
過於復雜和激烈的情緒，讓紅頭罩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蝙蝠俠的呼吸也有片刻的停頓。
「雖然我還是很不明白，你們人類為什麼會留著這樣一個罪惡的地方，為了證明物種的多樣性？恕我直言，你們的本性有多糟糕，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倒不需要你們這樣辛苦地養蠱。」
啊。
對。
養蠱這個詞還是他跟某個姑娘學的。
用在這裡可真是貼切。
不是麼？
憑借著過人的五感，伽古拉很滿意地發現，這幾個「義警」的氣息都變了，渾身的氣場變得低沉而又凝重。
大概是徹底把自己看做是敵人了吧。
嘛。
就該是這樣。
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嘛。
你們最應該警惕的是他這個宇宙雇佣兵才對，小小一座城市裡，就要有比他還要更有惡名的反派，是不是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呢？
「既然已經讓這座城市裡始終籠罩著黑暗了，那麼，黑暗的主人換一個人，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吧。喂喂，干嘛這麼生氣呢？」
輕盈地躲開蝙蝠俠揮過來的拳頭，伽古拉輕笑。
「看起來，你上次被我留下的傷已經好了？」
沒有得到回答。
「哦，那應該是好了。我也聽說過，蝙蝠俠的恢復能力好像非常強，不然也沒法做這麼多年的黑暗騎士。好像還有可愛的小朋友懷疑蝙蝠俠是蝙蝠變的呢，你是嗎，騎士先生？」
這樣笑吟吟地說著，無幻魔人甚至都不需要動用蛇心劍，就躲開了對方所有的攻擊。
蝙蝠俠是格鬥大師。
但是，當身體素質已經相差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值的時候，單純靠著戰鬥經驗和戰鬥素質，是不夠用的。
更何況。
蝙蝠俠的對手本身，也是個精通格鬥和各種武器的大師。
敵人似乎在笑。
也似乎在嘆息。
「真是的，本來想跟你好好聊一聊，看來談判又破裂了。」
「看在你帶給我這些樂趣的份上，我會稍微下手輕一點的哦，蝙蝠俠先生？」
第82章
「艾薇, 你怎麼在這兒？」
開門聲，腳步聲,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將少女從夢境中驚醒。
她頭向下一沉，險些滾到沙發下面去。
幸好，在摔得七葷八素之前, 她到底及時反應了過來，扶住不遠處的茶幾, 從而穩住了身體的重心。
艾薇站起身。
「幾點了……你們回來得好晚啊。」
她看了看腕表，然後又打量了一下這兩個看似很正常的兄弟。
……
只是兄弟。
稍等一下。
「父親呢, 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他喝醉了, 走路都晃晃悠悠的，我們就讓他先回屋了。」
提姆自然又從容地接話，仿佛這就是真相, 「明天上午你應該又會見到一個頭痛欲裂不肯起床的他，到時候可不要心軟。」
「不要心軟的是誰啊……」
明明我成功叫布魯斯起床的概率更高好嗎？
睡得有點迷迷糊糊的，艾薇抹了一把臉，又揉了揉眼睛, 強迫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困了的話就回屋去睡吧。」
提姆嘆氣，「以後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你也不用等我們的。」
啊。
聽聽。
聽聽。
到底是什麼鋼鐵直男, 才會說出這種話來，提姆我在此宣布，你從現在起被開除出「暖男」的籍貫了。
「這話我不喜歡，你收回去。」
大概是還沒有完全清醒，艾薇的聲音還有點迷迷糊糊的感覺，不過說出的話倒是難得的強硬。
好在她語氣裡並沒有多少生氣不滿的含義。
提姆略略挑眉, 果然聽到了下半句話。
「教你一個道理，對於掌管你們夜宵的廚師，你們可應該表現得稍微客氣一點才行。不然我也不知道我等下會不會多放一把鹽或者一把糖哦。」
「……阿福呢？」
「我讓他去休息了，這樣熬夜對他身體不好，再說他明天還要早起做早餐呢。」
所以你們稍微同情一下老年人吧orz。
這個作息時間，真的是絕了。
艾薇看過來，眼神裡帶著點非常刻意的，「所以你們落到我手裡了」的得意感。
「怎麼樣？現在把剛才的話收回去還來得及哦？」
「嘁。」
「我錯了。」
在聽到達米安發出的氣音之後，提姆立刻當機立斷地滑跪（劃掉），以避免又一場可能的風波。
小少年雙臂抱胸，一臉的不耐煩，但是也沒說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確實也懂得不能得罪廚子的這個道理吧。
尤其是當他自己根本不會做飯的時候。
黑發的少女輕輕一笑。
「行啦，不跟你們開玩笑了，你們也很累了吧？我去給你們熱一下飯，等我三分鐘應該就ok了。」
「熱一下？」
「怎麼可能真的現做啊，我可是害怕明天家裡就多出幾具餓死的屍體，那我和阿福可不好處理。」
不過分量稍微做得多了一點。
為了避免發生上次的慘案，她直接做了六個人的份（算上自己），而且還都是按照這些男孩的大胃口來決定的食量。
至於她自己也是個大胃王的事情……
呃。
我們先不要管它。
總之，如果只有他們兩個的話，估計這飯是吃不完了。明天看看阿福准備怎麼處理剩下的食物吧。
艾薇走向廚房。
本來困得有點暈乎乎的大腦逐漸清醒，五感又恢復到了超出常人的敏銳，於是她終於後知後覺地聞到了某種味道。
……
很淺。
很淡。
應該是特意遮掩過。
可嗅到的一瞬間，原本淺淡的味道還是突然就變成了一把利刃，刺進她的腦海。
少女的腳步微微頓住。
「？」
「話說，真的不用叫父親下來吃點東西嗎？」
短暫的停頓後，在兩個人的目光中，艾薇歪頭看過來。
「飯我之前做得有點多，再說喝多了的話，空腹會更傷身體的。」
她是笑著的，眼睛裡透出恰到好處的疑問和關切，可就是因為太恰到好處了，才會讓人覺得，這個表情有那麼一點像是面具。
一張完美無瑕的面具。
不過很快，艾薇就把頭轉了回去，很自然地走進了廚房。
於是剛才的一切都變成了錯覺。
她只是隨口一問。
提姆輕輕咳嗽一聲。
「他現在能不能起身還不一定呢，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起床氣有多嚴重。真要叫他，他就該生氣了。不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哦。」
廚房裡傳來很輕很輕的一聲。
然後就是沉默。
莫名讓人覺得有點別扭的沉默。
「所以你們今天真的是出去吃飯了嗎？」
畢竟食物都做好了，只是需要熱一熱，所以沒用多久，香味就逐漸從廚房門口飄出來。而就在這樣濃郁的、溫暖的氣息中，模模糊糊飄出了女孩子詢問的話語。
……
其實她不該問的。
艾薇低頭看鍋，熱氣幾乎撲到了她的臉上，女孩子的眼神卻依舊是游移的，恍惚的，仿佛意識已經飄到了其它的地方。
他們想要隱瞞是正常的事。
就像自己也有很多說不出口的秘密一樣。
自己的追問只會讓他們覺得為難。
可是……
……
可是，她聞到了血的味道。
那是他們的血嗎？
他們受傷了嗎？
朦朦朧朧中，艾薇好像聽到了提姆的聲音，帶著點自然的、無奈的笑意，在跟她解釋著什麼。
雖然她都不需要聽就知道，那一定是謊言。
以及。
「提前回屋」的父親——
她本來以為確實是自己睡得太死，所以沒有看到他。
可現在想想，他是不是傷得太嚴重了，撞上後自己一定會發現，所以沒經過正門就回了屋？
或者他干脆在別的地方處理傷口？
飯菜熱得很快。
畢竟以前操作過千百次的流程，即便現在腦子亂糟糟的，少女還是熟練地把食物盛出來，再端著餐盤放到桌面上。
如果我沒有回來，也許布魯斯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麻煩了。
他直接在客廳處理傷口就好。
如果我沒有回來，提姆也不用想借口糊弄我。
……
自己這樣想是不是不太好？
在腦子徹底亂成一團漿糊之前，艾薇果斷打住。
她低頭，調整了一下這幾道菜的位置，再認真擺好刀叉。
「開飯啦。」
再抬起頭的時候，女孩子依舊是笑吟吟的樣子，眉眼間全是暖意。
算了，別想這麼多了。
還是趕緊讓他們兩個吃完飯，回去歇息吧。
……
以及。
我要是突然跟老父親提出我要研制武器什麼的，幫蝙x俠或者正義聯盟來個裝備升級，會不會嚇到他啊。
沉思.jpg。
*
*
*
某位沒走正門回家的老蝙蝠確實在處理傷口。
壞消息。
他流了很多血，所以出現了一點失血過多的征兆，不過這反應很輕微，應該歇息一晚上就能好。
好消息。
這就是最嚴重的負面影響了。
看著還挺恐怖的傷口，卻不傷筋不動骨，對他的行動絲毫沒有造成影響。要不是那家伙消失之後，他沒有立刻回來，而是花了很多時間用來善後，也許他連這一點點虛弱的症狀都不會有。
至於疼痛——
啊。
對於蝙蝠俠來說，疼痛那還算得上是負面影響嗎？
他都不想多費心思去提。
……
黑發藍眼的男人垂下眼簾，又回憶起了自己和那家伙交手時的每個場景，每個細節。
那個外星人其實用的是刀背。
他對自己說。
否則的話，其實這家伙是很有可能像殺死那些「精神病人」一樣，輕而易舉地殺死自己的。可他雖然言語間充滿了玩味和譏諷，在挑釁他們時透出近乎興奮的惡意，但——他確實留手了。
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他總不會覺得，自己可以來做哥譚的又一個反英雄吧？或者是新的反派？
通過把所有的反派都殺掉的方式？
布魯斯擰眉。
資料太少，他不能保證人物肖像的准確性。
至於那個當時在阻攔他們的hei幫……
這個外星人絲毫沒有遮掩他們是自己的幫手——這一事實的意思。
可就是因為他表現得太不在意了。
就會讓人懷疑，這是他的又一次挑釁，還是在遮掩背後某些藏得更深的真相。
……
但不管怎麼說。
現在最應該調查的線索確實是這條。
男人緩緩呵出一口氣。
哥譚這座城市，似乎永遠都不會真的風平浪靜。
接下來又會發生些什麼呢？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
蝙蝠俠無懼任何挑戰。
*
*
*
真的無懼任何挑戰嗎？
艾薇雙臂環胸，坐在他身邊，一臉「我今天要審訊你」的表情。可因為她的長相絲毫不顯得強勢，氣場現在也不壓人，所以布魯斯只覺得無奈而又好笑。
「我知道了寶貝，下次我會記得發消息給你的，實際上——」
「實際上，你就是沒有發，所以你得把這本書聽完——至少把這一章聽完。這才是懲罰。你以為我會讓你輕輕松松過關嗎？」
少女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放在一邊的手機還在傳來機器讀書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某種報復心理，她特意挑了一個很搞怪的聲音，然後盯著老父親的表情，不許他笑出來。
本來是很正式的「教育家長怎麼對待孩子」的書，本來應該是雙方氣場都很低壓壓的嚴肅事，結果搞得布魯斯怎麼都緊張不起來。
甚至沒有被教育的不適感。
他扶額。
但不得不說。
這真是一個非常好的處理問題的辦法。
至少對於蝙蝠俠來說是這樣的。
……所以布魯斯怎麼會有一個這樣的女兒呢？
看看達米安。
再看看艾薇。
這差距。
隱藏了自己的存在感，提姆抿了一口咖啡，忍不住第N次感慨這個話題。
那個女士的基因可真了不起。
自己也不用擔心布魯斯和艾薇之間有什麼矛盾了，感覺這件事情應該能輕松自然地解決，真好。
嗯。
今天的咖啡味道不錯。
第83章
哥譚最近的氣氛很奇怪。
這是艾薇的真實感受。
她平時其實不怎麼出門的, 自從有了實驗室之後，就更像是個標准的家裡蹲。去訓練場那是做正事，沒有辦法, 但她絕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坐在車上, 旁觀兩側飛馳而去的風景，輕易不會在外面瞎晃悠。
啊？
你說探測儀和咖啡廳那兩次？
呃, 這都是意外情況, 我們忽略一下（輕聲）。
除了她自身的性格原因之外，某種意義上, 她也是為了讓老父親更放心一點。
誰讓這位是真的保護欲過剩呢。
貓貓嘆氣.jpg。
總之，像她這樣不怎麼在外面亂轉的人, 都能意識到哥譚氣氛的不對勁，那這座城市變得有多奇怪，那就不用她多說了吧？
躺在床上, 艾薇默默翻看著手機。
——事實證明, 這也確實不是她的錯覺。
網上已經出現了很多相關的新聞。
各種案件發生的概率急劇降低，現在走在街上, 已經輕易見不到搶劫犯和強x犯了（小偷什麼的另說）。
但與此同時, 哥譚居民並沒有感到開心。
相反，他們每天都疑神疑鬼的, 輕易不敢出門, 走在街上也格外的小心翼翼，好像害怕自己左腳踩了井蓋, 右腳下一秒就會被突然出現的hei幫成員砍掉。
氣氛已經到了堪稱詭譎的地步。
就很離譜。
更離譜的是，雖然這些hei幫成員作風非常粗暴，但他們確實是在做「好事」。就算蝙蝠俠出現了，他們也會理直氣壯地懟回去, 甚至會有幾個膽大的家伙惡聲惡氣地要蝙蝠俠「注意交通規則」。
那個反派boss是真的准備競爭哥譚市長了嗎？
今年換不換屆啊？
再這樣下去他總不會是要去競爭美國總統吧？
手機刷著刷著，艾薇就覺得自己有點懵。
嗯。
在這裡也要說一下。
這群家伙不是單純的在做好事。
——要真是這樣，這些早就習慣了活在淤泥裡的hei幫成員，習慣了靠暴力獲得優越感的家伙，怎麼可能還會願意乖乖聽話。
與其說他們是在幫助弱小，不如說他們是在威脅所有人遵守他們的「秩序」。
一座城市將會遵循hei幫的意思行動。
……
這是什麼好萊塢電影嗎？
新《教父》？
想到這裡，少女不由得輕輕地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boss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單純靠著高壓手段，強迫普通人聽從自己的命令，是很難真的長久的。現在大家是被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覆滅」給嚇到了，都乖乖低頭，可時間一長——
這些人還會願意臣服嗎？
到那個時候，哥譚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姐姐。」
「……」
「姐姐？」
「啊，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一點事情，抱歉莉莉。」
艾薇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在走神，原本跟莉莉談的話題是什麼都快忘掉了。投影出來的女孩子雙臂抱胸，嘟起嘴來看著她，一臉的抗議。
「不要因為這些不相關的人無視我嘛！」
莉莉抱怨道，「如果是在想什麼事情，那可以跟我說，我完全可以提供最合理的答案乃至於後續行動指南的。」
——干嘛一個人自己閉麥了？
聽出女孩子背後的意思，艾薇輕輕搖頭，笑容似乎有一絲無奈。
因為有的時候她並不需要答案。
她只是「想想」而已。
不過這種話要是說出來，莉莉肯定又會炸毛了，黑發少女露出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笑容，手指略略一劃，已經熟練地點開了一個游戲。
很好。
賽車游戲。
還是雙人版的。
「要一起來玩嗎，莉莉？」
她第N次用這種方式轉移話題，還輕快地眨了眨眼睛，讓人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沒有辦法生出任何的不滿來。
莉莉「……」了一會兒，還是鼓著腮點了點頭。
從這個意義上說，人工智能還真是挺好哄的。
艾薇悄悄松了一口氣。
在跟別人聊天的時候走神是壞文明。
自己以後還是更注意一點比較好。
*
*
*
過於激烈的格鬥訓練，就很容易會出現各種問題。
比如意外受傷，意外受傷，和意外受傷。
這個時候，就要看私人教練的能力如何了。
……
接觸得越多，艾薇就越覺得自己非常幸運，能夠遇到這樣一個強大又靠譜的格鬥大師，而且還精通各種武器。
甚至讓她想起了南孚電池的廣告詞（劃掉）。
即便訓練強度調到了她最近承受得有些艱難的情況，她最多也只是遇到：身上多出一些淤痕，四肢麻軟無力，腰腹酸痛不已……等等等等，這些不會影響下一次課程的小問題。
這算是教練的體貼嗎？
強顏歡笑.jpg。
就像現在，在她落地不穩，崴了一下腳踝向左倒的那個瞬間，蛇倉翔太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臂，拖到懷裡。
與其說是拖，不如說是把她拎了起來。
重心在那一瞬間懸在手臂處，只有腳尖能夠觸碰到地面，然後就是後背抵上了一個堅實有力的胸膛。
第二秒，艾薇就熟練地站穩了身體，同時拉開距離。
「怎麼樣？」
黑發的男人略略勾起唇角，但是在少女看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平靜穩重的神色。
於是女孩子也對他笑了笑。
「我沒事……謝啦。」
一開始她還是會大肆贊美教練先生的反應速度的，可這種事情最近發生得實在是太多了，她現在連吐槽的欲望都沒有。
這麼感慨著，艾薇忍不住踢了踢小腿。
……其實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疼，不過活動兩下之後就沒什麼感覺了。這些日子天天被暴打（劃掉），她早已經不把這種小問題放在眼裡。
蛇倉翔太的目光瞥了過來。
「去坐著歇一會兒吧。」
「可是，可是——」
「你已經扭到了，要是等下二次扭傷的話，至少這一周的課就都會報廢了哦。」
「emmmmmm……」
「再說現在也到下課時間了，你歇十五分鐘，下半節課的訓練依舊是正常的。」
嗯？
只是歇十五分鐘嗎？
那就沒事了嘛！
松了一口氣，艾薇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挪動到角落處，再熟練地坐到長椅上，翻出手機。
倒不是有手機癮，只是最近這麼多花裡胡哨的新聞，而且都是哥譚相關，她還是挺想關注一下的。
總不能真的連自己的城市現在什麼樣子都不清楚。
說起來——
「蛇倉教練你最近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
「嗯？」
聽這個漫不經心的語氣，都不知道她在問什麼的態度，就知道這個人的日子過得肯定還挺不錯的。
少女在安心的同時，也有一種好笑和無奈的情緒。
「沒關系，我就是問問，你不清楚的話——」
「我清楚哦。」
「？」
「你是想說最近的哥譚吧？」
「……」
「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城市，背後卻流淌著那麼多的黑暗，就算是這麼燦爛的陽光也不能阻止那些人呢。」
蛇倉翔太漫不經心地說著，尾音拉長，於是仿佛在念著一首優美的詩歌。
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嘛，就……
反正艾薇歪了歪頭。
又歪了歪頭。
「陽光怎麼阻止那些人啊？把他們曬暈？」
「……」
「還是說做很多個太陽能的監控器，最好還是微型的那種，人類的眼睛根本看不到。秘密地把它們布滿城市，這樣就能記錄很多反派的犯罪證據了……不錯的主意，但是實現起來是不是太困難了？」
「………………」
「呃，你看起來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少女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黑發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盯著她看，目光裡全是「我倒要聽聽你還能說出什麼花活兒」來的復雜意味。
「……難道你其實說的是比喻句嗎？在打比方？」
艾薇小心翼翼地試探。
某個黑暗貴公子揉了揉太陽穴，看表情仿佛是有點頭疼。
「算了。」
他這樣說著，「我本來就不該指望你能聽懂。」
「我還是能聽懂的吧！我就是剛剛思維不小心走岔路口裡去了而已，誰讓教練你說得這麼隱晦的，我想歪了也……我什麼都沒說，放過我。」
面對蛇倉翔太微妙的笑容，艾薇毫不猶豫地舉雙手投降。
——訓練強度再加是真的會死人的！
*
*
*
結果最後還是被制裁了。
流淚貓貓頭.jpg。
即便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少女依然覺得渾身酸痛，她第N次懷疑自己明天還能不能從床上爬起來。
但是，這個訓練強度是她自找的（劃掉）。
所以遷怒教練是壞文明。
哪怕滿腦子都是自己變成了格鬥大師，然後報復回去的樣子，表面上，艾薇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跟這位教練道別。
因為他已經沒有課了，所以他們是要在訓練館的門口「各奔東西」。
也正因如此，才會是他們兩個一起聽到艾薇手腕處發出的「滴滴滴滴滴滴——！」的尖銳警報聲。
什麼情況？
蛇倉翔太用詢問的目光看過來。
艾薇已經蹙起了眉心。
「這是我改的探測儀第三版，其實只是把最簡單的探測功能導入了機械表裡，這樣也許就能在無意中發現一些外星生物。」
但是它為什麼會響？
難道是這個指標又出現問題了？
少女環顧四周。
男人臉上一直掛著的笑意不知何時已經漸漸消失，巡視周圍的目光顯得幽深而冰冷。
可是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除了……
「這裡之前有過植物嗎？」
艾薇喃喃道。
為什麼公路上居然冒出了幾根隨風搖晃的小草？
少女調整著手腕的位置，試著用腕表的表面對准了它。
報警聲越來越尖銳。
那個正在輕輕搖晃的「小草」也突然停住了。
「——！」
身後傳來的是誰的聲音？
是在喊她的名字嗎？
地動山搖。
「小草」已經鑽出了地面。
那是一根看著很像植物的巨大觸手，凶殘地朝著她揮舞過來，表面鋒利的尖刺倒映在少女驚愕的瞳孔裡。
第84章
天崩地裂。
……
嗯, 還是選一個稍微更准確點的說法比較好。
天沒有崩。
但地確實已經裂開了。
整個世界都在顫動搖晃，讓人不由得聯想起了歷史上發生過的各種大地震，或者是電影裡的某些災難現場。
即便趴倒在地上, 艾薇依然能感受到這種大自然發怒一般的威懾力，晃得她簡直像是身處在一條漂浮在海上的小船一般，周圍都是驚濤駭浪, 隨時會將她卷入海底。
不。
不如說是威懾力更強了。
……嘶。
哥譚這是又雙叒叕發生了什麼？
雖然科學的社會不需要迷信, 可, 這座城市真的不需要轉轉運嗎？各種事件發生的概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千萬別告訴我我就是那個黑鬼。
大都會發生襲擊事件的時候我可是不在的。
少女緩緩睜眼。
剛才千鈞一發的那個瞬間，也就是她即將被觸手攻擊到的前一秒, 後背處突然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道，有人的身體緊跟著就貼了過來。
推力、衝力加上對方身體的重力，艾薇就這麼被猛地按倒。
——也就避開了那根橫揮過來的「植物」觸手。
按理來說，這種做法是很容易磕到腦袋的。
她都要做好毀容的准備了。
畢竟命才是最重要的嘛。
可就是這麼緊張的時候, 男人那只鋼鐵般的手臂依然快准狠地箍住她的腰, 將她幾乎是和自己按在一起，力道大得艾薇有一瞬間差點露出了痛苦面具的表情。
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是在兩人真的栽倒在地上之前, 按住被太陽曬得滾燙滾燙的、瀝青的路面，強行撐住了他們（上半身）的重心。
由於他整個人像是側躺在地上，又像是側坐, 連帶著少女的身體也是這樣的姿態。
總之, 她就沒能變成以頭搶地的造型, 也沒有因為側著身體倒地而磕到肩膀。
甚至這個姿勢桎梏了她的手臂, 她都沒能抬手撐住地面, 所以連最輕微的掌心磨傷都不會有。
就。
先不說這個仿佛有點神奇不能用言語描述的姿勢。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真的穩住重心的啊，而且還是帶著我這麼個累贅？這算是核心力量嗎？還是算臂力？不管怎麼說你都有點太強了喂！
明明腦袋裡裝的好像都是吐槽的內容，可實際上, 黑發的少女卻只是停頓了兩秒鐘。
連她的神色都依舊是沉靜的。
「……教練先生？」
艾薇轉頭。
聲音微弱而輕柔。
——雖然還沒有看見救命恩人的外貌，可她的潛意識裡其實已經非常確定，究竟是誰幫自己躲過了這一劫。
身後果然是她的教練先生。
他此時略略垂眸，黑色的眼眸顯得越發幽深，遮住了其中滲透出的所有復雜色彩。於是那張充滿亞洲風情的面孔就透出一種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氣質，連他抿成直線的唇角都像是在訴說著「危險」兩字。
那是流淌於他本性之中的危險氣息。
因為離得太近，哪怕蛇倉翔太不說話，女孩子都能感受到他呼吸出的熱氣，輕輕撲在自己的後頸處。
隔著單薄的衣服，對方堅實有力的胸膛也傳來滾燙的溫度，透過布料沾染到她的身上，再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
艾薇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在她某根筋非常遲鈍的大腦意識到不對勁之前，對方終於緩緩松開手，於是少女就能撐住地面，再狼狽地爬起來。
——跟某個輕輕松松站起身的男士形成了鮮明對比。
「謝謝你，教練先生。」
這可真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
黑發的女孩子輕聲道謝，表情格外誠懇。
然後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又意識到了什麼。
「那個，你沒有受傷吧？」
先不說他把自己護在懷裡，所以衝擊力完全是被這個人扛下來的事情，就說他用來撐住地面的手……
艾薇剛才只是想爬起來，手指剛碰到這瀝青路，就被燙得險些哆嗦了一下。
何況他還是手掌撐著地面，硬靠著臂力頂住了身體重心？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什麼了，拽住男子的衣袖，就強迫他抬起那只剛剛「擔負了重任」的手。
蛇倉翔太也默許了她的動作。
他沒有反抗。
就是靜靜地看著她。
身後那些張牙舞爪揮動著的觸手，這一瞬間，仿佛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
不過這樣的靜止也只是一秒鐘而已。
在看到男人沒有任何磨傷甚至紅痕的掌心後，艾薇長長松了一口氣，然後立刻放開了手，後退一步。
「沒有事就好。抱歉，是我太不小心了，還連累了你。」
沒有受傷當然是好事。
就是——
你是怎麼做到這都能絲毫沒有磨破手心的？
這是不是不太合理？
少女晃晃腦袋，決定現在暫時把這個問題忽略掉。
短暫的沉默。
「沒有這回事。」
黑發男子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比平時要低沉一些。
艾薇也完全沒有留意。
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身後的怪物之上。
這是一個造型……非常奇葩的家伙，身體看著龐大沉重，肉眼判斷的話身高應該會有五十米左右。它渾身上下長滿了花朵，因為它這巨大的體型，一片花瓣甚至都要大過人的腦袋，讓雪白雪白的、本來應該是很漂亮的花，看著都詭異起來。
更不用說同等放大的花蕊，即便沒有風的吹動，依舊在晃動著，偶爾散落下的卻不是花粉，而是深色的黏液。
滴落在地面上之後，立刻冒出腐蝕性的青煙。
它本來應該生長著手腳的部位蔓延出了很多很多的觸手，每一根都像是碩大的藤蔓，讓哥譚人不由得都聯想到了毒藤女。可這些藤蔓不但粗大，而且上面都長了許多尖刺，揮舞過來的力道虎虎生風。普通人只能狼狽躲開，絲毫不敢還手。
這是什麼鬼東西？
艾薇抿唇。
這個被【奧特曼模擬器】命名為「皮倫安恩特」的怪物現在正在緩慢移動。
與它笨重的身體不同，這些觸手正在肆意揮舞著，許多的建築和公共設施就這麼化作了碎片殘骸。更不用說那些狼狽竄逃的行人，正在發出咒罵聲、尖叫聲、哭喊聲。只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逃離，對於這種體型龐大的怪物來說，他們依舊是在做無用功的螻蟻。
少女定定看了兩秒鐘，神色逐漸變得冷凝而嚴肅。
「你要去哪兒？」
「！」
手腕突然被拽住了。
剛想要跑到角落處去變身的艾薇嚇了一跳，險些就直接把對方的手給甩開，好在她險險控制住了身體的本能。
——情緒一時上頭，我忘記教練先生還在這裡了！
日！
蛇倉翔太平靜地看著她。
「你要去哪兒？」他又重復了一遍，「這裡這麼危險，亂跑的話，反而更容易送掉性命。跟我過來。」
……
救命！
如果我是普通人，我只會感激教練先生你的好心，這相當於是第二次救命了。可是我現在有事情要做啊啊啊啊啊！
艾薇一時沒能回話。
因為她意識裡的小人兒已經快要裂成兩半了。
我的腦子被我丟到哪裡起了？
你動一動，快動一動。
幫我想個合適的理由啊啊啊啊啊——
優美的手機鈴聲正好就在這時響了起來。
「稍等，我接個電話。」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女孩子松了一口氣。
她盡量不在臉上露出破綻，只維持著自然的表情，摸出手機，然後看也不看上面的名字，就按下通話鍵。
「喂，喂——是父親嗎？什麼？他也在這邊，讓我去找他？啊？哦，我當然沒有問題，我沒受傷，我這就過去，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
黑發的少女看過來。
「那個，教練先生，抱歉。布魯斯說我哥在這邊，讓我去找他會合，你……還是說，我們要一起過去？」
千萬不要答應！
求求你了！！！！！！
蛇倉翔太垂眸，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
表面風平浪靜，其實非常緊張的女孩子，已經露出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去找你哥哥會和？他是來接你的嗎？」
男人溫聲詢問。
艾薇眨了眨眼睛。
「他應該是剛才在做別的事情，正好在這附近，所以就——」
「也是。」
黑發的男子仿佛發出了一聲嘲諷般的哼笑，「他們可不像是會做『接人』這種行為的家伙。平時看管得很嚴，仿佛很在意自己的親人，關鍵的時候反而總是不在，對嗎？」
「呃——」
「我去那邊疏散人群，就不跟你過去了。」
真實情況當然不是這樣的，可是真相不能說，艾薇一時間也沒想出特別好的解釋。她不由得卡殼了三秒鐘。
不過蛇倉翔太好像也不是想要她的解釋。
他輕笑一聲。
「去吧，路上小心點。」
「謝謝——那個，教練先生你也要當心，注意安全！」
疏散人群其實是個有一定危險性的工作，她其實很想囑咐個幾十條注意事項的，可現在，她真的沒時間了。
甚至都沒時間多說些道謝的台詞。
艾薇抿唇。
千言萬語卡在嘴邊，最後她一咬牙，還是轉身跑向不遠處的角落。
「哼。」
身後仿佛有人輕輕發出了玩味的笑聲，只是聲音很輕，早就跑遠的女孩子肯定已經聽不見了。
「你這看上去可不像是要去會和的樣子。」
再說一次。
這演技可真是夠假的。
*
*
*
而另一邊，躲在視覺死角處的少女已經摸出了變身器。
手機仿佛發出了輕微的震動。
艾薇略略垂眸。
「剛才謝謝你了，莉莉。」
——偽裝成布魯斯打電話給我。
「不用謝，姐姐，這是我該做的。」
人工智能輕快地回應道。
少女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可是在看到周圍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建築後，她的笑意就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個嚴肅而冰冷的神色。
……更具體的致謝詞還是之後再說吧，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她對自己說。
變身器被女孩子緩緩舉到眼前。
下一秒，這個角落處就閃爍過明亮的光彩。
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第85章
「這又是個什麼怪物？」
「攻擊性很強。」
「這些觸手仿佛是感覺到周圍有生命存在就會發動攻擊。」
「然後因為太大了, 所以被動破壞掉旁邊的建築物是嗎？很好，我現在更想干掉這個大塊頭了，最好能用它的身體去做化肥。」
「那也得我們的攻擊有用才行，它身上的這些花……嘖, 該死。」
「奈克瑟斯還沒來嗎？」
「不如喊超人？」
「呵呵。」
有本事你就喊吧。
只要你願意去面對某位老蝙蝠之後的黑臉攻擊。
仿佛是觸及到了某個敏感話題, 剛才還很「活躍」的通信頻道突然間就沉默下來, 只剩下一片死寂。
其實布魯斯最近已經「溫柔」很多了。
紅羅賓扶了扶耳機，默默在心裡感慨著。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他, 恐怕早就安排了一萬種計劃, 讓奈克瑟斯感受到自己——或者說是哥譚，對他的不歡迎, 讓這家伙到別的城市做英雄了。比如那個同樣有外星人坐鎮的大都會在他看來肯定就不錯。
只是，雖然不想承認, 面對這種動輒幾十米高的怪物，人類是很難發揮自己的力量的。
體型差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沒有強大的力量，這些怪獸都會給普通人帶來巨大的麻煩, 讓超級英雄難以應對，何況大多數怪獸表現得都非常強。
他們確實需要平時他們警惕的「強者」, 甚至是外星人, 來保護城市，保護人類。
……
這樣說起來可真是有種荒謬感。
提姆輕輕搖頭。
想來很多的人類至上主義者早就無法接受現實了吧。
不知道他們現在在網上會怎麼發瘋。
話說回來。
由於這種不可抗力, 布魯斯現在對於奈克瑟斯的出現，甚至是超人進入哥譚, 恐怕都不會像是以前那樣（明面上）抵觸。
雖然他一定會制定成堆的預備計劃，好在這些強者失控的時候制住他們。
喊超人的話原則上其實沒問題。
……
不過布魯斯之後確實可能會黑臉一段時間，這倒是真的。
槍打出頭鳥。
死道友不死貧道。
如果有人願意做犧牲者, 他們當然很歡迎，但——
總之，有主動出現的奈克瑟斯的時候，他們輕易還是不會把自己送到老蝙蝠的炮火下的。
這大概就是他們的塑料兄弟情吧。
紅羅賓抬起頭，繼續觀察著屏幕上的監控記錄。
無數實時的圖像組建在一起，讓他幾乎能把這個怪獸周圍的情況全都弄清楚，也方便他制定之後的計劃。
無論是疏散人群，還是打倒對方。
——即便艱難，蝙蝠家也不能真的把作為義警的責任拱手讓人。
有一根巨大的觸手瞄准了某個正在逃跑的人類，但是揮舞過來的樣子，就像是要砸碎甚至突破屏幕，襲擊這個正在觀察自己的螻蟻一般。
提姆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只是他的表情變得很不好看。
因為他發現，那些觸手並不是單純想要擊倒這些普通人，而是……
「奈克瑟斯！」
「奈克瑟斯……？」
街上逃竄的人們呼喊出巨人的稱號——是的，在上百次的爭執討論之後，政府高層終於放出了這個巨人真實的名字；通信頻道裡，也有人跟著喃喃念出這個代號，只是聲音很輕，似乎這只是他無意識的行為。
銀白色的巨人幾乎是砸落在地面上。
伴隨著這份衝力和重力，他手臂處的光劍閃爍過耀眼的流光，下一秒，那根觸手就在怪獸的哀嚎聲中斷成兩截。
被卷起來的那個人類原本已經被尖刺扎得渾身是血，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哀嚎，但是更讓他不斷尖叫的，是觸手正將他送往怪物身上的一朵花的方向。
雪白美麗的花瓣看起來甚至有幾分高潔，可那緩緩流淌的黏液，還有花朵深處似乎在蠕動著的肌肉與神經，卻無法不讓人生出最本能的恐懼。
在被觸手放開的時候，男人哆嗦著呵出一口氣。
哪怕他正在高空中向下墜落。
——是的。
他寧可是失血過多而死，寧可是過度疼痛而死，甚至是像現在這樣摔死了，也不想被眼前的怪物吃掉。
……
但是他並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摔成一灘爛泥。
在掉落在地上之前，巨人的手掌輕輕托住了他的身體，然後蹲下來，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幾個義警的旁邊。
【蝙蝠俠和羅賓應該都知道怎麼緊急處理傷口吧，我要是把這個人隨便放在哪裡，看他傷得這麼嚴重，可能戰鬥結束之後他就失血過多而死了。】
艾薇在心裡對自己說。
她有那麼一瞬間其實是想要心靈傳聲的。
可是想了一下，心靈傳聲聽到的幾乎是她自己的聲音了，先不說蝙x俠會不會因此揭掉自己的馬甲，光是暴露了自己性別，讓他能縮小調查範圍什麼的，都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事。
他應該懂得自己的意思。
那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
繼續偽裝成一個啞巴。
奈克瑟斯緩緩起身。
體型差距如此之大，正好讓他可以無視蝙蝠俠渾身上下的低氣場，假裝這是自己「限時版」的好戰友。
他究竟是在因為怪獸不爽，因為我的出現而不爽，還是兩者都有呢？
……
嘶。
自己還是不要深究這個問題比較好。
「咳，謝了，大塊頭！」
那個還沒有昏過去的男人咳嗽一聲，就吐出了一大口血來，但是他的眼睛依舊是亮的，由於他本人失血過多造成的面色蒼白，更顯得那雙眼睛像是閃爍的寒星。
他隨意地朝著奈克瑟斯揮了揮手，然後轉頭看向皮倫安恩特，用自己有史以來最大的嗓音嘶吼了一句。
「惡心的東西，fu』ck！sh』it！go to hell！¥%#&*%#！」
到了後面，已經變成了艾薇聽不懂的一連串髒話，聽著居然還莫名的押韻起來，一聽就知道這人在該領域（罵人的領域？）一定是登峰造極的水平。
艾薇：……
真少見。
太少見了。
這算是哥譚水土養人不。
路邊隨便拖出來一個都是有一技之長（？）的隱藏大佬。
「夠了，你的傷口又裂開了。」
「沒事，死不了！」
罵得直咳血，男人才好像出了一口惡氣。
周圍的人應該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就像是被開啟了什麼新世界的大門一樣，加上奈克瑟斯已經擋在了他們的身前，許多暴躁老兄也開始上演哥譚式髒話。
奈克瑟斯：……
彳亍。
可以。
我感覺到你們的憤怒了。
但是你們這樣下去我都有點沒有辦法打架了大兄嘚們。
你們稍微冷靜一下好嗎？
*
*
*
說歸說，笑歸笑。
眼前的其實是一個非常不容易對付的怪物。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惡心構造？
光芒之中，艾薇忍不住地想要蹙眉。
皮倫安恩特的身體臃腫笨重，就像是一灘沉重的淤泥，想要移動的話，只能緩慢地拖動身體，甚至會在地面上留下惡心的痕跡。從這點上來說，奈克瑟斯攻擊本體好像是個還挺輕松的事情。
但事實是，它的這些觸手靈活而又凶狠，相當於它有了十幾條能發揮作用的手臂，來對付眼前的敵人。
更不用說，覆蓋在它身體表面的這些花，每一朵都有腐蝕和吞噬的作用。
巨人硬扛了藤蔓的好幾次打擊，才抓住了空隙，衝到怪獸的面前。結果拳風擊出，就像之前的貝蒙斯坦一樣，他的手臂差點被吞進去。
值得慶幸的是，皮倫安恩特的這些花朵吸力不夠。
他能夠強行把手臂抽回來。
……
這種想罵人的心情是怎麼回事呢？
覺得戰鬥結束之後，自己有一萬個槽點想要跟莉莉抱怨，但實際上，光芒之中的少女神色依舊冷靜鎮定。
——每次遇到正經事情的時候，她看起來都很平時很不一樣。
越緊急，越麻煩，她就越冷靜。
巨人後退兩步，稍微拉開了距離。
之前已經消失不見的光劍再次從他的手腕處緩緩凝聚出來。
「！」
也許是因為之前被砍斷過一根觸手，怪獸發出了一聲非常難聽的嘶鳴，身體輕微地扭動了兩下。
那些觸手更凶猛地朝他撲過來。
惡心！
再說一次，惡心！
無論是在游戲裡，還是在現實中遇到，觸手系這種東西就是惡心！你是怎麼進化出這麼些煩人的玩意兒的？
閃轉騰挪躲避開幾次襲擊，奈克瑟斯揮起光劍，重重劈在一根正朝他橫揮過來的觸手上。
「——！」
皮倫安恩特發出了叫聲。
像是疼痛。
又像是……得意？
堅韌的「植物」似乎具有黏纏性，光劍確實能夠劈砍進去，可是卻沒有之前的干脆利落感，他的動作也因此被影響。
【糟糕！】
不用第二秒，艾薇自己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觸手緊跟著席卷而來，纏繞在巨人的手腕處。
——應該慶幸她的光劍是在手腕那裡凝聚出來的嗎？所以不會出現人類那種「握不住劍，劍從手裡脫落」的情況？
第二根觸手纏住了巨人的腰，將她向怪獸的方向拖動。
第三根甚至纏上了奈克瑟斯的腳踝。
艾薇：……
艾薇：。
再說一次，我討厭觸手系！
觸手系達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1
第86章
這怪獸力氣可真夠大的！
這是什麼該死的觸手！
今天的奈克瑟斯依舊不想說話。
因為他怕自己一張嘴就說出點消音詞來。
即便用盡全力, 幾根「藤蔓」依舊拽著他向皮倫安恩特的身體緩慢移動，那些花朵甚至像是在開開合合一樣, 深處的肌肉惡心地蠕動著。
就很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總會遇到這些惡心的怪物。
能像哥爾贊和美爾巴一樣, 給我來點正常的形態嗎？
你們的進化路線真是叫人不可理解！
巨人攥緊雙拳。
先不說觸手勒著他的胸腹，讓他都快要呼吸困難的事情，繞了兩圈纏在他手腕處的「藤蔓」, 雖然無法讓光劍消失，卻也成功阻止了他揮劍的動作。纏在腳踝處的觸手更是煩人，如果不是他小心警惕著，這玩意兒說不定會把他拽得四腳朝天。
先不說丟臉不丟臉的事情。
就他這個體重。
砸下去會造成怎樣的破壞呢？
……
艾薇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
「砰！」
是槍響嗎？
巨人扭頭。
他看到不遠處的高樓之上，紅頭罩舉著槍, 正對著這個方向。即便對方沒有摘掉頭罩，艾薇其實也能想像得到，他現在可能會是什麼表情。
槍支的威力似乎不夠。
這些觸手絲毫沒有被動搖的意思。
傑森嗤笑一聲。
他抄起火箭筒, 再次瞄准了那個怪獸的位置。
艾薇：……
艾薇：？
等，等一下。
先不說這玩意兒有沒有用，哥你冷靜，怪獸的注意力要是被吸引過去了，我現在的這個狀態我可能沒法幫你——喂！
可是紅頭罩是個何等果斷的角色啊。
在少女想起【心靈感應】這件事情之前, 激烈的火力已經炸裂在皮倫安恩特的身上。
怪獸發出一聲疑問般的嗡鳴。
它扭頭，看向樓頂的方向。
不不不不不不不, 等一下！
趁著敵人注意力轉移的機會，奈克瑟斯終於拯救出了自己的雙手, 下一秒，他就毫不猶豫地揮下光劍！
也許是因為緊迫的情緒，由於他想要吸引敵人注意力的心思，這一下的力道比他自己想像得還要凶狠。
纏繞在他腰間的觸手斷裂開來。
皮倫安恩特發出憤怒又痛苦的嘶鳴, 震得幾乎整個哥譚的居民都想要捂住耳朵。
它纏在巨人腳踝處的「藤蔓」也松開了。
但是下一秒，所有的觸手都朝他凶狠地襲擊而來。
*
*
*
哥譚的街道上現在一片混亂。
傾斜的、倒塌的建築和公共設施，甚至是看不出這裡曾經存在過什麼東西的殘垣斷壁。石塊和砂礫還在不斷地向下脫落，時不時就會有堅硬的物體「砰」一聲砸落在地面上，濺起無數灰塵。
沒有傷到人真的是萬幸。
哥譚人民別的不擅長，撤離行動倒是熟練得不得了。
說出來真不知道是荒謬還是悲哀。
所以在這種時候，在周圍一片荒涼，根本沒有人煙的情況下，躲在牆角處瑟瑟發抖，一邊哽咽著一邊呼喚父母的小女孩，就只能獨自承受這份被放大的恐懼。
「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呀。」
她渾身哆嗦著，一個勁地哭，連嗓子都已經沙啞了。
稚嫩的聲音裡全都是恐懼和絕望。
可是她的周圍只有不斷脫落的碎石，只有偶爾揮舞過來、幾乎快要砸到她的巨大觸手，只有尖嘯著的、如刀鋒揮過一般的風聲。
「救救我，爸爸，媽媽，爸爸，媽媽！」
逐漸變得微弱的哭叫聲就摻雜在風中，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
過了多久呢？
也許只是短短的一分鐘。
卻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
小女孩不知道時間。
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害怕。
突然有腳步聲停在了自己面前。
「出來。」
「嗚嗚……」
「動作快點兒。」
面前站著的，是哥譚最新的、也是身材最矮小纖細的羅賓。也許是因為被趕過來救人，不能繼續找法子對付那個怪物；也許是因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家人也輕易得不到他的好語氣。總之。他說話時的態度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可以稱得上是糟糕。
雖然哥譚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義警。
——蝙蝠俠難道就語氣很好了？
更何況，對於這樣小的孩子來說，她的感知力其實是很敏銳的。對方到底對自己有沒有惡意，她其實會有一種微妙的直覺。
退一萬步說，在生命遇到危險的時候有人來救自己，誰還管得上那個人的語氣呢？
再退一萬步……
她一直覺得小羅賓最可愛，像是能做自己的玩伴一樣，之前還求著父母給自己買過很多的羅賓玩偶來過家家呢（輕聲）。
雖然小姑娘現在太小了，還不能理解自己的情緒，但是，她的哭聲確實在逐漸減弱，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盯著眼前的義警。
達米安皺眉。
「我出不來……我好害怕，我的腿好疼。」
小女孩說著說著，聲音裡都帶了顫意，再次開始哽咽，「我出不來，我害怕嗚嗚嗚！」
所以小孩子是真的麻煩！
看她的衣著打扮，以及剛才喊爸爸媽媽求救的行為，平時生活得應該挺不錯，那她的家長跑到那裡去了？
害得自己現在需要應付一個小孩子？
達米安不想說話。
達米安面無表情。
「把手給我。」
他這麼說著，實際上已經去拽這個小家伙的手臂了。
雖然這裡是角落，可由於離那個大塊頭太近，還是很有被觸手攻擊到的危險。要不然膽子大的哥譚人也不會跑得一個都不剩，只有這個小不點在這裡哭個沒完。
離得稍微遠一點……
達米安扭頭看了一眼。
在發現火箭炮對這個怪物有作用之後，很多哥譚人（尤其是混hei幫的哥譚人）已經翻出了武器，躲在奈克瑟斯的身後，然後漫天就開始彌漫起硝煙的氣味。
很好。
這很哥譚。
看來經過之前的幾次襲擊之後，哥譚人已經逐漸放下了對這些大塊頭的恐懼，開始暴露本性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麼做會不會嚇到那個奈克瑟斯奧特曼。
這種一看就光偉正，又單純得像是傻子一樣的家伙，說不定以前都沒見過這種陣勢吧。
「行了，別出聲，別把那個怪物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面對又開始哽咽的小女孩，羅賓不耐煩地說著。
其實現在最吸引這個怪獸的一定是那個巨人，要不然也是那些正在花式轟炸他的家伙，百分之九十是不可能留意到他們這裡的。
奈何他實在是沒心思應對這個小孩子。
小姑娘抽噎了一聲，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突然，她的眼睛驚恐地睜大了。
若有所感，達米安猛地回頭。
那個大塊頭正在揮舞著空閑的觸手，試圖攻擊那些煩人的螻蟻。只是由於距離太近了，其中一根觸手砸下來的時候，在攻擊那些人的同時，也會波及到他們這個方向。
「藤蔓」揮舞起的風聲在下一秒已經逼近。
「——！」
*
*
*
神奇的哥譚。
神奇的哥譚人。
我為什麼覺得他們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保護了？
一邊和這個煩人的怪獸纏鬥，艾薇一邊在心裡嘀咕，甚至都已經無視了觸手偶爾抽在身上時帶來的疼痛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那就是，自己以前保護的人類，好像沒有這麼……
呃。
勇敢？
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感覺。
她明明最近才能巨大化的不是嗎。
疑點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然而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壓制住眼前的怪物，女孩子就晃了晃腦袋，把這個想法暫時封存了起來。
光劍揮落，雖然沒有將這根觸手完全劈斷，卻也讓皮倫安恩特發出吃痛的嘶鳴，收回了原本預計好的攻勢。
各種各樣的火藥緊跟著也落在它的身上。
甚至有的哥譚（hei幫）大佬已經磨練出了過人的技術，槍彈瞄准了敵人的觸手，將那剛剛被巨人攻擊過的「藤蔓」徹底斷成兩半！
被這些自己看不起的螻蟻壓著攻擊，怪獸終於發出了憤怒的尖嘯。
這一聲難聽得如同聲波攻擊一般，奈克瑟斯都仿佛被震到了。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鐘。
更不用說那些躲在他身後的普通人，個個捂著耳朵蹲下神來，很多人都甚至拿不住武器，劈裡啪啦地落了一地。
那些觸手沒有去襲擊巨人，反而全都朝著他身後的普通人撲去。
不！
艾薇猛地扭頭。
絕對不行！
有些人還痛苦地捂著耳朵，有些人面色蒼白地看著像是鋪天蓋地一般飄在他們上方的觸手，也有些人依舊舉著火箭炮，眼神堅決。
但無論他們是什麼態度，在這樣的攻擊面前，都——
「啊——！」
在幾根觸手砸落的時候，終於有幾個人沒有控制住本能，尖叫出聲。同時，槍聲再次貫徹了這片天空。
也有人閉上眼睛，轉開了頭。
……
但是沒有疼痛感。
甚至沒有風聲揮落在身邊的聲音。
「？」
比起這些戰戰兢兢睜開眼睛的孬種（大佬評價），站在最前面的那幾個人面不改色，好像從死神手裡逃過一劫的不是自己一樣。
他們只神色復雜地凝視著不遠處。
是的。
靠巨人一個當然不能用身體擋下所有的這些觸手。
但是他如果擊倒了、擊飛了那個怪物，這些原本瞄准他們的觸手自然也會飛到別的地方，飛到半空中，最後軟綿綿地落下來。
飛出好一截的皮倫安恩特摔倒在地。
巨人的身影也砸落在地面上。
「……顏色變了？」
有人驚愕地這樣說著。
是的。
是的。
現在在他們面前的還是那個巨人，然而它銀黑的體色已經變成了紅銀黑三色，胸前多出了一顆藍色的寶石——那是非常美麗的顏色，仿佛寶石中仿佛蘊含著無限的生命力。
片刻的停頓後，他緩緩站起身來。
他沒有留意到，不遠處的廢墟裡，有兩個同樣因他的行為而脫離一劫的人也在看著這個方向。
其中一個還穿著羅賓的制服。
第87章
「他的力道變大了, 是我的錯覺嗎？」
「應該不是。我也有這種感覺。」
「這個顏色……感覺看起來比之前要英氣成熟許多。」
「所以這個『奧特曼』的種族——奧特曼應該是他的種族吧？這個種族是能夠換顏色的嗎？以前怎麼沒看過他變成這個樣子？」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在確認羅賓平安無事之後，通信頻道裡的眾人都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也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也許是他們真的想討論一下, 嘀嘀咕咕的議論聲很快就在通信頻道裡響了起來。
蝙蝠俠依舊沒有說話。
但他也沒有阻止。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現在是什麼心思。
制服之後, 男人的目光落在不遠處。
那個身形纖小的羅賓飛速地由遠及近，最後輕盈地落在他身邊。
達米安應該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氣場低壓壓的，在通信頻道裡報了一聲平安後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他的羅賓制服沾染了許多灰塵和砂礫，但幸運的是，沒有任何劃痕，也沒有半點傷口的痕跡。
「任務已完成。」
達米安不情不願地彙報道。
那個小丫頭已經被他送去比較安全的地方了。
順便說一下，她不是真的被嚇得站不起來。應該是因為太害怕, 這小東西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腳之前崴了一下, 然後還蹲著哭了那麼久，給腳踝施加了更多的壓力。加上害怕和恐懼造成的腿軟，以及哭喊浪費了她過多的體力, 這才導致小女孩想要站起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的腿不聽使喚。
——然後哭得更凶。
差點被觸手擊中之後, 大概是以毒攻毒吧, 她反倒被嚇得不哭了。
雖然看著有點傻。
達米安回過神來, 就像是扛麻袋一樣，把她扛離了這片危險區域, 然後才趕回來向蝙蝠俠彙報情況。
……
老實說。
這個任務做得挺糟糕的。
至少在達米安來看是這樣。
如果沒有奈克瑟斯的出手，他多半就完不成蝙蝠俠的指令了。
這算什麼？
雖然他要面對的敵人是個大塊頭，那些觸手比他的手腕還要粗兩三倍, 作為人類難以應對好像也很合理。但是對於從小接受刺客聯盟教育的達米安來說，這些都是借口，都不是他失敗的理由。
小少年的態度和想法，已經從他彙報情況的語氣中透露出來。
蝙蝠俠似乎想說什麼。
可最後，他依舊選擇了緘默。
*
*
*
戰況已經變得激烈起來。
是錯覺嗎？
不，絕對不是。
奈克瑟斯下手越來越凶狠，越來越重。
仿佛是剛剛怪獸想要襲擊那些普通人，而他又差點來不及救人的事情，徹底惹惱了他。
他急切地想要把這家伙給揚成灰。
又是一根觸手朝著他橫揮而來。
巨人伸出左手，仿佛無視了上面的尖刺一般，直接抓在掌心裡，右臂處的光劍緊跟著就狠狠揮落下來！
觸手立刻斷裂成兩段。
「——！」
皮倫安恩特的叫聲還是那麼難聽。
可是他的行動已經不會再被影響了。
在怪物沉重的本體即將靠近他的時候，巨人手起劍落，許多雪白的花瓣就被劍氣削了下來，窸窸窣窣地飄落在地面上。
這些碩大的花瓣簡直會讓人聯想起安徒生童話。
——如果隨便撿回去一片，就可以像拇指姑娘一樣，蓋著花瓣睡覺了吧？完全是童話故事成真的感覺呢。
可是怪獸卻更加憤怒和急躁。
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突然變得更強了的敵人。
那些煩人的螻蟻在被護下來之後，沒有對奈克瑟斯道謝——哥譚hei幫莽子人永不道謝（劃掉）。但是他們重新舉起了武器，甚至打電話給手下（刪掉）同伴，讓他們帶著更多的槍支彈藥，前來干掉這些外星生物。
一句話。
哥譚不歡迎外地人。
外星人也不行。
外星怪獸最不行！
皮倫安恩特身上的這些花朵仿佛有腐蝕吞噬的作用，但效果不像貝蒙斯坦那麼強，至少在這些家伙集中火力攻擊某一片區域之後，它已經開始明顯感受到了令其不悅的疼痛感。尤其是，它如果一不小心，連花瓣也會被這些螻蟻偶爾打壞打掉。
「——！」
又是花瓣被巨人的光劍削掉。
一根觸手再次斷裂成兩截。
——身體變成紅黑銀三色之後，奈克瑟斯的力量似乎變強了，揮舞光劍時也更加有力道。
之前乍一看還有種詭異美感的「植物」怪獸，現在徹底露出了淤泥的身體，僅剩下了那麼三兩朵花，卻映襯得它真正的軀殼越發醜陋。
到底哪裡是蠕動的、能吞噬他人的肌肉，哪裡是可以攻擊的地帶，對於敵人來說，也就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這回，奈克瑟斯一個墊步，狠狠一腳踹在怪獸身上的時候，皮倫安恩特只能發出尖銳的嘶鳴，身體向後倒去。
仿佛是一灘淤泥摔在了公路之上。
【怎麼就沒把他摔散了呢？】
光芒之中，艾薇這麼感慨了一句。
好吧。
好吧。
要是這家伙真的是淤泥，又真的摔散了，路政人員會直接暈過去的。明天就會看到哥譚路政人員和清潔工聯合控訴奈克瑟斯不保護公眾衛生的頭條新聞。
那還是算了吧。
巨人緊跟著發出的就是一道粒子之羽，擊中了怪獸的身體——當然，擊中的依舊是它看起來比較正常的部位。
「——！」
倒地的怪獸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你吃光線技？
很好。
那你不配被我用光劍砍成一灘真正的爛淤泥了。
少女果斷地下了決定。
她雙臂處緩緩凝結出能量，然後在一個比起之前來說要更漫長點的蓄力過程後，手臂交叉成L型。
明明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變身成這個形態。
可是，就好像是身體的本能，就像是有人在告訴她——甚至可以說，就像是她自己在告訴她自己一樣。她很自然地就意識到，這個形態的奈克瑟斯應該怎樣調動能量，做出怎樣的姿勢，才能夠使出威力足夠強大的必殺技。
在所有人的注視裡，光芒傾瀉而出。
「層疊風暴」炸裂在皮倫安恩特的身上。
就如同真正的風暴一般，席卷過他們的眼睛，和他們的思緒。
空中只剩下了飄落的煙塵。
……
……
……
「啊，看來是不需要我了。」
另一側，有男子玩味的笑語輕輕響起，縈繞在空氣裡。
不過他的聲音又很快散盡在風中。
高樓的天台處，誰也沒有看到，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正佇立在那兒，蛇心劍輕輕劃過地面，閃爍過近乎電光一般的色彩。
他是目睹了整場戰鬥嗎？
沒人知道。
他看起來也絕不是會透露這種事的存在。
對於人類來說，其實很難從這樣的一張臉上看出他的真實想法；而他的聲音裡似乎也是玩味調笑居多，甚至像是在輕聲抱怨對方阻止了自己「玩游戲」的樂趣。
短暫的停頓後，他轉身。
一步、兩步、三步。
黑暗的光芒一閃而過，那個外星人就已經變成了人類的模樣。
他穿著的依舊是跟某個奧特曼人間體分開時的那身衣服，而黑發拂動之間，那華麗繁復的耳飾閃爍過一抹璀璨的光彩。
他的眼睛就像是青藍色的寶石一般。
只是定睛看去，下一秒，那只是一雙很普通的，黑色的眼眸。
*
*
*
所以槍彈攻擊對於這些大塊頭來說確實是有用的。
只是威力稍微有點小。
換成火箭筒之後就好了很多，皮倫安恩特明顯有吃痛的跡像，只是需要很多人集中火力，才能真的對它造成傷害。
某種意義上，一切恐懼都是來源於火力不足——這句話還真挺合理的？
居然也能用在這裡哎。
只是這些怪獸都很有高智商，人類使用這些武器的話，就怕武器被怪獸破壞掉，使用者也受到敵人的襲擊。
要是被敵人反過來操控就更完蛋了。
……
嘶。
為什麼我會聯想到這個？
我是樂觀主義者吧？
是的吧？
艾薇突然有點懷疑人生。
「親愛的？」
「啊，父親，上午好。」
雖然現在已經是中午了，馬上就要開飯了emmmm，不過還是給我的老父親留下最後一點面子吧。
坐在沙發上的黑發少女揮了揮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布魯斯.韋恩的臉上還寫著困乏之色，只是在看到這樣的笑容之後，他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
看起來格外真實。
他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
「上午好甜心，今天也起得很早嗎，嘶，你這是——？」
男人的笑容終止在看到電視屏幕的一瞬間。
但是在不到一秒鐘的卡殼後，他再次浮現出屬於哥譚王子的甜蜜表情。
「怎麼在看這個？」
他溫柔地問。
艾薇雙手托腮。
「就，隨便打開電視看一個頻道，就刷到這個啦，現在鋪天蓋地的都是相關的報道和視頻，想要看這個很容易，找別的才困難呢。」
「這樣嗎……」
女孩子盯著電視屏幕又發呆了一秒鐘。
「父親，你說，我給正義聯盟升級一批激光槍怎麼樣？」
「……啊？」
第88章
餐桌上的氣氛幾乎從來沒有這麼奇怪過。
以前可能會有非常安靜的時候。
比如父子吵架, 兄弟吵架，父子冷戰，兄弟冷戰……等等等等, 不一一概述。一個個都像是幼稚鬼，搞得艾薇都快要沒有心力活躍氣氛了, 只覺得頭禿。
——以及，懷疑他們今年的心理年齡到底有沒有到三歲。
啊。
是的。
之前老父親因為她的事情鬧別扭時, 餐桌上的氣氛也特別僵硬沉悶, 搞得人都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的氣氛是奇怪。
——奇怪。
劃個重點。
……
所以你們是在干什麼？
你們怎麼了？
雖然還沒吃飽, 可黑發的少女放下刀叉，只覺得再這樣下去, 自己會被這種氛圍搞到胃痙攣。
這可不是干飯人應該面對食物的態度。
「你們怎麼啦。」
她輕聲詢問。
是的，她決定選擇主動出擊！
趕緊聊完, 盡快把這些奇怪又幼稚的家人解決掉, 自己好繼續恰飯——食物這麼香, 你們為什麼不好好珍惜這樣的美味？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呀！
女孩子飛快地鼓了鼓腮。
面前的幾位男性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另外兩個人似乎是在斟酌用詞，可能是被他們猶猶豫豫的表情搞得焦躁，達米安不耐煩地放下刀叉。
「聽說你要造武器。」
他用的是肯定句, 是不容人反駁的語氣。
雖然艾薇本來就沒想反駁。
「是的, 目前是這樣。」
她點頭。
「美國這邊槍支限購應該會寬松許多？再說如果想要大幅度提高威力的話, 改造現在的普通槍支和我買一堆零件從頭裝起，應該區別也不是特別大。我就是提前報備一下, 最近可能會有一筆，嗯，相關支出。」
而且數目不小。
畢竟她不知道哪些零件能夠在支撐起性能的同時，還能保證足夠便宜，從而保證大規模的量產。
……
好像也沒有必要特別大規模？
好的。
上一句我自己撤回。
對面幾位男性的眼神變得更加復雜了。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嗎, 甜心？」布魯斯溫柔地問，「這個研究方向跟你之前做的那些都很不一樣呢，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但從頭開始的話一定會很累，也很難，請體諒我不想讓你吃那麼多苦頭。」
「？但是我以前有研究方向嗎？」
我以前難道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需要什麼就做什麼？
從生發水到人工智能，從自動駕駛到強力切割儀，這好像也提煉不出來什麼研究方向吧……只能看出來我可真是有夠想一出是一出的。
這麼一說還得感謝老父親，居然能願意支持我這樣胡來。
布魯斯好像卡住了。
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意識到了什麼，艾薇立刻為自己找補——可能有誤會的時候都不解釋，那人長了一張嘴是干什麼用的呢。
她連連擺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啦，這個方向確實比較新，父親你的擔憂很正常。而且你也是為了我才會考慮這麼多，我都知道的，抱歉讓你這麼費心。」
女孩子說得那麼誠懇，那麼溫柔，讓男人一時之間都有點不敢直視那雙清澈剔透的眼睛。
氣氛不知不覺間也就柔和了許多。
「只是，我之前看哥譚的新聞——你應該也看了吧daddy？對於那些怪獸來說，火力攻擊其實是有用的，只是我們目前的火力還不夠，所以才需要那麼多，呃，勇敢的哥譚人，用火箭炮攻擊敵人，來對它造成傷害。」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努力地給他們說好話的，親愛的。」
除了艾薇，這世界上大概再也不會有誰願意用褒義詞——而且是用真心實意地尋找到的褒義詞，來描述哥譚人了。
黑發的少女無所謂地揮揮手。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這都不是重點。」
「……」
「只做出一把武器可能是不夠的，啊，當然，我不是說要下放給哥譚人。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嘛，我還是知道分寸的……我就是在想，如果可以制作出威力能震懾到宇宙生物的槍，哪怕只能稍微影響到他們的行動，那也很好啊。」
「………………」
「然後我想要提供這批武器給正義聯盟。父親你不是一直在支持這個組織嗎？出錢買裝備負責戰損什麼的，現在再直接負責一次武器配備也沒什麼吧。你覺得怎麼樣？」
「……你想提供給正義聯盟嗎？」
「那不然呢？留在我自己手裡？可我根本就用不到啊，那我把它做出來干什麼，純粹吃灰嗎。還是不要了，我覺得這樣不行，我好像很蠢的樣子，像是在做無用功。」
艾薇連連搖頭。
「東西交給最合適的人，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嘛，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當初得到【奧特曼模擬器】的時候，雖然她很想研究一下奧特曼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還是苦口婆心地先勸模擬器去找個靠譜的、善良又強大的戰士，找上自己這種菜雞只會變得不幸。她足足念叨了兩個小時，念得模擬器都自閉了。
布魯斯靜靜地看著她。
艾薇也看向他，然後輕輕地笑了笑。
「那可是能夠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啊，他們那麼努力地保護了那麼多人，我作為被保護的一員，想要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吧？雖然我做出來的東西也許依舊強度不夠，也許他們用不上，但是能拋磚引玉，哪怕只是稍微給他們一點靈感呢，那就是好事了。所以，就拜托父親你稍微忍受一下賬單啦，好不好，拜托啦。」
她像是在對正義聯盟的金主說這些話。
可又像是在對超級英雄直白地訴說自己的心情。
那雙眼睛裡寫滿了認真和祈求。
甚至在看出布魯斯猶豫的情緒之後，女孩子立刻雙手合十，還像是貓貓鞠躬一樣拜了兩下，說話的語氣甜得像是能滲出蜜糖。
達米安重新放下刀叉。
在這場對話結束之前，他已經決定放棄繼續吃飯的打算了，省得被這種（他個人認為）惡心的腔調和說話方式膩死或者齁死。
「你還是沒說你准備怎麼實現它。」
他冷酷地說。
「你說得再好聽，要是這個東西你准備研究到明年，地球可能都遭遇一百波襲擊了。」
而且明年把東西做出來，在科研界已經稱得上是高效了。
艾薇歪了歪腦袋。
「實現的話……我覺得也不算什麼特別困難的事吧。」
她小聲說。
事實上，她沒有解釋這個問題，就是因為覺得這是最不需要關心的事情。
雖然她以前好像沒有做過熱\'兵\'器什麼的，但是這種東西——而且不是發明這種東西，只是需要改進性能……會有那麼難嗎？
沒有吧。
肯定沒有啊。
提姆端著自己偷偷順過來的咖啡杯，抿了一口，順便觀察艾薇的表情。
女孩子的臉上寫滿了迷惑。
很顯然，她是真心實意地這麼覺得的。
於是某位小總裁就想起了當時她在車上改良的自動駕駛系統，想起了她做出來的切割儀，想起了她剛到這裡時送給自己的那個程序……
他低頭，又抿了一口咖啡。
好吧，從這點來看，她又確實像是Batman的孩子了。
天才的世界。
嘖嘖。
*
*
*
「所以……你現在是說，你已經做出來了？」
「對啊。」
我說過了，沒你們想像得那麼難啦，這只是改良，又不是純粹的發明。你們把科研想得也太像是洪水猛獸了。
其實真沒有那麼費勁的。
艾薇擺弄著手裡的槍，還裝模作樣地對著遠方比劃了兩下射擊的姿勢。
在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的瞬間，站在她身後的布魯斯依舊保持著驚訝又甜蜜的微笑，渾身的肌肉卻已經本能地繃緊。
直到他確定眼前的女孩子只是在擺造型。
「要小心槍走火，dear，別傷到自己。」
他溫聲說。
少女輕輕笑起來。
「我知道的！我特意調整了保險栓，這個現在是會自動鎖定的，必須通過指紋或者虹膜進行認證，才能夠發動攻擊——認證系統我之後可以再改動，看看正義聯盟會給我什麼樣的反饋，他們喜歡什麼類型的身份認證方法。」
所以她剛才真的就是在擺造型。
女孩子把槍遞給布魯斯。
男人拿起來。
「你這個……」
「是在你給我送來的那批武器的基礎上改良的，這樣耗材會稍微少一些，不過還是有點超出預算了，抱歉……」
艾薇似乎嘟了一下嘴，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你要試一下嗎？」
「當然，當然，我其實對它非常感興趣呢。」
「如果感覺可以的話，你要把它們送給正義聯盟嗎？我需不需要去？」
「你想去嗎親愛的？」
「呃——」
少女看起來有幾分卡殼。
其實我是有點想去的。
她對自己說。
因為給超人的那個防護器她也順手做好了，她正想著怎麼找個機會給他送去，眼下這不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嗎？
就看老父親願不願意讓自己再去做一次客了。
……
他應該會願意的吧？
應該會的吧？！
第89章
「哇哦！」
「這個威力……」
「說是改良, 我為什麼感覺已經像是新的武器了？真的是Bat的女兒一個人弄出來的嗎，而且只用了……嘶。」
不遠處傳來竊竊私語聲。
某個閃電俠仿佛以為別人聽不見他的聲音一樣。
穿著黑色蝙蝠衣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某個還在活潑地想要討論什麼的年輕人瞬間閉嘴，雙手捂住下半張臉, 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似乎還是不想要放下這個話題。
蝙蝠俠：……
有的時候, 他真的是拿這個家伙沒有辦法。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收回視線。
神奇女俠已經檢查了一遍那把黑色的槍。
「沒有魔法因素在，是科技產物……你的女兒確實很厲害。」
她對著某個多疑的男士點了點頭。
布魯斯.韋恩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視線, 看向不遠處的靶子——至少之前那裡是靶子，現在卻只剩下了飄揚的粉塵——輕輕呵出一口氣。
不管是科技產物還是魔法產物，這把武器的威脅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男人對自己說。
這已經是他炸毀掉的第十個靶子了。
每次他都會換材料，調硬度, 想要試出這把槍的極限。可無論他換的是什麼材質, 最後的結果, 都是靶子像是泡沫一般, 輕而易舉地被激光炸裂成飄散的粉末。
是的。
這個激光仿佛在擊中目標後還有高溫爆破的效果。
毋庸置疑，這讓蝙蝠俠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從威力上來說，艾薇應該確實是想要用這玩意兒來對付那些大塊頭, 才會搞出這樣的「危險品」。
人類是很脆弱的生物，隨便一槍打中要害就會死, 實在不行來個手榴彈或者火箭炮，只要擊中了, 都不需要注意是什麼部位，幾乎就能干掉所有敵人。用這種槍，倒是有點東方古話裡那句, 殺雞焉用宰牛刀的感覺了。
除非對方是想要直接毀屍滅跡。
但是那些怪物不一樣。
根據那天的情況來看，目前的尋常火力對它們來說簡直就是撓癢癢，而更強一點的攻擊能夠讓這些大塊頭吃痛，卻不能真的擊破它們的防御。所以，威力更強的、更易攜帶的武器，確實是目前的人類——至少是超級英雄需要的東西。
……
可這玩意兒一旦流露出去，造成的麻煩絕不是一點半點。
特別是哥譚。
武德充沛的哥譚。
那些惡徒作案時本來就不顧忌留下痕跡，現在能自動毀掉證據的武器出現了，他們真的不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嗎？
布魯斯.韋恩對武器本身沒有意見。
他只是想到了之後可能會遇到的一系列麻煩事情。
並且已經開始制定計劃A到計劃Z。
神奇女俠戴安娜將這把槍——對了，艾薇當時給它起名是激光爆破槍，蝙蝠俠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剝奪這孩子作為創造者給武器起名的資格——放回在桌面上。
留意到某人渾身低壓壓的氣息之後，她似乎輕輕搖了搖頭，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家伙會有如此這般的反應。
「這個激光爆破槍對我們之後應對那些大塊頭確實是有好處的。」
不知道是誰在小聲發表意見。
「所以，我們要量產嗎？量產的話，工作是交給那孩子，還是我們這邊自己來？」
「不能交給她。」
蝙蝠俠沒有去看說話的那個人是誰——畢竟聽聲音，他心裡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語氣平靜。
「之後的工作全都由正義聯盟這邊負責。」
作為蝙蝠衣、蝙蝠車乃至於蝙蝠機等等等等高科技產品的研究者，布魯斯.韋恩其實也是科研領域的頂尖人才，只是作為「哥譚甜心」，他平時不能表現出這點而已。
也許他自己沒時間或者沒能力把這種武器弄出來，但是根據原型進行量產這種事情絕對難不住他。
何況艾薇那邊也很願意提供圖紙等相關方面的支持。
在家裡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把這把槍裝拆好幾回了。
「艾……那孩子同意了嗎？」
有人問。
布魯斯沉默片刻。
「我已經跟她說過了。」
雖然迪克為此非常生氣，跟自己又吵了一架，怒火衝天地專門從布魯德海文跑回來，然後又連夜趕回去，連阿福專門給他做的小甜餅都差點忘了帶走。
他一直是整個家裡最想要艾薇知道一切的人。
尤其是現在，艾薇證明了自己的可靠，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唯一差的就是她是否能夠保守一個秘密罷了。但這是他們可以進行測試的事情，而絕不是蝙蝠俠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做，只看著女孩子努力地想要幫助他們。
「你到底想要隱瞞到什麼時候？！」
那個黑發藍眼的青年眼睛裡跳動著憤怒的火光。
當時，家裡的其他人完全是看客的狀態，不過布魯斯.韋恩很清楚，這其實就是他們不反對迪克的意思，只是他們沒有說出來而已。
總是作為滅火器的阿爾弗雷德管家都暗自在旁邊嘆氣。
……
閉了閉眼睛，蝙蝠俠暫且在腦子裡刪掉這件事。
他回頭。
看向剛剛問話的人。
克拉克.肯特，或者說是超人，正看著他，那雙藍色的眼眸依舊清澈得像是天空。大概是被蝙蝠俠凝視得有些尷尬，他微微露出一個疑惑的神色。
「？」
「……」
布魯斯.韋恩收回了目光。
*
*
*
所以最後，布魯斯還是沒同意她去正義大廳。
她也沒有把防護器交出來。
……
倒不是覺得父親不可靠，要是真這麼覺得，她連激光爆破槍都不會讓父親拿走。主要是她很難跟父親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和只在宴會上見過一面（父親認知中）的克拉克.肯特——不，是壓根沒有見過面的超人這麼熟悉，又為什麼會知道氪石是超人的弱點，還能把防護器給研究出來。
要是讓布魯斯發現自己手裡有氪石，被他問是哪裡來的，那也是麻煩事。
別最後拖泥帶水的，自己的馬甲連帶著莉莉的存在，一起禿嚕出來，那可就搞笑了。自己是想要幫忙，不是想要上演一出樂子。
反正對於達米安來說一定是樂子。
他絕對會嘲笑自己的。
絕對會的。
黑發的少女悠悠嘆一口氣。
暫時沒有得到回信，她把手機放到一邊。
「你覺得他們會願意用激光爆破槍嗎？」
艾薇沒有說人稱，沒有喊名字。
但是那道過分真實的投影已經浮現出來，站定在她的身邊。
「為什麼會不願意？」
莉莉歪頭。
「哦，哦，是的，人類確實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明明是有用的武器卻不願意用。但那一般不都是原子彈或者qing彈嗎，我們的激光爆破槍還沒有到那個份上吧。」
「……」
「哥譚隨便路上經過三個人，可能就有一個人身上帶了槍。相比之下，我們想讓超級英雄用威力更大一點的槍支，難道還有錯不成。」
說得好有道理哦。
真像是莉莉會說出來的話呢。
艾薇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退一萬步說，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也無所謂吧，姐姐你已經做了所有你應該做的事了。你連飯都已經做好了，都快喂到他們嘴邊了，他們不肯吃，總不能還來怪你？」
「倒也不至於是……」喂到嘴邊。
「啊，當然，要是他們真的不願意，那你要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想聽聽看人類會說出什麼樣奇奇怪怪的理由。我的資料庫裡現在很需要這樣的儲備。」
「……我總覺得你有在內涵我，親愛的。」
「怎麼會呢，不可能的，我才沒有把你之前說過的所有借口專門存在一個文件夾裡哦。」
「？？？？？？」
有些人工智能仿佛一夜之間就變得非常壞心眼，我不說是誰，但我勸她清醒一點。因為我真的很想檢查檢查她的情感模塊是不是中病毒了。
被少女用深沉的目光凝視著，莉莉在停頓三秒鐘後，對她露出了一個格外狡黠的笑容。
這個笑容實在可愛。
反正艾薇覺得自己是發不出來脾氣了。
「話說回來。」
很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莉莉果斷地選擇轉移話題，「姐姐你准備怎麼辦呢？把這個增幅器給那個克拉克.肯特送過去嗎？」
「我目前是這麼想的。」
「唔……」
「利用【奧特曼模擬器】提供的趕路能力，去大都會找人還是很方便的——我知道模擬器不是用來干這個的，但是就是讓它兼職一下嘛，別那麼看著我啦。」
艾薇擺擺手。
「問題就是我得和克拉克確定一下見面的地點和時間，免得我到了，結果他在忙別的，我在大街上等他，那多尷尬啊。我還是盡量不在那兒多待，東西送到了就回來比較好。」
如果真想要看看大都會的風景，我也該告訴布魯斯，用艾薇的身份到那裡去做客。
奈克瑟斯奧特曼的身份還是藏著掖著吧。
就算莉莉能改監控，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投影出來的女孩子沉默了一下，似乎有點糾結，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看來她也覺得，這確實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那——」
估計克拉克現在正在正義大廳開會，忙完了才能看手機，我們先干點別的吧？
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
艾薇撿起手機。
【我馬上就到，請稍等。】
？？？？？？
少女愣住。
因為——
你，你怎麼到，難道你是要到這裡來？
冷靜，朋友！韋恩大宅可全都是監控啊喂！
無論是你到這裡還是我到你那裡，我們都得改監控，那還不如我去呢！你到這兒來我得緊張到心髒從胸口跳出來！
放過我吧！
艾薇握緊手機，似乎是想要敲字阻止他。
但，幾乎是下一秒，窗口處已經傳來輕輕被扣響的聲音。
艾薇扭頭。
胸口寫著「S」，身後飄揚著紅色披風的身影降落在那裡，俊美的外表映襯得陽光都快要黯淡起來。
他藍色的眼睛裡盛著淺淺笑意。
*
*
*
最後的最後，為了避免對方吸引到別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某個知名不具老管家），艾薇還是開窗將這個客人放了進來。
相信是肯定相信的。
超人怎麼會干壞事？
雖然她也是真的很無語。
男人看一看眼前熟悉的少女，再看一看旁邊並沒有消失的，那個乍一看很真實、但是實際上卻是虛影的姑娘。
他友好地笑了一下。
「唔，你應該就是莉莉吧……你好。」
哼。
投影出來的女孩子向旁邊一扭頭，表情冷淡，又像是在表達不滿。
克拉克帶著微笑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
——看著莫名就有點像是委屈的大狗勾。
艾薇輕輕咳嗽了一聲。
「對，這就是莉莉，這是她的投影……只是投影，我們是碰不到她的。」
「哦哦。」
所以大概是3D投影這種東西？
他也聽說過，甚至看到過，但這個居然可以用手機實現嗎。那些公司好像用的都是很大很大的電腦唉……
克拉克陷入了沉思。
在絕大多數普通人的眼中，超人都是格外穩重的、可以依賴的英雄。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艾薇看來，他現在還是很像那個迷迷糊糊的小記者。
有點可憐可愛的感覺。
貓貓看到的話，會想要伸出爪子來稍微撓一下的那種。
艾薇差點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
她再次咳嗽一聲，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
「莉莉。」
她扭頭。
「我知道啦——」
女孩子看起來有點不情願，說起話來也拉長了腔調，但是三秒鐘後，她還是再次看過來，琥珀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機械般的冷光。
「所有監控已經修改完畢。」
「辛苦了。」
哼。
莉莉嘟嘴。
修改監控是她幾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幾乎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其實根本算不上辛苦。以這個世界的科技來說，別說修改監控乃至於衛星監控，就是讓她控制全世界的機械，搞一場智械危機，都是最簡單不過的小case。
問題在於，要是為了姐姐，她干什麼都ok。
真的搞智械危機都ok。
可為了這個黑發藍眼的大個子——
自己為什麼要為了這個家伙加班啊？
別說衛星監控，自己連最普通的監控都不想改好嗎。
讓他露餡最好。
被蝙x俠暴揍一頓。
這麼在心裡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莉莉還是把韋恩大宅在這段時間的監控都進行了替換，對於某個傻子飛過來時所有拍到他的衛星，也都侵入進去，刪改了相關的監控錄像。
克拉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朝著她們分別道謝。
——更傻了。
莉莉冷酷地評價道。
她果然還是不喜歡一切靠近姐姐三米內的生物。
當然
某個知名不具的家伙永遠排在這個黑名單的榜首。
說起來，為什麼克拉克.肯特會知道莉莉的存在，這件事情還需要倒述一下。
其實無論是復仇者聯盟，還是正義聯盟，乃至於政府高層，都已經有著相關的猜測。如果不是奈克瑟斯本身在趕路時具有「隱匿」或者「瞬移」的特征，那就是他存在一個高科技的黑客，幫他修改了相關的監控記錄。
畢竟，衛星監控每次記錄下的，都是銀黑色的巨人（現在變成紅銀黑三色了）飛到宇宙之中，然後散作漫天光點的過程。
然後巨人跑到哪裡去了呢？
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目前兩種說法分庭抗禮，不過由於兩個超級英雄組織裡都存在科技方向的天才，所以他們其實都是有點更支持第二種方法的。
托尼.斯塔克好像還說過，自己已經摸到對方的小尾巴了？
不過沒有了下文，以那個家伙的性格，那就應該是沒能發現更多的細節吧。
雖然兩個組織都很統一地不肯把這一點告訴政府。
讓他們繼續腦袋痛去吧（斯塔克語）。
說到這個。
超人其實不太好告訴艾薇的是——
由於想要知道這個外星人的身份，他曾經提前到達地球之外，注視著那道流光撕破大氣層，最後在浩瀚的宇宙裡散成光點。
之後的一切畫面其實和衛星監控裡的略有區別。
所以，那天在咖啡館裡聊天的時候，克拉克就忍不住問了艾薇這個問題。
在他意識到自己像是在試探對方，從而感覺到愧疚之前，女孩子已經笑著跟他說了情況，介紹了這個名叫莉莉的同伴。
她說莉莉是人工智能，但是在她看來，莉莉和人類已經沒有任何區別，而且是自己最可靠的戰友和伙伴。
……
人工智能，克拉克還是了解一點的。
畢竟鋼鐵俠也很擅長這個領域。
但沒有想到，莉莉居然是能夠投影出來的，像是人類一樣的人工智能。
這簡直就像是那些科幻電影了。
也是她發明出來的嗎？
這個問題會不會有點敏感……
身旁，黑發的少女已經把東西翻了出來，遞給他。
「給。」
於是所有的思緒都被打斷。
超人低下了頭。
「這個就是……？」
「嗯，是的，就是防護器哦。因為帶著大件的東西會比較容易被發現吧，我就設計成了水晶的樣子，然後你就可以隨便搭配了。拿去首飾店裡，做成項鏈做成手鏈，做成什麼都可以……不過超人戴著項鏈手鏈是不是很容易會被發現？然後引出很多的花邊緋聞？」
被艾薇托在掌心的，是一塊菱形的藍色水晶，或者說是寶石。熠熠生輝的半透明的物體，如果視力好的話，才能隱約看到裡面似乎存在一些細微的構造，但又像是天然水晶裡經常會存在的裂痕。
清澈的藍色，簡直就像是超人的眼睛一般。
「最開始我想做成透明的，但是後來想了想，透明的會很容易看到裡面的構造，可能就會有有心人懷疑這個東西存在一些特殊的效果。我調了好幾次，感覺這個藍色應該還可以？被發現不對勁的概率稍微小一點，然後也挺好看的，不會讓人懷疑你的審美。」
艾薇笑了起來。
而克拉克盯著眼前的東西，一時之間神色居然有點復雜，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可又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能胡亂聯想。
「水晶……」
「？」
水晶怎麼了嗎？
「你怎麼會想到把防護器做成這個樣子？」
「呃，因為做成別的的話，你這身制服好像不太容易攜帶吧。我真的不太清楚，你跟蝙蝠俠一不一樣啊，會不會其實有專門的裝備用來帶上一些東西，只是我不知道？」
艾薇上下打量眼前的超級英雄。
「不過這都沒關系。做成小塊的水晶的話，你收在裝備裡也很容易；如果沒有，那你把這個做成首飾戴上，呃，比如你的披風別針？你的披風有別針嗎？」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超人注視著眼前的女孩圍著自己轉了一圈。
看起來，她應該是在認真地思考到底做成什麼首飾比較合適，比較不起眼。
應該是巧合吧？
克拉克在心裡想。
女孩子很容易就會想要把自己發明的東西做成這種精致的造型，這很正常。
看著有點像就更正常了。
克拉克對自己的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水晶寶石這種他平時不怎麼打交道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非常相似的，哪怕一個是菱形一個是八邊形，就算艾薇做成花瓣甚至瓜子的形狀，只要是半透明的，他也只會覺得相似。
所以還是不要大開腦洞比較好。
「算了，我暫時還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
艾薇嘆氣。
「喏，還是你拿回家去慢慢想吧，這件事就不歸我管了。如果之後有網友說你弄出來的首飾幼稚或者怎麼樣，我是不會負責的哦。」
哪怕他們評價的是那顆水晶。
那我也不會負責的。
科研人員不對這個方向負責！
誰讓你沒有提供給我圖紙來著！
「……我知道了。」
超人似乎笑了一下。
他從少女手中將東西接過來。
陽光的映射下，水晶熠熠生輝，與他眼睛的顏色交映在一起。而且，今天的天氣很好，萬裡無雲，他背對著窗戶，外面是一片無垠的碧藍色，背景清澈干淨得就如同他這個人本身的氣場一般。
——很合適。
艾薇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看來就算大家會進行批判，也多半只會吐槽首飾，而不會吐糟水晶了。
真好。
有一說一，她還是不想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被人diss的。
再說莉莉也提了很多的建議唉！
以莉莉的性格（悄聲），這些網友要是一不小心用詞過分的話，可是很容易被「網絡幽靈」斷網的，何必呢。
不如你好我好大家好。
「咳咳。」
一直冷眼旁觀的莉莉突然咳嗽了一聲。
「東西既然已經交付了，那恕我提醒一下，按照現在的行程分析，五分鐘之內，有些人再不走的話，離開時會被不該看到你的人看到。」
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滾蛋了呢？
還敢來敲窗戶。
明天我就慫恿姐姐把窗戶換成不傳聲的那種，然後天天拉窗簾！
第90章
「那個激光爆破槍也是你研究出來的吧？」
「對, 對的。」
「哼，我就說，看著像是你的手筆。你是什麼時候把這東西弄出來的？」
「呃……」
「樣品或者圖紙能同步給復仇者聯盟嗎？」
「……抱歉。」
這個你可能得跟正義聯盟溝通。
我已經是甩手掌櫃了。
艾薇想揉太陽穴。
說起來, 雖然是自己發明的東西, 可是後續已經變得跟自己完全無關。就算是我自己當初確實有這個想法, x蝠俠說了後我也毫不猶豫點頭同意了——某位超級英雄是不是做得也稍微太絕了一點呢？
這是我改良出來的激光爆破槍唉！
你拿走就拿走了，甚至都不允許我這個發明者以後繼續做了，是什麼意思啊。盜版（其實並沒有）不肯給正版活路了？
保留一個樣本，還是我死乞白賴磨了老父親好幾天, 撒嬌得他頭皮發麻的結果。
某位超級英雄你是不是人啊你。
艾薇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她悠悠嘆了口氣，都有點不好意思抬頭, 跟眼前的這位托尼.斯塔克先生說話。
——畢竟這聽起來實在像是借口。
港真, 如果問她自己的想法, 她當然不介意免費把激光爆破槍分享給復仇者聯盟, 無論是成品還是圖紙。畢竟她發明出這個東西就是為了幫忙的。
可當初她答應了蝙x俠, 自己不會再插手相關的事情了，那自己就該遵循承諾才對。
哪怕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這有點像是霸王合同。
……
嘖。
說起來就很氣。
郁悶。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超級英雄的本意肯定不是為了害自己，甚至是為了自己好……雖然使用的方法稍微過激了一點。
再再再再說, 她確實不太了解這兩個超級英雄組織之間的關系, 也不清楚他們背後會不會存在交易什麼的。自己瞎給承諾，說不定會打擾到某些人的計劃？
明明是想幫忙，結果最後稱贊沒得著，換來的倒是一個「蝙蝠俠不贊同的眼神」。
那還是算了吧。
不過自己之後可以跟父親提提建議。
這應該是會被允許的。
面前的男人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
「哼，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是那個大蝙蝠的要求吧？他的性格永遠都是這個樣, 畢竟是他那個哥譚最知名的多疑症和控制狂，現在連無關的人都要管了——哦，不能說無關，你還是主動給他提供幫助的人呢。」
「嗯，事實上……」
目前從表像上來看這很像是實話（劃掉），畢竟某個人還披著薛定諤的馬甲，但閣下您也說得太直白了一點吧。
這就是您被評價為媒體最喜歡的男人的原因之一嗎？
只要聽您說話，就永遠不愁大新聞？
艾薇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
「你跟他又沒什麼關系，干什麼要聽他的？你發明出來的東西，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你就是拿去賣錢，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干瞪眼。對了，他拿走那什麼爆破槍的時候肯定沒給你報酬吧？」
「……正義聯盟的金主是我父親唉。如果真的給報酬，那也是我家的錢啊，說不定中間還要交一遍稅。那我還不如直接向布魯斯要零花錢呢。」
「說得也對？」
居然很有道理的樣子。
托尼.斯塔克都一時有些語塞。
黑發的少女笑了一下。
能看得出來，她在努力地緩解氣氛，至少不想讓話題一路滑到「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第一萬零六次宣布斷交」這種糟糕狀況上。
而必須得承認，某位天才的科學家雖然脾氣不算好，但他對孩子——而且是看著比較單純溫柔的孩子，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他在對上艾薇的眼睛後，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把自己本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行吧，我明白情況了。」
他看似不耐煩地說著，但艾薇能看得出來，這種情緒完全是朝著不在場的某位黑暗騎士去的。這位風評其實好壞參半的花花公子、超級英雄，正在試圖收起自己身上的尖刺，於是那顆溫柔的心就能更明顯地被旁人感受到。
「不跟你說這些了。看起來就算你真的點頭了也沒用，還得那個控制狂最後同意，是不是——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答案。那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之後我直接去跟那個煩人精浪費口水，正好我們之前的事情還沒討論完呢。」
你這個討論，他正經嗎？
還是說，寫起來像是討論，實際讀作是「吵架」呢？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有點想旁聽蝙x俠吵架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唉。
有一點點好奇。
就億點點。
「你先去看看那些儀器吧，看看自己認不認識，有不知道的直接問我，或者問我的管家。我隨後就到。」
鋼鐵俠用一種無所謂的口氣這樣說著。
——隔日不如撞日。
他准備現在就去跟那個喉癌好好「討論」一番。
被他按了一下肩膀的少女站起身來，表情有點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您——」
「我等下就到。」
等我把那個家伙懟得說不出話來了，我就鳴鼓收兵，回實驗室。我難道還能吵不過一個老蝙蝠不成？
某個在最近這段時間裡跟蝙蝠俠吵了N次，勝負結果從來不許自己管家記錄的，姓斯塔克的男士這樣自信地想著。
他看過來。
那雙蜜糖色的眼睛盛著笑意，卻不是他平時面對模特演員時的風流感，本來就很出色的外表被映襯得更加有魅力。
——居然還有點可愛。
「麻煩你稍等我一會兒？沒問題吧？」
他拉長了尾音。
艾薇怔愣三秒鐘。
然後她連連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當然沒問題。
你可愛。
你說什麼都ok。
*
*
*
一開始的構思是五分鐘吵完架，五分鐘享受勝利的快感，五分鐘足夠他輕輕松松走到實驗室，繼續和那位年輕的小朋友溝通。
雖然他很不喜歡艾薇那個跟自己撞人設的父親，但不得不承認，那個渾身上下都是毛病缺點的家伙還是有那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優點的，那就是他確實有個好女兒。
這孩子在科研方面還真是挺有天賦的。
啊。
當然。
肯定還是比不上偉大的斯塔克。
但是一個大二的學生能夠有這種學術造詣，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水准了。
說到這個，托尼.斯塔克就有個了不起的想法。
——他准備把這姑娘騙到紐約來，加入自己的實驗室。
最好加入復仇者聯盟。
通過這段時間的打交道，托尼已經深刻地體會到，某個喉癌成精是個多麼煩人的家伙。想都不用想，這女孩子做出這麼多的成果，還沒能在正義聯盟裡掛名，肯定是那個控制狂在卡著，不肯給她通過。
……
好吧，好吧。
他承認，如果是他的話，可能也不太願意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艾薇：？）加入這種超級英雄的組織，每天都可能會遇到各種生命危險。
但是人要懂得變通嘛。
他完全不介意現在給復仇者聯盟來個「後勤負責人」或者「裝備負責人」之類的崗位。
只要能夠氣到那只大蝙蝠。
哦，對，自己要是成功了的話，那就是撬了他的牆角。
肯定能氣死他吧。
托尼.斯塔克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只是在想到剛才的針尖對麥芒後，還是收斂了笑意，只恨那個家伙不在自己的眼前，自己不能對著他的臉一通言語輸出。
啊。
不過，如果他真的在自己眼前的話，托尼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言語輸出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掌心炮「走火」。
就沒見過這樣偏執的煩人精！
決定了，今天一定要把他的牆角挖了！
男人走進來的腳步聲都不由得重了幾分。
好在，艾薇正在低頭擺弄這些儀器設備，完全沒有被干擾到。她甚至還拿起了圓珠筆，在一旁的紙上寫著什麼。
托尼湊近。
因為這畢竟不是正經的科研報告，女孩子英文和中文交換著寫來寫去，他甚至好像還從幾個字符裡看到了日文五十音？不過，無論寫的是什麼語言，她的字跡始終清秀干淨，優美流暢，即便是草稿，看著也格外的整潔舒心。
有點像是她本人留給所有人的印像。
算是「字如其人」嗎？
他好像聽說過這個詞語。
托尼抱臂，思緒一時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但他更關心的其實是——
「你這是，在繼續實驗嗎？」
繼續我之前做了一半的實驗？
「啊！」
艾薇好像現在才意識到有人來了。
好在她及時攥緊了筆，沒有在紙面上留下一道難看的劃痕。
「那個，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看到了這個圖，感覺有點興趣，所以想試著能不能做重復實驗……還算不上是繼續啦。」
——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能繼續別人的實驗啊？
女孩子回過頭來，在看到眼前的人確實是實驗室的主人後，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怕干擾你之後的實驗，所以用了旁邊的設備，沒有用你的……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非常抱歉，斯塔克先生。」
說起來，我怎麼就一時衝動，沒控制住自己的這雙手呢？
果然是這裡的儀器完備又高端，太吸引人了吧。
而且某位主人還把手稿隨意地放在了桌面上。
科研人員看到了自己能看懂的東西，而且做到一半就卡住了……是真的有點控制不住好奇心啊！我好想看到實驗結果是什麼嗚嗚嗚嗚！
艾薇表面平靜，內心簡直寬面條淚。
而這位主人當然是不在意這件事的。
他比較在意的其實是——
天啊，斯塔克先生。
托尼差點被稱呼得再次翻了個白眼。
……再說一遍，這姑娘哪裡都挺好的，就是這個客氣勁，稍微有點過頭了。
客氣得過分反倒很容易讓人覺得是不禮貌的反諷。
「本來就是我做著玩的。」
可，對上女孩子略顯得緊張的表情，他只能這樣隨意地說了一句，視線掃過自己的實驗室，好像是第一天發現這些設備這麼齊全似的。
他現在又突然覺得，那個哥譚的花花公子有這樣一個孩子，也不是什麼好事了。
男人沉痛地想著。
自己以後是不是就不能當著她的面隨便diss她那個不可靠的爹了？甚至說話用詞都需要一萬分的注意？
這簡直是剝奪了自己人生的樂趣（劃掉）！
*
*
*
嘴上說了多少安慰的話，都抵不過全身心投入實驗中來得有用。
一直都顯得有點緊張的女孩子，很快就專心於這些設備的使用，忘記了他們剛才略有點emmm的氣氛。
她把那個已經改得非常輕便小巧的探測儀捧在手心。
「說到這個——」
鋼鐵俠拉長了尾音。
他看過來，一雙蜜糖色的眼睛盛著明亮的光彩，
「你之前同步給我的數據我也看了，」
「哦，哦。」
他說的應該是那些自己刪除掉的指標。
艾薇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裡回憶。
雖然她把第二版的探測儀送給了復仇者聯盟，也知道這個超級英雄的組織裡有著非常厲害的科學家，但是，出於負責任的精神，她還是沒有做甩手掌櫃。之後自己對探測儀做了哪些改動，代碼數據方面是如何進行刪改的，女孩子事無巨細地跟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都做了同步彙報。
雖然她一度很擔心，對方會不會覺得自己太煩人。
因為蝙x俠跟她要了最原始的數據，所以艾薇在猶豫之後，把這個也跟兩個英雄組織同步了——說起來，幸好她沒有刪檔。
現在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你的絕大部分修改都是，嗯，還不錯的。勉勉強強可以的想法。」
嘴上說著，托尼.斯塔克已經把對應的代碼調了出來，一行行指給她看，「不過有些數據指標我覺得並沒有刪除的必要？比如這個，你為什麼刪了？」
「……」
「？」
「因為它在現實中使用的時候好像會出錯。」
看到對方已經用疑問的眼神看過來了，艾薇輕輕咳嗽了一聲，還是做出了回答——雖然她的回答非常的模糊不清，「我用第一版進行實地探測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問題，它會胡亂報警，所以就……」
「胡亂報警？不應該吧？」
男人略略挑眉。
他又仔細地看了看那段代碼，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你確定是胡亂報警嗎？它都對誰有反應了？哦，對，你肯定不記得了，都是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你遇到的應該都是過路人——你是在哪裡進行實驗的？我現在去把監控調出來。」
「不不不不不不，呃，應該不用了。」
「……」
「其實它不只是對那麼一兩個陌生人亂叫，它是對誰都響，我認識的人它也會報警。我後來也考慮過，這個指標它好像是會把所有只要稍微離開過地球的人都檢查出來，遇見了宇航員說不定它都會報警。至於普通人遇見了怪獸後，會不會被傳染上不一樣的波動，然後也被探測出來，這也是個大問題呢。所以我思前想後，就把這個指標刪了。」
「沒必要吧。那只說明這個指標很有用啊，你完全可以把它作為基礎指標，再加入一些更嚴格的約束條件，去掉那些普通人。」
但這樣會很麻煩。
而且最麻煩的是，這容易出錯。
比如說某個普通的地球人被檢測成了外星人。
如果國家政府真的使用這個探測儀，那一個普通人被當成外星人抓走了之後，他就算被證明了清白，回家的時候又會面臨著什麼呢？
大家會不會用異樣的眼神看待他？
抓走他的政府又會用怎樣的方式試探逼問他？
艾薇搖了搖頭。
她始終覺得，不應該讓無辜的人為儀器的缺陷而做出犧牲。
這個指標可以保留，但是只有在她做出一款合適的儀器，也就是說，使用這個指標，不會冤枉任何普通人之後，她才會願意真的把這樣的探測儀投入實際應用中。
……
但是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軟弱了？
超級英雄能接受這種孩子一樣的幼稚思想嗎？
女孩子陷入了沉默。
「好吧，好吧。」
托尼.斯塔克並沒有意識到少女情緒上的變化——或者說，正常人也不會輕易聯想到這個方向。他無所謂地咕噥了一句，已經在繼續研究這個東西了。
「那個爆破槍容易做嗎？」
「……啊？」
「圖紙和樣品都不能提供給我，但是你總能自己做一份吧，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充當你一小時的助手。如果容易的話，我們午飯之前把那個東西弄出來怎麼樣，下午我就能去嘲笑那個抄襲別人作業的老蝙蝠了。」
「……」
「嘿，dear，你不會告訴我，那個煩人精連這個方向都已經限制你了吧？」
「………………」
您怎麼會猜得這麼准呢？
「天啊。」
托尼終於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我必須得說，天底下怎麼會有像那個家伙一樣煩人的義警，感覺跟他一起被稱作是超級英雄都是在羞辱我。」
「那個——」
「你也不要那麼聽他的話，你難道欠他錢了嗎？明明是他還沒有付給你專利費好不好。別管他，我們快點忙完，快點收工，大不了我今天下午不笑話他了。」
我推遲一天。
明天上午再跟他對麥。
艾薇：……
我覺得不行。
體諒體諒我吧，我可是還要在哥譚混日子的，違背了和蝙蝠俠的諾言……我以後還能出門嗎我？
想想家裡那個老父親……
Emmmmm。
這個不行。
真的不行。
「……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別的？」
求生欲讓艾薇忍不住主動發出了試探。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鋼鐵俠，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即便沒有說話，卻仿佛有千言萬語撲到了男人的臉上。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三秒鐘。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說。
——而且自己居然開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不管自己有沒有品吧，他確實不想要難為一個小姑娘，何況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清楚這位要是違背了承諾，回去之後會面臨什麼。就算自己願意承擔全部的責任，可那個煩人的蝙蝠可不會懂得什麼叫「體貼」。
再說，做點別的研究不是更好嗎？
他們兩個合作，應該能在自己的機甲上安裝一些額外的功能，做出比一把槍要有用得多的好東西來。就不信氣不死那個控制狂！
男人拍了拍艾薇的肩膀。
「來跟我看看我的機甲吧，如何？」
「……可以嗎？」
「當然。」
那當然好的！
少女把腦袋都要點掉了。
那可是鋼鐵俠的戰甲唉！男人心裡的浪漫，每次網上排名的時候都有很多直男瘋狂砸錢砸票，比遇見老婆還誇張（劃掉）。這麼好的機會，自己不珍惜那才是傻子！
托尼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還是很適合這樣意氣風發的表情。
艾薇忍不住想。
雖然聽說這位經常把別人氣得牙根癢癢。
但是——
意氣風發的天才，永遠相信自己能力的天才，就像是還在筆直生長的竹子一樣，那種沒有被折斷的傲氣，真的很有魅力。
啊。
當然。
這個魅力還是不要用在毒舌上面比較好。
不要再刺激某個蝙x俠啦！回去後會倒霉的人是我哎！
救命！
*
*
*
第十一次喊某個家伙（居然還拐帶了別人家的孩子）吃飯未果，小辣椒佩珀忍無可忍地來到這裡，幾乎是恨不得把大門給踹開。
甚至是想要指著某個三歲孩子的鼻子好好訓他一頓。
咳咳。
由於某個人吸引了全部火力，另一個其實也完全忘了吃飯這回事的女孩子就成功偽裝成了背景板，她露出一個心虛的、放松的表情。
托尼.斯塔克一通甜言蜜語，終於哄得佩珀勉強消了火氣。
「對了，現在能一起來吃飯的都有誰？」
他隨口問。
「？」
「我給他們介紹一下我們復仇者聯盟的預備成員。」
男人笑著這樣說，然後扭頭看她，還眨了眨眼睛，「你也來認識一下自己未來的隊友如何，雖然我覺得你應該早就知道他們的名字了？」
艾薇：…….
艾薇：？
等等？！
朋友，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我也沒同意啊？你難道是真的想讓我一回家就被x蝠俠干掉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1
第91章
今天的復仇者大廈勉強稱得上是, 呃，人員齊備？
最近這段時間，紐約幾乎可以說得上是風平浪靜了, 快要度過ptsd狀態的紐約居民甚至可以在網上發消息「安慰」哥譚和大都會的普通人。
然後被這兩座城市的居民狠狠懟回來。
掀起網上的第N次罵戰。
啊。
說起來，平靜的其實不僅僅是紐約。
復仇者聯盟的基地在紐約，但不是說他們只對這座城市負責, 如果是別的地方鬧出了點什麼事情，這些超級英雄其實是會毫不猶豫地出外勤的——當然, 如果這座城市是在正義聯盟的管轄範圍內，那就得讓托尼.斯塔克去跟正義聯盟的大腦溝通了。
你說為什麼不去聯系正義聯盟的主席？
那不是個傳話筒嗎（劃掉）？
其實按理來說，超級英雄的組織不應該有什麼「地域」的劃分, 哪裡出事了就趕到哪裡幫忙, 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可不知道為什麼, 在正義聯盟的「大腦」蝙蝠俠主動聯系他們之前, 復仇者聯盟幾乎從來就沒有踏入過哥譚或者是大都會這類的城市——由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鎮守著的城市。
現在想想也挺奇妙的。
或者說是奇怪。
……
總之。
言歸正傳。
大概是因為經常出現巨型怪獸傷人的事件, 在一段時間內，社會犯罪率有某種程度的上升趨勢。好在義警們及時發現了不對勁, 開始無償巡邏（劃掉）, 控制住了這些被「世界末日說」哄騙的傻子。
——對紐約來說，某位小蜘蛛肯定是當居首功。
哦。
對了。
也不能說這些家伙都是傻子。
用托尼.斯塔克的話說，他們也未必是被哄騙了, 很多人可能只是想找個理由, 正大光明地宣泄自己的惡意而已。
所以他們跟以前干這些壞事的家伙一樣都是渣滓。
不分貴賤。
但與此同時，很多恐怖組織搞事的頻率反倒明顯降低了。
似乎是外星怪獸，甚至是外星人的到來，叫這些本質還是地球人的「人類」有些顧忌。也或者是，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 只是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在這件事裡獲得利益，想要更具體地了解情況。
反正，結果是，地球現在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風平浪靜的狀態。
或者說是風雨欲來。
某些閑下來的人當然就很自然地在復仇者大廈鍛煉身體、放松精神，再混個免費的住宿和一日三餐（托尼.斯塔克語）。
這就導致，艾薇現在幾乎是快要把復仇者聯盟的成員給認齊了。
……
就很離譜。
我剛才是拒絕入職了吧？
一定是拒絕了的吧？
少女罕見地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記憶。
餐桌上一時之間居然被某種難言的氣氛所籠罩。
艾薇：……
逐漸開始後悔.jpg。
她應該隨便點個外賣，窩在實驗室裡吃飯的，反正紐約應該有很多特色美食，正好就當做嘗鮮了。
哪怕吃到的是黑暗料理。
哪怕她干脆沒吃飯，就那麼餓一頓。
也好過現在這種情況吧。
少女想要撓頭。
「那個——」
畢竟他們都是認識的，只有自己一個半生不熟的傻子坐在這兒，還害得他們都不能隨便聊天。怎麼想都是自己的鍋。
艾薇百般糾結之後，還是決定主動開口。
——偏偏她剛剛還跟某位心理年齡不到三歲的天才拒絕了入職邀請。即便他沒有生氣，少女也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沒有之前自然，就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都是什麼事啊？
少女腦子裡的小人兒已經快要裂開。
那個紅頭發的女人輕輕笑了一聲，打破了這略顯得有點奇怪的氛圍，看著很溫柔的笑容也緩解了一絲艾薇的緊張和尷尬。
「如果我沒弄錯，你就是那個韋恩家的孩子吧？」
「啊，是的，是的。」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美國最知名的韋恩家的話。
有人居然願意主動幫忙圓場了哎！
女孩子趕緊在腦子裡把自己正在構思的客氣話扔進回收箱，再按下刪除鍵，仿佛是不想保留任何無意義的黑歷史。
她抬起頭。
那個被鋼鐵俠介紹為娜塔莎·羅曼諾夫的女人長得真的特別漂亮，一雙嫵媚多情的眼睛裡盛著盈盈笑意，整個人的氣場就如同嬌艷盛開的薔薇，讓她的眼神越發像是一把無形的鉤子，要將所有看到的人的心都勾走。
……
至少艾薇的心是被勾走了。
她以前說過嗎？
沒有說過的話那現在說一次。
我好喜歡漂亮的小姐姐嗚嗚嗚，漂亮的小姐姐都可以是我老婆！
當然。
這句話請別發給莉莉（輕聲）。
「那個探測儀應該是你發明的吧，我們之前使用過，效果很不錯呢。真是個聰明又漂亮的的姑娘。艾薇對吧，我可以直接叫你艾薇嗎？」
「當然可以，羅曼諾夫小姐……那我可以也稱呼你為娜塔莎小姐嗎？」
「Of course。」
女人伸出手來，看著親昵又溫柔地把黑發的姑娘拽到自己身邊，讓她跟自己坐在一起。兩個完全是不同風情的，但是都很漂亮的姑娘離得這麼近，而且看著都很溫柔可親，讓這一幕簡直就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畫卷一般。
然而托尼.斯塔克的臉色卻並不是非常好看。
「娜塔莎——」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托尼的表情有些抗拒。
相比於復仇者聯盟，政府高層對於另外的那個超級英雄的組織，其實更加關心，也更加抵觸。
一方面，那個組織是「民間自發」，政府完全插不進手，那些煩人的智障自然會對這個組織非常不喜歡，甚至覺得是對他們權力的挑釁。
另一方面，那個組織的成員……也確實過分了些。
復仇者聯盟的成員有科學家、有特工、有士兵、有外星人……神。但是總體來說，其實都是普通人比較能接受的，換句話說，政府想要控制他們，需要耗費一定的代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到。也許要除了某個傻乎乎的外星神？
但另一個組織的參與者都是誰呢？
海王，在海洋裡擁有的權能目前所有人都不是完全清楚（可能某只大蝙蝠知道的事情會更多一些？），搞得很多政界人士疑神疑鬼，都不太敢坐船出行。
神奇女俠，真實身份是亞馬遜的公主，據說是半神級別的存在。
綠燈俠，來自宇宙的治安維護者——來自宇宙（劃重點）。就算他本人是地球人又如何？涉及到宇宙，還是什麼維護宇宙治安的「綠燈軍團」，大家怎麼可能輕易放下心來？想要侵略的家伙會使出什麼手段來，那可是數不勝數的，你稍微放松警惕，明天你居住的這個星球恐怕都要換「主人」了。
還有一個表現得非常溫良可靠，性格柔善，連一只貓困在樹上都會去救，然而表現出來的實力卻仿佛能夠毀滅世界的——超人。
零零散散還有別的成員。
不說別人。
就看這幾個身份非常特殊的家伙。
就看他們。
你說哪個政府高層能放心？
沒有直接動用核彈把正義大廳炸了，都是他們擔心殺不掉超人，反倒把超人激怒，最後把他們給反殺掉的結果。
這麼說可能偏激了一點。
但這真的是很多傻帽高層的真實想法。
因為擔心這幾個家伙的身份和實力，政府不敢隨便插手正義聯盟的事情，只能咬牙忍著這個超級英雄組織的存在。
甚至因為他們，這群傻子看復仇者聯盟都難得地覺得順眼起來，批經費批報告時表現得寬松了許多。
托尼.斯塔克險些都要被他們氣笑了。
但與此同時，政府也時刻都想要伸一只手到這個組織裡面去，時刻警惕著這些家伙的動向，最好能抓到他們的致命弱點。
其實不只是政府。
恐怕神盾局也有這方面的意思。
不然現在的娜塔莎也不會……
「不過你們試用過探測儀了嗎？難道是得到了一些結果？」
聽娜塔莎剛才的這個說法，好像有這方面的意思唉？
艾薇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小聲提問，「可是紐約最近不是沒有出現怪獸嗎，還是你們……」
跑去哥譚或者大都會了。
應該不能吧？
先不說蝙x俠的控制狂屬性，復仇者聯盟的成員行動時，其實是不會非常講究隱蔽性的。他們又不是特工，要去做壞事，何況這也不是需要他們搗毀某個秘密組織，還要防備他們摧毀相關資料的那種秘密行動。
如果他們出現在這兩個城市，新聞裡肯定會提到啊。
說真心話。
艾薇覺得自己已經非常了解這些要頭條不要命的媒體人了。
他們可不是看見怪獸，就嚇得忘記拍攝超級英雄的家伙。
相反，哪怕他們的腿軟了，他們都不會忘記按快門的。
就離譜。
托尼.斯塔克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仿佛是在嘲諷某個特工開口就翻車。
娜塔莎睨了他一眼。
「因為那個探測儀能探測的可不僅僅是巨型生物啊，親愛的，你是不是把這個忘了。」
女人收回目光，輕笑起來，好像還有點無奈。
艾薇：！
我真的忘了！
娜塔莎笑著輕輕搖頭。
——身為一個合格的特工，她怎麼可能開口就說謊呢，先真再假，半真半假才是正確的做法。
不過沒有想到這姑娘有點傻乎乎的，作為發明者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反倒真的有點要把她逗笑了。
她看過來，眼神倒是依舊溫柔，似乎是想要緩解對方的尷尬。
然而對於艾薇來說——
艾薇：……
好的。
我沒臉見人了。
我這就扛著韋恩大宅連夜逃離太陽系，然後明天我就可以給你們表演一部新電影，《流浪韋恩》。
*
*
*
復仇者大廈的飯菜真的很好吃。
色香味俱全。
雖然是美國人的色香味俱全。
……
我是不是不應該說這句話的？
嘛，食物其實是真的好吃，真的好吃，真的好吃。重要的話說三遍，表示她不是在反諷，也不是在地域偏見。只是說，這頓飯……很美國吧。
非常符合外國人對美國會有的平面印像。
但是好吃嘛，好吃就無所謂了。
比起恰飯，別的問題都是小問題，都可以往後放。
說起來——
作為一個有禮貌的小輩，艾薇當然會認真傾聽這些超級英雄說的話，在他們提問的時候誠懇地回復他們。可，作為一個標准的干飯人干飯魂，艾薇也會覺得，我們聊天的環節是不是放到飯後比較好？
這樣才是對食物和廚師的尊重嘛！
對了，復仇者大廈應該是有專門的廚師，這應該是廚師做出來的吧？韋恩公司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大廚呢……不過公司是給員工做飯，復仇者大廈裡住著老板，所以可能還是會有那麼億點點區別的。
以自己對「資本家」的刻板認知來看。
少女隨手叉起青菜，送進嘴裡。
——厲害的廚師，連青菜都會做得非常好吃，讓人懷疑跟自己以前吃的菜到底還是不是同一個品種。
……
也許還真的不是一個品種呢。
聽說有些富人會專門買特別貴的原材料？比如什麼清水煮了就會很好吃，什麼生吃都能嘗到甜味……之前在家裡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阿福肯定最了解這些方面，自己回家之後可以問問他。
她這樣想道。
沒有人再說話。
這片區域就陷入了一種溫柔的靜謐之中。
娜塔莎……姐姐，好像是看出了她想專心恰飯的意思。艾薇發誓，她真的很認真的在聽對方說話了，也沒有任何不耐煩的心情，可這位就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在自己第三次被香味吸引得想轉移視線的時候，把話題轉到了吃飯上來。
然後他們就終於安安靜靜地用餐了。
嗚嗚嗚她人怎麼這麼好。
怎麼那麼體貼啊。
艾薇差點感動得淚流滿面。
托尼.從來都看特工不順眼.對娜塔莎的態度已經算是最好的那批人之一了.斯塔克，看看某個年輕的姑娘，再看看她心情幾乎寫在臉上的傻乎乎，只覺得自己想要嘆氣。
就。
那個是哥譚甜心。
你作為他的女兒，就也要非常傻白甜才行嗎？
清醒點小朋友。
神盾局其實是想要從你這裡伸手到你父親那邊，再通過「正義聯盟的金主」身份滲入到正義聯盟啊！要不是娜塔莎其實對這個任務也不是特別上心，只是走個形式，你高中時得過幾張證書的事情是不是都要被騙出來了？
你會被賣了還要幫忙數錢的！
然而少女依舊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甚至還是覺得剛才的聊天很愉快。
（）
優雅而快速地吃完飯，艾薇假裝自己沒有看到旁邊人「你怎麼還能沒長胖」的懷疑目光，將刀叉輕輕放下。
說是沉默，其實也沒有沉默太久。
因為復仇者聯盟的這幾個英雄又開始聊天（互懟）起來了。
這艾薇肯定是插不上話的。
她只能雙手捧著臉，安靜地假裝成壁花，然後任由那些聲音飄進自己豎起來（並沒有）的耳朵裡。
嘶。
聽著聽著，少女就想起了自己上次去正義大廳時候的事情。
想起了那些氣氛，呃，也不算特別熱烈的義警。
難道新聞裡經常說的「復仇者聯盟瀕臨破裂」，「正義聯盟即將內戰」，「超級英雄組織名存實亡」等等等等……都不是假新聞嗎？
你們是在真吵還是假吵啊？
不要嚇我！
好在，他們似乎並沒有真的動火氣。
「對了，艾薇小姐。」
「？」
「感覺你跟上次見面的時候相比，嗯——」
「哦，對，上次見面的時候因為我哥哥在旁邊，我想說的話都沒有說。謝謝您幫我隱瞞啦，隊長，您人真好。」
艾薇：貓貓鞠躬.jpg。
要是再讓我家裡人知道我逞強做英雄，他們真的會把我關在房間裡面壁思過的，非得是一場新的家庭大戰不可！
我的耳膜真的會被念叨到裂開的。
真的會的！
短暫的停頓後，金發碧眼的大胸甜心露出一個笑容。
「那沒什麼。」
相比於剛才的聊天（吵架），他現在的語氣可要溫和得多了，一旁聽著的托尼.斯塔克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你還是跟你的家人坦率地講出實情會比較好，隱瞞終究不是什麼好事，讓他們知道了，他們會更加擔心的。」
美國隊長這樣說著。
眼前的是個年輕的姑娘，而且可能是基因原因，比起未成年就生得稠麗明艷的歐美人，她的外表顯得更加清新柔婉，也更加稚氣。也正是因為這份稚氣，他哪怕存了說教的心思，都沒有辦法讓語氣顯得稍微嚴厲一點。
特別是，眼前的女孩子還用一種特別干淨、特別清澈的目光注視著他，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點……咦，委屈？
是的。
委屈。
被要求「坦率一點」的艾薇：？
Hello？
隊長，你是認真的嗎，你在對我說讓我坦率一點？你不如看看我家的那群蚌殼，看看他們比螃蟹還要螃蟹的別扭性子？
而且，我如果不說的話，他們知情了可能會把我關禁閉。
我如果說了的話，他們還是一樣會把我關禁閉啊！
難道是我不想告訴他們嗎？明明是他們的這個性格，這個脾氣，實在是太叫人間體沒有辦法了。
我也很無奈的好不好qwq。
奈克瑟斯都在委屈（劃掉）。
史蒂夫.羅傑斯輕輕咳嗽了一聲。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
「那個——」
之前沒有被說完的話題被接上，「你……」
糟糕。
跟女孩子說你的身體素質看起來好了很多什麼的，會不會戳到雷點啊？她會在意嗎？聽說現在很多的年輕人都會在意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史蒂夫.在冰裡沉睡了七十多年.思想很多地方還是像老年人.不太了解現在的年輕人的想法.羅傑斯，話說到一半，就又卡在了嘴邊。
不過艾薇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她動了動手腕，凝視一秒鐘，然後恍然大悟般露出了微笑。
「啊，您是想說我看起來好像鍛煉過是嗎？不像上次那樣弱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會很開心的哦，這說明我的鍛煉終於派上用場啦！」
下次再遇到路人被困住的情況什麼的，她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拯救他們，而不是在一旁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了。
……
什麼？
你說我的力氣也沒有變大到這個地步？
你好，朋友，我還有那個我研究出來的「增幅繃帶」嘛。
說到這個——
艾薇用科學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超級士兵。
也不知道那個血清到底是含有什麼元素，在把一個普通人的各項身體指標增強那麼多，真的是很了不起。
聽說他的所有屬性點都是人類極限的四倍？
那具體是多少呢？
有億點點好奇唉。
也不知道，自己的增幅繃帶開到最大效率之後，自己的力量能不能跟這樣的超級士兵抗衡。或者說，如果美國隊長使用這個道具，他的力量會不會得到更恐怖的增幅？
好奇。
好好奇。
太好奇了。
艾薇想要摸出增幅繃帶的手蠢蠢欲動。
自己應該怎麼提起這件事呢？正好隊長提起了自己的身體素質，那我不如提出跟他掰手腕吧。復仇者大廈應該有力量測試的機器，我再拜托斯塔克先生帶隊長去試試，看看增幅繃帶對他有多少增幅效果。
作死？
不作死？
作死？
史蒂夫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已經生出了某些「奇妙」的想法，他微微笑了一下，剛才的那點拘束和猶豫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得出來你很努力。」
他輕聲說。
不然，這樣短暫的時間裡，如果她只是學了點什麼瑜伽之類的東西，或者她學得不認真，其實是很難像現在這樣看出明顯效果的。
某位其實被逼無奈的人間體僵硬地笑了一下。
「那個——」
她還是忍不住情緒上頭，試圖開口。
「滴滴滴滴滴滴——！」
尖銳的警報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她說到一半的話。
艾薇住口。
猛地一個向日葵式扭頭。
反應更快的托尼.斯塔克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站起來，三步並做兩步衝過去。
「這個是已經投入實際應用的探測儀……准確來說是反饋信號的集合，只要紐約大街上出現了被檢測到的外星生物，它就會對復仇者大廈報警。」
難道又有不請自來的「客人」出現了嗎？
然而，在他站定在機器前面的時候，警報聲卻已經消失了。一切都風平浪靜，仿佛剛才尖銳刺耳的聲響只是他們的幻覺。
……怎麼回事？
艾薇緩緩蹙起眉尖。
她是因為意外事件的發生而露出這個表情。
還是因為鋼鐵俠說的那句，「只要紐約大街上出現了被檢測到的外星生物，它就會對復仇者大廈報警。」呢？
仿佛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第92章
艾倫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男孩。
說他普通, 他就是真的普通，渾身上下平平無奇，從外表到性格，沒有任何一個會引人注意的地方。有的時候他照鏡子, 看到鏡子裡那個一頭棕發的、臉上有幾點雀斑的自己, 都會忍不住覺得厭煩。
厭煩的不僅僅是沒有任何特色的外表, 還有自己內斂膽怯的性格。
美國的學校其實更喜歡的是熱情外向, 擅長體育運動的男生，最受歡迎的一般都是橄欖球隊隊員之類的, 只是成績好的學生會被毫不客氣地評價為「書呆子」。
然而可悲的是, 他甚至會羨慕這些「書呆子」。
至少他們還能得到老師的關注和同學們的指指點點。
而自己。
自己甚至沒有被人投注半個眼神的資格。
因為他連成績都那麼不溫不火。
這一切加起來, 導致的結果就是，老師和同學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班級裡還有他這樣一個人。
走在路上和同班同學打招呼，他們都可能會露出尷尬的表情。
……
這算什麼呢？
自己的一輩子就會這樣「普通」下去嗎？
像是一潭死水？
艾倫總是會想到這個問題, 但是他不願意去深入思考，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想要接受所謂的答案。
……
又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天。
他成功躲開了某些可能會攔路打劫的小混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沒有存在感, 連這些家伙都不會留意到自己。
擰動鑰匙。
防盜門被他推開。
「爸爸, 媽媽, 我回來了！」
……
安靜。
沒有回答。
「果然不在家嗎。」
男孩低聲咕噥了一句。
他反手將門帶上。
艾倫的家境也非常普通, 沒有富裕到讓老師和同學另眼看待的地步, 偏偏也不會窮得讓人關心。他的父母每天早出晚歸的工作, 他們說想要在紐約另買一套房, 現在的這個小平房實在是太窄太舊了。
這是為了自己好。
艾倫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對於父母的不在家總是表現得很體貼, 面對他們重壓之下的啰嗦甚至吵架會裝作聽不見，如果他們下班回來的話還會給他們做飯。
只是。
只是，有些時候，他還是想要在這個房子裡面看到一點點溫馨的。
哪怕只是一點。
「……這是什麼？」
按下電燈的開關, 男孩盯著地板上一團團黏糊糊的紫色膠狀物體，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難道是爸爸媽媽提前回來了，還帶回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爸——？」
【你好，朋友。】
就在他想要再次呼喚父母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軟綿綿的聲音飄進了艾倫的耳朵裡——不，這個聲音為什麼感覺不是從外界傳來的，而是直接刺進了自己的大腦？
這個感覺實在非常奇妙。
艾倫露出了一點糊裡糊塗的表情。
【看這邊，朋友，請不要激動。我在這裡。】
「啾！」
與此同時，角落處傳來一聲更甜更清脆的鳴叫，好聽得讓人簡直想要錄下來放在網上，說不定能夠一夜爆紅。
「你是誰啊？怎麼就叫我是朋友了，我們認識嗎……！」
也許是因為這個聲音實在是太軟太溫柔了，而且還有種年幼的稚嫩感，聽到陌生人的聲音，男孩一時間都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
他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下一秒，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佇立在那裡的，是一個深紫色的，身體就像是果凍的膠狀物體，大約有一米高，還有著短粗的四肢，以及一雙金色的眼睛。它的五官看著就像是用「果凍」堆出來的，正因如此，在怪異詭譎的同時，居然還會讓人覺得有點微妙的……可愛。
「唔啊——！」
不過艾倫暫時是意識不到這些了。
某種情緒攥住了他的心髒。
人在極端恐懼的時候，是叫喊不出來的，就像現在的他，足足停了三秒鐘，都沒能發出聲音。直到終於能夠呼吸了，他才發出一聲幾乎是凄厲的、驚恐的嘶叫。
【不要喊，請不要喊！】
那個溫柔的、軟綿綿的聲音立刻變得急促起來，但是，即便在急促的時候，它的聲音依舊柔軟好聽，沒有任何鋒芒。
一團「果凍」飛出來，捂住了艾倫的嘴。
艾倫渾身發抖，「砰」的一聲坐倒在地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雙手護頭，就像是遇到了劫匪一樣，顫栗得連地板都快要一起震動了。
曾幾何時，艾倫在被大家無視的時候，也曾憤憤然地想過，為什麼不能發生一些驚天動地的事件，比如搶劫啊，爆炸案啊，殺人案啊。他像是英雄一樣不畏生死地衝出來，解決這一切，最後所有之前看不起他的同學都會向他道歉，和他成為朋友。
哪怕他死了，這些看不起人的壞蛋也會在他的相片前泣不成聲，訴說著後悔的言語。
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膽量。
……
也對。
如果我是那麼勇敢的人，我怎麼可能會淪落到今天這樣，被所有人無視，連一個朋友都交不到的地步呢？
恐懼的同時，艾倫也越來越痛恨自己的懦弱與無能。
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種「是不是這樣死了也挺好」的想法。
對面的果凍怪物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不過停頓了一秒鐘後，它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還是那種溫柔好聽的聲音——艾倫幾乎從來沒有聽過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話。
【請不要這樣，朋友，我沒有任何傷害你的意思。】
怪物緩緩挪動過來。
地板上又出現了好幾團黏糊糊的痕跡。
【我只是一個宇宙中的旅行家，結果不小心受了很嚴重的傷，流落到了你的星球。我沒有任何戰鬥能力，所以求你不要這樣叫喊了，如果招來別人的話，我可能會很危險。可以請你像是朋友一樣，收留我幾天嗎？等我的傷好了，我就會立刻離開。】
「……你受傷了嗎？」
蒙在嘴上的似乎只是一團普通的果凍。
沒過多久，在他已經不再叫喊之後，就脫落下來，在地面上攤成又黏又惡心的一團。
意識到對方可能真的不是想要殺死自己，哆哆嗦嗦的艾倫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果凍怪獸。
……
還是一團果凍。
完全看不出來什麼嘛。
那張「堆」出來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近乎苦笑的表情。
【是的，我不小心在亂流裡受了傷，很幸運的是，我掉在了這顆星球上，不然恐怕就……請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訴其他人好嗎？我聽說，很多星球為了科技的發展，都會不尊重外星生物的……我只是個弱小的旅行家，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沒什麼能夠被利用的東西，除了這具身體。我不想被……】
「我明白……我明白了。」
不想被瘋狂科學家拿去做試驗嘛。
電影裡都是這樣的反派。
也許是因為對方說得太誠懇，太溫柔了，而且總是會特別真誠地用「朋友」來稱呼他。艾倫覺得自己漸漸地沒有那麼害怕了。
然後他就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外星人……長得真的特別像大果凍。
深紫色的身體是半透明的，好像用勺子舀一下，就能吃到一大口甜甜滑滑的東西。那張臉雖然是被堆出來的，但看久了居然還有點可愛，一雙金色的眼睛裡盛滿溫柔和真摯，還有著注視「朋友」的笑意——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那種笑意。
艾倫咬住了嘴唇。
「你真的什麼能力都沒有嗎？」
他小聲問。
果凍怪物點頭。
「你傷好之後就會立刻離開地球，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會做？」
【我只是個旅行家，如果你同意，我也許會記錄一下這個星球的風土人情。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會立刻離開。你願意幫助我養傷，這幾乎是救命之恩了，我當然什麼都願意聽你的，我的朋友。】
「那……」
「啾？」
怪物實際發出的聲音也特別可愛。
它還歪了歪頭。
今年只有十三歲的艾倫想了又想，總覺得對方的態度特別誠懇，而且又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應該不是壞人。
他也真的不想把口口聲聲叫自己「朋友」的大果凍送給那些瘋狂科學家去活體解刨——中二期的小孩子，總會把政府腦補得非常黑暗，至於這個政府是不是真的就這麼糟糕，我們再另說。
「如果，如果你做了什麼我覺得不對勁的事情，我會立刻舉報你的哦。」
【當然可以。】
「那，如果這樣，那你就可以先留下來養傷了。」
艾倫猶猶豫豫地說。
大果凍那雙金色的眼睛似乎亮了起來。
「啾！」
【太感謝你了，我的朋友！】
「不用謝……那個，我叫艾倫，朋友的話，你只要直接稱呼我是艾倫就可以了。」
【艾倫……】
「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是傑厄利星人，我們沒有名字。】
「怎麼能沒有名字呢？我認識的是你，又不是別的傑厄利星人。」
艾倫猶豫了一下。
「那，如果你沒有名字的話，那我可以暫且稱呼你為……弗蘭克嗎？」
這是第一時間跳入到他腦子裡的名字。
一個本身帶有「友善」含義的名字。
【當然，這是你的自由，艾倫，我的朋友。那麼，在地球上的這段時間，我的名字就是弗蘭克了！真好啊，我也有名字了。】
那個溫柔又軟綿綿的聲音這樣說著，聽起來非常高興。
看起來還非常緊張的小男孩愣住。
過了一會兒後，他終於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
*
*
所以她最後還是灰溜溜地回哥譚了（劃掉）。
那個警報聲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響起來過，仿佛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覺。幾位超級英雄面面相覷，好像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最後一致看向托尼.斯塔克。
男人看起來是在查看剛才的警報訊息。
「這個儀器我調試很多回了，絕對不是機器的問題。」
他信誓旦旦道。
「出於人權等多種原因，我只把探測儀安裝在了各個主要街道上，這個探測範圍也是有限的。說不定是那個家伙逃到了小巷子裡藏著，或者躲進了哪個空房子裡，或者入室搶劫……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反正絕對不是儀器出錯。
他雖然沒有說出後半句話，可誰都聽出了這個意思。
於是艾薇就覺得更不自在了。
說真心話，她對於外星人或者外星怪獸出現的事非常關心，因為很有可能就會涉及到她之後的巨大戰。可是復仇者聯盟又不知道這一點，他們只會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跟一個普通的年輕姑娘說得太細比較好。
也不是不放心她。
就是——不好。
這裡省略一萬條原因。
她坐在這裡，感覺這幾個超級英雄溝通起來都不是很自然。
於是艾薇就果斷撤了。
她聲稱自己要去實驗室繼續沒有完成的實驗。
……
實驗做了嗎？
做了。
雖然有點心不在焉。
她幾乎是隔三差五就要看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這些超級英雄應該不會覺得是他們「趕走」了自己，就果斷提出告辭回家。借口是怕自己的老父親不放心。
——其實這還真未必是借口。
誰讓自己的老父親總是莫名其妙地過度焦慮呢？
感覺他們應該沒有調查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她告辭的時候，復仇者大廈的氛圍不算輕松。
倒也不是說想要對外星人做什麼——無論是復仇者聯盟還是正義聯盟，其實成員裡都存在外星人，他們其實沒有太多的刻板偏見。
就是——
你這個外星人有點像是刻意在藏著躲著，是不是就，有點微妙了呢？
人類是非常多疑的、有控制欲的生物，特別是在面對其它種族——而且是不知道對方是友是敵的種族——的時候，更是很容易會胡思亂想。
很難不把對方往壞了猜。
哪怕對方可能只是單純的膽小，或者是不願意跟別的星球的政府打交道。
關於這點，艾薇也無可奈何。
因為這個矛盾是原則性的，不可化解的。
「怎麼樣了，莉莉？」
她長長地呵出一口氣，溫聲詢問。
短暫的沉默。
「根據我收集到的資料，這是一個體型比較小的外星生物，因不明原因流落到地球，而且根據降落軌跡和行動方式來看，有80%的可能身受重傷。」
「嘶……」
「對方在監控死角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已經畫出了該怪獸可能駐留的那片區域，隨時可以展開進一步調查。」
「先等一下。」
艾薇略略偏頭。
——再次感謝自己寫的自動駕駛系統，真的太靠譜了，自己都可以偶爾不用看路。
那道纖細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投放出來，此時就像是正常人一樣，坐在副座處，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裡流轉著冰冷機械的光彩。
在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後，對方才轉過頭來，然後露出一個嬌俏的笑容。
於是剛才那種言語難以形容的冷淡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了？別擔心，我設定了光學迷彩，攝像頭拍不到我的。再說我也在隨時留意著路上的監控乃至於衛星監控，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我都會進行刪改，姐姐不用擔心暴露的問題哦。」
「我不是擔心這個啦……」
話說，這樣改下去，感覺美國這幾個重點城市的監控是不是都快要變成篩子了？
好慘。
淚目一秒鐘（劃掉）。
艾薇收回思緒，表情裡透出一種猶豫的沉思感。
「莉莉，你剛才說，那個怪獸是在監控死角消失了？」
「是的。」
「……」
「姐姐？」
稍等，讓我想一想。
艾薇揉了揉太陽穴。
一開始聽到這個怪獸好像是受傷了流落到地球，而且到現在都沒有搞出什麼動靜來，她其實是有點想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畢竟在她的「潛意識」裡，她總覺得地球發展到後面，其實會需要跟外星人混居，會有各種各樣的外星生物來做客。
要是真的瞪大眼睛一個都不放過，而且是把它們都當成敵人，那地球在宇宙裡的定位會變得非常微妙。
少女並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發展。
只是——
「它是掉落到地球上之後，就學會怎麼躲監控死角了？」
總不會是它自己的星球上也存在這玩意兒吧？
莉莉短暫地沉默片刻，眼睛裡仿佛閃爍過無數凝聚著數據的流光，那種非人感瞬間就變得清晰起來。
但她也只沉默了一秒鐘。
「根據監控顯示，怪獸剛降落在地球的時候，只是從繁華的主街道快速逃離到城市邊緣，卻沒有故意躲開監控攝像頭。之所以警報聲當時只響了幾下就消失，應該就是因為他離開了城市中心，出現在探測儀沒有涉及到的位置。」
布置探測儀畢竟是要花錢的。
對斯塔克工業來說，錢可能還是次要的問題，主要是把這個道具做出來，需要許多珍稀材料，還需要時間和精力。
目前來說，托尼.斯塔克也只能從城市中心一點點向外推，擴大自己能夠探測到的範圍。
這個城市邊緣就是還沒能安裝探測儀的區域。
很偏。
很遠。
攝像頭的數量都不夠多，存在不少的監控死角，對於莉莉來說，這幾乎是她作為一個人工智能，最討厭的情況了。
「但是在城市邊緣，它停留在一個拐角處，大約五分鐘之後，它的行動軌跡就明顯有了躲避監控的趨勢。我認為有65%的可能性，這並不是單純的巧合，而是它通過某種方式，獲取了人類的智慧。」
「所以這是個高智商生物？」
聽著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可不太像是抱有「友好」意味的外星人。
難道是自己太多疑？
莉莉已經把怪獸的樣子投影在了少女眼前。
黑發的女孩子抿住下唇，看到眼前浮現出的是一個深紫色的，大果凍一般的膠狀生物，慢騰騰的挪動時，身下還會留下一團團粘稠的半固體。
如果只是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會覺得對方行動不便。
可實際上，根據莉莉放出的另外一段監控錄像，它從紐約重心到城市邊緣只用了一分鐘，速度快得幾乎就像是一道閃電。途中它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這大概就是為什麼自己離開復仇者大廈時，這些超級英雄的氣壓有點低的原因了。
以鋼鐵俠的科技水平，他們多半也能看到這樣的監控。
「……傑厄利星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艾薇合眸，在腦子裡回憶自己已經背下來的那些資料。
【奧特曼模擬器】的光屏也被她拖到眼前。
是的。
因為她當初對【奧特曼模擬器】並不放心，加上她擔心這個模擬器有一天會突然消失，連帶著這些資料也再也找不到。所以少女當初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把所有資料都背了下來，還讓莉莉也存檔了一份。
現在正好用來做對照，順便看看自己背下來的東西忘了沒有。
光屏亮起，好像還閃爍了幾下。
「……果然是傑厄利星人。」
艾薇垂眸，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現在要回紐約嗎？」
莉莉詢問道。
少女忍不住扶額。
「我跟布魯斯已經說了，我現在要回家了，斯塔克先生肯定也告訴了他。我要是不及時到家，會出現什麼情況，莉莉你是知道的……我們應該也快到家了吧？如果真的有突發情況，我直接用【奧特曼模擬器】趕到紐約，也是可以的，說不定速度還會比我們開車回紐約更快呢。」
再說。
情況未必就真的那麼糟。
【奧特曼模擬器】會介紹一個種族的特性，但是它其實輕易不會對一個種族做出評判，也不會帶有自己的傾向，很多東西都是艾薇自己在看「種族相關大事件」時自己總結的，就如同當初的馬格馬星人。
誰也不能說一個種族就是邪惡的。
也不能說歪瓜裡就肯定長不出一棵好樹苗。
……
等等。
我這不是還是帶上個人偏見了嗎？
對不起，作為人類，我真的沒有辦法表現得太客觀。那是機器，那不是人。
艾薇嘆氣。
但無論自己怎麼想，事情發生之前，自己總不能先給人家判罪吧？人家還是重傷來到這顆星球的。
那就只能——
「莉莉，辛苦你時刻關注紐約的情況了，如果找到了傑厄利星人的位置記得告訴我。」
「是。」
第93章
「回來了嗎, 艾薇小姐？」
「嗯，下午好阿福！」
「下午好。」
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格外溫和的笑容。
艾薇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左右打量一圈。
「父親不在嗎？」
「老爺在房間裡，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可以——」
「不不不不我就是問問, 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千萬不要叫他。」
說實在話, 父親最近已經變得「寬容」許多, 似乎已經學會了克制自己那過剩的保護欲。從他允許自己外出學格鬥開始, 到讓自己實地使用探測儀，再到現在允許自己一個人跑去紐約……他們父女之間的相處終於逐漸回歸了「正常」這個詞語。
雖然她不得不為此強行抽出時間來, 考了美國的駕照, 好避免自己總是麻煩到這幾個事情總是非常多的兄弟。
順便一提。
她是自己考過去的。
一次通過。
沒有用莉莉開掛作弊的那種。
畢竟她平時總是要操縱比機甲還機甲的奧特曼嘛，現在對付一輛車那還不是輕輕松松（其實並沒有）？
……
扯遠了。
話說回來。
雖然布魯斯現在對她管控得沒有那麼嚴格了，頂多是要求她一直帶著定位器, 方便他們及時發現不對勁的情況。可……這和見面之後，老父親會嘮叨一大堆有用沒用的東西——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尤其是她剛從紐約回來, 布魯斯的關心值應該正處於頂峰。
還是算了吧。
讓他緩一緩情緒比較好。
放過我的耳朵。
少女立刻連連擺手，就差在臉上寫滿了「拒絕」這兩個字了。
阿爾弗雷德笑意更深。
「從紐約一直開車回來也很辛苦吧？你如果累了的話, 可以先歇息一下, 小姐。等吃晚飯的時候我會叫你下樓的, 」
「那我就先上去了？」
「去吧。」
沐浴著那道溫柔的目光, 艾薇踩著一階階的樓梯小跑上樓，腳步輕快, 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很不錯，沒有遇到任何的麻煩事。
對於阿爾弗雷德來說，這應該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畫面了。
……
而不是曾經總是籠罩著這個莊園的，陰郁低沉的氣氛。
*
*
*
【這是什麼？】
「是我們地球的美食啦！你不是旅行家嗎, 除了記錄風土人情之外，應該也可以記載一下食物之類的吧……？我也不知道你們外星人能不能吃這個，要不你嘗嘗？」
艾倫把餐盒推過去。
深紫色的「史萊姆」坐在餐桌對面，五官顫動了幾下，像是扭曲在一起，最後露出了一個迷茫又糾結的表情。
【我的身體素質還是可以的，吃這些食物肯定不會有壞影響，但是我不確定我是否能嘗出來你們人類說的「美味」。我們的味覺也許是不一樣的，這也沒有關系嗎，我的朋友？】
「沒關系啊，總是要試試的嘛！你不試的話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吃這些了。」
花了很多零用錢的小男孩笑得卻很開心。
「你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們按照你偏好的口味去試試別的特色菜！」
「啾！」
傑厄利星人叫了一聲，像是在應和，又像是在感激。
它揮舞了兩下短短粗粗的手臂。
……糟糕。
「你是不是不會用刀叉啊？」
艾倫小心翼翼地問。
被他取名為弗蘭克的朋友已經試著抓起了叉子，笨手笨腳地插進一塊肉裡，再挑起來，試圖喂到「嘴」這個部位。順便說一句，它的嘴部原本只是堆出來的一條線，現在就像是果凍裂開了縫隙，細細長長的一條，仿佛真的能吃東西。
然而——
「噗。」
艾倫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
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這樣做非常不好，趕緊遮掩住了表情。
真的，太可愛了！
他對自己說。
弗蘭克的手臂太短，而且看起來非常不靈活，應該是平時很少使用。它拿起叉子來的時候都不是真的在「拿」，而是用果凍把叉子黏住。更不用說它試圖把肉遞到自己嘴邊的時候，那種胳膊不夠長，所以費了半天勁吃不到食物的樣子，實在是憨態可掬。
誰看了都會覺得可愛。
幸好，弗蘭克並沒有生氣，他只是嘆氣，發出一聲好像很郁悶的「啾」。
【很抱歉，我吃不到食物，恐怕要辜負艾倫你的好意了呢。】
「怎麼會呢？」
艾倫站起來，小跑到弗蘭克旁邊。
「我來喂你吧？」
【這樣太麻煩你了，我的朋友。】
「你都說了我們是朋友嘛！」
小男孩取過叉子，把肉送到傑厄利星人的「嘴」邊，那張總是顯得陰沉內斂的面孔，難得浮現出了單純又快樂的表情，讓他看著有了點未成年人該有的模樣。
「來，張嘴——」
「啾。」
傑厄利星人把肉塊吞了下去。
「咦？咦咦咦？弗蘭克你都不嚼的嗎？那你怎麼嘗到味道啊！」
【……要嚼嗎？但是我沒有牙齒。】
「嘶，糟糕，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那你有嘗到什麼味道嗎？」
【還是嘗到了一點的，不過都是表層的味道。現在它在我的身體裡被消化溶解，如果我把它吐回到嘴裡，應該還能嘗到裡層是什麼滋味。】
「別別別，你別！千萬別！」
那是什麼神奇做法啊？
艾倫一邊瘋狂擺手，一邊努力轉動自己的大腦，回憶起他上過的生物課。
「說起來——」
他嘀嘀咕咕。
「這說明你的嘴裡還是有一點味覺相關的細胞吧，應該？那為什麼就沒有牙齒了呢？如果要退化不是兩個都應該退化嗎？外星人真奇怪……」
【在很多的外星人來看，你們地球人進化的方向也很有趣呢。】
「咦，是這樣嗎？」
【因為你們沒有保留任何攻擊性的外部器官，進化得越來越弱小了。就像我們也不會明白，你們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的細胞用來品嘗食物的味道，難道是為了判定食物是否有害嗎？可只要消化系統進化得發達一點，什麼都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啊。】
唔。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哦。
十三歲的艾倫表示不明覺厲。
但是他轉動的思緒只在這個話題上停留了三秒鐘，三秒鐘後，他就無所謂地遺忘了這件事，用叉子去夾別的菜和肉。
「雖然跟我想像的有點不一樣，但既然有味覺的話，那弗蘭克你就都嘗嘗吧！看看自己喜歡什麼口味，酸甜苦辣鹹，下次我就可以專門買這種啦！」
【你沒要必要這樣費心的，艾倫。】
「是我願意，跟你沒有關系，你不要管。」
小男孩嘟起了嘴巴，出於幼稚的報復心理，他把一塊自己最不喜歡的西藍花叉起來，送到弗蘭克的嘴邊。
「嘗嘗這個吧。」
【謝謝你，我的朋友。】
吃西藍花的時候就不要對我說謝謝了啊！
好氣！
*
撲克牌。
骰子。
模型玩偶
手機。
甚至是電腦。
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滿了整張床鋪，艾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攢出了這麼多玩的東西，明明他平時只會覺得無聊。
可現在，在弗蘭克的注視下，他只覺得自己有點選擇恐懼症。
——感覺無論是什麼東西，在和「朋友」一起玩的時候，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呢！
最後，小男孩還是點兵點將，抓出了那副撲克牌。
「所以，地球上居然有這麼多的娛樂設施啊。」
這就導致，傑厄利星人不得不用它那雙小手艱難地抓住一大把牌，再用果凍黏住，這才避免了每三秒鐘牌就掉得滿地都是的凄慘下場。
艾倫努力忍住了，沒有偷偷地笑。
「是啊，有趣的游戲其實有很多呢，還有很多是要跟朋友一起去玩才有意思的東西，在家裡是沒有的。」
然而在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小男孩的神色還是不自覺地黯淡下來。
傑厄利星人盯著他看。
那雙金色的眼睛裡仿佛閃爍著異樣的流光。
不過很快，艾倫就調整好了心情。
「白天不能去的話，我可以晚上帶你去嘛！給你披上一件衣服，我抱著你，就說你是我弟弟或者我妹妹，那些門衛不怎麼管事，一定會相信的！就是你這個身高，不知道游樂園你都能玩些什麼，弗蘭克你可以變高嗎？」
【就算我可以，艾倫你的身高不夠，也是有很多項目不能玩的。】
「說得也是。」
艾倫鼓腮。
對於一個孤獨很久的人來說，遇到一個溫柔的朋友，真的是會放下所有的警戒心，何況這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所以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朋友」似乎對這個社會了解得有些過分清楚了。
弗蘭克的眼珠似乎在微微轉動。
直到艾倫抬頭看他。
「對了弗蘭克，我找到了一種新飲料！你要不要嘗嘗味道？」
【你每天都給我買這些，錢真的夠嗎？】
「不用擔心我啦，我的零花錢還是很多的，爸爸媽媽在這方面不會限制我。而且，我以前不怎麼花錢，攢了很多，現在正好可以用。」
學校也有勤工儉學的項目。
實在不行他去打打工。
小少年用力把飲料瓶擰開，再插上吸管，遞給弗蘭克。他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像是盛著星星，寫滿了年輕人才會有的單純和不諳世事。
傑厄利星人動了動身體。
【艾倫。】
它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又軟綿綿，此刻還有一點無奈。
【我兩只手都在拿著牌唉，我接不過來的。】
「嘶，我把這個給忘了！」
艾倫倒吸一口冷氣。
「……那我喂你喝？」
他小聲試探道。
【你要湊過來嗎？你會看到我的牌吧。】
「我發誓我不會看的！我發誓！我們是朋友嘛，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這種小事情就用不著發誓啦艾倫。】
「或者這樣，還是像以前一樣……對的！這樣就喝得到了嘛！」
小少年把瓶子放在桌面上，調整了好幾次位置，直到傑厄利星人稍微低下頭顱，就能夠叼住吸管。
他立刻笑得更加可愛了。
自從知道弗蘭克沒有牙齒，但是卻存在著些許味覺，能夠嘗到味道之後，艾倫就總是會買各種飲料來給它喝，並且熱情地詢問它喜歡哪一款哪個口味，下一次買的就大多都是相似的飲品。就連吸管，也是他專門買了一大把，放在家裡。
弗蘭克低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
【對了，艾倫。】
「嗯？」
【之前那個上門詢問的人，你——】
「你還是有點害怕嗎？可我覺得我已經把他騙過去啦！難道我表現得不夠好嗎？還是哪裡有問題？」
艾倫微微一怔。
然後他壓低了嗓音，開始安慰自己的朋友。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把你交給那些瘋狂科學家的。就算他們再來十次，我也只會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特殊的現像都沒有看到。」
【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的，當然，我們是朋友。但我還是要說，謝謝你，艾倫。】
「不過，你說那個上門來問我的人是不是特工啊，就是電視劇裡電影裡經常會演到的那種特工？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難道是通過監控，或者是那些傳說中的高科技設備？」
中二期的小男孩總是會有一些奇妙的想法，而且他非常願意跟自己的朋友分享，現在他就是在壓低了聲音說話，搞得仿佛是他們兩個在特務接頭一般。
「聽說斯塔克工業有很多我們普通人不知道的高科技，不知道政府有沒有，不過應該也是有的吧？呀，這麼一說，那天來的就更有可能是特工了。可是從外表上其實看不太出來呢……他不是很帥氣唉，難道是現實中的特工與電影裡的不一樣嗎？我還以為特工就該是大帥哥或者大美女呢。」
【不要看那麼多電視劇電影啦，艾倫。】
「我這是合理推測！」
小男孩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你笑了是不是？弗蘭克你剛才肯定笑了！快，繼續打牌，今天我就要讓你輸成一個笨蛋果凍，讓你知道嘲笑我的後果。」
【你之前也笑話過我哦，我的朋友。】
「……那不是笑話啦，不要用這個詞。」
【所以我也不是嘲笑呢，艾倫。】
「……」
第三千一百六十二次嘴架。
敗北.jpg。
*
在弗蘭克的建議下，艾倫確實不敢帶著外星人去鬧市。在小孩子充滿奇思妙想的腦袋裡，很多特工，或者是瘋狂科學家，已經在城市裡布滿了埋伏，只要弗蘭克已出現，就會把他們兩個都抓起來。
所以，雖然很想要自己的朋友陪自己去游樂場，哪怕只是坐旋轉木馬也好，可他最終也只敢抱著這一大坨「史萊姆」，包裹著厚厚的衣物，才敢出現在家門口偏僻的小巷處，讓弗蘭克也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對不起，艾倫，我連累了你，害得你也不能出去玩了。】
那個溫柔的聲音這樣充滿歉意地說著。
任誰都能感覺到對方真摯的情感。
艾倫努力笑了一下。
「沒有這回事，我反倒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比較好呢。」
就算能夠出去玩又怎麼樣呢？
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只能獨自去游樂場或者動物園的感覺一點都不好，他感受不到半點快樂，只會在看到別的小朋友滿臉笑容的時候，覺得心裡更加難受。
能夠和弗蘭克一起去玩當然是最好的。
可只要自己有了朋友，哪怕自己因此無法出門，只能在家裡跟他擲骰子，打撲克牌，玩手機，都要比以前的日子要快樂得多。
他現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放學回家，然後和等待著自己的弗蘭克一起玩游戲。
他甚至有了那麼一點點自私的想法，那就是，弗蘭克的傷不要好得那麼快，它不要早早的就離開地球，扔下自己，回到那孤獨痛苦的生活中。
【我很沉吧，艾倫，你要不要放下我？我自己慢慢挪動也是可以的。】
「但你這樣很容易被那些特工發現唉。」
電影裡的那些特工都是特別執拗的，必須要獲得自己想要獲得的信息，然後才能離開，無論是正派還是反派。包括現在，小少年都疑神疑鬼的，生怕旁邊突然跳出來一杆槍，指著自己，讓自己交出弗蘭克。
想到這裡，艾倫抱緊了懷裡的「弟弟」。
「還是這樣待著吧，我說話太大聲的話，你一定要記得提醒我，弗蘭克。小心被那些特工發現破綻。」
其實你一個獨生子，抱著「弟弟」出門，已經很破綻了。
如果附近真的有特工在監視的話。
傑厄利星人動了動眼珠。
但他卻只在艾倫的腦海裡溫柔又綿軟地「嗯」了一聲，雌雄莫辯的聲音，幾乎能夠叫任何聽到的人放下戒備。
在它的感知裡，附近沒有比較特殊的人。
奇怪。
看來上次來調查的人不是官方政府？根據它收集到的資料，官方政府知道了這件事，應該會派很多特工鎮守著這裡才對，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了？
嘛。
不過對它來說應該是件好事。
無論從什麼方向來說。
*
*
*
「傑厄利星人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種族，它們的外表看著非常像果凍，好吧，我是說史萊姆。估計會有很多喜好……的地球人會葉公好龍。它們也確實非常好養，不挑吃，不挑穿，不挑生活環境，什麼糟糕的外在條件它們都能活得下去。因此，它們其實很願意在宇宙裡找無人的星球，就是環境惡劣到住不了生物的星球，然後定居在這裡。」
「嗯……」
「但是它們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它們沒有任何的愛好，只熱衷於分裂繁衍。由最初的母體，到最後衍生出的子體，幾乎可以覆蓋整顆星球。當初的傑厄利星就是快要變成了一顆果凍星球，幾乎被族人們覆蓋，傑厄利星人發現自己很難繼續繁衍下去，這才在宇宙裡四處尋找新的『家』，也就是能供它們繼續分裂繁衍的地方。」
「……」
「不過，這些傑厄利星人其實很少會惹出什麼麻煩。因為正常情況下，它們只會選擇無人的星球，環境特別惡劣的星球，來滿足它們的這種『愛好』。如果發現這顆星球上存在生命，它們通常都會第一時間離開，去尋找新的『家園』。它們雖然熱愛繁衍，但還是能控制住這種本能的，並不會盲目擴散。」
要不然，這麼多宇宙人，從來不缺厲害的大佬，怎麼可能容得下這樣一個種族存在呢？
「但是這個傑厄利星人仿佛不一樣吧。難道你發現它離開地球了嗎？」
電話那頭，傑森的語氣冰涼得像是譏諷。
——自從身份暴露之後，他們兩個其實會經常互通消息，交換秘密。艾薇有的時候也會想，這也算得上是個隱形的父愁者聯盟了（劃掉）。
只是這個哥哥什麼都好，唯一的問題就是……
嘴太毒。
太直了。
嘖。
就像現在這樣。
「呃——」
艾薇像是卡碟了一樣，半晌沒有說話。
「根據你給我的資料來看，如果是需要養傷，你留給它的養傷時間也已經足夠多了。傑厄利星人的生命力很頑強，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有好。它還沒有離開地球，你——」
「我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我知道的。
黑發的少女輕輕嘆出一口氣。
她輕輕放下手機。
看向窗外。
……
……
……
「弗蘭克？」
【怎麼啦，我的朋友？】
還是那個溫柔的、軟綿綿的聲音。
可又仿佛有哪裡不一樣了。
「你，你——」
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小男孩盯著眼前的紫色果凍，看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了復雜的、抗拒的表情，「你不是弗蘭克，你是誰？」
果凍怪人的臉上擠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你在說什麼呀，我的朋友，我就是弗蘭克啊。】
「胡說！」
艾倫的情緒有點激動起來。
「你是誰，你把弗蘭克弄到哪裡去了，你——」
【好了，不要再跟我的朋友開玩笑了。】
另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紫色的史萊姆緩緩從死角處挪動過來。
【這是我的同族，它們收到了我當時發出的求救信號，所以跑來找我了。希望艾倫你不要介意。】
「嗯……」
【等我的傷養好了，我們會一起走的，不會給你的地球帶來麻煩，我以朋友的名義起誓。】
「倒也不用這麼正經啦，我只是……」
只是擔心你而已。
確定弗蘭克沒有事，艾倫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
而後出現的傑厄利星人歪了歪腦袋。
【不過，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呢，艾倫？】
「這是什麼問題啊，我們是朋友，我當然認得出你來！」
就像是被否定了一樣，艾倫撇嘴，「真是的……別說現在只是你的一個同族，就是再多，我也能認得你。我認識的是弗蘭克，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傑厄利星人。」
他終於脫了鞋。
「你沒事就好，那我先去做飯，我們一會兒聊。」
第94章
「今晚我媽媽可能會回來, 我能把弗蘭克你藏起來，但是家裡好像沒有更多的角落了。你的同族……來了幾個無所謂，總之, 叫他們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安靜。
「不過你們應該來得及蹭個晚飯？我可以多拿幾瓶飲料給你們喝。」
依舊是安靜。
艾倫扭頭。
「怎麼了弗蘭克，這樣會有問題嗎？你可以告訴我, 如果你的族人真的找不到住的地方，那我想想辦法也是可以的。」
雖然我也不保證我的主意有沒有用。
半透明的紫色果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挪到了他的身邊。
【我只是很高興。】
那個軟綿綿的聲音這樣說著。
【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真的非常感動，艾倫。我的朋友。】
「倒也不至於……」
你不要再讓我回憶這個場景啦。
我一個十三歲的男子漢, 剛才居然說出了這麼肉麻的詞彙, 我也很別扭的好不好。我們難道不能趕緊把剛才的這段記憶刪除嗎？
艾倫只覺得自己飯都做不下去了。
他想要捂臉。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弗蘭克正專注地看著自己。那雙金色的眼睛裡不再盛有刻意的笑影之後, 就顯得格外淡漠冷酷，徹底顯出它身上那種被遮掩過的非人感。
然而他的聲音卻依舊溫柔綿軟。
【你真的能認出我嗎，艾倫，永遠？】
「我發誓。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弗蘭克……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不是外星朋友，只是朋友。」
被這樣質問, 簡直就像是自己的感情被質疑了一樣。
所以小男孩說得格外認真，仿佛是在起誓，「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不管過了多久，我都不會忘記你的。只要你回到地球上, 我就一定會認出你, 因為我認識的是你弗蘭克，而不只是傑厄利星人。」
年輕的孩子就是會這樣，毫不猶豫地許下一生的諾言, 因為他還不清楚一輩子會多麼漫長，也不清楚生命會不會突然變得短暫無比。
【……是這樣啊。】
短暫的沉默。
弗蘭克柔柔地感慨了一聲。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也是我的第一個朋友，艾倫。】
「弗蘭克？」
為什麼要說這個？
好肉麻。
【你們人類在窒息的時候似乎會很痛苦，所以，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我能夠帶給你快樂的死亡。】
「弗蘭克？！為什麼突然——」
【抱歉。】
「快躲開！」
大門突然被撞開了。
連著兩聲槍響，一道激光落在門口處的傑厄利星人身上，紫色的果凍「啾」了一聲，就緩慢地融化成一灘粘稠的液體。
而另一道激光則是被弗蘭克躲了過去。
它剛剛醞釀好的攻擊也被打斷。
艾倫震驚地看著它。
十三歲的小男孩似乎還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明白情況為什麼變成了這樣，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朋友被欺騙利用了，還是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敵人的偽裝。
弗蘭克「啾」了一聲。
許多紫色的「史萊姆」從臥室裡湧出來，一只接著一只，阻攔了超級英雄的道路，也將弗蘭克護在了身後。
【我很遺憾，我的朋友，看來我只能讓你也在痛苦中離開了。但是，如果到時候我及時發現了你，在你窒息而死之前，我還是會給你帶去快樂的死亡的。因為我們是朋友。】
「弗蘭克，你到底……」
在說什麼呀？
艾倫已經快要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搞瘋了。
他搖著頭，滿臉的迷茫，甚至來不及感受到被欺騙的悲哀和痛苦。
「快躲開！」
一面飛出的盾牌擊打在幾個撲過來的「史萊姆」身上，將它們擊退。
越來越多的傑厄利星人如洪水一般湧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擠滿了整個屋子。甚至很多躲在暗處的深紫色「果凍」已經蔓延到了大街小巷，窗外似乎有人在發出驚恐的尖叫，狼狽地逃竄著、躲避著。
在被這紫色的洪水淹沒之前，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小男孩的胸腹，將他帶出了這間已經快要被擠塌的屋子。
「……隊長？」
是美國隊長。
艾倫抬起頭來，看到的是自己一度最喜歡的那個超級英雄。
如果是曾經的他，現在估計已經激動得快要暈過去了吧。居然能被隊長抱著，從危險的地方脫離出來，這種經歷拿到學校裡去說，絕對能讓他在一段時間裡變成大名人，說不定還能利用這個機會交到幾個朋友。
可是現在——
現在，艾倫完全沒有那個心情。
他只覺得迷茫。
覺得難過。
遲鈍的大腦似乎還是不願意面對現實。
「該死，這些家伙分裂得可真是有夠快的！」
通信頻道裡，傳來鋼鐵俠帶著點惱火的聲音，好在依舊中氣十足，應該沒有遇到什麼大麻煩，「幸好它們的防御力看起來不怎麼樣，不然……Jar！這棟房子直接幫我買下來，你們都離遠點，我把它直接炸掉算了！」
把這些想要搞物種入侵的煩人家伙一起炸掉！
「大概已經來不及了。」
娜塔莎這麼說著，聲音還是那麼嫵媚婉轉，眼睛裡盛著的卻全是冰冷的光芒。
她看著那些 「史萊姆」四面八方地向外蔓延，數量越來越多，把整條街道都染上了深紫的顏色。可能是意識到了他們會想要做什麼，這些家伙一邊分裂一邊向外跑，很快，活動範圍就已經超出了整條街道。
「不能讓他們跑到別的地方去！」
不用人說，所有超級英雄都意識到，讓這種生物繼續肆意繁衍下去的後果。
機甲飛到了這條街道的上空。
火力很快就鋪天蓋地地揮灑下來。
「啾！」
「啾啾啾！」
還是那麼綿軟可愛的聲音，如果只是聽到這個，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一種毫無威脅的生物，甚至會覺得這些超級英雄實在是太凶殘了。
然而如果他們親眼看到這些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怪物，說不定，不，他們晚上是一定會做噩夢的。
密集恐懼症患者說不定會當場裂開。
許多紫色的「史萊姆」在密集的火力中融化溶解，但是很快，更多的果凍狀生物就分裂出來，重新擠滿了空地。
它們的叫聲逐漸變得急促，連那樣軟綿綿的聲音都透出不滿乃至於憤怒來。
它們開始聚攏靠近。
「這是要干什麼。」
正常情況下，這種只具有分裂能力的生物應該會比較想要分散逃離吧。只要能夠僥幸逃過追殺，用不了多少時間，它們就能分裂出更多數量的同胞來。這也正是復仇者聯盟目前最擔心的問題，生怕一不小心，就放過了某個不起眼的「史萊姆」。
可現在它們聚攏在一起——
它們看起來沒有什麼明顯的攻擊能力啊。
它們這樣做有什麼用？
送人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幾個超級英雄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警惕著事態的發展。
當然。
托尼.斯塔克的掌心炮依舊在轟炸著這片區域。
——不管它們想搞什麼么蛾子，在真正出事之前，多轟掉幾個它們的腦殼總是沒有錯的。
直到。
「嘶——！」
通信頻道裡突然傳來鋼鐵俠一聲悶哼。
懸停在空中的機甲晃了一晃。
如果不是他的人工智能第一時間接過了機甲的控制權，恐怕現在他就要上演一個高空墜物了。
「怎麼了？！」
……頭好痛。
真不幸，這些煩人精果然像是他們看監控時所推測的那樣，具有精神方面的能力，而且不僅僅是窺探，還能主動攻擊。
而幸運的是。
它至少不是通過吞噬人類做到的這一點。
就不是他們所猜測的那個最壞的結果。
……
歸根結底。
這些惡心人的玩意兒什麼時候才可以滾出地球啊？！
托尼.斯塔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些紫色的果凍怪人已經湊到了一起，互相融合，互相凝聚。巨大的身軀憑空拔起，而且隨著「史萊姆」們繼續靠近，變得越來越高大，給人的威壓感也越來越強。
相比於周圍的低矮民居，這個怪物的身體簡直巍峨如同高山。
而且還很醜陋。
深紫色的半透明膠體，有著非常粗短的四肢，看起來仿佛發揮不了什麼作用。雖然存在著頭部，可卻沒有五官，只有許多張發射器一樣的「嘴」，隨著半流動的身體而蠕動著，看起來惡心而又恐怖。
它的頭部不存在五官，可取而代之的是，它的渾身都長滿了一張張傑厄利星人的面孔。半透明的「果凍」擠出了一個個頭顱的形狀，擠出一張張看著非常相似，但仔細判斷又存在不同的面孔，無數金色的眼珠轉動著，像是在觀察四面八方的場景。
惡心二字仿佛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畫面了。
「弗蘭克……」
被放在地上的艾倫還在小聲念著自己朋友的名字。
不。
那真的還是他的朋友嗎？
對方真的有把自己當成過朋友嗎？
艾倫拼命搖晃著腦袋，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身處於一場噩夢之中。只要能醒過來，陪在自己身邊的就還是那個溫柔又有耐心的朋友，不會嘲笑他，不會無視他，在自己寫不出作業來的時候還會用好聽的聲音鼓勵自己。
那怎麼可能是假的？
那不可能。
那不可能！
巨大的怪獸轉動頭部，盯住了眼前幾個給自己搗亂，害自己不能夠繼續繁衍，反而要選擇變大的螻蟻。
它仿佛在輕輕點頭。
糟了——
「快躲開！」
通信頻道裡，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樣焦急的警告聲。
*
*
*
「很好，我大概這輩子也不會再吃果凍了。」
「小鳥兒，你家的孩子應該會對這些零食比較感興趣吧？」
即便情況到了這個地步，戰甲裡的托尼.斯塔克依舊扯了扯嘴角，堅持要把玩笑話說下去，「復仇者大廈如果還有的話——」
「我覺得我家孩子應該也不需要這個。」
我家女兒不喜歡吃果凍。
謝謝。
毫不猶豫就給自己女兒改了食譜的克林特.巴頓這樣說著，口吻看似輕松，翻滾躲過又一發攻擊的動作中卻透出狼狽來。
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報復剛才轟擊它們的敵人，這個怪獸的「火力」攻擊也非常猛烈，連續的膠狀物體被它噴射出來，朝著在場的這幾個超級英雄撲過去。
所有人都能看到，被這些「果凍」覆蓋的物體緩緩溶解在膠狀的半固體中，最後變成了一灘黏糊糊的液體，在地面上流淌。
他們誰都沒有再去碰過這些液體。
——雖然很好奇變成液體之後，這玩意兒還有沒有腐蝕作用，但誰都不想用自己的身體去得到答案。
倒是娜塔莎隨手將外套扔進了一灘黏糊糊的深紫色泥沼裡。
「很好。」
她笑道，「至少我們能夠確定，這東西變成液體之後就沒有了腐蝕的效果，這算是個好消息。」
「這算是個好消息嗎？」
可我們現在好像更要在意的是別被對方噴出的這個「果凍」直接擊中啊！
又是一連串的襲擊。
幾人本能地向旁邊躲開。
因為怪獸這次著重攻擊的是地面，所以空中的鋼鐵俠就得到了空隙，他毫不猶豫地對著怪獸的頭部和身上的怪臉各來了好幾發掌心炮。
然而都沒有派上用場。
怪獸的頭部被轟擊得變了形，但是下一秒，更多的「果凍」就湧過來，讓這裡恢復了正常的姿態。而它身上的那些怪臉——鋼鐵俠特意瞄准了那些煩人的金色眼睛，那張臉也確實被炸裂炸碎。但很快，又一張臉被分裂出來，占據了原本的位置。
這個畫面非常的叫人掉san。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幾位超級英雄都快要有點繃不住了。
「這些家伙的分裂能力太強了。」
有人在通信頻道裡抱怨，或者只是單純的吐槽，「這樣下去，在找到它的弱點之前，我們很難造成真正的傷害。」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讓我的管家在分析數據了！」
攻擊沒有成功，反倒吸引了怪獸的注意力，鋼鐵俠躲避著一發發攻擊，語氣也顯出一點他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的煩躁。
「這些家伙沒有四散逃開，反倒是聚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會找到它的！」
聚在一起的原因……
娜塔莎看向那個躲在一旁的小男孩。
艾倫此時渾身都是軟的。
並不是因為害怕。
按理說，這麼恐怖的場景，連成年人看到了都會腿軟，他這種連恐怖片都不敢看的小菜雞更是會被嚇得魂飛天外才對。可現在，他卻連恐怖都顧不上了，只能盯著那個巨大的怪獸，表情難過而又復雜。
他理解一切了嗎？
還是沒有？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娜塔莎微微蹙眉。
按理說是應該叫這孩子立刻撤離的，可是剛才附近已經被這些小型的怪獸堆滿了，叫他自己逃跑幾乎是讓他送死。而現在，大型怪獸的火力又太過猛烈，訓練有素的成年人還好說，這樣一個年幼的男孩，確實很難自己脫離戰場。
這居然可能是件好事。
因為，如果說這些家伙聚在一起是有原因的話，這孩子恐怕是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人。
「你——小心！」
話音未落，紅發的女人就本能地意識到了什麼。
猛烈的火力突然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集中過來，不，應該說，集中於躲在角落處的艾倫身上。就仿佛，那個怪獸其實一直在留心關注這個地方，自己剛剛開口，對方就要——斬草除根一樣。
剛剛想到這個詞，娜塔莎就悚然一驚。
她看向不遠處的小少年。
鋪天蓋地的膠狀物體朝著這個方向撲了過來，幾乎是要將這條街道都覆蓋，即便躲在牆角，艾倫恐怕也很難真的逃過這一劫。
「——！」
幾乎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光線，如同羽毛一般揮落，和那密密麻麻的攻擊撞在了一起。沉悶的爆炸聲就從這片區域向外震蕩開來。
下一秒，身體已經變成紅銀黑三色的巨人就降落在地面上。
因為衝擊力，些許碎石濺了起來，半跪在地上的巨人靜靜看著那些砂礫塵土飄揚而起，再墜落回它們原本的位置。
他站起身來。
「是，是奈克瑟斯嗎？」
最近一直在對付這些巨大怪獸的超級英雄？
艾倫小聲呢喃著。
他看到巨人站起身來，擋在自己的身前，於是自己和那個巨大的紫色怪物之間，就仿佛多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牆。
所有的危險再也接觸不到自己。
「……」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腿一軟。
坐在了地上。
*
*
*
這家伙。
不吃攻擊！
這是艾薇初步試探的結果。
當然，因為她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都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只是一種「就知道會這樣」的無奈之感。
強大的分裂繁衍能力，本來就是傑厄利星人的立足之本。
相比於很多強得可怕的宇宙人，這個種族確實已經可以說是比較脆弱的了。它們作為小型體的時候沒有什麼攻擊能力，只會吐出兩種膠狀物體，一種具有腐蝕性，一種只是單純在短時間內具有粘性。但這種攻擊其實是很容易防範的，別說奧特曼這種外星生物，就是人類小心一點，其實也很容易就能回避防御。
它們具有讀取記憶和攻擊精神的能力，但後者是短暫性的攻擊行為，而且無法致死，甚至無法致傷，只會叫對方產生最多三秒鐘的眩暈。
最離譜的是，因為這個種族只喜歡分裂和繁衍，所以就算它們讀取了別的種族的記憶，學到了很多的高科技知識，它們也懶得研究。所以到現在為止，這個種族的科技文明幾乎還處於原始社會的階段。
就是這個繁衍——
確實太煩人了！
奈克瑟斯揮出一拳。
一張臉在衝力之下無聲無息地溶解，但很快，又有一個傑厄利星人補充了這個位置，還對他露出了一個怎麼看怎麼詭異的笑臉。
艾薇：……
惡心。
這個畫面真的令人掉san。
他向後做了幾個側手翻，躲開了又一輪的腐蝕攻擊，那些「果凍」在巨人的腳邊變成一灘灘粘稠的液體，整條街道都快變成了與怪獸身體一模一樣的深紫色。
然後他好像發出了一聲低喘。
或者說是一聲戰吼。
【不過傑厄利星人也是有弱點的。】
艾薇在心裡說。
這個種族之所以還沒有在宇宙裡變得更加惡名昭著，就是因為它們的弱點也很明顯，就是第一個進行分裂的母體。
只要母體死了，所有分裂出來的傑厄利星人都會無聲無息地融化消解。
所以傑厄利星人最珍貴的那幾個母體，也是最初的傑厄利星人，都在自己的星球上，被隱蔽地保護起來。如果有些傑厄利星人想要成為 「母體」，想要得到獨一無二的地位，就要去尋找一顆無人星球，然後開始努力分裂繁衍。然後它就會成為這顆星球的新「主宰」。
這是殘酷的上下階層的關系，沒有任何的可跨越性。
這些傑厄利星人的母體，想來一定是那個掉落在地球上的家伙了。
唯一的問題是——
「莉莉，你能匹配得到那個母體嗎？」
「我在努力，不過很困難。」
這不是說玩笑話的時候，人工智能的語速很快，似乎是不想耽擱自己姐姐的時間，「傑厄利星人本身對此具有防範意識，即便它當時不知道監控的存在，也有刻意隱藏自己外表的行為，給我的匹配工作增加了很多難度。」
「比較相似的都找出來吧。」
實在不行我一個個揍。
艾薇這樣說著。
唯一的問題就是——
「希望這些家伙沒有辦法隨意移動，否則的話……」
那就真的麻煩了。
奈克瑟斯輕輕甩動著手腕。
他再次衝了上去。
「我找到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通信頻道裡傳來托尼.斯塔克的聲音，「我說過，偉大的斯塔克肯定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它們當時是在保護著自己的一個同胞，如果我沒猜錯，肯定跟解決眼前的情況有關！」
「發給我。」
娜塔莎當機立斷。
趁著怪獸被奈克瑟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機會，她總算能小跑到艾倫的身邊，蹲下來。
眼前的孩子似乎還是有些在狀況之外。
他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你是叫艾倫嗎？」
即便是這樣危急的情況，娜塔莎依舊放柔了聲音，好像是不想要進一步的刺激到他。
小少年看過來。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睛裡已經有著朦朧的霧氣。
第95章
這些傑厄利星人能夠吐出將人類腐蝕融化的膠體。
弗蘭克也能。
它當時是想要殺了我嗎……
如果我當時沒有被救下來的話, 我一定已經死了吧。
它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是它的朋友？
它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可如果是的話，它有什麼騙我的必要呢，它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殺了我呢。當時它用紫色的果凍捂住自己的時候, 如果使用的是這種膠體，我應該早就死了才對，怎麼可能還能活到現在？
……
哦。
對。
它當時可能不敢殺了我。
因為我是學生，我還是小孩子, 我每天都要打電話給父母報平安。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會發現不對勁，最晚明天早上, 我的老師就會打電話追問我為什麼曠課。為了不引來警察，它確實需要裝成是我的朋友，這樣還有我能夠為它打掩護。
所以。
那些相處都是假的嗎？
都是它在騙我？
是我蠢, 我居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只興衝衝地計劃著，什麼時候才能帶它去游樂場。在它看我寫那些計劃書的時候，在它溫柔地鼓勵我, 感激我，為自己添麻煩而感到愧疚的時候, 它是不是在嘲笑我的幼稚呢？
艾倫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快樂的過往, 好像都突然變成了同學們的譏諷和冷笑，變成了無形的利刃，刺進他的心髒。
事實證明, 他就是不配擁有朋友。
所以，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抱有自己的目的。
啊啊啊啊啊——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好像變成了對他的嘲諷。
他的腦子裡全是陣陣嗡鳴。
「你還好嗎，艾倫，喂？」
難道是剛才受傷了？
娜塔莎神色不變, 目光快速地掃過小少年的身體，然後確定他最多只是不小心踩到了那些黏糊糊的液體，而沒有任何被吞噬腐蝕的地方。
她又連喊了幾聲這孩子的名字。
艾倫的瞳孔終於聚焦。
他看著眼前美艷的女人，一頭紅發如同灼灼驕陽，神色關切。可他能聯想到的，卻是自己收留了弗蘭克，造成了多少麻煩和傷害。
自己當時還說謊欺騙了那些來調查的人。
女人的語氣很溫柔。
可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他哽咽道。
仿佛下一秒，娜塔莎就會露出凶狠嚴肅的表情，呵斥他帶來了多少麻煩，多少財產損失，告訴他，他從今以後就是整個地球的恥辱，是人類的叛徒。
「這裡沒有人要怪你。」
意識到這孩子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女人放柔了聲音，試圖讓他平靜下來，「好孩子，艾倫，你冷靜一點，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是我……」
「是這些外星人太狡猾，欺騙了你，你沒有錯。不要害怕，沒有人會怪你的。」
「……真的嗎？」
艾倫戰戰兢兢地看著她。
娜塔莎輕輕點頭。
「謝謝。」
哪怕這是謊言——艾倫還是覺得這是謊言，可依舊能夠給他很大的安慰。小男孩哆哆嗦嗦地喘出一口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姐姐？」
他敏銳地發問。
*
*
*
再說一次。
傑厄利星人的繁衍能力真的太強了！
也太煩人了！
奈克瑟斯抬手間就發出了又一道粒子之羽。
金色的光輝擊碎了一連串醜陋的面孔，然而在他的重拳落在敵人身上之前，一張又一張的臉就再次「長」出來，對著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個畫面看得幾個冒險來錄像拍照的記者都連連干嘔。
「從今天起，我絕對不會再允許果凍這種食物出現在復仇者大廈了，回去就提醒我把這種東西全扔了，Jar。」
托尼忍不住這樣說道。
身處高空之處，他也是能夠正面看到這個畫面的少數人士之一，而且由於體型的渺小，這個畫面帶來的衝擊感就更加劇烈。
然而奈克瑟斯卻沒有任何退縮的表現。
他幾乎是抓住了怪獸的口器，強迫它向空中仰起頭顱，於是噴射出來的黏液就無法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巨人就連續四五次膝擊，每次都重重砸在敵人的腹部。
那一片區域就炸裂出惡心的、黏糊糊的膿汁。
不是。
依舊不是母體。
艾薇冷靜地評判著，沒有任何失望或者遺憾的感覺。
她向後跳了幾步，靈活地躲開敵人的反擊。
其實她考慮過直接用光線把這個煩人的玩意兒給揚了，但是這就要考慮到，到底是傑厄利星人的繁衍速度快，還是自己的光線威力更強。這也是她剛才用了好幾次粒子之羽來攻擊這個巨型體的原因。
根據敵人的反應來看……
恐怕不行。
這個種族的分裂繁衍能力實在是有點太離譜了。
奈克瑟斯似乎輕輕地搖了搖頭。
即便已經變成了這樣巨大的生物，傑厄利星人發出的聲音依舊是甜蜜又柔軟的「啾」，讓人非常有想要舉報它聲音欺詐的衝動。
但不知道為什麼，艾薇就是覺得它的聲音裡有一種得意和幸災樂禍的感覺。
就。
你在得意什麼啊。
雖然我現在奈何不了你，可你不還是在被我壓著打嗎？
你清醒一點？
奈克瑟斯輕輕喘出一口氣來。
然後一個非常輕松且連貫的後手翻，躲開了敵人再一次發出的腐蝕攻擊。
那些紫色的膠體覆蓋了不遠處的平房，大塊大塊的屋頂被腐蝕掉，黏糊糊的液體就流進了屋子裡。
紅銀黑三色的戰士靜靜地看了一秒鐘。
太慘了。
她對自己說。
但是這應該不會叫我賠吧？
聽說復仇者聯盟——其實主要是鋼鐵俠，會承擔所有的戰後損失。雖然艾薇到現在都不明白，戰後損失為什麼不是由政府負責，而需要一個付出性命來戰鬥的英雄承擔，甚至因此要承擔一些民眾的責罵和詆毀。
政府在哪裡？
你們什麼都不負責的嗎？
那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少女輕輕地晃了一下腦袋，把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都刪除出去。
她轉身，重新面對著眼前的敵人。
眼前巨大的怪獸再次發出一聲甜蜜柔軟的「啾」。
它短粗的兩只手臂拍在一起。
「……！」
某種劇烈的疼痛突然襲擊了艾薇的大腦。
女孩子抑制不住地雙手抱頭，向後踉蹌了一步，但很快，她就忍著劇痛放下手臂，做出了防御的姿勢。
——即便是被疼痛襲擊，她也沒有忘了要防備敵人的攻擊。
反映在現實中的，就是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能聽到巨人發出的戰吼，微微搖晃的身體很快就恢復了穩定的站姿。
但是……
還是太晚了。
有心對無心，那些腐蝕性的膠體還是有一部分落在了他的身上。
——嘶！
好疼……！
軀體快要被溶解融化的疼痛感在這一瞬間洶湧而至，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尖叫嘶喊，艾薇努力克制，才沒有讓自己的身體繼續發抖。
應該慶幸嗎？
自己現在是奧特曼的身體。
和人類不同，強大的防御力讓自己不至於真的被這膠體融化——就算真的融化了，治愈能力也能保證這裡很快就好起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疼。
太疼了。
會妨礙自己接下來的戰鬥。
「奈克瑟斯！」
幾乎就在這時，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小孩子的叫喊聲。
並沒有被疼痛影響了理智，巨人微微轉頭，就看見角落處，那個小男孩探出頭來，正在注視著自己的方向。
他的神色很復雜。
復雜得不該屬於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
「我知道母體是誰，按照我說的去……啊啊啊啊啊啊！」
話音未落，艾倫突然雙手抱頭，也發出了凄慘的叫喊。
奈克瑟斯的眼燈閃爍起來。
他沒有辦法做出表情，沒有辦法說話，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波動的情緒，乃至於是憤怒。
——這是他自己被襲擊時，都沒有出現過的憤怒。
巨人猛一轉頭，看向眼前的怪獸。
他毫不猶豫地衝上去。
身後，艾倫還在發出痛苦的尖叫，身體不自然地痙攣著。
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而且是沒有經受過任何鍛煉的小孩子，在忍受疼痛這方面的能力幾乎是零。
身旁，紅發的女人已經扶住了他，沒有讓他真的摔在地上。
「你還好嗎？喂？喂！」
娜塔莎的聲音裡有著擔憂，也有著急促。
艾倫微微睜開眼睛，痛苦又艱難地看著她，女人的臉上也寫著關心——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的關心究竟是因為擔憂自己，還是擔憂自己沒有辦法說出情報。
但是。
但是，至少自己是在被關心著的吧。
無論是因為什麼。
做出了這樣的錯事，自己還能夠被擔心，已經是非常好的事情了。自己還要奢求些什麼呢？還是清醒清醒比較好。
即便是在劇痛中，小男孩依舊扯出了一個笑臉。
……
雖然他笑得很難看就是了。
另一側，奈克瑟斯的重擊已經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怪獸的身上，把對方的注意力強行拉扯過來。
他連著甩出了兩三道粒子之羽，甚至擊斷了敵人頭部的一大片口器。
「啾！」
傑厄利星人軟綿綿的聲音裡都透出不滿和惱怒來。
它開始朝著奈克瑟斯的方向移動。
明明是看著非常笨重的怪物，移動的速度居然那麼快，像是閃電一樣。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出現在了巨人的身後。
奈克瑟斯反手格擋，才沒有被對方真的抓住。
真的太煩人了！
艾薇咬牙。
她下一次的攻擊還是瞄准了莉莉鎖定的「疑似母體」。
擊中了。
怪獸完全沒有保護這裡的想法。
於是在攻擊落在這裡之前，少女已經在心裡輕輕嘆氣。
果然。
敵人依舊沒有融化消散。
「奈克瑟斯！」
身後，小男孩再次發出了痛苦的、艱難的叫喊聲。
這一次，巨人沒有給出任何動作，但是他的攻擊更加凶狠地落在了怪獸的身上。一片一片的面孔都被他擊散，飛濺出來的膠體乃至於黏液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沒有任何反應，怪獸幾乎是被他硬按著向遠離建築，也遠離艾倫的方向推去。
鋼鐵俠一直持續著的火力攻擊也突然變得更加凶猛。
於是艾倫就意識到了什麼。
他忍著頭部還在抽搐的疼痛感，甚至向前跑了幾步。
「攻擊它的右腰——如果我沒有猜錯，敵人的弱點就在那裡！」
如果那真的是母體——
敵人的弱點真的是弗蘭克的話。
艾倫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視力居然那麼好。
他看到弗蘭克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應該說，許多張傑厄利星人的面孔都在注視著自己。可他能看到的卻只有弗蘭克，只有它轉動著的那雙金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再也沒有了曾經的溫柔笑意。
剩下的是近乎傲慢的冰冷。
【你想要殺死我了嗎，艾倫？】
是錯覺嗎？
還是那樣溫柔的，軟綿綿的聲音，在他疼得已經快要混沌一片的腦海中回蕩著。對方的聲音柔軟得好像非常悲傷，可不知道為什麼，艾倫就是覺得這份悲傷非常浮於表面，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一張偽裝得非常精致的面具。
【你真的想要我死嗎，艾倫，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真的要殺我嗎？】
是啊。
我認為你是朋友。
可你真的把我當成是朋友嗎？
弗蘭克，有沒有哪怕是一秒鐘的時間呢？
艾倫不想要去思考答案。
他覺得那個答案太殘酷了。
所以有些時候，他寧可自己不知道真相。
「右腰——奈克瑟斯，對，就是那裡！」
小男孩抬起頭來，朝著巨人高聲吶喊，「從右面數第七個，就是母體！你要小心，這些傑厄利星人好像是可以移動的！」
我也發現這個問題了。
早就發現了。
否則對付他們也不至於這麼艱難。
我討厭這個種族，它們真的好煩人，我至少一個月內，不，估計一年內都不想要吃果凍了。看到那種滑滑的東西估計都會反胃。
艾薇冷靜地在心裡吐槽。
意識到怪獸開始有意地保護那個位置後，她沒有急著攻擊母體，反而連著幾擊重拳，砸在敵人的胸腹處。
一個拌腳，再加上朝著下巴的一個直勾拳，眼前巨大的怪物終於發出一聲變了調的、仿佛在驚恐一般的「啾」，仰天向後栽倒。
奈克瑟斯似乎看了身後的小少年一眼。
然後他的手臂處開始有光輝凝聚。
艾倫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小跑出來，專注地看著那個緩緩爬起的怪獸，眼神飛快地掃過那一張張密集到令大多數人類都會頭暈眼花、而且會感覺到惡心的面孔。
「在右胸口，奈克瑟斯！」
隨著他近乎是尖叫的吶喊聲，巨人雙臂交叉。
下一秒。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
明亮的光線傾灑成亮麗的銀河。
*
*
*
「消失了？」
「看起來是的。」
「哇哦~所以果然是母體的設定嗎。有趣的種族，不知道那些黏液還在不在，說不定可以拿回去分析一下。這種比癌細胞還要惡心人的分裂能力，如果能研究出來，說不定能造福全人類。」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有人在通信頻道裡吐槽。
「我覺得吧，還是消失了比較好，不然戰後損失可夠你頭疼的。」
「斯塔克還不用在乎這個。」
我覺得你還是在乎一下比較好。
娜塔莎在心裡這麼說著。
她緩緩走出來。
母體被擊中之後，那個巨大的怪獸就一點點溶解在空氣之中，像是蒸發成了無色的氣體。地面上那些黏液也緩緩地融化、溶解，最後如同滲進地裡一般，徹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不遠處，那個小男孩還呆呆地站著。
「你還好嗎，艾倫？」
女人微微蹙眉。
但是她的聲音依舊是溫柔關切的。
「……我很好，謝謝你，姐姐。」
短暫的停頓後，她聽到這個小孩子輕聲回答自己。
他始終沒有轉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低著頭顱的孩子輕輕顫動了一下肩膀，透明的液體滴落在地面之上，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泥土之間。
「所以我說了的……」
他似乎在哽咽。
又似乎在笑。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能認出你，弗蘭克。」
因為我們是朋友。
……你是因為這個才突然要殺了我的嗎？
確實。
確實。
也許你是對的。
因為我沒有在說大話，你看，我真的做到了。
*
*
*
「嘶……疼疼疼疼疼！」
房間裡，少女忍了又忍，才讓自己的聲調降到最低。
——雖然韋恩大宅的隔音效果不錯，但是保險起見，自己還是確保就算有人趴在門口，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比較好，這樣才最安全。
她又輕輕地碰了一下小臂處。
然後五官就扭曲成了微妙的形狀。
一旁，投影出來的莉莉在搖頭。
「既然疼的話就不要再碰那裡了啊姐姐，你好好歇一會兒，等這個感覺消失了就會好起來了。」
「我就是有點著急嘛。」
艾薇放下手臂，衣袖滑落，遮住了裸露出來的肌膚。
那裡其實跟正常情況下好像沒有什麼區別，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又似乎更加白皙，更加脆弱，就像是新長出來了一層皮。
不過用不了一分鐘，就應該徹底沒有半點異常的痕跡了。
她嘆一口氣，坐在床上。
「馬上就要吃晚飯了，我就是怕到吃飯的時候我還沒有全好，然後一不小心碰到了這兒——雖然說我不小心撞上了櫃子，胳膊撞疼了也是個理由，但我覺得他們肯定會起疑心的emmm。」
就算我的理由再正常再完美也沒用。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這個感覺，而且更悲傷的是，她總覺得這個感覺是真的，不是自己多心。
憂傷.jpg。
莉莉嘟嘴，表情似乎有點不高興。
——不過她每次受傷了的時候，莉莉都會有點不高興的，這很正常。
艾薇都快要習慣了。
「嘛，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算是徹底解決了，這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她熟練地轉移話題，「必須得感謝復仇者聯盟呢，他們提前疏散了居民，不然——如果人類真的被腐蝕溶解了的話，就算最後母體被殺死了，這些人類也回不來了。」
他們就會真的死掉。
哪怕只有一個傷亡，那都是一個家庭的不幸。
相比之下，財產損失什麼的，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是很多人，甚至政府的一些官員，恐怕都不是像姐姐你這麼想的。他們在網上可說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呢。」
莉莉懶洋洋地說著。
仿佛只是隨口一提。
她現在並沒有在各個論壇裡和那些黑子大戰三百回合。
——出於愛屋及烏的思想，她勉為其難地一並維護了那些超級英雄，雖然這又是她最討厭的打白工行為。
而且還不是為了姐姐打白工。
哼。
「因為沉默的人永遠是大多數嘛。」
艾薇依舊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意思。她輕快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神色之中不帶有任何陰霾。
「很多人其實都不關心這些，或者看了之後都不說話，要不也只是隨手評論一句。真正表現得特別活躍的，大多數，嗯，你懂的。」
再說，我又不是為了他們才出手。
那些超級英雄也是。
把這些家伙太放在心上，反倒是高看了他們，讓他們有存在感，他們才開心呢。正確的做法是不要給這些家伙半個眼神。
「是不是有人喊我吃飯了？」
少女豎起一只耳朵。
莉莉沉默了一下，不高興地點了點頭。
艾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很好。
雖然還有一點疼，不過已經不會有明顯的應激反應了，等到真正開飯的時候，估計就會一切都ok。
完美。
「好了，好了，等下我回來我們再聊。」
雖然觸碰不到莉莉，可少女還是做出了輕輕撫摸對方發頂的姿勢，眼睛裡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莉莉鼓腮。
「那你早點回來。」
「好的~。」
「吃飯的時候要做好心理准備哦。」
「……啊？」
吃什麼東西需要我做心理准備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2
第96章
「味道怎麼樣？」
「很好吃。」
阿福手藝精湛。
拯救了這一大桌子的花裡胡哨。
不然我是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了。老父親你在想什麼啊, 一桌子紫色是怎麼弄出來的, 就算是沒有看過剛才那場戰鬥的正常人，瞧了之後也會覺得食不下咽吧。
而且你尊重尊重阿福可以嗎。
對廚師好一點。
人家做飯真的不容易。
明明自己是個煎蛋都會弄得家裡著火的廚房殺手，卻一點都不對廚子心懷敬畏，你這個萬惡的資本家。
噫。
對了。
這麼說起來——
「所以這一桌真的都是阿福弄出來的？」
少女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很驚訝嗎？」
布魯斯輕輕笑了起來, 「懷疑阿福的水平？讓他聽到了的話, 恐怕會傷心的哦。」
「不不不，我不是懷疑他的水平——但是這跟廚師或者管家的水平一點關系都沒有吧。」
艾薇到底忍不住, 還是變成了吐槽役。
「廚師的正經工作明明是把飯菜做得好吃，哪有限制顏色的, 而且還是這種看了一點都不刺激食欲的顏色。」
少女放下刀叉。
「你看看, 你看看，哪有人在吃飯啊——而且你自己都沒有吃！」
然後還好意思一個勁的催我吃飯！
女孩子投去一個意味非常復雜的, 不贊成的眼神。
但是比起氣場總是低壓壓的蝙蝠俠，她這個眼神絲毫沒有威懾力，甚至會讓人覺得有點，呃, 可愛？
「所以干嘛突然弄一桌子這樣的食物？」
她嘆氣, 「總不會是突然發現你今天的幸運顏色是紫色吧，daddy, 我可不會接受這個理由的哦。」
誰讓你以前一點迷信的表現都沒有？
男人依舊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眸光溫和，看起來依舊是那個以傻白甜而聞名美國的哥譚王子。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少女的手臂。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就是突然有了這個想法嘛。話說，甜心，你看到剛才的那場戰鬥了嗎？就是發生在紐約的，外星人大戰外星怪獸？」
「呃——」
我覺得你這個形容有點微妙的不友好。
艾薇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看到了，剛才新聞裡都是相關的消息……然後呢？」
這和你弄了一桌子紫色有什麼關系——
等等。
你不會告訴我。
你看了那個渾身長滿臉的、紫色的大果凍, 看了那些臉一張張爆裂開又生長出來的掉san畫面之後，你反而有胃口了吧？
女孩子的目光裡充滿了震驚和懷疑。
「看到那個家伙破壞紐約，你難道不會覺得有點生氣嗎？」
布魯斯說得特別認真，好像他是真的這麼想的。
「這個時候就該化憤怒為食欲嘛。」
扯。
淨胡扯！
這要是貝蒙斯坦，你跟我說化憤怒為食欲，來點烤雞烤鴨烤鴿子，我都能接受。那個傑厄利星人——誰看到那個東西還能化憤怒為食欲啊？
再憤怒也「食欲」不起來好嗎？！
艾薇平靜地把面前最近的一道菜朝布魯斯的方向推了推。
「你說得非常有道理，父親。」
她溫柔地說。
「呃，甜心，你——」
「所以你不如先以身作則吧，你到現在一口還沒吃呢，快，吃給我們看。」
你吃給我看，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等一下？
你真的吃啊？
艾薇目瞪口呆地看著布魯斯拿起刀叉，一副要大快朵頤的樣子，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今天一並在場的幾位兄弟。
他們的表情各異。
但是很明顯，他們對此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小看法」。
很好。
看來不是我自己一個人覺得他有點不正常。
「事實上，我對那個家伙破壞紐約也很生氣，但我是真的生不出食欲來。它長得實在是叫人受不了。父親你……某種方面來說，是真的很強了。」
少女誠懇地說著。
她重新拿起刀叉，看著滿桌子的菜和湯，卻輕輕嘆了一口氣，往日始終是干飯人干飯魂的女孩子，此刻居然很有一種「被迫營業」的感覺。
算了。
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
自己還是強行往肚子裡面塞吧。
黑發藍眼的男人輕輕搖頭。
「我只是看到這些外星怪獸肆無忌憚地跑到地球上，想在哪個城市搗亂就跑到哪裡，有點生氣而已。偏偏還沒有什麼對付它們的辦法，所以只能用這樣幼稚的方法詛咒它們一下了。對——我覺得之後可以在哥譚舉辦一個免費果凍節，送很多葡萄味的紫色果凍，讓大家吃。」
至於惡心——
據說種花家不是什麼都能進菜譜嗎？
布魯斯明智地咽下了這句話。
而艾薇差點嗆到。
「好主意。」
但她最後只能這麼說。
「不過，這個節日最好還是推遲一段時間，哪怕是明年的今天再舉辦呢？現在大家……真的吃得下去嗎？」
嘶。
別說。
這可是免費的食物唉，而且看老父親的冤大頭屬性，送的肯定也不是品質特別差的果凍。根據哥譚人的性格來看——他們多半還真吃得下去。
甚至會想要多騙幾個果凍拿回家。
少女陷入了沉思。
「說起這個，我手底下的員工上交了一份還算有趣的提案。」
一直在看戲的提姆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
他轉移話題道。
「大家現在對於外星怪獸，還有那個外星人奈克瑟斯奧特曼的關注度非常高，每次出現外星怪獸時，網絡上相關的檢索率就會提高幾個百分點。韋恩公司也許可以專門開辟一個頻道，通過無人機現時轉播對方的戰鬥。」
「呃，但是——」
韋恩家以前在這個領域……這算是媒體界還是影視界？在這個領域有相關的投入嗎？如果是開辟新行業新盈利項目，難度會有點大吧。
再說。
「奈克瑟斯每次好像都會出現在不同的城市唉。」
艾薇理智地進行分析，「如果他像上次那樣出現在紐約，或者出現在了大都會，韋恩家有能夠用來轉播戰鬥的無人機嗎？」
而且無人機有可能會被弄壞。
她戰鬥的時候，如果是順風局還好說，如果被怪獸按著打，那會不會破壞掉周圍的建築和公共設施，那就是沒譜的事情了。你們稍微考慮一下損失問題啊！
我覺得這個提議很不行！
「TT，我覺得你可以讓提出這個方案的人回家吃自己了，德雷克。」
達米安冷酷地說。
「以及，會把這個方案講出來的你，也該去倒一倒腦子裡面的水。」
「看來你們都覺得這個方案不行？」
提姆停頓了一下，然後微笑。
「好吧，事實上，就算你們不說，我也不會通過的。畢竟現在所有的媒體都已經在搶著轉播相關的戰鬥場景了，就算我現在開始籌備，他們的動作恐怕也會比我們快得多。」
「這只說明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腦子進水的人，也許是每次下雨他們都出門不打傘。」
再說一次。
我的弟弟怎麼這麼毒舌。
艾薇扶額。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我們一家好像還從來沒有一起看到過奈克瑟斯的戰鬥，哪怕是電視上的影像？」
小總裁非常自然地這麼說著，「既然大家都在看相關的新聞和視頻，那還不如一起，正好能夠應付阿福總是讓我們做的什麼家庭活動了。」
「可這個怎麼一起啊。」
少女忍不住再次吐槽。
「哥譚出現怪獸的時候我們都得去避難。不是哥譚——總不能別的城市出現了怪獸，然後我們中有個人挨個敲對方的房門，喊大家出來一起看電視吧。」
不覺得有點智障嗎？
你們稍微尊重一下奈克瑟斯好不好？
提姆看過來。
片刻後，目光又移開。
「好像也是。」
他笑著搖了搖頭，「我最近批文件批得腦子都有點暈了，不要在意。」
「TT，你不批文件的時候腦子也是暈的，沒必要找理由。」
「那不如你來幫我批幾天文件試試？」
小總裁露出了一個充滿威脅性的笑容。
就是說。
我怎麼會攤上這樣一個弟弟？
我能不能換成第二個艾薇？
……哪怕換成迪克都行啊！
（迪克：你禮貌嗎？）
艾薇輕輕搖頭，好像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
「真是的，你們稍微尊重一下奈克瑟斯吧，人家戰鬥也很辛苦的好嗎。奈克瑟斯聽見了恐怕會哭的哦。」
……
等一下。
奈克瑟斯好像是我變的？
少女嚼著嘴裡的食物，眼神似乎有一瞬間失去了高光。
那我剛才為什麼還能這麼自然地跟他們討論奈克瑟斯的事，而且聽到提姆說要全家一起看戰鬥的現時轉播，都沒有任何反應？
……
我果然是被這一桌子的紫色刺激得掉san了吧。
症狀就是失智。
實錘了。
*
*
*
更離譜的是。
這並不是結束。
這居然還有余波。
訓練館中。
「嘶嘶嘶……疼。」
——這本來應該是一場最普通不過的格鬥訓練。
【奧特曼模擬器】提供的治療效果真的挺強的，當天她的手臂就沒什麼感覺了，就是不小心撞傷了磨破了，都不會有什麼所謂的「二次傷害」的效果。
以前也是這樣。
當天戰鬥的時候不管受了什麼樣的傷，第二天訓練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她還是個活蹦亂跳的人間體。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應該——
「抱歉。」
女孩子略略低頭。
「是我打斷訓練了。」
剛剛擰住她的手臂向後扳的男人放開手，神色平靜，可卻莫名有種難言的晦澀感。
「這有什麼可道歉的，覺得疼就說出來，這裡又不是需要你逞強的地方。」
蛇倉翔太這麼說道，「你要是不說，被我擰斷了手臂，那才是大問題呢，韋恩小姐。」
「倒也不至於說得這樣嚴重啦。」
怎麼突然就到了擰斷手臂的地步了？
危言聳聽也不是這麼「危」的。
艾薇一臉無語。
然而她輕松的心情終止在男人看過來的目光中。
「但是我剛才的力度，你不該覺得痛才對。」
他的聲音很溫柔，可就是太溫柔了，莫名就有了一種詭譎感——是當初剛見面時，他給人的那種感覺。
在訓練館的時候，他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很穩重很可靠，艾薇經常會遺忘這個人還有另外的樣子。
而現在，她又都想了起來。
黑發的男子勾起唇角，仿佛在笑，可艾薇就是有點不太敢對上他的眼睛。
「你之前是受傷了嗎？」
「沒——」
「說謊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
他突然靠近。
肩膀被輕輕按住。
然後對方的聲音就幾乎是擦過少女的耳側，那種晦澀詭譎之感更加明顯，輕飄飄的語調中透出玩味。
「小心會被懲罰哦。」
「……比如像匹諾曹一樣鼻子變長？」
「……」
「呃，不知道蛇倉教練你看過匹諾曹的故事沒有，美國有這個故事嗎。哦，對，您之前還是在日本——」
「艾薇。」
「……」
「不要轉移話題。」
這次男人沒有用「小姐」來稱呼她。
叫法似乎更加親密了。
然而女孩子卻立刻慫了下來，仿佛本能在提醒她，這不是自己可以繼續哄騙過去的話題，還是老老實實裝乖比較好。
「確實是，呃，不小心傷到了。」
她盡量把話說得含糊不清一點。
「但是不是很嚴重，我以為已經徹底好了，不會影響到今天的訓練的。沒想到——」
對啊。
按理來說已經徹底好了啊。
她今天早上還特地按了按，揉了揉，反復甩了好幾次胳膊，確定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什麼剛才會突然疼起來？
而且還……呃，那麼疼。
以至於自己都沒能控制住本能的反應。
很離譜。
艾薇的指尖輕輕落在剛才刺痛的位置，揉了兩下。
……
沒有感覺。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而且說起來，剛才那種疼，跟之前被腐蝕的疼痛，似乎很相似，又似乎有種微妙的不同。仿佛是——
「怎麼傷到的？」
教練先生很自然地追問，打斷了少女的思緒。
艾薇「呃」了一聲。
「怎麼，不能說嗎？」
男人笑吟吟地看過來。
——那種危險的感覺依舊沒有消失。
少女的神色越發糾結。
而這位教練先生也就耐心地等她回答。
事實上，正常情況下，這孩子確實不應該覺得疼痛。
伽古拉對自己說。
【奧特曼模擬器】確實已經治好了她最表層的傷，無論是日常活動，還是激烈的訓練，她都不該再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但是，表面上一切都好，不代表她的身體真的就沒有暗傷。
恰恰相反。
那些藏在最深處的問題，才是真的麻煩。
所以，他剛才就是動用了一點點黑暗的力量，檢查一下這姑娘的身體狀況。
暗傷被觸動到，外加上這是黑暗的力量，對於人間體也會存在一定的刺激效果，她會覺得疼，而且是疼得沒控制住本能，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他會說嗎？
當然不會。
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就這麼幾次戰鬥，看她傷了多少回！他還准備把這些都記下來以後算賬呢！現在還想讓自己輕描淡寫放過這些事？
那他就不是伽古拉斯.伽古拉了。
男人笑意更深。
「艾薇？」
他又親昵地叫了一遍少女的名字。
女孩子打了個激靈。
「我，我是不小心撞到了櫃子，所以就，呃。撞得稍微重了點，但今天早上的時候已經一點都不疼了，我是真的沒有想到訓練的時候還會有反應。I am so sorry！」
「真的嗎？」
「是，是啊。」
要不然我怎麼說？
我說我變身成奈克瑟斯戰鬥的時候，被那個黏液沾到了，所以受了傷。沒有想到到現在都沒有徹底好起來。
你真的不會覺得我瘋了嗎？
艾薇小心翼翼地瞄眼前教練的表情。
他勾起唇角。
「我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尤其是某些特定的家伙。」
男人溫聲說。「如果讓我發現她在騙人的話，我可能會采取一些懲罰措施哦，所以在開口之前，一定要想好自己說的是不是真話。」
「……那我也是撞櫃子了嘛。」
我現在也只能說我是撞櫃子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
流淚貓貓頭.jpg。
「可以啊。」
他轉頭看過來，黑色的眼睛裡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撞櫃子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要忘了。畢竟，我一定是不會忘的。」
好留著以後一起算賬。
「……其實你忘了也行，我最遲今晚肯定會全好的，連皮都沒磨破，有什麼值得你記住的啊。教練先生你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哦。」
可我沒有看出來啊！
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對勁！有億點點不對勁！
少女在心底尖叫。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
男人按住她肩膀的姿勢，在某些角度看起來，就像是把她摟在了懷裡一樣，滾燙的呼吸近距離地撲上女孩子的面頰。
此時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像是想要將她拖往自己的方向，可卻又在下一秒松開手，重新回到了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
他輕笑。
「還要繼續訓練嗎？」
「沒問題的呀，我真沒受什麼重傷，都是小case。」
「你確定？」
「呃——確定。」
很好。
又是一句謊話。
蛇倉翔太的笑意更深，然而這笑容裡沒有多少溫柔的含義，反倒看得人有些心慌。艾薇雖然沒有按捺住了本能，沒有後退，可潛意識裡已經莫名其妙地開始拉警鈴。
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是錯覺嗎？
「其實，歇息歇息也成，如果教練先生你也覺得累了的話。」
少女開始打退堂鼓。
「我乖乖聽話，就當是養傷了，還不成嗎——放心，工資我還是照付的。」
你想要我提供一點小費都行啊。
「哼。」
對面的男人低低嗤笑一聲。
但是，對於艾薇來說，這已經是自己順利過關的暗示了。
「那我去拿點吃的和喝的。」
她露出一個近乎討好的笑容，然後一溜煙地跑到了角落處，打開立櫃。
裡面是她存放的各種各樣的小零食。
黑發的姑娘很快就撿出幾樣自己沒吃過的，然後在蛇倉翔太的注視中，抱著走到長椅的位置，坐下來。
她好像是真的覺得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
非常好。
這樣以後算賬的時候，她不就是會更覺得「surprise」了嗎？
男人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
*
今天拿的這幾樣零食居然還挺好吃的，以後可以多備一點。
艾薇一邊拆封那包干果，一邊在心裡感慨，
……
呃。
有些人可能會疑問，她以前好像沒有在這裡吃過零食？
這件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因為格鬥訓練確實是一件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嘛，下課之後只喝水或者喝飲料，有的時候她就會有虛弱的感覺，甚至懷疑自己要低血糖。
其實這多半都是幻覺。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艾薇還是順了些糖果蜜餞來這兒，然後在某位教練的嘲笑聲中，存放在更衣間那個分配給自己的櫃子裡。
再過了幾天，訓練館裡就多出了數十個立櫃。
據這位教練先生說（其實是艾薇好奇追問），確實是他向負責人提了意見，畢竟像她這樣訓練完後會餓的學生太多了。總是跑去更衣間拿食物什麼的，一是麻煩，二是更衣間也確實不是個放零食的地方，容易弄出奇怪的味道來。
他也沒有想到負責人真的這麼快就買了立櫃擺放在各個訓練室裡，估計是最近賺了不少錢，所以變得財大氣粗了。
某位名義上的負責人：……
負責人：。
不想說話.jpg。
但反正，在少女看來，這就說明，她的教練先生確實是個好心人！只是偶爾太過傲嬌，以及那張嘴煩人了點。
做了好事都不肯讓別人感激自己，非要陰陽怪氣的說話，簡直是青春期的小孩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嘖嘖嘖。
自那之後，艾薇就順了更多的零食到訓練館，有她吃過的，也有她沒聽說過的，每天都有了新的「探險」游戲。
別說。
還挺開心。
「對了。」
「？」
「一直都是你請客，今天我也帶了點零食給你，算是回禮。」
蛇倉翔太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什麼東西來，然後隨手朝著這個方向一扔，空中頓時劃過一條優美的拋物線。
「！等等等等等——！」
我不擅長高空接物啊喂！
艾薇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接住。
「謝謝啦，您不用這麼客氣的，我只是——呃。」
說到一半的話突然頓住。
少女盯著手裡的果凍開始發呆。
——是的。
果凍。
而且是紫色的，半透明的果凍。
艾薇：……
「您，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拿這種零食來？」
她緩緩地說。
表情幾乎稱得上是痛苦面具了。
——在她的ptsd消失之前，紫色的東西能不能離她遠一點啊！尤其是果凍！紫色的果凍絕對達咩！
她真的要報警了！
第97章
果凍。
紫色的果凍。
紫色的、半透明的果凍, 沒有摻雜任何花裡胡哨的因素，於是看起來跟之前那個令人掉san的傑厄利星人越發相似。
相似得叫她有點想要犯ptsd。
尤其是，在她最近剛剛吃過一次全紫色的「大餐」之後。
艾薇深深吸了一口氣。
「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
男人已經熟練地坐在了她的身邊。
很明顯, 這個女孩子已經習慣對方這種動作了, 所以哪怕男性身上的熱氣逸散到她的身上，她也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甚至沒有最基本的緊張和疏離。
她抬起頭來。
黑發的男子唇角含笑, 正看著她, 反正在少女看來，這個人渾身上下就是散發著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玩味感。
「這個臉色，不喜歡我帶給你的東西嗎？」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 「這個態度可是會很傷人的啊, 艾薇小姐。」
「別再拿我開玩笑啦。」
艾薇扶額。
「就，我只是很驚訝, 你平時不是從來不帶零食來的嗎？為什麼會突然——而且送的還是個果凍？」
你之前明明還說我幼稚的。
來格鬥訓練居然都要吃零食。
你莫不是把你自己說的話都給忘了？
ヽ(ー_ー)ノ
「你不知道嗎？來的路上沒有看到？」
蛇倉翔太略一挑眉。
他笑了起來。
「韋恩家名下所有的商場都在做活動, 老客戶送果凍, 購物滿一定金額會送果凍，收銀員只要看客人順眼也可以送果凍。簡而言之，幾乎所有客人，乃至於過路人，都能拿到果凍。」
「……」
「而且送的只有葡萄味的果凍, 就是你手裡拿著的這種, 紫色款。」
「……」
「你不知道嗎？你家裡人沒有跟你說？」
男人的目光在少女的面龐上流連, 然後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透著點玩味的笑容。
「果然是他們的作風。」
他意味深長地說。
聽到這句話, 艾薇也終於緩過神來。
「我總覺得你對他們意見很大，是我的錯覺嗎？」
她忍不住吐槽。
黑發的男子輕輕一笑。
「也許不是呢，艾薇小姐。」
「噫。」
你這個人今天真的不太正常, 你知道嗎？
艾薇輕輕搖頭。
「所以，這果凍就是你去購物的時候得到的贈品？」
「不。」
「？」
「我甚至都沒有購物，這全都是贈品。」
蛇倉翔太哼笑一聲，從長椅旁——等等，椅子旁邊剛才有東西嗎，她怎麼不記得了——拖出一個巨大的塑料袋，裡面裝著的全都是紫色的果凍，密密麻麻堆在一起。
老實說，其實真的不是什麼可怕的景像，果凍多好吃啊。
可是看到這一幕，再聯想到之前的事情。
少女本能地戰略性後仰。
「嘶——」
「看來韋恩家搞的這個活動確實力度不小呢，我該感謝感謝你的父親和兄弟們才是。」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居然讓我有了這麼多收獲。」
「噗，按照你的說法，你應該說，是那些收銀員服務員看你順眼，所以才送了你這麼多果凍吧。所以還是感謝自己的魅力好了，不用感謝他們。」
不過這可真看不出來啊。
艾薇上下打量自己的這位教練先生。
有一說一，在她看來，蛇倉翔太是一位很有魅力的男性——不能說他的五官多麼卓越突出，但是身上卻有著一種形容不好的氣質，這種氣質會讓女孩子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也會讓男性腦子裡的警鐘長鳴。
無論是他穩重可靠的樣子，還是詭譎到邪魅的樣子，都是如此。
但——
但，這樣說不太好，可這裡畢竟是美國。
不說別的，大家的審美其實就會有差異，她覺得很出眾的外表，歐美人可能就會覺得平凡，覺得自己還是對亞洲人臉盲。
原來歐美的姑娘也會喜歡這樣的男性嗎？
果然全球審美都在趨一化？
「在看什麼？」
男人直視回來，唇邊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呃——」
「對了，順便說一句，我這些果凍不是收銀員送的。所以跟魅力沒關系，你可以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
「啊，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胡思亂想的？
不。
應該說。
不是收銀員送的，你這些果凍是哪裡來的？
艾薇目瞪口呆。
而眼前的男子隨意地笑了一笑。
——當然是搜刮自己的手下得來的。
啊。
當然。
這不能說是搜刮，他可沒有搶，這只能說是——在自己提出自己需要這東西後，他們「心甘情願」地「上供」。
然後他「好心」地只要了這麼一塑料袋的果凍。
剩下的都讓他們拿回去了。
天底下還會有像他這麼善良的雇佣兵嗎？
蛇倉翔太，不，應該說是伽古拉斯.伽古拉，露出一個言語難以描述的表情，黑色的眼眸裡仿佛有一瞬間閃爍過青藍色的銳光。
「你手臂讓我看看。」
不過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就比較復雜了。
男人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他非常確定，自己根本不需要使什麼手段，這樣隨隨便便起個頭，就能成功轉移這姑娘的注意力。
事實也的確如此。
少女愣了一下。
「你是說我受傷的——不用了吧，我自己看過了，什麼痕跡都沒有。我現在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具體是哪裡撞傷了。」
你還能看出什麼來？
「哦，是嗎？」
蛇倉翔太似笑非笑，「那用不用我再捏兩下，幫你確定一下位置？」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我可不想找罪受。
沒必要的疼還是不要挨了。
艾薇連連搖頭，扎起來的發辮都跟著一起晃動。
他這才哼笑一聲。
少女將衣袖卷起來。
「真的沒事啦，我最多歇息一晚就好了，說真的，我之前扭傷腳踝的時候都比這次嚴重，其實真用不著——嘶。」
疼！
對方的手掌已經合握在女孩子的小臂處。
一種尖銳的刺痛突然再次傳來。
艾薇險些哆嗦了一下。
她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
但是很顯然，這位教練先生還是看出了她的本能反應。
「這就是你的『沒事』嗎，艾薇小姐？」
他這麼說著，語氣好像非常的漫不經心，可按在那片肌膚處的手指卻略略用力，「看來我們兩個對這個詞的定義可不一樣。」
但是我剛才自己按的時候真的沒有感覺啊？
難不成你精通中醫，懂得穴位？
……
可你又不是來自種花家！
女孩子的表情好像已經有點懵圈了。
——傻。
男人毫不客氣地在心裡進行評價。
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養的這幾個奧特曼人間體，一個比一個傻。當然，有的家伙笨呼呼的樣子也還算可愛，有的家伙單純就是蠢得你想要暴揍他。
他不匿名diss別人。
他說的就是某個O50的「正義英雄」。
伽古拉垂下眼簾，目光重新落在少女的手臂處。
那裡的肌膚依舊白皙光滑，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樣，就算是動用人類最精密的儀器進行檢查，估計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當然，如果深入檢查她的肌肉經脈，或者說是暗傷，結果恐怕就不一樣了。
不然，就算是黑暗能量，她也不該覺得這麼疼。
艾薇依舊用迷茫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
就。
雖然從以前自己扭傷腳踝扭傷手腕扭到胳膊……咳咳，來看，這位緊急處理格鬥傷的能力真的很強。可，自己這種傷他也能處理嗎？不至於吧？那您不應該來做教練，您比較適合去做醫生。
嘶。
等一下。
這裡有個關鍵的問題，他能不能看出來，自己的傷是怎麼——
「我再確定一次，艾薇小姐。」
那個溫柔又詭譎的聲音在少女的耳邊徘徊縈繞，「你是撞上櫃子受傷了的？」
「……」
「嗯？」
「是，是的。」
黑發的男子抬起頭來看她，唇角勾起，黑色的眼眸裡盛著某些難以言說的東西。
艾薇忍不住向後挪了一點。
「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現在只能是這樣。
她有點心虛地補充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求生欲逼著她說了這麼一句話。如果不說，她的潛意識就在瘋狂報警，提醒她自己以後可能要倒大霉。
男人的動作停了停。
「這種東西，居然還能論現在和至少嗎，真是有意思的說法，艾薇小姐。」
但是他的氣場好像確實沒有剛才那麼強勢了。
女孩子咳嗽了一聲。
她用空閑的那只手把自己剛才拆封的那包干果拽過來，也不知道自己摸出了個什麼，就攤在手心裡，托給眼前的教練。
……也算是乘勝追擊吧。
「剛才的訓練你也辛苦啦。」她這麼說著，口吻很甜，「吃點東西，算是補充能量，我覺得這個牌子的干果味道還挺不錯的。」
少女用眼角睨了一下。
運氣還不錯。
摸到的是半個核桃。
確實可以劃分到這包干果裡「味道還不錯」的類別中。
蛇倉翔太似乎笑了一下。
「怎麼，要賄賂我？」
「哎呀，如果半個核桃就能賄賂成功，那挺不錯的，就當我是賄賂你吧。下次課的話力道可要稍微溫柔一點啊。」
艾薇笑了起來。
她看著教練先生的另一只手拈起干果，遞到唇邊，整個動作明明都很自然，可就是透出一種莫名的，呃……
色氣？
嘶。
不行。
怎麼能這麼形容自己現在還一身成熟穩重氣場的教練呢，他變成那個人格分裂一樣的詭譎氣場的時候，再使用這個詞也不遲。
女孩子晃了晃腦袋。
「確實很好吃。」
男人施施然地說著，「你放心吧，我下節課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噫！也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吧！」
社交用語在哪裡？
快給我用起來啊！
*
*
*
所以她最後還是嘗了嘗這個葡萄味的果凍。
……
畢竟教練先生說得有道理。
果凍是無辜的。
它不應該為了外星人做的事情而承擔代價。
——絕不是她被教練先生笑著盯著自己看的樣子搞慫了，絕對不是！
別說。
果凍確實很好吃。
可以看得出，我們韋恩家就是很有良心，免費送的果凍也不是什麼垃圾貨。
不過——
布魯斯之前在餐桌上說的話居然是認真的嗎，而且還真的實施了。提姆，你可真是太寵他了，明明他天天把工作推給你讓你加班，結果他提出這種計劃你居然還願意幫忙，你可真是舉世無雙的好兒子（劃掉）。
善良得叫人想要落淚.jpg。
一旁的教練先生也隨手撈了個果凍在手裡。
他慢條斯理地把這東西吃掉。
……
果然。
甜得膩人。
男人在心裡對自己說。
但是這應該是她會喜歡的口味。如果是以前，她拿到這樣的零食，估計半小時內就能把這一袋子都吃得干干淨淨。
結果就是撒嬌耍賴吃不下去飯。
她可沒少做這樣的事情。
至於這次的ptsd症狀能夠持續多久——
伽古拉轉頭。
黑發的女孩子已經不知不覺地啃了好幾個果凍。
很顯然，當東西很符合她的口味的時候，ptsd也阻止不了某人的干飯魂。
他扯起唇角。
「我們今天的訓練還繼續嗎？」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艾薇把手裡的塑料包裝扔進垃圾桶，然後輕聲問自己旁邊的男人。
果凍確實很好吃，她覺得自己的ptsd應該已經可以消失了——事實上，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過激症狀，要不是他們接二連三的把紫色往自己眼前堆，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歸根結底都是他們的錯。
蛇倉翔太扯了一下唇角。
「你不吃了嗎？」
「不用啦，否則我回家就要吃不進去飯了，阿福一定會念叨我的。」
原來你也知道。
看來是我以前太「溫柔」，所以你才會怕那個管家，卻敢跟我歪纏？
男人輕輕偏頭。
他的神色中似乎有幾分深意。
然而艾薇是真的不理解。
所以她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最後，還是蛇倉翔太自己輕輕笑了一聲，打破了這有些微妙的靜寂。
「那你走的時候記得把這些果凍都帶回去。」
「咦？但是——」
「我吃不下這麼多太甜的東西。再說，我已經給我自己留了不少了，這些你都拿走就是，回去請你的父親和兄弟吃也無所謂。就說有路人很感激他們做的活動，所以決定把自己收到的免費果凍都送給他們吃。」
「……這是冷笑話嗎？」
「難道我看起來說得不夠認真？」
「嘶……」
但是這話說出去，你考慮過我會遭遇什麼嗎？不，你沒有，你顧著你自己開心。這位教練先生，你可做個人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了，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把它們留在這裡，慢慢吃？」
「隨你的便~。」
雖然很想刺激一下她的家人，不過撩得過頭了的話，也不太好。要是這姑娘恢復記憶的時候真的生氣了，自己哄她高興也會有點麻煩的。
所以還是見好就收。
嘖。
再說一次，自己真是這世界上最體貼善良的雇佣兵了。
「要是你覺得自己狀態沒有問題，那我們就繼續訓練，你的傷確實沒什麼大影響。」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男人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
「要是你想休養一下，我也沒有問題的哦，艾薇小姐。」
艾薇：……
可我為什麼總覺得你說話的語氣有那麼點，怪怪的。
總感覺我如果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就會出現很多可怕的事情，不是現在，也是在未來。某位記仇且小心眼的教練先生，你不會真的准備把這件事寫在小本本上，最後算總賬吧？
她咳嗽了一聲。
又咳嗽了一聲。
「我，那個，我。」
求生欲讓她做出了選擇。
「以防萬一，我今天還是歇息一天吧。放心，我不會讓負責人知道的，這樣他就不會扣你的工資了。」
「你讓他知道了也是無所謂的。」
「嗯？」
「一天的工資而已，我又不是扣不起。」
前提是那個人敢扣自己的工資。
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跟艾薇說。
所以他非常虛假地對眼前的女孩子笑了一下。
「所以，你要提前回家嗎？」
「呃，還是不要了，不然他們肯定會問我原因的。我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胳膊而已，最遲今晚就能好起來的小傷，沒必要讓他們太擔心。」
而且還容易掉馬甲。
不行。
絕對不行。
「其實我有點想要逛逛街唉……」
總是在家裡待著，其實挺無聊的，她是喜歡科研沒錯，但是也沒有到了把做實驗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地步。
那是科研瘋子。
而自己就是個普通的學生。
艾薇看了看他。
「要是你真的不在意的話——呃，還是不好。這樣吧，我跟負責人說一聲我今天早退，他扣了你多少工資，你告訴我，我到時候補給你？」
「我都說了不用了，艾薇小姐。」
黑發的男子笑了起來。
「本來就是我沒有上課，還用你補工資——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嗎？」
「？」
「你這樣可是很容易吃虧的。」
人善被人欺，這條定律在這個地球，尤其是這座城市裡，簡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當然，最近的哥譚還是好了那麼一點點的，可根深蒂固的風氣，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扭轉過來。
男人的眼睛裡仿佛閃過一絲冷光。
但艾薇細看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我可以護送嗎？」
他笑吟吟地問。
「感覺起來，為了避免你那幾個難纏的兄弟之後找我的麻煩，我還是陪著你比較好。正好我也有一點要買的東西呢。」
「……」
「？」
「如果您不嫌麻煩的話……當然可以。」
少女的表情似乎有些猶豫。
但是到了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
她在猶豫什麼呢？
伽古拉想。
心情是一種堪稱玩味的愉悅感。
*
*
*
其實，我是不是不應該答應他的。
正常情況下，他約我出去喝咖啡的那一次，我都不該點頭。
時間推到更早更早的時候，他提出交換耳釘的那一次，我就已經表現得很奇怪了。換一個人，我怎麼可能會同意這種要求，我寧可手機轉賬，把他買耳飾花的錢加倍轉給他。
可不知道為什麼。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這種心理是正常的嗎？
「你要買什麼？」
「我就是隨意轉轉啦，沒什麼特別想要買的東西，就是消磨時間——倒是教練先生你，你想要買什麼？要不我先陪著你去看看？」
「那可不是我這個臨時保鏢應該做的事情。」
蛇倉翔太笑了一下，這樣輕飄飄地說著，尾音甚至還略略拉長。
艾薇搖了搖頭。
「我沒有要你當臨時保鏢啦。」
我又沒付錢。
不要搞得這樣正式，我會尷尬的emmmm。
「不是嗎？我還以為之前艾薇小姐給我的干果，就是雇佣費呢。」
「啊，一塊核桃？你認真的嗎？」
面對男人看過來的目光，少女愣了一下。
她很自然地就把心裡吐槽的話說了出來，「做教練的時候身價那麼高，做保鏢就別那麼廉價了啊，我這個雇主可是會覺得虧本的。」
「咦？那是艾薇小姐想要砍我的工資嗎？」
「呃，倒也不是——」
「可以的哦。」
「……？」
「只要艾薇小姐你願意在未來付一點與金錢無關的報酬~。」
「我總覺得你這話怪怪的。」
非常怪。
「所以？」
「我覺得不行。我寧可給你漲工資。」
之前那些短暫的思緒早就被攪亂了，艾薇搖頭，試圖用表情來彰顯自己的態度之堅決，「拒絕這個話題，我們進這家店看看吧。」
哦呀。
這是轉移話題？
看來她是真的不想答應了。
就算是失去了記憶，某些人還是會有一些小動物一樣的本能，知道回避一些專屬於她的「危險」。
嘛。
有點可惜。
他還是想要趁著這孩子失憶，騙一點有意思的承諾的。
原來還是不行嗎？
某些在想壞主意的匿名男士含笑點頭，明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他腦子裡轉的都是什麼樣的想法。
「當然沒問題，艾薇小姐。」
他這樣說。
第98章
這是並不遙遠的曾經。
地球。
外星人帶來的危險剛剛告一段落, 澤塔奧特曼成功地從怪獸手中拯救了這顆星球，很多店鋪為此搞起了大甩賣，慶祝人類的又一次勝利。
——雖然澤塔奧特曼非常厲害, 不過軍械庫表現得也很不錯嘛。
他們人類在這場戰鬥中的發揮也是可圈可點。
所以他們要慶祝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絕不是要貪占澤塔奧特曼的功勞。
眼前的這家禮品店，就是大甩賣活動的一個參與者。
店主作為奧特曼的忠實粉絲, 同時也瘋狂迷戀於軍械庫的那些機甲, 所以每次怪獸被打敗之後，都要搞一次大甩賣活動——哪怕店員瘋狂勸阻他, 都沒有用。
真是的。
老板好歹也該想一想最近怪獸出現的頻率吧。
這樣下去，這家店真的不會因為大甩賣活動過多而破產嗎？他們這些員工不會受到什麼大影響，頂多是需要另外找工作，可老板你才是真正會倒霉的那個啊喂。
他們是禮品店，賺的錢又不像化妝品那麼暴利。
你清醒一下。
風鈴叮叮當當作響的聲音驚醒了還在玩手機的店員。
女子站起來, 露出一個禮貌又虛假的笑容, 看起來非常浮於表面。
「歡迎光臨。」
先走進來的是個黑發的姑娘，看起來應該還很年輕，眉眼俏麗，笑起來的樣子像是清晨的陽光, 溫暖而不灼人。
她也朝著店員禮貌地笑了一下。
——總覺得這張臉有那麼一點點的眼熟？
店員陷入了沉思。
幾乎是與此同時，風鈴輕輕晃動，第二道身影在這樣的清脆響聲中走了進來。
「怎麼進這家店了？你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隨便看看嘛，說不定就會突然看某個小玩意兒特別順眼，這都是要講究緣分的。對了, 也許可以買兩支筆，我的筆快要沒油了。」
女孩子一邊打量著這家店，一邊這樣隨意地說著，聽口氣就能感覺到,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很親近。
那個男人輕輕笑了一聲。
嘶。
她怎麼覺得這張臉也非常熟悉？
店員這次是真的擰起了眉頭。
今天的天氣很熱，所以在少女的強烈抗議下，某位男性只穿了襯衫，而沒有披西服外套。明明是一整套穩重的裝扮，可他的氣質——那種扎根在骨血中的氣質，就是讓這身衣服多了點性感乃至於色氣的感覺。
——跟他在軍械庫裡的樣子很不相同。
所以，店員小姐也確實一時沒有聯想到老板給她們瘋狂安利過的軍械庫，只是為這種奇妙的熟悉感而感到糾結。
此時，男子正注視著那個在店裡漫步的女孩子。
那是怎樣的目光呢？
溫和的。
無奈的。
可有那麼一瞬間，又好像是鎖定了獵物、唯恐她消失不見的蛇。仿佛下一秒，他就會纏繞上獵物的胸腹和脖頸，直到對方徹底窒息，無法逃離。
……
那一定是錯覺吧。
在男人看過來的時候，店員本能地移開了視線，仿佛在逃避畏縮著什麼。
於是她看到那個姑娘隨手拿下了一只八音盒，擰了兩下，輕快的小調很快就在這間禮品店裡縈繞徘徊。
這個曲子——
伽古拉本能地蹙眉。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快要拉入黑名單的那支曲子，只是有幾個音比較相似而已。
他繃緊的表情又緩緩放松。
眼前的女孩子肯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她抬眸看過來，然後在發現他變化的表情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你覺得我把這個買下來怎麼樣？我覺得這個音樂還挺好聽的。而且回去之後，我說不定還能換成別的，我喜歡的曲子。」
她輕輕晃了一下這只八音盒。
絕對不是錯覺，女孩子的笑容裡透出一絲狡黠。
雖然沒有明說，伽古拉都能猜到，她說的「喜歡的曲子」是指什麼。
「我覺得不行。」
某位絕對不肯承認自己很小心眼的軍械庫隊長這樣說著，語氣平靜而堅決，「我建議你買別的東西。」
反正，你要是買了這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拿去軍械庫的。
「咦？可我還挺喜歡這個的唉。」
「不可以。」
「我自己付錢，又不用你掏腰包。」
「不行。」
「你今天買東西的錢我也付啦。」
「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你真的要買，那也可以，只要某一天你發現八音盒被蛇心劍「不小心」砍壞了之後，也不要覺得驚訝，就行了。
伽古拉的目光中很明顯地透出了這個含義。
艾薇忍不住搖頭。
「某些隊員知道他們的隊長是個這樣的小氣鬼嗎？」
她輕聲吐槽。
就算真的不喜歡那個小調，連曲子只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的八音盒都不能接受，這不是小氣鬼是什麼呀。
「嗯？」
然而對於五感比地球人敏銳得多的無幻魔人來說，他輕而易舉地就能聽清這句話，所以男人略略挑眉，看過來的眼神意味深長。
「咳咳，干嘛這麼看我，我什麼也沒說。」
不想承認自己也有一點惡作劇的心理，艾薇見好就收，她輕輕地把八音盒放回剛才的位置。
「但是你不覺得很巧嗎？」
少女似乎想要最後掙扎一下，「我就是隨手拿起了一個，結果就是這樣的曲子，也許是命中注定它應該出現在軍械庫呢。」
由於不想彰顯彼此的身份，她刻意放輕了聲音，用氣音說話。
哈哈。
「如果是命中注定，我不介意把這樣的命運給一起砍掉。」
伽古拉上前一步。
他幾乎是附在女孩子的耳邊，這樣輕聲細語地說著，帶著點笑意的口吻，卻將「色氣」這個詞描繪得更加淋漓盡致。
他的動作也是這樣。
至少店員小姐已經趕緊低下頭去，一副想要看又不敢看的表情了。
艾薇倒是沒什麼反應，仿佛已經很習慣這人的做法。
她輕輕笑了一聲。
「可真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呢。」
明明現在是在保護地球，可為什麼總是會露出比反派還反派的氣場呢？有些人是不是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買了。」
她這麼說著，語氣好像有點郁悶。
——反正這個曲子也只是有一點點相似而已，我到時候拜托某位O50星人錄一小段，直接發給我，我自己做一個八音盒。下次如果鬧別扭了，就在軍械庫反復播放一百遍。這樣不是效果更好嗎？
打擊能力plus。
我絕不是終於找到了機會，所以想要報復某個變身芝龐頓，欺負新手奧特曼的軍械庫隊長，更不是因為他弄得自己一身傷而覺得不高興。
絕對不是哦。
微微鼓腮，艾薇隨手順了一盒圓珠筆，視線掃過上面標注的牌子之後，就移開。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並不是非常走心。
「走吧，去結賬。」
「？你要買這麼多筆？」
「存著嘛，省得以後總是要因為這個而跑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些人好像是因為想要呼吸新鮮空氣，所以總是主動在休假的時候出門吧。可從來沒有因為買筆而跑過腿？」
「……」
「而且有些人好像很喜歡買各種花裡胡哨的東西，從來不喜歡用一些樸素的文具。」
「………………」
「所以，現在真的要買這麼多筆？」
「女孩子買東西，你就不要問這麼多啦！」
你好煩哦你！
又沒有要你付賬，管這麼多干什麼。而且我現在是為了消火氣而報復性購物，買了之後只放在家裡看著不用，那也是我的事情好不好。
這個時候不趕緊躲著點，居然還火上澆油，你的情商呢伽古拉先生？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想要跟你鬧別扭？
少女鼓腮。
——真是氣skr人了！
*
*
*
這家精品店裝修得還是挺好看的。
一看就是想要哄小女生。
某位宇宙雇佣兵這樣冷酷無情地評價著。
然而某個姑娘就是很容易被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吸引。她將這些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一樣樣翻看過來，神色輕松愉悅，好像只要這樣簡單的轉悠一圈，她就能遺忘這個世界上所有煩心的事情。
以前是這樣。
現在也是這樣。
她這次隨手拿起來的是個精致的八音盒。
「……」
記憶仿佛突然被拉回了某個過往的瞬間，男人原本偽裝得很好的表情也有片刻的融化，黑色的眼眸仿佛更深沉、更晦澀、居然也更溫和。
而艾薇已經擰了發條，正在聽那支輕松愉快的小曲。
片刻後，她把八音盒放回原位。
「不想要嗎？」
「嗯？」
「我感覺你還挺喜歡這東西的。」
「這是你從哪裡來的感覺——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點喜歡。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那個八音盒。」
造型不太對。
音樂好像也不太對。
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的是什麼樣的曲子。
少女輕輕搖頭。
「所以還是算了。」
「確實，也許你更願意自己做一個八音盒呢，看你的動手能力，這應該不是個艱難的工作。」
就像你以前做出來的那個。
伽古拉冷靜地在心裡想。
在某一次的「小矛盾」後，某個姑娘第二天就帶著手做的八音盒去了軍械庫，還分享給自己的隊員，讓她們玩。
於是某位隊長一整天都被斷斷續續的小調所縈繞。
想頭疼，可鬼畜得他又有點想笑。
甚至都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的生氣。
艾薇愣了一下。
「好主意。」
他這麼一說，自己居然還真有一點想要動手的衝動唉，雖然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的是什麼樣的曲子。
「什麼好主意？」
你不會真的想要再做一個煩人的八音盒吧？
雖然是自己挑起來的話題，可聽見這孩子這麼說，蛇倉翔太，或者說是伽古拉斯.伽古拉，還是差點氣笑了。
他按住少女的肩膀。
「這種玩笑話你也要聽，還是趕緊把這個念頭給我收回去比較好，艾薇小姐~。」
「……」
「？」
「為什麼感覺你對這個主意這麼抗拒？」
艾薇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教練先生，「總不會你對八音盒有心理陰影吧？」
我是對那個曲子有心理陰影。
想要把那個八音盒砍成十八塊的心理陰影。
男人在心裡這麼說。
好在，女孩子似乎只是隨口一問——應該是因為沒有過去的記憶，所以她對這個話題並不是很上心。
她又去看別的小擺件了。
留下一個回憶起過去的往事，所以神色略略有所變化的人站在原地，凝視著少女的身影——她的動作舉止還是輕快的，似乎情緒永遠不會帶有半點陰霾。
這是他深愛的特點。
還是他痛恨的問題呢？
有些人好像到現在都不清楚答案。
「蛇倉先生沒有什麼要買的東西嗎？」
而艾薇恍若未覺。
她剛剛拿起了一盒書簽。
其實是很普通的書簽，沒有鍍金鑲銀，沒有珍珠寶石，也沒有流蘇瓔珞。但是一個個黑貓的造型都非常精致生動，打盹的、撲球的、洗臉的……艾薇甚至想起了家裡的阿爾弗雷德貓貓。
別說，達米安那麼喜歡小動物，說不定也會喜歡這套書簽。
找到了很合適的借口（劃掉），她拿著盒子，抬起頭來，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於是正對上了不遠處那個黑發男子的目光。
少女愣了一下。
雖然問題脫口而出，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是什麼。
直到蛇倉翔太勾起唇角。
「這家店裡應該沒有我要買的東西。」
「哦，哦……」
「你要買書簽嗎？最近在看書？」
在艾薇發呆——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呆走神——的時候，男人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的手上，然後他這樣輕飄飄地發問。
女孩子這才回過神來。
她點了點頭。
「是啊，在看書……」
雖然我現在看得更多的是網上的書，但這話現在好像不能說，所以還是趕緊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為好。
黑發的男子略略挑眉。
「這個書簽應該是可以零賣的，你不需要直接買一整套。」
「呃——」
「還是說你需要用到這麼多書簽？」
「……女孩子買東西，你就不要問這麼多啦，教練先生！」
「……」
「嘶。」
為什麼突然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曾經說過這句話？
而且——而且，就是在類似的場景，跟眼前的人，說過這句話。
是幻覺嗎？
是錯誤的潛意識？
還是——
空氣中陷入短暫的靜寂。
直到艾薇看見眼前的教練先生輕輕笑了一下，眸光流動之間，周圍的景像似乎都在扭轉變換。
「真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呢。」
他這樣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艾薇：？
什麼意思？
*
*
*
出門的時候，少女手裡已經拎了精致的包裝袋。
裡面裝了一盒書簽。
以及——
好幾個葡萄味的果凍。
（）
她也是才發現，這原來也是韋恩家的連鎖店，至少韋恩家是占了股的。
韋恩對於哥譚，真的可以說是無處不在（劃掉）。
好在沒有出現什麼「暴發戶來搶東西，結果店員認出這是韋恩家的小姐，誠惶誠恐給她免賬，暴發戶被打臉」的經典小說環節。
發現這是韋恩家的企業時，被教練先生用那樣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著，她已經很尷尬了。要是再出現什麼打臉龍傲天文學，她真的會恨不得連夜逃離太陽系的！
這次連韋恩大宅都不想扛了的那種！
一時沒有看到什麼感興趣的店，兩個人在街上漫步。
周圍的氣氛很柔和。
艾薇有認真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裡，單身女性，還有比較瘦弱的男孩子，出現的頻率似乎比以前高了很多。
她剛來哥譚的時候，就算是在哥譚最繁榮的街道上，也很少會有女子獨自一人走路。就算有，她們也一定是警惕的、小心的，把包牢牢抱在懷裡以防被搶，甚至可能看周圍的所有人都像是在看待潛在的罪犯。
而現在，她們也不是不警惕了，但是狀態確實要比當初輕松一些。
聽說最近哥譚的hei幫幾乎已經是統一的狀態。
整個地下領域全都由那個組織掌控。
那個組織好像是跟屠殺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家伙有一點聯系，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中小型的hei幫甚至沒有怎麼反抗，就同意了這個組織的吞並行為。
因為他們不想招惹上那個瘋子。
他們不想找死。
當然，這些人背地裡會不會有什麼動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根據莉莉的說法，那個hei幫制定了很多規則，其中不乏暴戾殘酷的規定，許多非法的生意也依舊在繼續。很顯然，那個不知名的boss可不是單純想要做好事，想要讓哥譚變得更好。
他只是想要哥譚黑勢力的最大話語權罷了。
結果現在，哥譚居然變得比以前要更有秩序了嗎？
這是什麼地獄冷笑話？
艾薇看見小孩子拿著風車，晃晃悠悠地跑在前面，而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婦跟在不遠處，神色溫和寵溺。
她垂下目光。
仿佛是想起了曾經那些搶劫案、綁架案、謀殺案。
那些莉莉給她看過的新聞，她一樁樁一件件記在心裡，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給。」
「？」
「是奶茶，放心，我讓他們放糖了。」
蛇倉翔太把紙杯塞到少女的手裡，語氣慵懶，「在想什麼？我去買了奶茶回來，你都沒有意識到嗎？」
確實沒有……
嘶。
不是。
等一下。
你剛剛去買奶茶了？我怎麼一點都沒有意識到？我剛才是發愣了很久嗎？
終於回過神來，艾薇盯著眼前的紙杯，神色迷茫又驚愕。
「在想什麼？」
男人又問了一遍。
「也沒有想什麼，就是看著周圍的景像，突然就發呆了而已。」
黑發的少女輕輕咳嗽了一聲。
感覺這裡好像已經快要變成一座非常普通的、平常的城市了。
「真好呀。」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感慨出聲。
蛇倉翔太漫不經心地掃視周圍。
「哦，你是說這個啊。」
雖然艾薇沒有說清楚，可是他還是明白了女孩子話裡的含義，於是略略扯起唇角，很難說這個表情是玩味，還是嘲諷。
「確實不錯。依靠著黑暗而生的光明，也許下一秒，就會被暴風雨徹底摧毀。他們不是追求光明，只是屈服於黑暗，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敢。多有趣啊。」
男人抿了一口自己的那杯咖啡。
苦澀的味道。
很合他的口味。
但他這套話似乎已經把女孩子給繞蒙了。
「我個人覺得，有時候我們說話還是直白一點好，我可以說我有的時候不太明白嗎……以及，這是比喻手法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
黑發的男子略略垂眸，視線落在她身上。
片刻後，他勾起唇角。
「你認為呢？」
「我認為，我果然還是不適合兜圈式發言……以及，拒絕反問，從我做起。不要把問題重新拋給我啊教練先生。」
我要是知道答案，我還會問你嗎？
你清醒一點！
艾薇簡直是無力吐槽。
她也抿了一口奶茶。
……
有點燙。
但是——
「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教練先生，這個甜味掌控得好厲害。」
少女忍不住發出感慨。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符合自己口味的奶茶了！
「我簡直想要給他們送一點小費qwq。」
「給他們嗎？還是算了吧。」
蛇倉翔太輕輕笑了一聲，看過來的目光中仿佛蘊含著無限深意，「如果真的想要表示感謝，那也應該——」
「艾薇。」
「！」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女孩子打了個激靈。
然而身邊的男子絲毫沒有露出驚愕的表情，他甚至還笑了一下，然後施施然地抬起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地方。
黑發藍眼的青年正看著他們的方向。
艾薇僵住。
「那個，傑森……」
「你怎麼在這裡？」
傑森冷淡地打斷了少女的話。
明明是在對那個女孩說話，可他的目光卻如尖刀一般，盯住了艾薇身邊的那個家伙，仿佛是想要割開對方的皮肉。
而那個家伙居然也毫不畏懼地扯起了嘴角。
「是你認識的人嗎，艾薇小姐？」
他溫聲問。
艾薇：……
情況好像很不對的樣子！
莉莉救命！
第99章
傑森一度認為, 某個新回家的女孩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傻子。
有那麼多次，家裡的氣氛不對勁到了極點, 連他們養的貓和狗都知道躲得遠遠的，這姑娘居然還是什麼都沒有意識到。甚至有時候，她還會笑盈盈地湊過來，說起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雖然一般她感興趣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以至於他們無語到忘記了生氣。
他們的口氣偶爾顯得非常生硬的時候，這姑娘也一點都意識不到，甚至還會關心他們是不是在嗓子疼，不然怎麼會聲音變了。
對。
她不是在嘲諷。
蝙蝠家的人觀察能力都很強, 所以當然能看出來，這女孩子是真心實意地這麼覺得的。甚至她還會去找阿福, 一起弄點治嗓子的含片來。
阿福這時候就會順著她，還會露出非常具有威懾力的笑容, 看著他們委委屈屈（並沒有）地把藥片含進嘴裡。
然後艾薇就會露出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仿佛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的嗓子繼續啞下去了。
……怎麼能不讓人覺得她傻。
而——
她的身份暴露之後, 在傑森看來, 這份傻勁就表現得更淋漓盡致了。
一開始, 他其實是想跟某人商量出幾個搞事計劃的。畢竟看她的表現，好像是個藏得很深的叛逆少女, 那自己確實可以幫忙, 讓她把事情鬧得更大一點, 最好能讓某個老蝙蝠的發際線後移那麼幾寸。
可到了現在,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她能盡量把這個身份再多拖延幾天，多一天是一天。
他已經沒有別的指望了。
可見她已經愚蠢到了怎樣不可救藥的地步。
……
在傑森看來，自己就是一個觀眾, 因為很想要看到精彩的劇目，所以當演員的智商和演技都不在線時，他就有點心煩。
僅此而已。
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小傻子和一個看起來就很危險的家伙湊到一起，居然還露出那種毫無防備的表情時，他還是忍不住有點火大。
她是不知道自己身份有多敏感是嗎？
而且，這種渾身上下都透著「危險」一詞的家伙，她看起來為什麼好像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那幾個什麼都沒發現的義警也是廢物！
紅頭罩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極具偏見性的評價。
聽到他的聲音，那個姑娘雙手端著那杯奶茶，抬頭看過來，眼神裡透出震驚，以及一絲遮掩不了的慌亂。
而另一個同時被捉包的男性，沒有拉開和艾薇的距離，也沒有展現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非常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種危險性和侵略感頓時撲面而來。
傑森：……
就這，你居然還敢跟這家伙湊到一起。
居然還敢露出這種無辜的眼神？
他可以叫某個傻子回去寫一萬個單詞的檢討嗎？
今晚就得上交的那種！
*
*
*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啦，別這麼擔心，蛇倉先生人很好的。」
「呵呵。」
「你要是不替我保密的話，我就死定了哥哥，父親說不定會發現我讓莉莉修改了定位器的事。那我就真的死了！求你了求你了，拜托拜托！」
那你就別給這家伙說好話！
傑森的眼神銳利如刀，全都剮在某人的身上。
艾薇也用目光示意自己的教練先生趕快溜溜球，讓二哥眼不見心不煩，剩下的事情才好搞定。
可教練先生真不負自己對他一貫的印像。
他肯定看明白了自己的眼神，更明白傑森此刻的態度，可正因如此，他才像扎根在這裡一樣，動也不動，唇邊始終噙著一抹玩味般的笑意。
這種表情完全是在火上澆油。
少女只想要捂臉。
果然，傑森周身的氣場越來越低。
「他也是你的哥哥。」
蛇倉翔太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問句。
在看到艾薇的表情之後，他輕輕嗤笑一聲。
「唔，也是你的那些家人之一啊，那些，遇到怪獸襲擊的時候不會來找你，韋恩家做活動也不會——」
「等等等等等等，這個話題我們先不要討論，你停一下，停一下。」
真的不要再火上澆油了教練先生！
女孩子趕緊打斷。
已經走近的傑森也冷笑起來。
「為什麼不讓他說完。我很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不，哥，你不想聽！」
你們兩個在干嘛呀，一會兒大街上的人都要看過來了，還嫌我們不夠惹眼嗎。你們簡直搞出了捉奸一樣的氛圍，你們清醒一點！
呃。
雖然這個比喻好像非常的不恰當。
自己還是趕緊從腦子裡刪除比較好。
艾薇咳嗽了一聲。
「既然這樣，我們要不要去旁邊的店裡坐一會兒？這件事情比較復雜，我們慢慢討論好不好，至少不要在這裡說。」
這兩個人，一個眼神銳利，一個笑得惡劣，周身的氣場完全是在針尖對麥芒。少女說著說著，聲音就變得虛弱起來，簡直想要用頭去撞撞牆。
「啊，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事情，需要跟你的家人交代——跟你這樣的家人交代。」
伽古拉漫不經心地說著。
他對著眼前的人類青年，露出一個更加惡劣的、玩味的笑容。
「我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這是你們，尤其是你們美國崇尚的自由，不是麼。」
「教練先生，你——」
你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想要跟傑森原地打起來，然後上個熱搜啊？
肩膀被輕輕按住。
經過過去這些日子的訓練，艾薇已經非常習慣蛇倉翔太這樣的動作，甚至不會再給出半點反應。
可在對面人的視線中，這個姿勢，女孩子簡直像是被摟進了懷裡。
男人的目光裡也透出很多意味深長的內容。
那甚至不是挑釁。
可這卻讓傑森的目光變得更加冷凝。
他肯定討厭血氣方剛的傻子，可這樣渾身都透出危險氣息的家伙，卻會叫他更加警惕——甚至不是作為傑森，而是作為紅頭罩在警惕他。
他也不喜歡這家伙說話的語氣和語調。
會讓他聯想起——
「之後的課你還會來的，而不是開除我，對吧，艾薇小姐？」
那個黑發的男子這樣說著，語氣甜膩又危險。
可某個小傻子好像還是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她只是嘆了一口氣。
「當然，當然，我不會翹課的。所以教練先生，你呀，你就稍微冷靜一點吧。我們心平氣和地溝通一下？」
說得好像你那個哥哥還願意跟我「心平氣和」地「溝通」似的。
如果有機會，他應該會很想要暴揍我幾下。
雖然他打不過我。
過去的那幾次都沒能打過我。
伽古拉故意扯出一個非常虛偽的假笑。
「哈哈，我可一直都很冷靜，不太理智的恐怕是你的哥哥，艾薇小姐。」
他依舊用過分甜膩的語氣說話。
「順便說一下，最近的哥譚恐怕會有新的暴風雨，如果不想被澆濕的話，我允許你稍微翹掉那麼一兩周的課哦。」
「……什麼？」
怎麼又暴風雨了？
所以您是真的在用比喻手法嗎？
可我聽不懂啊喂，比喻的時候咱們能不能說得再稍微清楚一點，你這樣語文老師會給你一個零蛋的！
艾薇扭頭。
蛇倉翔太發出一聲輕笑，而那雙黑色的眼眸裡，盛著的永遠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記得早點回家。」
他又按了一下女孩子的肩膀，簡直像是要把她往懷裡帶似的，完全無視了對面傑森冰冷的目光。
「對了。」
「？」
「我買給你的奶茶要涼了，」他故意加重了前半句的語調，「記得喝完哦。」
「啊，啊……好的。」
好的什麼好的，你趕緊給我把這杯奶茶扔了！
傑森差點被氣得直接背過氣去。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某個小傻子居然還能表現得更蠢。
他本能地想要攔住對方。
那個男人含笑看了傑森一眼，神色裡玩味的含義更重，以至於透出一種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傲慢，然後端著自己的那杯咖啡，施施然地走開。
「那個，那個，哥，我們聊一下。」
小傻子這個時候倒是聰明了一回，主動衝過來擋在他的面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燦爛得讓他聯想到了金毛犬。
確實。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現在是帶有偏見。
傑森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
「到旁邊的店裡去坐坐吧。」
最後，他還是這樣說著，語氣冷淡，卻沒有多少憤怒的意味。
艾薇猶豫著點了點頭。
是的，他現在當然不會用嚴厲的語氣跟這個傻子說話。
傑森冷酷地對自己說。
因為一旦激起了這姑娘的叛逆心，讓她執意要對著來，那才是最麻煩的事情。他還沒有愚蠢到這個地步。
但是。
再說一次。
你為什麼好像一點都沒有發現這個家伙的不對勁？他渾身上下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寫著「危險」，你就看不出來，是嗎。
很好。
這裡確實有個好消息。
他再也不用擔心這傻子能不能真的氣到老蝙蝠了。就看她這個毫無防備心毫無警惕心的狀態，就算她以後身份暴露了，這個身份的問題都解決了，也有的是老蝙蝠操心費力的地方。最好能愁白幾根那混蛋的頭發。
你說什麼？
他有沒有不爽的成分在？
……
呵呵。
hei幫老大紅頭罩拒絕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
*
*
*
很幸運。
自己真的很幸運。
逃回家中的少女松了一口氣，癱在床上。
雖然傑森周身的氣場低壓壓的，眼神也很銳利，可他說起話來卻並不凶狠。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會被罵一頓的艾薇是真的松了一口氣，甚至想要摸摸胸口。
哎。
不過說起來，我為什麼會覺得他會罵我？
明明回家以後，誰都沒有對我說過重話，連老父親不高興的時候，都只是繃著臉搞冷戰而已。
果然還是傑森的氣場有點凶？
艾薇明智地壓下了自己的這個念頭，沒有表露出來。
說真心話，如果傑森說得很嚴厲，她肯定會有種「我就強」的衝動。可傑森並沒有批評她的意思，只是表示不放心……這，少女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因為他似乎只是對教練先生這個人有意見，覺得他未必靠譜，因為「韋恩」這個姓氏很有可能會引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艾薇有反思過，自己確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份的轉變，只覺得自己還是個普通的學生，甚至覺得身邊還是那些傻白甜的同學，而沒有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國家，有了新的身份。
以及——
好吧。
她也得承認。
她有一種莫名的信心，覺得教練先生不會傷害自己，不會做壞事。可教練先生有的時候，真的氣場氣質都，有點那個。
偏偏他本人還特別樂在其中。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所以傑森對他有意見就更正常了。
「那你這兩天還准備去訓練嗎，姐姐？」
不知道什麼時候，莉莉也跟著躺在床上，詢問的語氣溫柔而又關切。艾薇轉頭，就對上了那一雙琥珀色的，圓溜溜的眼睛，讓她莫名就想到了探出腦袋的貓咪。
女孩子為自己的這個腦補而輕輕笑了起來。
「那就暫停一周吧。」
「……」
「或者兩周？也許一周的時間還不足夠傑森消氣，要是他這麼快就發現我在糊弄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想要開除這個教練（傑森：我TM發現了），他再找上門來，那麻煩可就大了。我最近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
老實做人。
乖乖慫起來。
「只是因為這個嗎？」
「呃……好吧，我承認，還有一點點教練先生的原因。」
莉莉看著她。
而艾薇在沉思，完全沒有注意到莉莉的神色。
她的笑容裡有一種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的、無奈的包容。
「我還是不明白蛇倉教練想要表達什麼，可，我很確定，他那麼說話，其實是希望我請假一段時間的。也許是他那邊有事情？也許是他知道我最近要應對傑森？還是別的原因？但他肯定是不會害我的。」
「你這麼確定嗎，姐姐，你們並沒有認識多久。」
「莉莉？」
「你可一點都不了解他。」
那個虛幻的投影微微抿唇，神色似乎不太愉快。
其實她私下裡已經跟那個家伙溝通好了，如果姐姐最近還想要繼續訓練，她會把姐姐勸下來，讓姐姐打消這個主意。
可現在，姐姐毫不猶豫地就願意照做，她反倒開始覺得不爽。
為什麼要如此相信那個家伙呢？
他只是個宇宙雇佣兵，而且還是個臭名昭著的宇宙雇佣兵，曾經被七個宇宙一起通緝的那種。
可失憶前的姐姐信任他，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委托自己的生命。
失去了記憶，姐姐還是會相信他。
仿佛這已經是本能。
艾薇輕輕笑了起來，眼睛彎成溫柔的月牙。
「怎麼又開始說孩子話了。」
「我是人工智能，請不要用孩子來評價我，姐姐。」
「那你自己分析一下，你這句話和小孩子會說的台詞，相似度達到了多少？」
「……」
「好啦，好啦，我知道，莉莉你是擔心我的安全。但是我不是有你嗎？」
「……？」
「正因為有你，所以我才能毫不猶豫地去相信其他人，因為就算我錯信了，莉莉也能及時在危險到來之前提醒我，甚至保護我，不是麼。」
女孩子輕聲細語，溫柔的眼神裡寫滿真摯，「是因為莉莉，我才能有恃無恐地去相信別人，所以我不是相信那些人，歸根結底，我其實是在相信你，莉莉。」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那個投影出來的女孩子沒有說話。
「？」
艾薇輕輕歪頭。
「淨說好聽的。」
莉莉這樣小聲咕噥著，「你就是這種人。就算沒有我，你一樣會相信他們，就算吃了一萬次虧你也不會改的。」
「哎嘿~」
「哎嘿什麼呀。你居然都不否認了嗎。」
但是你也不生氣了呀。
艾薇的笑容更加燦爛。
事實證明，哄人大法一樣可以用在人工智能這裡——雖然到目前為止，她從網上學的哄人大法幾乎全都用在了莉莉的身上。
這算是間接證明了莉莉已經是接近人類的存在了嗎？證明了她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思想？
算嗎？
*
*
*
說歸說，笑歸笑，承諾的事情還是要遵守的。
艾薇老老實實地做了個家裡蹲。
搞得布魯斯都有幾分驚訝。
他們問起來的時候，她就說自己最近在搞一個新的科研項目，因為比較感興趣，所以就想要全心投入。這種情況下，就算去鍛煉她也沒辦法認真，那不如全心投入，弄完了再回歸正常生活。
很合理的理由。
誰都找不出毛病來。
布魯斯甚至還勸了她兩句，要勞逸結合，不過看她態度堅決，於是又像天底下所有無可奈何的父親一樣，放手讓她自己去做。
嘛。
當然，她也不是在實驗室裡摸魚。
雖然種花家現在還沒有出現什麼怪獸——她也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出現這東西，但以防萬一，她還是把探測儀切割器等等等等相關的資料都發給了自己的導師。
比起她這個中美混血，導師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應該都更適合跟上面溝通。
再說她也是真的不擅長這個領域。
艾薇還是挺相信自己的老師的。
雖然她在科研上有那麼一點點的天賦，可說實在的，一個大學生，在導師手底下打雜是多正常的事情啊。可她的老師從來不會強占論文的一作，不會奪走學生的專利，甚至為了她出國的事情花費了許多心血。
據說老師培養出來的很多學生都進了保密的科研所。
反正，人品可信。
再說還有莉莉能盯著呢（輕聲）。
艾薇必須得承認，莉莉的存在，真的幫了她太多的忙。如果說是欠人情的話，那她這一輩子都還不清欠莉莉的債了。
不過這話不能跟莉莉說。
如果是用開玩笑的態度說說也就罷了，如果是認真的，莉莉會覺得自己是在跟她生疏客氣，反而會非常生氣。
……
扯遠了。
話說回來。
為了顯得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工作量的，艾薇最近確實研究出了一點東西出來，雖然都是跟以前一樣的，五花八門的零碎。比如探測儀的最新版，比如切割器優化，比如美國特攻生發水（？），再比如看到赫伯特的傷時，想要弄出來的祛疤膏。
——最後一個確實不太容易弄，花費了她非常多的時間。
畢竟生物醫學不是她擅長的領域。
不過現在也出了一點點成果。
問題就是，自己是不是該找人臨床試驗一下，應該找誰比較好呢……
大半夜不睡覺的女孩子躺在床上，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幾乎就是在這時，她聽見了微弱的爆炸聲。
……？
雖然很微弱。
仿佛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
但那確實是爆炸聲。
正好睡不太著，艾薇從床上坐了起來，向外看去。
哥譚的某個角落被照亮了一瞬間。
呃。
就。
這年頭，恐怖分子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大膽。明明知道蝙蝠俠的能耐，可還是要鬧大動靜，好往敵人的手裡送。
簡直就像是要給某人送業績似的（劃掉）。
不過……
艾薇托住下頜。
「這種事情以前經常發生，可是自從阿卡姆事件之後……哥譚好像已經靜寂很久了？」
她用不確定的語氣這麼說著。
雖然她很相信自己的記憶，事實就是如此。
所以。
今天搗亂的是誰啊？這麼有勇氣？還是新來的小嘍啰？
莉莉沒有回話，她的投影卻出現在落地窗前，窗紗擋不住人工智能的目光，女孩子琥珀色的眼眸此刻顯得如此機械而冰冷。
確實。
暫時還沒有擺脫恐懼的哥譚人，就算搞事，也多半都是小動作。他們現在還不會直接去挑釁那個屠殺了阿卡姆的瘋子。
所以，今天搞事的人——
「B！」
蝙蝠俠已經將那幾個放炸彈的家伙打倒。
然而，他的神色卻越來越冷凝，渾身的氣場更是低壓壓的。
就像是在應和他的預感，通信頻道裡傳來驚呼聲。
「韋恩家遭到了襲擊！」
第100章
刺耳的警報聲, 貫徹了整個韋恩大宅。
艾薇已經給自己披上了外套。
她站在莉莉的旁邊，眼前是合攏的窗簾——但莉莉已經把監控的實時影像投放在了她眼前。所以少女很確定，即便自己現在拽開簾布, 外面也是一片黑暗, 閃爍的微光只可能來自於路燈和懸於高空中的星月。
如果不是莉莉用紅點標出了敵人, 她更不可能知道, 這些家伙正在快速地靠近韋恩大宅，靠近自己。
……
早知道就應該跟老父親好好爭執一下。
艾薇這樣對自己說。
心情倒不是非常緊張。
或者是她刻意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放松。
當初她跟布魯斯提出, 要給韋恩莊園加一些安保措施的時候，布魯斯是有些猶豫的。當然，她非常理解, 自己一個大一的學生, 正常人都會覺得自己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 而不是自己真的能夠和那些天才科學家相比。
事實上，老父親會點頭同意, 她都感到非常驚訝。
雖然他的態度是, 自己可以多增加一些報警措施, 檢索措施, 定位措施。至於武器——好吧，正常的父親確實不會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升級武器相關。尤其是, 她當時還沒有做出來激光爆破槍。
當時自己提出來的時候，布魯斯沒有摸一摸她是不是發燒，都可以說是很理智的表現了。
不過這次結束之後，自己還是應該和布魯斯和平「討論」一下。
安保升級還是有必要的。
大不了就讓他全程監督嘛。
他看不懂的話讓提姆來。
提姆太忙了的話那就讓專業人士來。
總好過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怎麼覺得他們像是衝著我這裡來的？」
盯著那張投影出來的地圖——主要是那些快速移動的紅點——看了一會兒後，艾薇用氣音這樣說著，語氣聽起來仿佛只是在開玩笑。
莉莉沒有回答。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根據莉莉的性格, 沒有回答，幾乎就等同於是默認了。
「我給你規劃躲避路線，姐姐。」
最後，人工智能只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黑發的少女沉默片刻。
「那布魯斯他們——」
「他們不會有事的。」
除了阿爾弗雷德管家，他們一個個早就去忙著「拯救哥譚」了，根本就不在家。擔心他們那純屬是浪費感情。
哦，對，確實還有個紅羅賓，現在正從蝙蝠洞往這裡趕。
就是不知道他一個人能不能對付得了這麼多敵人。
由於之前和姐姐的「約法三章」，莉莉沒有把這話說出來，但是她的語氣卻很生硬，眼睛裡盛著的全是冰冷的光芒。很難說，她的不滿是衝著這些敵人，還是衝著韋恩家的這些家伙。
艾薇看了她一眼。
然後似乎輕輕地搖了搖頭。
*
*
*
「沒有人。」
「繼續。」
「是。」
短暫的溝通後，這些刺客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們的動作非常輕，從前進、撬窗、搜尋、開門，各個動作都輕盈得像貓一樣，絲毫沒有打破這黑夜中的沉寂。如果沒有警報聲的存在，也許他們的刀架在了敵人的脖子上，敵人還在沉沉睡著，然後就這麼在夢境中會見死神。
可就是這該死的警報聲——
該說不愧是韋恩家嗎？
他們明明已經足夠小心了，躲著所有他們發現的攝像頭和高科技設備，可還是走到哪裡，哪裡的警報就會響。
尖銳刺耳的聲音幾乎貫徹了整個島嶼。
幸好他們早有准備，讓同伴在城市的另一頭放了很多炸彈，挨個爆炸，拖住了蝙蝠俠的腳步。否則，就算他們的行進速度足夠快，恐怕也摸不到韋恩大宅的門口。
被那家伙揍一頓，然後被扔進水裡，讓他們游回去，恐怕已經是最溫柔的處置方法了。
蝙蝠俠確實有不殺主義，可也僅僅是不殺而已。
不過現在先不說這個。
人呢？
他們的目標跑哪裡去了？
那個姑娘是聽到了警報聲，所以躲起來了嗎？
根據他們搜集的資料，她現在一定還在家，所以她會躲在哪裡呢。希望她現在還不知道韋恩家存在的那些密道，否則情況就比較麻煩了。
刺客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一閃而過。
又一扇房門被他們推開。
嘶。
總覺得這樣下去，自己早晚會被發現的，有莉莉規劃的躲避路線也沒什麼用。
艾薇躲在房間的角落裡，沉默著注視自己眼前的3D地圖，以及那些挪動著的紅點，一時間居然聯想到了真人CS游戲。
……
她還是嘆了口氣。
無論開多少玩笑，都改變不了少女此刻緊繃的心情。
一方面，這些家伙實在是訓練有素，搜索的速度快不說，而且很穩，絕對不會出現什麼電視神劇裡那種「眼瞎就是不搜這個角落」的情況。而且他們居然還會打回馬槍！照他們這樣下去，自己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艾薇已經在考慮使用【奧特曼模擬器】提供的特殊能力來躲避他們了。
只是如果自己這樣做了，之後很難跟老父親交代自己是怎麼跑掉的，那恐怕就得脫馬甲了。所以該選項只是被她列入了考慮範圍。
另一方面，她也擔心還待在家裡的親人。
如果他們被發現了，如果在應對敵人的過程中受了傷……
她一定會愧疚至死的。
這些人難道是真的在找自己嗎？
可是，為什麼？
難道是他們發現自己奧特曼人間體的身份了？還是說，他們只是單純衝著「韋恩」的這個姓氏來的？
艾薇一時間只覺得頭痛。
「砰！」
什麼聲音？
似乎打起來了？
少女趕緊放大3D地圖。
「砰！」
又是重重的一聲。
——是提姆。
終於趕到的紅羅賓躲開敵人揮過來的刀鋒，將他絆倒在地，然後回手一拳，正正打中了另一個撲過來的家伙，凶狠的擊腹拳使得對方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小總裁就勢將他摔在地上。
聽到了聲音，好幾個潛入者向他靠攏。
提姆的目光劃過他們。
——但不是全部。
他對自己說。
這些家伙的分工很明確。一部分敵人來攔住自己，而剩下的人……他們還是在繼續在韋恩大宅裡搜尋。
故意引開了蝙蝠俠和羅賓，然後入侵韋恩大宅，自己也不是他們的目標。顯而易見，他們如果不是衝著韋恩家的新成員來的，那就是想要抓管家阿福。
但是阿福在他們家待了這麼多年，如果真的把他當做是獵物，又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呢。這個時候突然跑出來的敵人，怎麼想，都更像是把艾薇看做了目標。
可。
他們是要抓艾薇，還是要殺她？
他們為什麼盯上了那姑娘？
這些全都是謎團。
幾個潛伏者已經朝他衝了過來，身後還有敵人揮過來的刀鋒，颯颯風響如此的凌厲。
紅羅賓擰眉。
他已經做好了硬扛一下，然後把他們統統撂倒的准備。
然而——
「砰！」
這一聲格外的清脆。
一個花瓶從高空墜落，重重砸在了提姆身後那個家伙的腦袋上，然後碎成了一萬塊，散落在地面上。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表情終於變了。
不用想他都知道，這樣的攻擊是出自於誰手。
你怎麼出來了？！
為什麼不繼續躲著？
還是說被那些家伙發現了，所以才逃了出來，正好撞上了這個畫面？
清脆的腳步聲順著樓梯往下跑，身後是緊跟著的、追逐的步伐。下一秒，那個女孩子按住扶手，從樓梯的一側翻身跳下來。
「……」
動作居然還挺順暢挺自然的。
然而提姆真的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跳加速。
幸好，她似乎沒有扭傷了腳踝，身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只是可能因為剛才的追逐躲避，她的發絲顯得頗有幾分凌亂。一片昏暗之中，她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如同閃爍的星辰。
「花瓶之後會需要我賠嗎？」
她這樣問，似乎是想要緩解一下過於緊張的氣氛，還笑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她就抿住了嘴唇，注視著周圍圍過來的敵人，呼吸也微微屏住。可以看出，她並不是真的覺得放松。
劍柄被少女攥緊，明亮的劍面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提姆認得出來，這是她之前去了幾次訓練館後，拿回來的東西。她說自己最近在學習劍法，在家說不定也會練習練習，她的教練就「借」了她一把劍，讓她回家也能有武器用。
但事實上，她閑下來不是玩手機，就是泡在實驗室裡。
「那應該是由他們賠的東西。」
艾薇聽到小總裁這樣說。
應該是不相信她的水平——她可能也確實沒什麼水平，提姆擋在了自己的身前。他的語氣也很平靜，很從容，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再擔心任何事情。
好吧，好吧，那我盡量不拖後腿。
「你說得對，我支持。」
在對面的人衝過來之前，女孩子輕聲回復。
反正我才不願意擔負這樣一筆債呢！如果他們賠不起，那就把他們賣了，以身還債！我讓莉莉幫忙聯系買家（劃掉）！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砰！」
？
又發生什麼了？
等一下，這是槍響！
艾薇一怔。
她本能地抬頭。
這裡說一下，很明顯，這些敵人是把自己當成了目標。所以在她跑下樓梯之後，這些家伙也都追了下來，一樓自然就變得空蕩蕩了。
此時，頭發已經花白的老管家架著槍站在樓梯口處，神色冰冷。
艾薇：……
艾薇：？？？？？？
「很抱歉，各位客人們，我剛才去找武器，所以花了點時間。」
阿爾弗雷德管家的語氣好像還是很溫和，然而卻讓人不寒而栗，反正韋恩家的這幾個人如果聽見他這麼說話，恐怕已經想要跪地求饒了。
哦。
對了。
「如果我沒記錯，美國憲法是不是規定，對於闖入別人住宅的家伙，可以開槍擊斃而不受法律制裁來著？」
沉默又沉默，艾薇還是沒忍住，輕輕戳了一下提姆的後背。
嘖，這麼說來，我剛才怎麼就忘了把父親留給我的那把激光爆破槍拿出來呢？
直接把他們揚灰。
都不用特意毀屍滅跡了！
暴言.jpg。
（雖然她不會真的這麼做就是了。）
*
*
*
最後幾個潛入者被撂倒。
提姆的身手很厲害。
艾薇真沒有想到。雖然布魯斯說過，家裡的孩子為了防止被綁架什麼的，都會學習格鬥術，而且都學得很不錯。可，每天看提姆沉浸在各種文件裡，帶著大黑眼圈在家裡飄蕩的樣子，她還是覺得這是個文職人員。
標准的文職人員。
社畜做多了，所以身嬌體弱的那種。
結果居然這麼能打emmmm。
真是不合理。
哦。
對。
這是她一開始的印像。
後來……嘛，薛定諤的馬甲之類的事情，我們就先不提了。先讓這個馬甲虛虛掛著，假裝我們沒有撕下來。
了解歸了解，看到提姆一拳一個一招一個，艾薇還是有點目瞪口呆的感覺。
當然，她也盡力不做個累贅。
少女很有自知之明。
她那點最近鍛煉出來的格鬥術，對付對付普通人還可以，但是在沒有【奧特曼模擬器】加持的情況下，對付這種專業人士，那就有點勉強了。更重要的是，這是人類，對同胞下手的時候，她總是會不自覺地心軟。
而有些時候，心軟會送掉自己和別人的性命。
她知道。
可是有些本能，不是她知道，就能輕而易舉地改過來的。
「謝謝。」
艾薇小聲說。
達米安看著她，片刻後，又移開了目光。
——是的，在一切結束之前，老父親和達米安終於趕到了。剛才就是達米安把最後一個朝她撲來的潛入者撂翻在地，一腳將他踹到遠處，撞上牆壁。
纖小的身形和他粗暴冷酷的招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男孩轉身走到布魯斯的身邊。
「是刺客聯盟。」
提姆已經確定了這些潛入者的身份，他用氣音說著，看到達米安也站在旁邊，垂眸凝視著這些昏過去的家伙。
很顯然，達米安也認出了這些人。
他在刺客聯盟生活了那麼久，他幾乎只需要一眼，就能夠看出他們身上那種根深蒂固的氣息，甚至不需要這些潛入者身上帶有什麼特殊的標志。
刺客聯盟確實也一直關注著韋恩家。
這就是他們找上艾薇的原因嗎？
因為她是布魯斯的親生女兒？
韋恩家出現了第一個和布魯斯血脈相連的人，這個影響了他們的某些計劃？
或者說，他們是對韋恩家的血脈感興趣。
所以想從艾薇身上獲得什麼。
……
這些都只是猜測。
具體是什麼情況，還需要之後慢慢來驗證。
提姆輕輕呵出一口氣。
他扭頭。
布魯斯也正注視著眼前的這些敵人。
在艾薇回家之後，除了某些非常特殊的情況，布魯斯一直偽裝成了哥譚甜心的樣子，表現得特別溫柔。提姆知道，除了生疏之外，其實也是他很在乎自己的孩子，擔心自己暴露了真實的本性之後，會傷到艾薇。
所以他寧可戴著這樣一張虛假的面具。
哪怕這才是最錯誤的行為。
——因為在意，所以才會做出不明智的舉動。
但是現在，他的眼神很冷，周身的氣壓也很低。他可能是想要遮掩的，可是這種情況，他恐怕按捺不住那些波動的情緒。
艾薇看了看這些敵人，又看了看布魯斯。
她的眼睛裡閃過某些復雜的情緒。
「抱歉，艾薇。」
最後，布魯斯只低聲說，「我來晚了，你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我一點小傷口都沒有，倒是提姆，還有阿福，我不清楚他們有沒有受傷……他們才是對付了最多的敵人。」
少女輕輕搖頭。
「我也沒事，你不用太擔心。」
提姆盡量讓氣氛緩和一些，「這次唯一的損失應該就是這些家具了……我們等下看看這些入室搶劫的家伙，看看他們能不能賠償我們的損失。韋恩家有錢，不代表要做冤大頭。」
是啊。
我還砸了一個花瓶。
哦。
不止。
後續混亂的戰鬥途中，為了保護提姆和阿福，她有時候順手就會撈起什麼來扔過去。總感覺這個客廳裡一小半的東西是自己毀掉的。
所以這筆賬絕對不能認emmmmmm。
必須叫這些家伙來賠。
我是受害者，跟我無關。
提姆和阿福已經開始找繩子，把這些敵人綁起來了。
艾薇站在布魯斯的身邊。
深更半夜，微風拂過的時候，其實是有絲絲冷意的。而男人身上的溫度依舊滾燙，蔓延過來，才能讓她覺得好受一點。
「他們好像是衝我來的，父親。」
半晌，她輕輕地說。
黑發藍眼的男人看向她，眼神很溫和，充滿了寬慰感。
「不要想這些東西，艾薇，你不會有事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處理吧，很晚了，你回房間歇息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如果你們覺得你們可以處理好這些事情的話。
但是——
「父親。」
「嗯？」
「您剛才在干什麼，怎麼出來的這麼晚，這些敵人應該沒有找到你吧？你有沒有受傷？」
「……」
「父親？」
您不覺得這是最好的，對我解釋的時間嗎？
明明應該是所有人都在家裡睡覺的時間，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卻不在。換了誰，都應該是好好解釋一下的。要是這個時候您還要說謊的話，未免就太過分了吧，我就真的有點要不高興了。
艾薇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的眼睛裡仿佛盛滿了很多復雜的東西。
她也不想遮掩這一點。
「父親？」
她輕輕地又喊了一聲。
告訴我吧。
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交換秘密好不好，這樣藏著掖著有什麼意思呢。你憋屈，我憋屈，大家都憋屈。
布魯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孩子。
即便不是出自於父親的身份，而是從客觀的角度來評價，他也要說，艾薇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清澈的眼睛，仿佛最璀璨的水晶和琉璃。
這雙眼睛總是將她所有的情緒都盛在其中，再折射出明媚動人的光彩。
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可能都不忍心拒絕這樣的眼神。
可是。
「艾薇——回房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什麼都不想跟我說？
哪怕我可能會誤會你？
誤會你躲在房間裡或者躲在哪裡，遇到了危險也不知道出來保護家人，或者是懷疑你有自己的秘密，卻死活不想跟我說。
真行啊。
少女深吸一口氣。
夜風驟起。
她驚訝地發現，今天晚上的氣溫還是很低的，自己即便披上了外套，也覺得周圍都是冷意。而父親身上的溫度還不夠驅散這種深入骨髓的寒冷。
窗外一片黑暗。
開了燈的客廳又明亮得太過刺眼。
「你說得對，我確實該回去睡覺了，父親，不管我睡不睡得著。」
艾薇扯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來。
撕什麼馬甲。
你繼續薛定諤吧，我會拜托莉莉，好好藏著我自己的身份的。你小心我這輩子都不讓你知道我的特殊身份！
女孩子轉身就朝樓梯口走。
……
但是，踩在第一階樓梯上時，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過來。
凌亂的發絲沒有遮住她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眼眸如此明亮清澈，微微抿起的嘴唇好像依舊在期待著什麼。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了嗎，父親？」
「……晚安，親愛的。」
我#¥%&*#¥%#……
艾薇第一次沒有回復這種溫柔的關切。
她蹬蹬蹬地跑上了樓。
「……這樣真的好嗎？」
「這是為了她好。」
布魯斯沒有去看說話的人。
他扭頭，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那個花瓶就碎裂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崩裂的碎塊似乎想要刺痛誰的眼睛。
有人在嘆氣。
有人在搖頭。
而他恍若未覺。
*
*
*
「你不睡覺了嗎姐姐？」
那也得我睡得著才行！
房間裡，有人「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幾乎是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她深吸一口氣。
——冷靜，冷靜，我不能把火氣發在別人的身上。
她拿出手機。
我今天就要通宵了，管我是聊天還是玩游戲還是干別的事情，哪怕是去逛某些罪惡的網站，我都不睡覺。
我突然又不冷了。
我氣得渾身發熱！
「有人還沒睡覺嗎？我沒有留意過，美國的這些軟件有沒有在線提示。我想找個人陪我扯一扯……咦？」
艾薇點開那條消息。
是很溫和的關切語氣。因為發生了爆炸事件，所以擔心她有沒有受到影響，有沒有出現什麼其它的問題。
來自幾分鐘前。
這肯定是沒睡吧？
投影出來的莉莉看看通訊人，沉默了三秒鐘。
「姐姐，要不你來陪我玩吧？」
她試圖掙扎。
「？」
某位看似很冷靜實則情緒依舊上頭的姑娘已經把回復發了出去，她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子，然後笑了一下。
「我們聊完我就陪你玩游戲，玩到明天早上，怎麼樣？放心，還有很多時間的。」
可我覺得你們會一直聊到明天早上啊！
莉莉表面冷靜，實則炸毛。
有些人能不能不要這麼計劃通，他是怎麼做到這麼能見縫插針的？到底他是人工智能還是我是人工智能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2
第101章
現在真的已經非常晚了。
剛才是情緒上頭, 然而跟教練先生互相發了兩三條消息之後，艾薇就冷靜了下來，覺得三更半夜拖人聊天, 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自己不想睡覺, 可人家不睡覺嗎？
自己的負面情緒怎麼能叫無辜人買單呢。
所以還是去跟自己國內的朋友聊天灌水吧。
這個時間，應該是種花家的中午偏下午, 今天又是周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的那幾個朋友……應該剛剛起床。
（）
挺好。
還不用擔心她們是不是在午睡的問題, 不用擔心會不會把她們吵醒。
但是沒想到，還沒等她琢磨好用詞, 怎麼把話題扯到晚安的事情上，蛇倉教練就先說自己被爆炸吵得睡不著, 問她能不能稍微多聊一會兒。
你說。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呢？
她甚至都不用辛苦翻牆。
這樣的小幸運，讓少女剛才憋著的滿肚子火氣都消退了不少。
一直沉默不說話的莉莉偏過頭來, 看到女孩子露出一個笑容——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容。因為只開了床頭燈, 在這樣的一片昏黃裡, 她的眉眼間似乎搖曳開一片溫柔的漣漪，如同盛著一汪春水，訴盡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即便失去了記憶，她還是會對著那個人露出這種表情。
哪怕沒有看到對方的臉。
哪怕他們只是在互發消息。
「……」
莉莉忍不住嘟起了嘴。
而艾薇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已經發出了下一條訊息。
哥譚的另一端，在這個過於暗沉的房間裡，某人的手機再次嗡嗡震動起來, 閃爍著的屏幕仿佛是屋子裡唯一的亮光。
那個眉眼間充滿亞洲特色的男子拿起手機。
他唇角有一抹難以形容的弧度。
那個佇立在門口處的男人露出一個非常不滿的表情,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五官就再次扭曲起來，身體也搖晃了幾下。
「傷口還是在疼嗎？」
那個正在擺弄手機的hei幫首領頭也沒回, 卻好像是能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輕飄飄地這樣問著。
男人沒有回話。
可就像是已經得到了答案一樣，那個boss輕笑起來。
「我很遺憾，但是對於不請自來的客人，我認為這就是最好的招待方式。所以這應該不會影響到我們接下來的合作，您認為呢，先生？」
「……是的。」
那個男人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然而聽見耳機裡那些手下痛呼的聲音，直到一切都化作寂靜，負責望風的同伴說那些家伙都失敗了，男人再不情願，也只能勉強低頭。
——事實證明，單靠刺客聯盟的力量，確實沒有辦法在蝙蝠俠的手下綁走那個女的。
他們一開始的計劃其實是在目標出門的時候綁架她。根據資料顯示，她每周都會有固定的出門時間，而且是一個人出門。在這個時候動手，如果幸運的話，蝙蝠俠就不會第一時間得到她失蹤的消息。等到他發現的時候，他們說不定都已經把目標送到了基地。
可不知道為什麼，目標最近偏偏就變成了家裡蹲。
他們只能改變計劃，試圖闖進韋恩大宅，閃電行動，將她擄走。
現在看來這也不行。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哥譚的反派合作了。
男人抬起頭來。
眼前這個黑發的男子，應該可以說是哥譚目前最大的反派，幾乎已經成為整個城市的hei幫首領。只是在進一步統一哥譚的過程中，被蝙蝠俠百般阻撓，所以還是殘留有一些零散勢力，沒有被他收服。
這也是刺客聯盟選中的合作對像。
當然，在合作之前，他們也想要試探一下這個合作對像的實力。如果是個廢物，那就沒有必要談什麼合作的事情了，說不定他們還能直接干掉他，然後在哥譚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浪，這同樣能給蝙蝠家造成大麻煩，讓他無暇顧及一些「小問題」。
也方便他們刺客聯盟渾水摸魚。
結果是——
這個叫伽古拉斯.伽古拉的男人真的很強。
他自認是個實力不錯的刺客，結果在潛入這個基地之後，還沒來得及發現哪裡有人，就被結結實實地暴揍一頓，痛得他差點直接昏了過去。
這個家伙對於人類承痛能力臨界點的掌控度，也真是強得可怕。
伽古拉還在擺弄手機，看起來對於這個合作完全不上心的樣子，可男人也只能咬牙切齒地咽下這口氣。
——目前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
至於這個對刺客聯盟毫無尊敬的家伙，他們早晚會找到時間對付他的。
「按照我們之前說的那樣，伽古拉先生，我們幫你收攏哥譚殘余的地下勢力，而你則要在我們聯系你的時候，出手拖住蝙蝠俠，保證我們能夠抓走目標人物。」
「是的，當然，我已經記住合作內容了，不需要你再重復一遍。」
黑發的男子斜睨過來。
在手機冷藍色的光芒中，他的神色顯得頗有幾分意味不明，唇角勾起的弧度看起來格外具有深意。
「於公於私，我都很願意給那個黑蝙蝠增添一點麻煩，所以——祝我們合作愉快？」
刺客聯盟的那個主事人微微行禮。
「計劃我們會在合適的時間發過來。」
「對了~在行動之前，記得讓我先看到你們刺客聯盟的誠意。」
「當然。」
他轉身，退出這個房間。
伽古拉也沒有阻攔，看起來是默認了他的離開，只是那雙黑色的眼眸在這一片昏暗裡，閃爍過青藍色的銳光。
他似乎依舊在笑。
手機再次嗡嗡震動起來。
*
*
*
「這是射擊游戲吧？」
「是啊，可以聯機的那種，而且可以三排。對了，我跟你說過的，還有一個朋友要一起玩，唔，你叫她莉莉就好了。」
「這些都沒問題。但是，你為什麼選擇的是人機模式呢，艾薇小姐？」
耳機裡傳來男人拉長的尾音，透出一絲玩味。
艾薇深呼吸。
「那個，這個人機模式我測試過的，選擇困難版本的話，npc說不定要比很多普通玩家還要厲害。」
「這可不算是理由哦。」
那我也不能告訴你，因為莉莉是人工智能，我覺得帶她玩真人對戰稍微有點作弊啊！
少女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我主要是……」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到底還玩不玩了？要是不玩的話就趕緊退出去，我和姐姐雙排也是一樣的。」
在艾薇想到合適的解釋台詞之前，莉莉已經率先開口，冷冰冰的聲音裡透出恰到好處的不滿來。
聽得艾薇忍不住輕輕搖頭。
但是——有一說一。
莉莉現在說起話來，真的已經無限貼合於真正的人類。
如果不是知情人士，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聯想到人工智能的頭上吧。
「她是你妹妹？」
在少女開口替莉莉致歉之前，蛇倉翔太率先轉移了話題。
他的聲音裡沒有什麼生氣的感覺，只有艾薇已經非常熟悉的玩味感，「如果我沒記錯，艾薇小姐，韋恩家比你小的應該只有一個小少爺才對？」
「啊，她是我以前在種花家認識的孩子，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在我眼裡就和親妹妹一模一樣。」
黑發的女孩子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拼命給自己身邊的那道投影使眼色。
「剛好她有時間嘛，想要一起玩，我就把她拖過來了。教練先生你自己說你不介意多一個人的，你不能反悔哦。」
莉莉嘟嘴。
卻還是沒有把更難聽的話說出來。
耳機裡傳來男人的哼笑。
「我是不會反悔的，就要看你結束之後會是什麼想法了，艾薇小姐~。」
「我？我能有什麼想法？」
我只想快點玩游戲。
發泄一下我滿肚子的郁悶。
現在我是真的不想思考別的事情了。
「這位先生，你關心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我們到底能不能開始。」
莉莉很清楚，自己不能顯得太失禮，否則姐姐一定會不高興。但是看他們兩個這樣三更半夜聊來聊去，對面那個家伙的語氣還總是有點撩撥的味道（莉莉視角），她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打斷。
「這真是個有性格的『妹妹』呢，艾薇小姐。」
「呃……」
「有話你直接對我說，我們在隊伍語音，你為什麼非要跟我姐姐說話？」
「很顯然，這是因為我跟你姐姐更熟悉啊，小朋友~。」
呸！
我跟你不也是很熟悉嗎？
熟悉得我每天都想要用火箭炮轟掉你的腦袋！
莉莉磨牙。
而安靜坐在床邊的艾薇注視著莉莉的表情，再看一看亮著的手機屏幕，露出了一個非常復雜的表情。
我覺得三排的決定就是一個錯誤。
她對自己說。
笑容疲憊。
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情生氣了，我只覺得累，我突然覺得其實我現在睡覺也挺好的。早睡早起身體好嘛。
……
你們兩個不是剛剛認識嗎，而且只是在網上認識，現在連網友都稱不上？為什麼已經搞出了一種八字不合的衝突感啊！
這股子火藥味，恐怕都快要比得上剛才的哥譚爆炸事件了！
何其離譜！
*
*
*
就知道某個人工智能依舊在看自己不順眼。
之前幾次拜托她幫忙的時候，那妮子就各種談條件，各種冷嘲熱諷，只恨不得把「你也有今天啊」的幸災樂禍感寫在臉上。
哦。
對了。
她是人工智能，而且現在還沒有真正的身體。
那他應該說，這個人工智能真是把所有的幸災樂禍都寫在了她的代碼裡。
還是那樣黑暗陰沉的房間。
某位令哥譚的地下勢力聞風喪膽的首領此時正坐在轉椅上，靠著椅背，依舊在擺弄著自己的手機。
他的姿態非常的慵懶閑散。
大概是屋子裡有點熱，男人脫了西服外套掛在椅背上，此刻身上穿的只是一件黑色的襯衫，看起來似乎也更加放松了些。
可事實是，如果是他的任何一個手下看到現在的他，依舊會被boss身上的氣勢壓制得不能呼吸。
而他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正是這些「打工人」最懼怕的存在。
他此刻的神色是不是比面對屬下的時候要溫和一些呢？
沒人知道。
畢竟他的手下也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踏入這個基地。
「你怎麼又被擊倒了？」
果然又是那個小氣的人工智能。
「我說，你這是什麼水平，你都被擊倒幾回了。不會玩的話就趕緊躲起來，不要送人頭，也不要跟我搶武器和道具可以嗎？」
「咳咳，莉莉，被擊倒次數最多的人好像是我……？」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不要讓我躺著也中槍啊喂！
耳機裡傳來艾薇溫柔又無奈的聲音，甚至已經透出了一絲疲憊感。
這個游戲是真的玩不下去了.jpg。
「姐姐你當然不一樣，我是自願把武器分給你的，可不是像某人那樣從我手裡強搶。再說，誰叫某人水平不怎麼樣，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一個勁的往外衝。活該被我訓好嗎？」
「可我自認為我還是正常的水准。」
深夜之中，男人的聲音似乎更低啞，也更有磁性，仿佛是藏著想要將人心弦徹底撥亂的小鉤子。
他在笑。
「倒是這位——莉莉，這些敵對npc的水平這麼高，你還是能做到一次都不死，確實實力非凡啊。」
非人的聽力，讓伽古拉一直能聽見艾薇說的每一句清楚或模糊的言語，也能聽到她順著耳機傳來的呼吸聲。
而就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少女就屏住了呼吸。
哪怕看不到她，他都能想像到這姑娘僵硬成石像的樣子。
男人的唇角向上勾起。
「厲害得，讓我覺得我不像是在和人類合作呢。」
最後這句話，他故意拉長了尾音，仿佛有無限的暗示意味。
一秒鐘的停頓。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暗示我開掛？」
在艾薇聽來，莉莉的聲音依舊冰冷而充滿敵意，但頗像是任性的小姑娘——對姐姐身邊的異性充滿抵觸的那種青春期少女。
好吧。
不是「像」，她確實一直就是這種幼稚的狀態。
而耳機裡的聲音仍在繼續。
「你要是這麼覺得，那就別跟我們一起玩了，趕緊去跟游戲公司舉報我吧。說不定你還能幫游戲公司發現一款新的外掛軟件，然後得點獎金呢。」
伽古拉略略挑眉。
他把手機拿得遠了一點。
手機屏幕上突然刷出了很多紅色的亂碼，一條條重合在一起，看得人簡直眼睛疼，游戲界面都被嚴嚴實實地擋住。
游戲裡的配樂也突然一轉，變成了某個他非常不喜歡的小調，只是在幾秒鐘之後，在他意味不明的注視中，到底又變回了正常的音效。
確實是莉莉會做出來的事情。
他想。
他們兩個一直是這麼相見兩相厭的狀態，只要找到機會，他們就會互坑一把——雖然不會做出傷及對方性命的事情，畢竟不能真的惹艾薇生氣，可只要能讓對方心情不好，他們就絕對不會吝惜於那點要消耗的體力和精力。
包括他來到這個地球之後的檔案。
雖然他和莉莉做了交易，才讓她願意幫忙，可他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個檔案肯定是存在問題的。
至少會讓那個哥譚的黑蝙蝠心存疑慮。
如果他想要帶著這份檔案，和艾薇一起出現在韋恩家，那下場就是被韋恩家的人當罪犯或者別有用心的壞人來審。
雖然他也確實是這種人就是了。
也只有艾薇會覺得，這個人工智能還是個孩子，心性單純，只是偶爾會因為沒有安全感，才會想要對他做「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也只有艾薇會覺得，他們兩個只是損友，其實關系還不錯，能夠和平共處。
和平共處？
呵。
明亮的房間裡，艾薇頭痛得想揉太陽穴。
玩游戲確實是個好主意，三排是個最好的主意，你看她現在一點都不為自己老父親的事感到郁悶和難過了。
因為她現在只顧得上心累。
「我說你們兩個，玩游戲是不是稍微認真一點，不要——嘶！」
某個npc突然從艾薇的視覺死角裡鑽了出來。
少女立刻按下射擊鍵。
但她操縱的角色還沒有來得及開槍，另外兩個還在置氣的隊友已經先行一步，將這個npc的血條清空。
莉莉甚至還把武器換成了平底鍋，在npc的屍體消失之前，往他的腦袋上狠狠敲了四五下。
艾薇：……
就，你們不是在吵架嗎，不是在置氣嗎，為什麼還能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
所以說到最後，這裡其實真的只有我一個菜雞？
我不理解！
雖然有同隊豁免的效果，雖然敵對的npc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可那兩個由教練先生和莉莉操控的角色並沒有就此收手。甚至一個人還在開槍，一個人揮著平底鍋撲了上去，乒乒乓乓地開始了傷害為零的王八拳。
而艾薇的角色依舊站在角落處，警惕著可能會來襲的敵對npc。
游戲之外，少女正托著下頜，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莉莉。
那道投影的神色緊繃，琥珀色的眼眸裡流轉過無數數據，一看就是非常專注的狀態。
「莉莉——」
艾薇終於開口了。
她難得地拉長了尾音。
「……哼。」
某個幼稚的人工智能向旁邊一扭腦袋。
游戲裡的兩個角色終於不再互毆王八拳。
「我把隊伍語音先切斷一下。」
短暫的停頓後，仿佛還是氣不過，莉莉鼓著腮這樣說著。
「？」
艾薇稍稍歪頭。
「同隊豁免什麼的太煩人了，正好這個游戲的代碼還挺好改的，我能不能把隊友的傷害豁免給去掉？我保證我能拿到更多的擊殺！」
「是啊，你就可以把除了你之外的人通通干掉了，包括我。」
「姐姐——」
「改什麼代碼，你真不怕教練先生發現破綻啊，你個小傻子。」
發現了又怎麼樣？
反正他本來就知道我有什麼能力！
……
可是這話不能說。
莉莉看起來更不高興了。
艾薇搖頭。
「怎麼突然都不說話也不動了？」
耳機裡傳出教練先生的輕笑聲，聲音那麼近，讓少女想起訓練的時候，他附在自己耳邊輕聲說話的樣子。
手機屏幕上，蛇倉翔太操縱的角色也站在了她旁邊。
不知道他按了什麼按鈕，看起來就像是小人摸了摸她的頭。
莉莉的表情瞬間就扭曲了。
——當著我的面你還敢撩我姐姐？
等到合適的時間，我一定要把你賣給整個正義聯盟！
你就等著挨打吧你！
*
*
*
「要去實驗室嗎？」
「是啊，之前的實驗還沒做完。」
「你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小姐。」
對於溫柔關切自己的阿爾弗雷德管家，艾薇的神色也顯得溫和下來，跟以往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她笑了笑。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其實是真的通宵到現在，還沒有閉過眼睛，「要是真的困了的話，我就在實驗室睡一小會兒，別擔心我。」
「……」
如果是以前，阿福聽到她這麼說，肯定會勸小姐先在家裡好好休息，實驗的事情本來就不著急。
可現在，他一時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他只能悠悠嘆氣。
……有一說一，艾薇其實也不是很好受。
老父親造的孽，最後都要阿福來擔心，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是要盡量避免的，我發現，我們的安保系統確實需要升級了。」
如果只有阿福在這裡，她肯定會說安慰的話。
可布魯斯現在卻坐在沙發上，而且居然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從她下樓起，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女孩子已經消失得差不多的火氣突然就又湧了上來。
於是她選擇轉移話題。
「這兩天我除了研究自己的課題之外，也會考慮一下安保升級的事情的，看看能不能加一些被動防御的手段。如果不是攻擊敵人，至少也該讓他們沒法輕易地闖進韋恩大宅。」
仿佛在看報紙的布魯斯終於抬起頭來。
「艾薇——」
「哼。」
有人在喊我嗎？
我怎麼沒有聽見？
少女睨了某位老父親一眼，就晃悠出了韋恩大宅，朝著實驗室的方向去了。
不想要我給安保升級什麼的——
你自己來跟我說吧！
而我，我什麼時候想聽，再來跟你溝通。
憋不死你。
第102章
那天的襲擊似乎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
一切又回歸了平靜。
平靜得讓艾薇覺得無聊。
她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 也能夠做個家裡蹲。只是自願待在家裡，和被迫待在家中，兩者還是有差別的。
更何況她和老父親之間還有了矛盾。
布魯斯很明顯是不會主動道歉的脾氣。
而艾薇這邊呢, 她又很矛盾。
不原諒布魯斯的話，阿福就會被夾在中間, 左右為難。老實講, 看著老管家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殫精竭慮，艾薇其實還是很愧疚的——這幾天，家裡的氛圍被他們兩個弄得頗有幾分僵硬，連達米安都減少了毒舌的次數。
可原諒布魯斯——
為什麼永遠都是我退讓啊？
我是女兒, 而且這件事錯的人不是我吧, 為什麼永遠都是我寬容他？天底下哪有這麼做父親的？
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該懂得互相包容的道理。
你都這麼大了唉。
你又不是三歲。
艾薇給了布魯斯那麼多次機會, 只要他撕掉自己的馬甲, 她一定也會選擇坦誠相待。哪怕他說一句「抱歉, 我確實有秘密, 但是現在不太適合告訴你」，她都願意接受，願意繼續耐心等待下去，直到在某個合適的時間，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 說出彼此的秘密。
可這個人就是像蚌殼一樣，死死閉著嘴，什麼也不肯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中了詛咒，只要說出這個秘密，就會遭遇某些解決不了的難題。
那你這樣告訴我也行啊！
我也就不問了！
可你就是什麼都不說！
艾薇這一口氣真是憋在肚子裡，上不去下不來。
忍一次。
忍兩次。
她怎麼可能甘心繼續這麼退讓呢？
她脾氣好, 不代表她是受氣包啊！
「所以，跟家裡人賭氣了？」
「……嗯。」
「我猜也是，要不然你也不會這幾天一直晝夜顛倒，困成那樣還不肯去睡覺。」
「我也不是那麼困……」
「是這樣嗎？那艾薇小姐，前天凌晨五點，游戲玩著玩著就不說話了，直接睡過去的人是誰呀？」
「呃——」
「有一個說要玩到通宵的小朋友直接掛機，以至於我和另外的那位小姐需要二打三，這件事情有沒有發生過呢。」
「emmmm發生過。」
男人略略挑眉，神色間有一種玩味的笑意。
艾薇捂臉。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在賭氣，所以最近晚上才總是不睡覺，我也確實會困……所以不要再說我了教練先生，我已經在反思了，真的已經在反思了！」
「我說這個又不是讓你反思。」
「？」
「看你家人的作風，你現在才開始賭氣，我已經覺得很吃驚了。」
不就是欺負這姑娘脾氣好嗎？
換一個性格叛逆的，或者是說話不好聽的家伙來，韋恩大宅還想要保持安靜？早就被他們言語間的炮火炸飛到宇宙裡了。
比如某個當初「教育」自己的戴x奧特曼。
對吧？
伽古拉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練功服的前襟。
他扭頭。
艾薇已經在極力忍耐了，可還是又打了個哈欠，眼睛裡都籠罩著朦朧的霧氣，看起來甚至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
「所以你今天才說要繼續訓練，是嗎？」
他溫聲問。
心裡已經非常確定答案了。
黑發的女孩子果然露出一個略有點愧疚的笑容。
「抱歉教練先生，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這兩天晚上你也一直在陪我打游戲。我就是有點，呃，想要出門，可是如果沒有合適的借口——你懂的。」
老父親好不容易變回了放養的狀態，結果這群半夜偷襲的家伙突然出現，害得她一朝回到解放前。
想要自己出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今天的格鬥課，都是她強行要求要來的。
布魯斯不同意，艾薇就拖了提姆，讓他送自己過來，到點了再接自己回家。某個哥譚甜心這才勉勉強強地閉了嘴。
他大概也是有點愧疚心理在。
否則，艾薇其實有一種預感，布魯斯死都不可能默許她的外出。
他的保護欲就是這麼嚴重，簡直都快要做病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也不介意你拿我當借口，艾薇小姐。」
「謝謝……？」
「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感激我的話，我更想要一點實質的東西。口頭上的一句話，我可是不會感到滿足的哦。」
嘶。
那你想要什麼啊？
「什麼實質的東西，舉個例子？」
少女揉了揉眼睛，擦掉自己困出來的淚花，然後試探著問。
「比如我給教練先生你加工資？」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吧，好吧，看來這個是不行的。
確實，看蛇倉教練之前穿的那身西服，還有那副一看就是定制的耳飾，就能知道，這位其實也不缺錢，做格鬥教練可能都是單純出於愛好。他們現在已經是真正的朋友了，那有些時候談論錢財就顯得過於生疏。
「那你想要什麼？」
「你以後會知道的。」
「噫——」
她有沒有說過，由於老父親造的孽，自己現在非常不喜歡別人說謎語？
……
也不能這麼說。
教練先生只是單純地把這件事向後推，而布魯斯則是根本一句話都不想跟自己討論，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不能把他們相提並論。
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是辱教練先生了（劃掉）。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在艾薇陷入深度思索之前，蛇倉翔太已經非常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他輕描淡寫地問著，仿佛只是單純地關心一句。
艾薇抬頭看他。
「困成這樣，我覺得就算讓你進行訓練，恐怕也沒有什麼好的結果。何況，你這次只是單純想要出來，而不是真心想要進行練習，對不對，艾薇小姐？」
「真的要訓練的話也不會有大問題的，吧？」
「嗯？你要跟我用疑問句嗎？你確定嗎，這位小姐？」
「嘶，我錯了我錯了！」
少女毫不猶豫地認慫。
她又打了個哈欠。
好吧，必須得承認，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訓練。困成這樣，別練習的時候不小心摔著，或者扭到手腕腳踝，那可就尷尬死了。
要是這樣，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呢。
「哼。」
男人輕輕哼笑一聲。
「你躺下睡一會兒吧。」
蛇倉翔太走到門口，將自己的西服外套從衣架上取下來，然後輕輕一扔，就准確地落在了艾薇的腿上。
女孩子手忙腳亂地接住。
「睡著了之後容易冷，你沒帶外套，就披著這個吧——當然，前提是我們的艾薇小姐不要嫌棄我的衣服。」
「不要開這種玩笑啦！」
艾薇失笑。
要是最開始的時候，她可能還會跟教練先生拉扯一段時間，多講一些客氣話，盡量讓自己顯得不要太失禮。
可現在，像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之類的話，她輕易就不會再說了。
「朋友」和「熟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確實是有區別的。
少女擺好鞋子，躺在了長椅上。
有一說一，長椅還是挺硬的，不過她只是簡單地補個覺，並不是真的把這當成床，所以糊弄糊弄完全ok。
即便回了韋恩家，她也沒有變成什麼嬌氣鬼。
——這不比當年趴在課桌上睡覺舒服多了？
不過，在躺下之前，她還是不好意思地關心了一句。
「您用不用一起歇息一會兒？」
畢竟她是拉著這位一起通宵的罪魁禍首唉。
說起來，艾薇也是真的好驚訝，都是晝夜顛倒晚上不睡覺的主兒，為什麼自己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蛇倉教練看起來居然還這麼精神？
這不合理！
她簡直要嫉妒了！
那個黑發的男子輕輕勾起唇角，神色裡似乎有種難言的意味，只是艾薇到底沒有看懂。
「我還有點事情要做，你先睡吧，到時候我叫你。」
他輕飄飄地說。
「午安。」
「……午安，教練先生。」
*
*
*
最近的這幾節課，完全就變成了這孩子的補覺時間。
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工資拿。
當然，如果這姑娘還願意給自己提供工資的話，那他作為一個臭名昭著的宇宙雇佣兵，當然是會毫不客氣地收下這筆錢的。
什麼？
良心？
你難道還指望一個曾經被七個宇宙通緝的反派有良心嗎。
男人坐在另外一張長椅上，擺弄著手機，好像在跟誰發消息。偶爾，他會抬起視線，看一看旁邊那個安靜躺著的姑娘。黑色的發絲微微凌亂，卻沒有遮住她的面頰，精致的五官在陽光下依舊顯得溫柔而恬靜。
艾薇這幾次一直都睡得很沉。
她應該是真的困了。
也是，這些天她因為憋著一口氣，非要半夜不睡覺，哪怕玩的游戲她不喜歡，無聊得她一個勁的打哈欠。
偏偏她又一直堅持著地球人的生活習慣。
現在突然打破了，她不覺得難受才奇怪呢。
伽古拉按下發送鍵，垂下眼簾，神色有那麼一瞬間仿佛非常的冰冷。這樣一身明顯到幾乎凝成實質的氣場，如果艾薇現在是清醒的狀態，就算是她眼睛裡糊了一萬層的濾鏡，恐怕也會發現這位身上的不對勁。
當然。
某些時候，他也會惡趣味地想要暴露一下身份，看看這姑娘失憶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只是這種衝動又被他自己按捺住了。
他的手指隨意地劃過屏幕。
——反正當莉莉想要聯系他的時候，不管他現在看的是什麼頁面，不管他怎麼操作，最後能看到的只有這個人工智能發過來的消息。
紅色的字體刺眼得像是淋漓的鮮血。
用詞造句裡更是透出了莉莉不爽的情緒。
當然。
她肯定會不高興的。
伽古拉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畢竟這個人工智能對艾薇的保護欲那麼強烈，誰讓艾薇稍稍皺一下眉，她都會想要報復對方，現在艾薇郁悶了這麼多天，莉莉怎麼可能不憋火。
偏偏這又是艾薇的家人，她不能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那肯定就更是一肚子火了。
……
哦。
對了。
艾薇的，家人。
——這就是艾薇總是想要見到的親人，為此她願意再次失去記憶，願意來到一個陌生的宇宙、陌生的世界，願意放棄「英雄」的身份，從頭開始奮鬥。
多「有趣」啊。
某個絕對不肯承認自己也很不爽的小氣鬼攥住手機，力道似乎略略大了些，等他松開手的時候，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一連串被他按出來的、無意義的亂碼。
突然，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一樣，輕輕抬起頭。
「真是煩人的螞蚱。」
非要在別人的眼前跳來跳去。
男人的聲音很溫柔，卻顯得越發詭譎，令人畏懼。
他站起身來。
*
*
*
雖然一開始的計劃是和那個hei幫首領合作，但是，刺客聯盟當然不可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個反派的身上。
他們是合格的刺客，自然會找尋合適的機會，達成自己的目標。
大概是因為他們一擊未中，全都潛伏了起來，顯得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了的樣子。他們探聽到韋恩家的那個小姐已經恢復了每周的格鬥訓練，每周還是會在固定的時間離開韋恩大宅，到這個訓練館來上課。
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為了叫目標放下戒備，前幾次她外出上課，他們都沒有動手，只是在周圍踩點。
——其實他們一開始是想要在她去訓練館的路上截車截人的，奈何韋恩家不放心她，每次都是家裡人相送。
那他們就只能選擇在這個訓練館裡動手了。
為首的刺客向裡看去。
那個坐在桌子後面，似乎是在理賬的負責人突然接到了電話，他用一種很恭敬的態度，小聲地說著什麼。
一開始，憑借著出色的耳力，領頭人還能聽清負責人說的話。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老人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就變得特別小了，他們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動。
那個刺客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但是沒用多久，老人就站起身來。
「是，是，我這就去地下室把器材取出來——不過您要稍微等一段時間，您需要的道具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應該被收在了最裡面，找起來很麻煩。」
「好的，當然，我這就去。」
負責人拎著一串鑰匙，消失在刺客們的注視裡。
這些刺客交換了一下目光。
【是陷阱嗎？】
【可是根據這些日子的踩點，這裡就是一個普通的訓練館。】
最後，在領事人的指揮下，他們還是無聲無息地潛入了這裡。
……
……
……
這裡是訓練館的二樓。
安靜。
安靜得讓人有點不安。
根據資料，這家訓練館其實並不知名，客人也不多。那個負責人完全是干慣了這個行業，不願意轉行，才一直這麼守著，賺的錢勉勉強強能活下去。
也幸好這是他已經買下來的房子。
不用付租金。
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只有那個艾薇.韋恩，和她的教練在樓上，所以這裡才會顯得很安靜。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直覺還是在對這些刺客瘋狂報警。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第一個順著樓梯走上來的刺客，已經摸到了訓練室的門口。
房門大開。
他看見目標正安靜地睡在長椅上。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所以果然是由於蝙蝠俠的壓力，導致他們神經太緊張了嗎？
領頭的人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了身後傳來了細碎的聲音。
仿佛只是窸窸窣窣的風聲。
可作為一個刺客，警惕心讓他猛地扭頭。
沒有人。
一個都沒有。
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
不！
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的同伴呢？！
「呦。」
肩膀突然被輕輕按住。
有男人用氣音這樣打著招呼，語氣裡是玩味的笑意。
刺客轉過頭去。
於是他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人類的本能。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一道明亮的劍光已經撕破了空氣，也將他眼睛裡倒映出的那個外星人——那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的影子，撕裂成了兩半。
無聲的爆炸。
眼前只剩下了飛灰。
最後徹底消散在空氣裡。
無幻魔人輕輕撫過自己手裡的蛇心劍，他似乎笑了一聲，又似乎在嘲諷。
然後他的身影突然就消失了。
……
訓練室內。
窗戶被撬開。
這一批潛入的刺客輕輕推開了玻璃，再翻身進來，整套動作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比得上一片輕輕飄落到地面上的樹葉。
然而他的腳剛剛踩在地磚上，脖頸處就貼上了冰涼的利刃。
「？！」
他抬頭。
眼前古銅色的、身形和人類非常相似的外星人略一歪頭，仿佛是在審視著這些闖入者，又像是玩味的嘲諷。
「永別了。」
輕輕的氣音擦過敵人的耳畔。
這是他殘存在世界上的意識，能夠捕捉到的最後的東西。
劍光雪亮。
一切都塵埃落定。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伽古拉收劍，隨手挽了一個漂亮又利落的劍花。
——應該感謝那個人工智能沒有瞎叫喚報警嗎？
他這樣想著。
以前的艾薇還是被鍛煉出了一點警惕心的，畢竟要防備某些卑鄙的外星人。可自從莉莉到了這孩子身邊之後，艾薇就快要遺忘了以前的警惕性。在她看來，如果真的有敵人出現，只要讓莉莉發動周圍的電子設備瘋狂震動，把她吵醒就行了。
當然。
伽古拉絕不承認，自己也是慣壞這姑娘的一員。
只要自己在，她就不用醒，他能解決所有偷襲者什麼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呢？
假笑.jpg。
不知道是不是還是聽到了一點聲音，躺在長椅上的少女動了動，看起來睡得有些不太安穩。幾秒後，她柔軟的睫羽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要睜開眼睛，可最後還是沒能抬起眼皮。
「……幾點了？」
她的聲音充滿了困倦的虛弱感。
而伽古拉並沒有急著變回人類的外表。
「還沒有到時間，你可以再睡一會兒呢，艾薇小姐。」
「嗯……」
艾薇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為什麼她覺得教練先生的聲音好像有點變了？
迷迷糊糊中，她的思緒似乎在這樣說。
像是電音一樣。
如此熟悉。
可又是如此陌生。
好像陪在自己身邊的已經換了一個人。
但是潛意識仿佛是在告訴她，這個聲音自己是可以相信的；就像潛意識同樣對她說的——只要某個熟悉的氣息還在她的身邊，她就可以安心地睡著，直到他喊自己起床。
所以艾薇沒有睜開眼睛。
她的呼吸很快又變得緩和而輕柔。
短暫的靜寂後，腳步聲輕輕響起，最後停在她的身邊。
造型與人類略有相似的外星人低下頭，那雙青藍色的眼睛注視著她，這個畫面如果讓別人看到了，恐怕會害怕得尖叫起來吧。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詭異之中，氣氛又有一種莫名的溫存。
過了多久呢？
一抹黑色的煙霧閃爍之後，外星人重新變成了人類男子的模樣。
他拿起手機，輕輕敲擊著屏幕，最後按下發送鍵。
【你可以離開地下室了。】
幾秒鐘的停頓。
對面的人反應很快，似乎一直在等待著這條消息。
【是，boss。】
*
*
*
「醒了？」
「是啊……睡得很舒服。教練先生沒有休息一下嗎？」
「嗯哼。」
「？」
所以你是休息了還是沒有休息？
艾薇露出迷茫的神色。
蛇倉翔太只是輕笑一聲。
「你今天晚上還准備繼續熬夜嗎？」
他這樣問。
於是少女低下了頭。
「我在考慮。」
用這樣的方式來置氣其實挺幼稚的，而且傷人傷己，得不償失。
艾薇其實已經有點後悔了。
所以她在思考其它的用來賭氣的好方法。
但問題是——
熬夜這麼多天，她的作息早就已經亂套了，感覺就算今天晚上想要早睡，她也未必能真的睡得著。
唉。
這可真是造孽啊。
艾薇覺得自己有點頭疼。
「其實如果你想要你的父親不再跟你冷戰的話，我倒是有些好主意。」
「嗯？」
說來聽聽？
「只要你把自己每天熬夜跟我連麥玩游戲的事情透漏一嘴，或者你願意泄露一點更多的東西，比如現在訓練你的教練是我，我很確定，你的父親就再也坐不住了。」
是啊，他就要來打死你了。
這是什麼爛主意？
你是否清醒？
再說——
「現在是我在鬧冷戰，我不是想要讓他跟我說話，我是想要讓他說出我想要聽到的東西——唉，這件事說起來真是復雜，算了。」
再說下去就更郁悶了。
我今晚還是繼續熬夜吧。
話雖如此說，艾薇還是忍不住思考了一下教練先生的話。
如果自己真的說出來連麥打游戲這件事，甚至添油加醋，比如自己想要來個網戀奔現什麼的，自己的那個蚌殼老父親會有反應嗎？
會有嗎？
emmmmm。
她可真是要對自己的這個老父親失去信心了。
第103章
還是那個陰沉沉的房間。
「聽說你們的人又一次失敗了, 而且這次是有去無回？」
「……」
「怎麼，不想承認嗎？我無所謂哦。畢竟這件事本來就跟我沒什麼關系，如果你們現在想要放棄合作，我也沒有任何意見。」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
「作為哥譚的hei幫首領,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不過這個就沒有必要跟你們交代了，就像你們不會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我一樣。不是嗎, 我的, 『盟友』？」
刺客聯盟的那個主事人神色繃緊。
只是他沒有再說出反駁的話。
「不過，有去無回是怎麼回事？」
伽古拉明知故問道。
他的神色像是玩味, 又像是單純的表示對這個話題的關心, 「那個韋恩大小姐有問題, 還是哥譚存在什麼我不知道的, 新的龍潭虎穴？」
你問我，我也想知道。
一個活口都沒有, 甚至沒有留下任何訊息，我怎麼知道出了什麼事！
主事人想要咬牙。
他一度想要派人再去那個訓練館裡一探究竟。可若是真的是那個訓練館的問題, 跟目標無關, 他再把手下的命搭在那裡, 實在是個虧本生意。
所以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可跟這個hei幫首領說——
這個人的態度不是很明顯地想要看笑話嗎？！
自己還說個鬼！
再說，他的手下用生命探出來的消息，他為什麼要分享給一個臨時的合作伙伴。他們是刺客聯盟, 不是復仇者聯盟或者正義聯盟，更不是什麼愚蠢的互助協會。
他很確定, 這個hei幫首領如果知道了什麼秘密，他也不會輕易告訴刺客聯盟。
這就是他們的合作方式。
不可能出現例外。
「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 你們刺客聯盟為什麼對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這麼感興趣？」
伽古拉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這樣說著，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除了『韋恩』這個姓氏之外，我沒有發現她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能值得你們這樣的組織關注。」
「這跟我們的合作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是你應該關注的事情。」
「哦？沒有任何關系？」
男人低低嗤笑一聲。
「這話未免就有點太過了。畢竟我要跟你們的組織合作，自然需要知道你們的目標，至少知道你們的格局。如果你們只是想要綁架一個富人家的千金，只是想要敲詐一筆錢——那我覺得我們的合作關系也許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你——」
「你們找上了我來合作，而不是哥譚的其它hei幫首領，不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嗎？沒必要露出這種生氣的表情吧？」
椅子轉了一圈。
坐姿悠閑自在的黑發男子略略眯起眼睛，一片昏暗之中，他的神色中透出更明顯的玩味和嘲諷。
「還是說。」
他的聲音甜膩而又危險，「你是被我戳中了痛點呢？」
「——！」
那個主事人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之前打了一次。
如果不是非常確定自己打不過這個家伙。
如果這裡不是他的地盤！
男人咬牙。
「這涉及到了我們之前一個失敗的任務。」
但是從理智上來說，這個首領的要求確實合情合理，他要是沒有這份心計，也坐不到現在的這個位置上。所以最後，這個主事人還是含含糊糊地泄露了一點內容。
一點不是特別重要的內容。
「你可以認為刺客聯盟是在挽回曾經的失誤。」
「哦——」
對面的首領這麼應了一聲，語調詭譎，很難說他是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
這其實是實話。
雖然只是事實的一小部分。
主事人的記憶不由得回到了那個遙遠的曾經。
他不是最高首領，自然不知道這些上司的想法，但他能知道的是，當時的刺客聯盟，想要得到韋恩家的基因。
一方面，他們試圖使用美人計，或者是強硬的手段，來從布魯斯.韋恩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另一方面，他們也盯上了當時還特別年幼、更容易下手的艾薇.韋恩。
他就是當時任務的負責人。
——負責指揮那支小隊潛入韋恩家，把那個女孩帶去刺客聯盟。
說實在話，即便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到底是想要干什麼。利用她？殺了她？還是不想看到韋恩家有一個和布魯斯.韋恩血脈相連的存在？
他不知道答案。
他也從來沒有試圖去探尋那個答案。
不到合適的時候，就永遠不要去探尋上司的想法。
這是做下屬應該遵循的制度，也是他們活命的准則。
但是，他非常清楚的就是，艾薇.韋恩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就算有一天，主事人曾經所有的記憶都模糊了，他也不會忘記那一天，他莫名其妙就失去了的那些同伴，他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自此傳出「失蹤」這個消息的小女孩。
他沒有進入韋恩大宅，所以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那些失蹤了的同伴也沒能傳出消息來。
所有人都覺得，那些刺客已經死了，艾薇.韋恩也失去了生命。
可是現在，這個女孩子居然回來了。
……
這麼多人的「失蹤」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如果是，她當初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為什麼還能活著回來？
她還記不記得當初發生的事情，有沒有跟布魯斯.韋恩說過？
自己當初的那些下屬還活著嗎，他們還有沒有重新出現的可能？
這些都是謎題。
當然，這些謎題，只有他們刺客聯盟的上層才有資格知道。而眼前的這個家伙——他就胡亂猜測去吧。
估計他這輩子都猜不到答案了。
主事人抬起頭。
「那我就先告辭了。」
該說的已經都說完了，再留下去只會渾身難受，他這樣彬彬有禮地說著，氣場卻完全是一秒鐘都不想要再在這個房間裡耽擱的感覺。
那個訓練館——
除了艾薇.韋恩之外，當時在場的人應該有館主，還有那個女生的教練。
雖然他很懷疑這件事是艾薇.韋恩做的，但是從原則上來說，自己還是得查查另外的那兩個人。
尤其是那個身份過於保密，他還沒有調查到具體資料的教練。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也存在一點問題。
黑發的男子笑吟吟地看著他，然後微微頷首，像是默許。
於是主事人很快就撤出了這個讓他渾身都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
過了多久呢？
伽古拉拿起了手機。
他的唇角依舊向上勾起，仿佛在笑，可眼睛中其實沒有任何笑意。那樣冰冷幽深的目光，任何人看到了，大概都會覺得畏懼。
「他似乎是想要隱瞞呢。」
一室靜寂。
「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男人幾乎是用吟唱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你說是吧，莉莉小姐？」
他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鮮血般紅色的字體一行行刷過。
伽古拉輕笑一聲。
「我還以為你會感激他們。畢竟，如果不是他們刺激到了你的姐姐，讓她能力暴走，從而到了我們的時空，我們很可能根本就沒有認識她的機會。從這方面來說，他們也許還能稱得上是我們的恩人呢？」
很多個血紅色的問號和感嘆號瞬間就刷了屏。
「你不感激他們嗎？」
男人輕聲問。
但是他好像並不需要答案。
因為他已經把手機放到一旁，自己低低笑了起來。
「反正我是感激他們的。」
「所以——」
他的語氣越來越玩味，甜膩的嗓音裡透出無限的詭譎，「我得用我的方法，好好地感激感激他們才是。」
*
*
*
睡不著。
果然睡不著。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再用熬夜這種幼稚的方法來賭氣了。可就如她預感的那樣，即便早早關了燈，在床上躺了將近兩個小時，大腦也還是十足的清醒。
清醒得叫她十分無奈。
難道從今以後我真的只能做個夜貓子了嗎嗚嗚嗚嗚。
還是說白天在訓練館睡得太久了？
也沒有吧！
這不應該啊！
少女在心裡哀嚎。
不知道別人會不會有類似的感受，但是，當艾薇在床上躺了很久又睡不著的時候，她總會覺得後背特別燙，像是被自己給捂成了火爐。
然後理所當然的，她就更睡不著了。
——不行。
我放棄了。
算了！
一片黑暗之中，黑發的少女突然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點開床頭燈。
昏黃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的面頰，也照亮了她格外清醒明亮的眼眸，整個人不帶有半分倦意。
女孩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發絲。
應該是聽到了動靜，莉莉的投影突然出現在床頭，然後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床沿上——哪怕她其實根本就碰不到這柔軟的被褥。
老實講，房間裡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什麼的，其實還挺嚇人的。
但是艾薇沒有任何反應。
一副已經非常習慣了的樣子。
「睡不著嗎姐姐？」
「是啊，看來我的猜測成真了。」
雖然我寧可我猜錯了qwq。
深更半夜，艾薇的聲音似乎都要比白日裡更加輕細和溫柔，朦朦朧朧的燈光下，她的眼波柔軟得像是江南的煙雨。
而更讓莉莉覺得愉快的是，看到姐姐這個姿態，這個眼神的人是自己。
沒有別人。
這裡特指某個被七個宇宙通緝的宇宙雇佣兵。
所以她也就能心平氣和地跟姐姐說話。
「那你不准備繼續睡了嗎姐姐？要干點什麼呢？我可以陪你的~。」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想要干什麼。
但是我是真的睡不著了。
而且還很熱。
熱得我後背像是剛剛被火烤過一樣。
艾薇嘆氣。
「隨便玩玩手機吧，看看我能不能刷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如果沒有——」
那就只能繼續熬夜打游戲了。
她對游戲並不上癮，不能玩的話也不會覺得渾身難受，但是她也承認，玩游戲確實是一種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特別是，一局游戲可能就要一個多小時。
玩起來就更能消磨時間了。
也許自己今天可以考慮換一個游戲？
比如之前舍友一度瘋狂沉迷的——
「莉莉。」
「？」
艾薇露出一個特別甜蜜的微笑，甜蜜得簡直有了點討好的意味。
「我等下有點想試著玩一把狼人殺，你不會介意吧？」
「……啊？」
「之前看她們玩的時候，我就有點感興趣了，只不過她們都是老手，我不太好意思讓她們花時間帶我……正好現在有機會有時間了嘛，我就，突然想玩玩這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狼人殺如果玩得久的話，一局可能會將近兩個小時。
消磨時間，那不是輕輕松松嗎？
莉莉嘟嘴。
「但是，姐姐，你玩這個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准許我陪你玩了？」
「呃——」
因為我是真的害怕你通過代碼直接把對方的身份給摸出來啊喂。
「如果你保證，不去黑別人的身份？」
艾薇試探著問。
「而且，你願意玩這樣的游戲嗎？我一直覺得你對這種游戲不太感興趣。」
「這確實不是我最喜歡的游戲，但是——只是消遣一下的話，當然是沒問題的了。」
「那就好。」
少女輕輕頷首。
其實她想到這個游戲，也是考慮到了莉莉。
作為人工智能，玩這種非常「人類」的游戲，也許能夠讓她充實情感模塊，更加了解人類，也更能夠變成一個真正的「人」呢。
雖然她不清楚，這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艾薇摸過手機。
「姐姐，你又要喊那個煩人的家伙一起來玩嗎？」
「不要這麼稱呼別人，莉莉，不禮貌。」
「……哼。」
「我看看他有沒有睡吧，畢竟他這幾天一直在陪著我熬夜，要是他跟我一樣也晝夜顛倒了睡不著，那我現在把他丟掉，未免也太過分了。」
這有什麼好過分的。
他個外星人，也許一周不睡覺都沒什麼影響。
「再說，就算他沒有睡，也許他對這個游戲不感興趣，所以不會來呢。你呀，別這麼小心眼，怎麼就看他這麼不順眼？」
搞得真的跟八字不合一樣。
艾薇每晚幾乎都要被他們吵得頭大。
莉莉的表情更加不滿了。
「姐姐你應該說，是他小心眼，看我不順眼才對。」
那個小氣鬼，連自己一個人工智能的醋都要吃。
占有欲強得可怕。
只不過是姐姐現在把這些都忘了而已！
……
好吧。
就算姐姐沒有失憶，就她那個遲鈍的性子，可能也發現不了這些事情，她永遠覺得自己身邊的朋友們都很相親相愛。
他們確實是挺「相親相愛」的。
某個人工智能堅決不承認，以前的自己也經常給這個家伙挖坑，故意做很多讓人吃醋的事情。她哼哼唧唧地湊到艾薇的身邊，看著少女把消息發了出去。
其實她一度想要把消息給攔下來的。
但是莉莉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做了這種事，讓那個男人知道的話，他真的會用很過激的手段報復自己的。
而且姐姐也會真的不高興。
所以她只好收回了自己這些糟糕的想法。
但是——
這個人肯定沒睡啊！
姐姐你是因為跟父親賭氣了最近不睡覺，那這個人為什麼最近也天天不睡覺呢，居然還一直陪著你打游戲，他圖什麼姐姐你都沒有想過嗎？
他今天怎麼可能不在線？！
果然，沒過多久，莉莉就看到了那個小氣鬼發過來的回復。
用詞依舊有種莫名的曖昧感（莉莉視角）。
艾薇輕輕笑了起來。
莉莉撇嘴，不讓姐姐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反正她是一定不會點破這些事情的，那個家伙想要曖昧就曖昧去吧，反正看姐姐這種遲鈍的性格，某個人不過就是在唱獨角戲而已！
他慢慢唱去吧。
最好累死他！
*
*
*
我再也不玩狼人殺了。
至少絕對不會再和他們兩個一起玩。
這就是個錯誤！！！！！！
一局游戲終了，艾薇逃跑一般的退出了這個游戲房間。
我真傻。
她對自己說。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他們兩個平時就一直在吵架，玩合作類的游戲，隊友豁免傷害的那種，他們兩個都能一個勁的互毆王八拳。現在終於有了一個他們能正大光明地互懟的游戲，艾薇還不能維護轉圜的那種，他們還能不趕緊互相傷害？
你們明明是隊友唉！
明明都是好人！
狼隊那邊恐怕都要笑死了！
雖然游戲贏了，可艾薇卻心累無比。
她當機立斷地放棄了繼續用這個游戲消磨時間的打算，手指甚至已經移到了圖標之上，考慮著現在就把這個游戲刪除。
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
艾薇鼓腮。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耍個性子，讓這個混蛋等一會兒。
可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怎麼，不繼續了嗎？」
耳機裡傳來某個男人低低的笑聲，喑啞的嗓音裡有著她熟悉的玩味感。
「明明是你說要玩這個游戲的，怎麼玩了一局就跑了呀，艾薇小姐？」
這是什麼欠揍的語氣？
少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火氣直接被挑了起來。
「我跟你們是玩不起了。」
她咬牙切齒。
「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跟你們一起玩狼人殺了！我選這個游戲就是個錯誤！」
「唉，話別說得這麼肯定啊。」
電話那頭的人居然還在笑。
「如果你又跟我們一起玩了呢？你准備怎麼樣？」
「你想怎麼樣？」
怒氣上頭，艾薇反而冷靜了下來，她露出了一個非常虛偽的假笑——雖然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她的表情，柔聲細語地發問。
「我不怎麼樣啊，我能怎麼樣呢，艾薇小姐。」
這個混蛋好像笑得更開心了。
「真的生氣啦？」
他溫聲問。
「……」
「艾薇？」
「……算了，我們換個游戲吧。」
聽到蛇倉翔太用這樣溫柔的口吻喊她的名字，而且是直接喊她的名字，不帶任何的後綴，艾薇突然就覺得自己剛才上頭的情緒全都融化了。
哪怕知道他多半是故意的，她也氣不起來。
少女揉了揉太陽穴。
「不過我一時半會兒確實不知道玩什麼，之前的游戲倒也可以，不過——你有沒有什麼推薦？我可以聽你的。」
「嘛，嘛，我推薦的游戲等下再發給你。我的手機剛才跳出了一條很有意思的新聞，我想轉發給你看一眼。」
「？」
什麼東西？
艾薇歪了歪頭。
沒過幾秒鐘，她果然收到了蛇倉教練發過來的新聞鏈接。
對方沒有掛電話，她也就忘了這回事，直接把那條新聞點開。
一片沉默。
幾秒鐘的停頓之後，伽古拉果然聽到少女「嘶——」地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神奇的新聞，認真的嗎……」
她的注意力很明顯已經被這條新聞徹底轉移走了。
但這也不怪艾薇。
哥譚甜心布魯斯.韋恩幾分鐘前入住了一家酒店，令人驚訝的是，他這次居然沒有攜帶任何女伴。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這次住的酒店居然不是五星級。
新聞裡配了一張圖，裡面抓拍到的人看起來確實是艾薇老父親的側影，至於文字部分，則全都是小編的震驚之語。
你還震驚震驚震驚個沒完了。
新聞有你這麼水的嗎？你們這些自媒體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
艾薇上網搜了一下。
……果然，這曾經是三流的花邊小報，現在正在網上試水，處於轉移工作重心，想要在網絡媒體界占據一席之地的狀態。
不過看你發出來的這種新聞，我覺得你是沒希望了。
艾薇翻來覆去地把這條新聞看了好幾遍。
「怎麼不說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蛇倉教練的輕笑聲。
少女先抬頭，看了莉莉一眼，眼神裡透出一絲疑問。
她什麼都沒有說，可莉莉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一樣，微微頷首。
「我就是在想，這個抓拍看著挺模糊的，而且只是側影，裡面的這個人——雖然很像是我父親，但也許，未必是他？是不是這些媒體急著報道，結果弄錯人了？」
艾薇盡量平靜地說著，「我父親之前已經跟我說了晚安，回房睡覺了啊，怎麼可能現在跑出去租酒店？」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使用搜索功能。
果然，就和莉莉無聲的回答一模一樣，少女看見了蝙x俠今晚在繼續夜巡的新聞。
……
這可就離譜起來了。
什麼情況啊這。
這些媒體弄錯了？
還是有人碰瓷？
很好，不管是什麼原因，她現在可真是越發清醒了。
第104章
雷蒙德, 一個巴巴爾星人，覺得自己是真的很幸運。
他剛剛來到這顆星球，因為不想要暴露自己外星人的身份, 所以就變成了人類的樣子——他通過報紙學習了一下, 應該是稱呼這顆星球上的智慧種族為人類。
他只是模仿著報紙，變成了頭條上的那個家伙的樣子。
畢竟對方長得好像還挺不錯（悄聲）。
誰能想到呢？
自那之後，他就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
進了一家高樓, 櫃台後的女人就很熱情地表示歡迎, 還主動把他帶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房間，讓他休息。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滿口贊美恭維之詞，聽得他美滋滋的。
房間也是真的好, 不僅漂亮，而且舒服，還有著淡淡的香味。雖然他不太清楚，這個香味到底是什麼，又來自於哪裡。
唯一讓他有一點點糾結的就是, 那個把他帶到這裡的女人腿腳好像不是特別好。
她總是會不小心踩空或者扭到腳踝, 栽向自己的方向。
為了不暴露, 雷蒙德只好每次都尷尬地扶住對方, 再把她輕輕推開。
所以你們人類都這麼過分的嗎？
人家女孩子腿腳都這麼不方便了，還需要她帶著客人上樓，走來走去的看房間？
這個行為可真是太糟糕了！
經理.並不覺得這個前台的腿腳有問題.也從來沒有分配給前台「帶客人去房間」的任務.酒店主事人之一：僵硬的微笑.jpg。
說起來，布魯斯.韋恩怎麼會看上他們酒店？
為了討好這個哥譚首富，看他已經困成了這個樣子，經理非常體貼地沒有讓他辦理各種入住手續，而是自己在後台進行處理。在整理這些資料的時候，他的腦子裡突然閃爍過一個這樣的念頭。
雖然他是個很有野心的男人, 也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讓這個酒店在哥譚占據一席之地。但是他也必須承認現實，現在，他們的酒店還沒能評上五星，這些挑剔的富豪是看不上這種沒名氣沒特色的「小」酒店的。
那布魯斯.韋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而且居然還沒有帶女伴。
剛才好像有記者拍了兩張照，經理沒能攔下來，他也知道為什麼那個記者表現得這麼興奮又警惕。畢竟，哥譚甜心在酒店入住的時候沒有攜帶女伴，這簡直可以成為三流小報的新聞頭條了。
這些疑問在男人的腦子裡簡單地轉了轉。
但很快，他又開始應付新來的客人，把這些事情全都扔出了腦海。
那可是布魯斯.韋恩唉。
他對自己說。
這個哥譚闊佬做出來的糊塗事情還少嗎？
先不說極限運動、每周換一個女伴、投資包養蝙蝠俠等等等等的事情。
他居然能接一連三的收養了三個小男孩，而且都是黑發藍眼的小男孩，而絲毫不在乎媒體界的評論。
要知道，當時未成年保護協會的人找了他七八回，每次都帶著便衣警察和記者。只要發現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會把他抓起來，如果不能真的送他進監獄，至少也得讓他面對全世界的道德譴責。
就，這種人，他干出什麼事情來都不值得驚訝。
自己還是別管這些有錢人的想法了。
他們的腦回路自己弄不懂的。
自己還是專心賺錢比較好。
*
*
*
布魯斯.韋恩覺得自己很倒霉。
不。
也許不應該用倒霉來形容。
但他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離譜。
男人翻看著最近的這些報紙頭條。
這些三流媒體最近應該很興奮。
以前的時候，他們持之以恆地報道布魯斯.韋恩的新女伴，報道他又進行了什麼樣的極限運動，報道他因此受傷、可能會消失多長的時間。
雖然哥譚人仿佛永遠也看不夠這些東西，但是看久了總是會精神疲勞的。
可是最近的情況非常有意思。
布魯斯.韋恩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根據新聞媒體的報道，他分別做出過：
——深更半夜到酒店睡覺，只去了四星級的酒店，而且進去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女伴陪著，還拒絕了前台的投懷送抱。
——吃最便宜的路邊攤，而且不付錢，老人家一抬頭人已經不見了，不得不打電話給韋恩公司來要債。
——遇到小偷和劫匪的時候，這個哥譚知名的草包居然主動回手了，而且在撂倒敵人之後還把他們抓去了警察局。他拿了一根繩子（記者好奇地表示關心，有沒有人知道這根繩子是從哪裡來的），把這些人綁了起來，拖到了警察局。請注意，他居然沒有開車，而是走著去的，以至於這些小偷和劫匪想要告他故意傷害。
不過根據布魯斯的調查，他們先被hei幫狠狠揍了一頓，因為他們違背了那個反派的「規則」，在不該動手的地方動了手。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單干，居然還沒有加入該hei幫。
被揍了一頓後，他們就「棄暗投明」，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以及，遇到曾經睡過的模特女郎，男人沒有說任何的花言巧語，還在女人往他身上蹭的時候手忙腳亂地跑了——對，他還是沒有開車，是走著來，跑著逃掉的。
這些三流記者在文章末尾進行了提問：究竟是布魯斯.韋恩睡多了美女，身體終於出現了那方面的一點小問題；還是韋恩家要破產了，所以連車都開不起；還是最不幸的，兩者其實都有？
當天，韋恩家的股票發生了微妙的波動。
本來就已經在公司加班加得快要猝死了，提姆差點打電話回來罵他。
真的只是差點。
（）
這可真是世界上最嚴重的風評被害。
最近其實什麼都沒有干的布魯斯.韋恩推開這些報紙，手機也扔到一邊，無視了叛逆一兒子發過來的一連串「哈哈哈哈哈哈」，以及托尼.斯塔克發過來的上百條嘲笑訊息。
他居然問我需不需要吃藥。
他可以幫忙從紐約郵一點過來。
這是什麼人？
我還能夠「不行」？
自己看他不順眼果然是合理的！
即便心思再深沉，男人還是忍不住這麼默默感慨了一句。
但很快，他就垂下了視線，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這些新聞的上面。
……
這應該是一個有偽裝能力的家伙。
就是不知道，這是易容術，還是別的特殊能力。
他對自己說。
說實在的。
雖然心情很微妙，可布魯斯.韋恩並沒有生氣。
他只是在理智地思考，以蝙蝠俠的身份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陰謀嗎？
針對布魯斯.韋恩的陰謀？
或者更嚴重一點，是針對的蝙蝠俠？
可說實在話，如果這是陰謀詭計，這種手段未免就太幼稚了。
偽裝者雖然做了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卻沒有造成任何嚴重的後果，只是給各種小報貢獻了流量。布魯斯.韋恩的形像確實受到了影響，可說實在的——布魯斯韋恩難道還有什麼正面形像不成？
他早就不在乎這個了。
而且，說真的，對方反而給自己幫了忙。
因為在他出現的時候，自己曾經作為蝙蝠俠夜巡，所以很多懷疑他身份又沒有完全確定的人，肯定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把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這兩個身份切割開，對他的好處絕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這個人簡直是幫了他。
黑發藍眼的男人露出一點沉吟的表情。
他的手掌按在那些報紙之上。
經過分析，這個家伙仿佛真的只是擁有了偽裝的能力，所以想要偽裝成布魯斯.韋恩——而且對方多半來自於別的城市，根本不認識布魯斯.韋恩，所以才會做出這麼多可笑的事情，令人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威脅性不是非常大。
……
但是自己確實應該把他逮出來了。
布魯斯對自己說。
這些奇奇怪怪的新聞在減少，也就是說，那個家伙已經開始了解了布魯斯.韋恩的人設，並且開始了偽裝。
而且，他的易容術實在高超，就連自己都沒有看出來，對方偽裝出的這個人在外表上存在的破綻。
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完美地偽裝成表面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之後換了一個身份，偽裝成一個普通人，那想要把他抓出來的難度就會大大增加。
從這一點上，布魯斯居然要慶幸，這個家伙選擇偽裝成了自己，而且還不懂得避開媒體和記者。
……
慶幸。
（）
男人低頭，又看了一眼那張報紙。
這個該死的三流小報在文章的末尾，已經開始正大光明地推銷壯陽藥了，也不知道是收了對方多少廣告費。
很好。
他對自己說。
抓到人後還是先揍一頓吧。
*
*
*
「你在笑什麼呀。」
「……」
「你在笑什麼呀教練先生！不要光顧著笑啦！」
你要是不想讓我知道，就遮掩一下你的表情，不然你就得告訴我發生什麼了！
艾薇跳腳（並沒有）。
她抱著一堆的零食，轉移到了蛇倉翔太的身邊，坐下來。
黑發的男子原本正在玩手機，感覺到她的動作之後，終於微微偏頭，眼睛裡依舊是毫不掩飾的笑意。
——而且頗有幸災樂禍的感覺。
艾薇一看到這種表情，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直覺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有關。
至少有間接的關系。
「到底怎麼了，你笑成這個樣子，我不能知道嗎？」
少女扯了兩下他的衣袖，「到底怎麼了嘛。」
「想知道？」
「嗯嗯！」
不想知道我干嘛問你。
艾薇小雞啄米式點頭。
然而眼前的男人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笑著轉移了話題。
「怎麼沒有睡覺，今天不困了？」
嘶——
「困，還是困的。」
雖然有那麼一點想說謊，可對上蛇倉翔太噙著笑意的眼睛之後，艾薇還是慫成了一團，乖乖說實話。
她揉了揉太陽穴。
「但是這兩天晚上我都是想要早早睡覺的，結果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一直晝夜顛倒，所以躺了一個多小時都沒能睡著。我就想著，今天白天撐一撐，不要睡了，晚上應該就能好好休息……哈——欠。」
不說還好，這個人一提起這個話題，困意立刻就占據了大腦。
尤其是，她都快要習慣這個時間「午睡」了，突然不睡覺，其實還挺難受的。
艾薇又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男人略略挑眉。
他並沒有對此做出評價。
艾薇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不要轉移話題啦。」
她還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叫這家伙笑成這個樣子啊？都快露出顏藝來了！看他的反應，這也不是自己不能知道的事情。
純粹是他想逗自己玩，才沒有立刻說。
好奇。
真的更好奇了。
在少女即將被逗得炸毛的臨界點，蛇倉翔太及時收手，把自己的手機舉到她面前。
「嘛，其實類似的新聞我之前給你看過，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像。」
他笑著說。口吻玩味。
「是跟你那個尊敬的父親相關的事情呢~。」
「嘶……」
艾薇的注意力已經被相關新聞轉移了過去。
也不知道蛇倉教練是不是故意的，她看到的這個新聞，正好就是那種標題黨，來了個「驚！哥譚首富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把她嚇了一跳。
結果她不安地往下翻，看到的是小編懷疑布魯斯.韋恩的身體在男性的某個方面出現了（消音），所以最近才會不和各種封面模特出入酒店，而是自己一個人潔身自好，遇到美女投懷送抱都會躲得遠遠的。
文章末尾，記者推薦了好幾種xx藥，甚至還配了圖，介紹了這些藥可以在哪些大小藥房買到。
就。
一個詞，離譜。
說真心話，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看這些新聞，她倒是不會覺得怎麼樣——當代年輕人嘛，這些事情總是會了解一些的，你永遠不知道三更半夜的女生宿舍可能會聊些什麼話題。而且，為了過審，這個小編的用詞其實還是挺委婉的。
雖然老父親絕對不會感激他的這份委婉就是了233333。
可——
艾薇抬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教練先生。
他正笑吟吟地注視著少女的面龐，仿佛在觀察著她的反應，那雙黑色的眼眸依舊含著笑意，卻顯得更加幽深。
「怎麼樣，不好玩嗎？」
「……我父親真的會哭的，這些記者在干什麼啊，他們是真的不怕被起訴嗎。」
你。
教練先生，你也很無聊！
「啊，不只是這個。」
大概是看出了女孩子的想法，蛇倉翔太笑了一聲，然後劃動著手機屏幕，把之前的新聞也一條條翻出來給她看。
艾薇的閱讀速度很快。
雖然她越看，就越覺得無語。
「……你是故意的吧？」
新的一條新聞被點開的時候，她終於繃不住了，語氣聽著仿佛又氣又笑。
「什麼故意的？」
「別裝傻！」
這個家伙收藏的這些新聞全都是標題黨，沒有一個正經的。光看著標題，好像這些記者拼死發現了某些駭人聽聞的秘密。下一秒哥譚甜心就要病重猝死，或者韋恩家就要破產、拍賣韋恩大宅、最後流落街頭了。
哥譚又不是沒有正經媒體，你為什麼找的全都是這種三流小報啊？
你不是故意的才怪呢！
少女用腳尖輕輕地踢了他一下。
——訓練室都鋪著泡沫地毯，所以她雖然今天依舊沒有訓練，但已經脫了鞋，擺在長椅旁邊。因此不用擔心給這位的西裝褲留印子。
順便一提，因為她最近不訓練，這位也不穿練功服了，直接一身筆挺西裝在屋子裡晃悠。
他們兩個可真是跟這個訓練館的畫風格格不入。
負責人看了會心肌梗塞，覺得他們是在浪費資源的那種。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意味不明的表情。
他輕輕哼笑一聲。
但是艾薇已經不管他了。
——看這位收藏的新聞，根本就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滿腦子都是這些無良自媒體強行給她灌的水。她還是自己去搜索一些有用的東西吧。
女孩子把自己的手機摸出來，開始谷歌。
伽古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而艾薇恍若未覺。
……
有點奇怪。
她對自己說。
就像那天晚上教練先生發給自己的那條新聞一樣。
一方面，這些事情不像是老父親會做出來的——在家裡怎麼樣先不說，在外人面前，他形像包袱其實還挺嚴重。
……至少肯定不會做出吃路邊攤賴賬的事情。
另一方面，時間好像也不太對勁。
有些新聞上說的時間，她很確定老父親當時在家，或者是在做別的事情。那怎麼會出現第一個他呢？據她所知，布魯斯好像目前還沒有掌握分身術。
這就很神奇了。
當時看到那條新聞，艾薇覺得是這些記者急著發報道，所以看見有人長得比較像，就拍了個側影發出來，她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現在，奇奇怪怪的新聞出了這麼多，有些甚至照到了這個「布魯斯.韋恩」的正臉，艾薇很確定，這就是自己的老父親。
或者說，是自己老父親的外表。
她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麼突然發起呆了？」
含笑的聲音突然輕輕擦過耳畔。
「！」
艾薇一驚。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不知不覺地放飛了思緒。
「抱歉。」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轉頭，蛇倉教練的眼睛裡依舊全都是玩味的笑意。
「怎麼樣，有沒有看出這些報道裡面的破綻，還是說這些都是真的？」
他倒是沒有生氣的意思，而是微微仰頭，示意少女看自己的手機，「你好像並不覺得這些新聞很有趣呢，是嗎，艾薇小姐。」
「……我為什麼覺得你好像很想要看戲？是我的錯覺嗎？」
「當然，我怎麼會做這麼不好的事情呢~。」
「……」
你這麼一說，我立刻覺得你就是想要看戲了啊喂！
你到底是對我父親有多大的不滿啊，又是因為什麼而不滿，才會是這個態度？我一直以為你們男性在這個方向被懷疑被造謠的時候，是會感同身受的「憐憫」一下的啊，你非但不同仇敵愾，你還一臉「我想吃更大的瓜」的表情。
我真的不能理解！
總覺得這個人好像在期待布魯斯站出來，來一個「我要澄清一下，你們不是造謠，我是真的身體有問題」的公告。
然後他能直接在哥譚放煙花。
是我的錯覺嗎？
這必須是我的錯覺吧！
做人可不能這麼缺德啊教練先生！！！！！！
*
*
*
人類需要「錢」這種東西。
這是他們的交易方式。
他偽裝的這個人好像在哥譚——就是這個他現在生活的城市——非常有名氣，而且非常有錢，所以幾乎每個哥譚人都相信他不會賴賬。他白吃白喝，白住他們的房子，這些人也沒有發出過任何疑問。
——是的。
混了幾天之後，雷蒙德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白吃白喝。
他小心翼翼地打探過。
自己之前欠的那些債，好像是被自己偽裝的這個身份的主人給付掉了，所以即便到了現在，他也依舊能夠用這個身份在哥譚橫著走路。
就。
這個人好像是叫布魯斯.韋恩是吧？
這可真是個好人（冤大頭）。
自己一定會在心裡真誠地對他表示感謝的。
現在不行，不能自投羅網。等到自己要離開的時候，也許可以變成美女的樣子，到這位面前轉一圈。聽說他好像很喜歡漂亮女人？
獻身肯定是不可能的啦，不過也許可以讓他驚艷一下，賞心悅目一回嘿嘿嘿。
也算是自己還債了。
雖然心裡開著玩笑，可已經初步了解了「地球」的巴巴爾星人，已經學會了躲開各種監控攝像頭。他現在正走在一條很偏僻的小巷裡，周圍的環境髒而且亂，感覺跟他之前身處的哥譚完全不是同一個城市。
男人拿出儀器，繼續自己的工作。
「先生，要買報紙嗎？」
「！」
細微柔弱的聲音，驚得雷蒙德渾身一抖，差點把儀器摔在了地上。
他惱怒地轉身。
「誰呀，你——」
剩下的半句話被他咽了回去。
面前的是一個地球少女，看起來年紀還很小，應該是地球人的十三四歲。她生得那麼瘦弱，穿的衣服那麼破爛，臉上也全是泥塊灰塵，仿佛已經很久沒有洗臉了。
她戰戰兢兢地抱著一大摞報紙。
「先生，買一張報紙吧。」
她細聲細氣地說著，表情非常不安，仿佛是害怕自己被攆走甚至是被打罵。可她還是伸出一只雞爪般的手，抓著一張已經皺了的報紙。
「抱歉，我——」
我不需要這個。
雷蒙德的視線落在了報紙之上。
這是一張已經過時了的報紙——女孩子懷裡的全都是過時了的報紙，也不知道是她從哪裡收集來的。這一張上面的頭條，是哥譚當時出現的藤蔓怪物，還有打敗了敵人的奈克瑟斯奧特曼。
他的後半句話就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第105章
黑發藍眼、穿著西裝的男人正拿著那張報紙, 安靜地掃視著，剛才刻意的笑容已經消失，於是他的眼神就顯得頗有幾分深邃。
伊蒂絲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她是賣報紙的, 原則上來說, 當然不會願意別人免費把報紙上的內容看完了。可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富貴模樣出色的男人，以及一看就很有力氣的優越身材，她又有點害怕，不敢隨便出言阻止。
直到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好幾聲，她才咽了一口唾沫，乍著膽子開口。
「先生，那個, 先生。」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說著, 聲音細微又虛弱, 「你要不要買下這張報紙呢？這樣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我覺得不用了。
雷蒙德這樣想著。
他確實對奈克瑟斯奧特曼的事情很好奇, 想要看看這個人間體——哦, 應該是叫適能者？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姑娘。
可，用布魯斯.韋恩的身份, 他能把有關奈克瑟斯的所有報紙都弄過來, 還是免費的（反正不是他自己花錢, 就讓那個冤大頭再吃個虧算了），那些想要討好布魯斯.韋恩的人甚至會幫忙, 把報紙整理順序，讓他能第一時間看到自己最想要的內容。那，他何必在這個人類女孩的手裡花錢, 單買一張報紙呢？
最重要的是，他沒錢。
一分錢都沒有。
從這方面來說，自己可能比這個人類女孩還要窮。
雷蒙德嘆了一口氣。
他把報紙遞回去。
「那個, 抱歉，我——」
可是這句話並沒能說完。
因為眼前的人類女孩正看著他，雖然一副緊張害怕的樣子，好像是擔心自己會揍她一頓，可眼底還是有著很明顯的期待。
聽到男人的道歉後，伊蒂絲的眼睛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沒關系的，先生。」
可是她還是盡量有禮貌地應了一聲，然後伸出一只雞爪子般難看的手，想要把那張報紙收回來。
與此同時，她的肚子又「咕嚕嚕」地響了起來，聲音大得連雷蒙德都聽見了。
「……」
她沒能抽回報紙。
「？」
這個人難道是想要昧下自己的報紙嗎？明明是哥譚的首富，卻要搶自己僅有的、能用來賺錢的東西嗎？
伊蒂絲哆哆嗦嗦地看著他。
可她還是不肯松手。
事實上她也知道的，很多有錢人表面光鮮，實際上卻要比窮人還要惡劣冷酷。在沒有監控的地方，他們甚至可能會虐打像自己這樣弱小的存在。而且，很多窮人也會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從中獲得快樂。
眼前的這個家伙可能就是其中一員。
哪怕他是哥譚知名的「好心人」。
她本應該撒手就跑。
……
可是她真的好餓。
她也已經沒有錢了，只剩下這堆過時的報紙。
她真的不能再放棄自己的「財產」。
女孩子渾身發抖，表情特別恐懼，可還是不願意丟下這張報紙，轉身逃走。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微微嘆了一口氣。
「你餓了嗎？」
「……？」
「很抱歉，我身上沒有現金。」
是真的一窮二白。
雷蒙德這樣說著。
「這樣吧，你把所有跟那個奈克瑟斯奧特曼相關的報紙整理出來，交給我。我呢，去給你買點吃的，我們交換，可以嗎？」
沒有回答。
「如果不行的話，那——」
「可以的，可以的！」
伊蒂絲立刻連連點頭。
「那你在這裡等我。」
雷蒙德看了一眼小女孩過分瘦削的身體，想要再嘆一口氣，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轉身朝著小巷的外面走去。
——經過這些日子的偽裝，他已經知道，自己買東西的時候，盡量不要碰那些路邊攤。一方面呢，真正的布魯斯.韋恩實在是個有錢人，好像幾乎不會碰那些廉價的玩意兒。另一方面，路邊攤一般都需要現金付款，很少能夠記賬，不像那些大酒店，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他們連一句話都不會詢問自己。
幸好他記得，這附近應該就有一家蛋糕店，看著還挺高檔的。
那自己刷名字應該沒有問題。
多買點？讓這姑娘帶回去？
他這麼琢磨著，結果走了幾步，就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跟在自己身後。
「？」
雷蒙德回頭。
那個小女孩就跟在不遠處的位置，看他停住了腳步，立刻露出了不安惶恐的表情，身體靠住了牆壁。
也不知道她到底長得是好看還是難看，畢竟臉上全都是灰塵泥土，完全就是個髒兮兮的小泥猴。只是現在她一雙眼睛特別的亮，好像還有一點畏懼的、緊張的水霧。
「你要跟著我去嗎？在這兒等著我就行了。」
男人好像是想要抱怨什麼，可看到她這麼惶恐的表情，還是把那些話咽了回去，只搖了搖頭，滿臉無奈，「我馬上就回來。」
「……」
可，如果你是想要趁這個機會走人呢？
因為你看完了報紙，不想付錢，所以才用這種借口來誆騙我。
我不是沒有被騙過的。
我好餓。
我真的想吃東西。
伊蒂絲低著頭，不肯說話，可也沒有走開的意思。
短暫的沉默。
女孩子越發不安了，只是她還是強撐著，不去看那個男人的眼睛。
最後，她聽到「布魯斯.韋恩」吐了一口氣。
「算了，我不管了，你想來就來吧。」
男人這麼說著，轉身，繼續走向蛋糕店的位置。
伊蒂絲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跟在了雷蒙德的身後。
*
*
*
事情到底是怎麼走到了這一步的呢？
雷蒙德陷入了沉思。
他看到伊蒂絲推開房門，艱難地把自己提著的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如果那還稱得上是桌子的話。
男人開始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
因為看得出伊蒂絲是真的很餓，而且反正這也不是自己的錢，不花白不花（劃掉），雷蒙德就買了很多的蛋糕，足足裝了四個大塑料袋，差點把整家店的食物全都買了個干淨。
結果就是，伊蒂絲提不動袋子。
雷蒙德：……
他本來的想法是，讓這些店員守著，小女孩自己多跑兩趟，把東西取回去算了。可是伊蒂絲卻滿眼含淚，雖然點了頭，看著卻很是不情願的模樣。
雷蒙德被搞得滿頭霧水。
直到有一個店員美女（雷蒙德第N次小心翼翼地躲開了對方的投懷送抱）湊過來，小聲告訴他，這些小孩子其實都很惡劣。如果伊蒂絲把蛋糕送回去，再回店裡來取，那她回家的時候，多半就已經被那個街區的壞孩子「入室搶劫」了。
何況，他們的店主性格也不怎麼樣。
現在是「布魯斯.韋恩」在這裡，店主能勉強擠出一張笑臉來，說著什麼「哎呀，可憐的孩子，蛋糕你都拿走吧，以後真的太餓了可以來找我，我免費給你處理品」。可要是他真的走了，剩下的這些蛋糕，別說幫忙看守了，店主大概寧可扔了，也不會留給這個小女孩。
因為會很「掉價」。
有些富人知道了店裡的蛋糕給乞丐（雷蒙德：她也沒乞討啊，怎麼就是乞丐了）吃過，就不會願意再來這種高檔店裡買食物了。
要不是看在布魯斯.韋恩的面子上，店主今天都不會願意賣這些蛋糕——加價都不賣。
雷蒙德：你們人類的思維怎麼就這麼奇怪。
這難道不是你們的族人嗎？
窮人富人什麼的，分類這麼嚴格，我差點以為你們已經生殖隔離了。
最後，他只能頭疼地把蛋糕幫忙拎到了伊蒂絲的家，路上不得不聽伊蒂絲說了一萬次的「謝謝」。
……
老實講。
這片街區可真是亂套。
環境也是真的糟糕。
把蛋糕放在門邊，雷蒙德順勢就打量了一圈，神色復雜。
之前他雖然會在這種混亂的地區躲避攝像鏡頭，可，他其實還是不願意委屈自己的，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他還是會去找個大酒店，住那麼一晚。
如果真的不想暴露，憑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偷偷潛入包廂中。保管第二天早上他走了，酒店的負責人都沒法發現，這個屋子曾經被使用過。
所以他並不知道，原來這些人類，也會住在這麼髒亂的地方。
「對不起，對不起，您隨便坐，你想要坐在哪裡都可以。」
伊蒂絲可能也是覺得有點丟臉。
她漲紅了面孔，小聲地道歉，趕緊把這些蛋糕都拖到了房間的一角。
她住的這個屋子不僅破爛，而且還很小，光是這幾個塑料袋，就讓屋子顯得擁擠起來。現在兩個人擠在屋子裡，連空氣都因為擁堵而溫度上升。
「不用謝。」
雷蒙德遮掩了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把真實情緒帶出來。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一點。
「那我就先走了，你忙吧。」
「那個——！」
究竟是出於什麼心理呢？
伊蒂絲突然挑高了嗓音，仿佛是想要阻止。
於是她就對上了男人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神裡透出疑問，仿佛是在關心，她是不是還想要自己做些什麼。
她的臉漲得更紅了。
「那個——」
她小聲說，「我家裡還有很多過時的報紙。先生您給我的蛋糕真的太多了，太貴了，我不能就這麼收下。可我也沒有別的可以回報你的東西——那個，我，您不是想要看那個奧特曼相關的內容嗎？我給您翻一翻，您把有用的報紙都拿走，好嗎？」
「不用了，我去報社也——」
停停停停停！
你沒完了你還，你別哭啊你！
看到小女孩的眼眶裡又一次噙滿了水霧，雷蒙德趕緊後退了兩步，後背幾乎都要貼在了牆壁上。
他心累地吐出一口氣來。
「那好吧。」
他疲憊道，「那麻煩你快一點了。」
我會把這顆星球拉入黑名單的。
我以後還是少來比較好。
這些人類真的是克我！！！！！！
*
*
*
再說一次。
事情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幸好這身衣服是他變化出來的。
呃，不對，不是變化出來的其實也沒關系。反正就算是要買衣服，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錢，那就無所謂了嘛，弄髒了就弄髒了吧。
雷蒙德已經快要自暴自棄了。
他此時正坐在那張床上，翻看著報紙。
——不是他想要占小女孩的地方，而是，這個屋子裡真的只有這裡能坐了。伊蒂絲的資產裡顯然並不包括「椅子」這個物件。
他一開始確實是想要讓伊蒂絲找報紙的。
然而他很快發現，這個孩子認識的單詞不夠多。
——甚至比他這個學習能力驚人的外星人還要少一些。
於是報紙翻找得就特別慢。
雷蒙德實在是受不了了，干坐著實在太無聊，於是就自己也開始上手幫忙。
別說，通過這樣的方式，他其實能更好地了解這顆星球，也知道一點自己之前在偽裝方面存在的漏洞。
他翻得很快。
一張一張報紙被他看過，又擺到一邊。
直到——
「？」
發現這位「布魯斯.韋恩」先生拿著報紙沉思，伊蒂絲實在是有點好奇，她非常小心地伸了一下脖子，於是就看到了報紙上的配圖。
那是一個黑發黑眼的，模樣很有亞洲特色的年輕女孩。
伊蒂絲記得她。
因為對於任何一個女孩子來說，尤其是像她們這種在窮困潦倒的邊緣掙扎的女孩子，艾薇.韋恩都是她們的一個美夢。
當初知道韋恩家丟了一個女孩之後，多少黑發的小姑娘幻想自己就是那個丟了的孩子，假裝自己失憶了，去韋恩家碰瓷呢？
如果不是伊蒂絲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世。
如果不是她確定自己的母親是誰，確定自己從小在這片混亂的區域長大，從來沒有跟那個富人有過半分鐘的接觸……
也許她也會產生這樣的幻想。
小姑娘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的話到了嘴邊，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
此時的雷蒙德正拿著那張報紙，盯著上面的圖，神色陷入了沉思之中。因為他使用的是布魯斯.韋恩的臉，沒有那種傻白甜的笑容之後，他身上就有了一種沉穩的、別樣的氣質，散發出男性的另外一種魅力。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
抬起頭的時候，對上的就是伊蒂絲復雜的目光。
但是這個復雜只有一瞬間。
很快，小女孩就露出了笑容。
「那個，如果你想要看別的相關的新聞，我這裡也有，我幫你翻出來吧。」
「不必了，我——」
「您不必客氣。」
伊蒂絲小聲說。
「您給我買的這些蛋糕，別說報紙了，就算把我的這個房子買下來，說不定都有的剩。所以您別客氣了，讓我彌補一下您，這樣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吃您買的東西。」
嘖。
再說一遍，人類真是麻煩。
雷蒙德抓了抓頭發。
「好吧，那好吧，麻煩你了。」
他咕噥道。
「那就請你順便把艾薇.韋恩——咳，我是說，請你把我女兒相關的報道翻出來給我看看，可以嗎。」
說到「女兒」這個單詞的時候，男人扯起嘴角，表情格外糾結，以至於俊美的面孔都快要扭曲成了痛苦面具。
伊蒂絲沉默了一下。
可最後，她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
*
*
「恢復了正常訓練的感覺怎麼樣？」
「……」
「？」
「要聽實話嗎？」
「不聽實話的話，我何必要問你呢，艾薇小姐。」
某位已經換下練功服的教練扯起唇角，笑容意味深長。
於是艾薇也笑了一下。
「說得也是。」
短暫的沉默，她眨了眨眼睛。
「我覺得吧，好久沒有這樣鍛煉過了，我有那麼一點點，只是一點點的累。感覺今天晚上回去必須得好好放松一下了。」
不然明天起床肯定又會渾身酸痛。
「誰讓你偷懶了這麼多天呢？」
蛇倉翔太語氣玩味，「你的水平沒有退步，我已經非常驚訝了。」
「這種話就沒必要說得這麼直白啦教練先生！」
「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呀，艾薇小姐。」
「我知道的，可是那也稍微委婉一點嘛，兩者又不衝突！」
女孩子小聲抱怨。
她甩著手臂，然後又踢了踢小腿，蹦跶了兩下，一副鍛煉過度，所以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舒服的樣子。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的作息調整過來了，這就是好事。」
少女真心實意地感慨道。
「也不枉費我那兩天白天撐著不睡覺的痛苦了。」
「說的很對。」
男人的笑意愈重。
「畢竟有些人跟我聊天，假裝自己很清醒，結果說著說著眼睛就閉上了，差點就栽在了我身上。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呢？」
「呃——」
「那個人是誰呀？」
你好煩哦你！
不揭我的短你會死嗎！
艾薇鼓腮。
她看都沒看，就抽出自己懷裡的某樣零食，氣呼呼地扔過去。
黑發的男子很隨意地一伸手，甚至都不需要抬頭，就接住了那條巧克力。
「多謝~。」
他非常刻意地拉長了尾音。
只是低下頭，看清楚包裝上面寫著的名字時，他還是挑了挑眉。
「黑巧克力？」
蛇倉翔太語氣玩味，「我記得，就算是巧克力，你也不喜歡吃太苦的口味。所以——怎麼會買這個？」
所以，很顯然我是給你買的啊。
真沒想到，隨手一扔，扔的就是這個。
真是巧了。
連打擊報復的效果都沒有達到，為什麼我扔過去的不是一包奶糖呢。
艾薇自己也翻出一塊巧克力來（這次是牛奶口味的），低頭拆封，好遮掩自己的表情，不讓某人看出來破綻，太過得意。
「少管這麼多，趕緊吃吧你。」
「壞孩子。」
這一聲，他說得低啞而又溫柔，充滿了磁性，連那玩味的笑意都透出別樣的魅力來。
——這些天的連麥打游戲後，他們的關系似乎也要比之前親近了許多。雖然艾薇早就把他當成了朋友，但是她也必須得承認，朋友和朋友之間是不一樣的。
……
再想想莉莉那個愛吃醋的性子。
大學的時候，她跟住在同一個宿舍的舍友稍微親密一點，莉莉都會鬧脾氣，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也怪不得最近莉莉看這人越來越不順眼，每次一起玩游戲的時候，她都要各種冷嘲熱諷。
以至於艾薇都從中學會了很多平時不常用的英語單詞（喂）。
從這方面來說，莉莉的脾氣居然已經變好了。
至少她沒有黑了教練先生的電腦和手機。
……或者是黑了，但是還沒有做什麼，所以教練先生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自己也沒有抓到莉莉的馬腳。
少女晃了晃腦袋，把這個可怕的猜想拋出腦海。
「哦呀。」
「？」
剛剛掰下一塊巧克力，含在口中，女孩子就聽到教練先生這樣輕輕的一聲，語氣裡的戲謔之意越發明顯。
她抬起頭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蛇倉翔太已經晃到了窗口旁邊，此時正低頭俯視著什麼場景。從這個角度，艾薇只能看到他唇角的弧度，怎麼看怎麼像是「似笑非笑」的狀態。
「你今天是有事情要做嗎？」
「？」
「哦，那看來是沒有。」
男人沒有給她解謎，甚至阻攔了少女走向窗口的動作，他按著艾薇的肩膀，讓她坐回了長椅上。
女孩子滿眼迷茫，卻還是順從了他的動作。
「等下你就知道了，就讓他先等著吧，別著急。」
他輕笑。
？？？？？？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不要謎語人不要謎語人不要謎語人。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再走回窗口的時候，站在樓下的那個黑發藍眼的男人似有所覺，突然抬起頭來，然後目光裡透出了驚愕。
伽古拉含笑，輕輕把手指按在了嘴唇之上。
【我可是幫了你大忙呢。】
他笑吟吟地心靈傳音。
這人可真是不了解人類世界現在的科技。如果讓艾薇現在看到了他在樓下，這孩子多半會發訊息問問她的父親，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露餡可就是一秒鐘的事情。
所以自己當然是在幫忙。
世界上居然會有像他這麼好心的雇佣兵，他自己都快要被感動到了。
……
什麼？
他是想看戲，所以才出手的？
你有證據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8
第106章
震驚。
就是, 很震驚。
「你真的是來接我的？」
「當然，當然。」
可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艾薇眯起了眼睛，很快又松開。
大概是從她的沉默裡意識到了什麼, 面前的老父親咳嗽了一聲，扯出一個略顯得有些尷尬的笑容。
「好吧，好吧，我承認。」
他改口了，「我是逛到了這裡, 突然想到你馬上要下課了, 那不如就來看看你什麼情況。感覺怎麼樣, 累不累, 辛不辛苦？」
「……還好。」
「這個詞可太敷衍了。」
「原來您也知道什麼是敷衍啊。」
「？」
「不，沒什麼。」
艾薇沉默了一下, 把某些過於銳利的詞都咽了回去, 「我是說，謝謝，我很高興能看到你來接我。」
她真的還挺高興的。
說實在話，少女的要求從來都很低，她也不是非要追求個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布魯斯的態度問題（好吧，女孩子最關注的永遠是態度問題），她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憋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就, 港真，那天發生的事情本身都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最近這些天，老父親隨便有個什麼退讓的表示——都不是逼他開口，也不是非要他承認什麼。只要他舉止中稍微流露出那麼一點點委婉的歉意（哪怕他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而只是為自己當時的強硬而稍微表示愧疚）, 或者是有一丟丟想要重歸於好的表態，艾薇都會立刻原諒他。
她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
可就是這樣，布魯斯依舊能把她頂到南牆上。
你說說，她攤上的這都是什麼家人，這都是什麼倒霉性格啊。
難道就非得我服軟才行？
哪有這麼做父親的！
艾薇這段時間裡是越想越氣，越等越氣，否則也不會熬夜熬了這麼多天。
這是真的沒有辦法退一步海闊天空了。
也就是因為，她對布魯斯的期望已經降到了最低，所以看到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態度還這麼溫和，少女才會表現得這麼驚訝。
甚至開始感動。
沒錯。
就是這麼卑微。
葡萄美酒夜光卑.jpg。
「走吧，艾薇，別在這裡站著了。天氣還是很熱的，小心出一身的汗。」
黑發藍眼的男人露出一個格外甜蜜的笑容。
艾薇點點頭，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不過——
「父親。」
「嗯？」
「您沒有開車來嗎？」
「呃——」
身前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卡了一秒。
「我說了我是晃悠到這裡來的嘛。」
他笑了起來，雖然少女覺得他的笑聲非常尷尬，好像是想要遮掩什麼，「車我當然是停在我來的地方了，我現在就是要帶你去停車位。」
很合理的說法。
只是……
艾薇緩慢地蹙起眉頭。
她凝視著身前男人的背影，尤其是他的走姿。
剛見面起，她就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而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以至於她不能夠再忽視。
「說起來，您今天出門是做什麼？」
少女突然又問了一句。
「布魯斯.韋恩」的背影頓時更加僵硬。
該死。
為什麼我以前不知道她是這麼警覺的人？這不應該啊！你們奧特曼人間體不都應該是很容易糊弄的傻白甜嗎？！
雷蒙德在心裡哀嚎出聲。
等他再回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幾秒。
空氣靜默得讓人害怕。
「你怎麼突然好奇起來這個了？小孩子就不要關心大人的行程啦。」
他發出了很虛偽的假笑，「如果是擔心我的話，只管放心，不是什麼大事，我已經都處理好了。」
呵呵。
就在雷蒙德的冷汗都快要流下來的時候，他聽見了艾薇的輕笑。
「好吧，好吧，您永遠都這麼說。」
她的語氣很柔和。
——是相信我的話了嗎？
男人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
「那我們動作快點吧。」
他急急催著，「我是說，今天可真熱，我感覺都快要被曬得受不了了。車上有空調，我們還是趕緊上車。」
「您說得對。」
艾薇的目光緩緩掃過周圍。
這裡不是鬧區，所以人流量相對少一點，可作為主路，還是經常會有散步的路人，以及飛馳而過的各種車輛。
換句話說——
這裡不適合出現「意外」。
她若無其事地甩了甩手腕。
「父親，左拐。」
「啊？」
「你以前很少來，所以不太熟悉這裡的路況吧。這裡能抄近路的。」
少女的語氣格外溫柔。
「哦，哦……」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句話被對方說得非常有氣場。
是不容違抗的感覺。
雷蒙德腦子都沒有轉，腳下就已經一拐，走向左邊的小巷。
有點傻？
感覺跟之前那些人不是一路的唉。
他身後的少女微微歪頭。
「那個——」
幾乎已經快要走進了小巷，雷蒙德才突然回過神來。
他的腳步僵硬了一下。
「話說，艾薇，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哪裡的？」
「我不知道啊。」
「……啊？」
「但是這個方向只有一條主路，你開車來的，那肯定車是停在了那裡嘛。父親你不要告訴我，你把車停在了幾公裡外，那我就真的要懷疑你被熱傻了。」
艾薇語氣輕柔可愛，說的話也毫無破綻。
而且非常有道理。
這個男人就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我的車當然停在了那兒。哈哈，是我被熱糊塗了，你不要在意。」
疑問暫時被解除，他緩慢地走進了小巷。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腳步還是不自覺地放慢了。
這是一條很偏僻的小巷。
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人經過。
？
這不像是能抄近路的樣子。
本就有些迷糊的雷蒙德緩緩收住了腳步。
「艾薇，你確定是這裡嗎？」
「我確定啊。」
「……可這不太像是能抄近路的樣子。」
「不，怎麼會呢，這就是近路啊。」
身後的女孩子輕輕笑了起來。
然而腳步聲已經消失了。
雷蒙德似有所覺。
他猛地回頭。
那個黑發黑眼的姑娘就站在那裡，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眼睛裡卻沒有半點笑意。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翻出了能源爆破槍，槍口直直地對著男人的腦袋，手指更是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只不過，這近道不是用來趕路，而是為了讓我們兩個能更快地解決問題。」
她的語氣很平靜。
「說吧，你是誰？」
這個演技就敢出門騙人，究竟你是傻子，還是你想把我當傻子？
趕緊去好萊塢報個班吧你！
*
*
*
沉默。
令人緊張的沉默。
「不說說看你是誰嗎？」
艾薇略略抬起槍口，口吻平靜。
她倒不是很生氣。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還沒有給她帶來什麼糟糕的影響吧。
唯一讓她有點遺憾的就是，她對布魯斯的認知果然沒有錯，這個人絕對不會率先朝自己低頭。
雖然艾薇更希望自己的這個認知是錯誤的。
半晌，面前的「布魯斯.韋恩」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你在說什麼呀，艾薇，我就是你的父親啊。」
反正在艾薇聽來，這像極了垂死掙扎，「你哪裡來的槍，怎麼能用它來指著我呢？好孩子，太危險了，快放下。」
你說的話越多，就越不像布魯斯。
有一說一，易容術不錯，可你的演技真是爛透了。
你事先都沒有做過調研？
眼前的少女微微眯起眼睛。
「你跟之前入侵韋恩大宅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嗎？」
她平靜地追問。
完全無視了對方的狡辯。
雖然她心裡其實隱隱約約已經有了答案。
——應該不是。
那些家伙根本是上來就動手，完全沒有跟自己溝通的意思，感覺並不會用這種手段來欺騙自己。
當然，不能排除這是一個組織裡兩撥作風不同的家伙。
可——
作風不同，也不能一波人那麼專業，一波人這麼傻吧。
艾薇在心裡吐槽。
而且，她也想起了之前看過的那些奇葩新聞。
現在反過來思考，應該就是這個家伙做的。
哪個組織會放自己的成員在哥譚這樣頂著別人的臉白吃白喝啊，目的是什麼，敗壞自己老父親的名聲？花自己老父親的錢？
搞笑呢！
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
「什麼？之前還有人入侵過韋恩大宅？是來找你的嗎？」
「……」
「好吧，好吧，我真是糊塗了。」
這簡直是不打自招。
艾薇露出了一個無語至極的表情，而面前的「布魯斯.韋恩」也晃了晃腦袋，似乎是為自己的口誤感到懊悔。
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出現在布魯斯.韋恩的臉上，其實顯得很別扭。可，相比於剛才的偽裝，少女卻莫名其妙地意識到，他的這個神色才是真實的。
「是這樣的，我呢，是想來跟你切磋一下的。」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輕，到了最後，幾乎是用氣音說話。如果不是艾薇離他這麼近，聽力又超出常人，那可能都不知道他最後一句說的是什麼。
「讓我看看你的身手有沒有進步吧。」
【奈克瑟斯。】
最後一句，已經變成了心靈傳聲。
「！」
艾薇的神色終於變了。
男人頓時利用這個空隙衝了過來，堪堪撥開她的手腕。
激光落在了地面上，擊起一片煙塵。
*
*
*
感謝報了格鬥訓練班的我自己。
也感謝教練先生！
幸好我已經把作息時間調過來了，否則現在哈欠連天的，還打什麼打，我就該及時拔腿閃人了。
能源爆破槍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上。
艾薇騰挪閃躲，身體向後仰，避開男人揮過來的拳風。發絲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中變得凌亂，幸好還不至於遮住她的視線，妨礙戰鬥。
其中有一拳她實在躲不開，只能用手臂勉強擋了一下。
……
有點疼。
不過她沒有露出半點異樣的神色，放下手臂之後，轉身就朝著小巷的另一側跑。
？
她不想打了？
男人想都沒有想，本能地就追了過去。
但艾薇並不是真的想逃。
她一腳蹬在牆面上，借著衝力，回身就是高抬腿的飛踢。
雷蒙德正好就處在她的攻擊範圍。
「——！」
男人一驚，趕緊架起手臂，同時向旁邊躲開。
可反應得太晚了，他還是被結結實實地踢了一腳。
嘶！
很顯然，這一下力道還挺重的。
他皺眉。
而少女絲毫沒有露出得意或者放松的表情。
相反，她抓住這個機會，立刻揮拳，擊打向男人的胸腹處。
——自從被蛇倉教練吐槽了無數次力度太小，打不痛人之後，她就開始苦練揮拳速度，立誓要用數量來彌補質量。
意思就是說……
「唔！」
擋了艾薇好幾招之後，在她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的情況下，男人終於沒能招架得住，被下一拳重重擊打在小腹處。
跟剛才單純的鈍痛不同，這一下，艾薇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弱點位置。
男人的表情瞬間扭曲。
但這還沒完。
趁著敵人被自己打出了僵直，少女想都沒想，緊接著就是好幾下擊腹拳，然後就是一招凶狠的膝擊，揍得男人終於發出了痛苦的悶哼。
他連連後退。
後退？
那正好！
艾薇一個墊步，一個飛踢，正好就踹在了對方格擋的手臂上。
——正好之前他也是打在了自己的手臂處。
算是加倍還他了！
「布魯斯.韋恩」踉蹌了好幾步，才沒有摔倒。
但是這一連套下來，艾薇的衝勁消耗得已經差不多了，動作也已經變形——她很清楚，剛才是因為自己在順風追擊，如果一開始她的踢擊露出了這麼多破綻，早就被對方抓住機會反打了。
所以，她就沒有急著繼續，而是站在原地，調整氣息。
一邊喘息著，女孩子還一邊冷眼凝視這個「布魯斯.韋恩」的動作，時刻警惕他可能會有的下一輪襲擊。
「可真是一點都不留情啊。」
可對方只是這樣嘟嘟囔囔地吐槽了一句，不知何時，他身上那種非常刻意的敵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男人甩了甩手臂，然後又揉了一把小腹，「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很疼？
那你也是活該。
我不會感到愧疚的。
絕對不會。
艾薇面無表情。
但不得不說，出於某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她身上的敵意也逐漸融化消失。原本她還想繼續攻擊的，可已經邁出的步伐，還是被她自己收了回去。
少女也輕輕揉了一下略有些疼痛的小臂。
……
嘖。
也不知道有沒有青。
回家再看看吧。
「你是誰？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又問了一遍，語調冷淡。
「如果不想再繼續打，就別用這張臉對著我，把你的易容卸了。」
我再根據你的態度，酌情決定，我們能不能「友好溝通」。
「啊，真是的，看我這沒有任何破綻的外表和身材，聽我這樣說話，你還沒有意識到嗎？我可真是太失望了。」
男人非常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好吧，也許是因為你們都會遇到非常多的外星人，我的同族你可能也會遇到很多，所以你忘了我也很正常。我接受，這很合理。」
他這麼嘀嘀咕咕著，伸手在臉上一抹。
站在那裡的，就變成了一個長有兩根尖角，一頭金發的外星人。他和人類看起來很像，只是臉看著像是戴了一張面具，紅色的眼睛暗沉晦澀。
一句話。
不像好人臉。
在他露出這個模樣的時候，有人終於按捺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於在場的這兩個家伙來說，他們的聽力，完全能夠輕而易舉地捕捉到這一聲。
雷蒙德神色微變。
他立刻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艾薇咬了咬唇。
趁著這個機會，她小跑幾步，彎腰把能源爆破槍撿了起來。
不是想要趁機干掉對方。但是，如果這個家伙真的想要用路人來威脅自己，自己手裡有武器，總比空手格鬥要靠譜多了。
但是很顯然，看到這一幕的人並不會這麼想。
「喂——小心！」
女孩子的聲音尖細。
一個過分瘦削的身影突然就從小巷口衝了過來，手裡抓著一把泥土，就揚向她的臉。
「？！」
艾薇本來是想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後護著的。
這一下實在是太出乎她的預料了，她完全沒有防備，於是瞬間挨了個正著。
「咳，咳，咳！」
她激烈地咳嗽起來。
眼睛可能是進了沙子，生疼生疼的，幾乎快要睜不開。少女只能本能地向後退，如果敵人想要襲擊自己，她至少能先拉開距離。
所以這一句「小心」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艾薇苦中作樂地想著。
那估計，這孩子是看到了自己撿槍的動作，所以覺得自己有威脅吧……可是我只是想要震懾一下這個外星人啊！當時要不是他衝過來的動作太驚人，我都不想開槍的好嗎，我又不是濫殺的阿卡姆反派！
「等等等等——」
雷蒙德也明顯被嚇了一跳。
他趕緊開口制止。
「快住手伊蒂絲，我們不是敵人，你快住手！」
擋在他面前的，果然是那個髒兮兮的，瘦弱的小姑娘。
聽到男人的聲音，她這才回頭，看過來的目光裡充滿了迷茫和不解。
「你們不是敵人？」
可是你們剛才打得好凶！我本來想要阻止的，可是看你們那個樣子，根本就不敢靠近，只能一直躲在牆後面。
而且——
「她手裡有槍！」
伊蒂絲的聲音細微卻尖銳。
艾薇：……
那朋友，你沒有看到是他先主動發起攻擊的嗎？
哦，你說我先用槍指著他的腦袋了。
……
可他騙成我父親的樣子來騙我唉！而且還想要帶著我去不知名的地方，我覺得不對勁，所以先發制人，難道不對勁嗎？
怎麼說都是我有理啊！
少女簡直覺得自己胃疼。
雷蒙德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我只是跟朋友開個玩笑而已，可能是這個玩笑她不太喜歡，所以有點生氣，這也是我應該的。你別擔心，伊蒂絲。」
「……是這樣嗎？」
小姑娘剛才充滿敵意的表情漸漸軟化。
她看起來很不安。
說起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雷蒙德終於意識到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小女孩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於是男人就意識到了答案。
「你跟蹤我。」
他的表情逐漸變得難看起來，「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不放心你。我……」
「你看看咱們兩個，到底應該是誰擔心誰啊，你心裡連這點數都沒有嗎？」
雷蒙德真的是被氣笑了。
說實在話，這張外星人的臉還是很有威懾力的，所以伊蒂絲向後退了一步，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害怕。
「我，我只是……」
她小聲說，「是我的錯，您問了我很多關於艾薇小姐的事情，我就——我就想要知道您……對不起，對不起。」
「我問她的事情，關你什麼——等等。」
雷蒙德沉默了一下。
「你是不是早就意識到我不是布魯斯.韋恩了？」
「……」
「真行。」
男人無力地扶額。
「我真的，以後再也不會來這顆星球了，真的是天克我。所以這就是你的家嗎艾薇小姐？你的故鄉？」
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
「？」
他抬頭。
「干什麼啊，為什麼不說話，你真的生氣啦？」
眼前的巴巴爾星人居然還有點委屈，「好吧，我承認，我不該偽裝成你親人的樣子來跟你開玩笑，可你都把我打疼了，我們也算是互不欠債了吧。」
依舊是沉默。
「喂喂喂。」
雷蒙德的表情一變再變，「艾薇小姐，你不要告訴我，到了現在你都沒想起來我是誰，我真的要生氣了。」
那你是誰啊。
我本本分分待在地球上，從來沒有認識過外星人好嗎？
「真行。」
他嘀嘀咕咕地好像抱怨了幾句什麼，然後話說的都很勉強，「行吧，我就當你遇到了好幾個我的同族，所以臉盲了——我是雷蒙德，艾薇小姐，你還沒有想起來嗎？」
「……所以，你真的認得我？」
「那我以前認識的是鬼嗎？」
「……」
「嘶。」
若有所覺，雷蒙德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糾結。
「我的心可真是被傷透了。」
他忍不住這麼吐槽了一句。
艾薇：……
我的心現在也被問號裝滿了好嗎？！
你到底是誰啊你！
第107章
這是被某人暫且遺忘了的曾經——
黑發的少女正坐在篝火旁, 偶爾伸手感受一下溫度，暖紅色的火焰映照得她本就清麗的容貌更加溫柔朦朧，如同一幅絕美的畫卷。
從周圍擺放著的零零散散的物件來看, 她似乎並不是一個人在這兒。而證明了這個猜想的是, 她本人也會隔幾分鐘就回頭看一眼, 眼神中透出疑惑。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走過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周圍真的有敵人？」
女孩子這麼說著，前半句還像是嬌嗔, 尾音卻已經換成了溫柔的關切。
面前的「伽古拉斯.伽古拉」扯出一個尷尬的笑臉。
「是啊,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挺難應付的。」他磕磕絆絆地說，「很抱歉，讓你久等了。」
……？
男人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似乎在這一瞬間就變了。
「怎麼了嗎？」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小心翼翼地問。
艾薇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不，沒什麼，你沒事就好。」她這樣說, 語氣非常自然, 好像剛才她並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一切只是對方的錯覺, 「既然有原因，那就不必跟我道歉啦，搞得這麼客氣, 嚇了我一跳。」
生平第一次知道，這人（哪怕只是這張臉）居然還能跟我這麼直白的說「對不起」，果然經歷得多了，連鬼都能見著。
「哈哈, 這是禮節嘛。」
「伽古拉斯.伽古拉」松了一口氣。他已經把剛才的疑問丟到了一邊，摸著後腦勺，露出了一個相當爽朗的笑容。
艾薇扭開視線，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表情。
周圍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篝火劈裡啪啦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
男人好像有點冷，他伸手取暖，渾身還哆嗦了一下，露出一種非常舒服的神色。倒不是說這種神色不正常，只是出現在這張臉上，就——
少女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特別是她看到這人隔幾秒就扭頭看自己一眼，好像在斟酌用詞。
就，你在偽裝之前，你自己都沒有事先想好，自己應該說什麼是嗎？我可真是連敵意都生不出來了。我只覺得眼前是個跟某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智障。
那他應該沒有出事。這個傻子肯定對付不了他。要是他能在這種外星人的手下陰溝翻船，那我真的會嘲笑他一個月的，至少一個月。
「你是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嗎？」
艾薇溫聲問，面前的「伽古拉」並沒有發現，她眼底最深處的警惕和敵意已經消退了些許。她看著的不再像是一個隱藏的敵人，而是一個鄰居家略微有點討人厭、又略微有點傻得好玩的熊孩子。
哦，對，先別顧著取暖了，我其實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雷蒙德這才反應過來。
他趕緊正襟危坐。
「是這樣——我是說，我剛才在清理周圍的敵人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我們在這片星系都遇到了哪些難對付的怪獸來著？有沒有哪個可能沒有被我們干掉，逃跑了的，特別是那些特別稀奇的、以前可能都沒有聽說過的怪獸。」
「……你問這個干什麼。」
「看看能不能抓——啊不，我的意思是，你是奧特曼的人間體嘛。如果我們不消滅這些怪獸，之後可能就會有無辜的人被襲擊，我也是為了你好。再說，這是為了正義，我想要做好事不是很正常嗎！」
「……」
「？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
只覺得周圍的氣氛越來越詭異，雷蒙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而艾薇只想要捂臉。
——說得好，下次不許再說了。
你真應該慶幸你偽裝的正主不在這裡。要是讓他聽見，我今天可不敢保證你這條小命還能保留多長時間……嘶，稍微等一下，伽古的那個聽力，他現在能不能聽得見啊？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在附近了？
少女巡視周圍。
這位小朋友（她私心裡認為，這個偽裝者的年齡，至少心理年齡絕對還沒有成年，不接受反駁），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你的運氣能好一點。以及，別再說這些作死的話了！不然恐怕連我都留不住你的小命了喂！
「這都不能說嗎？」
而某個不知死活的偽裝者居然還在催促，語氣聽起來甚至逐漸像是撒嬌，「告訴我吧。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們可以一起去啊，你盯著我，我不會干壞事的。再說，你怎麼能懷疑我呢？我可是你的伙伴唉，你又是奧特曼，正義的英雄，四舍五入我也就是了！」
求求你你快閉嘴吧。
艾薇的神色逐漸歸於絕望。
讓我回憶一下，奈克瑟斯的能力裡，有沒有什麼是能夠讓別人閉嘴說不出話的——我這真的是要救你，我可太善良了。
雖然我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看到眼前的姑娘表情變化莫測，卻始終不肯開口，雷蒙德的神色也逐漸變得焦躁起來。
——巴巴爾星人最擅長的從來就不是戰鬥，何況他的戰鬥能力在他們這個種族也算是非常糟糕的了。
所以和他那些膽大妄為的同族不同，他當然沒有敢出手殺死或者擊昏那個自己偽裝的人，甚至沒有敢跟他打照面，只披了一層皮，跑過來糊弄這個肯定更容易說出情報的奧特曼人間體……又名宇宙知名傻白甜。
這就意味著，那個男人隨時可能出現。
偏偏自己又不了解他，肯定說那麼兩句話，眼前的奧特曼就會意識到，到底誰是真誰是假。
在那之前，自己必須得想辦法弄到想要的情報。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啊！」
情緒一上頭，他的語氣也就有點變了，至少艾薇看他的眼神再次多出他沒有意識到的警惕，「快點快點。你多猶豫一秒鐘，就有可能多出一個無辜的過路人被怪獸干掉，這也是正義的英雄應該做的事情嗎？快跟我走，我們去找怪獸。」
他伸手去抓艾薇的胳膊。
少女向後一傾身，靈活地避開。然後還沒等雷蒙德看清她的動作，她已經輕盈且優雅地從篝火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
遠離了暖紅色的篝火，她黑色的眼眸看著似乎要比剛才冷淡許多，唇瓣也略略抿起。
「你——？」
雷蒙德的下一句話沒有說完。
——他想要站起來的，可是他失敗了，因為什麼冰涼銳利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脖頸。
那是一把開了鋒的寶劍。
「這位先生。」
甜膩而又危險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雷蒙德戰戰兢兢地向後瞥，就看到這張臉的主人正笑吟吟地注視著自己，身體貼靠過來，好像他們的關系很親近。可是他的眼睛裡沒有半分笑意，全都是冷酷的危險。
「你用著我的臉，想要帶這孩子到哪裡去啊？」
*
*
*
「所以，我們以前確實是認識的。」
「嗯嗯。」
「你是我的朋友？」
「對的。」
「可我為什麼覺得不太像？」
「是這樣——啊？」
一直在點頭的雷蒙德頓時僵硬，哪怕是使用著這張看起來不像好人的、有些驚悚的外星人的面孔，艾薇依舊能感受到他的震驚和委屈，「為什麼啊，到底哪裡不像了？就算是你，你這麼說，我也是會生氣的！」
可我還是覺得你不太像是我的朋友。
——你像是我的傻大兒。
就算我們以前認識，我對你多半也是這個心態，我敢打賭。
艾薇冷酷無情地想著。
他們現在正待在伊蒂絲的家裡。
艾薇本來是想要找一個咖啡館，舒舒服服地待著，也好把事情說清楚。可雷蒙德對監控這個東西已經是深惡痛絕——是的，他看了之前那些花邊小報了，就算他是用的不是自己的臉，壞名聲都是別人的，可作為一個男性，他也受不了被人這樣編排啊喂！
你們地球人真的是罪大惡極，才會連這種東西都要瞎寫！
哪怕少女反復對他說，自己有法子處理監控，他不會再因此上報紙了（當然沒有說出莉莉的存在），雷蒙德也堅決不同意。
最後，還是伊蒂絲提出，他們可以到自己的家裡去討論事情。她幫忙留意周圍，絕對不會讓別人能偷聽他們的談話。
艾薇本來想要拒絕，可對上小女孩那張過於瘦削的面孔，對上她幾乎像是哀求的眼神，她只能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無力點頭。
結果就是，他們兩個現在擠在這個破破爛爛的房子裡。
少女坐在床沿處，安靜地聽完了這個故事——雖然她個人認為，雷蒙德的描述裡一定存在很多美化自己的成分。
「你等一等，讓我理一下思路。」
艾薇沉吟道。
「你來地球，是因為儀器響了，你發現地球存在新的怪獸，所以你來這裡，想要把它歸入檔案。」
艾薇一邊整理思緒一邊復述他的話。
雷蒙德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你的總結能力還是這麼強。」
當然啦，如果我遇到的怪獸是比較小型比較容易捕捉的那種，我會想辦法把它抓起來，帶回去給我的族人看看。誰讓他們總是嘲諷我？我就是要證明一下，我是能夠駕馭怪獸的人，我也是很強的！
不過這種話就沒有必要現在說了。
眼前的巴巴爾星人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艾薇略略挑眉。
——她不相信眼前的家伙只有這麼一個目的，至少現在不相信，但她並沒有急著說出這個疑點，只是壓在了心裡。
「你當初是跑到了外星系，想要記錄新型怪獸，正好遇到了我，所以機緣巧合就認識了，還成為了朋友。」
「非常正確。」
其實能夠成為朋友，主要是在那個家伙要砍死自己的時候，眼前的好心人拼命攔著，才救了自己一條小命。所以艾薇其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是不計前嫌原諒自己欺詐行為的救命恩人，自己特別感激她，當時死裡逃生差點就激動哭了……可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嘛QAQ。
我不要面子的嗎。
對了，等一下——
看到眼前黑發的美人依舊在沉吟，在思考，表情全是疑問和陌生，雷蒙德縮了縮脖子，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還沒有記起來嗎？」
「……抱歉。」
可我過去根本就是實打實的好學生，我連國都沒出過，怎麼可能跑到什麼外星系？你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
可是他說得又那麼誠懇。
而且，說真的，艾薇不覺得他有那個智商能編出這種謊話（劃掉），還要專門來騙自己。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呀，那可能是你以前救過的人太多——啊，我是說，你的朋友太多，所以就忘了。沒關系，其實我想到這一點了，這很正常嘛。」
少女的表情實在糾結，雷蒙德只好開口安慰，「不過那個大魔王說不定還記得我，不，他肯定還記得。」不然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我，還給我心靈傳聲，「你去問問他嘛，他肯定會告訴你的。」
「大魔王？你說誰？」
「啊？你別告訴我他你都不記得了，可你們不是——！」
「？」
雷蒙德渾身突然激靈了一下。
他發呆了三秒鐘，才戰戰兢兢地露出一個非常虛假的笑容。
對於一直在觀察他的艾薇來說，這個神色實在是太明顯了，她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盯住雷蒙德的臉。
「我們不是什麼？」
救命！你不想讓我說出來，你早點告訴我啊！我話都說到一半了，你讓我怎麼改口啊喂，你這個魔鬼，魔鬼！
雷蒙德只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他摸了一把額頭。
「我是說，嗯，朋友，是的，你的朋友。」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以前有很多朋友的，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你隨便問問他們，就能知道以前的事情了。」
可我覺得你剛才想說的好像不是這個。
而且，我也不記得我有什麼以前的朋友，至少沒有這方面的朋友。我認識的都是很可愛的普通女孩子。
少女的目光之中依舊透出懷疑。
但雷蒙德是真的不想再說這個了——他上次能夠保住性命已經很不容易了，真的不想再被某個醋王干掉。所以，艾薇小姐，你現在也別這麼專心致志地看著我，我會倒大霉的，謝謝你。
「好吧，那就先不說這個了。」
男人良久的沉默，讓艾薇意識到，自己今天肯定不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了。她主動後退一步，然後看到雷蒙德果然露出了心虛又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眼神還向外瞥了瞥，一臉的劫後余生。
這個表情，這個動作，難道外面有人嗎？剛才有人阻止了他說出別的東西？
少女也向外看。
……
但是，除了碧藍的天空，除了周圍髒亂的環境之外，她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感情是不是失望。
她揉了揉太陽穴。
「那，你最近是要在地球多停留一段時間嗎？」
伊蒂絲在外面，莉莉盯著呢，如果她有偷聽的想法，莉莉就會給她的手機發振動信號，進行提醒。現在風平浪靜，艾薇也就不在乎自己說得直白了一點，「你還是准備找到那個『不知名的怪獸』，記錄檔案？」
「那我也不能白跑一趟吧。」
可我還是挺想要讓你白跑的。
看到艾薇略略挑眉的動作，雷蒙德趕緊雙掌合十，態度卑微。
「你是世界上最正義最善良最可靠的人了，你是我的朋友，艾薇小姐，求你不要趕我走。再說，也不是你趕了我走，那個怪獸就消失了啊。你要是真的想要保護這顆星球，不如我們兩個一起去找到那個家伙吧，如果它在睡覺，還沒有開始行動，那你豈不是輕輕松松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我們雙贏。」
可我覺得，你怎麼是想讓我幫你干點什麼事情？
少女眯起了眼睛。
「嘿嘿。」
雷蒙德忍不住假笑了一聲。
——那個怪獸要是真的在睡覺的話，艾薇肯定很輕松就能對付它，說不定還會因為它沒有做壞事，而不忍心殺了它。那自己誠懇地哀求一下，艾薇說不定就願意幫自己把這個家伙抓到手，帶回他的星球了。這樣，地球就不會被這個敵人威脅，自己也有了炫耀的資本，天底下還能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哦，還是有的，那就是這個怪獸其實非常強，又很溫順，自己真的能夠在族人面前嘚瑟一回，享受他們崇拜的目光。
大概是他把「別有用心」表現得太明顯了，艾薇反倒氣不起來，她最後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接受監督！」
大概是看到少女的態度有所軟化，雷蒙德立刻舉手表明態度，假裝自己非常乖巧，「你可以時時盯著我，我保證不干壞事！」
幾乎就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的後背處再次泛起涼意。
——嘶。
你不是吧你，這你都要吃飛醋嗎？我的小命難道就真的這樣不安全？
「我，我是說。」
雖然很想要戳穿某個煩人的醋王，可事實是，這個生命受到威脅的巴巴爾星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你如果很忙的話，那就找人盯著我吧，我接受任何形式的監督——只要別把我上交給政府，你知道的，所有星球的政府走起手續來都很慢很麻煩，等他們確認了我的無害，估計那個怪獸都醒了一萬次了。」
你說得居然非常有道理。
艾薇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她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可最後，還是都咽了回去。
*
*
*
盯著這個家伙的工作，表面上，她交給了那個叫伊蒂絲的小女孩，為此少女光明正大地付給了她一筆錢作為報酬。雖然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存得住這些錢，她的生活又能不能稍微好一點。
當然，艾薇看得出來，這姑娘對雷蒙德有一種近乎偏執的信任，就好像是試圖把感情寄托在對方的身上一樣。所以她並不是真的指望這孩子能做些什麼——她不助紂為虐，艾薇已經非常感激了。
真正的工作還是得落在莉莉的肩膀上。
莉莉，yyds，自己真的應該考慮一下給她發工資的事情。就算是人工智能，這樣壓榨下去，也未免太黑心了點。
艾薇的良心真的經常在痛。
……
那麼，雷蒙德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嗎，他以前是真的認識我嗎？
出於某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少女一直不想去思考這個話題，可今天，它已經明明白白地癱在了自己的眼前，容不得艾薇再去回避。
因為艾薇本來還想把他交給正義聯盟，讓那些超級英雄看管，可因為他說的話，她最後還是放棄了。
從這方面來說，也許這個人就是在說謊，試圖給自己爭取到更多的自由。事實是，他也成功了，這一招很好用。
……
這麼想好像還很舒服，可這就是自欺欺人了。
艾薇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大自然永遠是最得天獨厚的藝術家，它「畫」出的天空此時萬裡無雲，碧藍的顏色清澈得如同寶石。金色的陽光傾灑在大地之上，它如此的公正，映襯著哥譚那些高樓大廈，那些宏偉壯觀的建築，也同時照亮了這片肮髒的、混亂的街區。
今天確實很熱，熱得她的心情都快要浮躁起來。
「——！」
「怎麼在發呆？」
這樣走路必然會遇到問題，就算是奧特曼人間體也不例外，何況這裡的環境還這麼差勁。少女一不小心，腳下就踩空了。
但是在她本能應急之前，手臂突然被拽住，然後身體被拖到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過了好幾秒，艾薇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低頭。
眼前的是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挖出來的，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用的深溝，最深處已經堆了很多的垃圾。
抱著她的男人終於松開了手臂，發出低沉而又戲謔的笑聲。
「這樣走路的話，可是很容易受傷的哦~。」
「謝謝……！」
少女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看清了這個「好心人」的臉，她的瞳孔瞬間縮緊。
「怎麼啦？」
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對著她輕輕笑起來，語氣玩味，「這麼驚訝，不想要看到我嗎，可我記得，我們之間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呢。奈克瑟斯……奧特曼。」
第108章
「還給我。」
「隨身帶著槍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小姐。」
「你是認真的嗎？這裡可是哥譚。」
美國本來就允許合法持槍，雖然需要辦一些手續，可對於「韋恩」這個姓氏來說, 也許都不需要她親自出面，就能弄到證明。何況這裡還是最混亂的哥譚——最近還好一些, 如果是之前的哥譚，街上隨便拖出來十個人，至少也得有那麼四個在家裡藏了槍支。這還是最保守估計的數據呢。
——所以趕緊把武器還給我。
「哦, 對，我忘了這裡是哥譚。」
面前的外星人輕輕點頭，聲音玩味，唇角仿佛也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依舊在擺弄著自己剛剛摸到手裡的能源爆破槍，看起來是對這東西很好奇。
……也完全沒有歸還的意思。
「不過我很驚訝，居然會看到你隨身攜帶著武器。怎麼，是遇到敵人了嗎, 還是說，最近的哥譚依舊非常混亂，你放心不下？」
其實最大的原因是不放心雷蒙德。
雖然這家伙一副傻白甜的樣子，可誰知道這會不會是他的偽裝呢，自己又不會讀心術, 知人知面不知心。
雖然她並不想把人往壞了想，可處於警惕性, 她還是把能源爆破槍直接插進了衣兜，雷蒙德能看到槍柄的那種。這也是在提醒對方，不要想著干壞事，自己能第一時間對付他——of course，如果雷蒙德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傻白甜的話, 也許他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的潛台詞。
結果就是，這個外星人自始至終都是傻乎乎的表情，反倒是伊蒂絲一臉的放心不下，離開屋子的時候，用特別懷疑警惕的目光看著自己。
被當成反派已經是很讓人憂郁的事情，結果現在武器還被眼前的這個家伙順手摸羊了，你說氣不氣人。
艾薇沒有回話，只是略略眯起了眼睛，神色中透出一絲冷凝。
男人哼笑一聲，看過來。
「怎麼不說話了，小姐？」
「你先把槍還給我。」
如果你真的想聽我的解釋的話。
「不如你先給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如果我覺得有趣，我自然就會還給你了。」
你要臉嗎你，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黑發的少女沒有吭聲，表情依舊冷淡。
「喂喂，別生氣嘛。我沒有拿走你的變身器，只是想看一下這把槍而已，難道我不是已經很體貼了嗎？」
被她瞪視著，這個外星人居然還笑得出來，「別說，這武器還挺有意思的，地球目前的科技恐怕還弄不出來，難道是你自己做的？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也得到一把，作為宇宙友人……嘛，這個表情，我只是要開個玩笑罷了，你覺得不有趣？」
可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在開玩笑。
「還給我。」
艾薇又重復了一遍。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能這麼心平氣和，而不是直接衝著這個家伙的臉上來一拳。
還「玩笑」，誰笑得出來啊，都快要被你冷死了！
短暫的停頓後，女孩子看到對方居然輕輕把能源爆破槍拋到了空中，然後在她本能上前一步的動作中，輕松接住。
那雙青藍色的眼眸看過來。
「真的這麼想要，那就從我的手裡搶回去吧，正義的英雄？」
他似乎在笑，又像是在嘲諷。
*
*
*
不知道是氣急了，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黑發的少女沒有變身。
但是她的動作已經稱得上是敏捷干練了。
「唔，你的身手好像比上次進步了不少。」
可惜，眼前的外星人，是她變了身都可能應付不了的存在——當然，如果她巨大化，而這個家伙不能的話，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躲開艾薇凌厲的拳風，男人居然還是在笑，語氣輕松。
「不過很遺憾，如果要對付我的話，這種水平，可能還是不夠的哦~。」
我#¥#&*%#¥，誰要對付你了啊，我從一開始的目的不就是要把能源爆破槍拿回來嗎？你把槍還我，我這就走，多一眼都不會看你！
艾薇氣得簡直要肝疼。
她做了個假動作，然後在敵人的重心被自己騙開的時候，伸手去搶槍。
可惜的是，她剛剛摸到槍口，還沒能來得及握住，對方已經撤了一步，再次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抓槍口很危險的，要小心。而且，你這個樣子的話，可是保護不了地球的哦，我正義的英雄。」
這個混蛋居然還玩味地這麼說著。
——我真的要罵人了！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明明不喜歡在打鬥中分神，可艾薇還是這麼懟了一句，再次試圖把武器搶回來。
手腕被抵住，然後那只手輕輕轉了一圈，按住她的手背。
接著就是恰到好處的力道，沒有弄痛她，卻將她的整只手臂都推開。
這樣輕松自然的動作，其實也證明了，這個外星人是個出色的格鬥大師，水平比自己高出很多。否則，他們的打鬥看著也不會像是逗弄小孩子。
呸，我才不是小孩子。
少女果斷在腦海中刪掉這個比喻。
「雖然之前的幾場巨大戰你都贏了，可這不代表你的實力進步了很多，只是你的各項能力指標要比敵人強一些而已。」
再次躲開女孩子的攻擊，伽古拉曼聲說著，像極了嘲諷。尤其是，他連還手的動作都幾乎沒有，諷刺的意味就更重了。
「再這樣下去，如果你遇到免疫光線的敵人，或者各項數據與你等齊的敵人，你是准備送掉性命嗎，小朋友？」
「我又不是沒有遇到過厲害的敵人！」
這一次的攻勢太猛，男人躲了過去，結果艾薇差點沒能穩住自己的重心。好在，對方沒有偷襲的打算，她也能在穩住身體之後，轉頭看過來。
她的眸光中沒有任何的動搖，更沒有對死亡的畏懼。
因為對方說的話確實沒能戳痛她。
厲害的敵人肯定會有，可她又不是沒有遇見過。
之前的馬格馬星人不就快要壓著自己打了嗎——雖然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用周圍的民眾和建築物來威脅自己。
我也沒覺得我自己很厲害，從來沒有自大的心思，從來沒有。
「我會努力進步。而且，我的朋友，我的戰友，自然都會幫助我。」遇到實力比較相似的敵人，我有幫手，那當然是我贏啊，這就是本土作戰的最大優勢了。「也許有一天，你說的事情真的會出現，但我一定會努力避免它的發生。」
因為我想要保護這顆星球，保護我愛著的人。
打了這麼一小會兒之後，艾薇覺得上頭的情緒被發泄出來，她也就能冷靜地站在原地，跟這個奇奇怪怪的外星人說話。
「伽古拉斯.伽古拉——我記得你介紹過自己。如果你是想提醒我，我要努力變強，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說呢。」
「……」
「把自己偽裝成我的敵人很有趣嗎？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是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好了，小朋友，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你的敵人呢？」
片刻的靜寂後，男人的聲音依舊玩味，甚至嘲諷的氣息更加明顯，「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再強一點，不要死在這些小嘍啰的手裡，而應該給我上演一出又一出有趣的戲劇——直到最後被我親手殺死。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戲碼。所以，別把我當成什麼好心人，什麼你的同伴，那可太惡心了。」
「你看，至少你承認了，你現在不想我死，對吧。」
「……」
「你真的是我的敵人嗎？。」
「當然。」
「你說謊。」
「喂，我說你——」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艾薇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這家伙的話。
然後看到對方微微愣住。
「我聽你的聲音，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甚至是親近感。
少女輕聲說著，「甚至我覺得，我最近都聽到過你的聲音，那是我的錯覺嗎？還是說，我們確實見了面，只是我不記得了？」
伽古拉盡量不讓自己卡殼得太久。
「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一點，小家伙，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是，我依舊不想要把你當做是敵人，我不想要傷害你，如果你受傷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一定會難過。」
然而艾薇已經在乘勝追擊。
她平靜地、認真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黑色的眼眸專注地凝視面前的外星人，「所以我不想變身，我也不想真的跟你打。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做了？如果是為了我好，那就直接告訴我，否則我可能會誤會你的意思的。如果我們真的是朋友，我誤會了你，難道你就不會難過嗎？」
「我們不是朋友。」
行行行，你就繼續嘴硬吧。
黑發的少女似乎嘆了一口氣，然後她伸出了手。
「把能源爆破槍還給我吧。」
「……」
「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我也提前告訴你，我應該能夠做出類似的武器，一模一樣比較難，可威力類似我還是能保證的。但是，只有我的朋友想要我給他做武器，我才會願意動手，我也只會把武器交給我的朋友，所以你要想好——你隨時可以改口，我永遠不限制時間，只要你願意。」
又是良久的沉默。
「真是無趣的反應。」
最後，伽古拉嗤笑一聲，卻把槍扔了過來，「早知道你是這麼無聊的性子，滿口這種蠢話，我就不該出現在這顆星球上。」
可你還是來了，不是麼。
艾薇成功把能源爆破槍接進懷裡，嘴唇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明智地咽下這句話。
——直覺告訴她，再繼續這個方向說下去，有些人就要炸毛了。
雖然她不說是誰。
「謝謝。」
「……？」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剛才幫了我，不然我可能就要摔傷了。」
少女溫聲道謝。
這是她本來就想要說的話，如果某人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還沒有把能源爆破槍從她衣兜裡摸走。
「閉嘴吧，我的本意可不是為了救你。再讓你說下去，我都要覺得我是跟你一樣的英雄了，我可是會吐的。」
可你確實救了我，不是麼？
難道我現在打交道的又是一個傲嬌別扭怪？別吧，我身邊的嘴硬達人的數量是不是也太多了一點，我真的會謝。
艾薇無聲地笑了一下。
她的目光已經柔和了下來——不，應該說，即便是氣氛最嚴肅的時候，她看著眼前外星人的目光也只是冰冷，而不是警惕。
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她對他的信任早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我們以前是不是真的是朋友？」
伽古拉抬起頭，對面的姑娘正輕聲詢問著，神色柔和。微風吹起她黑色的發絲，金色的陽光倒映著她那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裡面灑滿了璀璨的光點。
伽古拉討厭光。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辦法討厭這雙眼睛。
「雖然我還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失憶了，什麼時候失了憶。但是——也許你能夠有時間，給我講一講我們以前的事情？我覺得，我們以前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現在才能有這樣的感覺。」
反面例子是雷蒙德，你看我對他一點印像都沒有，他說的那些故事，我簡直是個觀眾，而且是最冷漠的觀眾，沒有辦法代入任何情緒。
編劇見了我都想要連夜把我趕出劇院的那種。
「伽古拉先生？」
少女再次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聲音又輕又柔，尾音婉轉。
「我再說一次，我們不是朋友。」
可這個男人的語調依舊是慵懶的、玩味的、嘲諷的。有那麼一瞬間，艾薇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錯了。
可她抿唇，還是更想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伽古拉先生——」
「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是，你早晚會知道，小姐，我就是你的敵人。」伽古拉哼笑一聲，「到那個時候，你會為你今天說的每一句話而感到悔恨。」
「我不會的。」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小姐。」
「你說得對，我就是這麼自信，我絕對不會。我相信我自己。」
「有意思。你——」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哪怕我們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也不會後悔今天說出來的這些話。」
我只會猜測你是不是又有了什麼新的目的。潛意識告訴我，你就是一個很愛搞事情的人，而且明明在做好事，還是喜歡假裝自己是個反派boss。
簡直是個別扭大師了。
貓貓轉世嗎？而且還是那種最難搞的貓貓？
莫名其妙的，艾薇想要笑，最後又強行忍住。
——她就是沒有辦法害怕這個男人，哪怕他一身反派的氣場，哪怕他說了這麼多boss才會說的話。
「所以，伽古拉先生，你——哎呀。」
話沒能說完，因為那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已經消失了。
少女佇立在原地，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消失的方向。
她唇邊露出一絲調侃般的笑意，但過了一會兒，卻又消散在了她略有幾分憂郁的神色中。
……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姐姐。」
這種靜默，一直持續到莉莉的聲音順著手機傳出來，透著幾分擔心。
「所以我是真的失憶了嗎？為什麼？到底是在什麼時候？」
艾薇喃喃自語，她眉心略略蹙起，神色復雜。
只是片刻後，她還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算了，我說這個干什麼。莉莉你是在我有了【奧特曼模擬器】之後才被我制造出來的，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更不可能知道了。」
【……】
「我之後看看能不能想點辦法，盡快把記憶找回來吧。如果真的是失憶，那也只能等我都記起來了之後，再聯系我以前的朋友，跟他們道歉了。現在我也沒法做什麼。」
畢竟，無論我現在怎麼努力回憶，我的大腦裡還是一片空白，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失憶」的疑點。
是的，她連疑點都沒能找到，世界上還能有比這更離譜的事情嗎？
莉莉還是沒有說話。
「對了，莉莉。」
莉莉沒有說話，艾薇心裡卻有疑點想要追問，「我為什麼覺得，我最近聽到過這位伽古拉先生的聲音呢？不是失憶的時候，就是最近，難道是我的錯覺嗎？你的數據裡有沒有相關記錄？」
是的，姐姐，你聽到過他的聲音。就在刺客聯盟的人來襲擊你的時候。
只是當時你在訓練館睡得昏天暗地，你到現在都不知道當時有一波敵人襲擊了你，那個混蛋用無幻魔人的形態哄你再睡一會兒。我都已經錄下來了，以後是威脅這個混球的把柄之一，可我現在能跟你說嗎？
我能說才怪！
【我的數據裡暫時沒有相關記錄，姐姐。】
莉莉含淚說著，雖然她是一組代碼，本質上沒有哭的能力。
偏偏艾薇點點頭，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她的話，莉莉立刻就更覺得愧疚了。尤其是，她還是為著這個家伙騙了姐姐！
我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合作呢emmmm，我是中病毒了吧……
今天的莉莉也在反思中。
*
*
*
突發事件，突然出現的外星人，還有最後來搗亂的某個奇怪的家伙，一通折騰下來，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回家的時間晚了不少。
好在她以前開心的時候，也會逛逛街，吃個路邊攤。所以這次晚歸就沒有顯得特別突兀。
啊，我可真是個機靈的天才。
艾薇這麼贊美了一下自己，然後又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厚臉皮。
她經過空無一人的客廳——
不，並不是沒有人，沙發上有人正躺著呢。
少女探頭看了一眼。
……
是那個到了現在，都不肯稍微退讓一步，哪怕只是說一句軟話的老父親。
說起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艾薇總覺得，他們之間越熟悉，關系越親近，布魯斯反倒就越沒法說那些甜甜蜜蜜的話。也許是因為他不願意跟家人客套，也可能是因為，這人就是個沒法跟親密的人正確表達情感的別扭狂魔。
他閉著眼睛，應該是睡著了，神色平靜。
可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的錯覺，她從布魯斯的眉眼中看到了一絲疲倦。
嘶，大概是因為他天天夜巡吧，晝夜顛倒這麼多年，不累才怪了。
艾薇輕輕嘆氣。
可能是被開門聲吵醒，那個黑發藍眼的男人已經睜開了眼睛，正靜靜看著她。
女孩子什麼也沒說。
同時，她也做不了什麼，只能摸了摸茶幾上的杯子，然後把那杯冷水倒掉。
布魯斯就這麼看著她把熱水倒進杯子裡，再放回茶幾上。
「多喝熱水對身體好，涼白開也行，雖然我不知道美國支不支持這樣的說法。」
艾薇語氣平靜，「困了的話就回房間睡一會兒吧，沙發雖然軟，可是躺得久了對脊椎和脖子都不好。我上樓了，父親。」
「……艾薇。」
他喊了我的名字了嗎，還是沒有？
少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蹬蹬蹬地上了樓。
*
*
*
「你消氣了嗎，姐姐？」
「也許？」
「？」
「嘛，畢竟我當時和雷蒙德打架的時候，他用的是布魯斯的臉嘛。別說，雖然當時有種負罪感，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挺消氣的。」
我都有點不太想和布魯斯繼續鬧別扭了。
一看到他就想起被我揍了好幾下的雷蒙德，我有點想笑，還有點小愧疚呢。
「……」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好像已經鬧別扭很久了。」
黑發的少女順著窗戶向外看去。
女孩子開了窗，微風拂過，一旁垂地的輕紗就輕輕飄揚。她黑色的發絲也有幾分凌亂，微微遮擋住面頰，卻遮不住她那雙美麗的眼睛。
她的神色裡，卻有一種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憂郁和迷茫。
「我是不是不該和他賭氣的。我耽誤了很多時間。」
而我總覺得，我好像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用來揮霍。
那會是我的錯覺嗎？
投影出來的莉莉正站在她身後，似乎想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空氣寂靜無聲。
第109章
在艾薇恢復了正常態度之後, 韋恩家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他們還是親親密密不可分離的一家人。
……似乎。
使用這個詞的意思就是，雖然他們看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那些裂痕存在就是存在了, 而韋恩家只是在假裝它們已經消失。
可假的就是假的, 永遠都變不成真的。
今天的餐桌上又有小羊排, 艾薇用叉子挑起來一塊, 送入口中。
……還是她非常喜歡的滋味。
「今天出門嗎？還是繼續泡實驗室？」
從布魯德海文回家的迪克笑著表示關心。
於是艾薇也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是的，這個笑容也只能用「恰到好處」來形容了。
「我還是准備繼續去上課。運動這種事情，一開始確實很累, 可堅持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發現，其實還挺舒服的。出出汗對身體也有好處。」
她停頓了一下, 「怎麼, 阿福跟你告狀啦？」
「哇, 你猜得可真准，甜心。」
這個黑發藍眼的青年故意壓低了嗓音，好像在說悄悄話一樣, 雖然這裡的每個人都能聽到他在說什麼, 「我偷偷告訴你, 阿福最近跟我打電話的時候, 已經說過好幾次你泡在實驗室不回家的事了。我個人認為他現在對這件事有點意見, 所以親愛的，你最好找個機會好好哄哄他。」
「他只跟你說了這個嗎？」
「啊？什麼意思？最近家裡又發生什麼大事了？」
「不, 沒什麼。」
阿福可能確實在電話裡提起了我, 但我覺得，對於我泡在實驗室的事情，他最多是隨口一提。他要是真的想要抱怨, 最有意見的，一定是我和布魯斯鬧別扭的這個情況。
就是不知道，阿爾弗雷德管家是覺得我錯的比較多，還是布魯斯太倔強了。
——不過這個話沒必要跟迪克說，沒必要讓他也覺得煩惱。他是警察，要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雖然他很可能什麼都知道。
艾薇現在真的搞不清楚，這個家裡有幾個好萊塢影帝。
黑發的少女輕輕一笑，決定不再討論這個。
迪克也非常體貼地轉移話題。
「我今天沒什麼事情，甜心，等下我送你去訓練館，怎麼樣？」他眨了眨眼睛，神色看起來格外的甜蜜，「不要拒絕我嘛，我們都好久沒有見面了，我只想要跟我的小天使多一點交流的機會。這都不行嗎？我會很傷心的。」
「……」
「艾薇？甜心？」
「……只要你有時間，你不覺得麻煩。」
還有，哥，你別這樣說話。你不覺得很不正常嗎？我都快要被你搞得有點害怕了emmmm。
我現在真的很好奇，你以前交過多少女朋友，才能鍛煉出這種甜言蜜語來。
迪克笑出聲來。
「我永遠不會因為你的事情而覺得麻煩，親愛的，如果之後有什麼問題，你也可以隨時聯系我。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從布魯德海文回來見你！」
很好，有你這句話在，除非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我是絕對不可能給你打電話了。
艾薇扶額。
所以她沒有留意到，迪克正在瘋狂給布魯斯使眼色。
【趁著艾薇心情好，還不趕緊說兩句好聽的啊你這個控制狂，艾薇都已經讓步了，你還想怎麼樣？差不多得了！】
提姆必須得承認，迪克有一雙非常厲害的藍眼睛，因為他居然能通過眼神，把自己的想法清楚無誤地表達出來。
可惜，小總裁也非常確定，這是沒用的。
就如同他預料到的那樣，布魯斯接收到了迪克所有的目光，神色卻絲毫不變，仿佛坐在這裡的是個等身人偶。
迪克：……
達米安已經毫不客氣地發出冷笑了。
迪克：………………
我就不該管你的事情，你個控制狂，等你真的把艾薇氣跑了，你就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去吧你！我是絕對不會再同情你的！
我到時候要打電話嘲笑你至少半個小時！
*
*
*
雖然下課了，但這次，艾薇並沒有急著回家。
她就像是在散步一樣，順著這些街道七拐八拐——感謝能夠給她指路的莉莉，否則她真的要開始懷疑自己迷路了——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破舊頹敗，仿佛她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城市。
直到一個黑發藍眼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艾薇：……
「你終於來啦！」
還沒等少女找到言詞形容自己此刻的復雜心情，對方已經抬頭看過來，然後露出一個特別燦爛的、傻白甜的笑容。
這個表情和布魯斯.韋恩不一樣。作為哥譚甜心，所有封面女郎的夢中情人，布魯斯雖然也會偽裝成傻白甜，可他的眼神永遠溫柔多情，他的笑容永遠優雅浪漫。相比之下，眼前這個家伙，簡直就像是個空有成年人外表的十歲孩子。
——不然也不會笑得這麼傻。
艾薇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慘不忍睹的神色。
「你怎麼又開始用布魯斯的臉了。」
她輕聲問，語氣倒不是質疑和不滿。
所以雷蒙德也沒有緊張，他只是撓了撓頭皮。
「我也是沒辦法嘛。布魯斯.韋恩，我是說你父親，要是有人看見了「布魯斯.韋恩」出現在了這種地方，我只需要找個借口，說我突發奇想，想要到這裡來看看，那些家伙多半會相信的。畢竟你知道，你父親的風評，呃……」
艾薇：。
「但是，如果我是用外星人的模樣在外面亂晃，任何一個普通人看到了，都會想要報警吧。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就要失敗了？」
「我也沒讓你用外星人的樣子在外面晃。」
「？」
「換成普通人的模樣不行嗎？」
而且最好是我不認識的普通人。
你現在這樣，我跟你說起話來都渾身難受，只覺得別扭。你用這個身份的時候就不覺得難受嗎——哦，你不會為了占到我的便宜而感到沾沾自喜吧。
你應該不會這麼想吧，雷蒙德？
艾薇眯起了眼睛。
雷蒙德趕緊咳嗽了兩聲。
「我最近沒挑到我喜歡的臉嘛。再說，我已經習慣偽裝成這個人了，你現在叫我換，我反而渾身別扭，也不知道該怎麼偽裝……湊活湊活吧，反正等我們處理完那個怪獸，我就離開地球了。艾薇你就稍微忍一下，忍一下，辛苦你啦。」
你聽聽，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你可真是夠理直氣壯的。
少女再次確定了，這個「以前的朋友」實在是智商情商都堪憂，她只能無力地揉太陽穴，說不出話來。
雷蒙德立刻就把她的沉默理解成了默認。
他的笑容越發燦爛，像是見到了太陽的向日葵。
「走走走，跟我往這個方向來，我的儀器顯示，那個怪獸就在這附近了！我跟你說，我這兩天可是很努力的，才會這麼快就找到了它的位置，伊蒂絲給我作證，我忙得都快要沒時間吃飯了。」
「你這兩天還在見伊蒂絲？你們兩個的關系很好？」
還是那孩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艾薇早就好奇這個問題了。從伊蒂絲衝出來，寧可用沙子糊自己的眼睛，也要保護一個露出原型的外星人時就開始好奇。
「啊——」
雷蒙德的步伐僵硬了一下。
「根本就稱不上關系好吧，只是認識而已。你知道的，我可是巴巴爾星人啊，偉大的巴巴爾星人。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小丫頭，還是短壽種，我能跟她有什麼牽扯？她什麼都不知道，對宇宙絲毫不了解，甚至對於你們自己的星球都不太清楚，我們兩個話都說不到一起去。」
別的話我們先放到一邊，我有一個小問題，你們巴巴爾星人很偉大嗎？要不要我把【奧特曼模擬器】裡關於你們種族的資料念一遍給你聽？
你的族人都干過些什麼，你心裡沒數的？
你居然還好意思踩我們地球。
知道這家伙很傻，說話很可能是口嗨，所以艾薇面無表情，並沒有開口反駁什麼。可作為一個人類，她本能地不喜歡這段話。
不過，走在她身前的雷蒙德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還在繼續小聲叨叨。
「只是吧，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我的——從這方面來說，你們人類還是挺厲害的，居然能有這樣的人類小孩。我的偽裝明明已經非常完美了！」
呃，你確定嗎，朋友？
少女思考了一下這幾天的花邊小報，明智地沒有評價這句話。只是——
「然後你就繼續跟她打交道了？」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你們人類真的太討厭了！說起這個來，我早就想問你了，艾薇。你們明明是同一個種族，現在都在同一個國家，甚至是同一個城市！為什麼那些人會這麼對待一個小孩子，只因為他們穿得很干淨，伊蒂絲的衣服比較髒？」
「……」
說實話，這個問題，艾薇能夠回答。
可是作為人類，她並不願意講給一個外星人，哪怕這是自己的「外星友人」。
「我可是偉大的巴巴爾星人，我總不能看著他們欺負一個小孩子吧，我當然只能幫一幫她了。我帶她洗了個澡，買了幾身衣服，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肯穿。順便一提，你們地球的人類小孩真的太瘦了，那片街區有很多孩子，一個個都輕得不像話，提醒艾薇你一句，這樣對你們星球未來的發展可沒有好處哦。」
地球上的孩子，也不是每個都這麼瘦的。
——艾薇現在有點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傻白甜，不然為什麼每一句話都這麼的扎心。他是天然黑嗎他？
「你還沒有找到那個地方嗎？」
「不，我找到了啊，就是這裡，這附近。不然我也不會約你來這裡見面了。」
少女轉移話題的方法很生硬，但對於雷蒙德來說已經足夠了。畢竟他從來不是真的關心地球，他只是看那個叫伊蒂絲的小女孩有點可憐，看那片街區的孩子實在太不健康，所以作為「朋友」跟艾薇隨口一提罷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答案，就算有，他也只會聽了就忘。
——他們自己的星球會怎麼發展，發展得如何，他都沒怎麼關心，干嘛去關心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星球？他又不是腦袋進水了。
男人舉著儀器，轉了一圈，滴滴滴的叫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刺耳。
「沒錯啊，就是這裡。」
夢想的殿堂近在咫尺（其實這點存疑，畢竟他不知道，這個怪獸到底對自己有沒有用），卻怎麼也找不到入口，雷蒙德的神色逐漸變得煩躁了起來。
他不算壞人，可也從來不是一個脾氣好的家伙。
「難不成那個家伙在地底下？可儀器不是這麼顯示的啊，它明明顯示怪獸就在這裡……太奇怪了！艾薇，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和我一起到下面去看看，或者直接把這個怪獸叫出來？」
人家好好地待著，我把它惹惱了，然後讓它破壞地球是嗎？
究竟是你是傻子，還是我是傻子，或者是你把我當傻子？
艾薇沉默片刻。
「你別不說話啊，來幫我想想辦法！」
沒有得到回復，雷蒙德看起來更煩躁了，他甚至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拽她的手臂，「怎麼能卡在這一步呢？我都確定怪獸一定在這裡了！這還能有什麼難度不成？」
他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的動作，艾薇的眼睛裡已經浮現出了一絲警惕。
她輕輕握住能源爆破槍的槍柄。
——在知道他們是要來找怪獸，而且這個怪獸的指標代表著它已經蘇醒的時候，少女已經趁著雷蒙德不注意，動作輕而快地拉開衣鏈，取出變身器，然後塞進了衣兜之中。
能源爆破槍也很快被她轉移到了另外的衣兜裡。
這一連串的動作非常絲滑，非常迅速，反正雷蒙德毫無所覺。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他到現在，都沒有看過少女那露出一截槍柄的衣兜，只專心用鞋底磨地面。
「艾薇——」
他的聲音越來越煩躁了，仿佛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點。
少女並沒有走上前去，她依舊站在原地。
「你確定你的儀器沒有問題，是嗎？」
比起之前，她的聲音似乎冷淡了一些，但雷蒙德完全沒有意識到。
「我當然確定！這個儀器我都使了幾百年了！別說它有很多的防護功能，最近它又沒有撞到，又沒有進水，怎麼可能突然就壞了？再說，儀器真的有問題的話，它也會顯示出來的！我買的這個可是高檔品！」
……使了幾百年的東西，為什麼我反而覺得它更不靠譜了呢？我們的時間觀念果然很不一樣。
「那你以前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我可以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到地下看一眼，但是，你確定怪獸現在是在地下嗎？」
「不，其實……怪獸在地下的話，儀器也是會顯示出來的！可是現在，我這裡顯示我和怪獸的距離是零，怪獸明明就在這裡啊。我真的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情況？艾薇，你是奧特曼，你有看到什麼嗎？」
我看到什麼，我會說的，朋友。
雖然心裡還在繼續吐槽，可實際上，少女打量著周圍的景色，表情已經越來越冷凝，保持著隨時可以作戰的姿態。
——根據雷蒙德的說法，那這就是一個會隱形的怪獸，他們兩個現在完全就是處於危險之中。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被襲擊，已經可以說明，這個怪獸非常的溫柔且友好了（劃掉）。
面前的「布魯斯.韋恩」突然張開雙臂，向前一撲，像是想要抓到空氣。
「！」
艾薇驟然一驚。
你瘋了？還是你腦子進水了？
如果這真的是隱形的怪獸，本來對方沒有襲擊我們的意思，現在卻被你驚嚇到了，我們現在什麼都發現不了，會送命的啊喂！
「雷蒙德，你——」
她試圖阻止這家伙。
然而男人此時的動作卻非常靈活，躲開了艾薇伸出來的手，在周圍蹦跶了一圈。如果有外人看到，或者是這裡有監控，誰查了監控錄像，那絕對會覺得哥譚首富是隱藏的精神病，需要聯系阿卡姆精神病院。
然後他才不甘心地站在原地。
「也不是透明的怪獸？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他扭頭，「你有沒有什麼猜測，艾薇，這家伙——」
雷蒙德沒能把話說完，因為他對上了少女意味復雜的目光。
「你過去這幾百年，都是這麼找怪獸，記錄檔案的？」
她的語氣非常平靜，平靜得簡直有點詭異。
雷蒙德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對，對啊，就是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的實力應該確實很強。」
「啊？誰給你的錯覺——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突然就這麼認可我了？」
因為，你如果不是很強，你是怎麼在這麼作死的行為中活命的啊！那我是真的要佩服你的運氣了！你趕緊去買張彩票吧！
艾薇一松手，被她抽出一半的變身器，又落回到衣兜中。
她沒有回話，只是嘆了一口氣。
——實在是心累。
幸好我跟著這個家伙一起來了，否則，就他這個作死的程度，先不說他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我真怕他把整個哥譚一起拖進水裡。
我們以前真的是朋友嗎？我能受得了你這種作風？
我果然是把你當成傻大兒吧！
而且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種傻大兒！
*
*
*
「所以，最後還是去地底看了一眼。」
畢竟雷蒙德不死心，而她本人對於一個自己暫時看不見摸不著的怪獸，也覺得很不安穩，想要把它揪出來。
「嗯。」
「可惜，確實不是他儀器的問題，地底什麼都沒有。」
「哦。」
還害得我特意變身成了奈克瑟斯，浪費能量。
到了最後，艾薇還從雷蒙德的手裡把儀器要了過來，細細檢查過。以她的能力來看，儀器也確實沒出現問題——雖然檢查之後，雷蒙德的嘴巴張得很大，一副「你是不是在裝x，你真的能看得懂嗎」的震驚表情。
「你說這個怪獸是真的存在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
「……」
空氣中彌漫過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
艾薇終於抬起了頭，「莉莉，你怎麼了？不高興了嗎？」
「怎麼會呢，我只是個人工智能，我沒有不高興的情緒在的。」
投影出來的女孩子露出一個非常虛假的笑容，仿佛戴著一張精致的面具。
艾薇的表情中透出茫然。
——她是真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情，我道歉，親愛的。不過你也該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這樣我才能下次小心呀。」
少女溫聲細語，眸光真誠，「所以，莉莉，我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了嗎？」
你說呢，姐姐？
跟著一個外星人，湊到「可能有怪獸，這個怪獸好像已經醒了」的地方，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真的不怕危險？
你說你需要監督雷蒙德，可靠我不行嗎，我監督不比你有用得多？真的有情況，你再變身趕過去，又能差得了幾秒鐘啊！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是圈套，你會怎麼樣？
從以前到現在，你這個魯莽的勁頭就沒有消失過，真是氣死人了！
「如果真的是陷阱的話，不是還有莉莉你在嗎？」
然而在聽了莉莉的話後，艾薇卻露出一個笑容，表情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可卻充滿了「我錯了，我還敢」的味道。
「因為知道莉莉你是一定會幫助我，不會讓我出事的，我才敢這麼做的嘛。我保證，我下次一定會小心點的！」
莉莉：……
「莉莉？」
艾薇略略一歪腦袋，表情格外的乖巧。
投影出來的女孩子扯出一個非常奇怪的笑容。
「好吧，算你過關了，姐姐。」
——不過，我這裡很容易對付，可某人肯定也會來找你算賬的，我看你到時候准備怎麼應付他。
只有這個時候，莉莉才會覺得，那個混蛋的存在還算有點用途。
艾薇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心思，她松了一口氣，笑容裡重新透出活潑和俏皮。
「不過，那個怪獸到底是怎麼回事？它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呢？」
這個事情不解決，艾薇的心裡就始終放著事。
她重新露出糾結的神色。
……
誰也沒有意識到，今天灑進韋恩大宅的陽光，要遠遠比以往更加璀璨。
仿佛要凝聚成真正的，金色的光點。
第110章
「怎麼了, 姐姐。」
「……」
「姐姐？你沒有睡好嗎？」
莉莉的聲音裡充滿擔憂。
可那個黑發的少女只是坐著，輕輕揉自己的太陽穴，眉心緊鎖。足足過了好幾秒, 她才回過神來。
「你剛剛在跟我說話嗎, 莉莉？」
「……」
「啊, 是的，我現在覺得有點累。」
意識逐漸清醒，艾薇努力扯起唇角, 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也輕松一點, 「大概是做了一晚上的夢吧, 結果雖然睡了很久, 卻累得好像沒有睡一樣。等下吃完早飯, 我可以看看能不能回來睡一會兒。」
「只是累嗎？沒有別的問題吧？」
「呃——」
頭也有點疼。
有那麼一瞬間——好吧, 可能是好幾秒，她的腦袋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她很難用語言形容這種不適感，但事實上，她正是因為這種不舒服，才會反應這麼慢，如同一台已經使用了十年的老電腦, 開機都要花個四五分鐘。
所以我昨天晚上是真的做了噩夢嗎？或者是那種很累人的夢，可為什麼我一點印像都沒有了？正常情況下，人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麼, 至少也該清楚「我做了夢」吧？
現在這種情況一點都不合理！
頭部依舊殘留著讓她很不舒服的鈍痛, 艾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應付莉莉的，直到她游魂一樣飄到衛生間（沒有被什麼東西絆到然後摔倒真的是萬幸），用冷水洗了臉, 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狀態大概恢復到平常的30%。
黑發的少女試圖觀察鏡子裡的自己。
艾薇其實不是一個非常擅長觀察的人，至少沒有專門學過怎麼看人的臉色。但即便如此，她都能看得出來，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神色疲倦，甚至已經浮現出了隱隱約約的黑眼圈。對於一個十一點就睡覺了，睡了八九個小時的人來說，出現黑眼圈簡直是人間離譜的巔峰，沒有之一。
即便用冷水洗臉，她的疲倦感也沒有消失。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呢？
艾薇試圖思考，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大腦現在的轉動速度非常慢，已經不能夠再思考這樣的問題。為了避免頭變得更痛，她只能暫時放下這個話題，只記在自己腦子中的備忘錄裡，然後專心洗漱。
洗漱完畢，換好衣服，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少女打了個哈欠，然後出門，准備吃飯。
似乎一切都已經恢復了正常。
……如果她不是左腳拌右腳，差點表演了個小白花女主的特技，平地摔的話。
「TT，你在干什麼，一大清早就賣蠢？」
身後傳來小男孩鄙視的聲音，艾薇都不需要回頭，就知道是誰在毒舌。
她無奈地晃晃腦袋，提醒自己應該表現得更精神一些，「我只是昨晚沒有睡好而已啦，好吧，我承認，我剛才看起來可能確實有點傻。你不要擔心，我會更小心些的，不會真的摔到自己，我保證。」
「這裡沒有人在對你表示關心。」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你說的都是對的，達米。」
少女故意用非常溫柔又體貼的語氣這麼說話。
——然而，這可不是她在表達友好，這完完全全就是壞心眼。
因為達米安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黑。
「我就不該浪費時間跟你說話。」
他這樣冷冷地說著——語氣還是很不好，可艾薇已經腦補出了黑毛綠眼小貓貓炸毛的樣子，立刻就變得心平氣和，無限包容起來——快速走到少女身前，似乎是要甩開她，先行下樓。
然而下樓之前，他瞥了一眼艾薇的臉色，表情更冷。
「我假設你還沒有那麼愚蠢，沒有恢復你半夜不睡覺的傻瓜行為？」
「我昨天真的乖乖睡覺了，真的，還睡了很久。」
看你這個臉色，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最愚蠢的迪克大概都不會相信。
達米安發出無聲的冷笑。
你要是想用這個理由也行，他不管，畢竟他又不是真心在乎這個。不過，等下在餐桌上，你要是有本事，也就這樣跟他們解釋吧。
你看他們會不會接受這個理由。
鄙視的眼神.jpg。
*
*
*
果然不出達米安的所料，所有看到艾薇臉色的人都留意到了她的疲倦，只是大家都是頂級影帝，誰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唯獨阿爾弗雷德管家在轉身走開的時候看了一眼布魯斯，表情略有不贊同，好像已經把這個責任歸到了他身上。
布魯斯：……
也許我之前可能做了些什麼，可我這次是真的無辜？
奈何，他的黑歷史太多，而艾薇一向表現得乖巧。在這兩個人之間，阿福的立場早就已經開始有偏向了。
這大概就是隔代親吧（劃掉）。
布魯斯不說話，但是布魯斯表示很委屈。
提姆搖搖頭，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假裝自己在清嗓子。
相比於之前，艾薇遲了整整一秒，才看過來——很顯然，她的狀態已經受到了影響。
「你怎麼了，艾薇，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
小總裁溫聲表示關切。
——這孩子最大的好處，就是他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想說什麼就能說什麼。除非話題太敏感，否則艾薇是不會輕易多想的，更不用說編造謊言、保持沉默、消極抵抗了。
這裡必須要diss一下某只匿名的大蝙蝠。
果然，艾薇努力露出了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笑容。
「我還好，別擔心我。」她語氣輕柔，可還是透出濃濃的疲倦感，雖然她自己可能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就是有點累，可能是昨天睡覺的時候做了夢的原因？等下吃完飯後我上樓補覺，午飯的時候，應該就能好很多了。」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合理。
而且看這姑娘的表情，這應該不是謊言。
提姆冷靜地做下判斷。
然而布魯斯伸出叉子的動作卻有那麼0.001秒的僵直。
「我記得你昨天關燈得不算晚，親愛的。」
男人很自然地插入到這個話題中，「所以是做了很多夢？希望你沒有夢到什麼糟糕的東西，dear，沒有影響到你這一天的好心情。」
嘶，這個說起來，可能你就不太相信了。
「我不記得我夢到什麼了，我甚至都不記得我有做夢。」
可我就是覺得很累。
這話說出去，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編借口，不想把我的夢說出來？可這居然就是真的，可真是amazing。
我自己都覺得很神奇。
艾薇這麼隨口一說，完全沒有把答案放在心上的樣子，已經在繼續吃自己夾到盤子裡的蔬菜。
——剛回到韋恩大宅的時候，她是真的不挑食，什麼都吃。可好吃的東西多了之後，她逐漸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偏好傾向。
這不能怪她，變身奧特曼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她的體力會消耗的非常快，會容易覺得餓。肉足夠高熱量，吃這一類的食物對她來說最有用嘛，她這明明是從實用角度出發的！
……
好吧，好吧，肉食的味道更好，可能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原因。
在她這種偏好發展成為挑食之前，阿爾弗雷德及時發現，並嚴肅喊停。自那之後，艾薇必須保證自己每頓飯的蔬菜攝入量。
好在，她現在只是更喜歡吃肉，而不是覺得蔬菜難吃。所以這個工作還不是特別艱難emmm。至少在阿福看來，她已經比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要省心了。
艾薇：心虛.jpg。
少女專心致志地用刀叉折磨盤子裡的西藍花，所以她沒有意識到，聽到自己的說法之後，布魯斯.韋恩的眸光變得深邃了許多。
提姆所有所覺，抬頭看過來。
然而布魯斯沒有給他任何的反應。
【這可真是用完了就扔，算了，我早該知道他是什麼作風的。】
小總裁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就是，你總是這樣，那就不能怪吵架（其實是冷戰）的時候，家裡人都更願意站在艾薇的立場了啊！你這不是活該嗎！
行吧，我下次還會站在艾薇這一方的，就算你用「蝙蝠俠不贊同的眼神」看我也沒用，我就是還敢。
*
*
*
「你怎麼又來了？！」
「我——」
黑發藍眼的男人剛剛走出酒店，就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小小身影，在牆的另一側探頭探腦。她的穿著打扮，還有體型氣質，都跟這片繁華的街區格格不入，所以雷蒙德一眼就發現了她的存在。
他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黑。
最後的一點理智，讓男人沒有跟伊蒂絲直接在大街上掰扯，而是示意她跟自己一起進旁邊的小巷。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吧，伊蒂絲，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你已經給我帶來很多麻煩了！」
一到了沒人的地方，雷蒙德就再也忍不住，開始發火，「你要是真心感謝我，就該聽我說的話，離我遠遠的！還是說，你真的把我當成了冤大頭，想要我一直負責你的吃穿。如果我不願意，你就要用我外星人的身份來敲詐勒索我，嗯？」
「不，我沒有！」
「你現在這麼做，還敢說自己沒有？」
你怎麼這麼厚臉皮的啊你！
雷蒙德就像是一只點燃了的火藥桶。
他第一次無視了伊蒂絲濕漉漉的眼睛，一抹臉，現出自己巴巴爾星人的原型。然後在小女孩愕然又慌亂的注視中，像是反派一樣，逼近她的面孔。
「我警告你，伊蒂絲，你別把我想像成什麼大善人，可以任由你肆意敲詐的對像。你別真的把我惹火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雷蒙德！你要相信我！」
小少女揉著眼睛，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看起來特別可憐。
她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可是因為缺吃少喝，生得特別瘦小，看起來就像是個十歲的小孩子。雖然她身上的衣服干淨了一些（她還是不敢穿那些貴衣服，考慮著先存起來，以後把它們賣掉），可還是很破舊，此時隨著她揉眼睛的動作，袖口向下滑落，露出一小截格外細瘦的手腕，還有那對跟雞爪子一樣難看的手。
雷蒙德深吸一口氣。
「如果你沒有這個意思，那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可是，我想幫你，雷蒙德。我是真的想幫你——」
「你能幫我什麼？讓這些所謂的媒體發現布魯斯.韋恩最近經常跟幼女見面，懷疑『我』是不是有不良居心？還是你能幫我對付怪獸？」
「你不是想要找到怪獸嗎？艾薇.韋恩很忙，她沒有時間一直陪著你，可是我現在一整天都是有時間的，我可以……」
「你是有時間，你能用這個「幫我」的理由胡亂跑，要是遇到了什麼敵人，我可能還要花時間來救你！」
「我真的不是——」
「你可以滾了，再不滾，我就揍你！」
巴巴爾星人的語氣越發越凶狠，他用自己那張本來就很嚇人（地球人看來）的臉，做出更加凶悍的表情。
伊蒂絲閉了閉眼睛。
「那你就揍吧。」
「……？」
「反正我要幫你，我一定要幫你。」小少女哽咽著，語氣卻堅決，「如果揍我一頓就能讓你點頭，那你就動手好了。我只求你，打完我之後，你告訴我那個怪獸是什麼樣子的，可能會在哪裡，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它。」
「嘶，你，你這是圖什麼。」
明明剛才的火氣已經上漲到了巔峰，可是聽到伊蒂絲這麼說，雷蒙德反倒也開始麻爪。他還是一臉的煩躁和不耐煩，可最開始的那種怒火卻消減了很多，反正伊蒂絲眯著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覺得自己這次依舊能過關。
——很多自以為是的富人，或者是欺軟怕硬的窮人，只要心情不好，就會在他們這種小孩子身上撒氣。對方到底有沒有在怒發衝冠的邊緣，到底還能不能繼續打交道，他們這些窮孩子，都有自己的一套認知，而且說不定比心理學家的分析還要准確。
因為這會影響到他們未來好幾天的生活，甚至會關系到他們的生命。
……被暴打一頓，躺了好幾天，最後傷口感染死去的小孩子，伊蒂絲是遇見過的。甚至其中有一個是她還算要好的朋友。
「你趕緊回家吧你。」
雷蒙德並不覺得自己是好人，畢竟他是巴巴爾星人，事實上，會和一個奧特曼關系親密（自認為），對於他們種族來說，已經是非常令人震驚的事情了。但是，他以自己的種族為驕傲，自然也不想做出什麼「欺負十歲出頭的普通人類小女孩，讓她去送命，對方幾天前還是餓得要死的狀態，現在還住在破房子裡。」的事情。
——他還是要臉的好嗎？
巴巴爾星人又變回了布魯斯.韋恩的樣子，他嘆了一口氣。
「剛才發火，嗯，是我的問題。」他勉勉強強地承認了這一點，「我不會真的打你的，但是我真的用不到你，伊蒂絲，你幫不了我，說不定還會給我添麻煩。你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事情，少來找我，讓別人更不容易發現我這個『布魯斯.韋恩』的破綻，就已經是在幫我了。」
可是，可是……
伊蒂絲還在揉眼睛，好像眼淚還沒有流完。
可實際上，她只是不想要讓雷蒙德看到自己的表情。
可是，唯獨這件事，她不願意幫忙啊。
小女孩對自己說。
她可以為了幫助雷蒙德而做很多事，哪怕是威脅到自己的生命，她可能也不會猶豫。可，她是想要見到他，她不是為了永遠不見他。
所以——
「剛才我發火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雷蒙德忍不住再次強調了這點。
說實在話，現在回憶起來，自己表現得也是夠沒品的。怎麼能在一個年齡不到自己百分之一的小家伙身上宣泄情緒呢？這要是說出去，別人都該看不起自己了。
就是他實在是心情太煩躁了，才沒有控制好言詞。
黑發藍眼的男人揉了揉太陽穴。
變成人類之後就能夠看出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仿佛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他也確實沒有睡好。
明明沒有做夢，可他就是很累，哪怕他睡了將近12個小時。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睡得太久了。
沒睡好的人就容易火氣大，伊蒂絲這次其實是有點撞槍口，特別是，他本身已經對這孩子有意見。
算了，現在說這些好像都是借口。
雷蒙德這麼對自己說。
我還是趕緊聯系艾薇，看看她有沒有什麼辦法，繼續幫自己找怪獸吧。
我再次莊嚴宣誓，不找到這個怪獸，我就不離開地球！
我今天還就真不信這個邪了！
*
*
*
一覺睡醒有點累的人，不僅僅是艾薇。
這姑娘大概是有點心大，所以雖然覺得累，可也只認為是正常現像（艾薇：正常人在這種事情上都不會多想的好嗎）。可對於多年和阿卡姆犯人打交道，必須要非常了解自己身體狀況的布魯斯.韋恩來說，從早上睡醒開始，他就已經在警惕了。
艾薇的表現，只是加重了他的懷疑而已。
早飯結束，艾薇說是要回去補覺，布魯斯笑著假裝自己也要回房繼續休息。可實際上，他已經到了蝙蝠洞，抽血檢查自己的各項身體指標。
……
驚訝而又不驚訝，他什麼問題都沒有找出來。
可這就代表著自己能放心了嗎？也許只是單純的巧合？
布魯斯.韋恩如果這麼認為，蝙蝠俠早就已經死在了過去這些年的夜巡中。
不過，現在什麼情況都還沒有發生，男人默默地想，他暫時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列出一些備選計劃來了。
嗯，大概是至少從A到Z的備選計劃。
如果覺得自己身體狀況還是不太對，那就把這個數字乘個10好了。
*
*
*
「我覺得我這幾天睡得都要比以前更快而且更沉。」
房間裡，艾薇坐在床沿處，語氣認真，「要是我以前失眠的時候能夠這樣一秒入睡，我大概都能感動得哭出來。」
可問題是，我現在沒有失眠這方面的問題了。
算上午覺時間，我現在每天幾乎要睡上12個小時，可就是這樣，我居然還是覺得自己很虛弱很疲倦。這合理嗎？
而且每次睡醒，我都會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疼，這就更離譜了！
我覺得我現在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莉莉的投影已經飄了出來。
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有著跟人類一模一樣的擔憂。
「我已經留意了姐姐你每天晚上的情況，如果有不對勁的地方，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叫醒你。」她輕輕地說著，「不過，如果姐姐你不放心，要不今天晚上我試著在你睡熟之後叫你一次吧？只要姐姐不生氣就行了。」
「你是為了我好，我當然不會生氣了。」
我有那麼不識好人心麼。
艾薇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莉莉的提議，覺得挺不錯的，忍不住點點頭，「那就這樣做吧？你自己找一個覺得比較合適的時間。」
「後半夜可以嗎？」
「凌晨都沒問題，醒了之後我可以繼續睡的，no problem。」
少女笑了起來，神色中充滿安撫的意味。
這幾天，因為不知道原因，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莉莉的情緒一直顯得有些煩躁。現在，女孩子終於冷靜下來，露出俏皮可愛的笑容。
「我現在去挑今晚叫你起床的音樂嘿嘿~姐姐稍等我一會兒！」
「呃，我想親愛的，你應該不會真的想要把我嚇得徹底清醒吧。親愛的？」
「嘻嘻。」
「你別嚇我，莉莉。」
我會忍不住後悔我剛才答應你的事的！
……
……
……
然而，艾薇卻並沒有聽到所謂的「莉莉挑選的音樂」。
因為，在半夜一點鐘的時候，她已經自己睜開了眼睛，猛地坐起來。
少女的呼吸格外凌亂與急促。
她摸黑點亮了床頭燈，昏黃的燈光朦朦朧朧，卻已經照亮了她看起來頗為蒼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的面孔。
「莉莉！」
少女低聲喊莉莉的名字。
然後她才看到，那道投出來的虛影正站在自己的床頭。
莉莉對著自己露出一個特別柔和的笑容，眸光瀲灩，神色悲傷而又溫存。
「艾薇，不，姐姐。」
她的聲音也是那麼的柔軟，那麼悲憫。
「……」
然而，艾薇卻皺起了眉頭。
她細細觀察面前的「莉莉」，然後在幾秒種後，神色突然變得冰冷又警惕。
「你是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9
第111章
這是哪裡的地球呢？
守衛者的基地此時就飄在空中, 造型宏偉壯觀，每天都會有很多路過的普通人停下腳步，想要來張合影。
可是對於身處基地之中的成員來說, 待得太久, 他們已經欣賞不到基地的美了。他們更想要腳踩實地，去逛逛街，去吃個飯, 哪怕只是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
所以, 每次出外勤的時候，那個隊員就會被大家羨慕嫉妒恨。
除了——
「嗨，莉莉！」
身穿隊服的年輕女孩此時正坐在電腦前，處理著什麼數據, 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顯得機械而又冰冷。也正因如此，雖然她看著是隊員裡最小的那個, 模樣也精致，可就是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劃掉）, 搞得大家都不太敢和她開玩笑。
這必然就造成了她與隊員之間關系有些生疏的情況。
哪怕她是這個基地裡最核心的科研人員之一, 隊員的裝備、武器乃至於戰鬥分析，都凝結了她的汗水。
這不是說隊員們不領情，不感恩, 實際上，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對這個叫莉莉的研究員一直心懷感激。只是, 對一個跟機器一樣冷漠嚴肅的小姑娘，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誰也不喜歡一說話就冷場嘛。
相比之下，另外一個科研人員，就顯得合群很多了。
她大概也是這個基地裡跟莉莉最親近的那個人。
比如現在, 聽到有人用這樣親昵甜蜜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突然蹦出來出現在自己身後，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莉莉根本就不用做數據分析，就知道這是誰。
「不要鬧，艾薇，我這裡的工作還沒有忙完。」
莉莉的嗓音還是顯得很冷淡，「以及，今天不是你的外勤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按照你的性格，你應該早就溜到地面上，表演「撒歡的哈士奇」了才對。
「是啊，今天是我的外勤，不過我想著在出門之前來看看你嘛。」
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在莉莉冷淡的嗓音中敗退了，可艾薇的臉上卻依舊是甜甜的笑容，目光溫柔瀲灩。
她已經把旁邊的椅子拖過來，坐在莉莉的身邊。
「你有事請找我？」
莉莉雖然沒有扭頭，卻也感知到了她的這一系列動作。
於是莉莉這麼詢問她。
艾薇露出一個非常奇妙的笑容，「是這樣的，莉莉，我看到你現在一直在跑數據。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其實沒有事情，只是在主動加班，對吧？」
「……」
「你考不考慮——」
「不考慮。」
「噫！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這裡還有事情，我不考慮。」
「你不能總是把自己關在基地裡，莉莉，大腦一直保持這樣高強度運轉的話，可是會燒壞的。」艾薇一本正經地說著，表情特別認真，「再說了，你總得給同事發揮發揮的機會吧，你把活都做完了，他們白拿著工資，可是很愧疚的。」
有幾個心氣高的科研人員——純科研人員，已經提出要轉外勤了。艾薇聽到的時候，差點嚇了個半死。
你們清醒一點，你們和我不一樣，我申請出外勤是有原因的！我是奧特曼人間體，在外面晃悠晃悠，也許能發現一些沒有檢測到的怪獸外星人，而且遇到了什麼特殊情況，我也有能力保命。
而你們——你們真的不會被小偷偷走身上的設備，或者被攔路搶劫嗎？
艾薇當時慌得要命，好在隊長靠譜，把他們攔了下來。
想到這裡，艾薇把椅子朝著莉莉的方向又挪了挪。
「一起出去玩吧，親愛的，我們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出去過了。」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少女故意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自從來到這裡，你的心裡就只有工作了，稍微也留一點點位置給我嘛。」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莉莉覺得自己有點頭疼，可是她繃緊的唇角卻在不知不覺間顯得柔軟，看起來總是很冰冷的眼眸也有些許的溫和。
雖然她的聲音依舊冷酷。
「也許你可以解釋一下，什麼叫出去玩，你不是出外勤麼。」
「呃——」
正事我肯定是不會忘了的，但是對於困在基地裡的人來說，出去幾乎就已經等於是出去玩了啊！
但莉莉可是工作狂魔，她能接受這種說法嗎？
艾薇陷入了沉思。
於是空氣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你今天是要到哪裡出外勤。」然而莉莉居然開口了。她還是一副專注的樣子，盯著眼前的電腦屏幕，說出來的話卻讓艾薇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你的工作是什麼，我需要花時間先寫個計劃表。」
「好哎！我這就去發給你！」
少女站起身來，幾乎是朝自己的座位衝刺。
然而三秒鐘後，她又小跑回來，尷尬地笑了一聲，把椅子推回到原來的位置。
「我幫你去和隊長申請，你弄完了記得換一身衣服，我們好出去。」她湊到莉莉的耳旁，用氣音這麼說著，「咱們兩個肯定能很快把工作處理完，到時候有空閑時間，我們想去哪裡都可以——噓，不接受反對意見。」
干活干久了，合理摸魚，才能延長自己的職業生涯。這可是真理！
莉莉就是太年輕了，熱血沸騰，所以才有這種傻fufu的行為。自己一定要把她扳正過來——至於扳正之後隊長會不會頭禿，那就是隊長的事情了哎嘿。
艾薇果斷忽略了自己的年紀是基地第二小的事實。
女孩沒有回答，然而她已經轉過了頭，琥珀色的眼眸追隨著那個纖細的、活潑的身影，看著她一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身上仿佛蒙著一層燦爛的陽光。
……
一小時後——
「啊，怎麼還是穿得這麼正經……好吧，我們確實也有正事要做，這樣穿也行。不過哪天休假的時候，我應該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衣櫃，莉莉，你買的是不是全都是同一種衣服啊？」
「這不重要，艾薇，注意看路。」
「嘶，好的好的，謝謝提醒……差點被絆了一跤。」
兩個模樣都很出眾的年輕姑娘肩並肩走在一起，一個溫柔活潑，一個氣質冷淡，可看起來居然是如此的融洽。
看起來稍微年長一點的姑娘還在小聲的絮絮叨叨。
「不過我一直有個問題。你為什麼來到這個基地之後，就再也不肯叫我姐姐了？稱呼完全變成了我的名字，我好傷心qwq。」
「我們是同事，工作時間需要嚴肅。」
「可，嗯，那現在……？」
「我們也沒有血緣關系。」
「可是我比你年紀大嘛，誰規定了只有有血緣關系才能做姐妹的。只要你願意，我們從今天起，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了。」
「胡說八道。」
「我才沒有胡說呢。」
仿佛是不想再聽這麼無聊的對話，莉莉加快腳步，走到了少女的身前。所以艾薇沒有看到，女孩琥珀色的眼睛裡浮現了一絲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情。
那種機械般的冰冷感終於被衝散了。
——所以，明明計劃著工作結束之後就去逛街，結果遇到了怪獸，不得不提前回基地的事情，就不要再贅述了。
一想起來就很扎心.jpg。
*
*
*
而此時，韋恩大宅的房間裡，兩人依舊是對峙的狀態。
艾薇渾身都保持著警惕。
她盯緊了眼前的「莉莉」，一邊防備對方隨時可能會有的偷襲，一邊緩慢挪動，直到她成功下床，雙腳踩在地面上。
然後少女略略垂下眼睛。
很好，變身器確實還在自己身上，感謝自己睡覺永遠很老實，不會把特意放在睡衣衣兜裡的變身器甩出去。
——以及，真的應該慶幸，處於謹慎原則，艾薇幾乎不會讓變身器離身。而「進化信賴者」也不算大，輕易不會顯得礙事。看，平時覺得沒什麼用處的行為，現在就幫了大忙了，她不用擔心真的打起來，自己會不會輸掉。
大不了就變身奈克瑟斯，然後制住敵人後，想辦法給敵人來個物理失憶。
實在不行就讓莉莉催眠對方。
在這個過程中，虛假的「莉莉」一直沒有動作。
她只是看著眼前的女孩，眼神復雜，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褪去了機械般的冷淡，露出的是近乎人類的溫柔與憂傷。
「你已經不認得我了嗎，艾薇？」
片刻後，女孩子露出一個苦笑，又像是在試圖寬慰自己，也寬慰對方。
這個表情實在是太過了，哪怕艾薇認定她是假的，都忍不住生出三分心痛，心裡突然覺得空落落的，甚至出現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我在愧疚什麼呢？這明明是個假貨啊。
艾薇不理解，艾薇覺得自己簡直離譜到了極點。
而那個「莉莉」還在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時間，但，距離我的死亡，應該已經過去很久了吧，所以你忘了我也很正常。這其實是好事，我其實期待的就是這個。」她喃喃說著，「這樣，你才能有著更好的未來，才不至於被過去的那些傷痛束縛。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艾薇。」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艾薇本來想直接說她是「胡說八道」，可到了最後，這個詞卻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她的聲音依舊冰冷，眼神依舊警惕，可與此同時，頭部本就像針扎一樣的疼痛感也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我為什麼會頭痛呢？
少女盡量忍著，不讓自己露出虛弱的姿態。
看起來，眼前的「莉莉」似乎是試圖扯起唇角，然後又失敗了。昏暗的燈光下，她琥珀色的眼眸裡盛著溫情，盛著哀傷，也盛著思念。
「我不應該讓你覺得為難。但是，我真的，我必須要承認，我真的好高興，我居然還能再見你一面，哪怕我不能長久地留下來。我希望我沒有影響到你的生活，姐姐——」
「你叫誰姐姐呢，你個假冒偽劣的混蛋！你居然還敢冒充我！」
另外一道投影突然殺了出來。
「莉莉」露出一個愕然的神色。
也就是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將沉浸在這種奇妙氣氛中的艾薇驚醒——不是，等等，我怎麼就沉浸進去了，我明明知道這是假的啊！
……
是假的吧？
真正的莉莉明明就在這裡。
艾薇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片刻的猶疑。
可就是這位實在是太假了，太勇了，太莽了，反倒讓少女開始糾結起來。因為——正常人肯定不會在正主就在這裡的時候玩這出啊。哪怕是選擇一個她種花家的同學，說自己突然獲得了變種能力來找她玩呢，都更有可能萌混過關。
偽裝成莉莉什麼的——
就算我真的被騙了，莉莉一跳出來，我也會發現不對勁的吧。所以你真的奇奇怪怪，我都不能理解你在干什麼，當時制定計劃的時候喝大了吧你。
艾薇在心裡吐槽。
她在試圖用這種辦法，緩解自己還在刺痛中的大腦。
沒有對比的時候還不明顯，真正的莉莉出現之後，就能看得出來，她們之間其實是有區別的。相比之下，虛假的莉莉顯得要更加朦朧、更加飄渺，以及……周身的顏色略有點偏向金色？
她比起真正的莉莉，要更加像一道幻影。
——也更像是一段回憶。
艾薇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聯想。
真正的莉莉看起來很不高興，她緊緊抿著唇，琥珀一樣的眼眸瞪得像貓一樣，裡面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而「莉莉」卻在輕輕嘆息。
「這是另一個我嗎？」
她輕輕地問，語氣柔軟飄忽，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我死之後，姐姐你復制出了一個新的我，沒有我們之間任何記憶的，全新的我？」
「你——」
「閉嘴。」
莉莉語氣冰冷。
她這一開口，也就打斷了艾薇的話，這是莉莉平時從來不會做的事情，可是她現在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
「冒牌貨就不要再在這裡瞎咧咧了可以嗎，再過一會兒，你都快要編出什麼你來自另外一顆星球，來自另外一個宇宙了。都被拆穿了，你怎麼還敢賴在這裡的啊？快走快走！別逼著我動手揍你啊！」
你這個樣子准備怎麼動手啊莉莉，你是投影，投影！你是不是被氣糊塗了？
艾薇忍不住扶額。
而「莉莉」完全沒有繼續看她口中的「復制品」的意思。她還在專注地凝視少女的面龐，目光溫柔而悲傷，憂郁又惆悵。
「也許這是正確的選擇。」
她柔聲說，「一個沒有記憶的，純白的我自己，也許才更適合陪在你的身邊。艾薇，你會幸福的、快樂的活下去，對吧？」
「呃，我覺得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動手，你介不介意把你的記憶說出來，我覺得我們需要對一下——」
「你不需要，姐姐。」
莉莉再次無情地打斷了艾薇的話。
艾薇這次是真的有點愣住。
「莉莉？」
「你要聽這種冒牌貨的話？你要懷疑我嗎？」
莉莉看過來的表情就像是在賭氣，「你千萬別說你的答案是yes，那我現在就走，我消失，我不打擾你們兩個談心！你也別叫我回來了，我今天就離家出走，去網上找一個更合我心意的主人。」
嘶，親愛的，我其實只是想聽一下，對方到底能編造出什麼奇葩的故事來。我肯定是不會相信她的話的啊。而且，她一出現，我不就認出來她是假的了嗎？你生氣什麼，你應該高興才對吧。
好吧好吧，可能是我確實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對這種貓貓一樣的性格，我得更體貼一點，想得更多一點。
艾薇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既然是我考慮得不夠細致，那，我想辦法把這位冒充者送回去？雖然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消失了。」
莉莉突然開口，語氣裡是恰到好處的驚訝。
「？！」
艾薇猛地抬頭。
那道虛幻的影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
這叫什麼？來無影去無蹤？
搞什麼呢這是？
黑發的少女握緊變身器，緩緩走到那道幻影之前所處的位置，轉了一圈。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發現。
「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艾薇這麼說，語氣復雜，「胡扯一通就走了，是因為發現自己蒙騙不過去了嗎？」
「……大概是吧。」
短暫的停頓後，莉莉這樣回答。
「那她是怎麼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
這點其實很關鍵，尤其是，韋恩大宅的防護措施完全沒有被觸動。今天來的這個「莉莉」大概是想要攻心，下一次如果是敵人突然出現，直接動手，也許莉莉還沒能來得及喊自己起床，自己就已經被人割斷喉嚨了。
那自己是不是應該在房間裡也安一些防御措施？
嘶，好像又有點過於離譜。
莉莉的幻影沒有消失，然而她一直在沉默，沉默得好像現在這裡只有艾薇一個人。
「我出去看一眼，莉莉，這個家伙能夠襲擊我，也許就能夠襲擊韋恩大宅的其他人，我現在不是很放心。」
艾薇這樣輕聲地說著，一邊隨手扯出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我確定了他們沒事就回來，應該不會很久。」
「我知道了。」
莉莉的回答還是慢了半拍。
對於一個人工智能來說，這樣的表現，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嚴重失常。
是還在生氣嗎？因為被冒充了？
艾薇體貼地沒有詢問，她走到門口，擰開鎖，再握住門把手。
然而開門之前，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動作就停在了這裡。
「莉莉。」
「……？」
「剛才那個冒充者說的話，你有沒有記錄在數據裡。」
「有，但是姐姐，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整理一下，之後記得發給我。」
艾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可能是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難道我真的相信那個偽裝者說的話了嗎？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知道那都是假的，那個「莉莉」就是個騙子。
我為什麼會想要這種無用的數據。
艾薇回頭。
莉莉還站在那裡，此時正靜靜地看過來，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她的面孔。也許是少女的錯覺，莉莉此刻的神色如此沉靜，沉靜得也有了一種莫名的憂傷。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
但是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房門打開，少女走了出去。
*
*
*
「雷蒙德。」
「……」
「雷蒙德，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凱利。」
酒店包廂裡，黑發藍眼的男人雙臂抱胸，表情復雜，「但是我假設你還記得，你是巴巴爾星人，我也是？」
「當然，當然，我永遠不會忘了這一點。」
「那你這個騙子就不要變成我同伴的樣子來哄我好嗎？想什麼呢！論欺瞞詐騙的手段，我們巴巴爾星人才是你們的祖宗，居然還騙到老子頭上來了！你在看不起誰啊，看不起巴巴爾星人，還是單純看不起我？」
我雖然不擅長打架，可我也不是不能打。
今天我就要暴揍你一頓！
面前身形虛幻的巴巴爾星人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你的脾氣怎麼還是這麼暴躁。」
「我警告你，你不要——」
「我只是被拉回人世間的虛影，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把我拽了回來。但是我很高興看到你，雷蒙德，我很高興，你看起來過得還不錯。」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死在了哪個角落，我連你的屍體都找不到，你現在居然說你的靈魂在地球上被拉了回來。這種謊話你居然也能說得出口？」
雷蒙德這樣說著。
可是他的語氣卻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被他稱作「凱利」的巴巴爾星人忍不住低聲地笑。
「你該知道的，雷蒙德，是地球上的某種力量呼喚了我，而不是我葬身在這顆星球上。你啊，你也該控制控制你的脾氣了。」
「……呸，有本事你還是像以前那樣打服了我，我才肯聽你的話。否則，我憑什麼要聽你一個死人的。」
雷蒙德喃喃道。
凱利卻只笑著搖頭。
氣氛如此的融洽，誰也沒有注意到，雷蒙德那個埋在被褥裡的儀器突然屏幕亮起，無聲地閃爍著一行紅色的文字。
【檢測到新型怪獸能量波動，距離：兩米。】
第112章
凱利是雷蒙德的前輩。
幾乎可以說是哥哥或者父親一樣的角色。
在巴巴爾星人中, 雷蒙德可以說是最無能的那種人了。他沒有辦法欺騙蒙蔽厲害的家伙，不敢對自己要扮演的對像下殺手，在戰鬥方面也毫無天分。而且, 在這些同族人的眼中，雷蒙德的性格也不討喜：明明是個廢物, 對著外族人都下不了手，可面對比他更強的同族卻要硬裝出不服輸的樣子。
這麼說不太好，但是，找遍整顆星球, 可能也沒有幾個喜歡雷蒙德的族人。
連他的父母也以他為恥。
雷蒙德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的凱利。
……
現在回憶起來, 雷蒙德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跟凱利變得熟悉起來的了。
凱利和他不同, 是年輕的巴巴爾星人中最受歡迎的一批, 他經常會外出探險, 然後帶回很多有趣的故事, 給他們介紹他在冒險過程中認識的外星人。大家都覺得——至少在雷蒙德看來, 他的性格詼諧幽默, 為人可靠，做事細心體貼。也怪不得前輩們看重他, 同齡人佩服他, 小一輩喜歡他。
對於那個時候的雷蒙德來說，這種人簡直就是自己的反義詞。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 但是當時的雷蒙德真的不是什麼好脾氣，因為被周圍所有的同族所不喜，他的性格反倒變得更加固執偏激。是那種別人跟他說一句「早上好」，他都要懷疑對方在嘲笑自己的程度，而且越是有名氣的人跟他說話, 他就越這麼覺得。
從這方面來說，凱利能夠把這樣渾身豎滿尖刺的刺蝟捋順捋平，是真的很了不起。雖然雷蒙德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當時很像刺蝟就是了。
「你現在也在別的星球探險嗎？」
「是啊。我跟你說過，我要抓到一只特別厲害的怪獸，然後帶回給族人看，讓他們知道，他們以前瞧不起我的行為都是錯的！」
雷蒙德嘀嘀咕咕，「就算沒辦法很好地欺騙那些外星人又怎麼樣？我一樣能夠達成我的目的，得到我想要的東西，說不定我還能比那些家伙做得更快更好呢。」
「當然，我一直知道，你其實很有能力。不過這兩者也不矛盾吧。就算抓到了怪獸，你的演技如果能提高的話，還是能給你提供很多的幫助啊。」
「呃——」
「這麼說來，你的演技還是沒有提高嘍？」
「……」
「你啊，也別再跟族人賭氣了。你們當時年紀都還小，說的都是氣話，笑一笑把它們忘了又能怎麼樣？」
「那是你，不是我！」
「雷蒙德——」
「何況，當時被嘲諷的人又不是你，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受嗎？你憑什麼讓我忘我就要忘掉？」
「……」
凱利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好吧，好吧。」
情緒一上頭，就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雷蒙德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用詞有點過分了，他撓了撓頭皮，「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他還是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哪怕這個人是凱利。
最後還是凱利輕輕地笑了一聲。
「也許你說得對，是我想當然了，對不起，雷蒙德。」
「不用。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但是我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可是你這麼搞我就會很尷尬的好嗎，顯得我又像是以前那樣幼稚不聽話了，你還不如不說呢。煩，煩死了！
為了轉移話題，雷蒙德咳嗽一聲，好像是嗓子裡卡了痰似的。
「你能待多久？能不能碰到實體？」
「我不太清楚，但是現在我什麼都碰不到，你是有什麼想法嗎？」
「我能有什麼想法。就是，這顆星球雖然很落後，科技方面遠遠比不上我們，但是不得不說，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至少這個屋子住起來就比較舒服。也許你可以住一晚，跟你之前去的那個星球做個比較。」
雷蒙德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走回床鋪的位置，伸手去拿衣服。
——這樣晃蕩一會兒還是有點冷。
巴巴爾星人當然不會怕什麼夜風，只是他現在變成了人類的樣子，身體素質也進行了模擬。退一萬步說，光膀子在凱利面前晃來晃去，也實在是有點傻。
然後他終於看見了那個屏幕亮起的儀器。
「……」
「怎麼了，雷蒙德？」
「不，不，沒什麼。」
黑發藍眼的男人想都沒想，就拖過被子，重新蓋住了那個機器。然後他回頭，熟悉的巴巴爾星人依舊佇立在那裡。
他的身影依舊是虛無縹緲的，如同一道淺淡的影子，卻將他顯得更加溫柔。
雷蒙德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他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
這簡直是恐怖片的配置（是的，有些人在用電視的時候不小心點錯了頻道，是誰我不說）！你不會告訴我等下你們地球人的什麼什麼鬼就要出現在門口了吧！
雷蒙德打了個激靈。
回神之後，他果然看到凱利無奈又好笑的目光。
雷蒙德：……
「誰，誰呀！」
即將被凱利嘲笑的預感，讓雷蒙德不得不提高了嗓音，假裝自己無所畏懼，「大半夜的干什麼？」
「開門。」
門口處是一個他還算熟悉的女聲。
雷蒙德松了一口氣，突然又渾身僵硬。
——等，等一下，怎麼是你，你怎麼突然來這兒了？這不會是鬼怪的欺詐大法吧？用熟人的聲音騙我開門什麼的。
「我們不是說明天再見面嗎？」
握著門把手，隨手准備用身體抵住門板，雷蒙德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有什麼急事嗎，或者是伊蒂絲喊你來的？」
「說什麼胡話呢，伊蒂絲怎麼聯系我，我給她我的手機號碼她都不肯要。你趕緊開門，一會兒可能就有服務員路過了，別讓他們看到我。」
所以你果然是偷偷來的啊。
雷蒙德回頭看了一眼凱利的表情。
……不能讓他嘲笑我。
這麼想著，男人咬咬牙，還是打開了房門。
值得慶幸的是，眼前出現的並不是某些恐怖片畫面，那個黑發黑眼的姑娘正站在門口，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復雜。
她的目光越過「布魯斯.韋恩」的肩膀，看到了那個身影虛幻的巴巴爾星人，唇瓣不由得抿得更緊。
「你怎麼來了？」
「等會兒再說，先進去。」
「啊？哦。哦，好的。」
*
*
*
「你怎麼來的，你家裡人知道嗎？」
「不知道。」
「嘶，所以你果然是偷偷來的？」
「是啊。」
而且為了不被人發現，我是變身奈克瑟斯飛過來的，值得慶幸的是沒有被酒店裡的人發現。不知道是哪個善良的服務員，打開了七樓公共衛生間的窗戶，讓她可以不用經過酒店正廳，她會在心裡感激一萬次的。
艾薇一點都不希望第二天在報紙上看到「驚，奈克瑟斯都喜歡的酒店」，或者「哥譚首富被女兒查崗」之類的新聞。
「這是你的朋友嗎？」
她看向眼前的巴巴爾星人，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有種異樣的冷淡感。
而雷蒙德仿佛毫無所覺。
他點頭，「嗯，是我認識的前輩，凱利。不過他幾百年前在去一顆星球上探險的時候失蹤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出來。」
所以你知道他有問題？
只是你不在乎？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覺得我今天恐怕就是白來了，我不該打擾你們。你應該沒有蠢到這種地步吧。
艾薇看向雷蒙德，然後對方移開了視線。
「宇宙裡有很多怪獸的，我也聽說過那麼幾個，能夠呼喚死去的亡靈。也許，我是說也許，那個我沒有找到的怪獸，擁有的就是這樣的能力，這並不新奇。」
【那你確定他是死去的亡靈？】
【我——】
【你能確定嗎？你知道，我不是要勉強你，但這很重要。】
雷蒙德這次沒有回答，他看向凱利。
凱利也在安靜地觀察他們。
對上雷蒙德的目光之後，他笑了笑，神色依舊溫和。
「是你的朋友嗎，雷蒙德。」
「……沒錯，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艾薇。」
短暫的沉默後，男人微微點頭，聲音很輕。
「我很高興看到你有朋友。」凱利這麼說著，語氣親切，「看到你能夠過得很好，就算現在消失，我也不用繼續擔心了。」
你稍等，你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太過白蓮花了。
你怎麼說話用詞，有點，那麼男媽媽。
可雷蒙德一定很重視這個凱利，出現的才會是他，所以雷蒙德喜歡的前輩是這種性格？你是個缺愛的傻大兒？
艾薇聽得有點難受，她擰起眉頭，簡直控制不住自己四處亂飛的思緒。她狐疑的眼神再次落到雷蒙德的身上。
雷蒙德抿住了嘴唇。
他偽裝的布魯斯.韋恩其實跟正主並不相似，因為他有點太傻乎乎，太憨太直白。所以，這應該是第一次，那雙藍色的眼眸裡浮現出哀傷和憂郁，讓這張面孔看起來更加俊美迷人，真正透出了「哥譚甜心」的魅力。
「不管怎麼說，謝謝，我很高興聽到這句話。」
他喃喃道。
這一次，艾薇親眼看到了那道幻影變成了虛幻的霧氣，隱約灑落一點金色的光芒，最後融化在深夜的空氣之中，無影無蹤。
雷蒙德轉頭，勉強笑了笑。
「我剛剛還在想，怎麼樣能把他送走。真正的凱利還是很強的，如果他也有凱利的實力，那麻煩可就大了，反正我肯定打不過他。沒想到他居然自己消失了，這可真好。」
「你們還是不要打起來吧。我覺得我父親應該已經不想再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奇葩新聞了，比如三更半夜破壞酒店房間。他真的會瘋的。」
艾薇平靜吐槽。
然而她腦子裡卻把雷蒙德剛才說的那句話轉了一圈。
——他說他正在想怎麼驅逐凱利。
當時那個虛假的「莉莉」消失之前，自己是不是也在想，怎麼把她送走？
所以，讓這些幻影消失的辦法，就是當事人想要他們離開嗎……這真是一件可能非常容易，又可能難如登天的事情。
艾薇抬眸，看了一眼「布魯斯.韋恩」的表情。
他的情緒似乎依舊很低落。
「抱歉。」
少女主動道，「我是不是應該稍微晚一點來，讓你們再聊一會兒，我的本意並不是逼你趕他走——」
「跟你無關，是我主動想要送他走的。」
雷蒙德打斷了艾薇的話。
他的語氣很平靜，透出一點與他性格不同的溫和與傷感，「我是想要和真正的凱利說話，而對於一個虛假的幻影，我並沒什麼可說的，不如讓他早點離開。」
只是，他還是有點思念凱利，所以有點遺憾而已。
哪怕他知道，這種跑遍各個星球，四處探險的人，就是很容易會失去性命。就像自己，自己現在做的事其實也很危險，如果不是運氣好，經常能遇到好心人（比如艾薇）救他狗命，自己早就死了不下一百回了。
艾薇沉默片刻，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她選擇轉移話題。
「你說這是虛假的幻影，你已經確定了是嗎，他不是你真正認識的那個人。」
「我非常確定。」
短暫的停頓後，雷蒙德露出一點斟酌用詞的表情，「不過，也許不能說他完全是虛假的投影，我覺得他更像是我記憶中的凱利，一個被我美化過的形像。」
「你記憶中的。」
「對，我的記憶裡，凱利就是一個非常溫柔，非常可靠的前輩。我也想像過，如果他還活著的話，看到這樣的我，會說出什麼話來。我覺得他什麼都好，什麼都體貼，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而這個幻影說出來的東西，和我想像中的幾乎是一模一樣，他會對我表示關心，他會很高興看到我終於找到了朋友。」
也許是看到前輩的再次離開，讓他有些傷感；也許是深夜就是一個訴說情感的時間。總之，雷蒙德坐在床沿處，這樣喃喃地說著，「但其實，我知道，他不是這樣的，是我把他想像得太過美好了。」
「……」
一個在巴巴爾星人中備受喜愛，被前輩寄予厚望的年輕族人，他真的有可能是一個——或者說，只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前輩嗎？
雷蒙德露出一個苦笑。
因為一直沒有得到族人的重視，雷蒙德根本沒有收到凱利失蹤的消息，甚至直到凱利被宣告死亡，即將舉辦葬禮，他才在無意中得知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他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他當時就放下了尋找怪獸的事情，跑回自己的星球。
然後，他才聽到了很多關於凱利的事跡。
應該說，對於絕大多數巴巴爾星人來說，這是「事跡」。
可雷蒙德從來沒有意識到，或者說，他一直拒絕去想，備受歡迎的凱利是不是做過那些殘忍的事情，是不是經常會對別的星球的人痛下殺手。
他跟長老們鬧了一通，成功要到了資料，然後試著去尋找失蹤的凱利。
他經過了一顆顆凱利曾經停留過的星球。
可那些外星人看到巴巴爾星人之後，只會表現出濃烈的仇恨和厭惡來，試圖將他驅趕走。就算有那麼幾個比較溫和，不會排斥一個種族的家伙存在，當雷蒙德試圖詢問凱利的事情時，他們也會立刻翻臉。
好幾次，雷蒙德都險些死在他們的手裡。
那些人甚至會在得到凱利的死訊後歡呼起來。
他一開始真的很憤怒。
但是漸漸的，他又意識到，自己沒有資格憤怒。
因為，因為對於絕大多數的宇宙人來說，他們確實有理由憎恨凱利。對方傷害了他們的星球，他們的同胞，做出了許多罪大惡極的事。這就是不折不扣的敵人，那他們知道敵人死了，他們憑什麼不可以歡呼雀躍呢？
對於雷蒙德和很多年輕的巴巴爾星人來說，凱利是個很好很好的前輩，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的宇宙人來說，他絕對算不上是好人，他就是個標准的入侵者、破壞者。
是我的記憶一直在美化他。
是我拒絕去思考他都做過些什麼。
冷靜下來之後，雷蒙德和幾個年輕的巴巴爾星人交流過——因為同樣被族人排斥，他們的關系要稍微好一點，可也從來不算是親密。
而那些人告訴他，「為什麼我們不肯接受你，不肯認為你是朋友？就是因為你已經被敵對的家伙拉攏了過去。你以為那個人是為了你好嗎，他只是不希望我們這種『軟弱的家伙』的陣營繼續擴大，所以一直在試圖洗腦像你這種搖擺不定的人，試圖改變你們的想法，讓你們也成為侵略派的一員。」
「你不相信嗎？你就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那個家伙一直在試圖洗腦你，一直在說服你，試圖『幫助你』，做一個『優秀的巴巴爾星人』？」
「你決定成為探險家到外面抓怪獸，而不是侵略破壞別的星球，你離開前的那個晚上，為什麼我們來送別，凱利卻沒有來見你？那是因為他覺得你無藥可救，他覺得你已經沒有用處了。你清醒點吧，他從來不是真的對你好，他根本就是為了什麼『種族的利益』。你別把他想像得太美好了。」
「如果他真的看到了你的話，他才不會說什麼『你有了朋友我很高興，我能安心離開』的話呢。我已經知道了，他其實非常討厭和看不起外星人，覺得巴巴爾星人才是宇宙中最好的那個種族。他一定會無視你，只喊我過去，然後說我是在逃避，勸我不要自甘墮落。我聽過他對我說過這種話的，只是我故意忽略了這些，我不想接受而已。」
「所以你才知道，那是你美化過的他，而不是真正的凱利。」
「可以這麼說吧。」
聽了雷蒙德的答案，艾薇輕輕頷首。
——那我面前出現的也是這樣虛假的回憶嗎？
她對自己說。
可我腦補的莉莉，為什麼會是一個溫柔而悲傷的存在呢，為什麼說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這不應該啊。她應該像是雷蒙德遇到的這個凱利，來自現實，又比現實更美好，這樣才能讓我猶豫著不想讓她消失。
這些事情真的很奇怪，奇怪得讓艾薇的頭更疼了。
「我猜，這個怪獸應該能讀取我們的記憶，然後通過我們的記憶制造了這個幻影。」雷蒙德還在繼續叨叨，「怪不得我之前總是那麼累，睡了那麼久也不覺得輕松。被讀取了記憶，我的腦子肯定是保持運轉的狀態，沒能得到歇息，就跟沒睡覺也沒什麼區別。應該慶幸我沒有累到猝死嗎？」
「你也覺得睡得很累？」
「可不是麼。說起來我應該問問你的，這樣我們就能早知道這裡面有問題了。」
可你只是累，我為什麼會頭疼。
難道是跟我之前失去的記憶有關？那個怪獸在試圖讀取我弄丟了的回憶？
如果是這樣，它塑造出來的又為什麼是莉莉。
艾薇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在發呆，又仿佛是在思索。
「對了。」
「？」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你難道是發現我這裡有問題了？」雷蒙德探頭，「我自己都是不久前才發現有不對的地方唉。」
「因為我這裡也發生了相同的事情，我就模擬著能量波動寫了探測的代碼，不過因為是趕著做出來的，範圍目前還只能覆蓋半個哥譚。然後我發現這裡有問題，再一調查，你也在這裡，我就趕緊趕過來了。」
艾薇輕描淡寫地這麼說著，好像是在說自己今天喝了幾杯飲料。
雷蒙德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你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
本來我是想看看家裡人有沒有中招，可是走廊裡晃了一圈之後我才意識到，我總不能三更半夜去敲門，問問他們有沒有遇到襲擊吧。所以我就回屋寫代碼，莉莉也幫了很多的忙，節約了不少時間。
有之前探測儀的基礎在，這個代碼也不是很難寫。
雷蒙德看了看床上的儀器，看了看艾薇，又看了看自己的儀器。
「？」
艾薇迷惑地看過來。
「怎麼了嗎？」
「沒什麼……不知道你以後有沒有興趣在宇宙裡賣你的發明？我提前申請一下中間商的身份可以嗎。我可以免費給你打廣告的。」
「……謝謝，但是不用了。」
我覺得你想的有點遠。
你還是先考慮考慮眼前，想想應該怎麼抓到這個奇怪的怪獸，又應該怎麼處理它吧。
第113章
「睡不著了嗎, 姐姐？」
凌晨四點, 整個世界都仿佛格外的安靜，可床上的那個少女還在翻來覆去。於是那道身影終於再次投出來，站在床邊。
她的語氣溫柔關切，可看過來的目光卻充滿復雜。
艾薇沒有留意到, 因為她剛剛賭氣把被子扯上來, 直接蒙住了臉。聽到莉莉的聲音，這才肯把腦袋露出來, 長吐一口氣。
「發生這種事情，睡不著也很正常吧。」
「……也是。」
「莉莉。」
「？」
「上來, 陪我躺一會兒好嗎？我們說說話。」
深更半夜，真的是個容易衝動的時間。
特別是當你睡不著覺的時候。
少女本來想忍一晚——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自己心情復雜，被冒充的莉莉肯定也心情不好。可當此刻莉莉開口的時候, 艾薇還是沒能忍住。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衝動的行為, 開口之後，她就有點後悔了。
不過, 既然已經說了出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吧。
艾薇成功地說服了自己。
「……」
莉莉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她只安靜地沉默。
「總不會因為那個冒牌的家伙, 你還在生氣吧, 那我再跟你道歉一次？對不起啦，我就該立刻將那個家伙趕走的, 這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吧。」
少女說得特別軟，仿佛是在撒嬌。
因為是人工智能, 莉莉其實能看得清眼前的景像，艾薇一雙黑色的眼眸此時正看向自己這邊，顯得溫溫柔柔，水波瀲灩。她似乎是在笑，可不知道為什麼，唇角的弧度又好像有一絲悵惘之感。
莉莉沉默許久，最後還是飄上了床，「躺」上了枕頭。
少女已經打開了床頭燈。
於是昏黃的燈光就灑在這兩個女孩子的身上
「雷蒙德說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
女孩子的聲音非常輕，可是在莉莉的耳朵裡，卻像是一塊巨石，壓得她的心髒一直沉下去——哪怕她是人工智能，她沒有心髒。
有些她試圖回避的事情，終究會到來。
自己早就該知道這點的。
「姐姐說好聽的話來哄我，跟我道歉，歸根結底是為了質問我嗎。」
但莉莉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像是還在鬧脾氣的小孩子，她自己都很驚訝，自己居然絲毫沒有把真正的情緒透露出來，「那下次直接說就行了，沒必要說別的東西，假裝哄我開心。畢竟我是你做出來的人工智能，我只會乖乖聽話，不需要姐姐浪費口水。」
「真的生氣啦？」
所以艾薇好像也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她只輕輕地笑了起來，然後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莉莉的面頰。
因為只是虛幻的投影，艾薇其實根本碰不到她，可不知道為什麼，莉莉就是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姐姐掌心的溫度，溫暖而不灼人。
「抱歉，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於是莉莉的語氣到底軟了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
空氣中一時又陷入了沉默。
艾薇好像在斟酌用詞，莉莉也在思考，自己現在能說些什麼，又必須在什麼問題上保持沉默。
「莉莉——」
「我知道你想要問我什麼，姐姐。」
「……」
「但是有些事情，在你自己想起來之前，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這是你的命令，姐姐，級別設定為最高，不可更改的那種。」莉莉輕聲說，說到最後，尾音裡終於透出了一絲釋然，一點笑意，「所以，你也可以問，如果你不介意我說謊的話。我會盡量找一些你一聽就覺得離譜的謊言的。」
「唉？倒也不至於就要到說謊的地步了吧。」
「這是你自己當時跟我說的，跟我沒關系哦，姐姐。」
「我？不會吧，我為什麼要這麼坑自己啊。」
「你覺得我在說謊嗎？等你恢復記憶的時候，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你現在質疑我，到時候我可是需要補償的。」
「補償沒問題，可等我恢復記憶，那我得等到什麼時候啊。要是我一直想不起來，你豈不是非常虧本？」
「不可能的，你會想起來的，姐姐。」
明明兩個人看起來是在說笑，可當話音告一段落之後，艾薇臉上的笑意還是一點點褪去，留在空氣中的，是長久的，如同憂郁一般的靜默。
「所以，我果然失憶了啊。」
莉莉沒有說話。
「我們以前也確實認識，我說的是我失去記憶之前，對嗎？」
「我能說的就到這裡了，姐姐。」
我這已經是在跟規定打擦邊球了。
艾薇輕輕點頭。
不知何時，她已經坐了起來，被子向下滑落，搭在她的腿上。大概是因為之前在床上滾來滾去，少女的發絲顯得有幾分凌亂。
莉莉也跟著坐了起來。
她很自然地伸手，想要幫少女把那縷發絲撩到身後，可投影出來的手卻穿過了艾薇的身體。
莉莉愣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來。
艾薇並沒有發現莉莉的動作。
因為她還在出神。
「姐姐？」
「你還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嗎，比如剛剛這種擦邊球的東西。」
艾薇好像是在開玩笑。
所以莉莉也就當做是她在開玩笑，女孩子笑了一聲，語氣輕快，「比如你該睡覺了，姐姐？明天你可是有訓練的，要是到時候犯困的話，可是很容易受傷的哦。」
「嗯？嗯？你只想說這個嗎？」
「對，所以你趕緊睡覺吧，不要再聊天了。」
「我是睡不著才來跟你聊天的嘛，你弄錯因果關系啦親愛的。」
「別貧了，快睡覺。」
「qwq。」
艾薇已經躺回到床上，拽過被子，重新蓋住肩膀。
房間裡似乎又回歸了安靜。
「莉莉。」
然而就在投影即將消失的前一秒，少女突然再次開口，聲音裡沒有了那些非常浮於表面的活潑，剩下的是近乎憂郁的沉靜，「那麼，你是我做出來的人工智能嗎？」
當時是【奧特曼模擬器】給她獎勵，提供了一部分奇怪的代碼核心，以及人工智能的設計思路，然後又列出了很多擁有人工智能後的好處，自己才「怦然心動」，加班加點把莉莉做了出來。
否則的話，她並不會輕易想到「我該做個人工智能」這種事。
那麼，最開始的莉莉，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呢？
艾薇對上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依舊坐著的莉莉似乎怔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她才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一個很朦朧，也很柔和的笑容。
「至少現在，我已經完全屬於你了，姐姐，完全。」
「……」
「我只屬於你一個人，而且，永遠不會離開你。」
這是她最真摯的誓言。
這是她早就想說，卻沒有能力，後來又沒有機會訴說的情感。現在的她終於能把這話說出來了，真好。
莉莉的眼睛看起來那麼溫柔，一點都不像是一個人工智能，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正在和自己最愛的人說話。
她的聲音也是那麼的輕柔。
所以在沉默之後，艾薇也無聲地微笑起來，神色越發溫柔。
莉莉也跟著笑了一聲。
「那麼，晚安，姐姐。」
「……晚安。」
床頭燈熄滅了，整個房間再次回到溫柔的黑夜之中。
*
*
*
「所以，又熬夜了？」
「qwq。」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如果你說是你再次跟你的家人吵架了的話，我一點都不會覺得驚訝的。」
「不，這次還真跟這件事沒關系。」
「？那就有意思了，發生了什麼？」
「……就當我深更半夜突然睡不著覺吧，你知道，這種事情其實是很有可能發生的，教練先生。」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她只能捂住臉，有氣無力地說著。
眼前的男人果然低低笑了起來。
「真是個好理由。」
他輕輕點頭，「看在你如此努力，想出這樣一個說法的份上，我也可以坦率地告訴你，艾薇小姐，我假裝相信你了。」
「……謝謝？」
「不錯的回答。」
「我覺得我們已經可以把這個話題放過去了。」
少女的語氣中透出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她早該知道的，最後會出現這種結果。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位蛇倉教練，她平時轉得還算快的腦子（傑森：真的嗎）就突然變得遲鈍起來。要知道，正常情況下，她還是能變出一些合理的借口的！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一聽就是敷衍的話來？
不過，同樣是編借口，她感覺自己今天的狀態是最差勁的一次，腦子格外不靈光，也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自己今天覺睡得太少的原因。
艾薇對此抱有肯定的態度。
好在，少女還算准確的直覺告訴她，聽到這個說法之後，教練先生並沒有真的生氣。
態度反而要比她編出一個完美無瑕的借口時要好得多。
……
問題來了，我以前對他說過什麼完美無瑕的借口嗎？
艾薇晃了晃腦袋，只覺得缺覺的後遺症已經全都湧了上來，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在往哪裡飛。
反映在現實裡，黑發的姑娘看似很正常地走向長椅——如果她沒有在某個瞬間顯出頭重腳輕的狀況的話。而在場的另一個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確定她終於安穩在長椅上坐好，才放松了緊繃的肌肉。
他坐在少女的身邊。
「我很佩服你，艾薇小姐，這種狀況還要堅持今天的課程，我對你的勇敢，和你的不思後果，都有了深刻的認知。」
蛇倉翔太說得很溫柔，語氣甜膩，然而拉長的尾音裡卻透出很明顯的危險之感。
可艾薇恍若未覺。
「我剛才的狀態還沒有這麼差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這麼困了……呃，我錯了我錯了，別這麼看我。其實是我知道教練先生你很厲害，而且肯定不會讓我真的受傷，才敢這麼做的嘛。我下次不敢了，我一定誠實彙報情況。」
少女揉著盛滿水霧的眼睛，嘀嘀咕咕地說著，聲音特別輕，也特別軟。
這一通直球到底有用沒有呢？
反正某位無幻魔人沉默了一秒。
「那我記住你的話了，艾薇小姐，下不為例。」
他曼聲說。「你跟我許下了承諾。你不會想要知道違背這個承諾之後，會面臨些什麼的，對吧？」
對對對，非常對，反正今天的事情我是糊弄過去了嘛。
至於之後的事——我要是真的又干傻事了，那就到時再說，我總有辦法萌混，啊不，蒙混過關的。
我感覺我對這個特別輕車熟路。
我非常有把握。
艾薇「嗯嗯嗯哦哦哦」了一通，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邊早就已經沒有了聲音。
希望自己沒有顯得特別愚蠢吧。
但這是自己醒來之後才要思考的事情了——
黑發的少女早就合上了眼睛，此時如同突然斷了電的機器人，身體向前傾倒。好在坐在她身旁的青年伸出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
「之前通宵的時候，也沒見到你困成這個樣子？」
伽古拉的聲音很輕。
他像是在詢問，可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根本不需要對方提供答案。
女孩子的面色有些蒼白，眉眼間有著明顯的倦怠，而且眉心微微蹙起，看起來狀態確實不太好。
難怪會困成這個鬼德行。
就這，居然還能堅持訓練了半個多小時，而且是高強度的訓練。如果不是自己喊停，她大概依舊不會停下。
「真是正義的英雄，性格都這麼相似，尤其是在逞強這一方面，你們只會表現得一個比一個更出色。」
男人輕聲細語。
然而他的動作卻與他甜膩到嘲諷的語氣截然不同，如此溫柔。
少女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會不會落枕呢？】
伽古拉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然後他決定，如果這姑娘醒來之後覺得不舒服，那也讓她自己忍著。這就是她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應該付的代價。反正她現在心虛，就算她醒了之後，大概也什麼不會說，只會委委屈屈地溜回家。
……
不過，她為什麼會這麼累呢？只是因為一次熬夜？
男人思考起自己了解到的她這幾天的行程，並確定沒有什麼非常特殊的地方，除了——
【也許我等下該跟那個煩人的人工智能再溝通一回，她說不定已經有線索了。】
【雖然不知道這次會被她訛詐什麼東西。】
【沒關系，反正我都會報復回來的~。】
*
*
*
一個詞來形容今天的自己，丟臉。
實在是太丟臉了。
靠在蛇倉教練身上睡覺，弄得他渾身僵硬什麼的（莉莉：我不覺得這就能讓他渾身僵硬），這簡直就是黑歷史中的黑歷史，她已經想要把這段記憶扔進腦子裡的回收站，然後按下永久刪除的按鈕了。
不幸中的萬幸，自己沒有流口水。
要是弄髒了教練先生的襯衫，那自己估計就再也不會到他這裡來上課了，我只想要連夜逃離地球，不，這次也許是太陽系。
【我實在是看你太累了，所以沒有狠得下心來，那下次我會記得震醒你的，姐姐。】
【呃，也可以？】
其實我應該輕易不會有下次了。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這麼累。
【就像雷蒙德說的那樣，姐姐，那個怪獸在你睡覺的時候讀取了你的記憶。這導致你前兩天晚上的大腦就沒有真正處於休眠的狀態。你現在自然會覺得非常累。】
而且那個混蛋怪獸讀取的還是你之前失去的記憶，你更會覺得頭疼了，這幾天你的狀態就一直不好。你今天睡過去很正常，根據數據分析，這才是合理的，我一點都不驚訝。
莉莉明智地沒有把這一大段話發出來。
黑發的少女此時已經站在了韋恩大宅的家門口，她輕快地按著手機屏幕，保持著她們最原始的溝通方式，仿佛是覺得這樣更浪漫也更親近。
【有道理，現在那個幻影已經消失了，那我今晚是不是能睡一個好覺？】
【我判斷是這樣的，姐姐，你等下可以再睡一會兒，看看結果如何。】
【嘶，還是算了吧，萬一我一覺睡到吃晚飯的時候，晚上又該睡不著了。這種事情還是盡量避免比較好。】
謝天謝地，在訓練場，她也只眯了半個多小時。
這都弄得肩膀和脖子稍微有點疼了，要是睡得久，感覺都可能會落枕。
也不知道那些狗血校園電視劇的編劇到底有沒有考慮過現實情況，比如外出看星星然後女主靠在男主的肩膀上睡到清晨，他們考慮過女主第二天可能會有多悲慘嗎？
他們沒有，他們不追求實際，他們只要浪漫。
……
唉，想這些也沒用，不管怎麼想還是好困。
哈——欠。
艾薇把手機放回到衣兜裡，然後打開門，走進客廳。出於禮節，這些動作都非常的輕，而韋恩家的門也不會發出什麼「吱呀」一聲。
可是——
「你回來了，親愛的。」
「是啊，下午好。」
艾薇應了一聲，但關上大門後，她才轉頭看向發聲的位置。
黑發藍眼的男人看著是剛從沙發上坐起來，臉上還殘留著困意和倦怠，雖然這無損於他的俊美，反而給這個哥譚甜心增添了某些別樣的魅力。
看起來還是是被自己回來的動作吵醒了。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你昨晚沒有睡好嗎，父親？」
這話一出口，還沒等布魯斯回答，艾薇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
男人則是打了個哈欠。
「我也不太清楚原因，可能是這兩天到了疲怠期？」他這樣自然地說著，「人總是會有這種時候的，這很正常，只要我多休息幾天……你怎麼了，甜心？站在那裡做什麼？」
「不，不，沒事。」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卻又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她還真不太好直接說出來。
因為沒辦法解釋。
所以我的老父親，你當初為什麼就不能跟我互撕馬甲呢？現在要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什麼都能說了，哪裡還用我這麼糾結？
我也就能更快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被那個怪獸影響了！
現在我該說些什麼，才能讓你保持警惕呢？
好煩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在心裡尖叫，表面上卻依舊是平靜的模樣。
她不知道男人有沒有看出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雖然在重要的問題上倔得要死，可在這種無關緊要（這次存疑）的小問題上，布魯斯卻總是表現得很體貼。
「那我上樓去洗把臉，你也回屋換身衣服吧，甜心。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如果是訓練太辛苦的話，也可以休息一會兒。」
果然，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站起來，語氣溫柔又關切。
可他也打斷了艾薇的思緒。
「好的，我知道了。」
還是沒有想好應該找什麼借口，少女只能點頭，然後目送男人走上樓梯，最後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會是我想多了嗎？
一定要是我想多了啊。
*
*
*
然而，想多了是不可能的，她的直覺總是該死的准。
所以，又是一個深沉的夜晚，艾薇被震動的儀器叫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她披了一件外套，就走出房門。
布魯斯並沒有待在房間，他不知道為什麼在走廊裡，此時正看著眼前那道虛幻的身影，藍色的眼眸裡充滿復雜的波瀾。
那是一個看起來美麗，溫柔而又優雅的女人，注視著布魯斯的目光裡充滿憐愛。雖然是幻影，可卻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來，她穿著精致高檔的衣服，脖頸處掛著的則是一串珍珠項鏈。
她沒有說話，可那樣的目光，卻把什麼都說清楚了。
也正是在看到這種眼神之後，艾薇想要裝傻打岔的言語都卡在了喉嚨裡。
我該現在就上前嗎？
我該打擾他們嗎？
艾薇詢問自己，卻又沒有想到合適的答案。
她只覺得自己的腳下仿佛生了根，把她牢牢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然而，聽到聲音，男人卻仿佛終於從一場夢中被驚醒。
這仿佛是他最難以想像的美夢，又好像是最深沉恐怖的噩夢。
他看過來。
也就在這一刻，艾薇看見，那道還在微笑著的、虛渺的幻影，同樣如泡沫一般，融化在空氣之中。
第114章
這是騙局。這是陰謀。這是敵人用來迷惑他的手段。
可瑪莎——他的母親, 目光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愛憐，就像真的在注視著自己分別了很久的愛子。
很久很久之前, 他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眼神。
那是他生命中難得的、能夠單純又快樂的時光, 現在回憶起來，都依舊能夠刺痛布魯斯.韋恩的心髒。
「你長大了，布魯斯，我真高興能看到這樣的你。」
不要說話, 你不應該使用她的聲音, 更不應該使用她的外貌。你敢做出來這樣的事，就真的不怕之後遭遇他的報復嗎。
假的就是假的, 永遠不會變成真的。
哪怕這個聲音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快要模糊的女聲一模一樣。
「這些年你生活得還好嗎？我很抱歉, 我們居然留下你一個人, 想來這一定讓你非常痛苦。但你也知道, 我們是那麼的愛你，死亡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夠了, 夠了, 不要再說了。
布魯斯.韋恩不知道自己現在露出的是怎樣的表情,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讓那個可能存在的敵人看了笑話。
可實際上, 如果有人真的能看到他的表情，就會發現, 男人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甚至要比平時的哥譚甜心冰冷晦暗得多。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失去多年的母親, 而是一個陌生人, 一個可能存在威脅的敵人。
布魯斯.韋恩面部的肌肉仿佛在微微抽動，又好像只是一種幻覺。
瑪莎輕輕走過來，抬起手, 仿佛是想要觸摸男人的面頰。
「我的布魯斯。我的孩子。」
夠了，停止吧，不要再繼續了。
「真沒想到，一睜開眼睛，你已經這麼大了，看起來變得這麼穩重成熟。我真的很高興，布魯斯，因為你知道，我們是世界上最希望你活得幸福的人——那麼，你已經忘記了那些糟糕的事，對吧？」
夠了，夠了，該停下了。
男人的拳頭攥緊，然後又緩緩松開。
深夜的韋恩大宅是如此的安靜，所以，兩人都聽見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輕緩的腳步聲朝著他們的方向逐漸靠近。
布魯斯當然聽出了這個腳步聲的主人。
一瞬間，他的心聲復雜得無法用言語描述。
他轉頭看過去。
「……父親？」
艾薇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
眼前的人還是自己的父親嗎？
那雙藍色的眼睛居然能那麼深邃，就如同冰冷的海水，誰也不知道裡面藏著多少驚濤駭浪。那張俊美的，被稱為「哥譚甜心」的臉蛋，居然能顯得如此冷峻，比他們當時鬧矛盾的時候要可怕一萬倍。
可是少女卻不覺得害怕，她只覺得難過，莫名其妙的難過。
就像是感受到了父親身上的情緒一樣。
這樣的深夜，她的眼睛都好像更加溫柔，也更加憂傷。那樣的溫柔，讓布魯斯.韋恩又想起了瑪莎看自己的目光，不只是剛才的假「瑪莎」，而是自己真正的母親。
珍珠灑落在那條小巷裡的聲音，再次徘徊在布魯斯.韋恩的耳旁。
男人緩緩呵出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溫和自然一些。
「怎麼突然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嗎？」
「不，沒有，我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只是我的探測儀器響了，瞬間把我吵醒，然而這種話我當然不能說，「我只是，只是——」
糟糕，我應該說什麼理由，他才會比較相信呢？
艾薇覺得自己有點卡殼。
然而布魯斯似乎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已經很晚了，去睡覺吧甜心，如果有事的話也明天再說。」
男人的語氣已經變得很平靜，平靜得艾薇完全聽不出來他的真實情緒，「晚安，好孩子，祝你有個好夢。」
他推著少女的後背，讓她回房。
艾薇扭頭，看了一眼布魯斯的表情。
她似乎是想要說什麼的，可話到了嘴邊，還是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晚安，父親。」
女孩子的聲音很小很輕，輕輕消散在這樣幽冷的黑夜中。
——希望你不要難過。
*
*
*
「所以，那個怪獸到底是怎麼回事嘛，到底有多少人被影響了？」
「真是個好問題。」
前提是我得知道答案。
艾薇冷靜地咽下後半句吐槽，專心致志地觀察周圍的景像。
探測儀震動得非常厲害，如果換成警報鈴，大概會把整個哥譚的賴床鬼全都叫起來，連ICU的病人都要探頭看看是什麼情況。可問題是，她就是看不到那個怪獸的身影，
不只是看不到，她試圖伸手去摸，也沒有觸碰到任何異物。
除了不斷震動的探測儀之外，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裡存在其它的生物。
這就有點離譜了。
艾薇的神色顯得有些緊繃。
看來，這幾天出現的種種事情，並不是沒有影響到她。相反之下，雷蒙德倒是顯得更加沒心沒肺，腦子裡剩下的再次只有「抓怪獸」這回事了。
「這個怪獸的能力真的很有趣啊，就是不知道攻擊力怎麼樣，如果能抓到讓我帶回去的話，也不知道我的族人會不會看得上它。」
在不知道哪次的聊天中暴露了真實目的，而又沒有被艾薇趕走轟走之後，雷蒙德已經開始擺爛了，或者說是有恃無恐。
他現在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艾薇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那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
「你也說了，這個怪獸已經醒了，之前又出現了幻影。」雖然不知道它到底是因為本能而這麼做的，還是對人類懷有惡意，可作為奧特曼人間體，她怎麼都不可能放任不管，「這片區域雖然偏僻，可還是會有人經過的。我懷疑，之前發生在咱們兩個身上的現像，還會更多地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
「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查一查，這些人有沒有遇到幻影，有沒有及時讓幻影消失。」
如果沒有，他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好的情況。
——艾薇很難相信這個怪獸是單純的想要做好人好事。
但是雷蒙德的表情瞬間就扭曲了。
「啊？挨個查啊？」
他看起來有點不太情願，「這跟我們也沒什麼關系吧。他們不想要幻影，幻影自然會消失，可他們要是舍不得自己見到的人，我們湊過去，說不定還會挨罵呢。再說，這麼多天了，這裡肯定經過了不少人，他們自己又遇到了更多的人，這迭代下去，我們怎麼查得完啊。」
查不完也要查，這是正事。
「這件事可以交給莉莉。還好這裡比較偏僻，能夠接觸怪獸的人必然很少，而且現在網上並沒有出現過相關的新聞，那就是說，情況還沒有到失控的地步。」
留意到雷蒙德的表情之後，少女沉默一秒鐘，繼續道。
「而且，我們得知道這個怪獸想要做什麼。」
「但是——」
「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根本碰不到這個怪獸，更不用說抓到它，唯一有用的線索就是這些幻影。你要是真的想要抓到這只怪獸，就只能從這裡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破綻，逼它顯出原形。」
這其實不是她的真心話，至少不是她最主要的理由。
但是想要說服雷蒙德，自己恐怕也只能這樣講了。
雖然雷蒙德看著一副很傻白甜很好騙的樣子，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艾薇已經意識到，他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無害的外星人。也許他不會主動傷害無辜的人類，可要是有誰得罪了他，他多半也不會在乎這個罪名應不應該讓這個人去死，而是直接送對方下地獄。
就像是人類對待螞蟻，他可能是一個比較善良的人類，不會主動去踩死這些無辜的小生靈。可如果一只螞蟻不慎咬了他一口，他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捏死對方。
所以艾薇當然沒辦法對這樣的他完全放心。
不說別的，如果讓那些政客知道雷蒙德對地球、對地球人的態度，恐怕早就恨不得扔顆核彈揚了他的骨灰了。
不然他們晚上大概都睡不著覺。
少女留意著男人（他依舊維持著布魯斯.韋恩的樣貌，而艾薇已經無力再去跟他討論這件事了，只能任由他胡鬧）臉上的表情，他那種無動於衷的冷漠終於消退了幾分，而露出傻白甜一般的的猶豫。
「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他小心翼翼地問，「那，工作量會不會很大啊，莉莉應該不會讓我們兩個特別辛苦吧？她看起來那麼喜歡你。你，艾薇，你可不能讓她把工作都推到我的肩膀上，好讓你休息。你不能這樣做哦。」
「我當然不會的，我們會一起行動，以防萬一。」
「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是同意了？」
還真看不出來，這家伙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壞心眼，可小心思倒是不少。該說他是一個真正的精致利己主義者麼？
可明面上，艾薇依舊維持著平靜的、近乎溫柔的神色。
作為一個奧特曼人間體，這種表情實在是具有說服力的，所以雷蒙德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
「好吧，我同意了，我願意幫忙——所以到時候如果真的找到了怪獸，你一定不要急著殺死它啊，你想辦法讓我把它抓起來。行不行？」
「當然沒問題，我們早就說好了的。」
這件事情終於達成了協議。
雷蒙德不再去想自己要加班的事情，看起來居然還有點開心。
艾薇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而我，我得想個辦法，把這裡圍起來。
少女在心裡對自己說。
要是他們在前面解決問題，後面普通人一個接一個的送，那可就搞笑了。就算是自己也是會吐血的。
應該想些什麼理由呢？
動用韋恩家的名號，布魯斯一定會知道；可如果用別的方法——這天地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可太多了，太多了，溫柔的方法真能限制得住他們？
尤其是，這裡還是哥譚！
艾薇一邊思考著方法，一邊翻出手機。
「我現在就跟莉莉討論一下這件事，你等我一會兒。」
「好哦。」
「那——！」
「怎麼了？」
雷蒙德聽到少女的呼吸聲突然一滯，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簡直就像是裡面即將跳出來一只土撥鼠。
下一秒，他就被人拽住。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等等發生什麼了你——」
最後幾個殘破的音節在空氣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如同也會閃現一般，飛速靠近，最後落在這裡。
他四周環視一周，目光顯得格外深沉。
「看來我們料定的沒錯，確實有人在背後修改監控等相關數據，這才讓我們始終抓不到人。看這個能力，說不定還是很厲害的人工智能呢。」
通訊頻道裡，傳來紅羅賓輕飄飄的聲音。
他絲毫沒有生氣，哪怕他是好幾天熬夜不睡覺，才成功和蝙蝠俠一起從零零碎碎的線索中，拼湊出那個外星人的蹤跡。
而蝙蝠俠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者失望的表情。
他的氣場依舊低沉，但是是正常的陰沉沉。
通信頻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個手段我覺得很熟悉。」
最後還是紅羅賓率先開口，戳破了那層薄薄的窗紗，「你覺得，我們一直找不到奈克瑟斯的身份，是不是也是因為相同的原因呢。或者，這一次，是不是就是奈克瑟斯奧特曼，在幫助這個外星人？」
「……」
「Bat？」
「現在依舊沒有定位到他們的位置嗎？」
男人喑啞低沉的嗓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扯到了另外的話題上。
紅羅賓也絲毫不覺得驚訝，他聳了聳肩膀，靠上了椅背。
「沒有，如果他們沒有逃出哥譚，那麼就是對方依舊在實時修改監控。這麼一說，我覺得人工智能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你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是啊，是啊。」
這個科技水平高得有點離譜，別說，不討論紅羅賓的身份，單純作為提姆.德雷克來說，他還是有點好奇和興奮的。他覺得自己真的想要了解了解，如果有機會，是不是能和對方打打交道呢？
「也許你可以去找托尼.斯塔克？他不是對人工智能很有了解吧。」甚至自己還擁有一個高科技的管家。
紅羅賓隨口說著，他果然沒有聽到Batman的回答。
「或者你可以讓超人直接監聽心跳，再把他們逼得原地消失一次，就一定能發現他們是誰了。」
當然，他也知道，蝙蝠俠絕對不會考慮這個建議。
——至少現在不會。
那這幾天多半還得做白工啊。
提姆忍不住在心裡感慨。
這樣的科技水平，他不是喪失了信心，覺得自己不能對付，但是這必然需要花費時間。好在，這兩個家伙應該都不是壞人，至少現在還沒干什麼明顯的壞事（偽裝成布魯斯鬧出一堆笑料除外），所以他們還沒有把警戒值調到最高。
蝙蝠俠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有對外開口？
……
等一下，說到科技——
飛速運轉的大腦突然停頓了一下，提姆，不，應該說是紅羅賓，突然坐直了身體，盯著面前屏幕的眼神逐漸變得復雜。
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吧。
可是，說起來高科技，他確實見過他覺得非常天才，天才得令他都有些驚訝的人，而且就在自己身邊。如果說是她的話——
蝙蝠俠喑啞的嗓音已經回蕩在頻道之中。
韋恩大宅的一樓，老管家端著一杯熱牛奶，站在艾薇.韋恩的房門口。
他無聲地嘆著氣，卻輕輕敲響了房門。
*
*
*
「是在忙什麼嗎，艾薇小姐？」
「嘶，我剛才戴著耳機在玩游戲，沒有聽到聲音——抱歉抱歉，下次我會記得只戴一只耳朵的耳機的，我保證！」
「不，不必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小姐。」
「那，您這是——？」
「喏。」
阿爾弗雷德示意了一下被自己端得穩穩的托盤，上面是一只精致的杯子，裡面盛著艾薇現在再熟悉不過的飲品。
黑發的姑娘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
「牛奶？不，我記得我們只是早晚需要喝，現在中午都還要再來一份了嗎——」
「按理說是不應該的，可是你這兩天的狀態看著實在不好，艾薇小姐，多喝一杯熱牛奶對你的身體只會有好處。」
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我只會被害得滿肚子都是水，咕嚕嚕嚕亂叫。
而且，您來的這個時機，有點——
艾薇輕輕抿唇。
而面前的老人輕輕笑了起來。
「還是不要讓我這樣一個老人家繼續擔心了，好嗎，艾薇小姐？就算是跟老爺賭氣，也不該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這是最錯誤的行為了。」
「我知道的，我下次不會了。」
雖然我前幾天的狀態差跟鬧脾氣不睡覺沒有關系。
可這話我不能說。
少女遲疑片刻，似乎是還有別的想說的內容，可最後她還是閉嘴，只從托盤上取下了那只玻璃杯。
這次的牛奶似乎有點燙，不是以前那種恰到好處的溫度。
她的心就莫名地有點往下沉。
「我現在確實有點喝不下了，可以拿回房間裡，等會兒再喝嗎？」
但是明面上，艾薇的語氣依舊輕細溫柔，甚至像是在撒嬌，「我會在它徹底涼了之前把它喝完的，我保證。」
「當然可以，小姐，在這點上，你是家裡最讓我放心的人。」
。你這麼說我會有點不好意思的啦。
貓貓開心.jpg。
雖然藏了心事，少女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
「等下我會把杯子給您送回去的。」
「啊，您吃晚飯的時候拿下來就行了，艾薇小姐，這個不著急。」
「嗯，那也可以，我——」
「對了，我很抱歉，今天的牛奶稍微有點燙。不過小姐你是等下要喝，應該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我只是小小地提醒一下。」
「……真沒想到阿福你身上會發生這種事呢，真不像是你啊。不過話說回來，偶爾換個溫度也不算啊，說不定稍微熱一點還能更合我的口味呢，我們完全可以把這是小驚喜。總之，謝謝，你辛苦了。」
艾薇若無其事地說笑。
老人也輕輕笑了一聲，神色溫和。
「我也不想出現這種小問題的。」
他的話裡仿佛意有所指，「實在是，我上來的時候稍微有點著急了。」
「……」
艾薇瞬間就沉默了下來。
耳麥裡是不是傳來了某位老爺不贊同的聲音？
啊，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他還敢像是批評那幾個助手那樣批評自己不成。讓自己來試探已經是非常過分的行為了，至於別的事——讓他自己來做吧。
我可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老管家。
阿爾弗雷德這樣施施然地想著，笑容溫和。
不過話說回來——
「小姐不僅僅是在這一方面，是我們家最乖的人，對吧？」
老人說得越溫柔越慈愛，艾薇越覺得自己心口的巨石沉甸甸的，壓得她渾身難受。
少女胡亂點頭。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關上的房門，又是怎麼把牛奶放在桌面上——在放之前她失魂落魄地抿了一口，差點燙得將杯子摔在了地上。
「艾薇，你怎麼了？」
某個躲在洗漱間裡的外星人還非常不知趣地開口詢問，「你家裡人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可我剛才聽著他不就是在關心你嗎？」
「……你不懂。」
「好吧，我可能確實不懂你們人類，你們可真復雜。話說一個種族搞出了這麼多語言，你們互相能交流嗎，真是奇奇怪怪。心靈傳聲多方便啊。」
雷蒙德隨口抱怨道。
艾薇：。
心靈傳聲確實方便，前提是人類學得會，你明白嗎。
什麼都不懂就請閉麥，謝謝。
然而男人還在絮絮叨叨。
「真是的，你突然又瞬移了一次，原來是要回家啊，真是嚇了我一跳。你家裡人怎麼回來打擾你啊？真的好煩，你跟他說你要睡覺不行嗎他就不會來敲門了。還有，你今天還出去調查不？我到底等不等你？」
每次外星人（奈克瑟斯）動作的時候我都跟他們主動說我要睡覺了？那用不了次，他們不是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就是覺得我有病好嗎？你正常一點。
少女冷酷地在心裡吐槽。
可什麼都不知道的雷蒙德還在不停地煩人，「到底怎麼樣啊，給個准話嘛，我都急死了。瞬移很消耗體力的，你今天還能不能出門啊。」
「……能，你等我一會兒，我把牛奶喝了，杯子送下去。」
「你直接倒了唄？再說他不是說晚上吃飯的時候送下去就——」
「安靜，please。」
「……哦。」
干嗎嘛，我就是在好奇啊，我明明是想要幫你。
雷蒙德撇嘴。
我下次再也不給你出主意了！
第115章
「抱歉, 我剛才的態度——有些不好。我的本意不是這樣，就是我的情緒有點糟，所以沒有控制住自己, 非常抱歉。」
「啊？什麼？什麼？你剛才怎麼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
「哎呀，反正那個不重要, 算了算了。所以你和莉莉有沒有分析出這個怪物到底是什麼回事啊？雖然你說我們要去找那些同樣可能被幻影糾纏的人類，而且莉莉已經分析過數據了, 可工作量還是會很大吧。」
雷蒙德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少女說的話, 他依舊在不停地絮絮叨叨, 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其實，我覺得只要你找到辦法，讓我能把這個怪獸抓住——我是說, 只要你把這個怪獸打敗了, 那幻影的問題多半就會自己消失。所以, 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還是應該換一個思路, 把精力放在怪獸本身？」
「……」
「艾薇？怎麼啦？你干嘛這麼看我？」
「不，沒什麼。」
我就是覺得, 我就不該跟你說這個, 你這個神經實在是粗得有些無與倫比。
不過我到底能夠跟你說什麼呢？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 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只變成了無力的嘆息。
她揉一揉太陽穴, 仿佛很頭痛的樣子。
「艾薇, 艾薇？」
然而雷蒙德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他還在不停地催促, 「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我覺得還是這麼做最靠譜！」
靠譜你個大頭鬼啦。
少女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依舊平靜。
「你說的我也考慮過，問題是，我也告訴你了, 我們目前確實沒有發現這個怪獸是怎麼回事，怎麼才能讓它顯形，否則的話，我也不會采用這麼麻煩的方法。」
這是謊話。就算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她也得先把這些幻影處理了，免得那些普通人受到傷害。
但她當然不會這麼跟雷蒙德說。
「怎麼？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嗎？」
艾薇看過去，果然，面前的男人露出一個糾結又懷疑的表情。
「你不是想要做好事，是真的找不到辦法了，對吧？」
果然，這個人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他可真是，該聰明的時候犯傻，該傻的時候突然想得很多。
少女一時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到了最後，她只能輕輕點頭。
「就像是你說的，如果我能逼怪獸顯形，也許我就能直接讓幻影都消失了，我何必做這麼麻煩的事情呢？難道你覺得我傻，我喜歡做白工？」
這是實話，至少90%是她真實的想法，所以她可以擺出非常理直氣壯的表情，看得雷蒙德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呃——說得也是。好吧，對不起，大概是我想多了。」
可是我的認知中，你們奧特曼就是標准的傻蛋嘛。
雷蒙德撓頭，道歉的語氣倒是很誠懇。
好在艾薇看起來沒有生氣的意思，她的語氣依舊溫柔而沉靜。
「我們還是加快速度吧，盡快發現線索，盡快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總不能讓怪獸在地球上肆意妄為。
至於雷蒙德——
自己說的本來就是實話麼，頂多隱藏了「如果幻影真的有威脅，那麼就算發現了逮捕怪獸的方法，自己也要先處理好幻影，再告訴他自己找到法子了」這件事，這不算是說謊。他也肯定什麼都發現不了。
良心稍微有一點痛，但是我不後悔，再給我一萬次機會，我大概還是會這麼做。阿門。
*
*
*
「威脅不是很大。」
「……」
「根據我收集到的資料，目前已知見到幻影的普通人，在看到這一景像的時候，多數會以為自己見了鬼，他們會非常害怕；也有人覺得自己的親人被冒充，對方是想要訛詐，所以非常憤怒，要把他們趕走，然後幻影就消失了。」
畢竟這裡是哥譚，最不缺的就是傻大膽；也還好這裡是哥譚，他們見過的奇人異事太多，性格就會變得多疑，而且浮躁，不會輕易相信那是自己歸來的親人。
提姆繼續說著，「根據他們的敘述，能讓幻影消失的原因，80%是他們那一瞬間門迫切地希望幻像消失，勝過了讓對方留下的想法。」
哪怕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他們記憶深刻的，深愛著的——或者說，是他們自以為自己深愛著的人。
那個中國的成語怎麼說來著？葉公好龍？
對於那些覺得恐懼，想要讓幻像趕緊消失的人來說，意思大概有那麼一點點相似吧。
紅羅賓平靜地敘述著，思緒卻早就跑得很遠。
韋恩家是一個「表面很鹹魚實際上都在卷」的奇怪家族，在語言方面也從未松懈，在艾薇出現之前，其實他們就已經對種花家的語言有一定的了解。而知道布魯斯丟失的女兒在種花家長大後，別人不知道怎麼做的，反正提姆是花時間門補了漢語，甚至是補了很多屬於那個國家的「常識」。
所以艾薇回來之後，他們的溝通輕易不會出現問題，如果有，一般也都是他們在裝傻，不讓艾薇發現韋恩家的人「不符合人設」。
布魯斯肯定也補了，因為他對艾薇提及的很多種花家的流行語，流行事物，也同樣都能接得上話。
當然，如果你去問他的話，他肯定會說，他這是在堅持學習，在堅持了解那個亞洲的大國。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而不是為了某個人。
就當做他說的都是真的好了（微笑）。
提姆盯著眼前的屏幕，視線卻沒有聚焦。
——一想起艾薇，他就想起了不久前自己的猜測，也想起了去敲門的阿爾弗雷德，更想起她晚了半分鐘才應聲並開門的事。
當你懷疑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平時明明很正常的事情，現在都充滿了疑點。
蝙蝠俠一定也有這種疑慮吧，所以才會讓阿福去敲門。
那麼，這是自己多心了嗎，還是說——
「繼續收集資料，一定有人並沒有驅逐幻影，第一時間門將名單彙報給我。」
這裡可是哥譚，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還能不鬧出亂子來？
別說蝙蝠俠，就算他是真正的傻白甜布魯斯，大概都不會相信。
男人陰沉喑啞的嗓音縈繞在頻道之中，對於小孩子來說，大概聽這樣的聲音，比看到了真正的蝙蝠還可怕。但也是這樣的聲音，打斷了提姆的思緒，「對那兩個外星人的追蹤也要繼續。同時，繼續分析這些見過幻影的人有什麼共通之處。」
「是。」
紅羅賓應了一聲。
「他們會不會也在處理這件事？」
短暫的停頓後，他突然有了這麼一個想法，於是就輕飄飄地說了出來，「要是湊巧的話，你們說不定還會撞上呢。」
「專心工作，紅羅賓。」
「哦。」
你可真無趣啊，怪不得總是會和家裡的孩子鬧矛盾，順便一提，大家已經私下開盤，艾薇什麼時候會和他冷戰第一場了。
甚至有人想要開「艾薇什麼時候離家出走」的盤口。
你真的不准備反思一下嗎？
紅羅賓沒有生氣，紅羅賓只想看戲，順便一提，他也下注了，但是下的是什麼暫時不准備說出來。
不過他相信艾薇確實會和他冷戰第一場，說不定這次是直接吵架呢。
微笑.jpg。
*
*
*
殘存的幻影非常少。
根據莉莉的資料，這一方面是因為那個街區很偏僻，經過的人本來就不多；另一方面，絕大多數的幻影都在出現的當時，就被當事人給送回去了。
所以她只需要跑那麼幾個地方。
——不過，我的老父親是怎麼接觸到這個怪獸的？他難道是在夜巡的時候經過了這片區域？那羅賓有沒有受到影響啊？據說羅賓一直跟著他唉。
艾薇抽時間門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很快就忙忘了。
……反正家裡的儀器沒有再響過，那應該就是沒事了吧。
她現在還是先顧著這一頭。
其實處理起來並不容易，因為選擇留下幻影的人非常少，可是他們非常不好對付。艾薇不好用這張臉去找他們，擔心自己被認出來，然後快進到被老父親發現身份（雖然他好像已經在懷疑了）。她不得不拜托雷蒙德幫忙買了個面具，戴在臉上，然後讓雷蒙德作為勸說的主力。
結果就是好幾次險些被打。
「你們地球人真的很不懂事，明明知道是假的，為什麼還要留著他們？就算相信了我們的話，把幻影都送走了，居然也還要生氣！你還記得嗎，第幾個人來著？我差點被玻璃杯砸在身上——對了，你沒事吧？我看你被推出來的時候好像歪了一下？」
「沒事，我沒受傷。」
只是差點扭到腳而已，我反應得很快，感謝蛇倉教練。
艾薇倒是很平靜。
事實上，目前找的這幾個人沒有認死理非要留下幻影，也沒有傷心得直接摸出槍來給他們幾下，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畢竟這裡可是哥譚，哥譚什麼人都有，最不缺的就是「合法持槍者」與暴躁老哥。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挺不錯的。
少女一邊在心裡這樣吐槽著，一邊低下頭，擺弄手機。
「下一個人距離我們1.5公裡，我們動作快一點吧。」
「啊？還要繼續嗎？」
「我收集著數據呢，你放心好了，等結束之後，我就回實驗室進行分析。現在的樣本還不夠，我覺得我未必能夠得出我們需要的結果。」
「可我覺得你就是想要我給你打白工。」
雷蒙德哼哼唧唧地抱怨。
你怎麼知道的？哇，你真聰明。
艾薇神色不變，當然，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得太明白比較好，適當當裝傻才是人世間門的真理。
她只低頭，繼續看手機裡的數據。
順便一提，由於這個怪獸的出現，少女突然發覺，自己設計的那個探測儀是有問題的，沒有辦法探測到這種非常特殊的怪獸（用雷蒙德的話來說，就是沒有被收錄的類型）。因此，她特地加了個班，把雷蒙德的那個探測機器的代碼合並過來。
目前看來效果還可以。
不過單純這一個怪獸還說明不了什麼，以後看它還好不好使吧。
手機上的紅點閃爍起來，過了一會兒，突然跳到了地圖上的另外一個位置，顯示的距離也從1.5公裡變成了2.3公裡。
艾薇神色平靜地把地點重新同步給雷蒙德。
「又是因為那個蝙蝠俠嗎？」
頂著布魯斯.韋恩的臉，男人露出了很直白的不滿表情——是布魯斯本人絕不會輕易顯露出來的神色。
「不是我說，你們地球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類，還有這麼奇怪的審美？還有，那個家伙到底要干嘛啊，找我們的麻煩？我們明明在做好事不是嗎？他好煩哎。」
很多人也在好奇這個問題，你去問他們吧，別問我。
少女沒有吭聲。
好在雷蒙德似乎也只是隨口抱怨，他並不在乎答案。
這樣的單口相聲，一直持續到他們見到下一個人，在艱難糾纏中（包括被舉槍威脅，地面上甚至多出了兩顆子彈，也包括差點被扔過來的花瓶砸到腦袋），那個人終於願意承認這個幻影是假的，而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
——對於一些人來說，如果他們在乎的人真的回來了，哪怕這是魔鬼做的，他們大概也願意與之談生意。
但前提是，這個人需要是自己真的在乎的那個人。
否則，對於正宗的哥譚人來說，被欺騙的憤怒，很有可能讓他們做出更魯莽的事情來，還要艾薇反過來阻攔他們的那種。
又一個幻影消失了。
也就在這時，大地突然搖晃起來。
「？！」
「那個怪獸顯形了！」
艾薇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然而另一個人（准確來說是外星人）的反應卻截然不同。看著自己手裡的儀器，雷蒙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拽住少女的手臂，這樣低低地、急切地說著，因為太過激動，掐得女孩甚至快要有些疼痛感。
「太好了，我覺得我們也許可——！」
地面搖晃得更加厲害。
雷蒙德沒有注意這個，結果就是險些摔倒，還是艾薇幫他穩住了重心。
艾薇：。
你稍微冷靜一點？
然而雷蒙德絲毫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無語，他站穩之後，就歡快地跑出去，試圖去看看那個怪獸的樣子。
然後他的腳步就突然僵硬。
——那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大得有些恐怖的怪獸，身體是銀白色的，莫名其妙的有些朦朧感。然而任何人都不會覺得它好看，相反，它看起來那麼沉重、那麼醜陋，足以讓人瞬間門對銀白色失去喜愛之心。
用艾薇的話來說，簡直就是醜得掉san。
而且，看起來那麼沉重的身體，她開始懷疑，就算自己變身成奈克瑟斯，自己的拳腳打擊能弄痛這個家伙嗎？
感覺甚至都沒有辦法讓它移動唉。
但是——
「我覺得我帶這個怪獸回去會被他們嘲笑的。」
雷蒙德也盯著這個怪獸看，口中喃喃，表情更是格外復雜，「而且這個是不是太沉了？我帶著走會被累死的吧，我有點不想要它了。」
你現在居然還顧得上這個？！
……
好吧，好吧，對於一個外星人來說，他當然不會顧及地球的城市，地球的居民，他只會在意自己的目的是否能達成。
我早就該知道的。
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不能真正相信他的原因。
艾薇面無表情地翻出變身器。
「你要殺了它嗎？」
雷蒙德的表情微微有所變化，「那個，我只是說說，我還沒有想好是不是真的不要它了，也許你可以——！」
那個怪獸緩慢地移動上半身，壓在了不遠處（至少對它來說是不遠處）的樓房上，整座樓瞬間門如同泡沫一般，倒塌碎裂。
鋼筋繃斷和石塊碎裂的聲音嚇得面前的男人縮了縮脖子。
「我覺得不行！我不喜歡力量型的，我控制不了它，說不定中途就被它反過來干掉了。我不打擾你了，艾薇，你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黑發的少女「……」了一秒鐘。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她對自己說。
他折騰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抓到自己心儀的怪獸，肯定是他挑挑揀揀的結果。想想也是，如果自己的實力不夠，肯定就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太弱的怪獸他看不上，太強的怪獸他控制不了。
所以，打鐵還需自身硬，這句話真的是有道理的。
然而，在看到怪獸抬起一只奇形怪狀的「手臂」，試圖去抓住不遠處正在逃跑的行人時，艾薇還是晃晃腦袋，將這些想法都甩出腦海。
她舉起變身器。
明亮的光芒終於將她籠罩。
*
*
*
「當當當。」
是很有節奏的敲門聲。
黑發藍眼的小總裁站在房門外，一邊耐心等待著回應，一邊擺弄著手機。根據那些要頭條不要命的媒體報道，奈克瑟斯已經出現了，正在和那個巨大的怪獸糾纏。
蝙蝠俠也已經趕過去。
在出發之前，他又下達了一個新的任務。
這也是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提姆無聲地呵出一口氣，他看著眼前的房門，神色有一瞬間門的復雜。
他又緩慢地敲了幾下門。
「誰？有什麼事嗎？」
門裡終於傳出了模模糊糊的聲音，聽著好像有點遠，於是提姆沉默片刻。
「是我，艾薇。」他微微挑高了聲音，「你看到新聞了嗎？怪獸又出現在哥譚了。如果你沒事的話，最好別待在房間門裡，可以到客廳去等著，如果真的會波及到我們這邊，我們也能趕緊躲開。」
「我看了新聞，不是離我們還挺遠的嗎……」
少女這樣說著，說話的語氣仿佛有點奇怪。
「？」
應該是有下文的樣子，提姆耐心等下去。
果然，停頓了幾秒鐘之後，門裡的姑娘似乎咳嗽了一聲。
「我在衛生間門，我出不來……抱歉。能下去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門下去的，你不用在這裡等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尷尬而又羞恥。
「我理解的，其實我們這邊應該很安全，抱歉，你別在意。」
小總裁也無聲地咳嗽了一下。
他這麼回答著，一副體貼的好哥哥的樣子，然而卻依舊在盯著手機看。那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奈克瑟斯正在艱難地應對新出現的怪獸，看得出來，他不是非常擅長對付力量型，所以打得很吃力。
按理說，聽到了艾薇的回答，自己就該走人才是。
看戰況的激烈程度，她如果真是奈克瑟斯，大概沒有辦法一心一用回復自己，更沒有辦法使用這樣自然從容的語氣。
可是——
想起來那個很有可能存在的人工智能，想到自己現在並不是真的看到了艾薇的臉，提姆卻無論如何都沒法真的放下心來。
他就安靜地站在門外，假裝自己已經走人。
而另一邊，戰況也確實不太好。
「——！」
為了保護身後的建築，艾薇強行扛住怪獸揮過來的手掌。
只一下，她就覺得自己險些要吐血。
……這力道未免也太可怕了一點。
她在心裡說。
然而吐槽歸吐槽，巨人已經毫不猶豫地回手一道粒子之羽，金色的光線砸在怪獸的身上，怪獸發出一聲過分尖銳的叫聲，跟它沉重的外表截然不符。
——幸運的是，對方的力量值對自己造成一萬點壓制的同時，自己的光線技也能給它帶來暴擊。他們真的是在互相傷害，用游戲術語來說，就是看誰的血量更少。
感謝它能夠被光線技特攻。
不然自己就真的不知道怎麼處理了。
艾薇這麼想著。
她一個翻滾，躲開了敵人再次揮過來的手臂，然後板型粒子之羽就被她掃出，直接擊打在怪獸的身上。
被【奧特曼模擬器】命名為米阿根倫的怪獸再次發出凄厲的尖叫。
它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
？！
打不過就跑？
奈克瑟斯急急上前兩步。
然而敵人已經如同一陣飄散的風，消失在空氣之中，只留下巨人依舊佇立在這裡，呼吸急促，起伏的胸膛彰顯了他並不平靜的心情。
幾秒種後，他也消失在原地。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那片區域的一地狼藉，證明了這裡之前發生過激烈的戰鬥，證明了哥譚並不是表面上的這樣祥和。
那道黑色的身影就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的氣場依舊那麼低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9
第116章
「原來是群居的小怪獸, 這是沒有辦法變大的意思嗎，沒有辦法變大的話就太弱了，我帶回去的話會被族人嘲笑……我的意思是, 你們可以盡管下手，我不需要你們留一只啦！」
雷蒙德絮絮叨叨的聲音還在傳來，到了最後，卻突然變得尖銳又凄慘。
而某個毫無同情心的男人笑了一聲。
「這裡好像從來沒有人說過要幫你留一只吧？」
他的聲音甜膩而危險，如果不是雷蒙德忙著對付那些小怪獸，以免自己被它們干掉，此時恐怕已經害怕得打了個激靈。
而現在，這個巴巴爾星人居然還有勇氣挑高了聲音，表示抗議。
「你們明明默認了的！默認不就是同意嗎！」
那你就去死吧, 你死了，我們的「默認」當然就不算數了。
伽古拉的唇邊掛著標准的反派微笑。
但是他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因為不遠處的艾薇跳到半空中，手起劍落，一個大約兩米高的敵人就被她劈成兩半。然後她落地之後立刻翻滾一圈, 避開了另一只怪獸噴過來的火焰球。
應該是聽到了聲音，她朝著男人搖搖頭，即便不說話，眼神也訴盡了她的心思。
【連這種傻子的心理狀態都要考慮嗎？太好心了也不是好事。】
伽古拉聳聳肩，笑意不變，但確實把那句話咽了回去。
——反正他們之後有的是溝通的時間和機會。
跟某個傻子是這樣。
跟艾薇……也是這樣。
「救命！救命啊！」
某個巴巴爾星人已經非常不要臉地叫喊起來, 「大哥！大姐！救命啊！我要死了嗚啊啊啊，快救我！」
你真的是巴巴爾星人嗎？你還行不行了啊你！
凌厲的劍影揮落，斬斷了噴過來的火焰，也斬斷了死亡伸過來的觸手。
黑發的少女擋在了雷蒙德的面前。
她似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
「大姐！嗚嗚嗚謝謝你姐姐，你人真好！」
雷蒙德淚眼朦朧, 「你是這天地下最好的人了，數量真的太多了，我打不過他們，求不要扔下我嗚嗚嗚嗚。你不管我我真的會死的。」
艾薇：……
再次請問，你真的是巴巴爾星人嗎？你是否清醒？
以及——
「你剛剛叫我什麼？」
少女的聲音輕柔又平靜，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然而雷蒙德立刻反應了過來。
「我是說！」看得出來他的求勝欲很強，「我是說，這位小姐，小姐，妹妹，謝謝你救了我！你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了嗚嗚嗚。」
謝謝，我其實也這麼覺得。
艾薇的神色不變。
但是雷蒙德敏銳地捕捉到，不遠處的伽古拉斯.伽古拉突然看了過來，他的笑意更加濃烈，更加甜膩，於是也就顯得更加危險。
這個自認為非常柔弱的巴巴爾星人就縮了縮脖子。
我還是老老實實苟命吧噫嗚嗚噫。
為什麼我總覺得，就算是我逃過了這一劫，等下也會在某人的「不經意」行為中送掉小命呢？是我的錯覺嗎？
伽古拉：不是哦（笑）。
*
*
*
房門打開。
艾薇一眼就看到了還站在這裡的提姆.德雷克，小總裁衣冠楚楚，氣質端莊（？），聽到聲音後轉頭向她的方向看過來，一雙藍色的眼睛看似溫柔，實則深邃。
他的笑容也顯得非常的浮於表面。
「你怎麼還在等我呀？抱歉，你沒有站得腿麻吧，我沒有想到……抱歉。」
少女說得很輕柔，好像有些驚訝，也有些不好意思。單純聽她的口吻，提姆沒有發現什麼問題——至少沒有發現明顯的問題。
聲音語調跟剛才也非常接近。
那麼，真的只是他們在疑神疑鬼嗎？
小總裁垂眸，非常確定自己的錄音還開著。
……回去之後再做具體的數據分析吧。
他這樣對自己說，並且在心裡唾棄自己的平靜乃至於冷漠。
「沒有關系，我也只站了幾分鐘而已，算不上久等。」提姆這樣溫和地說著，「就是可惜了，我們還是沒能一起看見那個奈克瑟斯奧特曼，說來真是遺憾。那樣的巨人，那樣的戰鬥，看起來還是很壯觀的。」
「如果能夠快速解決掉敵人，能不壯觀，還是不壯觀比較好。」
艾薇想都沒想，就糾正了提姆的這句話。
不過在出口之後，她也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樣有點不禮貌，所以笑容顯得有些僵硬，「我是說，總會有機會的，啊，我不是說地球會繼續遇襲……」
該死，這個話題是真的是說不清楚。
自己還是趕緊閉麥吧。
「父親還有阿福他們呢？他們都在樓下等我們了嗎？」少女張口就來，然後在話音落下之後，才突然驚覺這個問題的尷尬程度。
不過，面前的小總裁可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神色中沒有露出半點異樣，只是優雅有禮地微笑。
「父親和達米安出去查看莊園的安保設施有沒有在震動中被損壞，應該很快就會回來，阿福已經開始給我們做晚飯了。如果你不想現在下樓，也可以稍微等一會兒。開飯的時候我再來敲門。」
「我覺得不用了，不過，謝謝。」
我得多厚的臉皮，才能麻煩你來回樓上樓下的跑啊，尤其是你已經站在這裡等了我好幾分鐘之後。
艾薇朝著他笑了一下。
「我窩在房間裡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還是下樓待著比較好，不過我得回房間一趟，拿我的手機。你可以先下去，提姆，不用等我。」
「也不差這一分鐘了，艾薇。」
「唔，說得也是。」
少女步伐輕快地回到房間裡，抄起手機，然後再次走出房門。她穿著的襯衫很輕很飄，鞋子踩在地面上幾乎沒有聲響，於是那道纖細的身影看起來就更加像是一只翩飛的蝴蝶，衝淡了怪獸出現帶給他們的警惕和沉郁。
提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神也溫存了些許。
畢竟他依舊思緒清明，他沒有被這樣的溫情衝昏了頭腦，也沒有因此放棄之前發現的那些疑點。
這樣的他，又有什麼資格談起「親情」和「溫存」呢。
年輕人低下頭，點了一下手機屏幕，終於關掉了從他上樓起就在工作的錄音功能。重新被他按滅的屏幕是純淨的黑色，隱約能倒映出這位年輕總裁的面容，那雙藍色的眼眸永遠沉靜，永遠幽深。
也許他是這個家裡最像布魯斯的那一個？
誰知道呢。
*
*
*
「你怎麼又來了。」
「……」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話，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但是你別說我沒告訴過你，我不會再給你買東西了，我也不會再幫助你。你要是被那些壞家伙找上，那也是你自作自受，不聽勸的結果，我不會再心軟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接受的。」
你接受個屁，你能不能不接受，趕緊滾遠點？
這些日子以來，各種各樣的地球人雷蒙德都見了不少，其中奇葩的甚至讓他討厭的家伙，他也遇到了不止一個。可像伊蒂絲這樣——這樣莫名其妙地黏人，怎麼都不肯消失的家伙，還是破天荒頭一個。
何止是地球，在宇宙裡晃悠了這麼久，他也沒有遇到過同類型的傻蛋好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你！腦子進水了吧！
這到底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就算最近吃了幾頓飽飯，可看著依舊過分瘦削弱小，雷蒙德確實沒有辦法對這樣的家伙惡語相向。他只能鐵青著臉，大步流星地走向酒店，希望能把這個小短腿甩開。
可是在他進門之前，伊蒂絲還是跑了過來，將他攔住。
「站住，不許打擾我們尊貴的客人！」
門衛保安看到之後，想都沒想就走了過來，凶神惡煞地掰開小少女的兩只手。伊蒂絲頓時發出近乎慘叫的痛呼，眼睛裡噙滿水霧，表情卻依舊充滿了倔強。
雷蒙德猶豫了幾秒，幾乎想要直接走人。可是在看到保安想要把伊蒂絲直接扔出去，不管會不會摔傷對方的時候，他還是只能頭痛地把人攔住。
「抱歉，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孩子我認識。我之前讓她幫我查一點事情，她今天大概是來跟我彙報消息的吧。我剛才把這件事給忘了。」
男人擠出一個非常哥譚甜心的，虛偽至極（雷蒙德眼裡）的笑容。
保安似乎對此有點意見，不過在看到哥譚首富那身不菲的名頭，還有那張標志性的面孔之後，只能把牢騷都咽了回去。
「是，先生。」
他們走開了。
「說吧，你到底要干什麼？」
雷蒙德的語氣非常不耐煩。「給你三秒鐘，你不說的話我就真的回去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幫你。三，二——」
「先生你這兩天為什麼不出門了？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嗎？」
心情一著急，話自然就禿嚕了出來，伊蒂絲剛說完，就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
面前的男人果然露出涼涼的眼神。
「所以你果然還盯著我？」
「我——」
「閉嘴，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了，反正全都是借口。說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
「你剛才問的是——哦，我的任務，我這個不算是任務，只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啊，是的，就像你說的，我已經完成它了。」
准確來說是已經失敗。
那個怪獸的體型實在是太龐大了，而且是力量型的怪獸，只要中途它稍微試圖反抗，自己就很有可能會死。更何況，退一萬步說，就算怪獸不掙扎，他也很難帶著那麼沉的家伙飛過漫漫宇宙吧。
如果這個怪獸真的足夠珍貴也就罷了。可這樣的空有體型，能力不很強的怪獸，族人們肯定不會覺得驚嘆。那自己何必浪費那個力氣呢？
確定了這點之後，雷蒙德就開始正大光明地擺爛，再也不肯出門做白工。好在，艾薇大概也看出了這一點，雖然每次都會通知到他，但是他不去，艾薇也不會說什麼，仿佛那個通知只是她隨手群發的無用消息。
她果然是自己遇到的最討喜的奧特曼了（確信）。
「可是！」伊蒂絲變得著急起來，「可是，哥譚的怪像並沒有完全消失啊，那個怪獸也沒有真的被消滅，您難道不是衝著它來的嗎？您怎麼就會說您任務完成了呢？」
「你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嗎？你知道我真的要做什麼嗎？我任務完沒完成，怎麼完成，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
雷蒙德毫不客氣地頂了回來。
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他對伊蒂絲的眼淚（至少是這種單純情緒上的眼淚）已經非常有抗性，所以此刻也沒有什麼憐憫之心。如果有別人聽到「布魯斯.韋恩」用這樣不耐煩的，粗暴的口吻說話，大概會毫不猶豫送他上頭條，標題就是「哥譚甜心人設坍塌」。
伊蒂絲眼睛含淚地看著他。
「隨你的便吧，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我也不想知道了。」還是不想要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發泄火氣，覺得這樣太過丟臉，男人只能冷聲冷氣地這樣說，「再過幾天，我就會離開地球，到時候你想要再黏著誰，還是變得正常一點，都跟我沒有關系。」
「……你要離開地球了？」
「不然呢，我要待在這裡養老？跟你們這樣的短壽族相處下去，還沒等我真正步入成年期呢，你的後代大概已經換了□□茬了，我是有毛病嗎。你別這麼看我，看在認識一場的份上，我到時候會記得跟你道別的。」
如果不是覺得地球的酒店住起來很舒服，如果不是覺得自己這麼走人了艾薇一定會不太開心，如果不是覺得艾薇不開心了自己一定會被某人暴揍（劃重點），他才不會還留在這顆星球上，應付這些麻煩的地球人，應付這些麻煩的破事。
正因如此，雷蒙德說話的語氣就顯得越發冷漠。
「……」
伊蒂絲抬頭，看著他。
眼前明明還是那張俊美非常的，屬於哥譚首富的面孔，可小姑娘卻仿佛從中看到了那個金發的外星人，看到了他那雙冰冷暗沉的紅眼睛。
確實，我怎麼會抱有期望，覺得一個外星人能夠成為自己依賴的對像呢？
自己的父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母親更是在痛苦中撒手人寰，自己只會被不斷拋棄，永遠找不到可以依賴終生的存在。
伊蒂絲沒有說話。
在雷蒙德都顯得有些驚訝的表情中，她轉身離開，小小的身影顯得如此沉郁，哪怕在明耀的陽光中，都似乎籠罩著一層驅之不散的陰影。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
他有點心軟，可想一想之前的那些麻煩事，以及伊蒂絲略有點討人厭的黏人勁，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他沒有意識到，在他和艾薇一起去驅散那些幻影的時候，有一些金色的光點沒有真的消散，而是黏在了他的身上。此時，光點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渴望的主人，隨著那璀璨明媚的陽光，輕輕飛舞到伊蒂絲的身邊。
可伊蒂絲周圍的陰影卻並沒有被驅散。
那些光點，似乎也成為了陰影的一部分。
*
*
*
那個身形龐大醜陋的怪獸再次出現了。
它正在揮舞著手臂，對整個哥譚發泄著自己的怒火和不滿。
敵人沉重的身軀幾乎不能挪動，所以膽子大的哥譚人已經端來了武器，炮火轟隆隆地扎在它的身上。可是很明顯，怪獸米阿根倫只吃魔法攻擊，而物理攻擊——至少地球人能給它造成的物理攻擊，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
——大概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吧。
奈克瑟斯再次出現在這裡，替一批沒能來得及逃走的普通人擋住攻擊。然後他回手就是一連串的光線技，似乎是想要通過快節奏的暴擊，直接干掉這個敵人。
這一招好像很有用。
因為米阿根倫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雖然艾薇覺得，它對於光線的抗性仿佛要比上一次強了一些，否則這樣猛烈的打擊鋪天蓋地衝著它招呼，它應該已經被揚成了灰。
但事實是，怪獸雖然受了重傷，叫聲裡透出虛弱，卻並沒有真的死去。
奈克瑟斯拽住了米阿根倫的手臂，試圖用這種方式阻止它的消失。
——沒有用。
那個怪獸還是化作了泡沫般的幻影，仿佛自己從來未曾存在，只有滿地的狼藉，在無聲訴說著剛才的災難。
奈克瑟斯掃視周圍。
他還是不會說話，可是，他那雙乳白色的眼燈，他起伏的呼吸，已經將他所有的心情都彰顯出來。
「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通信頻道裡，有人這樣感慨著，語氣不明，「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哥譚呢。」
「至少他現在做的一直都是保護地球的事情。」
「艾薇在哪裡？你們看到她了嗎？」
「她今天一直泡在實驗室，所以沒露面。我發了消息，她說自己一定要研究出來怎麼對付這個會消失的怪獸，在此之前還不准備休息。」
「？那她沒研究出來，就不准備吃飯，也不准備睡覺了？」
「反正這個狀態的她我是沒法勸了，你們要是覺得自己可以，那就去吧。」
「呃，那還是算了。」
「我倒是有一個問題，她想要研究那個怪獸，她的數據是從哪裡來的。」
「.……」
「這裡應該沒有傻子把數據提供給她吧。」
「嗯，以艾薇的科研能力，她想要獲得數據其實是很輕松的事情。之前她做的那些實驗不也都很神奇嗎？最後也都有了很好的結果。」
「呵呵。」
隨著達米安這聲近乎嘲諷的冷笑，通信頻道裡突然沉默了三秒鐘。
「我等下會和她聊一聊。」
蝙蝠俠嘶啞的嗓音徘徊在蝙蝠家這些成員的耳朵裡。
遠在布魯德海文的迪克「呃——」了一聲，很難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能說談話是個壞事啦，但，老蝙蝠那個說話方式，他們已經生氣一次了——連那麼好脾氣的艾薇都要跟他冷戰，這一次真的不會直接吵起來嗎？
家裡的那些臭小子也就算了，可艾薇……
要不我現在趕回家一趟吧。迪克表情糾結地想著，就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可千萬不要自己到了家，結果艾薇已經離家出走了啊。
要走也該是更有自保能力的老蝙蝠走啊（暴言）。
*
*
*
好在，他們想像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為艾薇現在沒時間搭理他們。
【這個怪獸的進化能力很強，也許下次，下下次，他就會擁有相當程度的魔抗了。那這個怪獸絕對會成為地球的噩夢。我也許具備殺了它的能力，唯一的問題就是它能隨時消失，所以，在他徹底進化之前，我必須找到克制它的辦法。】
【根據目前的資料來看，它的消失能力確實跟幻影有關，否則它不會先保持著消失狀態，向外擴散自己的能力；也不會因為幻影的迅速消失而貿然現身，宣泄怒火。從這方面來看，它的智慧還不算很高，那就存在欺詐利用的可能性。】
【不知道它下次什麼時候出現，我必須得抓緊時間。】
「該吃飯了，甜心，打電話怎麼都不接呢。」
沒有回答，沒有那個清甜的嗓音，只有各種設備零件被翻來覆去的聲音在不斷作響。
「甜心？」
還是沒有得到回答。
黑發藍眼的男人在實驗室的門口駐足許久，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走進門來。
很遺憾自己沒有得到許可，但是他覺得，如果要等許可的話，恐怕就得等艾薇把東西真的做了出來，才能有機會了。
很難看到艾薇這樣神色緊繃的模樣，黑色的眼眸裡寫滿專注，還有一些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焦躁。
看到少女這樣的表情，布魯斯都只能暫且把試探的話咽回去。
「哦，你看起來很忙的樣子，親愛的。」
如果你能看得出來這件事的話，那你就該知道，請不要打擾我。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跟你溝通，我很忙，結束之後我們可以談心三天三夜，好嗎？
之前我想讓你跟我聊天，你推三阻四，裝作是啞巴，現在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的時候你來了。你真的不是跟我有仇嗎？！
艾薇沒有聽布魯斯接著說什麼。
她含含糊糊地說著道歉的話語，雖然語法顛三倒四，全是錯誤。因為她的注意力只在那個儀器上，根本就分不出半個多余的眼神。
對不起，之後再談心吧，我會道歉的……這個數據好像有用的樣子，我提取出來試試看……我剛才想什麼來著？
應該不重要，那我就不管了。
坐在椅子上旁觀自己女兒各種忙活的布魯斯：。
雖然知道艾薇脾氣好，肯定不是故意報復，可是他還是有點忍不住想問：你不是故意的吧？不是的吧？
家裡最後的一個乖孩子（雖然現在存疑），可不要再叛逆了。
老父親疲憊式嘆氣.jpg。
第117章
沒有更具體的數據了, 畢竟我是為了在怪獸再次出現的時候有辦法限制它，才進行發明的。我不能為了驗證這個儀器, 而把那個怪獸專門勾引出來, 那叫做本末倒置。
那就，隨身帶著，下次出事的時候就使用？
雖然很希望哥譚不要再遭受襲擊，但是艾薇知道,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她沒有從米阿根倫的身上感受到半點善意。
所以當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種家伙身上……
「已經都處理好了嗎, 甜心？」
這當然不能算是處理好了, 儀器只是手段, 我那個最重要的目的還沒實現呢。
不過，現在確實可以歇息一小會兒了。
「甜心？」
稍等，這個聽起來如此耳熟的聲音——
「父親，你一直等在這裡嗎？！」
艾薇：震驚.jpg。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又看了一眼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 再看一眼掛鐘, 「都這個時間了, 我以為——」
「是啊, 都這個時間了，親愛的。不得不說，阿福可是非常生氣, 他在電話裡狠狠地把我罵了一頓呢。」
怎麼可能啦，阿福可能會不高興，但是他才不會罵人呢。
少女露出懷疑的眼神，然而布魯斯卻只是對她笑了笑，還眨了眨眼睛，又透出了一點傻白甜的俏皮感, 「尤其是，吃晚飯的時候我們都沒回去，我可是足足聽了一個小時的訓話，可是dear你好像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呢。我想要喊你幫我哄一下阿福，讓他消消氣，你都沒有聽到。」
「啊，我做實驗太認真的時候確實就是這樣子的，你不要在意。」
艾薇尷尬地咳嗽一聲。
當初制作莉莉的時候，她泡在學校的實驗室裡，幾天幾夜都沒回宿舍，困了就坐在椅子上睡一會兒。每天晚上會有人把這棟實驗樓的門鎖上，她都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還是實驗做完之後，她想回去睡覺，順便給莉莉介紹一下自己的宿舍，結果被攔在門口，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的還有舍友打過來的幾百個電話。
用她們的話說，「要不是你以前就鬧出過這種事，這次我們真的要報警了，我們幾個特意白天跑到實驗樓裡看看你還活沒活著你知道嗎？」
艾薇只能瘋狂道歉，最後請了她們一人一杯奶茶，當做賠禮。
「我知道，科學家的共性，我能看得出來，艾薇你已經是很有水平的研究者了。」布魯斯含笑點頭，「不過，等下阿福會怎麼說，我可是不管的。就要看你能不能讓他消氣了。」
「唉？倒也不至於這麼殘忍吧，幫我說說好話吧，please。」
「我在電話裡說得可已經夠多啦。」
「那就也不差這兩句了，拜托拜托。」
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融洽過了。
自從上次冷戰之後，他們雖然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實際上，兩人之間的氛圍已經變得有些僵硬和疏離，聊天的時候也會顯得有點尷尬。艾薇不喜歡這樣，可她也不喜歡永遠是自己在退讓，自己在服軟。
——這才不是父女之間正常的相處模式呢。不是嗎？
她還以為這份僵持會持續到地老天荒呢。
艾薇抬眸，她看到布魯斯唇角的笑意，卻也對上了他那雙海藍色的眼眸。浮於表面的溫柔，遮不住最裡面的冷靜和深邃。
少女唇邊的笑意就再次淡了下去，最後消失不見。
「你——」是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嗎？
所以才會等我到現在？
那種做完實驗之後看到父親在這裡，做實驗的時候有親人願意陪伴自己的快樂感，突然就消失了——正因為這份快樂，她才會願意用歡快的語調和布魯斯說話。雖然她早就該預料到，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地就在這兒浪費這麼長時間。
話沒能說完，因為她動了一步之後，頭突然就變得很暈。世界天旋地轉了一秒，艾薇習慣性地向後一靠，手掌撐住了桌面。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證明這件事絕不是偶然發生。
男人三步並做兩步就到了她的身邊，艾薇也沒有意識到，她從桌子的一角摸出一塊糖，剝開糖紙，就塞進嘴裡。甜味讓她剛剛略有些苦澀的心情重新變得平靜起來。
幽冷的燈光之下，她的面色也被映襯得有些蒼白。
——畢竟腦力勞動其實也是非常消耗體力的。
布魯斯沉默了三秒鐘，最後他仿佛輕輕呵出一口氣。
「在談話之前，就先去吃飯吧。」他說，心平氣和，拒絕承認這與「耳機裡傳來阿福的聲音，要挾他們必須十分鐘內回來吃夜宵」這件事有關，「阿福給我打了可不止三五個電話，你再不回去，這個實驗室明天可能就要被阿福拆掉了。」
不過——
「這種事情以前經常發生嗎？也許你不應該這樣著急做實驗，你知道的，親愛的，我們還沒有缺時間到這個地步。至少也應該給自己留一點休息和吃飯的空隙才對。」
道理我都懂，忙起來的時候就顧不得了嘛，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玩手機浪費時間，可大家不還是泡在各種app裡。
艾薇咬碎了那塊硬糖（感謝自己的好牙口），面無表情地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
我們最後還是要談的。
她很清楚這一點。
她不介意談話，也不介意雙方交流情報，更不介意父親關心自己。但是她討厭審問，這是兩碼事。
我現在願意退一步了。你不肯承認身份也行，我主動交代，前提是你直接來問我，不要拐彎抹角，然後語氣稍微溫柔平和一點。
你能做到嗎？
……
我為什麼就覺得幾乎沒有可能呢。
面無表情.jpg。
*
*
*
我在掙扎著，我在尋找賺錢的方法，我在試圖一個人活下去。但是我也知道，我從來不是個堅強的人，從來都不是。
那個低矮破爛的房子裡，小姑娘雙腿抱膝，坐在床腳。堅硬且高低不平的床非常不舒服，她經常一覺睡醒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所以有的時候甚至會一賭氣裹著被子睡到地上去。可現在，她已經不再在乎這個。
她順著窗戶向外看。
伊蒂絲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他會承認自己嗎？如果他沒有錢，他絕對不會願意承認這樣的一個累贅；如果他是個富人，那就更可怕了，他大概只會想要讓她這樣的恥辱消失。
她的母親到死都沒有告訴她，誰是她的父親，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當然，也更有可能是因為，媽媽自己也不知道是誰。
……
畢竟，她的母親多琳，是一個最卑微最下賤的站街女，一天可能會接待好幾個客人的那種。
到現在，伊蒂絲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怎麼會願意生下自己——而且是在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根本就沒有辦法謀利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決定。依稀有記憶之後，小女孩記得自己看到很多母親的「朋友」強行墮胎。到處都是鮮血，哪裡都是紅色的腳印，嘈雜的爭吵聲、打鬧聲、哭喊聲，構成了她腦子裡最恐怖最陰暗的回憶。
她也不記得多少人當著自己的面……是的，當著自己的面，對母親說，扔了這個孩子吧，你養不大她的，你的錢用來養活自己已經夠困難了。
伊蒂絲每個晚上都在發抖。她必須要躺在母親的身邊，而且不敢入睡，生怕一醒來，自己就變成了孤身一人。
她也不敢跟著母親出門，一旦要出門，她恨不得把自己黏在母親的衣服上。因為她覺得，只要自己一松手，自己就會被遺棄在人來人往的公路上，也許會被送進警局，但最可能的還是無聲無息地死在某伙器官販賣者的手裡。
伊蒂絲聽過太多這樣的故事了。
她甚至看過太多這樣的屍體，幼童的屍體，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一樣瘦弱不堪的身子。她有時候去扒她們的衣服時，感覺自己好像也躺在裡面，是她們的一員。這些小孩隨時會睜開眼睛，把僥幸逃離的自己重新拖回地獄。
幸運的是，母親多琳始終沒有拋棄自己。她們艱難地在這片肮髒罪惡的街區生活，伊蒂絲一天天地長大，因為從來沒有吃飽過，她看起來瘦骨嶙峋，簡直醜得可怕，然而她確實是活下來了。
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仿佛會一直持續到她某一天死去。
伊蒂絲很確定，自己會走上與母親相同的道路；或者，這種外表的她，還沒有資格走上這條道路；再或者，她會在某一天突然死去，就像這篇街區裡的所有人一樣，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個先到來。
改變這一切的，是那個新出現的hei幫首領。
原先控制這些站街女的中小hei幫被吞並，整個哥譚的地下勢力都落到了那個男人的手裡，她們反倒不會輕易被hei幫之間的爭鬥波及。絕大多數哥譚人畏懼於那個敢於屠殺阿卡姆的瘋子，不會再隨便作惡，加上對方已經給他們安排了更多的發財途徑，他們忙於賺錢，也不會欺壓她們這些最底層的弱女子。
有了更多的賺錢途徑之後，就連伊蒂絲這樣十歲出頭的小女孩，都能夠養活自己——雖然會活得很艱難——而且她不需要走上和母親多琳一樣的路。
小女孩記得，母親抱著自己哭了很久，如釋重負。
很快，她就病得起不來床了。
那個時候，伊蒂絲才知道，多琳早就一身的病，只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兒，不願意讓她也走上這條路，才強撐著試圖活下去。
現在少了這根支撐的弦，那些痛苦終於徹底反彈回來。
女人很快就病得不成人形。
沒有辦法賺到給母親治病的錢，甚至沒有辦法買到止痛藥，在伊蒂絲想到某些喪心病狂的方法之前，多琳已經快要不行了。現在回憶起來，就像是，就像是母親不想要自己在她身上花錢，所以故意想要快點死一樣。
多琳用她為數不多的積蓄，買下了這所小房子，算是留給伊蒂絲的「遺產」。
——以前的多琳不敢搬出去。因為作為站街女，就算離開了那片區域，就算不想再做生意，她也只會被周圍的惡人羞辱，沒有辦法堂堂正正地活著，而且還得不到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那些家伙雖然還會惡語嘲諷，卻不敢再做更過分的事。
而且，她很快就會死掉，伊蒂絲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抱著這樣的心理，那個女人終於在一個白天咽下了呼吸，明亮的陽光，也無法阻止她身體的僵硬和冰冷。
……
母親是感激那個首領的。
可我不知道我是什麼心情。
我說不定是在恨他。
伊蒂絲對自己說。
那個男人讓我能夠正常地活下去，讓我能夠靠賣報撿垃圾養活自己，讓我不至於淪落到和母親相同的命運。可也是那個男人，讓我的母親舍得放開我的手，讓我變回了一個人，讓我再也沒有辦法尋找到依靠。
我不想要一個人活著。
我不想要主宰自己的人生。
這樣真的好累，好痛苦，好令人疲憊。
那個雷蒙德——我是真的那麼在乎雷蒙德嗎？
他是雷蒙德也可以，他是布魯斯.韋恩也無所謂，哪怕他是最窮凶極惡的罪犯，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要找到一個像母親一樣的人，我可以像菟絲花——應該是這個詞吧——像菟絲花一樣纏繞著他。他想要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讓我做壞人，做敢死隊，甚至讓我抱著炸彈去威脅別人，我大概都不在乎。
只要別再拋棄我，別再讓我一個人活著。
雷蒙德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他是第一個對髒兮兮的小女孩伸出援手的人，他看我的眼神裡有著憐憫。
我不在乎這份憐憫是真還是假。
換了別人，哪怕對方是在欺騙我，試圖利用我，我一樣會這麼做，我一樣會拒絕離開他。哪怕他討厭我，厭煩我，憎惡我。
……
知道他有事情要做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我覺得我能幫的上忙，這樣他就必須得「需要」我了。
可是我忘了，他是外星人，他是可以離開地球的。
這個自己找到的依靠——並不是真正的依靠。
伊蒂絲哽咽了一聲。
隨便是誰都好，他們想要做什麼都可以，想要毀滅世界我都願意幫忙。只要，只要別再讓我一個人了，只要他再也不會拋棄我。我願意做工具，我願意做棋子。
真的沒有辦法嗎？
「伊蒂絲，我的伊蒂絲，是你嗎？」
「……」
「伊蒂絲，你在哭嗎？為什麼？有人欺負你了？」
溫柔的，好聽的聲音，而且是如此的耳熟——當年在那片最罪惡混亂的街區，多琳就是靠著這樣的好嗓子，拉攏到了一單單生意，養活了自己和伊蒂絲。
女孩愕然回頭。
一道縹緲的幻影就站在她的旁邊。
多琳不是美人——真正的美女，其實是可以賺到更多的錢的，而不是淪落到那片街區裡。但是她確實還算有幾分姿色，眉清目秀，而且氣質溫柔。相比於那些不斷爭搶客人的站街女，相比於她們粗野尖銳的大嗓門，多琳就是靠著這樣的氣質吸引了一批回頭客。
女人的眼裡充滿了憐憫和溫柔。
「你為什麼在哭，我的孩子，難道你活得並不快樂嗎？」
「……媽媽？」
「我知道，我知道我留你一個人活著，其實是很痛苦的事，你想要養活自己恐怕也會很艱難。但是我知道，我的伊蒂絲能做到的。而且，沒有了我，你一定能活得更好。失去了我這樣一個拖累，說不定會有有錢人看中你，收養你，因為我的伊蒂絲這麼漂亮，這麼聰明，這麼乖巧——」
「媽媽，媽媽！」
伊蒂絲突然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哭著想要去抱那道幻影，卻從中穿了過去。
「你怎麼能拋棄我呢！我一個人活得好痛苦，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你為什麼不能再堅持堅持呢——你明明知道，除了你，誰都不會喜歡我，誰都不會！」
一個瘦骨嶙峋，穿著破爛，渾身沾滿泥土的小女孩，能得到誰的喜愛和憐憫呢？就算養寵物，那些富人喜歡的不也都是漂亮可愛的小貓小狗，或者是有特色的、貴重的動物嗎？他們怎麼可能會在路上撿一只渾身泥土髒兮兮的流浪狗？
他們不開車碾過去，嫌對方髒了自己的眼睛，已經很不錯了。
小女孩放聲痛哭。
「能不能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不在意你是怎麼回到我身邊的，我不在乎！求你一直陪著我吧，你想要什麼代價都可以，什麼代價都可以。」
「伊蒂絲，我的伊蒂絲……」
「就算讓我明天死了也無所謂，我不在乎，所以不要再走了，媽媽。我會找到辦法養活我們兩個的，如果你需要花錢。我明天就去申請加入那個hei幫，所以不要走，不要剩下我一個，求你，求求你——」
我真的恨透了深夜裡的那種孤獨感。
空蕩蕩的小房子裡，永遠只有自己一個人。
無論是開心的事情，還是受了委屈，都只能把淚水往肚子裡咽，因為不會有人有耐心聽我說這些事。
我討厭這樣的生活，不，我恨這樣的生活。
那道幻影似乎比剛才凝實了一絲，又好像沒有，她看過來的眼神裡充滿了痛苦和悲哀。
「你知道，那會生活得有多困難，我的小伊蒂絲。我不能拖累你。」
「我什麼都不在乎！我不在乎。」
雙腿仿佛已經支撐不住身體，伊蒂絲捂著臉，跪坐在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沾染了她臉上的灰土，最後掉落在地面上。
她知道那會是多麼醜陋多麼惹人討厭的畫面。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連哭起來都沒有任何美感，除了母親，還有誰能真的憐惜自己呢？她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不要離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
伊蒂絲沙啞著嗓子哭求。
窗外的風吹過破破爛爛的窗戶，傳來刺耳的尖嘯聲。
*
*
*
我討厭試探。
長了一張嘴，就不能用來直接問問題嗎，為什麼非要拐彎抹角。我覺得我是個沒脾氣的人，可我現在已經非常火大了，而且我覺得這不是我的錯。
艾薇關房門的時候，難得發出了一聲重重的「砰」，然後她反手上鎖。
莉莉的身影投放在她身後。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回來不是個好主意了。」
女孩的口吻嬌憨，仿佛只是在抱怨，然而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透著的卻是機械般的冷光，「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勸你留下。」
「倒也不至於這樣——好了莉莉，別說氣話了。」
雖然很生氣，可這種話還是不能說的，說出來就太傷人了。
艾薇勸說著，可語氣卻還是顯得比平時冷淡了一些，說到最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就是因為身邊的都是一些暴脾氣，她才被逼成了黏合劑，明明現在最應該不高興的人是自己好不好！
就很離譜。
「你那邊還在收集數據嗎？」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做正事，讓自己不要繼續思考別的問題。所以艾薇這樣問。「我完成儀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出現新的幻影。」
「有，不過一部分幻影被蝙蝠俠和羅賓解決了。我這就把新出現的幻影的位置發給你——你還要找那個巴巴爾星人嗎，姐姐？」
「我覺得他不可能同意的，他現在說不定都已經離開地球了。」
少女笑著搖頭。
她倒也不生氣，畢竟本來就沒指望那個家伙能真的幫自己什麼忙。說實在話，他來地球一趟，沒有造成什麼破壞，反而被自己白嫖了那個他買的儀器，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果了。至於剩下的事情，一個人解決就一個人吧。
反正自己還有莉莉陪著呢。
「他還沒走呢。」
莉莉查看了一眼監控，這麼懶洋洋地說，然後艾薇果然露出了一點驚訝的表情。
「是嗎？那可真難得。我看他的樣子，還以為上次怪獸襲擊結束之後，他就想走人呢。他現在留下難道是想幫忙不成？還是舍不得地球？」
畢竟他每天晚上住的都是五星級酒店emmm。
第一天晚上住的也是四星級。
他確實想走人，只是被某人攔下來了，現在應該被嚇得在酒店裡哭？
莉莉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吐槽。
誰讓他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的。對姐姐那個態度，被某人找上門來也是活該，自己才不會幫忙呢。
就讓他哭去吧。
第118章
在地球又白吃白喝了兩三天之後, 覺得沒意思了，所以想要走人。結果深更半夜就突然被外星人堵在床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雷蒙德沒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就是有點想哭。
「您……您有什麼事嗎？我以為我們之前已經聊完了, 的？」
所以劍——能不能挪開一點QAQ, 我真的有點害怕。
「別發抖啊。」
跟別人說話的時候，無幻魔人的語氣似乎永遠是這樣的甜膩與危險, 反派的氣質撲面而來，幾乎叫人不能呼吸。
他似乎在笑，「我是有事需要你幫忙哦, 小朋友。」
「……我覺得我幫不上忙的吧。」
最重要的是，你這真的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嗎？我要報警了, 你們地球的報警電話是多少，我能不能聯系宇宙警備隊啊嗚嗚嗚。
哦。好像某個同樣有奧特曼身份的姑娘和他是伙伴來著。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親屬？
行，那沒事了。
黑發藍眼的男人戰戰兢兢。好在，對面那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終於收回了武器,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 又仿佛沒有。
雷蒙德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聽說你這兩天就要走了，是嗎？」
伽古拉的語氣溫柔到詭譎。
於是男人又打了個激靈。
「我留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了嘛, 只會礙事，這些地球人時不時的還會來找我麻煩。我這也是為了不連累艾薇呀。」
雷蒙德試圖狡辯, 「我保證我會無聲無息地消失的，艾薇什麼都發現不了的那種，也不會讓她聯想到你身上——等, 等一下, 別這麼看我，你，難道伽古拉先生你是需要我繼續留在地球上嗎？」
看到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打了個激靈，趕緊把後面的花言巧語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詢問。
雖然他滿腦子裡都是問號。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您不會真的想要我留下吧？
上次見面的時候，是誰趁著艾薇離開的機會，威脅我趕緊滾蛋的啊？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口風也說變就變啊喂。沒有你這麼耍人玩的！
雷蒙德非常想要表達抗議。
然後他看了一眼伽古拉手裡的蛇心劍。
……
算了。他對自己說。我可是高貴的巴巴爾星人，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這些。才不是我害怕這個家伙呢。
伽古拉似乎輕輕笑了一聲。
「說得好像你之前留在這裡，就能夠幫忙做什麼事情似的，你好像一直都在麻煩別人。我應該沒有記錯吧？」
「呃——」
這個說法未免也太過分了！我還是幫忙了的吧，比如，呃，比如——
比如——？
「現在要離開，究竟是因為，終於發現自己沒有用了，還是因為發現別人沒有用了呢？」他溫聲細語，仿佛是在欣賞手裡的蛇心劍，周身的氣場卻依舊叫某個巴巴爾星人膽戰心驚，「你的性格，你的作風，真是永遠都不會變啊。」
倒也不必這麼直接。
雷蒙德縮了縮脖子，明智地決定閉嘴。
絕不是他有點心虛的緣故。
「但是我留下來也真的幫不上忙啊。」他小聲說，試圖再垂死掙扎一下，「我只會給……添麻煩，你可以認為這是及時止損，就，發發善心，放我走吧。」
「嗯？我應該沒有聽錯吧？你在讓誰發善心？我嗎？」
「……」
「真是個不錯的詞語，既然這樣，那我就——」
「別別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看到伽古拉已經重新舉起蛇心劍，雷蒙德險些滑跪，他口不擇言地道歉，「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想讓我做什麼我都做，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想讓你做什麼都行嗎？」
「都行嗚嗚嗚。」
我哪裡還敢說不行啊。
雷蒙德腦子裡的小人在拿手帕擦眼淚。
「那很好，我確實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呢。」
無幻魔人微微點頭，笑意裡似乎透出一絲玩味，「聽你的說法，你一定會願意幫忙的，對吧。」
「對，對對對。」
雷蒙德瘋狂點頭，幾乎快要把腦袋甩掉。
伽古拉笑了一聲。
「說起來，這張臉上居然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嗎……還挺有意思的。」
他這麼輕描淡寫地感慨了一句，尾音拉長，似乎飽含深意，又似乎只是在嘲諷。
雷蒙德只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
*
*
「所以你還沒有回家嗎？」
「什麼意思。我都說了，在我找到我心儀的怪獸之前，我才不會會去找那些煩人精的白眼呢！」
「我不是說這個——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地球了呢。」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確實應該離開地球。
雷蒙德的表情反復扭曲，險些露出了痛苦面具，然而在艾薇看過來的時候，他卻露出了一個非常虛假的笑容。
「我確實是想要離開的。不過我又想了一下，我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結果甩甩手就走人了，好像也不是我一個高貴的巴巴爾星人應該做的事情。至少也該等這個怪獸的事情解決之後再離開。」
艾薇：……
是嗎？你真的是這麼想的？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這麼覺得？
她的目光中透出非常明顯的懷疑來。
雷蒙德只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最後，少女還是輕輕露出了一個笑容，聲音也很輕柔。
「不管怎麼說，謝謝。」
有一個了解自己身份的人能夠在我身邊，能夠陪著我處理事情，讓我不至於那麼孤單，感覺還是挺不錯的——莉莉雖然也可以做到，但是她現在沒有實體，我外出辦事的時候，總不能讓她投影出來吧。那些哥譚人說不定會以為自己看到了靈異事件，砰砰砰來幾槍，本來很小的事情都能被鬧大了。
哪怕，嗯，雷蒙德本人其實並不能幫得上什麼忙。
他距離拖後腿也只有一步之遙。
艾薇明智地沒有說出最後的這個想法。
「我還想主動聯系你呢，不過你居然主動來戳我了——唉，不過，你不是以為我已經走了嗎？」雷蒙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兩天你都沒有給我發消息，我還以為……現在怎麼又突然想起我來了。」
是啊，我本來默認你已經離開了。結果詢問莉莉的時候，莉莉說你還在，我著實吃了一驚。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突然陰謀論，擔心你有什麼陰謀，來地球是抱有惡意，之前只是偽裝什麼的呢……結果莉莉告訴我，你就是在酒店騙吃騙喝。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嗎？
你不知道，你還是泡在酒店裡，甚至現在花的是我的錢。
——上次見面之後，為了避免雷蒙德太容易被老父親逮到，艾薇把自己的卡（是之前在種花家攢的私房錢，多數是專利費）交給了他。
她還擔心過，自己這張卡能不能找得回來，要是雷蒙德忘記了帶著這張卡跑回宇宙（其實真的差一點就發生了），自己是不是要辦掛失的事情呢。
……
嘶，好像扯得有點遠了，話題拐回來。
「因為這件事跟你，嗯，也不能說跟你有關吧。」
艾薇這樣說。
「……？」
「這次幻影出現的地點，你應該比我更熟悉。」
有些奇妙的說法，讓雷蒙德露出了迷惑的目光，他思索片刻。
「你不會是說，這次的事情，是跟那個丫頭有關吧。」
艾薇點頭。
「真的？真的出現在她家了？她也跑去過那個地方？不會是跟著我們去的吧！」男人的語氣裡有點煩躁感，感覺得出來，他之前實在被那孩子糾纏得心情不好，「要真是這樣，這件事我不想管，這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根據莉莉的數據，她確實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那是怎麼回事？」
「根據研究結果，幻影其實有著一定的傳播性，雖然概率很低。如果那個人接觸幻影的時間較長，次數較多，就有可能讓自己接觸到的人也有可能見到幻影。」
米阿根倫會散發出一種肉眼不可見的粒子，附到接觸到它的人身上，數量足夠了，就會召喚出「幻影」。已經見過幻影的人不能再見到第二次，但是他們的身上依舊會攜帶這種粒子，數量足夠多的時候，這些粒子會附著到旁人的身上，作為下一個宿主。
順便一提，對於二次傳播，這些粒子會傾向挑選抱有負面情緒的人類。
復雜的實驗過程這裡暫且略過。
艾薇沒有對雷蒙德說出更多的專業詞彙，但是這些已經足夠了，她注意到雷蒙德露出了一點糾結的表情。
「所以她是被我傳染的，是嗎？」
少女沉默，沉默等於默認。
「s』hi』t！」也不知道雷蒙德是從哪裡學來了美國髒話，「我跟她說過了很多次了，別來煩我別來煩我，是她自己不肯聽的！我跟你說，我絕不會覺得愧疚，這是她的問題！」
怪不得這個煩人的小丫頭這幾天沒有再出現過，他還以為是自己話說得絕情，伊蒂絲終於腦子清醒了呢。
結果她是給自己找了個更大的煩惱。
真是絕了！
雷蒙德嘀嘀咕咕地絮叨了很多話，艾薇敏銳地從中捕捉到一些哥譚甜心絕對不會使用的髒詞，可最後他還是郁悶地看過來。
「那走吧，我們去看看情況。」
我得忍住，這裡面也有我的問題，見到那個煩人的小家伙時我不能直接罵她。我得忍住！
地球果然跟我八字不合。
等我完成了那個大魔王安排的任務之後，我立刻就跑！
*
*
*
老父親最近的監管有點嚴，態度也很不正常，但我是在跟蛇倉教練上完課後跑出來的。我每次都回去得很晚，他應該也習慣了，所以問題不大。
反正我覺得問題不大，這就夠了。
看很開.jpg。
艾薇打量著這個自己來了一次的房子。
……
變了很多，而且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少女靜靜地想。
原先這只是一個非常破爛低矮的小房子，完全是那種，勉強為了生存搭建出來的地方，跟周圍的那些髒兮兮的房子沒有任何區別。可是現在，絕大多數的泥土被擦掉了，露出了木板原本的顏色，幾乎合不攏的門好像被修理過，周圍總是堆放著的垃圾也不見了蹤影。區別之大，簡直像是裡面換了一個住客。
如果不是有莉莉再三確定，雷蒙德和艾薇只能繼續面面相覷，懷疑自己走錯了，以至於不敢敲門。
而走出來的小女孩……
一看到他們兩個，伊蒂絲的表情就變了，她試圖關門。
雷蒙德趕緊抵住門板。
「你可真是翻臉不認人。」他忍不住吐槽，「又怎麼了？現在變成連見面都不願意了？我果然搞不懂你們地球人。」
「你不是說不想要再見到我嗎，那還來這裡干什麼。」
伊蒂絲的聲音很輕。她垂眸，似乎是不肯看那張屬於布魯斯.韋恩的俊美面孔，「你們可以走了，別逼我喊人，你們應該知道，布魯斯.韋恩和他的女兒出現在這種地方，絕對能上頭條。」
你怎麼不干脆喊「外星人來了」？
雷蒙德翻了個白眼。
「你放心，我們是有正事，否則的話——」你當我想主動來見你？
搞得我好像是那種賤皮子似的，你熱情的時候我冷臉，你冷臉了我又好像後悔了。
我跟你說，我才不會後悔呢！
後半句話沒能說得出來，因為意識到什麼的艾薇踹了雷蒙德一腳，在筆挺的西裝褲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但伊蒂絲已經意識到了對方想說什麼。
她扯出一個幾乎冷漠的笑容。
「那你們還來做什麼？友情提醒，再過一會兒，如果周圍有人出來看到你們，你們一樣會上頭條，所以你們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再見。」
所以別堵著門了！
小女孩用力推了幾下，卻對抗不過雷蒙德的力氣。
男人拽住伊蒂絲的後領，幾乎像是拎貓一樣，把她拎到一邊，然後他推開門。還沒等艾薇震驚開口，也沒等伊蒂絲尖叫拒絕，他已經推著艾薇的後背，走進這個屋子，甚至還沒忘記了把伊蒂絲一起拎進來。
然後他反手關上門。
屋子裡果然存在第二個人，准確來說，那是一道幻影。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之所以說她是姑娘，是因為她看起來年紀不是很大，可能還不足30歲。她看過來的目光裡有著迷茫和疑問，倒沒有顯得多麼害怕，而看向伊蒂絲的目光裡則透著關心。
相比於之前見到的幻影，這個女人的身影似乎要更凝實一些。
艾薇的臉色有些發沉。
她轉頭。果然，伊蒂絲的面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她看起來居然比前些天見面的時候還要瘦一點。
——根據收集到的資料，這些幻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凝實，逐漸接近真正的人類。可是，與此同時，宿主本身的生命力也在削弱，仿佛是被剝奪走，用在了這些幻影身上，讓他們逐漸像是真的在「活著」。
也是因為這樣，艾薇才確定，米阿根倫絕不是單純的在做好人好事。
這簡直是另類的種族入侵。
「這是你的朋友嗎，伊蒂絲？我聽你們剛才的對話，你仿佛認識他們。」
多琳柔和地詢問著，她的目光凝在雷蒙德的臉上，「這張臉我仿佛看過，也許是在報紙上……你怎麼會認識他呢？而且他們居然會來這裡找你。」
「他跟報紙上的那個家伙不是同一個人，媽媽。」
伊蒂絲小聲說著，比起剛才，她的聲音要柔和了許多。
多琳的神色更顯迷茫，但是她只是輕輕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
這個屋子太小了，四個人（雖然有一個沒有實體）擠在這裡，實在是占滿了能落腳的地方。可就是這樣，伊蒂絲還是強行擠到母親多琳的身邊，擋在她面前，看向另外兩人的目光裡充滿了敵意。
「離開這裡，不要讓我真的喊人，你們應該不想要真的上新聞頭條吧！」她威脅道，齜牙咧嘴，像是遇到了天敵的小獸，「趕緊滾，我這裡不歡迎你們。」
「伊蒂絲，別這麼沒禮貌——」
「媽媽你也別說話，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安靜呆著就行了。」
小女孩打斷了母親的話，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裡越來越透出緊張和警惕，「你們聽到沒有？我真的要喊人了！」
「伊蒂絲，你冷靜點，聽我說……」
「事情結束了我們當然就走，你要我留下，我都不會留的。」雷蒙德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艾薇的話，他反懟回去，「要不是你招惹的麻煩，你以為我們願意跑到這裡來嗎，趕路就很累的好不好！趕緊的，讓她消失，我們就離開這兒。」
「……讓她消失？」
伊蒂絲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她眼神裡的敵意越來越濃重，幾乎快要變成恨意。
艾薇覺得自己胃疼。
「你冷靜點，伊蒂絲，你聽我說。」
說實在話，幸好自己來了，要是放著這兩個人天雷勾地火，我覺得他們能吵到地球爆炸。少女一面覺得想吐血，一面試圖勸架。
「你注意你的身體沒有，你最近的狀態應該很不好吧？」
雖然知道這是一個虛假的幻影，可是在多琳安靜的注視中，艾薇還是努力斟酌用詞，讓自己不要說得太刺耳，「我知道你不舍得你的母親，可是你不能搭上你自己的性命，沉溺於過去絕不是一件好事——」
「我自己願意沉溺於過去，用不著你們管。」
伊蒂絲語氣冰冷。
雷蒙德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哪怕你會死也無所謂嗎？」
他冷笑著問。
小女孩卻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寧可在別人的陪伴中死去，我也不要一個人活著，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絕對不會後悔。」
「……」
這句話實在很有殺傷力。
艾薇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的目光落到了旁邊。
相比於上次來到這裡的時候，桌子上多了一只保溫水杯，已經摔得變形了，深紅色的封漆也褪了色，看起來像是被人扔了的垃圾，然後被伊蒂絲撿了回來。此時裡面插著一朵孤零零的野花，很醜，掉了好幾片花瓣（估計好看的花早就被別人摘了去），所以旁邊還圍繞著幾棵雜草做點綴。
花已經低下了頭，顯得蔫巴巴的，野草更是開始發黃。
可是看著這只水杯，看著野花野草，艾薇卻忍不住咬住下唇。
「她都已經這樣說了，那我們就走吧。」
雷蒙德看向艾薇，「你看，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是嗎？」
我們多管閑事也得不到什麼好結果，她肯定不會感激我們，說不定還會心生痛恨。那何必做這個好人呢。
她死前後悔，也是她自己作的，她活該受著。
她沒有後悔，那更好，一切就此了結。
少女的嘴唇動了動。
也許雷蒙德說得有道理，她對自己說，這件事應該到這裡就結束了。如果伊蒂絲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
如果這件事不會對其他人產生影響。
可，她擔心的是，如果幻影不消失，就算自己擊敗了米阿根倫，這個怪獸是不是還能夠在幻影身上復活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怪獸不會復活，米阿根倫死去的時候，這個幻影還能存在嗎？
艾薇不忍心傷害伊蒂絲。
但是，她也不能為了這份不忍心，讓別的普通人被怪獸傷害。
「對了，我最後問一個問題。」
良久的沉默，讓空氣幾乎接近於死寂，最後雷蒙德主動開口。他看向伊蒂絲的目光依舊是冷淡的——對於地球人，對於短壽族，他永遠是這樣的眼神，仿佛根本不把對方放在心裡。如果是之前的伊蒂絲，她一定會很傷心。
可現在，小女孩的目光裡只有敵意和警惕，那些傷心都深深藏在了眼底，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種殘留的感情。
「你知道這只是被美化的回憶，她不是你真正的母親吧？」
「我……」
伊蒂絲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大地突然搖晃，那個消失了兩次的怪獸再次出現在哥譚，出現在離這裡非常近的位置。
地動山搖，有泥土從低矮的天花板處脫落。
艾薇本能地開門，衝出這間屋子。
她向外看去，米阿根倫的手臂已經重重砸在了不遠處的公路上，道路裂開，自行車全都歪倒，幾輛停在路邊的轎車都被震得離開地面，然後東倒西歪地躺回去。
哥譚再次籠罩在尖叫和嘶喊之中。
第119章
在這棟小房子被震倒之前, 雷蒙德把那個小女孩拎了出來，同時無視了她齜牙咧嘴充滿敵意的表情。
一走到外面，他就不耐煩地放手, 讓她站好。
——他完全沒有留意到伊蒂絲那一瞬間的復雜眼神。
那個巨大的怪獸離他們有點近, 雷蒙德現在又保持著等人的體型，於是看起來就更加恐怖, 更加不好對付。
所以我現在明明應該離開地球的，如果不是大魔王突然出現，威脅自己留下來——沒錯, 那就是威脅，□□裸的威脅！
「你帶著伊蒂絲先去安全的位置吧。」
艾薇扭頭看過來, 聲音異常的平靜，然而，在這樣的地動山搖裡，她柔和的嗓音居然沒有被雜音所淹沒。
雷蒙德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知道了。」
這不是自己能應付的怪獸, 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該溜的時候就趕緊溜。
伊蒂絲看了看這個男人, 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少女。
「你不跟我們走？你要去哪兒？」
突發情況反倒讓他們之間的氛圍變得友好了一些，那個小姑娘這麼問道, 「還有，你們之前一直在說有事要做，有事要調查, 不會就是跟這個大家伙有關吧。」
「我去通知我家裡, 還有上報消息給正義聯盟，所以需要找個信號好的地方。」艾薇避重就輕道，「蝙蝠俠他們應該也會很快趕到的, 在此之前，你們還是趕緊撤離比較好。」
「那我後面的問題呢？後面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這個跟你沒關系，趕緊跟我走吧你……」
「所以這個怪獸跟我媽媽有關嗎？」
伊蒂絲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雷蒙德的話。
男人一時間陷入了靜默。
——這幾乎就等同於是回答了。
「如果奈克瑟斯奧特曼殺死了這個怪獸，我媽媽是不是也會消失？」小女孩的臉色逐漸變得更加蒼白，她的眼睛也變得更加明亮銳利，以至於有些嚇人的地步，「你們又是不是為了消滅這個怪獸，才來找我，想要消滅我媽媽的？」
「她根本就不是你媽媽。她只是一段美化過的回憶而已。」
男人忍不住反駁。
「如果這裡的人真的是你母親，那也就算了，我都不會管你。」因為我自己說不定都想要復活凱利，「可一個假貨，你難道要為了她搭上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你腦子進水了？」
「她不是假的！」
「這話你就用來騙騙你自己吧。」
別人有可能會同情一個十歲出頭，從小就吃盡苦頭的小女孩，可雷蒙德卻沒有這種憐憫心。他毫不留情地懟回去，言語鋒利，似乎是想要撕碎所有的假像。
伊蒂絲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行了，你們趕緊去安全的地方吧。」
現在是你們應該吵架的時候嗎？腦子清楚一點好不好。
艾薇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她瞥了一眼雷蒙德，清凌凌的目光讓男人咽下了更多刺人的話語。他煩惱地抓了抓頭皮。
「等下再說，你先跟我走吧。」
「你要干什麼？我不離開我媽媽，放開我，我不要走——」
「你母親又不是沒有腿，而且她是個影子，甚至都不會覺得累！讓她跟上我們不就得了嗎？你能不能老實點？你腦子真的進水了吧！」
雷蒙德惱怒呵斥。
他再次把伊蒂絲拎了起來。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小女孩朝著艾薇的方向看過來。
「奈克瑟斯是不是真的會殺了那個怪獸？！」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尖銳。
艾薇：……
她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還是僅僅在隨口一問，可是少女現在確實說不出答案來。她不願意說謊，可說真話——又似乎殘忍了一些。
伊蒂絲的眼睛裡似乎有水霧浮現，可是她的神色卻還是那麼執拗，執拗到偏執的地步，甚至讓艾薇聯想到了瀕臨絕境的亡命之徒。
「如果誰害得我的母親消失了的話，我會恨他的，我會恨他一輩子，哪怕他是地球的救世主！」她的聲音也變得很尖銳，很難聽，如同夜梟的鳴叫，「既然你認識外星人，你是不是多半也能認識奈克瑟斯？你其實也要通知那個所謂的奧特曼吧？那你把這話告訴他！我會恨他一輩子！」
「……那就恨吧。如果這樣能讓你覺得舒服些的話。」
也許我確實是對不起你。
如果你有生命危險，我願意舍命去保護你，這是我作為奧特曼應該做的事情。但我不能為了你的私心，就讓整個哥譚乃至於整個地球，陷入絕境。這也是我作為奧特曼必須堅守的原則。
你願意恨我，那就恨好了。
之前那些送幻影離開的哥譚人，他們之中就沒有恨我的人嗎？
之前我做好人好事的時候，被我阻攔了的那些反派，難道就沒有想要咒我去死？
怎麼可能呢。
艾薇深深地看了這個小女孩一眼。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順著小巷跑開，伊蒂絲很快就見不到那姑娘的背影。
雷蒙德聽到小女孩發出絕望般的啜泣聲。
*
*
*
米阿根倫的魔抗能力確實變強了。
艾薇在心裡說。
她向旁邊一個翻滾，躲開了敵人揮舞過來的手臂，順勢就完成了光線的起手動作。隨著她站起來，粒子之羽就被她發出，擊打中了眼前的敵人。
怪獸發出一聲疼痛的鳴叫。
然而他的反應明顯要比之前兩次小了很多。
不能再讓它逃走了，如果真的再給它機會，它可能真的會進化成自己無法對付的敵人。只希望自己研究出來的那個儀器有用。
我的發明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巨人找准空檔，撥開了米阿根倫的手臂，然後一擊凶狠的腹擊拳，砸在怪獸的胸腹處。
米阿根倫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卻沒有後退。
它的聲音裡透出疼痛感和憤怒感。
【它跟人類不一樣，弱點不在胸腹的位置，我得再找。】
光芒之中，艾薇這樣對自己說。
她再次連連揮出好幾拳，都擊打在怪獸的身上，如果有人留意到的話，她每一擊都有在微妙地移動位置。這樣的攻勢裡充滿了試探的味道。
在米阿根倫回手之前，奈克瑟斯一個後手翻，躲開了它試圖鉗制住自己的手臂。
然後又是一道瞬發光線。
【如果用游戲裡的術語的話，現在就是測試奈克瑟斯藍條夠不夠長的時候了，但願我能夠在體力耗盡之前干掉這個家伙。】
「——！」
而米阿根倫發出的叫聲越發憤怒。
它開始胡亂地揮舞手臂。
應該慶幸嗎？
這附近的居民比較少，也沒有什麼特別高的、難以逃生的建築。
突然，它額頭處亮起了一顆菱形的水晶，看起來居然和奈克瑟斯胸口的計時器頗有幾分相似。
然後——
「！」
若有所覺，巨人立刻向旁邊一個側手翻，下一秒，米阿根倫就從水晶處發射出一道金色的的光線，擊打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灰塵。
該死，這家伙真的在進化了，現在居然學會了發射光線！那它下一次不會把奈克瑟斯的絕招都學過去吧？
艾薇暗暗咬牙。
好在，米阿根倫的進化速度似乎沒有那麼快。
發出這樣的攻擊之後，它看起來也虛弱了很多，身體都有些癱軟下來，那顆水晶也詭異地一閃一閃的，仿佛隨時可能會熄滅。然而幾秒種後，水晶又好像從哪裡獲得了能量，再次亮了起來。
從哪裡獲得了能量——
少女腦子裡有某個想法一閃而過。
但是在她意識到之前，米阿根倫的下一發攻擊已經到了面前。
她只能收回注意力，專心應對戰鬥。
她接下來的攻擊開始重點瞄准怪獸頭頂的那顆水晶。
希望有效果.jpg。
*
*
*
「喂，你沒事吧，你還能不能活了？你不會真的要死了吧。喂！」
雷蒙德的聲音裡透出了慌亂和迷茫。
然而伊蒂絲卻沒能回話。
她坐在地上，後背靠著牆，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完全倒下去。
……好難受，好冷。
小女孩對自己說。
她甚至是在惡心，想要干嘔。
對於一個膚色暗沉且總是髒兮兮的女孩子來說，「面色蒼白」通常更像是一個形容詞，然而現在，她的臉色真的白得像紙一樣，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虛弱感遍布全身。
伊蒂絲站不起身來，甚至沒有能力移動，她覺得哪怕動一根手指，都是在平白無故地消耗體力。
雷蒙德開始麻爪。
——他當然不在乎一個地球人，他也依舊不喜歡這個黏人的小東西，可這不代表他就樂意看著對方莫名其妙變得這麼虛弱，一副隨時會死的樣子啊！
這都是什麼情況跟什麼情況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扭頭。
一旁的多琳——伊蒂絲口中的母親，也面露擔憂。
但是，她的身體看起來似乎要比剛才見面的時候透明了很多？
雷蒙德眯起眼睛，簡單地回憶了一下。
沒錯，確實是這樣。
她現在看起來非常透明，非常虛無縹緲，跟自己最開始時見到的「凱利」的樣子特別相似。然後……應該不是他的錯覺，這個女人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
剛才那個怪獸是不是發射了一道光線，然後頭頂上的水晶在閃，現在卻又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
也就是差不多在那個時候，伊蒂絲就突然變得虛弱起來了吧。
男人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腦子居然能轉得這麼快。
而伊蒂絲的呼吸逐漸變得虛弱。
「喂！我說你！你的什麼母親現在在汲取你的生命力！」
雷蒙德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揚高了嗓音，「你不會真的是准備去死吧？如果不是，你就趕緊讓這個幻影消失。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她是假的，她根本不是你母親！」
「那又怎麼樣呢？」
伊蒂絲笑了起來。
——她笑得近乎嘲諷，幾乎悲哀。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母親。
她的媽媽其實並沒有這麼溫柔。也許她以前的性格很好，可是淪落為站街女，不得不應對那些「客人」之後，她就要用溫柔作為自己的偽裝，用來拉攏客人。在別的站街女來欺負她的時候，也要假裝自己柔弱無助，來換取「客人」們的憐惜。
這是一種很疲憊的工作，所以到了人後，女人跟自己說話的語氣其實是很凶很嚴厲的，如果自己真的做了錯事，多琳也會懲罰自己。
伊蒂絲其實經常會挨罵，甚至挨打。
可是母親又是真的愛著自己。
她拒絕了所有人讓她扔掉自己的提議，寧可自己挨餓兩三天，也要讓伊蒂絲每天至少能吃一頓飯。
伊蒂絲又怎麼可能去恨這樣的母親呢？
只是，只是有時候聽到多琳用溫柔的語氣跟「客人」說話，說自己是她最愛的珍寶時，伊蒂絲也會抱有幻想：母親能不能真的對自己說這句話，而不是在用這種辦法來得到「客人」的青眼。
在「客人」面前，母親溫聲細語地跟自己溝通的時候，伊蒂絲也會忘記，在沒有人的時候，母親露出的是怎樣的表情，語氣又是怎樣的冰冷。她會以為，自己和多琳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她們就是一對尋常的、恩愛的母女。
母親確實為了自己不肯治病。可是她在死去之前，看著自己的眼神是如此偏執，如此復雜。多琳那時已經說不出來話，可是如果她說得出來，她會說些什麼呢？那樣的目光——她是不是已經後悔了，因為養自己這樣的女兒，而病入膏肓。如果沒有伊蒂絲，她一定能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只是母親是生命中唯一一個真心愛著自己的人。
所以在陷入孤獨之後，自己只願意回憶多琳的溫柔，卻拒絕去回憶這些事而已。
……
他們說得對，眼前的女人確實只是回憶，而且只是一段美化過的回憶。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承認而已啊。
伊蒂絲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是回憶，我知道的，可那又怎麼樣呢？」
撐著虛弱的身體，小姑娘喃喃道，「有這樣溫柔的母親陪著我，我寧可就這麼死掉，哪怕她是假的，哪怕這種溫柔只是怪獸的偽裝，我也不在乎。」
S』hi』t！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可是雷蒙德無法理解小女孩這種復雜的心理。他氣得原地跺腳，簡直恨不得撲上來揍她兩拳，可偏偏又得顧及到這孩子的身體狀況。他看起來已經快要憋死了。
「你是不是有病？腦子不行就去看醫生！你們地球的醫術太爛了，所以治不好你，是不是？我給你聯系一個宇宙的醫生吧！」
男人看起來是真的要炸了。
不遠處，米阿根倫似乎又想要發射光線，還是奈克瑟斯一拳擊打在它的額頭處，打得怪獸連連慘叫，後退了一步，光線也沒能發射出來。
【是不是莉莉把這邊的情況通知艾薇了？】
雷蒙德這麼想了一下，又把事情拋在了腦後。
「奈克瑟斯能擊敗敵人，可他不能阻止怪獸發射光線，我警告你，我覺得再有下一次，你真的會死。」
男人咬著牙說，「我最後勸你一回，趕緊讓這個假冒品消失，這樣還能保住你的小命。你要是真的不聽勸，那我就不管你了，你滾去一邊等死吧！」
「你生氣了嗎？為什麼？你不想我死？」
「我不想你死在我眼前！我想圖個清淨！」
你個神經病！
雷蒙德把最後一句話咽了回去。
伊蒂絲看過來的眼神裡有著銳利，也有著藏得很深的絕望，「可我說了，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如果這樣，我寧可跟我母親一起死，這樣下了地獄也有人陪著我。」
「你到底要我說幾遍，這不是你媽媽？」
「那不重要。」
「那行，什麼都不重要，你滾去一邊等死吧。」
氣極反笑，雷蒙德冷靜了下來，他這樣語氣冷淡地說著，轉身就要走，「我就不該來找你，我早就知道，你腦子有問題。」
「你一定要離開地球嗎？」
「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只要你不走，只要你留在這裡，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幫助你。哪怕你是讓我做壞事，你讓我殺人，讓我送死，我都願意……」
「你瘋了？殺人？那不是你的同胞嗎？」
雷蒙德的腳步頓住，他的語氣裡浮現出一絲震驚，幾乎快要變成厭惡。「我是外星人，我是巴巴爾星人，雖然我的種族很高貴，可我們不是同一種族，這是事實吧。你要為了我去殺你的同胞？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
「……」
「艾薇就不該試圖來救你。不，我一開始就不該幫你。」
「……你是這麼覺得的嗎。」
「我不可能為了你留在地球。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一個瘋子，能夠接受你這樣的神經病留在身邊，那你就去找吧。我已經知道你們地球有幾十億人了，什麼類型的家伙都有，你總能找到的。你也不用非要現在送死。」
雷蒙德發誓，他真的是出於最後的那點溫情——是令他自己都震驚的心軟程度，才說出了這段話。
他背對著伊蒂絲，似乎不肯再去看她，「也許有的地球人能明白你的想法，可我不能理解你，我們注定不是同一類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性格，可是我想活著，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活著，哪怕是成為奧特曼的敵人，只是現在我還沒有必要做出這種事來而已。像你這樣，能活著都不願意活著的家伙，我跟你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
「你也別以為你說的這些話能讓我心軟。我看過那麼多死去的怪獸和外星人，對我一個巴巴爾星人來說，你跟那些死去的外星人又能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只因為你比他們年紀小一些？如果你今天死了，我絕不會有任何的愧疚心理，我還能活至少十萬年呢，用不了一百年，我就會把你忘得干干淨淨。」
「……」
「再見。」
我能做的我都已經做完了，就算艾薇回來之後責備自己，自己也有話說。作為一個巴巴爾星人，難道我還不夠仁至義盡嗎？
我對我的族人都不會說這麼多話！
我都要覺得我自己惡心了！
雷蒙德大步流星地離開。
「雷蒙德先生！」
突然，身後的小女孩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男人的腳步頓住。
他似乎是想要直接離開的，可是沉默很久之後，他還是吐出一口郁氣。
「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真的能找到一個願意接受我的人嗎？」
伊蒂絲哆嗦著問。
有那麼一瞬間，雷蒙德真的想要暴起。
「……我剛才跟你說了那麼多，你只聽到了這句話，對吧？」他的聲音裡隱約透出了這種煩擾的情緒，「別的你就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因為這是我唯一在乎的事情。
你說得對，我們的三觀不一樣，我們的想法不一樣，所以我確實不應該找上你。我應該找一個需要炮灰打手的人，他是高智商的反派，願意通過「感情」來控制自己的手下。只要我讓對方願意收下我，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你不能理解我，所以我纏著你的行為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因為這絕對不會成功。
伊蒂絲輕輕地笑了起來。
「不過，還是謝謝您，您讓我知道了應該怎麼做。」
「我還是覺得你腦子有病。」
雷蒙德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
他看到，那個身體逐漸變得凝實的幻影尖叫一聲，然後逐漸變得模糊縹緲。她用痛苦的、不舍的語氣喊著伊蒂絲的名字。
然而伊蒂絲臉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好像在期待那個美好的未來。
另一邊，似乎終於沒有了自己顧忌的事情，奈克瑟斯已經開始暴打米阿根倫。
怪獸第N次抖動雙臂，試圖消失。
——然後它失敗了。
巨人雙臂交叉，已經做出了光線的起手式。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道紫色的光芒從身側飛出，直接落在了米阿根倫的身上。怪獸在一聲慘叫之後，身體僵硬，炸裂成了無數塊碎片。
？！
艾薇立刻轉身，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個身體是黑紅色的怪獸，她似乎看出了很明顯的傑頓的身體特征，看起來這是一個怪獸的融合體。
……它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第120章
「這是什麼？」
【奧特曼模擬器】的資料裡好像簡單地提過一嘴？但是只是介紹過名字,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
「這是芝頓、龐頓和魔格大蛇的合體。」
莉莉的聲音在光芒之中回響，顯得很冷淡, 或者可以說是冷淡過頭了, 「魔王獸芝龐頓。」
「這個名字還真是簡單易懂。」
艾薇吐槽了一句，語氣聽著很輕松, 然而她的嘴唇已經抿了起來，神色繃緊，眼神也顯得更加冷淡和警惕。
莉莉提到的這三個怪獸, 好像沒有一個是好收拾的——比如傑頓，讓她把傑頓單拎出來對付都已經很困難了, 更不用說魔格大蛇，結果現在居然是它們三個的合體。
而我現在的能量槽是半空的。
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我。
雖然芝龐頓剛才是幫自己打敗了米阿根倫，可是看它現在的架勢，少女實在無法把它當成是一個來幫忙的戰友。雖然她內心裡很希望如此。
……她莫名其妙地覺得, 芝龐頓看著還是挺順眼, 挺好看的。
審美扭曲.jpg。
而就是這個她覺得好看的怪獸，伸出手臂（還挺短的, 感覺都摸不到它自己的臉），朝她勾了勾手指, 充滿挑釁的意味。
艾薇：……
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評價。
我突然覺得你長得一點都不可愛了。
*
*
*
「奈克瑟斯看起來落在下風，這個怪獸很強。」
通信頻道裡傳來了紅羅賓的聲音,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TT, 至少不是現在，如果你長了眼睛的話，德雷克。」
達米安毫不客氣地回答。
提姆：。
再說一次, 為什麼我攤上的永遠是這樣的冤種兄弟，我不能理解。上天就不能把艾薇這樣脾氣的姑娘多送幾個來嗎？
當然，也許是上帝覺得蝙蝠俠不配擁有這樣的乖女兒。這也很合理。
穿著黑色制服的蝙蝠俠沒有插入他們的「友好討論」。
他凝視著眼前的戰鬥，藍色的眼眸深邃如同最冰冷的海水，按耳機的動作都仿佛透出冷酷感。
「你還沒有告訴我結果，紅羅賓。」
「……」
「紅羅賓。」
「她打了電話來，現在街上很亂，她打不到車回家，所以先在咖啡廳裡等事情結束。聲音已經通過對比，定位器發過來的數據也一切正常。」
聽到這樣的內容，通信頻道裡靜默了一瞬。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樣的內容已經足夠對方擺脫嫌疑了，可是，對於蝙蝠家的這些人，他們只會認為——
「所以，依舊沒有人見到她。」
蝙蝠俠嘶啞的嗓音在幾任羅賓的耳旁回響。
仍然在蝙蝠洞裡的提姆輕輕搖頭，有那麼一瞬間門，他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復雜。
「你們做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磨磨唧唧？」
就在這時，傑森富有標志性的聲音傳了過來，有種看不起他們的暴躁老哥的感覺，倒是也很符合他平時的性格，「她不是說自己在什麼咖啡廳嗎？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去看一眼，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這倒確實是個好辦法。
尤其是，比起他們幾個現在走不開的的情況，作為反英雄的紅頭罩，活動範圍更大，也可以隨便出現在任何位置，而不引起哥譚人的議論。
可布魯斯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得讓人心生不安。
「怎麼，你又有意見了，老蝙蝠？」然而傑森是絕對不會怕他的，年輕人的聲音簡直是把叛逆和桀驁不馴刻進了骨子裡，「那你就有著吧，別告訴我。喂，小紅鳥，地址發我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紅羅賓。」
蝙蝠俠沒有繼續說話，然而簡簡單單一個稱呼，已經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
提姆：……
再說一次，你們吵架，能不能不要牽連我？
我大概就是這個家裡的受氣包了。
*
*
*
這個怪獸，好難對付！真不愧是融合體。
為什麼怪獸這裡輕易就不會出現1+1小於1的融合情況呢？它們總是變得更強，然後倒霉的就是星球的守衛者，需要對付這麼有實力的敵人。
痛苦面具.jpg。
奈克瑟斯抓緊空擋，連續好幾拳擊打在芝龐頓的胸口，可怪獸的身體卻絲毫沒有顫動，還發出了輕快的叫聲。
——像極了嘲諷。
我現在不僅僅覺得你不可愛了，我覺得你簡直可惡，你知道嗎。
艾薇想要咬牙。
她後退了一步，然後一個墊腳，重重踹向敵人的腹部。
芝龐頓抬起那兩只小爪子，擋住了這下攻擊。
在這樣的衝力之下，它確實退了一步，但也只是退了一步而已。
再這樣攻擊下去，恐怕也沒有效果，反而很可能會被敵人抓住空隙反打。
意識到這點之後，少女借著反衝的力道做了個側手翻，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謹慎地重新擺出格鬥的姿態。
怪獸揮舞了兩下爪子，仿佛是示意它注意這邊。
？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艾薇的警惕性確實已經達到了最高。
但是這沒有用處，因為那個怪獸還是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
紅黑銀三色構成的巨人明顯吃了一驚。好在，他沒有露出驚慌的神色來，而是保持著隨時應敵的警惕姿態，緩緩轉動身體。
「身後！奈克瑟斯！」
遠遠旁觀的小孩子突然尖叫出聲。
艾薇想也沒想，立刻轉身，同時右手肘夾雜著凌厲的風，向後揮去！
按照距離來說，芝龐頓確實應該被砸擊到臉上。
然而那個怪獸再次消失在原地。
——它跟米阿根倫不同。米阿根倫是真的消失，但是芝龐頓看起來更像是瞬間門移動，所以我發明出來的那個儀器沒有效果。
少女冷靜地想著。
直到她被「人」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拍了拍肩膀。
等等？
巨人想要轉身，然而在他完成這個動作之前，再次出現在他身後的芝龐頓朝著敵人的肩膀重重推了一把。
這一下的力道可不小。
奈克瑟斯踉踉蹌蹌了好幾步，才在踩到建築之前，穩住了身體的重心。
艾薇轉頭，看見那個怪獸還站在原地，似乎並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而是拍了拍爪子，嘲諷的意義比剛才還要濃烈。
艾薇：……
對不起，我覺得我有點冷靜不下來了。
我回去之後一定要繼續改進我的儀器。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這些怪獸亂七八糟的能力都消失，連光線或者火焰都噴不出來，只有我自己可以魔武雙修！
打歸打，你能不能別嘲諷人啊混蛋！
……
與此同時——
距離這裡其實很遠的蝙蝠洞裡，提姆抿了一口咖啡，然後劈裡啪啦地敲電腦，給這個新出現的怪獸建立檔案。
怪獸的外形可以通過監控自動截取圖片，但是關於它的特征、性格、弱點，還是需要他來錄入文字。
當然，旁邊要是能附上一張圖就更好了。
他可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現在它已經展現了發射光線和瞬間門移動的能力。」
提姆一邊記錄資料，一邊擰起眉頭，「看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容易應付的外星『朋友』，尤其是對奈克瑟斯來說。」
從目前的數據來看，這個巨人還不算是一個成熟的戰士。
事實上，他現在能夠跟芝龐頓繼續硬碰硬，而不是給整個哥譚乃至於地球表演被怪獸暴打，紅羅賓已經很驚訝了。
一方面，奈克瑟斯對瞬間門移動似乎有著些許的對抗能力；另一方面……這個怪獸目前還是挑釁行為比較多，沒有真的下重手。否則——
想到這裡，提姆按在鍵盤上的手指微妙地停頓了一秒鐘。
否則，奈克瑟斯恐怕就要再次上演「戰損」的畫面了。
目前他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艾薇是奈克瑟斯；可同樣的，他們也沒有充足的證據——至少對於蝙蝠家來說，他們還不能否認艾薇是巨人的這個猜測。
如果她真的是奈克瑟斯的話……
紅羅賓盯著電腦裡的怪獸檔案。
這些怪獸的攻擊力、防御力、特殊能力，幾乎可以說，全都是奈克瑟斯用身體試出來的，以受傷的代價。
我希望她是奈克瑟斯嗎？
提姆緩慢地繼續敲擊鍵盤。
無論是理智上還是情感上，他都更希望，這個家裡不要再出現什麼英雄了。哪怕他們的猜測是錯誤的，對於奈克瑟斯的調查再次陷入僵局，也沒有關系。
頂多自己再通宵幾天而已。
這都是小問題。
那個寬大的屏幕上，正在實時轉播奈克瑟斯和怪獸的戰鬥，紅羅賓一邊錄入數據，一邊警惕地觀察戰況。
雖然沒有被完全按著打，可應對隨心所欲瞬移的芝龐頓，奈克瑟斯還是逐漸顯得落於下風。
這一次，怪獸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幾十步遠的位置。
？這個距離是不是有點遠了？無用瞬移？
艾薇愣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芝龐頓就對著她的方向噴出了火焰，火花四濺。而這邊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一些低矮的建築，尤其是，某個穿黑色制服的家伙也離得很近！
之前不是還有一段距離的嗎？為什麼突然我就到蝙蝠俠旁邊了？這中間門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少女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這麼一條彈幕。
然而現在沒有她深入思考的機會。
通信頻道裡，似乎有人驚呼了一聲，可蝙蝠俠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動。
——直到那個紅黑色的巨人單膝跪地。
？！
布魯斯.韋恩那雙藍色的眼眸裡似乎終於蕩漾過剎那的波瀾。
奈克瑟斯一只手臂伸展開來，完全是在保護自己身後建築、身後人類的姿態，而另一只手撐起的則是絢麗的光盾。光盾很高，幾乎可以頂得上一棟樓，那巨大的火球，還有四濺的火花，不斷撞擊在那塊堪稱華美的盾牌上，融化消解。偶爾有火星落在地面上，濺起青色的煙塵，也被擋在光盾的外面。
就在蝙蝠俠眼前一尺的位置，就在光盾的前方，被格擋在巨人手臂之外。
火球的熱度終於緩緩散盡了。
奈克瑟斯扭頭，似乎在判斷他是否受傷。
布魯斯對上的就是那樣一雙明亮溫柔的眼燈。
奈克瑟斯始終沒有說過話，可溫柔堅定的情緒，庇護一切的決心，都融在那樣溫暖的光芒之中，凝在那樣一雙柔和的眼燈裡。
難怪他作為外星人，還是這麼高大的外星人，一樣得到了很多人類的喜歡，甚至小孩子都不怎麼覺得他可怕。
應該是確定了他沒有受傷，巨人微微頷首，站起身來。
實際上——
【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啊？他噴火的這個高度也太微妙了，好像瞄准的不是我，而就是這些低矮建築，還有蝙蝠俠。搞得我嚇了一跳，只能立刻單膝跪下，一邊開盾，一邊用身體保護蝙x俠了。就很離譜。】
艾薇在心裡這麼吐槽了一句。
她重新擺出戰鬥的姿態。
芝龐頓剛才似乎一直在看著她的動作，在思考一些問題，所以沒有發動攻擊。空氣一時間門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
*
戰鬥還在繼續。
現在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我的能量槽快要告警了。
而且，眼前的怪獸實在很強，至少在力量方面，是徹徹底底的碾壓我。如果不是他現在挑釁行為比較多，而不是專心想要打敗我，我現在多半已經被這家伙按著打了。
我目前好像只能試試魔法（劃掉）光線攻擊。
……
可是芝龐頓融合的是傑頓，有傑頓唉！
傑頓最知名的能力，就是它的光線防御，有的傑頓甚至能夠反彈光線。對於融合怪獸……我真的能抱有希望，它把傑頓的標志能力給融合沒了嗎？
感覺我像是在做美夢。
奈克瑟斯一個翻滾，重新拉開距離。
已經知道自己實力不夠了，他只能盡量避免純粹的物理交鋒，尋找這個合體怪獸可能存在的弱點。
翻滾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光線技的起手式。
所以站起身來的那一秒，版型粒子之羽就被艾薇發射出去，金色的光線在空中劃過一道堪稱美麗的線條，最後落在芝龐頓的身上。
怪獸並沒有開盾，完全是靠身體硬吃了這發攻擊，可是它完全沒有受傷的樣子。
它再次像是挑釁一樣的拍了拍爪子。
艾薇：……
我現在突然想吃紅燒芝龐頓。
——這也太欠揍了！
不過，它沒有開盾，它到底是沒有這個能力，還是覺得沒必要呢？
奈克瑟斯胸前的計時器終於開始閃爍起來。
光芒之中，艾薇逐漸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變得急促，就像是巨人在無聲地提醒她，戰鬥時間門所剩無幾。
試試看吧，只能試試看了。
艾薇對自己說。
芝龐頓能夠開盾也好，不能開盾也罷，能看得出來，它現在是瞧不起我的狀態，多半會有輕敵心理。如果我能騙過它，在它回神之前就攻擊中，那它有沒有光線防御能力，就都無所謂了。
這應該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所以，在必殺技之前——
胸前閃爍著紅燈的巨人主動發起攻擊。
花裡胡哨的小光線技，以及快速的、靈活的肢體衝突，都體現出了他日益進步的戰鬥思維。也許是被他這一發突如其來的爆發驚住，芝龐頓沒能反手壓制住巨人，兩者呈現出勢均力敵的狀態，怪獸甚至隱約處於下風。
這絕對是因為艾薇沒有讓怪獸找到機會，真的打中自己——芝龐頓的那個力道，自己只要挨一下，所有的連招一定會斷。
而自己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找准空檔，奈克瑟斯幾乎是用盡全力，一個踢腿橫掃，重重擊打在怪獸的小腹處。這一下真的很凶猛，艾薇覺得自己都快要脫力了。
芝龐頓終於連連向後退，看來被這一下打得很痛。
紅黑色的巨人也隨著反衝力向後退。
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光線的起手式。
……為什麼在這麼緊急的時刻，在本能的支使下，我沒有使用這一形態最強的光線技，層疊風暴？
我究竟是覺得不安，還是我不願意這樣攻擊眼前的怪獸？
光線發射出去的那一瞬間門，艾薇的腦子裡突然閃爍過這個念頭。
她沒有找到答案。
因為芝龐頓突然就從踉蹌中穩住了身體，它拍了拍爪子，嘲諷般叫了一聲。
——糟糕！
都不需要它做什麼，少女就預感到了不對。
果然，淺綠色的光盾展開在了怪獸的胸前，穩穩地擋住了艾薇這一發光線技。
然後它叫了一聲。
「！」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奈克瑟斯向旁邊一個翻滾，就離開了自己剛才站的地方。下一秒，光線被反彈回來，地面被激起了大片的煙塵。
半跪在地上的巨人這次沒有急著爬起來。他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在激烈的起伏，那顆計時器以更高的頻率閃爍，發出的警告聲也越來越刺耳。
艾薇自己都覺得難聽。
再說一次，我為什麼是半血打這個怪獸。就算是滿能量槽，我對付芝龐頓大概都得掉一大把頭發，何況是現在呢。我好恨啊。
奈克瑟斯支撐著身體，再次站了起來。
……怪獸呢？跑到哪裡去了？
煙塵散開，那個家伙居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巨人警惕地環視周圍。
與此同時，神色冷峻的蝙蝠俠輕輕按住耳機。
——當一個人的陰謀成功的時候，他多半就會因為得意而放松警惕，這一點對於其他的智慧生物，大概也是通用的。
「准備動手。」
「收到。」
身後似乎有幻覺一般的風聲？
現在這個狀態，她絕對不能再挨打了，她有點害怕自己被直接打散，雖然這應該是錯覺。艾薇想都沒想，就幾個側手翻脫離原地，然後立刻穩住身形，警惕地看向剛才的位置。
幾乎與此同時，周圍突然傳來了更細碎的聲音。
然後——
「砰砰砰——！」
無數□□被噴射出來，炸裂在敵人身上的聲音，刺耳到讓艾薇想要皺眉。芝龐頓這次也確實來不及張開護盾，它發出了鳴叫聲，向後躲避連綿不斷的炮火。
這一次的攻擊威力很大，跟之前哥譚人自主發動的熱武器襲擊完全不同，再皮糙肉厚的怪獸，多半都會感到疼痛和憤怒。
——從而被影響到自己的戰鬥狀態。
蝙蝠俠看向奈克瑟斯。
那個巨人剛剛好低下頭，對上了男人的眼睛。
這一瞬間門，仿佛有情報在他們的視線中交流，又仿佛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對視。奈克瑟斯重新做好光線的起手式，以最快的速度，發出攻擊。
……她還是沒有使用層疊風暴。
攻擊落在了芝龐頓的身上，隨著尖銳的鳴叫聲，怪獸崩裂成一萬塊碎片。無數的煙塵四處飛濺，似乎有碎片劃過了奈克瑟斯的眼前，煙塵迷亂了那雙溫柔明亮的眼燈。
巨人這一次並沒有急著飛走。
他站在原地幾秒鐘，仿佛是在思索著什麼，直到那些煙霧散盡，有單純的小朋友尖叫著呼喊他的名字，發出快活的笑聲。
他這才飛上天空，消失在太陽存在的邊際。
*
*
*
「我是紅頭罩，目標在咖啡廳，我送她回家，over。」
「等——？」
已經換下了紅頭罩的制服，黑發的青年按滅了耳機，神色如此淡漠，如此平靜，好像自己現在真的在咖啡廳，而不是他的秘密基地。然後傑森低頭，對著手機屏幕敲敲打打，把信息發了出去。
【告訴我她在哪裡，我需要和她彙合，一起回韋恩大宅。】
應該說，要慶幸艾薇身邊有個人工智能莉莉嗎？
改監控改定位改音頻都樣樣在行。
要不然這姑娘早就暴露了，怎麼可能拖得到現在。
果然，沒用幾秒，他的手機上就收到了回復，是一個簡潔明了的地址。
傑森扯了扯唇角。
他並不覺得這樣就能讓老蝙蝠消除疑心，事實上，老蝙蝠絕對會懷疑自己是那妮子的同謀，最後算賬的時候也算到自己頭上來。
但是他不在乎，不如說這樣更好。
自己摻和進去，幫忙隱瞞，那個老蝙蝠一定會更生氣。
那自己當然就更開心了。
叛逆使我快樂.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49
第121章
這是一段過去的回憶。
是某個並未編號的地球。
一切的戰鬥似乎都結束了, 世界又恢復了和平和安寧，路上的行人們都掛著笑臉，連喧喧嚷嚷的聲音在這一刻都顯得富有生機。
而某兩位功臣, 卻已經脫離了那沒完沒了的慶功宴, 跑了出來。
「他們實在是有點太熱情了。」
艾薇忍不住這麼抱怨。
「也許不只是熱情哦。」
「嗯？」那還能是什麼？
伽古拉對著身邊的少女笑了笑，卻沒有解釋給她聽。
——艾薇不是不懂得這些, 可畢竟是她相處了很久的戰友，她肯定不會輕易聯想到那些灰色的事情。而他呢，他也沒有想要點明這些的心思。
一方面, 這些人本性並不壞，不然也不會和怪獸生死搏鬥這麼長時間, 他們多半都是被高層威逼利誘的，並不是出於本意。既然這樣，他們自己也會拖延時間，陽奉陰違；另一方面, 高層多半也只是想要用化柔手段, 如果真的有沒長腦子的蠢貨，想要把手伸過來, 自己也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大不了再干掉幾個白痴, 震懾一下他們。
他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顆星球了，這些家伙打什麼主意都沒用，那讓艾薇在離開前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 倒也不錯。
真相有時候並不是非常重要, 不是麼？
女孩子歪了歪頭，神色中流露出一點迷茫和不解，她似乎在思索。
於是男子熟練地扯開話題。
「累了嗎？我們找地方坐一會兒吧。」
「唔, 也可以。」
畢竟今天還是有點熱，我感覺我都快要被曬化了，走路的時候也會更累。還是找個陰涼地方坐著比較好，比如那邊的長椅。
艾薇忍不住點頭。
然而，伽古拉的話並沒有說完，他扯起唇角，聲音裡也透出玩味來。
「順便，你可以把你想說的事情告訴我了。」
「啊？啊？我沒有想說的事情啊，我——」
「還想裝傻。」
「嘶，也不是裝傻啦……」
「莫名其妙約我出來，然後也沒有想去的地方，就是在街上瞎轉。你要說你只是為了躲那些人嗎？我記得你以前多半都是躲進了實驗室裡吧。」
「嗯——」
「當然，如果你說，你只是想跟我單獨出來走走，我也很願意相信你的~。」
伽古拉的笑容裡似乎蘊含了無限深意。
艾薇只能咳嗽了一聲。
「好吧，好吧，我確實有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需要單獨跟你說。」
她小聲說，語氣虛弱。
——感覺自己這輩子是糊弄不了眼前這家伙了。
鹹魚躺平.jpg。
男人笑了笑，輕輕搖頭：
我就知道。
「當然，你說的後者也是一部分原因，一部分。」
「哪個後者？我好像忘記了。」
「嗯？明明是你自己剛才說的話？」
「那我也忘記了啊，你還記得嗎，你轉述給我吧。」
你明明沒有忘記！
艾薇對上了伽古拉那雙黑色的眼眸，幽深的色澤裡閃爍著點點光輝，看得出來，他現在的心情也很輕松。
他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少女把自己原本的話咽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我確實想要跟你單獨出來走走，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試圖讓自己說得平靜一點，不去看對方的表情，她覺得這個人一定已經露出了調侃自己的笑容，「我很想跟你單獨說說話，所以你說對了。好了，我們坐到那邊去吧，這裡實在有點熱，而且我走得很累。」
話越說越快，最後幾乎快要變成了連句，艾薇小跑向那張長椅，看起來像是怕被人搶走位子一樣。
她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子並沒有如她想像中的，露出運籌帷幄一般的神色。
他無聲地咳嗽了一下，才跟在艾薇的身後，緩緩走過去。
連笑容都沒有了之前的自在感。
……
率先坐在長椅上的少女正在翻背包。
也不知道她帶了多少東西，等到伽古拉坐在她旁邊的時候，她才把自己要找的那個物件翻出來。
「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他們現在是坐在一棵樹下面，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把垂下的枝葉輕輕撥開，不讓其碰到艾薇的面頰。
少女恍若未覺。
「我記得我放在了這個包裡，就把包直接拎出來了，我忘記了我裡面還放了別的……怪不得剛才感覺這麼沉呢。」她這麼嘀嘀咕咕地說著，把那個東西遞了過來，「喏，送給你的，你就當做是提前的生日禮物吧。」
「……澤塔升華器？」
「嗯？你還記得嗎？對，我就是仿照那個做的，感覺這個最適合你。別擔心，我跟希卡利前輩說過，他也批准了，你可以認為這是合法盜版，反正肯定不會被光之國追責。他們要是來找你，你就告訴我，我去跟希卡利前輩講道理。」
「你准備怎麼跟他講道理？去光之國，去科技局？」
男人挑起唇角，似笑非笑，「他好像很想留你打工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要是真的去了，我只怕到時候升華器回來了，你回不來。我可不准備做這樣的虧本生意。」
「怎麼會呢？希卡利前輩人很好的啦。」
呵呵。很好，我懂了，你這麼說，我就更不可能放你去了。你這輩子就給我離光之國遠遠的吧。
伽古拉這麼想著，卻沒有耽擱他把這個變身器接過來的動作。
他拿在手裡，反復翻看。
「所以你前些日子泡在實驗室裡，就是為了這個嗎？」
「是你說的，你變身器又弄壞了嘛，復制品大概就是會有這種問題。你總是來回換也挺麻煩的，給你做一個，你就不用去找後輩們搶他們的變身器了。」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我的小朋友？」
「別誣賴好人，我做這麼一個東西也是很辛苦的啊！」
艾薇炸毛，雖然不知道她是在抗議，還是被說中了想法在心虛，「該道謝的時候就給我好好說謝謝，不許傲嬌，傲嬌達咩！」
男人哼笑一聲。
「沒關系，沒關系，你想什麼說都行。不過，如果你直白一點，直接說你吃那些小家伙的醋，我也可以接受哦。說不定我會更高興的。」
「你想得美啦你！」
我是醋罐子轉生嗎？這可是我的戰友，你跟對方多半只有搶東西之仇，誰會連這種醋都吃啊？
（伽古拉斯.伽古拉：我啊）
少女輕輕推了一下伽古拉的肩膀，男人晃也不晃，唇角依舊含笑。
「還有，復制品很容易壞掉，你有沒有考慮過是原品的質量就有點糟糕呢？建議你給光之國發一條消息，算是提建議。」
他曼聲說，尾音拉長，顯得更有調笑的感覺。
「你自己怎麼不發，我可以把聯系方式給你。」
「你不是跟希卡利更熟悉嗎？」
「你小心希卡利前輩下次給自己所有的發明裡都加個身份認證，尤其是不許你用。」
反正有你在嘛，我又不怕他。
伽古拉看到變身器上有一行花紋，那是自己和她名字的首字母，用奧特簽名拼了出來，看起來流暢而又優美。這居然還挺有保密作用的，別人就算真的拿到了變身器，不認識奧特簽名，也猜不出這是什麼意思，說不定會當成是普通的花紋。
「變身器我改進了一下，質量確實會比之前好很多，所以也會更沉一些。不過你應該不在意這個問題？」
沒有得到回答，艾薇還在繼續介紹自己的發明，「之前所有的奧特勛章都能用，我留了拓展功能，如果之後出現了新的勛章，甚至是卡牌，或者別的能量儲存形態，這個變身器也都能處理，就是讀取時間可能會稍久一點。你要是想避免這個問題，記得提前用它識別一下，實在不行就來找我給它升級，我一個小時就能——！」
身體突然被扳了過來。
艾薇的話沒能說完，她驚訝地對上那雙黑色的眼眸，兩張面孔離得很近，她幾乎可以感受到男子睫羽緩緩扇動的輕風。
「……干什麼？」
少女一點都沒有露出緊張警惕的表情，她只用疑問的眼神看過來。
幾秒鐘的停頓後，伽古拉緩慢地露出一個笑容。
「辛苦你了，科學家小姐。」
「……這是什麼稱呼，你突然中病毒了？你又不是人工智能，真是的，趕緊給我正常點。」
艾薇忍不住笑了起來。
男人無聲一笑，對他來說，這種真心實意的、溫和的微笑，真的是太難得了。他握住少女肩膀的力道輕輕松開。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艾薇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衝動，她身體突然前傾，吻了一下對方的嘴唇。
「？！」
在伽古拉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站起身，把包拎起來——感謝剛才一邊聊天一邊收拾好東西的自己，我真是太聰明了——神色鎮定自若，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好了，我們還回去啦，等下他們就該給我們打電話了。別讓我們覺得我們在鬧失蹤。」
她預備開溜，「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東西，我們快去快回，別——等！」
在拋開之前，少女的手腕已經被拽住，巨大的力道讓她跌回長椅上。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不要隨便挑釁比你強的人，小朋友。」
伽古拉的笑容裡有種意味深長的感覺，又像是在咬牙切齒。
「是嗎？你說過？那我可能是忘了吧，我不記得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說著說著，艾薇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推了兩下男人的胸口，「放開我啦，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我該讓你長個教訓。」
「公共場合，公共場合，我們可是需要給其他人榜樣呢。你別衝動，老師，前輩，伽古拉，蛇倉先生！」
「你是讓我一個反派給這些人類做榜樣嗎？也可以哦。」
哪有你這種天天在忙著拯救人類的反派啊！你清醒一點！
艾薇明智地把這句吐槽咽了回去。
——對於這樣的傲嬌，可不能真的把他惹毛了，他會炸的。雖然現在自己好像已經有點做過頭了……
對方吻了過來，打斷了少女所有的思緒。
微風拂過，樹葉在輕輕震動，如同一曲溫柔的情歌。
*
*
*
好累。渾身脫力的感覺，倒也不至於昏過去，但就是覺得四肢皆軟，不太想動彈，活似被人打了一針肌肉松弛劑（劃掉）。
感覺以後要小心點，總是變成紅燈狀態的話，會不會傷身體？
艾薇選擇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她扶著牆，艱難挪動。
直到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起來居然還有點熟悉。
「……哥？」
少女略帶著點警惕抬起了頭，看到的就是那個黑發藍眼的青年，額前一縷小白毛輕輕在晃動。他身材好得要命，單薄的襯衫根本就遮擋不了那種精健的肌肉，危險感，侵略性，以及荷爾蒙，就融合在一起撲了過來。
然而對於艾薇來說，這就是一個她真心信任的親人而已。
所以少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看起來可太傻了。
傑森在心裡這麼吐槽了一句，只覺得這姑娘不太像是蝙蝠家的崽，蝙蝠家的人可不會是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非貶義）的傻蛋。
傑森覺得自己都快要幻視到了狗狗在搖尾巴。
「你怎麼過來了？」
「我問莉莉要了你的位置。」
年輕人走過來，自然地扶住艾薇，力道之大，少女覺得自己腳尖都快要不沾地了，「雖然我跟布魯斯說，我到咖啡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那兒，如果是的話就送你回去。」
「呃……」
「所以你應該知道回家之後怎麼說？」
「我知道，我知道。」
少女連連點頭，但是她看向傑森的目光裡透出擔心和關切，「只是，讓你幫我說謊是不是不太好啊，父親知道的話會生你的氣吧。其實——」
你不會跟我說，因為我，你准備自爆身份吧？我會忍不住想要把你這個傻子丟出去的。
「反正話我已經說完了。」
傑森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艾薇的話，「沒有收回的可能，你想怎麼做是你的事，我也不准備收回。」
是錯覺嗎？你好像對布魯斯的意見真的很大。
艾薇只能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猶豫著點頭，表示自己真的已經明白情況。
「現在回家？」
「稍等，我還要見一個人，有點事情……」
「你最好快點。」
這句話其實就是默認的意思，雖然年輕人的語氣很不好，顯得脾氣有點暴躁，「別再給你那滿是漏洞的偽裝加破綻。」
「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很快說完。」
不過少女已經很了解自己這個二哥的脾氣了，所以她不慌，也不生氣，而是給傑森指路。扶著她的青年也確實帶著她朝那個方向走。
她很快就見到了雷蒙德和伊蒂絲。
黑發藍眼的「布魯斯.韋恩」抱著手臂，背對著伊蒂絲，似乎是完全不想再跟她說話的姿態。而小女孩坐在地上，她身邊已經沒有了幻影的存在，可是她臉上卻掛著微笑，是一種在期待未來的笑容，在這種時候，顯得有點奇怪。
他們之間隔了很遠的距離。
看到「布魯斯.韋恩」的第一眼，傑森的表情就變了，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好在，他很快就判斷出來，這個人不是老蝙蝠，老蝙蝠就算是假裝成傻白甜，也不會真的把情緒全都寫在臉上，畢竟他是個富家公子，要扮演草包，也是經過教育的草包（？）。
「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艾薇之後，雷蒙德長長喘出一口氣，抹了一把汗。他似乎一點都不驚訝於少女現在虛弱的狀態，或者是他不在乎，「我可以走了嗎？我早就該走了，現在怪獸的事情也已經解決完畢，我留下就是跟你道個別。」
「這是你的自由。」
不過你們兩個是怎麼了？
少女的眼神在雷蒙德和伊蒂絲之間反復徘徊。
男人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女孩，臉上的表情有排斥、不喜、迷茫、厭惡、抵觸，最後只剩下了一言難盡的感覺。
「這是你們地球人的事，跟我沒關系。」他嘀嘀咕咕，「這孩子你自己看看怎麼處理吧，反正我不管，我連我族人的事情都幾乎沒管過。」
——我憑什麼還要管一個地球小孩啊？
能把情況告訴奧特曼，都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我自己都覺得感動。
……
好吧，雖然這裡面有一部分是那個無幻魔人的「功勞」。
伊蒂絲怎麼了嗎？
但是他這麼說，艾薇肯定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少女露出一個迷惑的表情。
感覺身體已經恢復了很多力氣，她示意傑森放開自己，然後走到了雷蒙德身邊，試圖了解情況。
男人撇了撇嘴，最後還是小聲地說著什麼。
身後，伊蒂絲就安靜地看著這邊。
因為瘦骨嶙峋，她的眼睛就顯得更大，也更加明亮。此時，無數復雜的思緒和情感從那雙眼眸裡流淌過，她似乎想要站起來，想要做點什麼，卻對上了傑森冰冷的目光。小女孩身體僵住，然後她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不再動彈。
——像她這種孩子，最了解的就是如何求生，最熟悉的就是面對這種強勢冷酷的家伙時，應該怎麼做才能保住性命。
「對了。」
說完伊蒂絲的事情之後，雷蒙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左看右看，然後小聲地跟艾薇繼續聊天，好像在說什麼機密事件，「你看到剛才那個合體魔王獸芝龐頓了是不是？」
「……」
「對，你剛剛才跟它打過，你肯定知道。是這樣，我在宇宙裡聽說過跟這個怪獸有關的事情。你雖然打敗了它，但是多半沒有真的殺掉它，它生命力很強，以後應該還會再出現的，會找你報仇，你可一定要小心。」
艾薇沉默了幾秒鐘。
「關於它的事情，你還知道什麼嗎？」
「我聽說的都是傳聞，我不保真。據說魔王獸在很多顆星球都出現過，它是被一個外星人所驅使的怪獸，所以你要是真的想消滅它，就得干掉那個外星人。」
「……外星人。」
「我族人說過，那個外星人好像是無幻魔人，叫什麼，伽古拉。」
為什麼那個男人讓我跟他女朋友說這種話啊？艾薇這不就會把他當成是敵人了嗎？我真是不理解。
不過他讓我說的話我都說了，他總不能再找我算賬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自己讓我說的。希望艾薇晚一點恢復記憶，好在失憶的時候多揍那個混蛋兩回，給我報仇。
雷蒙德添油加醋地開始說無幻魔人的壞話，恨不得把他描述成宇宙裡最大的反派。
他沒有留意到，或者是他不在乎，艾薇的神色逐漸變得復雜。
她垂著眼眸，輕輕抿住下唇，漂亮的眼睛裡有波瀾在輕輕蕩漾。
*
*
*
下手還真的挺重的。
不喜歡這些人類，但是自己必須承認，他們還算有點水平。
這樣也好，之後地球如果出現了更大的麻煩，他們還能出手，而不像是某些防衛隊，只能躲在奧特曼的身後喊666。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顆地球的高層實在是太令人惡心了，他們最好不要把這種力量用在對付奧特曼的時候。
那個黑發的男人躺在地上，周圍一片狼藉，似乎是被剛才的戰鬥波及過，他也渾不在意，只是舉起右手，看著那個天藍色的升華器。
「沒有壞，跟她說的一樣，質量確實好了很多。」
伽古拉輕輕哼笑。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變身器上的那一行「花紋」，奧特簽名構成的字母真的很漂亮，如同藝術品。
她會更想要變強嗎？
一定會的吧。那姑娘就是很倔強的脾氣，不服輸，否則也不會被光芒選中。
順便一提，她最近進步得還是挺快的，看來自己的格鬥課沒有白教。
男人閉上眼睛。
風拂過他的面頰。很輕柔的力道，讓男人回憶起少女把變身器交給他的那天，還有那顆他離開多時的地球。
第122章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 雷蒙德准備離開。
艾薇也沒有挽留。
——如果他心有不舍，自己肯定是要說兩句客氣話的，但現在他對地球的印像可不怎麼樣, 他早就想走人了。自己開口留人, 哪怕只是套詞，他大概都會覺得煩。
像雷蒙德這樣的「傻白甜」, 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聽不明白別人的意思。你最好別說客氣話，別說玩笑話, 容易被當真，還會搞得氣氛很尷尬。
身形瘦削的小姑娘沒有再開口。
她很安靜, 安靜得令人覺得驚奇，甚至目送雷蒙德化作一道光芒飛上天空，也沒有說半個挽留或者道別的詞語。
只是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還是有復雜的情緒流淌。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
比起之後再去尋找一個伙伴, 一個前輩, 一個精神上的依靠，她還是更希望, 自己能留在雷蒙德的身邊，哪怕這是一個外星人。畢竟, 除了母親之外，他大概是唯一一個憐惜自己，會願意花錢給自己買吃的的人了。
可事實是, 無論她怎麼表明自己的心思, 雷蒙德也絲毫不會動容。
從這個意義上說，他真的好冷酷。
……冷酷得讓自己甚至快要對他生出一絲絲的恨意。
「你要回家了嗎？」
小姑娘想要無聲無息地走開，卻被艾薇叫住了。
伊蒂絲看向她, 沒有出聲，沉默著點了點頭。她的眼睛好像是在表達疑問，詢問這位大小姐還有什麼事情。
伊蒂絲描述不清楚自己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感情，但是她知道，這絕對不是純粹的善意。大概是她把這種心情寫在了臉上，那個站在不遠處，正在安靜旁觀的男子冷笑一聲，眼神顯得更加銳利冰冷。
小姑娘只覺得自己被壓制得上不來氣。
而艾薇對這一切水面下的波瀾都沒有感覺。
「我們送你回去吧。每次出現怪獸之後，城市都會有些混亂，你一個人可能會遇到麻煩。」沒遇到需要幫助的人也就罷了，既然遇到，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如果不去做，那一定會後悔個半輩子。
黑發的少女輕聲細語，口吻柔和。
伊蒂絲低下頭。
「謝謝，但這樣太麻煩你了吧，韋恩小姐，我自己也一樣可以。」
是錯覺嗎？感覺這孩子跟自己說話時身上帶著刺。
她不太喜歡我？
……
大概是因為雷蒙德的離開吧。伊蒂絲好像還挺喜歡這個巴巴爾星人的，結果他要走了自己都沒有開口挽留，伊蒂絲大概會覺得自己把雷蒙德當成了工具人用。她有點不爽也很正常。
可是，可是真正被當成是工具人的好像是我？
艾薇簡直要無語凝噎。
小孩子有脾氣很正常，所以她決定暫時忽略這個話題。
「你怎麼受傷了？」
也就在這時，她敏銳地捕捉到伊蒂絲手肘處的磨痕，「是出什麼事了嗎？」
「……」
小女孩低頭，也看到了那一大片的血痕。
大概是身體無力時栽倒在地上，用手肘撐了一下，所以磨破了吧。她以前賣報紙時，更嚴重的傷都受過，這又算得了什麼。也只有這種大小姐才會大驚小怪。
伊蒂絲抿著嘴唇，不把這些話說出來。
艾薇已經轉身去找傑森。
「你這裡應該有碘酒、棉簽和繃帶吧？」她輕聲問。
韋恩家的人每次出門的時候，幾乎都會帶上這些東西，雖然艾薇也不知道，傑森是怎麼在摩托車上塞下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物件的。不過真正有需要的時候，這種行為確實派得上用場，讓人想要喊他是限定版哆啦A夢。
「什麼都有，怎麼，你要幫這個小丫頭處理傷口嗎？」
傑森神色淡漠地把東西翻了出來。
「別說我沒告訴過你，我看她可不像是要領情的樣子。」
很多流落到社會底層的小孩是相當仇富的，尤其仇恨跟自己同一性別的人，因為他們羨慕對方富足的日子，怨恨於自己得不到相同的待遇。
艾薇笑了一下。
「我也不是為了讓她領情才這麼做的。」
真正保護世界的英雄——那些超級英雄，也不是為了得到世人的贊美，才決定做義警的嘛。當然，如果有贊美的話肯定更好了，誰願意做了好事還要被罵呢？
傑森冷眼旁觀，那個姑娘已經半蹲在伊蒂絲的身前。
這確實是個好孩子。她溫柔體貼到讓人覺得，選上她的為什麼會是戰鬥類的模擬器，她應該更適合去做什麼白衣天使。
無論是作為羅賓，還是做為紅頭罩，傑森都有過（不得不）幫別人處理傷口的時候。可他——應該說是整個韋恩家的人，都絕不會有這樣溫柔的態度，這樣小心翼翼的動作。傑森看得見少女的側臉，那雙清澈的眼眸此時流淌著璀璨的光彩。
伊蒂絲自始至終都垂著眼睛。
她的心態有沒有變化？
關於這個問題，傑森短暫地思考了一秒鐘，然後被他果斷拋在腦後。
她的行為會造成什麼結果，以後會導致什麼，這是老蝙蝠那種多疑症要考慮的事情。自己為什麼要在乎這些。
還是讓這丫頭趕緊忙完，趕緊回韋恩大宅吧。
她還嫌自己身上的嫌疑不夠大？
那你不如在脖子上掛個牌子，寫上「我是奈克瑟斯」，那多直白啊。
*
*
*
「怎麼樣怎麼樣？沒受傷吧？」
「我很好，我待的地方離那個怪獸還是很遠的，別擔心。」
「那就好，天哪，可真是夠讓人擔心的，dear。」
「你是特意從布魯德海文回來的嗎？」
「可以這麼說。怎麼樣，開心嗎，我親愛的艾薇？」
迪克點著頭，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作為這個家裡最感情外露的男性，這位大哥雖然遠在另一座城市工作，但每次回來，都像是帶回了一輪明亮燦爛的小太陽。
艾薇雖然脾氣好，可是有時候，她也是會嫌棄家裡這些啞巴的。
她當然就會想念迪克（的坦白）。
黑發的姑娘也露出一個笑容，她點頭，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
「父親不在嗎？」
一說起怪獸的事情，艾薇就想到了之前差點被芝龐頓攻擊到的父……啊不，蝙蝠俠。雖然知道自己開了盾，他什麼事都沒有，可還是會有一種情感上的擔心。她四處探頭，確定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於是她開口詢問。
迪克卡殼了一秒鐘。
「他已經趕去新聞發布會了。」
每次到這種時候，接口的都是提姆，小總裁說起話來自然從容，仿佛他說的就是真實，「你也知道，哥譚現在人心惶惶，比起讓那些記者胡亂報道，叫普通人不安穩，不如韋恩家出面，轉移這些家伙的注意力。」
說得很有道理，只是我不信。
艾薇點點頭，沒說話。
——自從發現真相之後，她總覺得在這個家裡面，提姆才是最站在老父親那一邊的人，至少每次都是他幫忙藏馬甲。
達米安確實是父控，可他不屑於說謊，他一般都是冷嘲熱諷，迫使自己不再討論相關的問題。
……不過，布魯斯現在是還在忙嗎？處理怪獸襲擊的後續事宜？
少女陷入沉思。
話說，自己這次應該沒有造成特別嚴重的損失吧？
被破壞的道路還有建築什麼的，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啊，這可是五十米高的怪獸在和巨人纏鬥！我真的盡力了！
*
*
*
還是那個低矮破爛的建築。
伊蒂絲正在安靜看著手臂上的傷口。
周圍碘酒的顏色還沒有消退。只是比起韋恩家那個皮膚白皙的大小姐，碘酒塗在她身上，肉眼都快要看不出來痕跡了，幾乎和她皮膚的色澤融為一體。
何況她這麼髒兮兮的，身上都是泥濘塵土。
沒辦法，對於自己這樣的孩子，洗澡是一種奢侈。
……
等自己應付完眼前的麻煩，這件事情就算是徹底結束了嗎？從此回歸到一潭死水之中？
不，絕對不是，至少我絕不接受自己的人生回歸到那條道路上。
我已經受夠了。
所以——
「你還想讓我說什麼？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小女孩毫無畏懼地說著，「你這是私闖民宅，就算你是蝙蝠俠，也改不了這個事實。你小心我送你上報紙頭條。」
這樣我能拿到不少錢呢。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轉過身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屋子裡已經多出了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戴著蝙蝠一樣的頭罩，兩只豎起的耳朵如同他的標識。別人穿可能就會顯得中二搞笑的裝束，穿在這人身上，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呼吸的氣場。
他陰沉沉地注視著眼前的小姑娘。
「還有事？」但是伊蒂絲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他，她的膽子變得更大，性格更加刺頭，「這裡都是孩子，你隨便問，別抓著我一個。蝙蝠俠也會覺得我好欺負，所以才只來找我問話？這真是個大新聞。」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去問別人。」
蝙蝠俠嘶啞的嗓音能叫任何膽子小的人做噩夢。
伊蒂絲卻嘲笑出聲。
「我只知道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已經先生，你說別的就純屬搞笑。」
蝙蝠俠的確讓干了壞事的人聞風喪膽，可是我什麼都沒干，我只是個受害者，一個普通的小孩子。他難道准備來打我？
隨便唄，反正我又不是沒有挨打過。
至於他把我當成是外星人的同盟——
同盟就同盟，我還沒有成年，隨便他怎麼想，我不在乎。
天氣很熱。雷蒙德不了解地球的情況，更不了解自己的事情，所以之前買的那些蛋糕已經放壞了。韋恩小姐當時知道之後，無語了三秒鐘，讓他去買一些容易保存的食物，保質期半年一年的那種。
現在這些吃的都堆在房間門的角落裡。
蝙蝠俠的視線緩緩掃過這些大包小包，再看過來的時候，所有的含義就已經非常明了。膽小的人估計已經在這樣的目光中跪下，痛哭流涕地反思了。
可伊蒂絲現在甚至還能啃兩口面包。
「這些是誰給你買的。」
「好心人。跟你是反義詞的那種。」
小姑娘毫無畏懼地懟回去，「你要是懷疑我偷了或者搶了百貨商場也ok，報警電話你知道，要不你扭送我去警局吧。」
她身上的敵意很重。
布魯斯.韋恩在心裡說。
她一定知道很多的事情，但是又沒有真的摻和進去，所以才能仗著自己的年紀，擺出這種有恃無恐的架勢。
那兩個外星人就是用這樣的「好心」收買了她嗎？
伊蒂絲又啃了一口面包。
這肯定沒有那些放不住的蛋糕好吃，但對於之前只能撿垃圾充飢的自己來說，也是難得的美味了。
小姑娘垂下眼睛，看了看面包的包裝，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跟蝙蝠俠拗著來。
雷蒙德已經離開了地球，他絕不會再回來，幾乎可以說是冷酷無情地放棄了自己。就算自己說出他的事情又如何，離得這麼遠，除非蝙蝠俠也能跑到宇宙裡。
而另一個人——
讓蝙蝠俠跑去韋恩家找富人家的小姐，審問一番，不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可是伊蒂絲嘴唇動了好幾次，最後都咽了回去。
她看到桌面上的花瓶——雖然那只是一只自己撿回來的保溫水杯。
現在保溫水杯裡多出了一支黃色的小野花。
這是母親的幻影出現後，自己想要真的好好過日子，所以特意撿回來的東西。她沒錢買花，好看的野花也早就被別的孩子采了去，所以自己只能扯了一把野草，找到摘下的那一朵花已經掉了好幾片花瓣，隨時會枯萎的樣子。
可那也是自己的東西，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東西。
對於她這樣的孩子，所有讓她「失去」的人，都會是她痛恨的對像。
被那個大小姐和她什麼哥哥送到家裡時，那朵花已經徹底枯萎了，野草也發黃發干，映襯得這個本來就簡陋的屋子更加可笑。
伊蒂絲到家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她當時的表情一定很糟糕，把自己的心思都表現了出來，因為那個男生看她的眼神始終冰冷。
可黑發的姑娘卻恍若未覺。
她把自己背在身後的手遞給自己，攥著一支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來的野花。這花好像被什麼東西壓過，看起來有點變形，而那淺黃色的花瓣也一點都不美。可這顏色卻生機勃勃，讓人想起了清晨的太陽。
「希望不會有人來罵我，說我是破壞花草。」
艾薇跟傑森小聲地嘀嘀咕咕，仿佛只是在開玩笑，然後給了伊蒂絲一個溫柔的微笑，「這是賠禮，今天辛苦你了。」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一朵野花，而且是在斷垣殘壁之下，被壓得幾乎成了一張薄片。感覺不摘下來，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好吧，一千句一萬句解釋，也不能改變自己摘花的事實。
少女在心裡這麼吐槽自己。
但是，對於伊蒂絲來說——
小女孩移開目光，把剩下的面包都啃完。
我承認，我一直都不喜歡她，出於某種我自己也知道卑劣的心思，所以到現在我都沒有要過她的手機號，不准備跟她溝通。也許有一天，我找到了那個我渴望的精神依靠，他問起我的時候，我會把一切都交代出來。
但不是現在。不是蝙蝠俠。
自己不會把她的事情隨便向外說。
這大概自己這種渣滓——她確定自己會是社會的渣滓——最後的一絲善意了。
*
*
*
談話半途而止。
還挺令人驚訝的，因為蝙蝠俠的審問能力很強，就算他不動手，只是在逼問，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也很難應對。
看著對方轉身離開，之前覺得自己根本無所畏懼的伊蒂絲松了一口氣。
她趕緊灌了一口水。
不過，他怎麼突然離開了？遇到了什麼事嗎？
小姑娘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裡透出一點疑問，不過一秒鐘後，她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活在這片區域的人，想要盡可能的長命，那就要懂得什麼是沉默，永遠不要去追尋真相。伊蒂絲更在乎自己的精神依靠，如果她能找到，她相信自己願意為了對方犧牲一切。但是在這之前，她還是想要活著。
如果因為多余的好奇心害死了自己，尤其是在自己找到「神明」之前，自己死了都絕對閉不上眼睛。
所以還是不要干傻事比較好。
而另一邊，離開這棟房子的蝙蝠俠，正在大步流星地遠離。
直到他走到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真沒有想到，你會跑到這裡來，詢問一個小姑娘。不過那看起來確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孩子。吾愛。」
果然，還不等男人開口，潛藏者已經緩緩走出。
那是一個美麗而危險的女人，如果仔細看的話，她眉眼間門和達米安有三分相似，一雙眼眸銳利冰冷得如同出鞘了的毒刀。
哪怕她此刻露出了看似溫柔的笑意。
布魯斯.韋恩看她的眼神裡有著復雜，但最多的卻還是蝙蝠俠的冷酷感。
這是達米安的母親，塔利亞·艾爾·古爾，來自刺客聯盟。當年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後來分開，他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塔利亞已經懷孕，也沒有想到，刺客聯盟會將自己的孩子培養成一個殘酷惡劣的殺手。
現在的達米安，已經是性格好了很多的樣子了。
他們之間門確實有過愛情，只是太多的事情橫亙在他們之間門。
不說別的，光是艾薇的事，當年艾薇的失蹤——已經注定了這段感情的失敗。而塔利亞對達米安的教育方式，也讓布魯斯面對這個自己曾經的愛人時，沒有太多的愧疚，更多的是警惕，是冰冷。
刺客聯盟一直對韋恩家蠢蠢欲動，布魯斯.韋恩也一直想要弄清楚，刺客聯盟的目的。
他們剩下的只有這樣的關系。
「這個態度，是已經不想要跟我談談了嗎，吾愛。哪怕只是跟我說說我的兒子，我最出色的作品？」
達米安不是你們刺客聯盟的作品。
布魯斯的面色更冷。
塔利亞卻在笑，她看起來更加美，也更加冷酷、殘忍。那種邪性是曾經迷住蝙蝠俠的東西，也是最讓他無法放下警惕的一點。
「跟我談談吧，吾愛，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也許你能夠從我口中得到很多東西，我知道你的能力，你能做到，不是嗎。」
女人逐漸走近。
她的聲音仿佛是在跟愛人絮語，是昨天才分開的，還在熱戀期的愛人。
「比如你們哥譚新出現的那個敵人，那個神秘的hei幫首領，也許我們刺客聯盟能夠給你更多你想要的東西。」
那個嘴上跟刺客聯盟合作，卻使得他們連續損失了好幾撥優秀刺客的家伙。
他表現得那麼有恃無恐。
那個家伙似乎就是想要刺客聯盟背刺自己，把他的真實樣子，真實身份，通報給蝙蝠俠。會是這樣嗎？
他是不是知道刺客聯盟和蝙蝠俠那種奇妙復雜的「敵對關系」？
塔利亞的笑意更深。
她對上的是曾經愛人那雙冰冷的藍眼睛。
但是她也知道，布魯斯會點頭的。
畢竟這是自己曾經的愛人，這是蝙蝠俠，這是一個永遠被理智所支配的強者。
——是比絕大多數反派更要令人畏懼的黑暗騎士。
*
*
*
一道光芒如同流星，撕裂了宇宙中的黑暗。
另外一道藍色的流光跟在他身後。
似乎是前面的家伙發射出了攻擊的火焰，後面的那個身影被迫停住，他一揮披風，那些撲過來的火與光就熄滅在宇宙的黑夜中。
那是一個身上紅藍相間門的奧特曼，頭上頂著兩個頭鏢，外貌出色，但是很輕易就會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
他似乎「嘖」了一聲，摸了一下鼻子。
「這是跑哪裡去了？」
他的聲音也透出年輕和驕傲的氣息。
眼前是一片流動的光芒，如同縮小的星雲，七彩的顏色非常漂亮，非常迷幻，美麗和危險在其中並存。
「另一個宇宙？」
奧特曼喃喃著，「這裡居然會存在和另外一個宇宙的接口——等下，是宇宙在融合，難道這裡是……那家伙跑到那裡去了？」
不行，別的宇宙很有可能沒有強大的守護者。
我更得去看看了。
下一秒，那道身影也消失在明亮的光雲裡。
第123章
「今天你訓練很認真啊。」
「？這是什麼話, 我難道不是每天都很認真嗎？」
「你這麼覺得？你確定？」
「……好吧，今天可能狀態確實比之前好一點，其實就好一點點。」
所以你要注意用詞啊教練先生, 你說起話來給我的感覺, 好像我之前都在偷懶耍滑一樣。我明明那麼努力！
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非常意味深長的笑容。
於是艾薇果斷把自己接下來的爭辯用詞都咽了回去。
她甩著手臂, 坐到長椅上。
「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認真？」
教練先生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坐到艾薇的身邊，拿起毛巾來，一邊擦拭著額頭, 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訓練認真一定是好事, 可感覺你變得有些焦躁，這對你就沒有好處了，艾薇小姐。」
「……焦躁？」
「是哦，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蛇倉翔太挑了挑眉。
艾薇就陷入了短暫的走神中。
……
大概我確實變得有些焦躁起來了吧。
少女對自己說。
跟著教練先生學習了一段時間, 她覺得自己已經在進步了, 而且進步得很快，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應對絕大多數的麻煩的。可是那天遇到融合魔王獸芝龐頓之後, 她才突然驚覺，自己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強大。
她那一天剛剛應對了米阿根倫, 確實是處於體力半空的情況，這是真的。可，就算自己是全盛狀態, 自己就真的能打敗那個家伙嗎？它能發射光線, 能噴出火焰，能瞬間移動，能擋住甚至反彈光線。它甚至在身體素質上也穩穩壓自己一頭。
那天, 芝龐頓表現得其實是挑釁居多。如果它一上來就要擊敗自己，不是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她根本拖不了那麼長時間，早就被打散了。
就算有超級英雄們的支援，恐怕也沒用。
更何況，她總不能抱有僥幸心理，認為怪獸永遠會在自己狀態最好的時候出現。如果它們有智慧，它們一定願意讓自己先應對它們的兩個手下，三個手下，直到自己的體力快要徹底耗盡，再跳出來干掉自己。
雷蒙德說對方沒有死，自己還有可能會遇到它。
所以我必須變強。
下一次，無論是在什麼情況遇到它，我都想贏，而且是靠自己的力量贏。
如果遇到更強大的怪獸，我也必須得有一戰之力。
我不能失敗。一旦我輸了，地球會面臨什麼呢？我能接受那樣的結局嗎？
「嗨，嗨，艾薇小姐，回神了。」
男人在她的面前揮了揮手，這才拉回了少女的思緒。
「抱歉。」
艾薇輕輕咳嗽了一聲。
「沒關系。」蛇倉翔太輕笑，「我已經習慣了，艾薇小姐經常會說著說著就想到別的事情呢，這是你的小愛好，我很清楚。」
「啊，倒也不至於——」
「不至於嗎？也許艾薇小姐是希望我給你數一下，你一共走神過多少次？」
「……但是走神是人類很正常的行為吧！也不至於就說是我的愛好了，我不接受這個評價，我拒絕。」
「拒絕無效。」
從認識你那天你就是這樣的，你以為你還能辯白嗎？
艾薇抿著嘴唇，試圖用眼神表示抗議，可最後還是敗在伽古拉似笑非笑的表情裡。
男人摸出一塊巧克力來，扔給她。
「補充一□□力吧。不然下半節課你沒有力氣，堅持不下去了，那還不如保持以前的訓練強度。」
「……嗯。」
說的也有道理。
少女猶豫了一下，應了一聲，還是把巧克力拆開。
她將這條巧克力掰成兩半，一半塞回給自己的教練先生。
男人姿態隨意地接過。
「又是牛奶巧克力？」
艾薇小小地咬了一口，發現味道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苦澀，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包裝。她抬起視線，發現蛇倉教練果然是一副對這個口味不怎麼感興趣的表情。
少女用的是疑問的語句，可伽古拉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與艾薇不同，蛇倉教練喜歡的永遠是那種苦澀的東西，咖啡喜歡喝不加糖的黑咖啡，巧克力喜歡的也是最苦的那種味道。而艾薇——她覺得零食沒有甜味，那幾乎就稱不上是零食了，那叫用來受苦的「刑具」。
可是每次教練先生從兜裡摸出來某種零食，扔給自己的時候，都是自己喜歡的口味。
他會隨身帶著這樣的東西，原因是什麼呢——
也許是和自己買了一堆本人絕不會吃的黑巧克力，存放在零食櫃裡的原因，是一樣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艾薇輕輕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沒有得到答案，她也不准備繼續追問。
她低頭，又輕輕地朝著手裡的零食咬了一口。
神色柔和。
*
*
*
之前米阿根倫來襲擊的時候，自己跟父親說謊，假裝自己在咖啡廳裡。
結果現在，我是真的坐進了咖啡廳。
少女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這家店規模不大，但裝修得很溫馨，也很有品味。軟椅坐起來很舒服，艾薇又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讓陽光能夠灑到身上。
她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教練先生真的好喜歡喝咖啡啊。」
她這麼感慨，就對上了男人似乎帶著笑意的眼睛。
「我很高興你終於發現了這一點。」
「我早就發現啦，只是沒有說而已，你不要用那種，我好像反應慢半拍的語氣來說話，我聽得出來的。」
「嗯？你確定你的反應只是慢半拍？」
「你越來越過分了，你要打你了哦。」
「好像每次上課你都在試圖做這樣的事情，只是你打不到我而已。」
「是打不過，不是打不到，這兩者還是很有區別的！以及，您這個說話方式，下次我不要跟您一起出來了，您給我好好反省一下。」
「我的說話方式有問題嗎？」
「……？你在認真的問我嗎，教練先生？」
「我看起來很不認真？」
「……人要有自知之明，蛇倉教練。」
「我倒是覺得，你最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小朋友。」
你之前可不會這麼跟我說話。
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艾薇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睛。
「這家店上咖啡的速度有點慢唉。」她試圖轉移話題，「還有，喝完咖啡的話，教練先生你晚上還准備吃飯嗎？這個時間點，我覺得有可能會吃不下去。」
「有沒有人說過，你轉移話題的能力有點差勁，艾薇小姐。」
伽古拉笑出聲。
——這可真是她永遠的弱點，失憶前失憶後都無法點亮的一項技能。
艾薇鼓腮。
「知道我在轉移話題，就該保持沉默，這才是禮節。像教練先生你這樣直接點明的人，可是會容易注孤生的。」
「我覺得應該不會。」
「？」
「干嘛這個表情？」
伽古拉抬起眼睛，對上的是艾薇笑容微微滯住的神色，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點僵硬，沒有剛才的自然。
聽到問話，少女才低下頭去。
「我聽教練先生的這句話，還以為你有後半句呢，比如你不會，是因為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之類的。」
她若無其事地說。
如果他說自己有女朋友了，還要跟自己出來兩個人喝咖啡，還會連續好幾個晚上跟自己通宵打游戲，那她一定會開始重新審視教練先生的人品。
也許他會說美國/島國的風土人情不同，這種做法很正常。
但是我這裡絕對不接受這個理由。
話說我之前怎麼沒問過這個問題呢？好像是我心裡其實是有默認的答案一樣，真奇怪，這不像是我的作風。
「女朋友的話——」
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地拉長了尾音。
艾薇低著頭，假裝自己是個人偶，直到他突然輕輕笑出聲來。
「你可以認為我現在暫時沒有。」
「？」
你的用詞是不是有點奇妙？
少女終於抬起視線。
「薛定諤的沒有，這件事情說起來有點復雜，不過你早晚會清楚的。」伽古拉挑起唇角，「你怎麼了，艾薇小姐，咖啡還沒有端上來呢，你要把紙包扯壞了哦。」
「嗯？嗯？是嗎，我沒有注意——」
等下，我根本就沒有拿紙包啊，這個是裝糖用的。咖啡沒上來，我拿這個做什麼，我又沒有想要生吃糖塊。
艾薇應了兩聲，才突然回過神來。
「果然是心情不好？」
伽古拉挑眉，明知故問，「為什麼？說給我聽聽吧，艾薇小姐，我還是挺想知道原因的。」
不，你不想，你趕緊給我閉嘴。
少女扭開視線。
謝天謝地，店員就在這個時候，端著托盤走過來，然後將兩杯咖啡分別擺在他們的面前，一整套動作熟練而又優雅。
「這是兩位的咖啡，請慢用。」
「謝謝。」
艾薇輕輕頷首，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也許是在感激他打斷了越來越奇妙的對話）。
店員也露出一個標准的微笑。
「這是我應該做的，希望您喜歡店裡的咖啡，小姐。」
他好像認識蛇倉教練——合理猜測，大概是教練經常來這裡喝咖啡。所以在走開之前，他微微彎腰，跟蛇倉教練小聲問了一句，「所以，就是這位小姐？」
「對的~。」
「ok，我會記得打八折的，順便一提——」你們很般配。
「噓。」
這姑娘的耳朵很靈，她可是都能聽見的。
伽古拉笑吟吟地豎起手指，按在嘴唇上，他轉頭，艾薇果然已經用一種近乎狐疑的目光看來，漂亮的眼睛裡寫著疑問。
——你們是在說我嗎？
他知道我？所以你是怎麼跟他說起我的？
「不嘗嘗嗎？這家店裡的咖啡我覺得味道不錯，所以經常來。」
然而伽古拉絲毫不慌，他自然地轉移話題，而且知道，這麼生硬的方式，一樣能夠把這個傻姑娘糊弄過去。果然，艾薇雖然露出了一個不滿的表情，但她還是體貼地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端起瓷杯，輕輕抿了一口。
……這個還真挺好喝的，稍微有點苦，自己加一點點糖就行了。
在咖啡方面，自己永遠能相信蛇倉教練。
……
所以這個人到底是跟店員說過自己什麼呢？什麼八折？
*
*
*
今天的大都會還是很安寧。
比起總是出亂子的哥譚，大都會其實輕易不會有嚴重事故，畢竟他們這裡有人間之神，超人。他的鋼鐵之軀能夠解決幾乎所有的問題。
遇到火災不用怕，遇到爆炸不用怕，車子開進了水裡不用怕，飛機失事不用怕……他們只需要喊超人的名字，就能夠被拯救。
超人是如此的強大。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大都會真的出了事，就會是非常可怕的情況。
處理不好就是地球毀滅。
很多人類之上主義者也必須承認：超人站在人類這邊，就是人類的救世主；如果有一天，超人不再想保護人類——尤其是，他其實是氪星人，他並不是地球的生靈——那他就會變成能夠毀滅世界的大威脅。
偏偏超人的魔抗能力還特別差勁。
很多有智慧的政客，白天擔心超人突然對人類失望，從勇士變成惡龍；晚上就得擔心超人又雙叒叕被反派控制，被動破壞城市，愁得頭發一把接一把的往下掉。
尼克.弗瑞大概就是這麼禿的（劃掉）。
之前雖然有怪獸貝蒙斯坦前來襲擊，因為超人和奈克瑟斯奧特曼合作順利，城市的建築都沒有被嚴重破壞。
幾乎沒有發生任何傷亡。
隔了這麼久，大家已經快要把怪獸的事情，當做是別的城市的「小插曲」了，覺得跟他們沒什麼關系。
正因如此，當天空中劃下一道流光，巨大的怪獸「砰——」一聲砸落在地面，濺起無數泥土的時候，他們才更加驚愕與惶恐。
人們尖叫著逃向遠方。
原本還在報社裡工作的克拉克.肯特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環顧四周。
透視的能力告訴他，自己的同事都在忙著逃跑（或者是前去搶頭條），沒有人顧得上自己這邊。
男人摘下眼鏡，直起後背，於是氣場就突然從一個弱氣的小記者，變成了堅毅可靠的救世主。他的同事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朝夕相處的同伴，有一張俊美得如同阿波羅一樣的面孔。
那是屬於超人的容貌。
……
降落在地球上的，是一個機械怪獸，看起來並不具有生命，而更像是某個文明制造處的武器。
它的身體多數裝備著白色的盔甲，有著紅色的、黃色的花紋，一雙紅色的眼燈毫無生命力的感覺，閃爍的完全是殘忍和冷酷的色彩。
看起來實在是很有壓迫力。
【機械兵器，文明裁決者，加拉特隆。】
【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唯一的任務是抹殺一切有機生命體，來通過這種方式塑造出「和平與正義」。】
也不知道是哪個神經病制造出了這樣的機器人，居然還寫了這樣的指令給它，他自己不是有機生命體嗎？
哦，好像還真不是，目前唯一已知的加拉特隆制造者，來自行星克西亞，制作者是超級人工頭腦吉爾巴利斯，目的就是重置文明。
我覺得這個目的很不行，非常不行。
我還是覺得制作者腦子有毛病。
艾薇急急地把相關信息發給了克拉克，不知道有沒有打錯單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見。然後，她就化身成一道光芒，飛速趕往大都會。
還好咖啡已經喝完了，他們只是在閑聊。自己讓莉莉假裝打電話來，然後說是布魯斯有事催她回家，教練先生也不會覺得奇怪。
……
他真的沒有懷疑嗎？
而且，在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出的這個怪獸之後，蛇倉教練的臉色突然就變了。他似乎認得這個怪獸，又似乎是不想讓自己離開。
他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艾薇有疑問，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拒絕去思考這些問題。
可能是因為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吧。
紅黑銀三色的巨人降落在大都會，佇立在加拉特隆的身後，身姿巍峨，似乎能叫每一個看到他的人感到安心。
另一側，超人正飄在半空中，注視著這個機械怪獸的眼睛。
【根據資料，這個怪獸很難對付，你小心點。】
艾薇通過心靈傳聲，給克拉克發了這樣一句話。
超人微微頷首。
「發現目標，抹殺生命。」
下一秒，加拉特隆就對著眼前的有機生命體發起了攻擊。
披著紅色披風的超級英雄靈活地躲開。
加拉特隆的身後，奈克瑟斯大步衝過來，重重踢在機器人肢體軀干的連接處。
這裡會是脆弱點嗎？
眼前的機械怪獸很高大，有六十米左右，身體也非常沉重。艾薇這全力的一擊，居然沒能讓它的身體如何搖晃。
加拉特隆緩緩轉過身來。
於是奈克瑟斯看向不遠處的超人。
「——」
這仿佛是一種無言的默契。
加拉特隆的攻擊還沒有落到巨人的身上，超人的眼睛中就發出了紅色的射線，跟她一樣，擊打在怪獸身體看起來比較薄弱的位置。
機械怪獸轉頭。
它的眼睛裡也突然有光束集結。
【小心——】
奈克瑟斯上前一步。
好在，加拉特隆雖然光束炮發射得很快，但超人的反應速度也足夠。他堪堪躲過襲擊，藍色的眼眸逐漸沉澱，光澤顯得晦澀又嚴肅。
光束炮擊中的位置，浮現出了一層層小型的、魔法陣一樣的東西，周圍出現很多的光芒，最後巨大的爆炸聲幾乎傳遍了整個大都會。
克拉克和艾薇都清楚地看見了這一幕。
——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大家伙。
確定克拉克沒有事情，艾薇才緩緩呵出一口氣。
她警惕地盯著眼前的怪獸。
這個巨大的機器人轉回頭，重新盯住自己。
……這會是一場硬仗。
少女對自己說。
但是我絕對要贏，我必須要贏。
*
*
*
這個機械怪獸強得有點變態了！
奈克瑟斯一個靈活的翻滾，終於躲開怪獸揮過來的部件——這看起來像是一條機械的尾巴，然而卻長在加拉特隆的頭後，也不知道設計者當時是怎麼想的。
艾薇險些就被這東西纏住，還好她及時反應過來。
然而危機並沒有解除。
加拉特隆的左臂突然變形成了巨大的刃柄，仿佛凝結著無數光芒和能量，重重地朝著巨人的方向揮砍過來！
奈克瑟斯險而又險地躲了過去。
然而那揮灑的光芒還是微微觸碰到了他。
「——！」
好痛！
這把劍裡面蘊含的能量也太強了！如果真的被刺中的話，自己會不會像是之前對付過的那些怪獸一樣，也爆炸身亡？
艾薇的腦子裡忍不住浮現出那樣的畫面。
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落到加拉特隆身上，而不是繼續腦補。
相比於六十米的機械怪獸，超人的身形實在是太小了，這是一個問題，卻也是一個優勢。加拉特隆對付這樣靈活而又強大的「小型生命」，顯得有些困難。
所以它將攻擊的重點都放在了奈克瑟斯身上。
這也是艾薇所期待的。
少女用心靈傳聲制止了克拉克，讓他繼續保持這樣的攻擊節奏，方便之後在關鍵時刻的襲擊，好除掉這個機械生物。
計劃很好，但這就意味著，艾薇必須承受絕大多數的正面攻擊。
加拉特隆的右臂突然自動拆卸。
「？」
什麼情況？這又會是什麼攻擊？
剛剛躲開又一波攻擊的奈克瑟斯保持著警惕的姿態，他的眼燈盯住了那只飄在半空中的手臂。
然後那只右臂突然也發射出了光束炮。
「？！」
來不及多想，艾薇再次一個側手翻，躲向旁邊。
加拉特隆的右臂仿佛是具有生命一樣，朝著那個躲開的巨人發起物理撞擊，艾薇站穩的時候，手臂已經快要衝到她的面前。
「——」
少女格架起雙臂，准備強行扛一下這波衝撞。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藍色的光芒突然從天而降，將加拉特隆的這只手臂直接撞落在地面上，濺起一片塵土。
……是誰？
艾薇愣住。
她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通體紅藍色的巨人，仿佛是跟自己一樣的奧特曼。他擋在奈克瑟斯的身前，直面著加拉特隆，然後抹了一下嘴角，那張面孔顯得越發桀驁不馴。
【真是讓我好找，跑得也夠快的。喂，你的對手是我，別找錯了！】
第124章
「那是什麼？新的奧特曼？」
「紅色的和藍色的身體, 有點奇怪……」
「你不覺得長得有點帥嗎？」
「這些奧特曼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爸爸，媽媽，那是來幫助我們的新英雄嗎？他叫什麼名字啊？」
世界各地都傳來人們的絮語, 擁有超級聽力的克拉克.肯特頓了一秒鐘, 看向這個好像和艾薇是同族的新來客。
雖然以貌取人不是什麼正確的行為，但是這似乎是一個年輕的客人, 身上還有著桀驁不馴的朝氣。他站在那裡，躍躍欲試，也許面前是能夠毀滅宇宙的敵人, 他也會毫不畏縮地衝過去。
光芒之中，艾薇的目光一變再變。
她形容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
【喂, 你怎麼樣，還能繼續吧？】
少女收到了這樣的心靈傳聲。果然，對方的聲音也有一種桀驁的少年感，與他的外表非常相配。
【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原先的那個宇宙, 還真是巧, 啊，這些事之後再說, 你先跟我把這個煩人的機器干趴下。】
……所以，這又是我以前認識的人嗎？
少女對自己說。
聽起來, 也許他能夠告訴我更多的事情，關於我那些失去的回憶。
不過他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 確實是打倒加拉特隆。
剩下的事情之後再說。
賽羅的注意力回到加拉特隆的身上。不過在這之前, 他瞄了一眼依舊飄在半空中的超人，眼燈微微閃爍。
——這真的是地球嗎？為什麼跟自己以前去過的地球都不一樣？平行宇宙也不該是這麼平行法吧。
應該喊希卡利來。
那個科研瘋子肯定對「人類的新進化方向」很有感興趣。
給他找個新課題，省得他老是想抽自己的光粒子。
*
*
*
隨著三個交戰中的巨人不斷移動撞擊, 大地在搖晃，塵土嘩啦啦揚起來，連別的超級英雄都沒法輕易靠近這片區域。
加拉特隆沉重的腳步，帶得整個大都會都在顫動。
它朝著賽羅的方向撲過去。
「——」
身體是紅藍色的奧特曼不躲不避，他抬起手臂，招架住眼前的敵人。因為力量的衝撞，他的雙腳開始向後滑，地面上逐漸出現巨人陷下去的腳印，以及他被向後推動的痕跡。
機械怪獸依舊沒有裝回去的右臂再次飛到空中，瞄准賽羅。
光芒逐漸凝聚。
【想得倒是美！】
奈克瑟斯的身影突然從半空中一躍而下，他右臂處不知何時凝聚出了金色的光劍，朝著那只手臂狠狠劈下去。
「刺——」的一聲，刺耳又難聽，摩擦出的電光快要晃傷圍觀者的眼睛。
加拉特隆的手臂再次被劈砍到地上。
艾薇轉頭，看向還在和怪獸對抗的那個奧特曼。
「哈——！」
也許是手臂遭到重創，轉移了加拉特隆的注意力，賽羅終於成功抓住空擋。他發出一聲戰吼，把眼前的敵人狠狠推開，然後緊接著就是一記重踹，落在機械怪獸的胸腹處。
怪獸再次向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克拉克的眼睛裡閃過紅光。
熱視線閃電般刺向加拉特隆的眼燈。
「——！」
機械怪獸的「眼睛」位置開始閃過電光，仿佛身體部件真的被破壞，他向後退，腳掌每次落地，都有大片的塵土濺起。
自行車早就歪七倒八，身上蒙了一層灰色的「外衣」；也不知道他們誰踩出來的坑洞，隨著大地震顫，有一輛倒霉的小轎車已經半個身體陷進這個坑裡，看得兩個奧特曼齊齊心驚肉跳。好在車裡沒有人。
——他們會努力阻止生命的流失，可他們實在沒有辦法保證人類的財產問題。
【給我五秒鐘。】
【收到。】
隨著應聲，奈克瑟斯已經毫不猶豫地衝向加拉特隆，他揮起右臂的光劍，重重地和怪獸的肢體撞在一起。
「文明裁決者」的身體一定是用很高等的材料制作的，硬度簡直離譜，艾薇的光劍砍上去，幾乎沒有辦法留下傷痕，只有摩擦出的電光不斷飛濺。
少女忍不住咬牙。
她提高攻速，朝著敵人手臂與身體的連接處，連連砍了十多劍。加拉特隆想要閃避，可還是沒有躲開那連綿如雨的劍影。
就在它揮臂反擊的時候，奈克瑟斯突然向後下腰，敵人的手臂就打了個空。
巨人的後空翻輕盈而又迅速。
他成功拉開距離。
加拉特隆這才看到不遠處的賽羅奧特曼。
——奈克瑟斯確實成功轉移了「文明裁決者」的注意力。
剛才身體還是紅藍色的巨人，不知何時，身體已經染成了銀色，圍繞著條條淡紫的花紋。剛才看著還桀驁不馴的少年，突然就有了一種飄逸的美感，連突出的肩甲都在體現他此刻縈繞於周身的神性。
「這個奧特曼也能變形態？」
「他變換形態似乎是比較容易的事情，跟奈克瑟斯奧特曼有所區別。」
「我喜歡他這個樣子，真好看，比剛才好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些在網上刷視頻的網友，發出一條條這樣的評論，如同在看著一部新上映的戲劇。
哪怕另一邊，戰場的氣氛如此凝重嚴肅。
注意到加拉特隆的注意力都在另一個同伴的身上，奈克瑟斯一步一步繞向敵人的身後，動作輕緩。
賽羅一邊向前走，一邊張開雙臂。
他頭鏢處凝聚出了淡紫色的幻影，在空中旋轉，最後如同光芒凝聚的頭鏢，閃電般衝撞向眼前的機械怪獸。
「——」
加拉特隆想要躲開這下攻擊。
然而奈克瑟斯似乎早有感知，他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機械怪獸的身後，按住他的後背，跟敵人角力。直到賽羅的攻擊快要落到加拉特隆的身上，艾薇才突然放手，奈克瑟斯化作一道光芒衝到半空中。
幾秒種後，他輕輕落地，腳邊甚至沒有多少濺起的砂礫。
巨人的身姿顯得優雅而又充滿神性。
他抬起頭來。
賽羅的無限形態幾乎是他個人最強的形態，「四重頭鏢」威力驚人，加拉特隆渾身閃爍著電光，劈裡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很明顯傷得厲害。
但是戰鬥還不算結束。
賽羅已經擺出了「超限集束射線」的起手式。
他看向奈克瑟斯的方向，眼燈微微閃爍。
不需要心靈傳聲，艾薇已經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奈克瑟斯輕輕頷首，也開始凝聚能量。幾秒之後，層疊風暴從她的手臂中發射出來，撕裂了原本還算溫柔的空氣。
淡紫色的光芒也從賽羅的手臂處揮灑而出，鋪天蓋地，快要將天空都要染上這絢麗高貴的色彩。
兩道攻擊一前一後，幾乎同時打中了機械怪獸的身體。
爆炸聲讓地球都快要一起顫動共振起來。
【都結束了嗎？】
艾薇緩慢地喘息著，光芒之中，她的眼眸依舊清澈又明亮。
克拉克依舊飄浮在空中。
他看到那個淡紫色的奧特曼轉過頭，盯著不遠處的奈克瑟斯，眼燈微微閃爍。奈克瑟斯則是短暫地怔愣片刻。
不過這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快得就像是錯覺。
兩個奧特曼的身影已經一先一後飛上了天空，消失在太陽閃爍的位置。
天近黃昏。
……
……
……
還是那家咖啡廳的門口。
黑發的姑娘掛著耳機，一邊踱步，一邊輕聲說著什麼，看起來是在打電話。誰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的人工智能在溝通。
「我父親又打了電話來？」
「是啊，問你現在在哪裡，能不能現在回家。」
「嘶——那你怎麼說的。」
「我只能說你咖啡還沒喝完，不想浪費，所以想要稍微等一會兒。然後反問他干嘛這麼著急，如果是有事，能不能讓在家的人先辛苦一下。畢竟，總不能讓你現在長翅膀飛回去，或者突然學會瞬間移動。」
「……」
「這樣說不行嗎，姐姐？」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樣講也挺好的。」
我覺得我父親也是應該被懟一懟了。
至於人設崩塌這個問題——
莉莉扮演自己輕車熟路。她只要控制好說話的語氣，用開玩笑撒嬌的方式說這句話，那就不會被懷疑。艾薇自己有時候也會開這樣的玩笑——雖然她很確定，自己說這種話是開玩笑，而莉莉說這句話是真的想要懟人。
「最後你父親開了視頻電話，姐姐。」
莉莉的聲音依舊平靜到有機械的味道。對於剛剛才擊敗加拉特隆的艾薇來說，如果這不是莉莉，她一定會覺得有點難受。
可誰讓這是莉莉呢？
少女輕輕呵出一口氣。
「所以你偽造了視頻影像嗎？」
她問，果然聽到莉莉「嗯」了一聲，「還挺麻煩的，工作量可不小。」
「辛苦你啦，回去就獎勵你~。」
「那，我找到了一個新游戲，晚上陪我玩？」
「可以。不過，明天我還有訓練，咱們只能玩一小會兒，我不能再熬夜了。」
「完全ok。」
艾薇無聲地笑了一下，神色柔和，可眉眼間卻逐漸浮現出一絲沉吟和憂郁。她拿著手機，像是在看自己收到的訊息，實際上目光卻在游移。
直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響亮的「喂！」。
少女抬起視線。
一個黑發的年輕人大步流星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他有一張清俊而又透出桀驁的面孔，眉眼尚存一絲青澀，與他戰鬥時的樣子截然不同。
看到艾薇之後，他略一挑眉。
「果然是你啊。真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嗯——」
「啊，對了，你是不是又忘了我的名字？賽羅，賽羅奧特曼，這個模樣的話，你就叫我諸星真吧。」
「……什麼叫『又』忘了你的名字？」
我還失憶過不止一次？認真的？
想要說客氣話的艾薇，被這一句話搞得頭昏腦漲，她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
*
*
一男一女漫步在公路上。
應該說幸好嗎？這次遭遇襲擊的不是哥譚，這座城市依舊是平靜輕松的狀態，所以他們這樣壓馬路，也不會引來別人異樣的注視。
別說，這兩個人的外貌都很出色，男俊女靚，走在一起還挺吸睛的。
雖然他們現在都沒有留意到別人的關注。
「所以，我們以前是戰友？」
「唔，你這麼說也可以，反正我們合作過不少次。」
合作過不少次？那聽起來，你以前遇到過的怪獸好多哦，能讓兩個奧特曼合作的，90%都得是怪獸和外星人吧。
前提是，我失憶的時候，已經是「奈克瑟斯奧特曼」了。
「你知道我失憶的原因嗎？」
艾薇輕聲問。
身邊的年輕人歪頭思索片刻。
「呃，知道一點，你以前跟希卡利——哦，你現在不記得他了，一個科技局的惡魔，你以前還差點在他手下進修來著，差點跟著那個混蛋一起來抽我的光粒子。」
一說到這個「希卡利」，他就顯得有點激動，好像比面對那個加拉特隆還要更讓他有意見。好在，他很快就發現自己跑題了，及時拐回來。「我的意思是，嗯，你跟他溝通過，我也了解到一點。你失憶一般是……等下，這個我能說嗎？」
「？為什麼不能？難道這是什麼秘密？」
「你恢復記憶了的話自然就想起來了，沒有恢復，我說這個是不是像是給你作弊。再說你也沒必要現在就知道這個——你那是什麼眼神。」
想要知道真相的眼神qwq。
跟雷蒙德不一樣，現在是一個真的跟以前的我比較熟悉的戰友，知道很多我的事情，而且口風好像還不是特別緊。我這個時候不想辦法騙一張小抄，我要等到什麼時候去，真要等到我自己恢復記憶？
看現在的狀態，我覺得這明顯遙遙無期啊。
這怎麼能行。
作弊就作弊吧，再說誰規定我不能問的，沒有這個規定。這才不算作弊。
看起來桀驁不馴的賽羅，或者是諸星真，好像挺容易糊弄的樣子。艾薇盯著他看，這個男生就忍不住「嘖」一聲，扭開頭。
很好。我覺得我有希望。
「失去記憶前的我有說過你們不能告訴我任何事情嗎？應該沒有吧？」
「……沒有。」
「那你就可以說啊。人家失憶的時候，別人都拼命講之前的事情，好幫助他們恢復記憶，怎麼到了我這裡你們都成悶葫蘆了。告訴我吧——拜托拜托。」
「……」
「賽羅？諸星真？諸星？」
「我沒記錯的話，你這次回來是來找你家人的，你遇到他們了嗎，感覺怎麼樣。不會遇到什麼渣爹渣親人吧，我可以幫你揍他們一頓，免費的那種。」
賽羅轉動著手腕，動作顯得瀟灑而又帥氣。
然而艾薇還是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那個，你轉移話題的方式真的好差勁。」
「喂。我是認真的好嗎。」
再說你以前明明那麼容易糊弄，為什麼每次到了我這裡，就非要求個答案不可？我跟你天生犯衝？
（艾薇：那是因為我每次問你的問題都最重要，不能隨便糊弄啊！你也反思一下，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倒霉的撞槍口，你用柚子葉洗個澡，去去霉運？）
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艾薇先嘆了一口氣。
「你以前來過地球嗎？我請你吃點東西吧。」
短暫的沉默後，賽羅轉頭看向一旁的店，再次轉移話題，「地球我還是來過的，不過都是平行宇宙的地球，不是你這裡。而且我以前沒來過這個國家，這裡有什麼特色美食沒有？而且我沒有錢——」
這次只是因為遇到艾薇，他才決定短暫地在這顆星球待一會兒，找人間體就顯得有點多余；以及，為了避免再發生相關慘案，他就更不願意找「麻煩」了。這張臉完全是他變出來的。
正因如此，他除了這身衣服，是純純的一窮二白。
少女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來這裡，當然是我請客，錢的問題不用擔心。」
「嗯——」
「那就就近吧？我也走累了。」
其實主要是之前格鬥訓練已經很累了，剛才打怪獸又消耗了不少體力，她就不太想繼續壓馬路。找個地方坐著也挺好的。
艾薇四處看了看。
「不過這附近好像只有一家咖啡廳了。」
等等，為什麼又是咖啡廳，我不理解。我今天是不是跟咖啡廳格外有緣分？
「那就去吧，我都隨便。這外面也挺熱的。」
賽羅倒是沒想什麼，他率先走進那家咖啡館，等艾薇急急跟進去的時候，這個大男生已經在看菜單了。
艾薇：……
賽羅的表情一變再變。
「這跟我以前學的地球語不一樣。」
他擺著一張認真的臉看菜單，卻在艾薇走到他旁邊之後，把單子推了過來，好像是在友讓女士。只是，當少女用疑問的目光看過去時，男生用氣音這麼說，好像有些憋悶，「小小一顆星球怎麼那麼多種語言——你幫我點吧。」
那你還能氣勢洶洶地衝進店裡？
我還以為你是點餐大手呢！
艾薇滿肚子的槽想吐，最後還是咽了回去，她無奈地把菜單拽到面前。
然後她的動作突然頓住。
「怎麼了？」
賽羅探頭，「菜單有問題，還是店有問題，需要我幫忙不。」
比如這是外星人或者壞人開的店，那我可以幫你把店砸了，我干這個一定很輕松。
少女緩慢地抬起眼睛。
「……我們現在是在用什麼語言交流。」
「？你才意識到嗎？島國那裡的地球語，這個我還算稍微熟練——哦。對，我又忘記了，你失憶了。」
年輕人搖搖腦袋。
「你語言天賦還挺好的，當初沒學多久就會了，連現在都能說得這麼好，我就把你失憶的事忘了個干淨……」這個幾乎是從少管所出來的，成績差到離譜的男生，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羨慕嫉妒恨，畢竟他當初學地球語學得快要和老師同歸於盡。他用氣音說話，不讓旁邊的地球人聽到自己的聲音，「你要是需要，我們就繼續心靈傳聲。」
「不，不用，不用了。」
那就會變成兩個啞巴坐在這裡喝咖啡，別人一定會覺得奇怪的，還是算了吧。
艾薇果斷拒絕。
她這次終於留意到，自己說出口的，是一連串陌生又熟悉的語言。她很清楚自己說出來的是什麼，卻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掌握了這樣的知識。
總不能是看動漫時學會的吧？
真奇怪，就像是某種心靈暗示一樣，我從來沒有留意過，我掌握著另外一門語言——這件事情。哪怕過看過一點日本動漫，聽過一點島國的歌曲。
我為什麼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呢——
「——！」
「你怎麼了？頭疼？」
就在她試圖深入思考的時候，大腦再次傳來劇烈的刺痛感
黑發的姑娘突然扶住額頭，臉上露出了一點痛苦的表情，身體向前傾倒，險些就撞倒了桌子。
我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事情。
那還是我第一次遇到蛇倉教練的時候。
我拿著那對耳飾，在我的房間裡，然後突然就開始頭痛。是一樣的原因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為什麼還是沒能想起來什麼事情——
好痛！
「喂，喂！」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你撐一下，你別坑我！
化名為諸星真的賽羅伸出了手，卻不知道應該先做什麼。
就在這時，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
周圍有輕輕的吸氣聲。
這個年輕人卻沒有管這些事情，直到腳步聲逐漸靠近，停在了他們的桌子旁。
「？」
諸星真抬起視線。
站在這裡的，是一個衣冠楚楚的，黑發藍眼的男人，面孔俊美非常，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睛能夠醉倒至少一半的地球人。
賽羅本能地意識到，這人對自己的態度可不怎麼樣。
「艾薇？」
男人聲音仿佛很溫和。
黑發的少女似乎終於擺脫了這種刺痛。她面色顯得蒼白，額頭上是一層滲出的，細細密密的冷汗，但是那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
聽到自己的名字，她也抬起了頭。
然後對上的就是一張格外熟悉的面孔。
少女怔愣住。
「……父親？您是來找我的嗎？」
這是什麼個情況？
第125章
咖啡館裡的氣氛很微妙。
周圍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
當然, 這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當事人裡有一個是哥譚首富，媒體界的寵兒；還有一個是這位寵兒新認回家的女兒。光是眼下這個畫面，不需要聲音, 三流小報就能編故事編出至少一周的頭條。
艾薇揉了揉太陽穴。
剛才的刺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覺，然而少女額頭處那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告訴她, 一切都是真實。也正是因為剛才那陣刺痛，即便現在生理上不存在問題，她的腦袋也有點遲鈍, 轉不過彎來。
如果她還清醒，她就該意識到, 現在的氛圍有多麼的僵持。
諸星真在桌子上架起手肘，身體微微側傾。
這個姿勢，讓他自然地隔在了艾薇和布魯斯.韋恩的中間門。
「我不管你是誰，你湊過來干嘛, 如果你長眼睛了就該看到我們在聊天, 這裡也沒有空位。走遠點。」年輕人的語氣跟他的外表一樣桀驁張揚，卻並不惹人討厭——前提是布魯斯.韋恩現在對他沒有情緒上偏見, 「別逼我動手啊——等下。」
他說了一連串，然後好像才突然回過神來, 微微偏頭看向艾薇。
「……喂，你剛剛叫他什麼，我好像沒聽清。」
我剛才因為頭痛, 可能聲音確實小了點, 但是你這個奧特曼的人間門體能聽不到嗎？都是人間門體，五感應該都會被加強吧，你別在這裡裝傻好不好。
但是明面上, 少女卻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安撫性的微笑。
「你別這麼衝動啦，這是我父親，我跟你說過的。」
——說過個鬼。
希望我失憶之前能簡單的跟你提過兩句？
面前的少年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他再次扭頭看向布魯斯，毫不避諱地直視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同時流露出自己審視觀察的態度。光從這個動作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個年輕又傲氣的孩子。
「他就是你爹？哦，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你們確實長得還挺像的。」
「……是嗎？謝謝。」
雖然眉眼間門確實有三分相似，可實際上，很少有人會說這對父女長得像。畢竟一個是歐洲人，一個卻是亞洲特色的外表，風格差得太明顯了。因此，即便有這份相像，在不先說身份聯系的情況下，很少有人會主動把他們想到一起。
現在聽到這種贊美——之所以說這是贊美，主要是因為，艾薇還是挺想聽到這種話的。也許是出於種花家的思維，她覺得，和失散的親人長得相似，會讓她更有種親近感，也更覺得安心。可惜的是，美國這邊的人似乎不這麼認為。所以，她聽到賽羅這麼說，其實還是有點驚訝的，甚至還有點感慨。
——特別是，她看得出來，賽羅這種脾氣的男生，說的一定是真話。
也許是因為他對自己還算了解？畢竟我們以前好像是戰友。
「不用謝，我這說的又不是誇獎，陳述事實而已。」
然而直男就是能一句話打消你的所有感激，再一句話把你拽回天堂，然後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諸星真擺了擺手，語氣透出無所謂的感覺，「所以，這是來接你回家的？我們改天再聊？」
「嗯——」
只要你不是想著趁機跑路的話，好像也可以？
然而卻是布魯斯笑著打斷了艾薇的話。
「也不用這麼著急。我不是要打擾你們聊天，只是剛才出現了怪獸襲擊，我有點擔心艾薇而已。」
「啊？擔心什麼？你沒看到嗎？有我在，她根本就——」沒受傷。
「咳咳咳咳咳！」
正在喝咖啡的少女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賽羅這才把話咽了回去。
他看過來的眼神裡透出疑問。
【干嘛？你沒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
【還沒有呢！你注意一下，別把我給賣了！】
【就你？你還能隱藏身份啊？我以為你早兩萬年就露餡了。再說你以前也不喜歡藏著身份啊，現在怎麼開始搞這種無聊的事情了。】
是啊，是啊，我多少次都想要互撕馬甲啊。
自己撕馬甲也無所謂。
到現在還在強行隱瞞，還不是因為某個人把我搞得逆反了。
艾薇想要翻白眼，她努力忍住了。
【這件事之後我再跟你解釋，你現在記得幫我隱瞞一下就行了，非常感謝~】
【……行吧。那你自己編借口。】
這樣短暫又快速的心靈傳聲之後，少女把咖啡杯放回了桌子上，她抬頭，父親正用那雙美麗的藍眼睛注視自己，眸中仿佛閃爍著某些微妙的波瀾。
艾薇拒絕思考他現在的想法。
「我待在咖啡廳裡，能遇到什麼危險啊，何況我離大都會那麼遠。」她露出一個無語的笑容，「你這個擔心可就太奇怪了，daddy，你還不如說是不願意我曠工，准備把我拖回家去，接受某項工作呢。」
「啊，你發現了嗎？」
「這麼差勁的理由，誰會發現不了啊——所以是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發明相關？還是計算機相關？我覺得我也能在這些事上幫忙了……」
「不要妄自菲薄，親愛的。」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
艾薇一邊語氣輕快地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姿態格外自然。
「那我跟你走吧。諸星，我們之後再聊？」
「可以。」
「如果你們還有事情沒說完，我可以等一等的，甜心。」
「沒關系啦，父親你的事情要緊。再說，諸星這幾天都會在哥譚待著，我明後天再出來玩也一樣嘛，只要父親你別讓我加班一周就好。」
【你應該不會跑吧？】
艾薇不放心地發過去心靈傳聲。
諸星真翻了個白眼。
【你把我當成是什麼人了，安心吧你。】
當成是小朋友，只有小朋友才會像你這麼中二又叛逆好嗎。
【等下莉莉會聯系你，她已經幫你准備好身份證明了，現在在幫你訂酒店。你直接回酒店休息也行，想要在哥譚轉轉也可，等我消息。】
【動作快點。】
【知道啦。】
表現在現實中的，就是兩個年輕人沒有說什麼，目光卻交纏在一起。艾薇的唇角含著一抹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意，眸光溫柔瀲灩，而另一邊的大男生依舊桀驁不馴，可布魯斯也得承認他五官的俊秀，以及這種氣質對小女孩會有的殺傷力。
……
一想到這個，男人作為蝙蝠俠的DNA就在蠢蠢欲動。
可艾薇已經走到他的身邊。
「走吧，父親。」
「……嗯。」
哥譚甜心試圖讓自己的笑容依舊甜蜜。
然而賽羅只露出了一個直男標准的牙疼表情。
【你這什麼爹啊，表情好奇怪。】
【你給我注意用詞啦！】
敢詆毀哥譚甜心，你小心被全哥譚的女人通緝啊你。
*
*
*
「你們是朋友嗎？我好像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他，親愛的。」
「確實是朋友，不過我們見面的次數比較少……我們其實也有一段時間門沒見面了，這次在哥譚突然遇到，我也挺驚訝的呢。」
沒有提起過他不是很正常嗎？我總不能把我朋友的照片都拿過來，一張一張介紹給你吧，那不是朋友，那應該是男朋友。
「我聽他的名字是島國人，你們怎麼認識的。」
正在開車的布魯斯.韋恩仿佛漫不經心地問著。
艾薇愣了一下。
「我，我們一開始只是網友，網友你知道吧daddy。」
她的腦子一瞬間門真的有點暈，好在莉莉是永遠的神，莉莉把自己第一時間門編好的故事傳遞到她手機上，少女本能地照著念。「我那時候想要學日語，就加了個網站，裡面都是想要互相學習語言的各國友人。我們就是在那裡認識的。沒有想到聊著聊著三觀還算相似，就當做是朋友了。」
「嗯？網友嗎？」
「是啊。我當年差點想要高考報小語種的考試呢。」
嗯？等下，等下莉莉，你這個就編的是不是過頭了點，這個真實嗎？
少女有點頭痛起來。
可是她自己還沒有想好下一步的借口，前面父親還在繼續「閑聊」。
「聽起來不錯，我還是很慶幸，你沒有丟下英語的學習，親愛的。否則你回了這裡，語言可真是個大問題。」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語言已經是大問題了。」
「？」
我們學的那種標准紙面用語，和你們說的英語，感覺真的不一樣。我有那麼一兩周的時間門，我是真的很頭禿，你知道嗎？
艾薇沒有說話，布魯斯笑了一聲，輕描淡寫就帶過了這個話題。
「那你們以前見過面？我看你們很熟悉的樣子，不像只是網友。」
「啊——是，他來種花家做過客，我招待過他。」
我覺得今天的對話你得發一份給賽羅，莉莉，讓他知道這些背景設定。不然這可真是太容易露餡了。
黑發的少女想要嘆氣。
「父親對他很好奇的樣子？」被問得多了自然會有點逆反，何況現在氣氛有點像是審問——雖然她懷疑這是自己的先入為主。不過不管真假，女孩子還是反過來問了一句，試圖打斷這個話題。
然而蝙蝠俠應付這種話題實在是太輕松了。
他低低的笑聲裡透出溫情。
「畢竟是第一次看到你以前的朋友。如果有時間門，你完全可以邀請他來韋恩大宅做客，我其實一直想要感謝你這些朋友對你的照顧。」
「……別人也就算了，他，他算不上吧。」
你該感謝的是我種花家的輔導員和舍友好不好。
賽羅——
邀請他來韋恩大宅本身沒有問題，可是來了之後，你們真的不會把他問個底兒掉嗎？我好不容易藏馬甲藏到現在，因為他掉光了，我郁悶不郁悶啊。
……還是算了吧。
「再說你也看出來了，他那種性格，最不喜歡應對長輩。邀請他的話，他肯定會很別扭的。」艾薇笑著找了個最合適的借口，「那我可算是恩將仇報了，他絕對得跟我鬧別扭不可，我覺得不行。」
「……」
布魯斯繼續開車，一時之間門居然沒有說話。
「？」
少女歪了歪頭，眼神裡透出一絲疑問，被車內後視鏡捕捉了個正著。
很好，繼續保持這個語氣，姐姐。
躲在手機裡旁聽的莉莉這麼想著。
她知道姐姐這一半是出於戰友情誼，一半是因為心虛，所以語氣才會顯得親近了點。別看論年齡賽羅6000多歲，可折合成人類的年紀，他就是個未成年，連性格也非常的有中二期那味兒。所以，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姐姐都更喜歡把他當成弟弟看，偶爾開玩笑都是在逗弄小朋友。
可是這個布魯斯.韋恩不知道這點啊。
他肯定得多想。
你的這個爹不是多疑症患者嗎？你就這個語氣，讓他繼續瘋狂腦補，最好能趕緊把你這個老爸氣死。
要是可以的話，我願意給這位賽羅奧特曼辦一千份身份證明。
每個身份都能騙過頂級特工的那種。
*
*
*
「所以那真是你爹。」
「……我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說假話。」
「你們的性格看起來可不一樣。哦，對，我不喜歡他的眼神，還有表情——我看過報紙了，現在的地球人真的是越來越無聊。」
怎麼什麼雞毛蒜皮的都能上報紙？現在的記者還行不行了？
賽羅念叨了兩句，然後在對上艾薇含笑的表情之後，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搞什麼，我又不是要轉移話題，說兩句題外話而已嘛。
這個年輕人撇了撇嘴。
「你確定這次他允許你出來，不會再出現中途把你喊走的事情了，對吧？」
「他喊我我也不回去，直到我們把事情談完，如何？」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要轉移話題，你都答應我了，今天把事情告訴我的，難道你想反悔嗎？」
艾薇輕輕用手指敲了兩下桌面，表示抗議，「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要懷疑你害怕我父親了，所以才問東問西，生怕他突然出現。」
「胡扯！讓我害怕他，他還早了兩萬年呢！」
對於中二期好像還沒過的小朋友，激將法真是一用一個准，諸星真差點就跳了起來。他的眼睛非常明亮，閃爍著桀驁不馴的光彩，艾薇莫名就聯想到了那天擋在自己面前的奧特曼本體，聯想到了賽羅的真實樣貌——真的非常相似。
即便一個是奧特曼，一個是人類的模樣，可是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少女莫名其妙地想要微笑。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所以，說給我聽聽吧。」
她放軟了聲音，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從這個知道情況又口風不緊的戰友嘴裡騙出點什麼來——反正他也說了，自己不會因此受到任何懲罰，那她此時不下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到底是因為什麼失憶的，你知道嗎？」
「……我也只是聽到過一點口風，我不保真。」
停頓了幾秒之後，仿佛是拿她沒辦法，賽羅倒回椅子上，語氣中透出一點難得的郁悶，「錯了的話我也不管。」
「我明白，沒問題的。」
「你——希卡利說，你身上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應該是跟你的母親有關。」
「……？」
「啊，你這個表情，你連這個都忘了——你先不要問我，你問我我也解釋不清楚，你恢復記憶之後就什麼都想起來了，我現在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
「這個能力應該會具有主動跳躍時空，和被動跳躍的能力。你回到這個宇宙，就是主動跳躍的時空，是跟我們都已經說過的決定。不過因為你還沒能掌握熟練這種力量，跳躍關系緊密的宇宙還不會有問題，一旦穿越到這種——你現在這種宇宙，就有可能因為世界的排斥，導致短暫的失憶。」
「但是我並不記得我有失憶這件事情。」
停頓了幾秒鐘後，艾薇再次強調自己的疑問。
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覺得「失憶」這件事情很迷幻的原因。
「我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是連貫的——七歲之前除外，可我認識你們的時候，總不可能只有七歲吧。」
「呃，這是我聽來的，再說一次我不保真。」
「你說。」
「世界只會排斥跟它無關的記憶。如果你從小在這裡長大，回來的時候成功跳躍到你剛穿越時的時間門點，然後忘了別的事情，之前在這個世界的記憶卻依舊清楚，就會發生你現在說的這種情況。」
「……還能有這種事情嗎？」
「幾乎沒有可能。時間門是流動的。如果你說因為時間門流速不同，你回到了這裡時，只好像穿越了幾天，這倒是很常見。但是回到精確的時間門點——」
明白，回到精確的時間門點，確實不太可能。
尤其是，賽羅也說了，失去記憶的原因，還有一個是我能力掌握不熟練。既然都不熟練了，我怎麼可能還能掐好回「家」的時間門？
做人還是不要這麼高看自己比較好。
……
不過，有沒有可能是我真的幸運到只穿越了一個晚上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穿越了，早上起床的時候回家。你要是說因為這樣，我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我居然還覺得挺合理的。
……雖然感覺還是很扯淡。
世界上真的能發生這麼巧合又這麼離譜的事情嗎？我的運氣這麼好？
也是，我都能被【奧特曼模擬器】選中了，這麼幸運的事情都能發生，那再幸運一點又有什麼不對的呢？
——不對的地方多了去啊喂。
又開始覺得自己有點頭疼了，艾薇輕輕揉著太陽穴。
她現在說不太好，自己是被這一堆情報搞得腦袋疼，還是因為思考過去的事情，出現了生理的抗拒。
——自己這幾次頭痛，就是因為世界不想要我現在恢復記憶嗎？
那你想要讓我等到什麼時候？等我拯救完宇宙，然後在作為獎勵，把記憶發放給我？
拜托，這個玩笑一點都不有趣。
我真的要拒絕三連了。
「想不起來的話，沒必要逼著自己，不是有莉莉在嗎。到底是以前的朋友，還是以前的敵人，她能告訴你不就行了。」
賽羅倒是顯得意外的想得開。雖然艾薇嚴重懷疑，這是因為失憶的不是他，所以安慰起來不腰疼（劃掉）。
「再不濟，他總不會叫你吃虧吧，他應該已經——」到了才對？
面前的男生突然渾身一震，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後半句話就被他咽了回去。
過了幾秒種後，他周身那種戰士的警惕性才漸漸消失，露出了一種無奈的表情，很快又轉瞬即逝。
他轉頭回來。然後——
「？！干嘛！」
賽羅被少女托腮看過來的目光嚇了一跳。
黑發的姑娘緩緩眯起眼睛，神色裡透出些意味深長。
「你剛才說到一半怎麼突然停住了啊？」
她慢悠悠地問，「你說的那個不會叫我吃虧的人，請問，是誰？」
「呃——」
「剛才出什麼事了？」
「嗯——」
「有人給你發了心靈傳聲？」
「別胡說！」
諸星真差點撞翻了面前的桌子。他趕緊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桀驁不點，不耐煩一點，「我是發現我記錯事情了！」
「記錯什麼了？不能告訴我嗎？」
「……」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也許是因為某種奇妙的預感，這一句被艾薇說得簡直快要百轉千回，諸星真的表情變得非常扭曲，他似乎下一秒就會拔路而逃。
【你這個混蛋搞的事情，為什麼最後都是我背鍋啊！你滾出來自己想理由！】
而另一邊——
【很好，這句語氣非常好。不過我得改編一下前因後果。那些人不是在竊聽嗎？我就讓他們聽聽，等姐姐以後再生氣，我就用他們的表情做表情包哄姐姐開心，肯定有用。】
計劃通莉莉動作非常迅速。
她甚至有點遺憾，現在的事情鬧得還不夠大。
幾乎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這家快餐店的門被推開了。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艾薇愕然抬頭。
「在吃午飯嗎，艾薇小姐，真巧啊。」
黑發的青年笑吟吟走到桌旁，微微俯身，流轉的眸光裡仿佛蘊含著奇妙的意味。
他看了一眼坐在艾薇對面的年輕人，勾起唇角。
「這是你推掉今天訓練的理由嗎？」
「呃——」
等下！好像哪裡不對的樣子！我是不是應該立刻逃跑！
艾薇的表情終於也開始變得復雜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0
第126章
「教練先生你怎麼……在這兒？」
「很明顯, 來吃飯，沒有想到會看到翹課的某位小朋友。所以這就是你今天請假的理由嗎？來吃漢堡？」
男人笑吟吟地說著，艾薇卻莫名縮了一下脖子, 神色訕訕。她看起來有點像是想要原地消失。相比之下, 唇邊含笑的蛇倉翔太，或者說是伽古拉斯.伽古拉, 就顯得悠閑自在許多，怎麼看怎麼有種玩味感。
（至少在賽羅這裡）看起來格外的刺眼。
【干嘛。心靈傳聲我都收到了，我已經閉嘴了, 你還有事？】
應該慶幸，這個時間點, 這家快餐店的人不算很多，加上大家可能都忙著有事，急著趕緊吃飯，所以集中在附近的目光還不至於讓人如芒在背。
可還是有那麼三兩個想要看好戲的吃瓜人在。
他們看到, 那個更年輕也更桀驁, 通身都是少年氣的大男孩，毫不畏懼地仰起頭來, 目光清澈又銳利。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眉頭一擰, 掃視一圈周圍。
「……」
吃瓜群眾訕訕地收回視線。
不得不說，對上這樣有威脅性，偏偏又很干淨的目光, 往花邊新聞上聯想簡直都是一種罪惡。
那他們也許是有別的事情？
畢竟, 那個後來出現的男的也不是很生氣的樣子嘛……
伽古拉也向旁邊看了一眼。
他眉眼含笑，神色溫和，可對上那雙幽深的黑眼睛, 最後那兩個探頭探腦的圍觀者也趕緊縮回脖子，假裝恰飯。
然後男人才收回目光。
【我是怕你應付不了我家小朋友，特意來幫忙救場的，難道不該說聲謝謝嗎。】
【我應付得了她，用不著你幫忙。】
艾薇難道不比你這個雇佣兵好糊弄得多？你來這裡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想要給我找麻煩呢。
趕緊滾蛋趕緊滾蛋。
賽羅用眼神攆人離開。
可伽古拉卻已經微微彎腰，勾起唇角，看向少女的目光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他的手肘搭在沙發背的靠背處。
——這家店有兩人座，也有四人座。賽羅和艾薇到的時候，快餐店剛好剩下一個靠窗的四人座，陽光明媚，他們就一致決定坐到了這兒。柔軟的沙發椅坐著特別舒服，此時卻也帶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艾薇小姐？」
「周圍有空座。」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但是還沒等她開口，賽羅已經率先回絕，他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幾張空桌子，點點頭來示意，「你隨便挑，一個人就能霸占一張桌子，用不著跟我們擠。」
「可我還是更想要跟認識的人聊聊天。不行嗎？」
男人輕輕松松就把話擋了回來。
艾薇注意到，他雖然是在回答賽羅，可幾乎是一直看著自己說話。那種似笑非笑的神色搞得少女更加心虛氣短——明明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不會你這裡還有客人吧，艾薇小姐。」
「其實沒有……」
「等——」
「那就非常感謝了。」
賽羅回絕的話還沒有說完，伽古拉已經坐到了少女身旁，還笑著跟她道謝。艾薇只能向裡面挪了挪，讓出位置，看得對面的男生扶住額頭。
要不我現在回光之國算了，留在這裡的意義在哪裡呢？
他深沉地想著。
我就知道，有這個醋王在，就沒有什麼好事！
艾薇也是，失憶之前失憶之後，都應付不了這個花樣百出的混蛋。以前還好一點，他們兩個互相套路，現在失憶之後的艾薇簡直被這個家伙拿捏得死死的啊！
你作為光之國編外人員（劃掉）的氣場呢？
你都跟我說過要讓他入贅的（雖然聽說某人知道這個說法之後，把她拖走了，艾薇從此對這件事的後續絕口不提）。你這個架勢怎麼讓他入贅？支棱起來啊你！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伽古拉朝著賽羅化身的大男孩露出一個笑容，唇角扯起，雖然賽羅覺得這個表情裡更多的是玩味的惡劣。
【記得配合我哦~】
【……關我什麼事，你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賽文奧特曼一直想要某位年輕英雄的戰鬥影像，當然，如果是這位英雄是怎麼跟人間體溝通，怎麼在地球上生活的相關記錄，就更好了。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我突然發現手裡有存貨，也許可以提供給——】
【停！你趕緊給我停！】
諸星真的表情已經裂開了。
大概是他表現得太明顯，艾薇已經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打轉。賽羅立刻就收到了伽古拉更加意味深長的注視。
年輕人緩緩放下扶著額頭的手，改為托住下巴，表情還有幾分沒有調整過來的古怪，只是語氣已經恢復了正常。
「所以，這是你認識的人？」
「嗯——對的，是我的朋友。跟你一樣是島國人。」艾薇含含糊糊地做介紹，「名字是蛇倉翔太。教練先生，這位是諸星真，也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嗎？」
「啊？」
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聽起來，我們都只是你的friend，是同等的地位，僅此而已。所以，沒有更多的東西要介紹了嗎，艾薇小姐？」
我還是不懂哎……可你們確實是我的朋友啊。你是需要我介紹一下，你是我格鬥教練的意思嗎？讓我幫你拉拉客人？
可賽羅之後會回家，他沒法在這裡上課叭。
不過，「同等的地位」這個詞，確實讓我覺得，我應該——
短暫的停頓後，艾薇看到眼前的教練先生突然笑了起來，打斷了少女越來越混亂的思維。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著意味不明的光彩。
「算了，算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我就該知道會這樣。」
試圖讓你這個等級的情商，理解這種拐彎抹角的東西，本來就是我的不對。我就應該說得再直白一點。
雖然我個人其實更喜歡現在這種說話方式。
「……」
賽羅換了一只手托住下頜，默默看著眼前這一幕。
黑發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神色裡有些茫然懵懂，還有一絲被她努力遮掩住的復雜。她還在努力思索著剛剛「同等的地位」這個話題。
腦袋越來越糊塗，思維越來越混亂，有些東西似乎逐漸在浮出水面，又好像藏在更深邃的海洋中。
再說一次，我就該打完怪獸立刻回光之國，也不至於受眼前這份罪。
何等離譜！
賽羅無語，賽羅撓頭，賽羅決定把這些記下來，以後絕對是這兩人的黑歷史。某個記仇的小心眼自己敲詐不了，艾薇自己還不能對付嗎？
（莉莉：我覺得你不能。要我給你數一下你和姐姐誰贏得比較多嗎？）
（賽羅：你也趕緊給我閉麥。）
*
*
*
蛇倉教練今天穿的依然是他標志性的黑西裝。
艾薇在心裡想。
她一直很好奇，教練先生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熱的天氣，還要穿西裝的，他居然還沒有被大太陽曬得中暑。但少女也得承認，穿西裝的蛇倉教練有一種別樣的魅力，而且是跟老父親和提姆穿正裝的那種衣冠楚楚感截然不同的魅力。
有種言語形容不好的——嗯，嗯，嗯……邪氣？
求生欲讓少女不敢使用更加放肆的詞語。
男人已經脫下了外套，露出裡面貼身的襯衣，隱約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肢。比起這一身深沉的顏色，他戴著的耳飾就顯得過分華麗和花裡胡哨，閃爍著璀璨的光彩，也只有教練先生這樣氣質獨特的人，才能壓得住這種裝扮。
他特別自然地喊來服務員，點餐。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看著這兩男一女的配置，表情逐漸向「我也想吃瓜」的方向轉變。
艾薇扭頭看向窗外，單手托臉。
……
回過神來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確實不該同意教練先生坐下的，他這一坐，自己的問話就不能繼續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拿蛇倉教練很沒有辦法。
她很難硬下心腸拒絕這個人。
難道我要一邊跟他們三個「友好交流」，一邊用心靈傳聲逼問賽羅？別吧，先不說這個操作的難度，這顯得好沒有禮貌哦。
總覺得被教練先生發現（她莫名覺得蛇倉教練其實能發現）的話，自己會死得很慘，是錯覺嗎？
艾薇點的冰可樂已經被端了上來。
少女接過，抿了一口。
氣氛似乎變得僵硬而尷尬，每個人都像是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該討論什麼話題——伽古拉除外，他還是那種悠哉悠哉的架勢，後背靠著沙發椅，如果沒人說話的話，他也許能保持這種看戲的表情坐到結束。
艾薇鼓了鼓腮。
「教練先生不是一直跟我說吃漢堡沒營養嗎，怎麼今天也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她開始惡人先告狀。
雖然這是一個很沒用的行為。因為伽古拉朝著她笑了笑，艾薇立刻就縮回殼裡，好不容易憋出來的氣場瞬間消失不見。
「應該是我先問問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我也只是偶爾來吃一次啊——」
來美國不吃快餐，跟去四川不吃辣菜有什麼區別，我這叫入鄉隨俗。再說，我吃的次數已經很少了，這次完全是為了請賽羅嘗嘗這些「垃圾食品」。
確實沒營養，但也是真的好吃。
男人略略挑眉。
「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今天曠課的原因，真的只是為了來吃快餐嗎。或者我換個說法，來跟這位小朋友一起吃快餐？」
「喂，我說你——」
你不會又要把醋吃到我身上吧。我不認的我跟你說，有本事就出來打一場。陰陽怪氣算什麼本事。
賽羅的反應非常快。
他立刻想要開口，卻對上了伽古拉笑吟吟的神色。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慫了，可是每次事情涉及到艾薇，就連宇宙警備隊隊長大概都要在無幻魔人面前退避三舍。
年輕人訕訕地移開目光。
艾薇恍若未覺。
「我沒曠課啊。」她小聲吐槽，「你這個用詞不對吧教練先生，我昨天晚上就發消息請假了的，我也說了之後會補上——」
這都不行嗎？
賽羅幾乎想要翻個白眼。
「您可真會抓重點。」
「啊？」
明明是我不允許別人污蔑我的「清白」好嗎？我這麼標准的好學生，怎麼可能會做出曠課的事情，不存在的！
以及，那我應該抓的重點是什麼……
少女思考著教練剛才那句話。
「重點是我這個『小朋友』，雖然我年級比你大多了。」
賽羅懶洋洋地說著，「是這樣。我們是網友，好久以前想要互相學習語言時認識的，不過只在我去種花家玩的時候才見了一面。這次突然在哥譚遇到，你家學生就准備做主人，請我吃飯。怎麼樣？我說得對吧？」
我台詞背得是不是很順？
諸星真看向艾薇的眼神裡透出這個含義。
艾薇：……
你背的是挺順的，順得我怎麼聽怎麼像背台詞，最多能誇一句你記憶力不錯。
我真想給你一個鄙視的眼神。
「哈哈，網友。」
蛇倉教練笑了起來。
他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笑話。
「好吧，你們是網友，你們想要學語言。那這麼久沒見面，你確實應該請客，艾薇小姐。這個理由我接受了。」
你接受了你笑什麼。
艾薇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蒼天啊上帝啊，讓我離開這裡吧，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遇到現在這種情況。我不過就是想吃個漢堡，了解我以前的事情，難道這也有錯嗎qwq。
大概是報復心理，少女叼著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可樂。
嘴裡全都是跳躍著的碳酸。
她努力不讓自己咳嗽，或者張嘴喘氣，保持著文雅的姿態。
「加冰的飲料喝得慢一點。」
不過好像還是被發現了，至少伽古拉輕輕拍了一下艾薇的手背，算作懲罰。
「……哦。」
少女想要撇嘴，可最後還是乖巧地應了一聲。
賽羅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
【如果我造了什麼孽，我寧可去再次面對那個反復復活的老混賬，能不能讓我看這兩個人在這裡反復拉扯。我單身我難道有罪嗎。】
是，某人的到來，讓自己不用再跟艾薇解釋她失憶的相關問題了。
可自己寧可繼續解釋這些東西！
來交換某個宇宙醋王離自己遠點！
*
*
*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了。」
「用不著。」
只要你恢復記憶之後，願意喊我幫你揍某人一頓，我今天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你到時候應該不會舍不得吧？
賽羅真的差點脫口而出。
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好像是在避諱，聽不到他們這邊的聊天，可賽羅可是對上了他那雙深邃的黑眼睛，所有的笑意都仿佛浮於表面。
男生只能郁郁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他眼珠轉了一圈。
「剛才我一直沒有來得及問，你跟那個什麼教練先生，是什麼關系。」
「呃，就像是你說的，教練啊。我之前也介紹了，是朋友——」
「你停，別說這種套話，失憶前我就認識你了。朋友的話，你可不會隨便讓別人坐在旁邊，還能這麼自然。」
「嗯……」
「所以，僅僅是朋友？」
「……」
這個問題按理說應該很好回答，可不知道為什麼，艾薇又卡了殼。她回頭，那個熟悉的教練先生正看著這邊，朝她露出一個疑問的眼神。
仿佛被火撩了一下，少女急急收回視線。
「哦。你大概沒有想過這些，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賽羅見好就收。
——他一點都不害怕什麼魔王獸芝龐頓，什麼超合體怪獸五帝王，但他實在受不了某個小心眼的報復心。這個混蛋是真的敢聯系他老爹，把自己的黑歷史（以及某些重傷了但沒有跟光之國彙報的戰鬥記錄）在「無意中」泄露出去的。
他還不想給自己找這個晦氣。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但是她也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你要回那個光之國了嗎？」
「是啊。我們的宇宙還有更多的麻煩需要處理呢，我可不能離開得太久。」
相比之下，這個世界真的已經算是和平安寧了。
（地球人：真的嗎？）
一說起正事，賽羅的氣場就變了，即便是過於年輕的外表，也遮掩不住那種戰士的堅定與強勢。
他看過來的目光裡有著純粹的信任。
「交給你沒問題吧？」
「……這是我的世界，我當然會保護好它。」
「也是。」
她也不是第一次保護世界了。即便失憶，她作為戰士的那份決心也不可能就此消失。
她會像是每一個奧特戰士那樣，成為可靠的守護者。
賽羅從不懷疑這一點。
「對了，你們這裡奇奇怪怪的人類好像還不少？我看過一點新聞。這個宇宙還真的挺神奇的。」
說不定希卡利以後會有興趣過來看看。
你小心點，別被他抓去科技局上班，你之前好不容易才跑調的。我覺得你應該不希望自己一恢復記憶，發現自己從此以後都要007。
面對少女詢問的目光，賽羅咽下了後半句話。
——畢竟她現在都不知道希卡利是誰。
「要是遇見個藍色的奧特曼，邀請你加入什麼什麼研究，你記得拒絕就行了。當然，你到時候要是恢復了記憶，就當我沒說，隨你決定。」
這大概是我最後的溫柔。
賽羅在心裡吐槽。
其實再一想想，自己可能沒必要說這句話。就算希卡利真的想要趁機拐人又怎麼樣，某個醋王連自己都防著，還能接受工作把艾薇的注意力全都轉移？退一萬步說，就算艾薇真的去了科技局，希卡利大概也不敢讓她真的007，否則過不了幾年，科技局就會被某個匿名的無幻魔人拆掉。
自己純屬是瞎操心。
別費那個勁了。
「那我走了。」
「我——」
「用不著送，我們以後肯定還會經常見面的。」
「……希望不是因為遇到怪獸吧。」
否則這就不是祝福，是詛咒了。
艾薇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但是她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
她一直覺得賽羅有點中二期小孩子的感覺，有時候會有一點叛逆氣質，感覺跟她二哥略有相似。但是，當他態度堅定地說話的時候，就會變回一個久經考驗的戰士，渾身都是可以信任的堅定感。
此時，這個年輕人就對著她揚眉。
「遇到怪獸又如何？想要打敗我，那些怪獸還早了兩萬年！」
「……你現在自己有兩萬歲嗎？」
「那不重要。」
「確實，你說得對。」
少女的笑容柔軟，彎彎的眉眼如同初一的月牙。
這一句不是調侃，她的眼睛裡全都是信任和溫存，仿佛時間倒流回當初，他們那幾次並肩作戰的時候。
賽羅咳嗽了一聲。
他感覺到，某道目光再次死死鎖定了自己的後背。
那句地球的老話是什麼說來著？
鮮花插在——插在——算了，讓他知道我這麼想，我大概真的會被這個小心眼算計得回爐重造。老爹總是想著把我扔回給師傅和小師傅再進修一段時間，這個無幻魔人絕對不介意給我老爹提供一些合適的理由。
等艾薇恢復了記憶，我再慫恿這姑娘給我報仇。
這個時候，就要感謝艾薇有「寵後輩」的性格了，雖然賽羅從來不承認自己算是什麼後輩。自己年紀比她大，資歷也比她老好不好。
賽羅大步流星地走遠，消失在少女的注視之中。
監控鏡頭看不見的死角，年輕人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天際。
艾薇靜靜地站在原地，仿佛在想著什麼。
她的眼底還殘存著一些純粹的柔情。
直到某個熟悉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停在她身邊。那道衣冠楚楚的身影與她並肩而立，影子和少女的影子幾乎融合在了一起。
伽古拉看著艾薇此刻似乎在出神的表情。
他眼底似乎閃爍著什麼波瀾。
*
*
*
與此同時——
「用不著送，我們以後肯定還會經常見面的。」
「用不著送，我們以後肯定還會經常見面的。」
這句話在蝙蝠洞裡反復回響，仿佛有被迫靜音的效果，幾個男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變成了啞巴。
「他們是朋友嘛，要是這位不准備離開哥譚的話，多見幾次面也很正常，對吧？」
迪克的笑容看起來非常僵硬。
他仿佛是在垂死掙扎。
旁邊的兄弟和父親都沒有說話，一時間蝙蝠洞安靜得可怕。
【這句話我都不需要改，可以直接照搬，真快樂。】
窺屏的莉莉這麼感慨道。
先讓他們有點危機感，等到某人暴露了，這些家伙應該就不會輕易讓他得逞了吧？
計劃通~。
第127章
「回神, 艾薇小姐。」
「！」
「怎麼，我突然變得這麼嚇人嗎？還是舍不得自己的朋友離開？」
因為是在走神，一聽到男人的聲音, 艾薇著實嚇了一跳。
她扭頭, 教練先生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旁邊，此時正專注地看著她, 扯起唇角。
看起來是跟以往沒有區別的微笑，可是男人那雙黑色的眼睛卻顯得很幽深，所有的情緒都仿佛只是浮於表面, 而那些更深層次的東西都藏在了他的眼底。
「看起來你們是不錯的朋友。」沒有得到回答，於是他還在繼續說著, 語氣溫柔到似乎有點詭譎，「不僅僅是網友。」
少女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解釋，然而——
「……別嚇我啦。」
「？」
「你過來的時候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走路比貓還輕。」
還是輕輕柔柔的聲音, 艾薇朝著蛇倉翔太的手臂輕輕拍了一下, 理不直氣也壯地試圖轉移話題。
——所以莉莉你給我找的這個「網友」的借口真的很尷尬。
太不符合我的人設了你知道嗎？
我扮演起來真的覺得隨時都會出戲emmm。
「難道不是你太專注，所以沒有發現我已經過來了嗎。」
「才不是, 不要誣賴我，小心被律師團傳召我跟你說。」
「你是說韋恩家的律師團嗎？嗯, 應該確實很厲害，不過你想要轉移話題到什麼時候呢，艾薇小姐。」
伽古拉當然也看出了這姑娘的想法, 他又氣又笑, 這次扯起唇角的弧度終於有了點真正的溫和。
「誰在轉移話題啊……」
反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我不承認。
艾薇咳嗽了一聲。
男人輕輕搖頭。
「算了。」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對話足夠活潑, 讓他的心情也逐漸轉好，某位無幻魔人難得想要大發慈悲，不再繼續計較（其實是准備把自己的小心眼用在另一個當事人身上）。他輕輕呵出一口氣，再看過來的時候，又變回了穩重可靠的蛇倉教練。
「你現在去哪裡？我送你一段？」
「我……」大概是隨便逛逛。
這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又被艾薇咽了回去。
她突然間就想到了賽羅的那個問題。
——你們僅僅是朋友？
男孩子的語氣驕傲而又輕松，似乎只是隨口一問，有沒有答案都不要緊。這其實也是個非常容易回答的問題。可是，艾薇現在回憶起來，依舊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或者說，面對「是」或者「不是」這兩個答案，她內心裡其實是舉棋不定。
我只把他當做是朋友和教練嗎？
他在我心中只是普通的朋友——和我以前的那些同學，和失憶前的戰友賽羅，具有相同地位的那種朋友嗎？
……
如果是賽羅的話，在快餐店裡，他想要坐到自己身邊，自己會說什麼呢。
肯定會有「你不嫌熱嗎」這類的話吧。
但無論我說了什麼，我肯定不是默認他坐到自己身邊，給他讓開位置。
那麼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艾薇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超綱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就是難以給出一個非常確切的答案。或者說，答案就在眼前，但是她有點不敢去觸碰。
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一連串失控的事件……
「我應該會回家，跟網友出來什麼的，我父親雖然同意了，但是其實很擔心。他可是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生怕我遇到個壞人，我還是趕緊回家，讓他松一口氣比較好。」
最後，艾薇這樣說著，神色看似自然。
如果她沒有略略偏開頭，躲開伽古拉的眼睛的話。
伽古拉：……
伽古拉：這個反應？
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由於出色的記憶力，他快速回憶了一下一小時內發生的所有事，最後也基本鎖定在賽羅說的那段話上。
很難說這個該溜子是好心還是報復。
一定是報復吧。
所以自己准備讓賽文奧特曼知道自己兒子做過的「好事」，也是很合理的事情，用人類的話說，這叫一報還一報。
男人凝視著艾薇那張俏麗的面孔。
會是什麼結果呢？捅破窗戶紙，還是打草驚蛇？
伽古拉生出一點難得的（vv：真的嗎，我不信）惡趣味，他唇角略略挑起，意味深長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少女的面龐上。
這種無聲的凝視很有壓迫性。
反正艾薇覺得自己的嗓子更癢了。
她努力不讓自己咳嗽出聲，顯得更加緊張。
「教練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她應該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尾音有點飄。
男人微微彎起唇角。
——我要不要點出來呢？
他這樣想著，好像有點煩惱，只是好像。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有著玩味，有著惡劣，卻也有著藏匿其中的溫和。
「我應該也會回家，不過沒有要緊的事情，可以送你一段——這附近不好打車，讓你一個人走到另外的主路上，可不是紳士應該做的事情。怎麼這個表情，突然變得客氣起來了嗎，艾薇小姐。」
「不，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的想法肯定不能跟你講，但是你現在能不能稍微跟我扯開一點點距離，讓我自己冷靜一下。我覺得我的腦袋有點暈。
艾薇試圖用自己已經遲鈍的大腦，想個好點的借口，趕緊逃回家裡。
然而她什麼都沒想到。
伽古拉已經帶著她朝目的地走去了。
「小心腳下。」
大概是因為少女走神得厲害，結果差點踩在石階上，崴了腳踝。男人其實是走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可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扯到自己這邊。
艾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抱歉。」
「說這個沒有意義，集中注意力，小姐。不然的話，我會覺得我是不是應該給你的課程好好增加些難度，我的學員在正常走路的時候受傷，這種事情可一點都不有趣。」
我現在其實不算是正常走路，因為我滿腦子都是水。
動一動說不定能聽到聲音的那種情況。
少女的嘴唇動了一下，不過她明智地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艾薇小姐？」
沒有聽到回復，伽古拉微微偏頭看過來。
跟訓練的時候不同，男人的發型有些許的改變，此刻有一縷發絲垂在鬢邊。其實這種變動不是很大，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立刻就多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連這樣含笑看過來的目光裡，都像是充滿了壓迫性。
「你別學我，你這樣走路說不定也會摔到的，趕緊轉過身去。」
艾薇抬起手來，推了推男人的後背。
她看到蛇倉教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是你才會做出來的事情，艾薇小姐。」
「你什麼意思嘛！」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不要多心。」
我不多心才是見了鬼吧emmm。
艾薇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些復雜感情轉眼間都消失了，只剩下再次覺得教練先生很可恨的郁悶心思。
她握拳，朝著男人的後背又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
已經收回目光的蛇倉教練似乎輕輕笑了一聲。
我們還能是什麼關系？損友。
艾薇決定不再去思考這些讓她頭疼的事情——最近令她煩悶的問題已經夠多了，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吧。
現在自己更應該思考的，是關於自己「失憶」的問題。
賽羅說的那些事，信息量其實還挺大的。
我得思考正事，對，正事。
*
*
*
所以——
「你們怎麼不吃飯？」
……干嘛這麼看著我？
今天桌上的幾乎都是艾薇喜歡吃的菜（雖然她幾乎沒有不喜歡吃的東西）。少女吃了幾口之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餐桌上的氛圍好像有點怪怪的，她舉著刀叉的手就微微僵硬住了。
女孩黑色的眼眸裡全是清澈的詢問。
這次在家吃飯的迪克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
艾薇的臉上全都是大寫的懵逼。
「沒什麼事。就是問一下，甜心，跟那個網友相處得還算愉快嗎？」
相比之下，還是布魯斯最為沉著可靠，一身大佬風範。他含笑詢問，語氣輕松，仿佛真的只是在隨口關心，「還是那句話，其實是要好的朋友，你完全可以帶他來韋恩莊園玩，我們都很歡迎的。」
雖然是舉著蝙蝠鏢歡迎（劃掉）。
艾薇聳肩。
「還算愉快？」除了這個人給我扔了一個大雷，害得我現在有點心神不定之外，「不過邀請做客什麼的——他都已經走啦，下次，下次有機會的吧。」
「這麼著急就走了嗎？」
「是啊，他說他還有事，真可惜。」
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想問。也許他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怕自己暴露了更多的口風，才忙不迭地逃離地球？
真是的，這算什麼戰友嘛，你稍微透透題又不會怎麼樣。
艾薇這麼想著。
她的情緒也就都從臉上流露了出來。
——很好，「真可惜」是真心實意的，不是在客套。
韋恩大宅又陷入了長達幾秒鐘的沉默。
世界安靜得有點可怕。
第128章
艾薇回神的時候, 面對的就是這樣鴉雀無聲的韋恩大宅，她甚至聽不到咀嚼的聲音——哪怕某些人嘴裡含著食物。
空氣靜默得近乎是死寂。
艾薇：……
艾薇：？
「你們這是怎麼了。」
氣氛實在是奇怪，少女覺得自己有點頭暈, 所以她把目光投向最容易套話（？）的迪克, 目光中透出疑問，「大哥？」
「嗯, 啊，呃——」
如果我說網戀的男生都不是好人，你應該注意社交距離, 小心被騙財騙身，艾薇會不會很有意見？現在的小女孩都是很叛逆的, 應該說，像艾薇這樣溫柔體貼又懂事的乖孩子才是珍稀物種。
根據老蝙蝠收集到的資料，艾薇好像還沒有談過戀愛呢，感謝種花家不許早戀的規定, 也感謝艾薇的乖巧聽話。
但是現在到了美國, 也已經過了會被種花家稱作早戀的年紀，女孩現在正是對愛情抱有好奇的時候。這些男生只要長得稍微看得過去, 再耍點男人都心知肚明的手段，艾薇這樣天真單純善良溫柔體貼（此處省略一萬個詞語）的姑娘就是很容易被哄了去, 然後因為感情的挫折偷偷在家裡哭。
迪克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要看到那一幕，他相信老蝙蝠內心裡也肯定全是抗拒。
可——
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自己要是直說的話, 會不會反而把她的叛逆心激起來？要是艾薇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 結果被自己點醒了，迪克非常確定，自己等下回房間了就會抱著被子哭, 順便抽自己兩個嘴巴子，都用不著別人動手。
那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說，才能讓艾薇不叛逆的同時，又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呢？
迪克那條靈活的舌頭難得地打了結，說不出話來。
「迪克？」
沒有得到回答，艾薇眼底的疑惑更加濃烈了。
提姆在一旁，忍不住想要揉太陽穴。
「沒什麼，他大概就是有點驚訝，其實我們也是，畢竟很少聽說你有異性的朋友。而且，聽起來你們關系還不錯。」
小總裁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單純感慨一句，「你們不是昨天才見面嗎？既然覺得遺憾，怎麼不留他多待幾天。」
「我倒是想啊，可他有事情要做，我是說，他都已經買好機票了。」
我難道就不想從他嘴裡多騙一點關於我的事情？
我也很遺憾的好嗎。
少女悠悠嘆氣。
雖然艾薇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但她的表情，還有她的說法，都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某個微妙的方向。
迪克的表情已經逐漸開始扭曲了。
自認為非常冷靜的提姆端起杯子來，抿了一口，又優雅自然地放下。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受到影響。
雖然他並沒有意識到，杯子裡是自己最討厭的熱牛奶。
「事情很著急嗎？如果只是因為機票，其實可以改簽，韋恩家又不是付不起這筆錢。我們都很願意幫忙的。」
胡說！誰願意幫忙了？
迪克在一旁撇嘴，但是他明智地沒有開口。
艾薇長長地「嗯——」了一聲。
這件事怎麼說呢？
賽羅是要去拯救世界（劃掉），打敗他的宇宙裡的敵人，他肯定是有事情要做的；但要說很著急吧——這種事情其實要看他本人。反正艾薇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試圖從他嘴裡套話，這個大男孩應該能在地球上多留兩天。
他對這個地球好像還是挺感興趣的。
——所以歸根結底都是我的問題？
對於提姆這樣好像只是隨口一問的態度，少女也不確定，自己是應該說模棱兩可的實話，還是就是「啊對，他確實很忙。」。
「既然急著回家，多半是有事情要做的。何況，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本來就沒法在一個地方久待。你們這個年紀時不也是這個脾氣？可沒少讓阿福操心。」
布魯斯.韋恩永遠從提姆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話，還用指節敲了敲桌面。
「既然是朋友，要是舍不得的話，之後肯定還會經常能見面的。如果那孩子在意錢的問題，韋恩家完全可以承擔這幾張機票，大不了從甜心你的零用錢裡扣。」
「……嗯？我有零用錢？」
——這是艾薇。
回家沒幾天，老父親就強行塞過來好幾張黑卡，然後艾薇就再也沒有跟他談過錢的問題了。不過她刷卡的頻率其實很低。畢竟都已經是這個年紀了，獨立自主十幾年，比起啃老，她想要花自己賺的錢。
只是覺得這樣太疏離太客氣，會傷家人的心，才被她強行忍住。
但是，聽父親的意思，這好像不能叫零用錢吧。難不成他還要從這卡裡扣機票錢？醒醒，卡是你的名字，你這是左手轉右手，中間指不定還得扣稅呢，你圖什麼啊。
「嗯？零用錢夠扣嗎？」
——這是迪克。
當年布魯斯也不知道學了什麼，說是要讓他們獨立自主，所以要求這幾個大男孩得靠做家務賺零花，而且「工資」只有五美元。這要是用來抵機票錢，那男生只要多來幾趟，艾薇一輩子的零花估計都不可能再拿到手了。
還是說老蝙蝠又重女輕男，給艾薇的零花錢跟自己的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
布魯斯朝迪克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迪克果斷閉嘴。
其實這個套路非常不錯。
小總裁在心裡說，並不是自吹自擂。
一般來說聽到家人這樣講，無論他們兩個有沒有在一起，只要稍微抱有好感，女孩子多半都會生出「他是不是不太在乎我，所以才急著回家」這樣的念頭。尤其是，看艾薇的表現，那個男生並沒有跟她說過，因為某個原因，他必須立刻回去。
別說，這還要讓家裡人都為之費心，小姑娘就更容易鬧情緒了。
艾薇多半不會說他們的建議，只會自己在內心裡糾結，糾結著糾結著，這段感情就得gameover。如果艾薇把機票的事情說了也沒事。有自尊的男生肯定不會接受，說不定還會鬧別扭；而沒有自尊的男生——韋恩家難道還對付不了這種人嗎？
提姆不是要拆散他們，當然不是。
他可不是迪克那個過激妹控，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他只會覺得浪費時間。
但是吧，自己也只是隨口一說，如果那個男生連這樣普普通通的小「考驗」都無法通過，那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可能。何必放任艾薇越陷越深，最後在感情上受了傷，回家哭呢？這就純純是浪費艾薇的時間了。
所以自己提前考慮一下這件事，扔個小難題給他們，還是很有必要的。
就是這樣。
不過艾薇好像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東西，她正在和父親小聲討論「我什麼時候有過零花錢……我不是說黑卡……不，我花錢了啊，我不是一直在刷卡嗎？我沒有跟你客氣，不是拘束，父親你不能這麼想——」
那張清新俏麗的面孔上還存有天真和懵懂。
我一直覺得她根本就沒開竅。
現在看這個反應也很像。
是大家都想多了嗎？
小總裁深沉地思考了一下艾薇剛才的話，和露出的表情，然後他還是決定有備無患，未雨綢繆。
——等艾薇開竅的時候，大概就什麼都晚了。
現在提前考慮才是正確的行為。
這很合理。
已經說服了自己（？）的提姆拿起杯子來，又抿了一口，然後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嘴裡不知何時已經都是奶腥味。
「……」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看了看手裡的杯子，原本裝的滿滿的都是熱牛奶，現在居然已經被他灌下去了小半杯。最有趣的是，他居然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之前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滿嘴都是令他抗拒的味道。
要是阿福知道，他大概做夢都能笑醒。
提姆沉默三秒鐘，果斷把杯子重新放回桌面上。
*
*
*
吃飽喝足，回到房間。
現在就是秋後算賬的好時機。
「所以——在賽羅跟我說了這麼多東西之後，你沒有什麼要跟我交代的嗎，親愛的？」
「……」
「莉莉？」
「他也沒有說很多東西吧，就說了一件事，還講得模棱兩可的。」
雖然這是因為賽羅本人確實不太清楚情況。
莉莉明智地咽下後半句話。
聽到她這麼說，已經倒在床上的艾薇強撐著坐了起來，也不說話，漂亮的眼睛就這麼盯著眼前的投影。對上這樣的眼神，莉莉一時間居然慶幸自己沒有實體，否則器材零件多半都快要燒壞了。
是因為愧疚，因為害羞，還是因為糾結？
這個問題就暫時不考慮了。
「你想問的就問我，我保證不說假話，姐姐。」
事實證明，莉莉永遠拿艾薇沒有辦法，無論是她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人工智能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似乎閃爍過流光。
她的聲音也變得輕柔起來，不再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子。
但是這種假像騙不了熟悉她的艾薇。
「不會說假話，但是可以不說，對不對？」
黑發的少女托住下頜，笑眯眯地問。
莉莉裝模作樣地扭開了頭。
「好啦，好啦。」
最後還是艾薇輕輕笑出聲，她選擇後退一步，「我知道的，不是逼你，不是為難你。我就是想知道，在賽羅說了那些消息之後——你有沒有可以補充的了？」
「……這還是透題吧。」
「反正又沒有老師批卷，怕什麼。」
少女擺了擺手，神色中透出一點狡黠。
「那你至少能告訴我，他說得對不對吧，嗯？」
「……」
「莉莉——這個都不能說嗎~」
艾薇故意拉長了尾音。
跟某個渾身都是邪氣的無幻魔人不一樣，少女用這種口吻說話的時候，只會顯得嬌憨又可愛。尤其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還在專注地凝視著你，還在凝視著你。
……
誰受得了這個啊！我不管了！
「他說的是真的。」
莉莉選擇破罐子破摔，她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雖然我很好奇，他到底是從誰嘴裡知道的這件事，明明希卡利口風一直很嚴實。」
「我們以前很熟悉的話，難道不是我說的嗎？」
「你說的話我肯定會知道啊，姐姐！」
再說，你們以前也不算是「那麼」熟悉吧！
雖然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可脫離了戰鬥，你多跟這些奧特曼說兩句話，某個醋王就已經突然瞬移出現，試圖開始飛眼刀了。也只有你這個傻乎乎又遲鈍的家伙，始終沒有意識到那人的小心眼。
後來好不容易發現（好吧，我承認，其實是我設計的，後來差點被那個小氣鬼用蛇心劍干掉）之後，姐姐你居然還心疼他，覺得是他沒有安全感才會這樣的。結果被某個混球花言巧語哄去了好多承諾。
說起來我就很氣！這能怪我不喜歡他嗎？
他居然連我一個人工智能的醋都吃！簡直腦子有病！
我就是愛跟姐姐貼貼，怎麼了？我就要貼貼！
莉莉特別想要翻個白眼，不過知道姐姐也許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又強行忍住了。
「你們以前的關系還行。」她模棱兩可道，「但是姐姐你知道的，你其實口風很緊，這些跟自己有關的事，而且還不是什麼好事，你一直說你不想讓別人因此煩心。如果不是你想知道自己失憶和穿越的原因，想要阻止這種不可控的事情再次發生，你甚至都不會跟科技局的那個家伙討論這個。」
科技局的那個混球也不是什麼好人，天天跟姐姐討論新的科研話題，讓姐姐無償勞動，甚至想要把她騙過去打工007。
有那麼一段日子，姐姐甚至都沒有時間跟我說話了。
——反正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莉莉冷酷地在心裡下了定義。
這個時候就要感謝姐姐的遲鈍了。
當莉莉在遮掩的時候，艾薇輕易是不會發現這個人工智能的小情緒的，當然，這也是因為艾薇真的很信任她，從來不會對她抱有懷疑。
少女現在更多的是在思考莉莉透露的信息。
「聽起來確實是我會做出來的事。」
女孩嘟囔了一句。
「再說，我跟姐姐你幾乎就沒有分開過，你跟誰說過什麼，我都記得很清楚。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弄錯的。」
莉莉補充道。
她知道這樣說會暴露一些事情，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強調「主權」，想要讓姐姐意識到，自己才是那個一直陪著她的存在。
……先不提那個小心眼的混球。
果然，艾薇微微挑眉。
「我早就想問了，莉莉，所以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很早很早？」
聽起來，自己失憶的那段時間，幾乎完全是莉莉陪著自己度過的。否則，她應該不會說出這種話。
艾薇抬起頭，對上的就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流淌著復雜而美麗的光彩。
莉莉居然會露出這樣充滿波瀾的表情嗎？
她真的已經不再像是一個人工智能了。不，她從來就沒有像過。如果莉莉得到了身體，那她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有著自己的七情六欲。
她看到莉莉動了動嘴唇。
「是啊。」
莉莉似乎很早就想要說這句話了.她露出一個笑容，眼波流轉，散發出別樣的魅力，「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姐姐。」
「……」
明明還有更多想要問的東西，可是這一刻，艾薇卻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
直覺讓她伸出雙手。
「？」
「過來，莉莉。」
那麼溫柔的聲音，像是流淌著的水波。
那道幻影一點一點挪近，最後如同嬌氣任性的小孩子一樣，磨磨蹭蹭靠進艾薇的懷抱裡。明明只是碰不到摸不著的影子，這一瞬間，卻像是有了真實的溫度。
溫柔的燈光裡，兩個姑娘擁抱在一起。
她們隔著真實與虛幻的距離。
那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卻也是最接近的位置。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我知道，即便是失憶之前的我，也一定很高興，很慶幸，我能夠早早的就認識了你，能夠有你陪著我來面對這些挑戰。」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才是正確的做法，我老父親那種蚌殼行為絕對不值得模仿。艾薇在心裡這麼吐槽一句。
她的聲音那麼柔和，那麼真誠，沒有任何人能夠懷疑她的心意。
——所以，不要覺得不安呀。
為什麼你總是給我一種帶著不安的感覺呢？
艾薇沒有把這句話問出來。
莉莉沉默了幾秒鐘後，閉上了眼睛。
「……你永遠都這樣說，姐姐。」
「希望你不要當我是在花言巧語，我可是真心的，莉莉。如果你誤會我的話，我會非常傷心的哦。」
「我知道，我知道。」
姐姐當然是真心的，她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我也是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我單方面認證了，誰來抗議都沒用。
——就算那個小心眼再拿著蛇心劍架到我的脖子上也沒用。
世界仿佛都靜止在了這溫柔的呼吸裡。
*
*
*
眼前是一片的迷霧。
是黯淡色彩的迷霧，像是在昭告著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覺得自己很頭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直到迷霧散去。
艾薇看到自己眼前站著一個通體黑色的怪獸，只是在胸部、頭部、手部的位置有著亮黃色的光甲。它的外表很像她看過的傑頓，但是又有微妙的不同，氣勢更強、更可怕、更透出一種即將摧毀一切的危險感。
一份名字瞬間浮現在腦海裡。
「海帕傑頓？」
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對，我現在到底在哪兒？
艾薇有很多的問題，但是這些問題又立刻消失了，因為那個敵人張開雙臂。瞬間，腦海中突然生出了強烈的危機感，少女，或者說是奈克瑟斯，消失在原地。
她的直覺是對的。
海帕傑頓吐出的火球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燃燒殆盡。
巨人落到一旁的空地上。
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腳邊全都是殘缺破損的建築。
這些建築有些微妙的眼熟感。她仿佛在哪裡見過。
她一定在哪裡見過。
……
大腦似乎不怎麼受自己支配，眼前的敵人已經撲了過來，奈克瑟斯只能選擇迎擊。在七十米高的怪獸面前，奈克瑟斯顯得更纖細，甚至顯得小巧。
這是一個奈克瑟斯根本無法打敗的怪獸。
是承受了第幾次攻擊的時候呢？
奈克瑟斯摔飛出去的身體砸在了一片低矮的建築之上。
然後她突然就認出了這些建築。
——這裡是哥譚。
不，不，為什麼哥譚會變成這個樣子？
巨人驟然起身。
海帕傑頓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這是件幸運的事情，因為艾薇現在心慌意亂，根本就沒有戰鬥的狀態。她掃視周圍，那最後的迷霧突然就散去了，她意識到，這裡確確實實就是哥譚。
只是這是一座已經被毀滅的，充滿死亡氣息的哥譚。
被誰毀滅的？海帕傑頓？
少女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小孩子的哀嚎聲。
與此同時，海帕傑頓再次微微低頭，火球凝聚出來。
「不——！」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的少女滿臉冷汗，她看向窗外，薄薄的窗紗遮不住幾顆閃爍的星點，然而整個世界依舊被蒙蓋在黑色的幕布之下。
「姐姐？！」
莉莉的投影已經出現了，她的語氣裡充滿關切。
艾薇不知道自己狼狽地喘息了多久，才冷靜下來，她抹了抹額頭，掌心濕漉漉的。連睡衣都早就已經被冷汗浸透。
「做噩夢了嗎？」
莉莉打開床頭燈，擔心地湊過來。
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少女才一點一點覺得安心，她甚至顧不上，自己砰砰作響的心髒簡直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好一會兒，艾薇才輕輕點頭。
她抿住已經毫無血色的唇瓣，面色也蒼白如紙。昏黃的、朦朧的燈光裡，女孩還是纖細柔美的樣子，與戰鬥時的奈克瑟斯截然不同。
除了那雙清澈的、明亮的、堅定的眼睛。
我怎麼會夢到這樣的怪獸呢？
她輕輕地揉太陽穴。
窗外的哥譚還籠罩在一片沉靜之中。
第129章
曾經的艾薇, 是個怎樣的姑娘呢？
……
無數道光線來回交錯，五彩斑斕，將整個世界都染上絢麗的流光, 如果忽略其中的危險性的話，居然有一種難言的美感；可是光線所到之處, 山石炸裂, 煙塵飛濺，一切都碎裂開來。巨人和怪獸腳步所到之處, 地動山搖, 整個世界都搖晃得仿佛快要坍塌。
這顆星球仿佛只剩下了此處的戰場。
一只只怪獸變成空氣中浮動的碎片, 跟周圍揚起的灰塵融為一體，最後成為這顆星球的「一部分」。
也許是因為戰況太過混亂, 正在應敵的一個奧特曼並沒有注意到，他身後一個怪獸微微低頭, 尖角的位置凝聚出滾燙的火球。
直到那滾燙的溫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了他。
「——」
眼燈閃爍, 來不及多想的巨人抬起手臂, 試圖用肉身招架這下攻擊。
然而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在此時落在他的面前。
動作很輕盈，於是給人一種優雅之感, 哪怕是在這樣混亂的戰場上, 一樣顯得氣定神閑。他, 或者說是「她」, 抬起一只手，絢麗的光盾就突然出現, 從她頭部一直到腳邊的位置, 都被這樣水波般流動的光子盾牌所擋住。
幾乎是同時，那道火球攻擊已經撞了過來。
「嘶——」
似乎是火焰撞在光盾上，逐漸溶解消散的聲音, 又好像是誰在倒吸冷氣。
那個被護在身後的奧特戰士沒有感受到疼痛，就立刻放下了手臂，然後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奧。他眼燈開始微微閃爍。
這個畫面也的確足夠炫美，足夠有安全感，不是麼？
「前輩——」
「沒事吧。」
「……沒事，我沒有受傷。」
「之後小心點。」
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奈克瑟斯似乎並沒有時間門跟他多說什麼，或者是關心他的心理健康。留下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之後，這個戰士已經回到了亂局的最中心，同時面對好幾個把她圍起來的敵人。
與她一起戰鬥的，還有一個同樣比他們年紀還要小，卻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之戰的「前輩」。一度讓他們這些所謂的新兵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好意思。當然，現在遇到了埋伏之後，他們又開始慶幸自己被他們兩個帶著執行任務了。
面對著那麼多敵人，那個前輩紅藍色的身體依舊非常顯眼——當然，也許是覺得這樣的戰鬥很煩，他很快就變成了銀紫的顏色，頓時就從桀驁不馴的少年，變成了優雅高貴的翩翩公子（劃掉）。
當然，奈克瑟斯也很顯眼。
相比於紅色和藍色的奈克瑟斯，她的身體似乎要更加纖細一點，周身是金色的條紋，而且是很溫柔很優雅的金色，看著並不刺眼。這個形態看著要比別的奈克瑟斯精致一點，所以也許是錯覺，對於了解變身者性別的這些新兵來說，他們就覺得這樣的奈稍微有「女性」的氣質和姿態。
不過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他們也許只會覺得這個形態優雅好看？
雖然想了點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反應在現實裡，其實只是一秒而已。回神的奧特戰士慶幸地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遭到攻擊。大概是因為，怪獸大多數都去圍擊那兩個前輩了，只要能打敗他們，想要干掉他們這些新兵蛋子，自然是輕輕松松。
但這不是自己走神的理由，回去之後必須得主動加訓，作為處罰。
他這麼對自己說著，急忙再次投入戰鬥之中。
*
*
*
最後一只怪獸化作碎片。
戰場上傳來各種各樣的松氣聲，喘息聲，抱怨聲，還有劫後余生的感慨。相比之下，還是打敗了最多敵人的兩個「前輩」最冷靜。
雖然這所謂的前輩一個比一個年紀小。
賽羅毫不客氣地吆喝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別讓敵人再次發現了，然後才真的放松下來。他甩動著胳膊，好像有點不耐煩，又好像有點無奈。
「還不如一個人出來呢——你又變回人類形態啦？」
「還是這樣舒服一點。」
「你倒是不怕被我踩到。」
「你敢？小心我用心靈傳聲給你放一首地球上最刺激的歌，循環三個月，讓你晚上都興奮得不能睡覺的那種。」
少女輕輕笑了起來。
而，嘴上雖然說得很不客氣，可實際上，賽羅也變成了人類少年的樣子。
——我總覺得，我之所以能夠模擬成人類的模樣，完美扮演成一個「人類」，純粹是因為這個妮子。我想要跟她「平級」說話，就總得變成人類形態，真是離了個大譜。
這個大男生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他環視四周。
大概是因為剛才遭遇的襲擊挺嚇人的，這些新兵蛋子看起來還有點後怕，他們嘀嘀咕咕地議論著什麼。
賽羅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搖頭。
「還不如一個人出來呢。」
他又說了一遍——當然，他也很清楚，這種抱怨只能給艾薇一個人聽。如果讓這些菜鳥聽到，哪怕自己沒有那個意思，他們也知道這點，氣氛也會變得很尷尬。賽羅的情商也許稍微低了點，但還沒有低到地心裡去，「剛才這些來偷襲的垃圾，要是我一個人，我早就解決完了。我花費的最多的力氣，反而是在保護他們。」
也幸好艾薇心細又體貼，主動支撐起了更多的責任，盡量只把對敵的任務留給他。
要是今天這裡只有他賽羅一個人，那賽羅覺得，自己說不定沒法活著走出這顆星球。
——純粹是被這些新兵給憋悶到滅燈。
黑發的少女無奈輕笑。
「別說這種氣話。」
「我又不是閑著沒事，說什麼氣話。」
賽羅毫不留情，「打怪獸沒費我多少力氣，我只擔心這些沒上過戰場的菜鳥一緊張，光線打到自己人，要不是因為這個，我燈都不會閃。」
「你也說了，是沒有上過戰場的年輕人，會犯錯誤在所難免。正是需要他們接受磨練，我們這次才會帶著他們出來嘛。」
「哈哈，年輕人。他們中好像絕大多數都是八千多歲和一萬歲的年輕人吧。」
「呃——」
「反正都比我年紀大。」
「你也不能……」
「也比你大。」
「你居然還來跟我比啊？你冷靜點吧賽羅，你怎麼不干脆說跟小陸比呢。我又不是純粹的奧，是人類變身的，這個真的不能扯到一起去。」
居然還越說越過分了。
原本只是想聽他吐槽，讓他發泄一下郁悶的艾薇到底忍不住打斷。
「你跟小陸誰大？」
一說到這個話題，賽羅就突然想到了這個自己持續很久的疑問，他看過來。
黑發的姑娘微微愣住。她想了幾秒鐘。
「我也不太確定。」
她嘀咕道，「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世界跳了幾次之後，我就完全混了。畢竟世界之間門的流速不同，我可能在別的地球待了一年，結果回到這兒才過了一天。用測骨齡的方式得到的答案也不能算准吧，應該。」
我現在更喜歡討論心理年齡，反正我心理年齡肯定比你大。
「所以，年紀依然很小。」
這個是沒有疑問的。
賽羅用的完全不是疑問句。
艾薇只能投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我還是覺得我被佐菲騙了。」
賽羅嘟嘟囔囔地抱怨。
——他其實對於這些剛從學校離開的菜鳥沒有意見，只是他根本就不喜歡做這種事，所以歸根結底，想要抱怨的還是宇宙警備隊隊長佐菲。
艾薇也清楚這一點，知道這中二期的小朋友剛才只是兜圈子，現在才真正說出了心理話。可她又能怎麼辦呢？也只能無奈嘆氣，乖乖旁聽。
「我怎麼會答應他，帶著這些菜鳥出來『見識見識』呢？我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賽羅不理解，賽羅現在回憶起來，只覺得那時候的自己蠢得要死。
佐菲說讓他們兩個年輕的「前輩」做帶隊，指導這些菜鳥完成任務，順便也讓光之國的新一輩「知恥而後勇」，盡快進步。他好像說了一些漂亮話之後，又說了一些刺激他的話語，賽羅就一萬次……上鉤了。
我為什麼永遠沒個記性，好氣！
黑發的少女輕輕偏頭。
「但是，如果你這次沒有來的話，說不定這些菜鳥就會受傷了。」
她說得特別小聲，只是他們之間門的悄悄話，「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這次完全是陷阱，而且是針對這些新兵的陷阱。也許敵人就是想要消滅一批光之國的新生力量。」
從這一點來說，佐菲隊長真的有先見之明，格外靠譜。
「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我現在也只是嘀咕一句而已，我又不是真的要掉頭回去。
賽羅撇嘴。
艾薇露出一個帶著幾分俏皮的笑容。
「等到回去之後，這些人說不定會再次向你表示感謝呢，賽文前輩甚至雷歐前輩都會聽到。你不如想一想，你到時候應該怎麼表現，才能讓這兩位前輩更對你刮目相看吧？」
「這我有什麼好表現的，我用得著他們刮目相看嗎？本少爺每天很出彩，就算是這次，對我來說，一樣只是很普通的小事。就這點怪獸，還都是普普通通的種類，想要打敗我？還早了兩萬年呢！」
雖然嘴上在逞強，可賽羅已經露出了一點意氣風發的，驕傲又期待的笑容，剛才那點煩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薇只是點著頭，好像在應和。
——如果她臉上沒有看弟弟一樣的表情的話。
「你別以為能繞開話題。」
看到這種表情，賽羅就很氣，他壓低了聲音威脅，所以不得不再稍微湊過來一點，「當時佐菲說話的時候你也在場，你肯定什麼都知道，所以跟他一起騙我過來對吧？」
嗯，我當時可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只是旁聽而已。
佐菲隊長確實提前說服了我，我那時已經確定要加入了。
但只要我死不承認，你能怎麼樣呢？
少女一臉無辜。
賽羅化身的人類少年就又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你——！」
「？」
幾乎就在這時，賽羅突然一驚，他擰起眉頭，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看向周圍的目光中都透出銳利的敵意。
幾秒種後，他才露出一個「怎麼又是你」的煩惱神色。
「嘖。」
「怎麼了？」
「你自己的麻煩，你自己解決，趕緊的。」
「啊？你說什麼——」
「你說我在說什麼？」
「……不是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
對上賽羅看過來的眼神，艾薇沉默幾秒種後，突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她渾身都透出無奈又無語的氣場。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歇著，稍等我一會兒。」
這些新兵菜鳥都在歇息，或者是在聊天，討論剛才的事情。他們之中幾乎沒有奧沒有意識到，一位領頭的前輩靜靜走遠，消失在山與石塊的遮掩之中。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還有那個剛才被奈克瑟斯救下來，所以一直留意這邊，想要過來道謝的奧發現了這件事。
他也注意到了賽羅前輩臉上的無語。
……是又發生了什麼嗎？
*
*
*
轉過拐角，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仿佛只是他們多心。
可是艾薇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
她對著空氣輕輕嘆了一口氣，神色無奈而又溫柔，而且那種溫柔跟面對賽羅，面對那些新兵時的感覺，都有所區別。
「你又給賽羅傳什麼悄悄話啦？」
少女輕聲細語，流轉的眼波裡透出一絲笑意，一絲嗔責。
安靜，還是沉默與安靜。
「嗯，不說話的話也可以，那我就走了。」仿佛是在跟空氣聊天，沒有得到回答，女孩子不生氣，也不尷尬。她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正好，我和賽羅還有事情沒有聊完呢，逗小朋友真有意思。我算是明白你的想法了——」
艾薇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兩步。
走到第三步的時候，她就停住了。
「終於忍不住出來了？」
雖然沒有回頭，她卻已經感受到了身後的呼吸。修長的影子也從那個方向投過來，甚至蓋過了她的腳邊，幾乎與少女自己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艾薇輕輕一挑眉，神色嬌俏而又靈動。
「你叫他小朋友嗎？他年紀可比你大得多。」
熟悉的男聲，顯得格外甜膩，遮住了其中流淌著的危險感。
少女噗嗤一笑。
「還是那句話，我只接受討論心理年齡，或者你們這些外星人把年紀按照人類的方式折算一下。不然你去光之國拎出一個還沒上學的小奧，年紀都比我大，這怎麼比啊，我還要喊這種小奧做哥做姐嗎？我還要臉的。」
女孩施施然轉過身來。
站在這裡的，果然是那個喜歡穿黑西裝戴耳飾的男朋友，梳著他標志性的發型，顯得俊美有氣質的同時，也顯出了一身的邪氣。
他看似在笑，黑色的眼睛卻很幽深，幾乎看不見光。
於是艾薇的神色裡就透出一絲疑惑。
——干嘛？
「你不會真的不高興了吧？」
有一個別扭又心思敏感的家伙做男朋友是什麼體會呢？就是你不知道，你什麼地方戳中了他的痛點，還得像哄小朋友一樣來哄他。哦，不對，小朋友可未必有這麼難糊弄。
艾薇踩著活潑的步伐，逐漸逼近。
伽古拉對上的就是一雙清澈又干淨的眼睛。
……一看到這樣的眼神，他那些扎根在骨血裡的不安和煩躁就又沸騰起來。
這是他早就有的情緒，而且從未消退過。
作為一個惡徒，偏偏有一個身處光明之中的、被所有人當作是英雄的女友，他本人是什麼體會呢？
那是一種永遠不會安穩的感覺，仿佛這一切都是自己偷來的，也許下一秒，對方就會離開自己的懷抱，跟自己反目成仇。
就像曾經發生的無數事情那樣，跟所有「正義的英雄」會做的事情相同。
這種情緒在艾薇去了光之國之後，表現得格外明顯。
他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將感情帶到了明面上。
從理智上來說，她離開自己，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伽古拉愛著少女這樣干淨溫柔的目光，卻也為這樣的眼神而煩惱。
她這樣的人，似乎和那些光明正義的存在站在一起，才是天經地義。就像她保護那些奧特曼菜鳥，和賽羅一起並肩作戰那樣；就像她和賽羅變身的人類竊竊私語，笑容溫柔又俏皮一樣；她天生屬於光明，她可以完美地融合進那個烏托邦的國度，自己這個黑暗的戰士又算得上是什麼呢？
她的一個污點嗎？
早晚會被她大義滅親的那種？
男人周身的氣息越來越低沉，目光也透出復雜的情緒。
而艾薇恍若未覺。
或者說，她意識到了，但她沒有多想。
「你不會是因為我最近在光之國待著，沒怎麼來見你，所以才不高興了吧。」
她這麼說著，表情無奈，「我跟你說過了的呀，我在跟希卡利前輩做科研，你知道我做科研的狀態的，靈感來了就是這樣，這沒有辦法，我都提前跟你道過歉了——好吧好吧，我再道歉一次，我下次不會啦。我只是不想讓你看到我蓬頭垢面神神叨叨的樣子而已……你要是真的在意，我再做科研的時候，就把你一起關進實驗室，只要你那時候不要覺得我很煩就可以了。」
「……」
「還是說你因為我陪著這些新兵出來不高興？」
「……」
「是佐菲隊長讓我護著他們做任務。他說最近有黑暗勢力蠢蠢欲動，好像在計劃著什麼，他不放心讓這些小家伙自己跑出來。他不僅僅找了我，還找了賽羅呢，要不是絕大多數奧特戰士都在忙，還會再拖來幾個。」
不過，要是再拽來幾個有脾氣的小朋友，我可能還真的壓不住。
應付賽羅我已經很累了。
雖然賽羅小朋友（？）是真的很可愛。
「他計劃得還挺周全的，你看，確實有敵人，幸好我來了……你是因為敵人生氣？我又不是第一次戰鬥了，我也沒受傷。你看，我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嘛。」
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又鬧脾氣了？
艾薇已經站在了伽古拉的面前。
她微微嘟嘴。
「這次任務不是我主動申請的，但我確實提交了好多次外出報告，要不然這次佐菲隊長也不會想到我（佐菲：不一定哦）。你應該好好跟我說謝謝，說我辛苦了的，居然還要跟我鬧脾氣？伽古，你的求生欲呢？」
「……外出報告？」
男人終於開口了。
他的語氣似乎有一分異樣，又好像還是平時的他。
艾薇點了點頭。
「因為之前一直待在光之國嘛，我也知道，你不太好直接跑到這裡來。所以我才想外出做任務，這樣才有可能見到你。要是你這次沒來，我是准備把這批小朋友送回光之國，就給你發消息的。我已經跟佐菲隊長強行爭取一個假期了。」
「……聽起來，你爭取得可不容易。」
「我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其實並沒有，我還是要面子的，但是抱怨的時候就要把自己說得可憐一點。「你別看佐菲隊長平時很好說話，可涉及到任務，他也是個資本家，壓榨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唉，我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佐菲很好說話？你說的是那個宇宙警備隊隊長？
全宇宙的黑暗勢力聽了你這話，大概都會哭吧。
伽古拉這麼想道。
就在這時，他的衣領突然被拽住。男人被迫低頭，還沒有回過神來。嘴唇就突然被輕輕地碰了一下。
「？」
還拽著他的衣領的少女輕輕哼了一聲。
「我真的很想你，所以才會這麼努力申請假期的，你要是這個態度，我以後就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怎麼樣，反省不反省？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哦。」
「……」
艾薇逐漸露出了危險的眼神。
——好家伙，你怎麼還在裝啞巴啊，我說得還不夠直白嗎？
行，我確定了，第一萬次確定。
這個男朋友沒救了。
拖走，下一個吧（劃掉）。
第130章
艾薇覺得自己有點頭疼。
她決定暫且放棄。
——沒辦法, 雖然不知道這人在鬧什麼脾氣，雖然很想哄她，但是我確實還有事。
這些新兵我還是要繼續帶的。
我再在這裡多賴一段時間, 這些菜鳥任務都要做完了，到時候佐菲隊長知道我是怎麼偷懶的, 我還想要假期？我非得被他拖回去, 扔進科技局裡繼續搞實驗不可。哦，不, 還有可能是又收到一堆的任務。
別看這位隊長平時溫柔又可靠, 一涉及到正經事, 他就是個標准的腹黑。所有光之國的奧加起來壞水都沒有他多的那種（並不是）。
我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伽古拉斯.伽古拉依舊在裝啞巴，艾薇也不再奢求從他嘴裡聽到答案。
她只是輕輕清了一下嗓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最近應該沒什麼事情吧？」
「……」
「嘛，有沒有事情都無所謂, 你記得把坐標發給我, 我把這些新兵送回光之國後, 就來找你。我這次假期時間還挺長的，可以多陪陪你。哦, 對了, 你最好現在想一下, 到時候應該說些什麼樣的贊美我的話, 我開心了，才能有下一個來陪你的假期。明白否？」
「……」
「你又開始了——算了, 下次見面再跟你算賬。」
彳亍, 你就繼續做啞巴吧，隨便你。
「總之，我得回去啦。」
跟這個男朋友是置不起氣的。就他這個性格, 我要是真的計較，我們早就掰了。就當我是在做好人好事吧emmm，撈了一個還需要百般磨合的男朋友（劃掉）。
艾薇轉身，朝著陰影的邊界走去。
伽古拉沒有開口挽留她。
他就站在陰影裡，看著那個本就應該屬於光明的少女，重新融入到璀璨的正義中。金色的光芒灑在她的身上，照亮了那柔白色的肌膚，讓她周身好像也在閃爍著溫暖的光澤。
她似乎天生屬於那個干淨的、美好的世界。
她也就該屬於那個世界。
——如果不是自己，她絕對不會跟這些淤泥罪惡扯上半點關聯，也不需要為此面對數不勝數的麻煩，或者為自己的事情日日糾結。她更不需要在別人排斥自己這個惡徒的時候、賭上她的名譽與榮耀作為擔保、甚至被那些普通人當做是敵人的同僚，被他們攻擊。
她明明只需要像所有「正義的英雄」那樣，把黑暗視作純粹的敵人，就可以了。
所以呢？自己是不是應該放手？這似乎是一段不可能持久的感情，他從一開始就不該有所奢求，就不該做出這樣不理智的決定。
可是——讓惡魔主動放手，聽起來真的是個荒謬的主意。
也顯得自己太「為她著想」了。
被七個宇宙通緝的，惡名昭著的雇佣兵，可不是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那個黑發的少女突然笑吟吟地折回來。
「……怎麼了？我還以為你又要像雞媽媽一樣，去照顧那些小家伙了呢。」
伽古拉聽到自己的聲音，依舊甜膩而危險，仿佛面對的是敵人，而不是戀人。
好在艾薇絲毫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
她只是朝著男人的手臂裝模作樣地擰了一下。
「剛才我還抱怨你裝啞巴呢，現在可好，總算說話了，結果居然跟我說這個。那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
少女這麼嗔責之後，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再抬起頭看過來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睛依舊是亮晶晶的——她總是這樣，所有的情感都寫在眼睛裡，那麼坦白，那麼直率，那麼熱烈。伽古拉斯.伽古拉覺得自己最不喜歡這樣的眼神，可是，他最難以應付的，也正是這樣的目光。
「我很高興你今天能來，很高興能夠看到你，這麼長時間不見，我真的已經很想你了。不管你承不承認，我也當做你很想我吧。」
她的聲音很小很輕，卻那麼的甜蜜，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隨著她吐出的字眼在空氣中流淌，「所以我就當你今天是因為想我，才特意跑來看我的了，你不許反駁，不要破壞我的美好幻想。就這麼說定了。」
男人動了動嘴唇。
他當然想要反駁，可卻什麼話都沒能說出來。
所以艾薇俏皮地對他眨了眨右眼，靈動又活潑的姿態，大概誰看了都會喜歡。
——所以，她似乎沒有必要陷在他這樣的淤泥裡。
「這次是真的不能耽擱了，回見。」
女孩子步伐輕快地走遠。
她黑色的發絲在空氣中一跳一跳的，充滿了生機，每一縷都似乎在訴說著別樣的柔情。某個知名不具的人靜靜地看著，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艾薇走向賽羅所在的位置。
大概是剛才的戰鬥實在很累，這些年輕的奧特曼還不准備出發，他們三三兩兩歇在原地，討論著剛才的襲擊事件。
只是賽羅卻依舊是一個人待著。
——他們倒不是排斥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對這些剛出競技場的新兵來說，那個幾次拯救了光之國的「英雄」，偏偏在年齡上是他們的後輩，他們總覺得尷尬。
而且，賽羅的性格還跟艾薇不同。艾薇比較溫柔平和，就算年紀小，這些新兵也敢跟她說話。可賽羅總是有種桀驁到傲慢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會嘲諷他們的弱小，這讓他們無法不生出敬而遠之的心理。
所以艾薇就注意到，那些年輕人經常會朝賽羅的方向投過來目光，卻不敢真的湊近，跟這位「小前輩」打招呼，閑聊天。
於是這個大男孩就顯得更加不耐煩。
他甩動著胳膊，如果面前出現一個怪獸，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跳起來，給它來幾下，算是發泄火氣。
直到他抬起視線，看到那個黑發的姑娘走到自己旁邊。
「你們聊完了？」
「嗯。差不多吧。」
這幾乎就不算是聊，那個別扭怪，都不怎麼肯說話的。今天是時間緊，我下次肯定要跟他算回頭賬，誰讓女孩子就是這麼一個記仇的生物呢？
但這話當然不能跟賽羅說，這種小直男大概也不理解。
艾薇胡亂地點了點頭。
「他要是沒有事，你讓他直接加入隊伍不就得了，反正他也是一直跟在後面。」賽羅懶洋洋道，「還省得我一直覺得有敵人跟蹤我，最後真的有敵人來了，我都發現不了。」
明明簡簡單單就能解決這個問題。所以你們兩個到底在玩什麼情趣？
少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倒是想呢。」
她輕聲吐槽了一句。
可伽古還沒有放下自己心裡的那點事情。你讓他跟著一批（未來的）奧特戰士一起行動，甚至要保護他們，伽古大概能直接惡心到吐出來。也許我說了，他會試著控制一下這種情緒，同意我的請求，可我確實不想勉強他。
還是一點一點來吧。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賽羅調整了一下自己大爺般的坐姿，站起了身。
「該說的我都說了對吧？那這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處理。現在喊他們起來嗎？再讓這些菜鳥繼續耽擱，我看他們能在這裡歇息整整一年，我們還是趕緊忙完趕緊收工。」
「時間差不多了，我覺得也——」可以？
話沒有說完。
因為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們的方向。
艾薇抬起頭來，走近的是那個自己開盾救下的年輕奧，此時也化身成了人類的樣子，外表在英俊中透出一種稚嫩的青澀感。
他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個，可以打擾你一點時間嗎，艾薇前輩？」
「你有事情要說嗎？嗯，可以啊。」
黑發的少女愣了一下。
但是出於對所有「弟弟」的呵護，她還是點了點頭，笑容溫和。
於是兩個人就走到了旁邊的空地處。
假裝自己不存在的賽羅冷眼旁觀。
很好，我現在確定了，艾薇的心裡肯定是沒有數的。
他默默吐槽。
當然，某個跟蹤的家伙心裡也沒數可言：你在這裡釋放黑暗的氣息，你是准備被這些新兵菜鳥群毆嗎？還是覺得我不敢跟你動手？
心靈傳聲也別call我，找當事人去，這關我什麼事。
以及，別用氣息壓那個無辜奧啊，別逼我真的要揍你。
賽羅不想說話。
賽羅甚至想要翻個白眼。
*
*
*
總算是把這些菜鳥都送回光之國。
然後，艾薇在佐菲隊長富有深意的詢問中，一口咬定自己有事要做，溜出光之國。
根據男朋友發來的坐標位置一路趕過去。
——雖然他當時沒有答應，之後也一直不肯回消息聊天，但是自己一逼問之後，他還是乖乖地把坐標發過來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口嫌體正直吧？
雖然這話不能告訴他。
不然這位「黑暗的貴公子」又要開始搞事了。
這是一顆風景優美有特色的星球，遍地都是白色的、半透明的菱花，將這顆星球映照得如鑽石一樣，閃閃發光。艾薇知道，這些花瓣看著堅硬又沉重，實際上卻非常輕盈，勝過羽毛。所以這些花朵就會像成熟的蒲公英，風一拂過，花瓣就在空中飄拂，仿佛散落一場夢幻的菱花雨。
他是故意挑了這個地方嗎？
……
算了，不用問。想也知道，不管是不是，這位肯定不會承認的。我太清楚他這個別扭的性格了，我已經習慣了。
看久了居然還挺好玩的呢（哽咽）。
艾薇就躺在這樣一片溫柔的花海裡。
她沒忘記喊莉莉幫忙錄個像。
——這麼漂亮的風景，真的很值得記錄，以後可以常常回看。當然，這個坐標也應該記下來，以後有空就再來玩。
之前一段時間在光之國忙得厲害，現在突然放松下來，少女本來是在等人的，結果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艾薇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睡著了這件事。
直到她突然驚醒。
「很累嗎？」
熟悉的男聲在身邊響起。
少女略略偏頭，果然是那個衣冠楚楚仍透邪氣的身影，耳邊的花飾折射著漂亮的光彩。他正坐在她的身旁，仿佛是在看著什麼，又仿佛只是在發呆。
——當然，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睡得這麼安穩。被別人摸到身邊還不醒，那不是純純等著被敵人割喉麼。
艾薇微微挑眉，漂亮的眼眸裡流淌過溫柔的笑意，也有著俏皮的狡黠。
「什麼時候到的？」
她柔聲問，眸光瀲灩如水。
可伽古拉卻筆直筆直地坐著，完全沒有看她，他的聲音似乎跟平時沒有區別，又仿佛有些許的異樣。
「有一會兒了。」
「發了坐標，怎麼本人不在這裡呀，我還以為我能立刻看到你呢。」
「不是正好讓你能休息一段時間麼。你看，你睡得很香，我都要不忍心叫醒你了~。」
「借口，都是借口。」
「在這種事情上，我暫時還沒有必要說謊。」
「那你為什麼不看著我說話啊？」
感覺身體差不多恢復了力氣，艾薇「噌」一聲坐起來，湊到他身邊。於是伽古拉看到的就是一雙清澈的、笑意盈盈的眼睛，好看得不得了。
男人沉默一秒鐘，微微移開視線。
於是艾薇眼中的狐疑就更加明顯了。
「伽古？怎麼又不說話啦？你現在這個樣子可是非常的不對勁哦，值得被我審問一個小時的那種。你別告訴我，你干了什麼對不起我的壞事。」
那絕對不至於，我最近確實什麼都沒干。
當然，因為突然看某個英雄不順眼，所以瘋狂用心靈傳聲騷擾賽羅這種小事，就沒有必要說了。對他這種惡徒來說，這當然不是干壞事，連惡作劇都算不上。
「你想得有點多了。」
男人的口吻依舊是輕描淡寫的，似乎是這樣就能把事情輕飄飄帶過去。
艾薇略略眯起眼睛，真正透出審視的意味。
——這姑娘遲鈍的時候叫人又愛又恨，可是敏銳的時候，又簡直比得上一個心理學大師。伽古拉有時候也很奇怪，她怎麼能在這兩種狀態之間反復橫跳，還能橫跳得這麼自然，完全不是在裝瘋賣傻。
「算了，你說沒有那就沒有吧。」
最後，少女還是搖了搖頭，決定大方慈悲地「放過」他。
她看著周圍半透明的菱花，鑽石般的光彩映照著那雙漂亮的眼眸，遙相輝映，將這張本就俏麗的面孔也襯托得更加柔美。
「這裡真好看啊，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話題似乎已經換了個方向。
伽古拉沒有回話。
「說不定我們以後可以常來？不過全白……會不會造成雪盲一樣的效果呢？我現在的身體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應該。」
這麼說著，艾薇還是揉了揉眼睛。
「覺得不舒服的話就說出來，我們離開這兒。」
男人淡淡地說著。
——我果然沒有感覺錯，這人的情緒不太對。
他又雙叒叕怎麼了呢？
少女覺得有點頭疼。
「等我覺得不舒服的時候，大概已經晚了吧，我應該已經短暫失明了。」腦子裡飛速打轉，可明面上，艾薇笑得依舊溫柔又嬌俏，「到時候就要麻煩你帶我走啦，老師，你可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哦。」
「……那可說不定。如果我突然心情不好的話，我可就會這麼做的。」
「嗯？會嗎？」
「當然，我可是臭名昭著的無幻魔人啊，艾薇小姐。」
「噗——你這個稱呼，好奇怪。」
艾薇絲毫沒有害怕的神色，她吃吃笑了起來，「還有，把我丟在這裡什麼的——你認真的嗎？求生欲啊求生欲，你要是敢這麼做，小心我一個電話，一車奧特曼過來打你。」
「……？」
「哎呀，玩個梗，你聽不懂的話就不要在意啦。只是開玩笑的。」
手臂突然被抱住。
男人微微偏頭，少女已經靠了過來，就像是全身心信任自己一樣，重心壓上了他的肩膀。黑色的發絲因為剛才她的淺眠，變得蓬蓬松松，有一絲凌亂，但是卻無損她的美貌，反而顯得更加靈動俏皮。
「你到底怎麼啦，心情這麼不好？」
女孩子柔聲細語地詢問。
也許是因為她這次問的很認真，伽古拉沒有反駁，他只是沉默。
幾秒後，艾薇直起身體，靜靜地注視著他，目光依舊清澈。
「是因為我去光之國做客的事情嗎？但你當時明明也同意的——我給他們幫忙，科技局幫我研究我為什麼會被動穿越，這樣我們以後就不會再輕易分開了。難道你當時其實是不願意的？可我真的沒有發現這一點。」
「……不是。」
「那是因為我在光之國待得有點久？可是科研嘛，忙起來昏天暗地，我以前也是這樣的。再說，我只要有時間，不都給你發消息了嗎？想要視頻也ok。我也說了，如果真的想見面就告訴我，我可以跟佐菲隊長申請假期——」
「跟這個沒關系。」
「？」
那你到底怎麼了呢？你不說，我真的不太明白。
少女的眼睛裡仿佛已經開始轉圈圈。
看著她這個樣子，伽古拉好像也沒法再繼續繃著臉。
「聽起來，你跟宇宙警備隊那些家伙混得還不錯。」
但明面上，男人的語氣依舊意味不明，反正艾薇不太懂他想要問什麼。
少女眨了眨眼睛。
「也許？畢竟我們經常要打交道的，我要接任務……」
「……」
「你難道是在乎這個？可是我接任務是為了外出，外出是來見你的，你清醒一下。不然誰願意天天那麼辛苦啊。」
你難道不應該是心疼你可憐的小女朋友嗎？
艾薇強硬地扳過伽古拉的頭。
男人想要拒絕的話，其實是可以的，但是就跟之前的每一次相同，他還是沒辦法真的拒絕艾薇，只能任由自己對上了少女清澈又璀璨的眼眸。女孩微微抿起唇瓣，神色嚴肅，還有一絲溫柔的關心。
「我們不要做蚌殼。我有的時候確實不太清楚你的想法，這是我的問題，但是你作為男朋友不是應該包容一下我嗎？你自己把想法說出來，好不好？」
「……你的說法永遠這麼，有趣。」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艾薇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變成了正色。
「周圍這麼漂亮的風景，好不容易能見面，我們不要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嘛。這樣，你笑一下，這些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真的能過去嗎？
短暫的停頓後，伽古拉扯起唇角。
——這個笑容一點都不好看。
艾薇扶住額頭，只覺得腦袋痛。
她站起身來。
「算啦。」女孩子故意說得很大聲，掃視著周圍，「有些人不願意陪我，那就不願意吧，反正我有莉莉在，莉莉陪我也是一樣的。我不是說讓你投影，莉莉，你的身體在哪兒，趕過來的話得多久呢？我們一起來拍照好了。」
一聽到某個名字，剛才還在糾結的男人突然臉色一黑。
偏偏艾薇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距離居然還挺近的——沒問題啊，你過來吧，我等你。我大概會在這裡多待幾天，這裡風景真的很好看——」
「我不覺得你能在這裡多待。」
「可我又沒有計劃，有些人好像也沒有計劃，他甚至都不想陪我。那我在這顆星球混過一整個假期也是可以的嘛。」
腳步聲從身後逼近，艾薇卻沒有回頭，她只挑起唇角，笑意俏皮。
「……我好像沒有說不陪你？」
果然，少女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施施然轉身。
伽古拉黑色的眼眸依舊顯得深沉又晦澀。
「不鬧脾氣了？」
艾薇笑著問他，而男人只是扯起唇角。
「從來沒有鬧脾氣過。」
「你真好意思啊——好吧，好吧，你願意這麼說就這麼說，你高興就好。」
果然拿莉莉才能制得住你。
艾薇輕輕一搖頭，只是眼裡閃過「計劃通」一樣的光彩。
白色的菱花照亮了這顆星球的天空，兩道身影越來越近，最後靠在一起，親密的姿態彰顯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你讓她回去了嗎？」
伽古拉狀若無意地這麼問了一句。
艾薇低低地笑。
「莉莉還在隨時准備出發呢。」
「……這裡已經用不著她了。」
「這個你光說沒用，得看你的表現，蛇倉君，伽古，老師。」
少女甜甜蜜蜜地念過好幾個聲音，語氣越來越甜，卻透出有恃無恐的嬌俏來，「算是給你的小懲罰。」
你活該受著的那一種。
……
不過，他到底為什麼不高興呢？他好像還是沒有給我理由。
艾薇短暫地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
她還是沒能想到答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0
第131章
又是一顆被拯救的星球。
毀滅般的危機被光之戰士成功化解。
松了一口氣的人們都歡呼起來, 商量著要舉辦宴會，大辦幾天。他們高喊著那個奧特戰士的名字，如同在喊著一個英雄, 一個救世主，一個他們的依靠。整顆星球都仿佛在這樣的歡呼雀躍中震顫起來。
而防衛隊的成員就相對要更冷靜一點。
面對被他們排斥攻擊過的救命恩人，他們有些尷尬, 感激的話都說得磕磕絆絆的。
好在, 奈克瑟斯並不在意這一點。
他微微點頭, 姿態溫和又寬容，撫平了這些人不安焦躁的內心。
……
但也不僅僅是寬容。
奈克瑟斯轉身，看向自己背後站著的那個身影, 再轉回身體, 看向防衛隊。他雖然沒有說話, 可是其中的含義已經非常明顯。
這些人越發面面相覷起來。
——要道歉嗎？
他們一開始就是因為這個家伙，才會不相信奈克瑟斯，甚至對他們發起攻擊的。可也是他們兩個, 在剛才幫他們解決了他們最大的敵人，從此族人們就能平安快樂地生活下去。做錯事情的確實是他們, 他們道歉道謝仿佛都是應該的。
可……向奈克瑟斯道歉也好, 道謝也罷, 他們都心甘情願。畢竟奈克瑟斯是真的在努力保護他們。可另一個家伙——那個渾身投著黑暗力量的家伙，他根本就不是為了保護這顆星球才出手的吧！
就算到了現在，防衛隊也沒法相信那個什麼無幻魔人。
他們倒是更想要勸奈克瑟斯跟他分道揚鑣。
可是奈克瑟斯還在看著他們，氣質溫柔中透出堅定，哪怕沒有說話，一雙明亮的眼燈依舊把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明面上。
最後還是防衛隊的隊長率先低頭。
「無論他之後會不會再做惡事，這一次, 他確確實實拯救了我們，我們道謝是應該的。」這位鷹派的隊長這麼說著，「當然，如果之後他想要破壞這顆星球，我們防衛隊也不會猶豫，該動手就會動手。就算是奈克瑟斯也是一樣。」
「可是我很相信奈克瑟斯不會傷害我們啊，那個家伙——」
有隊員在通信頻道裡這麼小聲地嘀嘀咕咕了一句，然後在隊長開口訓斥之前，及時把話都咽了回去。
隊長也沒說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防衛隊的人一起向那個無幻魔人也表示了感謝。
然而渾身透出黑暗氣息的家伙絲毫沒有跟他們「和好」的意思，他甚至像是冷笑了一聲，然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奈克瑟斯在朝著這顆星球的人們微微頷首之後，也隨之離開。
「……奈克瑟斯還會回來嗎？」
隊裡唯一的女孩子小聲問，語氣很是舍不得，「我一直覺得他就是我的隊友，難道我們以後真的要單打獨鬥了嗎？」
誰不是這麼覺得的呢？
就算是鷹派的隊長，大概也——
隊員們沒有吭聲。
總是會用嚴厲的語氣訓斥他們的隊長，這次並沒有責罵這個女隊員，他似乎嘆了一口氣，又仿佛只是防衛隊這些人的錯覺。
「我們的星球，就應該由我們來守護，怎麼能委托給一個外星人。」
但他並沒有完全否定「隊友」這個說法。
所以隊員們就擠眉弄眼，偷偷溝通。
直到他們被隊長挨個朝著後腦勺狠狠拍了一巴掌。
「去參加宴會吧？」
「好哎！去參加宴會！」
也不知道是誰率先這麼提議，眾人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就走遠了。
最後離開的隊長轉頭看了一眼天空。
……
大概他們真的沒法再看到那個突然出現的巨大身影，也沒有辦法看到他化成白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邊了吧。
明明平時警惕得要死，可現在，他居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悵然感。
隊長搖了搖頭，邁步的時候，理智已經再次戰勝了感情。
他還是那個被眾人畏懼又信賴的防衛隊隊長。
*
*
*
相比於那顆沉浸在狂歡情緒中的星球，離開的兩位「外星人」，情緒並不算好。准確的說，是其中一位心情糟糕，於是另一個好不容易打了勝仗，還挺開心的姑娘，就漸漸陷入疑惑和茫然之中。
——所以又怎麼了？
艾薇不理解，艾薇覺得自己的男朋友真是個小麻煩。
算了，誰讓我願意哄他呢，他恃寵而驕多正常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沒有資格多評價什麼。
兩人降落在一顆無人的星球上。
風沙、山石、泥土，構成了這顆死寂的行星，偶爾吹過的一陣風冰冷刺骨，哪怕是作為奧特曼人間體的艾薇，都忍不住想要打個冷戰。
她毫不猶豫地將降落地點選在了山的背面。
伽古拉始終沒有說話，可是在少女化身的那道流光向下劃落之後，他還是跟了上去。一白一黑兩道光束，殘影仿佛在空氣中交疊在一起，織成了一幅唯美的畫卷。
光芒消散之後，站在原地的，已經是那個黑發的姑娘。
「嘶——」
她好像是想要做什麼的，結果剛邁了一步，就倒吸一口涼氣，表情扭曲。少女抬起手，按住最疼痛的肩膀。
好吧，其實她現在是渾身都疼，幾乎沒有好的地方。
畢竟剛才打的這個敵人實在不好對付。
如果不是伽古幫忙，她大概就真的要輸了。
一想起來男朋友的名字，艾薇就忍不住抬起眼睛。
果然，不到一秒鐘，伽古拉斯.伽古拉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相比於艾薇溫柔又輕快的神色，他的神色顯得有些冷淡，甚至氣場都是低壓壓的，掃過來的目光裡充滿壓迫性。
——我確實不明白。
伽古拉這麼想著。
一個受傷的人，怎麼還能露出這種輕松自在的表情，好像還挺開心的。你是腦子裡缺了一根弦嗎？
（艾薇：？我打敗了那麼強的敵人，我開心一下怎麼了？）
「你的傷怎麼樣？不嚴重吧？」
艾薇柔聲細語地關切，看著是想要繞男人轉一圈的樣子。
——有一次敵人發動攻擊，結果她太虛弱了躲不過去，是伽古硬給她扛了一下。不然奈克瑟斯可能根本撐不到最後翻盤的時候，早就被打散成光粒子了。
不過那一下攻擊很重，伽古拉斯.伽古拉扛得也絕對不輕松。
就算戰鬥結束了，她也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情。
男人似乎短暫地冷笑了一聲。
「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吧。」
他冷淡地說。
伽古拉的衣服確實有些凌亂，衣袖破了幾個口子，沾了灰，但也就僅此而已了。相比之下，艾薇的情況看著可要糟糕得多，他甚至看到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破裂的傷口簡直是叫人觸目驚心。
不說以前的幾任，對現在這個奈克瑟斯人間體來說，她的自愈能力還是不錯的。
到現在了還是這副模樣，可以想到，她在戰鬥中受的傷有多嚴重。
伽古拉覺得自己的眼睛簡直是被刺得生疼。
「我沒事啊，我馬上就好……嘶。」
艾薇似乎是想要假裝自己一切正常，結果剛剛動了一下，渾身還在自愈的傷口都在抽痛。少女立刻露出吃痛的表情，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好吧，好吧，看來我得再等一小會兒，才能完全好起來。不過我們打了一個徹底的勝利仗，相比之下，這點代價不算什麼啦。」
不算什麼嗎？你是這麼覺得的？
男人沒有說話，只能靜靜看著她。
黑發的女孩子臉上還有一點灰塵。
大概是不太舒服，她抬起手，胡亂地抹了兩把，結果不小心把一抹血沾了上去，看起來更加凌亂，也更加凄慘。
可她的眼睛依舊是亮晶晶的，那麼清澈，那麼溫柔，仿佛是盛著璀璨的銀河，也仿佛是折射出無數碎光的寶石與琉璃。
伽古拉愛極了這雙眼睛。
伽古拉卻也快要厭惡這樣的目光。
「是不是弄得更糟了……我沒帶鏡子啊。」少女還在嘀嘀咕咕，表情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然後她突然抬頭看向伽古拉，漂亮的眼眸裡全是期待。
「……」
男人沉默了足足秒鐘。
這像是無聲的博弈。
不知道艾薇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最後，還是伽古拉敗下陣來。他朝著艾薇招了招手，語氣裡簡直要透出頹敗感。
「過來。」
「阿裡嘎多~。」
少女頓時露出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聲音格外甜蜜。
她踩著小碎步走近，與此同時，男人已經從衣兜裡抽出手帕。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或者說是煩躁的表情，可相對的，給艾薇擦去灰塵血跡的動作卻是那麼輕柔，仿佛稍微用力，眼前的姑娘就會如泡沫一般，碎裂在這顆無人的星球上。
艾薇閉著眼睛，乖乖任由他動作。
她看起來乖巧而又溫順。
——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傷口還疼嗎？」
伽古拉的語氣很平淡，並不是往日裡那種甜膩到危險的腔調，於是就仿佛蘊含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少女似乎歪了一下腦袋。
「還好？」她盡量讓口吻顯得輕松一點，「有一點點疼，不過就是一點點，我早就習慣啦。反正等下傷就全好了，這算不了什麼的。不過我們可能得去買一身衣服，穿這個出門，別人會不會把我當成是乞丐呢emmm。」
「……」
某位男朋友並沒有回話。
所以艾薇的表情就更加迷茫，她似乎是想要睜眼。
「別亂動，除非你想要我碰到你的眼睛。」男人低聲說，語氣意味不明。
「哦~」
女孩子乖巧地應了一聲，又乖乖地做回了雕像。
伽古拉靜靜看著她。
艾薇有一張非常有親和力的面孔。也許是相由心生，她很漂亮，但是卻是一種柔和清新的美，不具備太多的侵略性。這點跟他完全不同——像他們這種渾身都是黑暗力量的家伙，外表再有迷惑力，也會在某些時刻透出危險感，讓人類生出本能的警惕心。
像艾薇這樣的女孩子，就算她意外流落到了某顆星球，被發現是黑戶，絕大多數人也只會覺得她無辜又可憐，是被壞人傷害了的好姑娘。
而自己——嗯，就算自己弄到了身份證明，警察看到自己，也會想要舉槍吧，大概？
伽古拉原本根本就不把這個當成是問題。
被當成是壞人就是壞人好了。他是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做過的惡事不止上百件，身上的力量也充滿了破壞性。走到哪裡都被人懷疑警惕，這才是常理，要是他們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自己，伽古拉才要懷疑，這顆星球是不是傻得已經瀕臨毀滅了。
就算他還沒有做壞事又怎麼樣呢？被誤會了又能怎麼樣呢？
就像那些蠢貨說的——自己現在不做什麼，以後也多半是會做的。這是真話，伽古拉本人也這麼覺得。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被冤枉了。
所以，無論是多大的敵意，他都接受得很輕松。
……
前提是，這一切沒有影響到眼前的傻姑娘。
停留在面頰處的力道已經消失了好幾秒。
艾薇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對上的就是伽古拉深邃晦澀的眼眸，幽冷的黑色如同藏著無邊深淵，此刻沒有了浮於表面的溫存或者是笑意，顯得格外懾人。是膽小的普通人看到之後，大概會嚇得尖叫一聲，趕緊逃跑的程度。
「怎麼啦？」
然而艾薇絲毫沒有害怕的情緒，她的臉上是全然的信任，眸光也依舊清澈溫柔，「是想到什麼事情了嗎？」
「你考不考慮之後分開行動呢？」
「……啊？為什麼？」
「你是在認真問這個問題嗎。」
「當然。我們沒有分開的理由吧，我們不是一直配合得很好嗎？怎麼，你終於嫌棄我太弱了，你要拋棄我了？可你明明說好要把我教得很厲害的，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明明還沒有出師！」
少女嚴肅地提出抗議。
伽古拉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是在猶豫嗎？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又想要分開了，可艾薇還是果斷地添油加醋，撒嬌賣乖——這是她已經非常熟練了的哄男朋友流程。「你不能這麼殘忍的伽古。你想想，萬一我再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呢？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大概就要死掉了，你真的舍得嗎？你是不是已經看我不順眼，所以不想要我了，那也不能這麼絕情吧qwq。」
可是這一次，伽古拉斯.伽古拉並沒有露出心軟的表情。
相反，他微微挑起唇角，像極了一個冷笑。而他的眼神裡也似乎有著嘲諷，或者說是自嘲的味道。
「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遇到今天的情況。」
「你不要這麼說啊——」
「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男人溫聲細語，眸光更加幽深。
艾薇一時就被卡成了啞巴。
——是的，這的確是事實，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奈克瑟斯一開始其實是被這顆星球上的人信任的，直到無幻魔人出現，而在防衛隊攻擊他的時候，奈克瑟斯衝出來保護了這個「敵人」。有那麼一段時間，奈克瑟斯幾乎要面對怪獸和防衛軍的混合雙打。
雖然艾薇不太明白，這些家伙為什麼不能先消滅怪獸，再來跟自己「友好交流」。誰比較有威脅性，他們都看不懂的嗎？
（防衛隊：所以我們確實覺得你比較有威脅性啊。）
也正是這段時間留下的隱患，最後出場的敵人才先走了「攻心」路線，欺騙政府高層，奈克瑟斯才是真正的入侵者。他其實跟反派是一伙的，在假裝成他們的救世主，目的是兵不血刃拿下這顆星球。
那些傻蛋高層居然也真的相信了。
艾薇之所以打boss打得那麼困難，就是因為這些蠢貨先用自己的最強武器轟炸了奈克瑟斯，現在她一身的傷，有一半都是被「友軍」打出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些高層就算懷疑奈克瑟斯，也不會這麼快就相信，也不會真的把事情做得這麼絕。而最該和奈克瑟斯站在同一邊的防衛隊，也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他們表示抗議，那些政府人員總是要猶豫一下的。
所以事實就是如此啊。
不是自己，艾薇從來不至於落到萬夫所指的境地。
她明明是正義的英雄，是光明，是善良，是真正的救世主。
為了維護自己，有多少次，她明明拯救了那個世界，拯救了無辜的人，卻沒有得到感激。那些蠢貨咒罵著驅逐奈克瑟斯，好像之前不是他們跪地尋求保護一樣。
伽古拉不在乎這些傻子的想法。
可是他知道，艾薇其實是會為了這種事情而感到難過的，哪怕她明面上永遠是燦爛的微笑，給他的永遠是信任又溫柔的目光。
何必呢？
黑暗和光明本就永遠走不到一起，現在這一切，不過是他們兩個的強求。讓一切回到正軌，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我們分開吧。」
伽古拉輕輕幫艾薇拍掉肩膀上的泥土，不讓這些髒物沾到她還沒有愈合的傷口，動作堪稱溫柔。可是他的語氣卻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堅決，仿佛自己面對的是陌生人，甚至是一個敵人。
艾薇真的愣住了。
「……你在說什麼呀。」
認真的嗎？你剛才是不是被那個怪獸打得腦袋壞掉了？
「我很認真，如果沒有聽清的話，我可以再重復一遍。」
男人語氣淡淡。他收回手帕，艾薇已經很久沒看到，那雙黑色的眼眸看向自己時，露出的是這樣冰冷疏離的目光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瞬間變得那麼遠，哪怕自己只要稍微走近一步，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這種無聊的游戲我已經玩夠了，正義的英雄喜歡做好事，可我就是一個單純的惡人。拯救世界的樂子我看得夠多了，我現在不想再繼續看，那就到此為止吧。」
「氣話也不是這麼說的，伽古，你——」
「我現在看起來不夠認真嗎？那是需要我再認真地跟你說一遍？」
男人仿佛在笑，可是他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笑意。
艾薇僵硬在原地。
也許是因為他的話真的很傷人吧。
伽古拉看到那雙美麗的眼眸中似乎浮現一點波瀾，一點水色，仿佛真的很難過。他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目光，所以試圖移開視線，只是又強行忍住了。
「下次記得不要跟我這樣的惡徒打交道，因為我們說出來的話都是騙你的，艾薇小姐。你該去跟什麼樣的人打交道，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別再犯傻了。」
是的，她應該有著光輝燦爛的人生，應該有著一段毫無陰霾的愛情。
而不是為了自己反復受傷，反復痛苦。
何必呢？沒有這個必要。
自己以後也沒有資格再為了她和別人的來往而斤斤計較。
他本來不該計較這些，他變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而她——她也不該被自己限制了本心。
一個奧特曼人間體，喜歡和光之戰士來往，難道是什麼錯事嗎？可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地情緒，她必須要跟那些傻子保持距離，要花費時間來哄自己，簽一堆的霸王條款。這本來就是錯的，自己應該糾正這個錯誤。
……
這大概已經是他伽古拉斯.伽古拉最後的溫柔了吧。
他「善良」得簡直都不像是自己了。
男人轉身。
「你要走？你要去哪裡？」
身後，少女的聲音似乎也變了腔調，變得冰涼起來。她好像是真的生了氣。
很好，生氣是應該的，或者你應該恨我。
——這就是光明與黑暗之間應該保持的狀態。
伽古拉沒有回答。
他已經准備好離開這顆星球。
「你是不是被那個怪獸打壞腦袋了啊你！」
艾薇的聲音裡終於透出惱怒來，只是內容……？
伽古拉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他就被人從身後一撞，直接被按到了地上。少女第一次那麼有力氣，直接將他翻過來，死死按著他的肩膀，漂亮的眼眸裡仿佛在跳躍著火光。
「就算是為我好，也不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怎麼，你是想跟我表演泡沫肥皂狗血劇嗎？那我跟你講，我不接受！不會說話的話你就閉嘴，聽我說！」
「你——」
「你今天要是敢推開我，你敢跑，明天我就去光之國，向全宇宙發布無幻魔人騙身騙心的新聞，看看我們兩個誰先受不了這個名聲！」
「……艾薇？」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你清醒一點？
（艾薇：呵呵！我清醒的都要炸了！）
第132章
伽古拉很少看到艾薇會露出這樣憤怒的目光。
那雙漂亮的眼眸裡, 仿佛有火星在跳動，給整個世界都染上了絢麗的色彩。
……
是的, 再說一次, 她這種表情真的很罕見。
連伽古拉斯.伽古拉都沒怎麼見過。
面對友人、面對普通人，艾薇的態度永遠是溫柔包容的，就是有的時候, 溫柔得過了頭，什麼錯誤都願意給第一次機會, 讓伽古拉簡直恨到咬牙, 只覺得恨鐵不成鋼。而面對敵人，她作為一個戰士，輕易也不是「生氣」這種無用的情緒，而是冰冷的敵意與警惕，眼睛裡始終凝結著積年的霜雪。
就算敵人太下作惡心, 她也是「憤怒」居多。
最近她不高興的那次，就是因為她保護的星球將伽古拉斯.伽古拉當成了敵人（關於她自己被排斥的事，她倒是好像不怎麼在乎）, 動用了大量武器要干掉他。
但是她當時的情緒, 更多的也是針對那個背後搞陰謀詭計的反派boss，而不是那顆星球的防衛軍和普通人。
認識這麼久，伽古拉幾乎沒有看到她對自己發過脾氣。
就算有的時候, 少女對他的一些做法抱有意見, 持有疑惑，她也會在人前毫不猶豫地維護這個黑暗的戰士。然後到了人後, 她再直率地詢問男人，他想要做什麼，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事需要自己幫忙。
毫無疑問, 艾薇是完美的戀人。
就算是自己這種家伙，她也從來沒有心生過懷疑。
曾經是。
現在也是。
……
但是，正因如此，伽古拉才覺得，他現在的決定，是自己最大的溫柔。
擔心一個「正義的英雄」，不想讓她的名譽繼續被玷污，所以主動放手的無幻魔人什麼的……消息傳出去，大概會被反派聯盟瘋狂嘲笑吧？
他還得好好想想，怎麼糊弄那些傻子呢。
所以——
「放手，艾薇小姐。」
即便被壓在地上，男人的神色依舊晦澀不明，他勾起的唇角都顯得冰冷，語氣中的甜膩與危險，更是讓他仿佛是在面對敵人。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不要讓我真的跟你動手，好嗎。」
「有本事你就動手，只要你能受得了後果。」
然而，好像已經快要氣瘋了的艾薇咬牙切齒，動也不動。
她按壓著男人肩膀和雙腿的力道更重了，伽古拉意識到，她甚至動用了光之戰士的能力——也不知道，奈克瑟斯的本體以後發現自己的人間體這麼使用他的力量，會是個什麼感受，社不社死。
如果當事人不是自己，伽古拉還真的挺想來個錄像的。
艾薇意識到，男人的手臂逐漸繃緊。
他似乎是真的想要掙脫。
「說在一起就在一起，說分開就分開，你把我當成是什麼了，老師。」
直覺告訴這個姑娘，今天讓伽古拉跑了以後，事情恐怕就真的會變得麻煩。她只能加快語速，同時直視著男人的眼睛，眸光裡仿佛有點點閃爍的波瀾，「再說，剛剛你才不顧一切地救了我的命，現在就說這只是一場游戲？騙人也不是這麼騙的，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你有沒有想過，不清醒的人是你呢，艾薇小姐。」
黑發的青年笑意更深，卻充滿了嘲諷的味道，他拉長的尾音裡也透出玩味的冷酷感，「游戲這種東西，自然要全身心投入，才會顯得有趣。但是，當你覺得無聊之後，抽身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你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話沒能說完。
因為不想聽他繼續在這裡掰扯的艾薇狠狠朝著他的胸口砸了一下。
男人瞬間露出吃痛的表情。
什麼？你說什麼？你說正常的偶像劇，現在我應該是親他一口，讓他沒有辦法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呵呵，看看他現在把我氣成了什麼樣子，我憑什麼要用這麼溫柔的方式對待他啊，他配嗎他？
他現在只配挨打。
想要從男人身上咬一塊肉下來的少女努力讓自己冷靜。
「我好像已經跟你說過無數次了，不要多心，不要多想，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你為什麼就非要給我表演這種別扭作風呢？為了向我證明你真的是貓派？」
「你——」
「你是貓，啊不，豹子轉世的事情我知道了，所以你稍微收斂一下可以嗎？！你給我稍微直白一點！」
「……」
「你到底因為什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能不能告訴我？我跟你說了一萬遍，無論是什麼事情，我都願意跟你一起面對。你能不能稍微相信我一點，還是你覺得我跟你開這種玩笑很有意思？」
言語有的時候是騙人的東西，這我很清楚，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證明我的真心，證明我是真的在乎你。可是，難道我努力到了現在，你都沒能稍微讓我靠近你一點嗎？就算是我，也是會真的難過的，你懂不懂啊你。
自從認識以來，艾薇一直在不遺余力地守護伽古拉，哪怕對方其實比自己更強，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維護，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有時候她也會覺得，這個混蛋也許真的是活該挨打。
自己就該放任他吃點苦頭。
也許他就懂得什麼叫「珍惜女朋友」了。
……
沒辦法，誰讓自己永遠狠不下心來，真的跟他分道揚鑣呢？
這家伙大概就是吃准了這一點，才會有恃無恐，搞出這麼多事情來。這個戀愛談得他是越來越幼稚，也越來越開倒車。
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覺得，我們在一起是錯誤的選擇。
給我一萬次機會，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走到他的身邊。
我果然是已經傻了。
——所以我一定要他跟著我一起犯傻，這才公平。
想著想著，黑發的女孩子居然徹底冷靜了下來。她柔軟的睫羽輕輕扇動著，那雙眼睛顯得溫柔起來，也更加有令人不忍的惆悵。
她在耍詐，伽古拉很確定這一點。
可是男人確實應付不了這一招。永遠都應付不了。
「是因為我受傷的事情嗎？你看到我的傷之後，好像就表現得不太對勁了。」女孩溫聲細語道，「你在乎這個？」
「艾薇……」
「八百年前我就該跟你說過了，我受傷永遠是因為我水平太差勁，跟你沒有關系。就算有，那也該是老師你訓練時太心軟，你得對我更加嚴格要求，讓我進步。」
「恕我提醒你一下，艾薇小姐，我們認識的時間都沒有這麼久。」
「這件事也根本不是你的錯，那個敵人真心想要算計我，遲早都能找到理由。何況，任何一顆星球都會排斥外來者，他們不信任你，也不是完全信任奈克瑟斯，有心算無心，我早晚都會被他們當成是敵人的。正因為有你在，我才會那麼早就發現了敵人的身影，才沒有被那個可怕的怪獸打倒，你只有功勞，你到底在這裡糾結什麼。」
「是啊，因為有我在，你才會被怪獸和防衛軍夾擊，你說得對，這就是我的功勞。」
「……為了保護我，你自己明明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的那種。」
「伽古拉斯.伽古拉！」
你今天是不是非得跟我對著干啊你！
「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
即便被壓制著，男人也絲毫不露出弱勢，他扯出一個充滿邪肆氣息的笑容。「你可以反駁的，艾薇小姐。」
我看你是真的想挨打！
「我說了我不在乎。」
少女險些將唇瓣咬破，她一字一頓擠出來，「我並不是為了收獲他們的感激才保護他們，我也從不覺得被抵觸排斥的事情很重要，我都不在乎了，你能不能不要放在心上。」
你不會告訴我，你不是因為這些，才跟我鬧脾氣的吧？
我才不相信！
伽古拉也確實沒有反駁。
他只挑了挑眉。
「那什麼重要呢，艾薇小姐？」
他的笑意裡仿佛有著嘲諷，也有著自嘲。
所以艾薇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你重要。」
「……」
空氣突然間就陷入了靜默。
這具被她壓制著的、一直繃緊的身體，原本只要找到空隙，就很有可能會逃走。可這句話出口之後，她突然意識到，雖然男人還處於肌肉緊繃的狀態，卻只是本能的動作，而不是要「逃離」。
艾薇纖白的手指微微收攏在他的肩膀處。
「也許我不能說我真的完全不在乎這些東西，但是比起你，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反正是無人的星球，少女並不介意直白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伽古拉好像不敢看她那雙有烈焰燃燒著的眼眸。
艾薇就強迫他轉頭，直視自己。
「我沒辦法強迫所有人相信你，沒有辦法改變那些人的偏見，但是只要我在，我就會堅定地站在你這一邊。如果我保護的人，不願意信任我珍視的存在，那只能說明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離開就離開了，沒什麼好可惜的。這個答案你聽懂了嗎，嗯？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
「……」
男人仿佛短暫地失去了言語功能。
少女突然就拽住了對方的衣領，讓他從地上坐了起來。
「！」
這一下的力道真的很凶狠，伽古拉都差點嚇了一跳。
兩人的面孔都快要近距離地貼到一起。
這一次，伽古拉再也無法忽視那雙美麗的眼眸，也無法忽視她專注的、仿佛烈焰在赤誠燃燒著的目光。黑暗的力量都仿佛被那樣的火焰包圍吞噬，只剩下溫暖——是讓他這種習慣了被排斥、被抵觸、被懷疑的惡人，心生惶恐的溫暖。
啊。
他大概早晚會被這樣的火焰一起燃燒殆盡吧？
男人忍不住這樣想著。
「我再問一次，你聽懂了嗎，我的男朋友？」
艾薇的咬字格外清晰。
「就像你會在所有危險的時候突然出現，來保護我一樣，我也會在所有你需要我的時候守護你，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後悔。跟我玩什麼『分手是為了你好』的狗血劇情，你以為我肥皂劇看得不夠多？實力上我打不過你，在這方面，你跟我的距離有幾萬光年呢，老師！」
你這還是跟老師說話的方式嗎，艾薇小姐？
伽古拉的嘴唇輕輕顫動。
最後，他卻只露出了一個格外甜膩，格外危險的笑容。
「你知道這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吧。」
他溫柔地問。
——你明明可以做正義的英雄，明明可以是光明的信仰，現在卻非要給自己留下一個罪惡的污點。因為我，你保護的普通人可能都會不相信你，懷疑你，敵視你，你要花費一百倍的心力去重新贏得他們的信任。就算這樣，外星人稍微搞事，也可能把你推回到萬夫所指的悲哀境地中。
我想要離開是為了你好。
是你不肯領情，小姐。
艾薇扯出一個並不算非常好看的笑容來。
「我之前那些戰鬥也不是白打的，伽古拉先生，我什麼都知道。我成年了，我能為我所有的決定負責。」
「負責？你確定嗎？」
哦，對了，一說到這個，我就突然想起來——我們開始談戀愛的時候，你是不是還沒有滿十八歲？光之國的那些道德標兵，差點以誘哄小朋友的罪名，把我捉拿歸案……嗯，有那麼幾個脾氣暴躁的甚至想要將我就地處決。
只是他是臭名昭著的無幻魔人，他並不在乎頭上再多出一條難聽的罪名，而已。
雖然你說你能負責，可是——
這幾年的時間，你都在無休止的戰鬥和實驗中度過，你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一個合格的科學家，可，你真的變成一個能對未來負責的大人了嗎？
對於人類來說，他們的生命不到一百年。
可是，在奈克瑟斯的光芒逐漸改造她的身體之後，她會像是絕大多數的光之戰士一樣，擁有以萬來計數的壽命。在光之國，將近7000歲才算是成年，等到她經歷了那麼漫長的時光之後，她真的還會覺得，自己十幾歲時說的衝動話，就能決定自己的一生嗎？
我決定放手，真的已經是最仁慈的想法了。
仁慈到我覺得我不像是自己本人的程度。
但，他不可能「慈悲」第一次。
現在不乖乖領情，那等到你以後真的後悔的時候，想要離開，他也絕不可能再同意。今天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成為他到時候不放手的「依據」。
所以……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是吧。」
伽古拉的語氣越發輕柔，輕柔到詭譎的程度。
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期待得到的，是什麼樣的回答。
可艾薇還是那個傻乎乎又直愣愣的性格。
她的眼睛依舊明亮，她的神色依舊堅定，仿佛前面是無邊的深淵，她也要衝過去，親身測一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深不見底。
「我一直都很清楚，清楚得不得了，絕不後悔。」
啊，啊，這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伽古拉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麼樣的笑容，但是他看到了艾薇茫然的神色。大概是意識到，他不想要離開自己了，少女有點高興，也有點迷茫。
「放手吧，艾薇小姐。」
「……你不跑啦？」
「你想要我走，我大概都不會再輕易離開了，小姐。」
嗯，聽起來是件好事。
可你的語氣為什麼這麼古怪。
我如此直白如此坦率地跟你告白，你難道不應該臉紅一下，害羞個幾秒鐘嗎？或者是來個溫柔的擁抱，以示感謝？
我的男朋友為什麼永遠是奇奇怪怪的。
「？！」
手腕突然被拽住。
艾薇的腦袋還是迷迷糊糊的呢，就已經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過去，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女已經差點跌進男人的懷抱裡。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眼神驚訝又茫然。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是吧，艾薇小姐。」
伽古拉在笑。
直覺讓少女不安地點頭。
「……我知道？」
都做男女朋友這麼久了才問這種問題，你是否清醒？
「今天你不肯讓我離開的話，以後你可就沒法輕易擺脫我了，你准備好了嗎？」
「……我擺脫你干什麼啊。」
別告訴我你覺得我會給你戴綠帽？
那我真的會想要揍你的。
「你之後再面對什麼因我而生的麻煩，我也不會再愧疚了，明白嗎。」
「呃，你倒也不必這麼直白——我是說，如果你覺得愧疚，你就來哄我開心，就可以了。男女朋友不就該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嗎？」
艾薇的防守堪稱滴水不露。
雖然她好像根本就沒有摸到重點。
伽古拉也不准備再點明白。
——哄騙小孩子就哄騙吧，還是那句話，臭名昭著的雇佣兵還怕多出一條罪名嗎？頂多，以前的反派是畏懼他，現在是鄙視他。他又不在乎那些屍體預備役的眼光和想法。
艾薇終於被真正摟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男人抱得很緊。
……
感謝奈克瑟斯提供的強大自愈能力，我們吵架的這段時間，我的傷已經好了，不然現在我得疼到炸毛。
少女不解風情地這麼想著。
然而她卻並不想離開這個擁抱。
相反，女孩子也抬起雙臂，輕輕環抱住男人的肩膀。她的動作很輕，像是怕碰到對方的傷口，又像是在呵護著某樣珍貴的、易碎的寶物。
相比之下，伽古拉的擁抱就要親昵得多。
也更具有糾纏的意味。
……
會有點像是蛇嗎？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的話，他會不會覺得，那個男人擁有著懷中的愛人，就像是蟒蛇終於纏繞上了自己心儀的獵物，從此再也不肯松開？
伽古拉斯.伽古拉略略垂下眼簾。
那雙幽深的黑眼睛裡，透出的是愛，是呵護，是在意。
卻也是終於不再壓抑，所以濃烈得讓人幾乎要窒息的占有欲。
這種情愫幾乎籠罩了這顆無人的星球。
連風都變了聲調。
*
*
*
「哈——欠。」
「你真的沒問題嗎，親愛的？」
這好像是布魯斯.韋恩關切的聲音。
艾薇頭也沒轉，打了第一個哈欠，眼睛裡全是朦朧水霧。
「我沒事……」
「可你看起來真的很困，艾薇。」
一旁的提姆也在勸說了——話說你這個真正的熬夜大戶是怎麼好意思開口的？丈八的燭台，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
「怎麼累成這個樣子，這兩天晚上沒有休息好？」
天天在做噩夢，後背全是冷汗，睡衣都濕透了。但是被嚇醒之後，夢的內容又忘得七七八八了。這樣折騰下去，怎麼可能睡得好，我沒有「噗通」倒下去，已經說明我的身體素質非常不錯了好吧。
可是這話肯定不可能跟家裡人說。
少女打了第三個和第四個哈欠，點了點頭，把糊弄的意思發揮到了極限。
提姆微微擰起眉頭、
「你等下有事情嗎？沒有的話回房間補覺吧。」
「不行，我還要去實驗室……」
「TT，那看來我們很快就會在實驗室收獲你的屍體，記得不要鎖門，讓我們到時候少點麻煩。」
達米安的語氣依舊冷酷。
這話真的夠扎心的了，但是艾薇現在實在沒心思回話。
她居然還是在點頭。
這下布魯斯的表情是真的很復雜。
「你最近是有什麼實驗項目嗎？怎麼這麼著急，甜心。我這邊其實可以幫你商議時間問題的，沒必要搞得這麼緊，你的身體才重要。」
不，時間問題沒得商議，現在身體都可以放到第一位。
再說，也不是我停止做實驗，我的身體就能好起來了，我就能睡個好覺。那我圖什麼呢？沒必要偷這個懶。
艾薇用沉默表達自己的反對。
當這姑娘倔強起來的時候，誰都沒有辦法，他們只能目送這個黑發的少女晃晃悠悠離開韋恩大宅，如鬼魂一般，真叫人擔心她一腳踩歪了，傷到哪裡。
「……她最近有點不對勁。」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
提姆把這個很明顯的事實喃喃出聲。
布魯斯的面色也逐漸沉了下去。
藍色的眼眸裡透出太多的疑慮和思索，蓋過了他確實存在的關心。
第133章
「怎麼樣？」
「被調查到的人反饋, 他們看到的是你帶著一個年輕的姑娘，找他們詢問情況。」
「是『我』。」
「對，布魯斯.韋恩的外貌。」
「還沒有調查到那個女孩子的模樣？」
「監控都已經被修改了, 真正看到那個姑娘的人說, 她戴了面具, 他們沒能真正看到她的臉。」
「衣著呢，身材呢。」
「……」
「回答。」
蝙蝠洞裡的氣氛變得有些沉凝。
那個「跟外星人攪合到一起」的女孩黑客水平很高, 截止到目前為止，他們找到的都是人證，除此之外, 幾乎沒有證據表明，她是真實存在的。
可, 越是這樣，蝙蝠俠的警惕心就會越強。
越是這樣, 那個姑娘就越不會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簡直就是個惡性循環。
紅羅賓都快要露出一個苦笑。
他們確實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可是蝙蝠俠做事，不是法院審判。他們目前收集到的這些信息，已經足夠初步鎖定一些有高嫌疑的目標了。
名單上, 某個溫柔又直率的姑娘列然在目。
……
布魯斯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呢？
自己又是什麼心情？
提姆.德雷克一時居然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應該慶幸嗎？艾薇最近的狀態不好，沒有留意到他們波動著的情緒。
否則，這個家的氣氛，絕對會比現在詭異一萬倍。
*
*
*
「姐姐。」
「……」
「姐姐, 歇一下吧, 你忙得夠久的了！」
莉莉第N次發聲抗議。
手頭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艾薇也終於聽清了這位人工智能說的是什麼, 她本能地扯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然後在剛邁出一步之後，頭昏腦漲，天旋地轉。
「姐姐？！」
莉莉機械冰冷的嗓音裡透出濃烈的擔憂。
「我沒事, 我沒事。」
好在，這些日子的鍛煉，讓艾薇能夠及時站穩，而不是頭一暈「噗通」一聲栽倒。再說，她這幾天天天頭暈眼花的，都快習慣了，這已經快要變成正常現像，完全是小case。
黑發的少女輕輕揉著太陽穴，晃了晃腦袋。
雖然思緒好像很輕松，可實際上，她還是微微蹙起眉心，蒼白的面孔上快要看不到血色，連嘴唇的顏色都比往常淡了幾分。
也是，她狀態糟糕是正常的。
艾薇最近晚上總是睡不好覺，白天一整天泡在實驗室裡，聚精會神地做實驗，直到她的身體發出抗議的警告號——還得是一堆警告號才行。
這也就是她是奧特曼人間體，還能扛得住，她要真是個普通人，布魯斯現在大概已經得把她扭送去醫院了。
艾薇扯了一下唇角，努力給莉莉一個笑容。
她跌坐回那張椅子上。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呀姐姐。」
莉莉的語氣裡浮現出一絲憂慮和煩躁，「實驗也沒有必要做得這麼著急吧，還有那麼多時間，你慢慢來不行麼。這些器材又不會丟」
這些器材確實不會丟。
可是，我真的還有「那麼多時間」嗎？
艾薇盯著桌子，眼神似乎有些許的飄忽。
「姐姐？」
沒有立刻得到回答，莉莉的聲音裡逐漸透出迷茫來。
最後還是黑發黑眼的女孩子又晃了晃頭，強行拉回思緒。
「我也不僅僅是在做實驗，你知道的，莉莉。」
她輕聲道。
艾薇現在其實主要是在整理自己以前搞出來的發明研究，列一張清單，讓之後看到的人能夠立刻知道自己都做過些什麼。也是為了讓他們別看得迷茫，她才要把每樣發明都配套做出樣品來——以前的樣品有點老套，她正好升個級。
然後她也需要整理這些發明的用途，寫上自己之後想要怎麼使用它，繼承它們的人最好怎麼做。
她能夠給自己的老父親提供些什麼。
又能給種花家提供些什麼。
——說到這個，布魯斯應該不會阻止她表達對那個國家的愛吧？他一直表現得還是很開明的。當然，如果他有私心，試圖昧下這些發明，莉莉到時候應該能夠幫忙。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相信的，她覺得最沒有可能背叛自己的，大概就是莉莉了。
甚至是作為「人類」，而不是人工智能。
但是現在不能跟莉莉說這個。
莉莉一定會鬧脾氣的。
她最不願意聽的，就是關於「分開」的事情了。
「你到底在著急什麼，姐姐？」
莉莉又問了一遍。
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女孩子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幽幽閃爍過波瀾，顯出一種復雜的光彩，「是因為你最近做的噩夢嗎？」
「呃……」
「你最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半夜總會驚醒。」
「我想……」
「然後我問你你夢到了什麼，你又不肯告訴我，這個為什麼不能說？」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確實記不太清了。」
這是實話。
我干嘛要欺騙莉莉呢？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相信的就是莉莉，她絕對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我當然什麼都可以跟她說。
……
好吧，如果是涉及感情上的事情，自己還是要小心的。很明顯，莉莉一定會願意對她偏愛的人（非親情）搞些惡作劇，艾薇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So——自己最好別坑了無辜的倒霉蛋。
「所以的確是跟你的夢有關了，姐姐？」
莉莉敏銳地追問。
她有時候真的敏銳到叫人郁悶。
艾薇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她沒有回話，於是就變成了默認。
莉莉的神色也逐漸沉郁下來。
不知道這樣的靜默持續了多長時間，黑發的少女才重新站起身，目光緩緩掃視過周圍的這些器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莫名的急躁感。」
她輕聲說，神色郁郁。
人工智能看過來的目光中浮現出更明顯的擔憂。
「我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但是我覺得，我以前可能有過這種感覺。而且最糟糕的是，這些預感總是會實現，所以——我最好還是提前做個准備。」
所以這就是姐姐你准備另類「遺書」的原因。
莉莉的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再次停頓了幾秒後，艾薇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我本來還想著慢慢攢錢，給你做一具身體的，這樣花的都是我的錢，也許你會更高興。然後，買零件的錢也不至於被父親發現不對，被他查出來我要干什麼——我總覺得布魯斯不會喜歡我搞一個人工智能，還要給她做身體，所以有點防著他。但是現在……抱歉莉莉，也許現在還不算晚？」
「我不需要。你也不用這麼著急，姐姐。」
「我以前做過真正的機器人嗎？我說的是失憶之前？你得盯著我點，莉莉，萬一把你變成了一個非主流，你大概真的就要哭了w。」
「我說了我不需要，姐姐，你——」
「你會一直跟著我嗎？」
「……當然。」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也很奇妙，莉莉明顯愣了一下。但是她的回答絲毫沒有卡頓，如此果斷，如此真摯，艾薇就忍不住露出了更加柔軟的笑容。
「謝謝。」
她輕聲說。
但是，但是，正因如此，自己才更要給莉莉准備好之後的一切。
也許莉莉願意跟著自己，可是，在恢復記憶之前，艾薇並不能保證，莉莉一定就能繼續陪在自己身邊。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自己提前給莉莉准備好身體。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莉莉就不至於被新的主人用這個卡住行動——如果她找到了新的主人的話。如果她不願意跟隨旁人，那也能用人類的身份在地球上繼續生活下去，這也很好。
本來是想保密。但現在的自己做仿真機器人，肯定會被布魯斯查出賬目中的問題來，完全保密有點困難。
不過，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父親看在她僅存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太為難莉莉？
再說，他應該也很難真的為難到一個人工智能。
莉莉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復雜。
「你不要再想這麼多了，姐姐，你這純粹是多心。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休息。」
她輕聲說。
艾薇的神色卻絲毫不變。
看得出來，這姑娘現在不是一般的固執——固執到終於有了人間體該有的樣子，也搞得莉莉又急又氣。
人工智能深吸一口氣。
「你確定不休息嗎，姐姐？你今天下午還有一節格鬥課。」
「我——」
「不要說你准備把課推掉，我不同意，你需要繼續鍛煉。這還是你當時說的，如果你要偷懶的話，我必須阻止你。」
「……」
「再說，真的要請假，你自己去給那個教練發消息，我不幫忙。」
我，我要是能請假，我當然就不需要你了啊莉莉！
以前讓你發消息你都是迫不及待的，還要偷笑幾聲的那種，讓我懷疑你跟蛇倉教練有什麼八百輩子的私仇。你今天怎麼表現得這麼異常？
（莉莉：還不是因為姐姐你狀態太爛了！）
艾薇的神色變了又變。
但是，在對上莉莉的視線之後，少女到底嘆出一口氣，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好吧，好吧，我等下就去休息，准備下午上課。」她輕聲說，「我把這個東西做完就去補覺，可以吧？」
「……只要你別做這個實驗到上課之前。」
我對姐姐你一直是很放心的，但是科學家限定版本的你絕對除外。
莉莉雙臂抱胸，露出一個非常有深意的表情。
艾薇只能尷尬地笑了一下，滿臉無辜。
乖乖認錯，堅決不改.jpg。
*
*
*
「哈——欠。」
「我已經說過了，艾薇小姐，來上課的時候要保持好狀態，不然很容易受傷。為什麼你總是不聽呢？」
「啊，不可抗力，這真的是不可抗力……」
我也不想這樣的好嗎，難道我就不想好好睡一覺？
誰能想到自己會天天做噩夢啊。
哈——欠。
艾薇含含糊糊地做解釋。
更具體的理由說出來總像是借口，她也就不太想說了。
蛇倉教練微微挑眉，神色裡浮現出一絲玩味。
「你今天的訓練還繼續嗎？」
「我覺得我可以的。」
「你確定？」
「嗯——嗯——」
其實倒也不是那麼確定。
但是我不太想要停課唉。
我覺得我需要鍛煉，更高強度的鍛煉，讓我能盡快變得更厲害，能夠打敗更可怕的怪獸。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是我覺得，我一定要這麼做，必須要這麼做。已經沒有我繼續糾結磨蹭的機會。
我的時間似乎所剩無幾。
明明我都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間」這麼緊迫。
坐在長椅上的少女似乎在發呆。
男人仿佛輕輕嘆了一口氣，又仿佛沒有。
「你的黑眼圈可很重的樣子，艾薇小姐。」
他曼聲道。
女孩子揉了揉眼睛。
……早上起床的時候其實我已經發現這個事實了。她對自己說。但是她以為現在應該已經好了很多。
難道還是很明顯嗎？
現在翻小鏡子出來一定會被嘲笑吧。
那還是算了。
「雖然我很願意訓練你，但這種事情不能著急，受傷了永遠是得不償失。」坐在艾薇身邊的蛇倉翔太這麼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哪怕他是笑著說話，語氣調侃，都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撫感。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有些煩躁不安的少女居然逐漸覺得安穩起來。
他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笑意。
「要再在這裡補覺嗎？我沒有意見的哦，艾薇小姐。」
「我其實也沒有意見，但是——」
「？」
但是，我真的能睡得著嗎？
我又能睡得好嗎？
我最近不太願意睡覺的原因之一，就是我總是做噩夢，總是會驚醒，一點都起不到「休息」的作用。如果總是這樣，我還不如用這些時間來做實驗呢。
我現在都快要害怕閉上眼睛之後的感覺了。
一身冷汗真的很不舒服。
心髒砰砰作響的時候更是難受得要命。
奧特曼人間體也禁不住這種折騰啊。
黑發的姑娘微微低頭，不再說話。
蛇倉翔太，不，應該說是伽古拉，專注地凝視著那張俏麗的面孔。幾秒鐘之後，他微微挑眉，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麼。
「不准備休息？你還是決定繼續訓練？」
「不……倒也不是。」
他說得對，我現在這個樣子，80%的可能性會受傷。要是怪獸真的來了，我剛好把手腕或者腳踝給扭了，那才搞笑呢。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離譜。
那就，試著睡一會兒？
也許換個環境，我能歇息得好一點唉。
長時間沒能真正放松，艾薇的臉色顯得蒼白許多，甚至快要透出病態。她的笑容還是那麼溫柔甜美，此時看著都莫名讓人心生憐惜。
「睡吧。」
伽古拉這一聲格外溫和。
艾薇合眸。
脖頸後突然一痛，然後她眼前的景色就突然暗了下去。
我睡得有這麼快嗎？等一下，你別——
想說的話卡在唇邊，最後只變成了柔軟的囈語，仿佛是一聲嘆息。
少女如斷了電的玩偶，倒向一旁。
男人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緩緩躺到長椅上。
——有些孩子之前嫌棄我，說靠著我的肩膀睡覺容易落枕。
我只能大發慈悲地讓她躺下來了。
這筆賬也記小本本，之後再算~。
*
*
*
做哥譚地下勢力的首領，其實是個很困難的事情。
畢竟這座城市的特點……嘖，不說也罷。
因為阿卡姆瘋人院發生的事情，一開始，絕大多數還沒有真的瘋掉的普通人，是心懷畏懼的。他們不得不順從於伽古拉斯.伽古拉的「統治」，聽從他的命令，於是這座城市也維系了短暫的和平。
可是畏懼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想讓哥譚真的變成什麼好好都會，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現在，已經有一些膽大、或者說是不要命的傻子，開始嘗試搞事，試探這位新首領會采取什麼樣的手段，自己有沒有可能推翻他。
很煩。
他當然能應付，但是小螞蟻多了，也是很煩的。
伽古拉「嘖」了一聲。
他敲打著手機屏幕，唇角勾起，然而黑色的眼眸裡幾乎沒有笑意。
如果哥譚的這座城市沒有那麼過分，那麼離譜，他一個宇宙雇佣兵，才沒有興趣做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對管理一群瘋子絲毫沒有興趣，好麼？
但是，他如果不插手，面對阿卡姆的必然就會是某個奧特曼人間體。
就算艾薇不管，那些瘋子也會主動找上她。
這姑娘應對怪獸外星人也許還ok，應對這些毫無良善可言的神經病……
呵呵。
伽古拉覺得會發生什麼自己都不用想。
結果他就自作孽，把自己綁在了一個他根本就不稀罕的位置上，天天被一堆人類煩得腦袋大。
男人停止動作，短暫地沉思了一下這段時間的事情。
在這些人類低頭臣服於高壓統治的時候，他處理了絕大多數無藥可救的垃圾，剩下的人未必善良，但至少足夠識時務。
趁著這個機會，韋恩家也推行了很多政策。
——哥譚的爛，爛在這些瘋子的身上，也爛在他們沒有辦法養活自己，政府不施為。因為這些瘋子，政府沒法管理城市；因為政府不出手，越來越多的人無法面對現實，變成瘋子中的一員。這似乎是沒有止境的惡性循環。
蝙蝠俠永遠不會主動采取這種做法。但在他雷厲風行處理掉一批神經病之後，韋恩家立刻選擇了對現在的哥譚最好的處理方式，把之前無法施行的政策都推動了下去。
hei幫裡絕大多數都是暴力狂，但也有愛著這座城市的聰明人，他們也在嘗試用hei幫的思維配合這些政策。
伽古拉樂得讓他們處理這些瑣事。
自己被架空什麼的——
當他喜歡這些麻煩事？誰願意一直被綁在一顆星球，甚至是一座城市上啊，到處晃悠難道不好玩嗎？
希望不需要我在離開之前，還要給哥譚的地下勢力選一個新首領，我真的沒閑功夫。
這些家伙自己競爭去吧。
你們自己挑一個厲害的上位。
走神幾秒，就又收到了一堆的消息。
他的副手現在幾乎負責所有的工作。伽古拉說了無數次，自己不需要了解這些內容，他自己處理就行。但是這位「聰明人」認定了這是老大的考驗，更是事無巨細一一上報，看得伽古拉簡直腦袋疼。
這真的是他遇到的最討厭的地球，幾乎沒有之一。
男人回了個單詞，表示已閱。
就在這時，安靜睡在長椅上的姑娘突然發出了細碎的聲響。
「？」
伽古拉看了一眼手表。
她好像還沒有睡多久吧？
男人走過來。
艾薇似乎再次陷入了一個無法擺脫的噩夢。她眉心擰起，面色蒼白，細密的冷汗順著額頭不斷滑落。她似乎在說著什麼，又像是只是單純的囈語。
伽古拉俯身看了幾秒。
熟悉的氣息也就接近了這個姑娘。
明明她還是失憶的狀態，可，那種信任和依賴好像已經刻進了艾薇的骨子裡。少女眉眼間的不安消退了幾分，掙扎的幅度和力度都在變小——這是件好事，不然長椅這麼窄，她等下非得摔下去不可。
男人伸出手，像是要幫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
他的手突然就被抓住了。
「……」
伽古拉挑起眉梢。
艾薇還是沒有醒來，這只是一個本能的動作。但是她抓著男人的力道有點大，指尖都快要陷進對方的皮膚裡，卻又像是怕弄疼了他一樣，微微放松，反復幾次，糾結的心理令人一覽無余。
「對於一個人間體來說，一直在做噩夢，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男人這麼說道。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屋子裡不存在的第三個人。
短暫的停頓後，他笑了一下。
「現在叫醒你是不是也不太好呢，艾薇小姐？」
「……」
「那就算成是你的欠債吧，之後我都會一一討回來的哦。」
伽古拉將少女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環繞著她肩膀的手臂格外有力，動作卻如此溫柔。
艾薇的呼吸居然真的逐漸平穩了下來。
「你醒來之後應該不會再跟我討論落枕的問題了吧。」
他笑著這麼說。
少女當然沒有回答。
她蹙起的眉心一點點松開。
第134章
這是一個難得的美夢。
艾薇不記得, 自己已經有幾天沒有睡得安穩了，她只知道自己的眼前總會突然一黑，令人想起無數狗血電視劇裡即將身患重病的男女主。
……
嗯, 如果說是完全的美夢, 好像也不太對。
她一開始, 還是陷入了那種熟悉的夢魘裡，不安、畏懼、但更多的是痛苦與悔恨, 無法挽救一切的絕望感將她鎖在冰冷的海水裡，是即將溺斃的窒息感。
可是到了後來，她夢裡的世界突然又變得溫柔起來。
是因為什麼呢？
睡夢中的艾薇還沒有辦法思考清楚這些問題。
少女只知道, 她很感激讓自己能安安穩穩睡一覺的蛇倉教練。
……如果他讓自己入睡的方法能更溫柔一點的話。
「怎麼了，脖子疼？又落枕了？」
艾薇是揉著後脖頸坐起來的。
她的面色比入睡前好了很多, 唇瓣也終於恢復了幾分血色，只是眉尖依舊略略蹙起, 好像有些糾結。
伽古拉笑著問她。
少女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嗔責的目光。
「如果只是落枕那就好了！」
「？你這麼說我可聽不懂哦，艾薇小姐~。」
「你聽不懂才怪呢！」艾薇忍不住道，「在場的只有我們兩個, 你不會說有第三個透明人對我下的手吧？」
「下手？這是什麼意思？艾薇小姐你不是太困了，所以一下子就睡著了嗎，我可是被嚇了一跳呢。」
艾薇：……
稍微要點臉嗎。你能做個人嗎你？
「那艾薇小姐覺得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少女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復雜的情緒，仿佛是在震驚於這個人的厚臉皮, 可伽古拉只是笑意更深幾分, 他甚至還歪了歪頭，用近乎無辜的語氣明知故問。
「……你真行。」
那她還能說什麼呢？
畢竟人家是為了幫自己才這麼做的, 感覺說得太直白的話，會有點傷人。她好像真的只能忍心吞聲地「領情」了。
……
話說。
「蛇倉教練，你為什麼每次都能在做好事的時候, 搞得別人不願意開開心心地接受呢？不搞出點事情來真的會死嗎？」
女孩子只能這麼吐槽了一句。
仿佛是在哪裡聽過這句話，男人微微怔愣一秒，然後露出一個更燦爛的笑容。
「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呢。」
他用一種甜膩而危險的語氣這麼說著，眼睛彎成月牙。然而他看到，艾薇的眼眸裡永遠沒有任何的畏懼或懷疑，她的目光依舊清澈，盛滿了整個世界上最珍貴的信任。
——她永遠是這個模樣。
一秒鐘的停頓後，在艾薇想到反駁他的語句之前，伽古拉拍了拍她的肩膀。
「對了，友好地提醒你一句——這個時間了，再不回家的話，你大概就要被查崗了哦，小姐。」
「啊？啊啊？幾點了？我睡了很久嗎？」
你困成這個樣子，你猜猜看你睡了多久？
伽古拉沒有回話，只是挑起半邊的眉毛。
看了一眼手表，黑發的少女立刻就從原地蹦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背包。
——外面的天不會都黑了吧我的媽？不要啊！這我回去該怎麼解釋？我總覺得我會被三堂審訊！
男人單手托著下頜，笑眯眯地看女孩子一通忙亂。
艾薇將包甩到後背上，快步朝門口走去。
「那那那今天就這樣吧，我們明天是不是還有課？我們明天繼續再溝通這個話題，或者討論別的，再見蛇倉教練。」
「再見~。」
伽古拉拉長的尾音簡直像是玩味與嘲諷。
但是艾薇絲毫不這麼想。
少女纖細的身影已經飛快消失在訓練室的門口處。
艾薇離開之後，整個訓練館都突然變得靜謐、乃至於是冰冷起來，流動著的空氣仿佛也凝滯在原地。
明明是相同的建築，卻已經蒙上了一層截然相反的背景布。
男人還坐在長椅上，仿佛是在走神。
他唇角難得溫柔的笑意一點點淡去，重新從「蛇倉翔太」，變回了伽古拉斯.伽古拉。
自己也該收拾東西了。
他在心裡說。
那些煩人的家伙從自己離開基地起，就一個勁的發短信，差點把他的手機都搞得崩潰。自己再不回去，那些多疑症患者大概就要以為自己的老大被綁架，然後把整個哥譚再次搞得亂七八糟了。
哪怕他說了一萬遍，以自己的武力值，整個哥譚的人一起上也沒有用。他根本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他低頭，准備擺弄自己的物件。
就在這時，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男人突然抬起頭來。
幾秒之後，急急奔跑著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停在門口。黑發的姑娘不知為什麼再次折返，額頭上微微深處汗珠，卻顯得那雙看過來的眼睛越發清澈明亮。
「艾薇小姐——？」
「不管怎麼說，那個，蛇倉教練，今天非常感謝你，讓我睡了一個好覺！」
那個女孩子露出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扇動著的睫羽就好像是蝴蝶柔軟的羽翼，「今天太著急啦，其余道謝的話我之後再說，那麼，明天見！」
大概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沒有看自己這位格鬥教練的反應，轉身就再次急急跑走。
男人注視著那道靈動纖美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但他唇角已經再次浮現出一絲淺淺的弧度。
那是真正的溫存。
與此同時，某個已經快要衝到樓下的姑娘腳步突然停了停，好在飽經鍛煉，她不至於因此而摔倒。
「我之前是怎麼個姿勢睡著的？」
她喃喃自語道。
我本來以為我是像上次那樣，靠著蛇倉教練的肩膀睡了一覺，還在慶幸自己睡了這麼久都沒有落枕呢——雖然她也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後頸被敲得疼，以至於忽略了別的不適感。但是，現在突然回想起來，我是不是，好像，大概，靠進了某人的……懷裡？
……
哈哈哈哈哈哈。
蛇倉教練本人是清醒的嘛，我睡暈了他也腦子糊塗了嗎？怎麼可能呢？一定是我睡醒的時候還有點頭暈，所以記錯了。
艾薇胡亂地甩動幾下腦袋。
出於不知名的原因，她決定把這個疑問按進腦子深處，永遠不讓它再次浮出水面。
*
*
*
「——」
許多只怪獸在掙扎反抗，無數道光線劃過天空，憤怒和恐懼的尖叫聲似乎撕破了宇宙的靜謐。
然後，許多顆火球在空中與這些攻擊相撞，輕而易舉地將敵人的掙扎都融化在高溫裡。
沒用多久，這些怪獸就都長眠在宇宙的黑夜中。
「已經徹底進化成完全體了嗎？」
不遠處，兩個外星人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其中的百特星人神色糾結。
他很驕傲，很得意，可又好像有些許的防備與警惕。
「我很感謝你幫我這麼多忙，讓我能成功制作出我們百特星人的最強兵器，美菲拉斯星人。你現在可以說，你想要我幫你什麼忙了吧？」
快說，說完你就可以滾了，我好帶著我的得意作品回家去跟族人炫耀一番。
有海帕傑頓在，你想要我幫忙做什麼，我應該都能成功。
對面的美菲拉斯星人卻只是笑了笑。
「這個先不著急，你確定這個海帕傑頓已經是完美的作品了嗎？」
明明是惡劣的宇宙人，這個家伙說起話來卻總是顯得很紳士，很有禮節，甚至讓人聯想到那些討厭的光之戰士。這種假惺惺的偽善者，某種程度上，要比真小人更值得提防。
一直對他沒什麼好感的百特星人，現在海帕傑頓在手，終於敢露出煩躁厭惡的神色。
「我的海帕傑頓當然是最完美的存在，我最驕傲的作品，你怎麼敢問出這種問題？」
「這只是必要的關心，畢竟涉及到了我們做的交易，不是麼。」
美菲拉斯星人一點都不生氣。他笑吟吟地說著。
你不會真的覺得你是什麼所謂的「惡魔紳士」吧。醒醒，你跟我們一樣都是反派，而且比起我們，奧特曼說不定更討厭你這種玩弄人心的家伙呢。
你又想搞什麼事情了？
百特星人神色來回變換，最後看在剛才的「合作」上，咂了咂舌。
「這是完美的作品，但是，想要稱霸宇宙，它還需要繼續進化。」百特星人有問必答，雖然語氣越發不耐煩，「我現在要帶它去找更多的敵人，讓它吞噬更多的黑暗，這樣，我們百特星人才能利用它擊敗光之國，成為宇宙霸主。」
「只靠這個海帕傑頓就可以了嗎？」
「我已經掌握了技術，我完全可以量造！」
「……」
「只要有了足夠的數量，在質量方面，我們就可以稍微放寬了。啊，當然，我還得小心，讓這個兵器始終服從於我們，這都是可以之後慢慢處理的事情。」
「嗯——」
「當然，這個海帕傑頓也有問題，就是頭頂的角有些脆弱……我之後得給它改版。不過它能開護盾，這個弱點不會有影響的。」
「……」
「所以你問夠了嗎？說吧，你到底要我干什麼。」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美菲拉斯星人溫和一笑，「我想，你應該也想要測試一下，你研制出的最強武器，是不是真的能打敗光之國的家伙吧？這依舊是合作共贏的事情。」
百特星人神色微變。
「你是說，你想要——」
「嗯。」
「不行。」
百特星人當機立斷地拒絕，「現在海帕傑頓還沒能量產，我不能把它暴露在光之國的視線中，那些家伙一定會干掉我的。」
「我沒有說讓你帶著它去光之國找麻煩。」
「那你的意思是——？」
「光之國總是會派新兵駐守地球，只要動作快，這些新兵是無法跟光之國取得聯系的。等光之國那些家伙發現不對，地球應該已經被毀滅了。」
「……你跟地球有仇？還是跟光之國有仇？」
百特星人看起來有些蠢蠢欲動，但是最後的警惕心，讓他沒有立刻點頭，而是用懷疑的語氣這麼詢問著。
美菲拉斯星人無聲一笑。
「也許都有，我的朋友。畢竟擊敗光之戰士，是我們一族的樂趣，也是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使命。所有種族都是這樣的，不是麼。」
「誰跟你是朋友。」
短暫的停頓後，已經擁有了海帕傑頓，認為自己天下無敵的百特星人到底被傲慢征服，他點了點頭，擺出一副恩賞的架勢。
「既然你都這麼拜托我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同意吧！」
「多謝。」
美菲拉斯星人的語氣依舊溫和有禮。
這顆星球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地狼藉，所有的生命都逝去，最後一只怪獸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最後卻還是摔在地上，眼睛裡的光芒逐漸熄滅。
吹過的風冰冷又凜冽，卻絲毫無法動搖佇立在那裡的海帕傑頓。
哪怕風聲像極了那些怪獸死去時的哀鳴。
*
*
*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親愛的。」
「抱歉——我太困了，你知道的父親，我這幾天休息得不是很好。訓練結束之後，我就想在那裡睡一小會兒，沒想到一醒來天就黑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這樣啊。」
「抱歉。」
「沒事，這都很正常，不過再有下次的話，你最好還是提前說一聲，好孩子。阿福可是擔心得要死。」
「我也沒想到會睡到現在嘛——知道啦，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撒嬌的話只說到一半。對上布魯斯那雙藍色的眼眸後，艾薇果斷畫風一轉，選擇乖乖認錯（堅決不改）。
布魯斯微微笑了一下。
那我應該是糊弄過去了吧？
艾薇這麼想著，准備回屋換衣服。
直到她看見平躺在父親面前、平躺在茶幾上的一張面具。
「——」
這張面具看起來是不是有點眼熟？
少女心裡突然就「咯噔」一聲。
「不小心從家裡的角落看到的。這是你的嗎，艾薇？」
男人並沒有轉頭看她，他的語氣裡依舊溫柔，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仿佛只是隨口一說，「如果不是，我就讓阿福把這個扔了。」
趕緊扔，真的，謝謝——不是，我是說……你是從哪個角落裡找到的？
我當初不是讓雷蒙德把面具帶去外太空處理掉嗎？
艾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茶幾前的。
布魯斯.韋恩的唇角依舊噙著一抹笑意，可看過來的目光卻依舊深邃，深邃到他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少女盯著那張面具看了幾秒鐘。
……
這好像不是我的那個面具。
——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轉了一遍，艾薇突然意識到這點。
兩張面具非常相似，像是出自同一個商家，同一個款式，但是細節處還有一些微妙的不同。艾薇當時選的那張，邊角處的花紋是一只翩然欲飛的蝴蝶，可這個點綴的造型應該是孔雀。何況，那張面具在幾天的折騰後，依舊有了些許磨損老舊的痕跡（一看材料就很廉價），這張面具卻是嶄新的。
是我不小心失態了。
我可能自己給自己招惹來了麻煩。
「這是你的東西嗎，艾薇？」
遲遲沒有得到回答，布魯斯又問了一遍。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少女抬起眼睛來，靜靜看著他。
艾薇的眼眸永遠是清澈的、干淨的、溫柔的，仿佛是盛著一汪春天的湖泊。即便到了現在，對上這樣的目光，布魯斯也很難在情感上對她做出惡意的揣測。他寧願相信自己的孩子是被哄騙了，被利用了，單純的是想要做一個英雄。
可是，在理智上，他又知道，自己必須把「外星人」的事情搞得明明白白，不給地球留下一點隱患。
——外星人給地球造成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多嗎？
想想洛基，想想那些入侵者，甚至想想那個氪星人。
以及——
艾薇，自己的女兒，到底是跟外星人有聯系，還是是外星人本身。她……與自己做了很多遍的血緣關系鑒定，有沒有必要再做一次呢？
布魯斯知道，這種話一旦說出口，他們的父女關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以後能做「朋友」都是好的。
換了傑森，看到面具的下一秒，就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現在應該已經砸了韋恩大宅離家出走。艾薇似乎確實沒有接受過相關的訓練，對自己也沒有多少防備心，沒有那些最糟糕的假設。
……
說到傑森，自己是不是還得跟這孩子算賬。
「抱歉，我認錯了。」
某種直覺已經抓住了少女的心髒，艾薇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讓她自己都覺得震驚，「這不是我的東西。」
「因為這個上面繡的不是蝴蝶？」
「我——」
我該否認嗎？但這確實是事實。
我並不是一定要跟父親藏著馬甲，我想過無數次說出我的身份，只是我怕他們在我戰鬥的時候太擔心我。
我也是不喜歡父親審問一般的態度。
……比如現在。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沒能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明明剛才才補了一覺，她卻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仿佛有針在太陽穴的位置不斷跳動，扎得她快要流血。
「那這個面具是哪裡來的？」
少女選擇換了個話題。
應該慶幸嗎？布魯斯居然也真的回答了。
「你買面具的那個攤主賣給我的。」
「……」
「那個老人每天都會換地方擺攤，找到他還是很不容易的，我花了不少時間。」
那你為什麼要找他？你不找不就行了。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找的苦頭，你說這個干什麼，指望我心疼你？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艾薇？」
從剛才開始，父親對她的稱呼就只剩下「艾薇」了。
這說明他的態度嚴肅，還是說明，他在審訊犯人呢？
艾薇不想去腦補那個最差勁的選項。
可是她覺得很難受，一塊石頭好像壓在了心髒的位置，沉甸甸的，讓她呼吸起來都覺得不舒服。
「你想讓我說什麼，父親，你都快把話說完了。」
少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依舊平靜。
「以及，你現在是在詢問我，還是審問我？」
「艾薇——」
「如果是詢問，你先告訴我，父親，你為什麼要調查這張面具？我從來不知道，哥譚首富有做偵探的愛好。」
雖然不想這樣，可女孩子說著說著，尾音裡還是流淌出三分異樣，三分鋒芒。仿佛是她還是想要用針扎一下眼前的男人。
布魯斯沉默一秒鐘。
——布魯斯.韋恩的確不該有這個愛好，但是蝙蝠俠必須是出色的偵探。
事實上，他用「布魯斯.韋恩」的身份來詢問艾薇，已經是一種衝動的選項，衝動到他覺得驚訝的地步。
「是蝙蝠俠委托我來問你。」
男人聽見自己的聲音，溫溫柔柔，仿佛是在哄勸自己的孩子消氣，「所以這當然是詢問，我看起來難道是擅長審問的人嗎？我？」
「……」
艾薇緩緩抬起頭來。
於是布魯斯剩下的話都卡在喉嚨裡。
少女的目光很沉靜，可是沉靜之中，又有些許的失望。男人突然想到，自己調查到那個攤主身上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心情，情感和理智在不斷地交鋒。
客廳一時間變得很安靜。
時鐘還在滴滴答答地運行著，聲音突然變得很刺耳，至少這兩個對峙著的人都聽得頭痛。明亮的燈光仿佛在搖曳，偶爾吹過的風似乎刀鋒般割開骨血，地上跳動的影子偶爾閃爍扭動著，惡魔好像隨時會從其中鑽出，張牙舞爪，吞噬一切。
比起布魯斯.韋恩深邃難辨的注視，艾薇的眼睛裡一直在跳動著波瀾。
她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一種固執讓她不肯現在就張口。
最後還是突然打開的廚房門，撕破了一室的死寂。
「不來吃飯嗎？這裡就差你們兩個了。」
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阿福對著他們笑，語氣不容辯駁，「讓別人挨餓等著可不是正確的行為，老爺，小姐，你們該過來了。」
「阿福——」
「你還有什麼意見嗎，老爺？」
「……」
「艾薇小姐？」
「……我這就來。」
黑發的少女輕輕應了一聲。
她似乎笑了一下，卻笑得越發失落。
第135章
這是艾薇吃過的最憋屈的飯。
所有人都在看她, 所有人都態度異樣，可誰都不肯跟她坦誠地談一談。這種詭異的氣氛搞得艾薇簡直要心肌梗塞。
你們是在期待我「坦白從寬」嗎？
我現在是你們的「犯人」？
那你們也不該用這種裝啞巴的方式來對付我吧！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錯事？你們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 我之前不是拯救了世界, 而是把那些怪獸派到地球上的幕後boss了！
……
最恨人的是，聽老父親的那個口吻, 他依舊想要藏著自己的馬甲, 他純粹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再說一次, 我怎麼會攤上這樣的親人？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根本就沒有胃口, 艾薇往嘴裡扒拉了兩下食物, 就扔下刀叉。她甚至沒搞清楚今晚都有些什麼菜, 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 味道如何。
喉嚨裡仿佛有什麼東西一直卡在那兒。
她甚至開始覺得反胃。
「我吃完了, 我先回房間。」
黑發的少女站起身來。
阿福的目光一瞬間就落在了布魯斯.韋恩的身上。
男人也「不負眾望」地開了口。
「艾薇——」
「在你問我問題之前，你可以先思考一下自己的用詞，你是在用什麼身份，試圖從我這裡得到答案。」
少女很驚訝，自己現在居然還能用這樣平靜的口吻說話。
她的神色中難得透出一絲鋒芒感。
「你先考慮清楚, 想明白了之後，我們再繼續溝通。」
我一直都很清楚, 蝙蝠俠從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自己應該做什麼。就算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問的問題也會是相同的——不, 可能會更直白，更銳利。
布魯斯這麼對自己說。
他看到艾薇似乎是真的想要離開這裡，於是那個稱呼就脫口而出，仿佛這個畫面、這個場景, 已經在他腦子裡構思了很久。
「奈克瑟斯奧特曼。」
「……」
擺在面前的有一萬條道路，可是蝙蝠俠選擇的，永遠只會是這一條。
世人愛著他作為義警的理智，也會痛恨他對於情感的冷酷。
少女的腳步到底停在原地。
她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卻也沒法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最後一層遮羞的面具終於被撕掉，圖窮匕見，他們好像都已經沒有了繼續逃避的資格。
艾薇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裝傻？
艾薇這麼想著。
她居然無聲地笑了一下。
黑發的少女緩緩轉過身，神色依舊平淡，可漂亮的眼睛裡卻盛滿復雜的情緒。就連蝙蝠俠，都沒法立刻搞清楚她現在的心情，現在的想法。
「我是艾薇，艾薇.韋恩，如果您還沒有准備剝奪這個您交給我的姓氏的話。」
女孩一字一頓道，「您剛剛叫我什麼？」
「這裡這麼多人，你怎麼知道我在叫你，艾薇。」
「……這一點都不好笑。」
您能不要再裝傻了嗎？
艾薇注意到，自己的親人們雖然露出了關心擔憂的表情，可他們的身體動作都透出了「警惕」，仿佛自己稍微有所異動，他們就會跳起來，制服自己。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觀察力居然這麼好。
她也那麼的希望，這是自己情緒太過糟糕，所產生的錯覺。
少女朝著布魯斯的方向邁出一步。
「……」
沒人說話，可空氣仿佛更加凝滯，也更加冰冷。
——真是太完美了。
艾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跟奈克瑟斯是什麼關系，艾薇。」
布魯斯又問了一次，說法居然還挺委婉的。
一切的問題都攤到了明面上，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少女略略挑眉。
「在我回答之前，我還是那個問題，我想聽實話。」她平靜地說，「這是家人的詢問，還是義警的審訊？這是布魯斯.韋恩在問我，還是一個另外的身份？」
她是不是也早就意識到不對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在試探自己，已經在嘗試偽裝太平？
阿福在搖頭。
可布魯斯.韋恩的語氣依舊平靜又溫存，溫存到讓艾薇渾身難受。
「我不明白你的問題，艾薇。我不是布魯斯.韋恩，我不是你的父親，那我還能是誰？」
「……真是個完美的答案。」
只是，你就別想聽到我的回答了，哈哈。
*
*
*
這是艾薇還在噩夢纏身的那幾天。
少女成天泡在實驗室裡，熬得頭暈眼花，最後居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只是沒過多久，她還是被噩夢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艾薇抹了一把額頭。
掌心濕漉漉的，全都是汗水。
「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姐姐？」
早就擔心得不得了，莉莉的幻影再次突然出現在不遠處，第N遍表示關切，「歇一歇吧，實驗可以明天再做，你回房間睡一會兒好不好？」
「我剛才不是已經睡過了嗎？」
「你那算不上——可你根本就沒睡好啊，你這根本就沒能休息得到，這怎麼行。」
「說得好像我回去了，就能睡個好覺一樣。」
「呃——」
「在床上我就能好好休息了嗎？要是這樣，不用你說親愛的，我早就回去了。熬夜的感覺很不舒服，真的。」
難道是我自己想修仙嗎？
我只是不想要再陷入那無止境的噩夢之中罷了。
莉莉陷入了沉默。
她露出一個復雜的、更加憂慮的表情。
而艾薇恍若未覺。
「不過確實可以等一下再做實驗，我現在的確沒有心情，那就歇歇吧。」少女把器材扔回到桌子上，向後一仰，後背就靠上了椅子。她的呼吸裡隱約透出了虛弱和疲憊，聽得莉莉更加覺得難受。
一個人工智能會覺得心裡難受，她還只是一個人工智能嗎？
莉莉早就不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
「你說，我為什麼這些天一直在做噩夢呢？這是不是預示著什麼？」
少女突然開口。
莉莉沒有回答，她好像也不是真的想要這個答案，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現在沒有以前的記憶，但是直覺告訴我，我可能經歷過這種事情，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我才會這麼印像深刻。
才會這麼坐立難安。
因為潛意識告訴我，我可能要面對的，是我不期待的結局。所以我得提前做准備，把之後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省得在我離開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宇宙之後，我的親人朋友慌了手腳。
但是，為什麼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第六感？
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預感到的應該不是死亡，畢竟，我怎麼可能死了好幾次，留下這麼個潛意識。但，如果只是離開——我為什麼會離開這個世界，而且好像是被迫的，並非出自於我的本心？
這和賽羅說的，我身上的「時空能力」有沒有關系？
疑問太多，接一連三地蹦進腦子裡，以至於艾薇開始頭疼。尤其是，她最近沒有休息好，腦子本來就像是有小錘子在敲，一跳一跳的鈍痛。
房間依舊是安靜的，安靜得仿佛這裡沒有第一個存在。
「莉莉？」
艾薇又柔聲呼喚了一次這個名字。
面前的人工智能神色變換，最後微微抿唇，仿佛是下定了決心。
「你還沒有恢復記憶，我不能把情況告訴你，姐姐。但是，你擔心的事情這次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你相信我。」
「……那就是說，這種事以前確實發生過。」
「我不能回答，姐姐。」
「你怎麼確保這次一定就不會發生呢？」
「……」
「算了，我確實不該為難你。」
面對莉莉糾結的神色，艾薇最後還是笑了笑，不再追問。
她揚起下頜，一只手搭在額頭上，仿佛是在凝視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璀璨的燈光照耀得實驗室分不清白天與黑夜，也在她的眼前折射出一片鑽石般的流輝。
莉莉始終是聽從我的命令，她沒有辦法說，我也不能再讓她糾結。畢竟我自己不會坑害自己，她，她也是真心為了我好。
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說的東西她會直接告訴我，而不是編一堆的借口。
有家裡那些蚌殼在，莉莉的這種做法簡直溫柔到叫人落淚的地步。
我還能奢求什麼呢？
只是——
「雖然你這麼說，但是體諒一下，在噩夢消失之前，我還是不能真的放心。」少女這樣說著，「萬一那個最糟糕的情況真的發生了——」
「不會的，姐姐，不會的！」
「聽我說完，親愛的。」
「……」
「如果最糟糕的情況真的發生了，比如我，嗯，game over，或者我去了別的宇宙你沒辦法跟過來。」
艾薇盡量用輕松的口吻這麼說著，不讓莉莉真的炸毛，「我家裡的事情，跟我有關的事情，麻煩你幫忙，處理一下。當然，如果我父親能夠處理得特別好，什麼問題都沒遇到，你不出現也ok的，你小心點，要保護好自己，我覺得父親並不是一個會……特別喜歡人工智能的人。」
「別說傻話！姐姐，我……」
「我說的都是萬一，最差的情況，我知道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我只是說說罷了，提前做個心理准備。」
難道我就希望看到這種事發生嗎？
艾薇沉默了一秒鐘，勉強笑了一下。
「不過，我覺得我父親……他遇到麻煩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所以，莉莉你可以大膽地去尋求自由，我提前同意了。」
畢竟，我的父親他還有一個身份，蝙x俠，不是麼。
哥譚之前那個瘋子反派也都被處置掉了，現在的hei幫老大手段冷酷，卻是個正常人。父親出意外的可能性已經小了很多。
所以——
艾薇扭頭，看向實驗室的角落。
那裡蒙著一塊巨大的白布，隱約透出了人類的輪廓。
如果將布塊扯開，就會發現，躺著的是一個跟眼前幻影格外肖似的人類——或者說是仿真機器人。柔軟的皮膚、精致的五官、纖細的身材，仿佛這裡只是一個睡著了的小姑娘。
人類真的是，不逼一下自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幾天做出來一個接近完美的仿真機器人，我真是個天才。
「你到時候應該能操控著這具身體跑出韋恩大宅吧？可別被當成是入侵者抓到呀。」艾薇這麼說著，語氣輕松，仿佛是想開個玩笑。
可是莉莉說不出話，也笑不出來。
她非常勉強地扯了一下唇角。
實驗室裡突然又變成了一片靜默，仿佛兩人身處在一汪死水之中，正試圖隨著流逝的時間，將她們溺斃於此。
直到天花板上的吊燈仿佛閃爍了一下。
地面上的影子微微顫動。
艾薇終於變換了坐姿，她十指交叉，握在身前。因為太過用力，骨節已經泛出了青白色，她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疼痛感。
……
很顯然，關於這個話題，她並不是表面上這樣輕松。
「這是我的私心，我不該說，但是——你之後還是稍微關注一下哥譚。莉莉，如果他們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我，你，至少你稍微護一下他們平安……抱歉。」
「我明白，姐姐。」
「當然，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要把自己搭進去。」
「我明白，我都明白，姐姐。」
莉莉的聲音如此輕柔，如此堅定。
她琥珀色的眼眸裡閃爍過的，是復雜的流光。
——我什麼都明白，但是很抱歉，你的願望，我確實不可能達成。所以，原諒我只是明白，我不能答應你，姐姐。
我說過的，我會一直一直跟隨著你。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什麼意外，我們兩個都再也不會分開了。
……永遠不會。
*
*
*
「傑——頓。」
打破空氣中的僵持的，是大地的震顫搖晃，是怪獸發出的低沉的叫聲。整個世界都仿佛蒙上了灰暗的背景布——也許是錯覺，也許是真實存在的，一縷縷黑霧將這顆藍色的星球塗抹了陰沉的色彩。
出現在哥譚的，是一個目測有七十米高的怪獸，身型纖細勻稱，甚至有點像是外星人。他通身黑色，只是在某些部位點綴著金色的光甲，雙手的位置是尖銳的鰲爪，頭頂處類似觸角的身體器件在輕輕顫動。
這個怪獸一出現，哥譚居民就開始熟練地逃跑躲避。
一而再再而三。
他們現在好像都已經麻木了，沒有多少畏懼的心理，甚至逃跑過程中還能跟周圍人討論一下這個怪獸的強弱。
有一些脾氣暴烈的hei幫成員，已經主動扛著各種熱武器，尋找合適的射擊點。
——上一次，蝙蝠俠的成功，給了這些家伙很大的勇氣。他們再次充滿自信，覺得一切問題都來源於火力不足，只要提供足夠多的火力，就算沒有奈克瑟斯在，他們也一樣能把怪獸都干掉。
不得不說，這種想法，實在是很哥譚。
卻又好像有幾分道理。
察覺到不對的布魯斯.韋恩把剛才的事情都扔到一邊，他站起來，急急走到窗戶旁邊。因為海帕傑頓的身高，即便隔了這麼遠，他一樣能看清這個通體黑色的敵人，感知到那種言語難以形容的壓迫力。
「喂，你怎麼了。」
達米安的聲音還是很不耐煩的感覺，但是對他來說，這已經是最溫柔的關心了。其他三個冤種兄弟聽見了，會懷疑惡魔崽子被人掉包了的那種溫柔。
布魯斯扭頭。
從剛才起，艾薇就一直釘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她也朝著窗戶外面看，面色蒼白如紙，只是一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
「我想起來了……」
「艾薇？你說什麼？」
「我的噩夢，我夢裡的……」就是它。
所以，海帕傑頓，就是糾纏了我這麼長時間的「噩夢」嗎？
這就是我作為奧特曼人間體，收到的「預警」，是第六感在提醒我，我很可能會死在這個怪獸的手裡？
我就是被這樣的夢境糾纏了這麼久？
……
不太應該啊。
艾薇對自己說。
雖然這麼說好像很自吹自擂，但是，少女自認不是一個很怕死的人。如果她怕死，她就不會願意做這個奧特曼人間體，不會做了幾年的義警，這段時間更不會和那些實力強大的怪獸纏鬥。
難道是我死得很痛苦？
不至於吧。
艾薇想要安慰自己，讓自己輕松一點，可實際上，她的面色依舊蒼白。
海帕傑頓還沒有展開攻擊，所以眼前的依舊是繁華的哥譚，身處韋恩大宅，少女甚至聽不見人們逃跑時的尖叫聲。可是，她一眨眼，眼前的城市就好像變成了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甚至沒有活著的生命能發出哀鳴。
所以，那才是我做的噩夢嗎，那就是之後可能會出現的畫面嗎——
「艾薇，艾薇！」
女孩子勉強回神。
她的家人們正在看著她。
他們的目光裡有疑慮、有懷疑，有思索，卻也有遮掩不住的擔心。
……
已經足夠了。只要有擔心存在，其實就夠了，我還要奢求別的什麼呢？
少女突然就覺得釋然。
奈克瑟斯很明顯不是地球上的生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她也不是沒聽說過。要是遇到些膽小的，打個電話把自己送去實驗室，都是有可能的事情。父親他想求一個真相，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
……
自己不應該跟他鬧脾氣的。
至少現在不應該。
在她的時間也許，也許只剩下這麼一點的時候。
如果真的要分別，說的最後的話卻是爭吵，那該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啊。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活著的人，說不定會被悔恨的情緒折磨一輩子。
黑發的女孩子抬腿，朝著韋恩大宅的門口走去。
「艾薇？你要去哪裡？」
布魯斯.韋恩毫不猶豫地喊停。
艾薇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就露出一個微笑，剛才還顯得蒼白的面色，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有那雙黑色的眼眸依舊清亮如水，寫著濃濃的堅毅，寫著她折不斷的傲骨。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父親？」
「艾薇——」
你為什麼突然就承認了？
明明一直想要聽到答案，可，少女這麼說的時候，不安的感覺突然就抓住了男人的心髒。他的臉色逐漸變得沉凝。
少女扯開外衣的拉鏈，摸出變身器，垂眸看著。
風聲似乎逐漸變得凜冽。
「下次進行溝通的時候，態度稍微好一點吧，父親。」她輕聲說，語氣那麼平靜，平靜得她自己都覺得驚奇，「我不是不能說，但是我討厭你審問我，像你這種態度，不叛逆的人都要被你逼得逆反了。」
明明是相愛的親人，為什麼就是不能把感情說出口？
總是我在主動輸出，我也是會累的。
再抬起視線的時候，艾薇的眼睛裡只剩下堅毅，堅毅到讓布魯斯.韋恩越發不安的程度。
……希望我們還能再有談心的機會吧。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不想再刺激自己的老父親，哪怕他剛剛才用審問的態度，把自己頂上南牆。
光芒包裹了少女的身影。
*
*
*
「這個城市，就是奧特曼出現得最頻繁的那個，你確定了嗎？」
「是，我確定了。」
「那家伙一定會來吧。」
「這些光之戰士都是相同的作風，他當然會來的。」
「那就好。我提醒你，如果這顆星球毀滅了，那個家伙還是沒有出現的話，我們的合作關系也算是結束。我不會帶著海帕傑頓去找第一顆地球，至少不會專門去找，我更需要讓它趕緊進化。你明白吧？」
「當然，當然，我們已經約定好了的。」
美菲拉斯星人笑得溫和，遮掩了他所有的真實想法。
不遠處，白色的光芒撕破了灰沉沉的天空。
他回頭看了一眼，笑意更深。
「你看，他這不就來了嗎？」
紅銀黑三色的巨人落在地面上，呈半蹲的姿態，再直起身體時，那雙明亮的眼燈裡透出的全都是溫柔沉毅的光彩。
「傑——頓。」
海帕傑頓緩緩轉過身體，看向面前突然出現的巨人。
即便面對著自己的噩夢，奈克瑟斯還是毫不猶豫地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他的身後，就是一座幾乎與他等高的居民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0
第136章
「這些外星人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能力, 你說，會不會有某種外星人，能夠偽造容貌, 偽造血緣關系呢。」
「……」
「布魯斯？」
「你不必試探我。我很確定，她就是艾薇，就算沒有檢測結果。」
「哈哈, 真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可你想聽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
布魯斯.韋恩目光輕輕瞥過去, 藍色的眼眸顯得如海水一般深邃，迪克卻只是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仿佛自己只是隨口一提。
演技倒是不錯。
「想問什麼你就問吧。」
「如果你真的相信她, 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肯暴露身份。你不相信你沒看出來, 艾薇很可靠, 她絕不會是我們的累贅, 相反，她能夠提供很多後勤援助。」
「……」
「而且, 她對我們的身份——」明顯已經有所懷疑了。
何必繼續藏著掖著呢？
蝙蝠洞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安靜得仿佛這裡不存在人影。
「如果她跟奈克瑟斯奧特曼毫無關系的話, 我會的。」
最後，男人只是這樣說。
「你——」
「擁有特殊的力量, 和變成外星人、跟外星人打交道, 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夜翼。即便奈克瑟斯在幫助我們, 我們也不能確定, 他就是對地球懷有善意。」
蝙蝠俠永遠理智得近乎冷酷。
「偽裝成義警，拯救幾次地球，最後才暴露出自己的陰謀——你遇到這種事情很多次了，夜翼。你敢擔保奈克瑟斯是善良的, 你敢擔保艾薇沒有被外星生物利用，你敢擔保這背後沒有幕後黑手？」
你為什麼永遠想得這麼多。
難道奈克瑟斯奧特曼拼死拼活保護了地球那麼多次，還不夠吧？
迪克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你也不清楚，那些怪獸出現在地球上的原因，也許他們不是衝著地球，是衝著奈克瑟斯來的。」
他有一萬條懷疑那個巨人的理由。
不是他做好事，人類就能全身心地相信他。
先不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事情——超級英雄出生入死地保護這個世界，可到了現在，不還是存在「超級英雄威脅論」嗎？人類連自己的同伴都抱有懷疑，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將奈克瑟斯當成是救世主。
超人現在的名譽還算可以，那是他數十年如一日努力出來的結果。
就算是這樣，蝙蝠俠的備案計劃裡，還是有對方黑化作惡事的假設；就算是這樣，政府高層也經常會考慮處死這個外星人、或者是將他驅逐出地球的提案。
「這就是你不肯暴露身份的理由。」
迪克喃喃道。
他對上的，是那雙屬於蝙蝠俠的眼睛，是理智和情感的鬥爭，最後剩下的，是毫不動搖的堅定。
「如果奈克瑟斯的背後還存在黑手，他存在外星人同伴，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侵略地球，那麼，他們首先要做的一定是處理掉超級英雄。為此，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別讓那些家伙能夠摸到義警們的現實身份。」
「可是——」
如果艾薇沒有懷疑，他繼續隱瞞下去，倒不是不可以。可是艾薇已經在懷疑了啊，那是個聰明的姑娘，她每次看過來的目光裡，都有著隱晦的期待和失落。這幾乎已經相當於是掉馬了，你不承認的意義又在哪裡？
「如果她知道了，奈克瑟斯不知道，那就說明她和這些外星人之間的關系還可以切割。」布魯斯語氣平淡，「如果她把自己的懷疑也告訴了外星人，那麼——」
那麼，他就要想一想，艾薇到底是太相信這位「正義的英雄」，是被這些奧特曼哄騙得厲害，還是說，他們干脆就是同伙……了。
女孩子的記憶力那麼好，卻完全不記得自己七歲之前發生的事情，這會和那些奧特曼有關系嗎？
意識到男人的言下之意，迪克咬緊牙關。
——在艾薇做的幾次例行體檢裡，其實是有檢查她是否被洗腦的這道程序的，只是她可能沒有意識到這點。
雖然從理智上說，不相信奈克瑟斯是非常正常而且合理的事情，他在怪獸出現之後才顯示出變大的能力，這一點也很值得懷疑。
但是……
還是跟奈克瑟斯短暫地合作過幾回，對於夜翼來說，這位奧特曼……先生？實在是溫柔、善良、而又可靠的存在。離他稍微近一些，都能感受到那種溫暖柔和的氣息，仿佛凝聚了全世界的美好。
所以從情感方面來說，夜翼真的想要去信任這位外星人。
……哪怕他是外星人。
迪克努力不讓自己嘆息出聲，因為他知道，聽到自己嘆息後的蝙蝠俠，一定會投來不贊許的目光，甚至要提醒他不能感情用事。
是啊，是啊，人類和外星人之間確實是需要磨合的。想要被人類相信依賴、想要成為人類的救世主，就是要面對這些無休止的懷疑，在世人質疑的注視裡一次次拯救世界。
可是，奈克瑟斯如果知道了這些事，他會怎麼想呢？
他會難過嗎？
迪克不願意去繼續深思這個話題。
理智和感情的爭執，永遠是這麼殘酷，這麼冰冷。
他哪怕已經面對了一萬次，現在是第一萬零一次，還是會猶豫不決，還是會覺得難受。
從這點來說，蝙蝠俠實在是個了不起的存在，他永遠是在被理智所支配著。
……
他也的確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布魯斯.韋恩自己都要承認這一點。
面對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面對她吃過的苦頭，面對她的失憶，在憐愛痛苦的同時，他也在一刻不停地懷疑：為什麼艾薇她想不起來，為什麼她一個普通學生會和外星人有聯系，為什麼她的身上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緊迫感。
艾薇越緊迫，他就越不能說出真相。
這簡直就是個標准的惡性循環。
*
*
*
「咳，咳。」
海帕傑頓果然是記錄裡那個究極生物兵器，曾經打敗了很多奧特曼的強者。據說這個怪獸幼年體的時候就很強，變成完全體之後，擁有的力量幾乎可以所有宇宙的邪神，因此又被稱為滅亡的邪神。
嘴裡已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艾薇抬頭，透過這溫暖的光芒，看見了不遠處佇立著的敵人。
……
很好，不用抱有僥幸心理了，這絕對就是個完全體。
我這是攤上大獎了啊。
怪不得會做預知夢。
往好了想，就算我真的會game over，敗在這樣的怪獸手裡，總好過被什麼雜魚撂倒。「奧特曼居然被xx打敗了！」，這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但是，今天我要是光榮犧牲，明天我就可以是「跟海帕傑頓分庭抗禮，實力五五開的光之戰士，在一番激烈的爭鬥後遺憾落敗」的大佬了。雖然事實是，我完全是被海帕傑頓壓著打，現在還活著，是因為敵人沒興趣殺我，敵人更想毀滅眼前的城市。
少女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果我真的死了，這個消息還能傳得出去嗎？誰能幫我傳呢？看海帕傑頓這個架勢……我非常懷疑，它並不准備給地球留下任何的生命，哪怕那是一只蟑螂，一只蚊子。
不，我不能接受那種未來，絕對不能。
絕對不能！
奈克瑟斯重新擺開了戰鬥的姿態。他胸口處的計時器已經變成紅色，開始閃爍，他卻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現。
就當我是為了我死後的美名吧，我也得把海帕傑頓拖住。
艾薇這麼想著，試圖讓自己輕松一點。
「傑——頓。」
敵人再次發出低沉的叫聲。
有那麼一瞬間，艾薇甚至覺得這不是怪獸，而是個有智慧的外星人。只是他情緒過於內斂，只是他不在意自己這麼弱小的反抗者，所以才一直是如此平靜的模樣。
不過——
您還是不要擁有智慧了，就算你是個傻子，我也沒有希望能打敗現在的你。你要是真的有跟人類相同的智慧……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思考在哪裡給我立個碑？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著的人能給我寫個悼文。
「哈！」
發出一聲戰吼，奈克瑟斯再次撲過來，把朝著居民區走去的海帕傑頓強行拖住。
敵人的嘴巴裡噴出一連串火球，如果落在那些建築上，整個城市大概都會融化在烈焰裡。好在巨人抓住海帕傑頓的觸角，逼它抬起腦袋，火球全都噴射上天空，最後化成點點火星脫落，畫面一時居然很漂亮，如同白日裡綻放的煙花。
但是這是死亡的煙花。
一旦接觸，連骨灰都不會剩下來。
被抓住觸角的時候，怪獸似乎身體頓了一下。
他的戰吼聲中透出一絲怒火。
「？」
它為什麼這樣，是因為觸角嗎，這裡難道是它的弱點？
艾薇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
然而下一秒，被她的動作激怒的海帕傑頓一使勁，就從奈克瑟斯的桎梏中掙脫。它張開嘴巴，一團團火球朝巨人噴了過來。
少女急急閃躲，還是沒有來得及，被燎了一下。
「——」
怎麼會這麼疼啊，離譜！腦子裡好像只剩下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了！
奈克瑟斯踉踉蹌蹌地向後退。
他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但是海帕傑頓卻不會等著他清醒，怪獸朝敵人衝過來，鰲爪一揮，帶起尖銳的鋒芒。
「艾薇！」
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嗎？還是自己的錯覺？
艾薇沒時間轉頭去看，也沒時間繼續去思考這個問題，但是她唇角處已經再次浮現出溫存的笑意。
好像戰鬥的危險、受傷的痛苦，都已經無法再干擾她。
海帕傑頓的身體突然消失在原地。
瞬移，又是瞬移，再說一次，我討厭瞬間移動這個技能。你們這些怪獸能不能老老實實地打架啊？！
艾薇轉頭去找敵人的身影。
可下一秒，怪獸卻出現在她的身前。
高舉的鰲爪重重揮下——
「！」
奈克瑟斯發出的仿佛是一聲痛呼。
敵人的攻擊實在凶殘，在這樣的衝力之下，他的身體都向外飛了出去，險些撞上了身後的高樓。
但海帕傑頓的攻擊並沒有到此為止。
它舉起鰲爪，再次揮下來的時候，金色的弧光如同一彎新月，撕裂了哥譚的空氣。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避的巨人被打了正著。
「——」
好痛。
垃圾海帕傑頓，你打起人來居然真的這麼疼啊！
艾薇這次是真的撞上了樓房。
還好，本能讓她控制住了身體。高樓搖晃了一下，有幾塊磚頭、有一些泥土砂石向下脫落，但也僅此而已。
少女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行，這樣不行！」
通信頻道裡，不知道是誰的語氣透出焦躁，「A……我是說，奈克瑟斯完全被這個家伙壓制住了，他對付不了它！」
我看得見，我當然看得見，我沒有瞎。
已經穿上了黑色制服的蝙蝠俠站在原地。他的聲音依舊顯得沉穩平靜，如果看不到他泛白的唇色，所有人都會覺得，他還是那個理智到冷酷的裁決者。
「熱武器都運到了嗎？」
「已經運到了附近。」提姆的語速很快，單詞都連在了一起。「但是敵人反應敏捷，又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我們需要一個機會，才能打中它。」
上一次，這個機會是用奈克瑟斯的重傷換來的？
那這次呢？
突然，就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蝙蝠俠猛地轉頭。
他現在這個位置距離戰場很近，大地動不動就會搖晃顫抖，塵土砂石仿佛讓整個哥譚都籠罩在霧靄之中。所以，他只能隱約看到不遠處的巷口處，有一個黑色的身影，也在觀看著這場戰鬥，周身的氣壓格外低沉。
是幻覺嗎？
哥譚居民都是很懂得避難這個道理的。
蝙蝠家的人剛才也在忙著驅散群眾。
這附近應該不會再有別的人在了才對。
應該是感覺到了布魯斯的眼神，那個人看了過來。
霧靄遮住了他的面孔，卻沒有遮住那銳利的、冰冷的目光。蝙蝠俠從那個人身上感受到了濃厚的惡意與敵意。
男人轉身，似乎要走開。
「站住——」
微風拂過。
下一秒，那道身影就如同幻覺一般，融化在風裡。
與此同時，海帕傑頓突然一轉頭，胸部再次發出一連串的一兆度高能量火球。烈焰撕裂空氣，發出死神般的尖嘯，撲向這個方向。
「——」
布魯斯神色絲毫不變。
——如果他沒有看到還沒有恢復狀態的奈克瑟斯撲過來，用身體擋下這發攻擊的話。
巨人激烈地喘息著，胸口不斷起伏，已經變成紅色的計時器發出堪稱尖銳的示警聲。他掙扎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爬起來，卻又沒能成功。
那是一種遮掩不住的虛弱感。
「……」
沉默了一秒之後，布魯斯毫不猶豫地按住耳機，調了通信頻道。
堅持住，你得堅持住，艾薇。
在援軍到來之前。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拼出一個他並不願意在這時候念及的名字。
*
*
*
「你覺得他還能堅持多久？」
「一分鐘？奧特曼在地球上的活動時間本來就不長，我記得。」
「這麼久？」
「海帕傑頓的注意力又不在他身上。」
百特星人露出一個詭譎的、殘忍的笑容，他似乎很欣賞眼前的這幅畫面。
「你覺得，我命令海帕傑頓先消滅這個家伙，再毀掉這顆星球，怎麼樣？」
「你是海帕傑頓的主人，由你決定。」
「嗯？我是看你更想要殺死這些光之戰士，我是幫忙，你難道不准備領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等等，那是什麼？」
美菲拉斯星人跟著這個「同伴」一起抬頭，看向天空。
一道紅色的、渺小的身影，如同閃電一般，朝著這個方向劃落。
「別說，這顆星球上還真有些奇怪的人類，跟我以前認識的地球一點都不一樣。果然是平行宇宙嗎？」
百特星人忍不住這麼嘀咕著。
美菲拉斯星人狀似溫柔地笑了笑。
「他就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他干擾到這場戰鬥的。」
惡魔紳士彬彬有禮地說道。
百特星人思考了一秒鐘，然後點了點頭。
美菲拉斯星人沒有變大，他保持著人類大小的體型，向前一步，然後就消失在原地。
留下百特星人繼續用欣賞的眼光，觀看這場一面倒的「戰鬥」。
*
*
*
奈克瑟斯再次倒在地上。
他的眼燈閃爍了幾下，仿佛隨時會熄滅，可是最後，還是顫顫巍巍地亮了起來，仿佛是有些什麼放不下的堅持。
巨人已經沒有辦法再擺出合格的格鬥姿勢。
我還活著嗎？
如果我還活著，我又能堅持多久？
劇烈的疼痛中，艾薇的腦子仿佛已經不轉了，這兩個問題跳進腦子裡，仿佛停留了一秒鐘，又仿佛持續到永恆。
按理說，奈克瑟斯現在最該做的是開盾。
可是光芒流轉之後，即將凝聚出來的光盾又消散了。
——她已經虛弱到，根本支撐不起開盾的能量。
海帕傑頓仿佛懶得再搭理這個被擊敗的敵人，它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哥譚身上，攻擊在凝聚。這一秒，時間漫長得永無止境。
不，不行，絕對不行。
這一瞬間，迷霧中的夢境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夢裡的自己，身處的就是哥譚。
但是是已經被海帕傑頓毀滅的哥譚。
整座城市，甚至是整顆星球，再也沒有了生命的跡像，籠罩這裡的只有令人絕望的黑暗。人類智慧的像征被摧毀得七七八八，精致的建築七零八落，她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殘垣斷壁，一片破敗的氣息。
那才是她真正的噩夢。
所以——
「艾薇！」
這一聲擔憂的吶喊，簡直是撕裂了對方的喉嚨。
這個聲音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可是少女已經沒有辦法再去思索他是誰了。
奈克瑟斯第無數次用身體擋下攻擊。
他步伐沉重而虛弱。
哥譚很安靜，安靜得只剩下風在喧囂，只剩下敵人低沉的「傑——頓」的聲音。艾薇的腦子裡全都是閃爍的白光，偶爾是沉靜的黑夜，只要她閉上眼睛，就能回到夢境女神那溫柔的懷抱裡。
她有預感，自己這次一定能做個好夢。
可是她不能睡。
——至少現在不能。
「援助被攔下來了，這裡居然還有外星人在配合這個入侵的垃圾，地球可真是受他x的歡迎！稍微等我幾秒鐘，我馬上解決他！」
強行黑進通信頻道裡的托尼.斯塔克罵了一句什麼。
布魯斯.韋恩不知道什麼時候單手攥拳，指甲幾乎已經陷進了血肉之中。
另一條街道上，黑發的青年仰頭看著再次被擊倒的巨人，神色難看至極。他的眼睛裡是刀鋒一般的冷光。
百特星人已經下達了指令。
海帕傑頓瞄准還沒能起身的奈克瑟斯，胸口處再次閃爍著火光。
男人毫不猶豫地將變身器舉在身前。
也就是這個時候——
「嘿，大個子，看這邊！如果你有腦子，能聽得懂我說的話！」
男人的聲音突然在哥譚的上空回響。
一批機甲包圍在怪獸的周圍。
艾薇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
是援軍嗎？
應該是的吧。
但是他們有沒有能力直面海帕傑頓呢。我應該幫他們，至少轉移開敵人的火力，不能讓他們跟怪獸硬剛。
我應該，我必須——
這些念頭都消散在永恆的黑夜之中。
奈克瑟斯再次掙扎，卻沒能從地上爬起來，他的眼燈終於徹底熄滅了下去。
「喂？喂！你沒事吧大個子！」
沒有回答。
一秒鐘的死寂後，點點金色的光芒在奈克瑟斯的周圍升騰而起，也在這樣的光輝裡，巨人消散在風中。
……
伽古拉斯.伽古拉這才放下了變身器。
他的身形一閃，就消失在原地。
幾乎是與此同時，男人的身影就出現在廢墟之中。
他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又仿佛是在惶恐著什麼，那張總是顯得邪氣的面孔此時神色沉沉，眸光晦澀難言。
皮鞋踩上冰冷的砂礫，發出細碎的聲響。
這一刻，仿佛整個哥譚都籠罩在這種令人畏懼的死寂中。
直到他看見廢墟裡躺著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
「……艾薇？」
伽古拉沒有聽到回答。
那個人影動也不動。
第137章
曾經的艾薇, 穿越在好幾個宇宙之間。
有幾次是她聽了光之國的安排，到別的宇宙去做外援；有幾次是她陪著伽古拉「旅游」，但也有幾次，是她在重傷瀕死的情況下, 被迫離開了那個世界。
她就像是這些宇宙的客人, 無論平時得到了怎樣溫和有禮的待遇，情況危急的時候, 還是會被拋棄。
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難道是這些宇宙真的不歡迎她, 哪怕她努力將它們從各種危機中解救出來, 哪怕她做了那麼多正義的事情？
艾薇不知道答案。
她也不敢去追尋答案。
她仿佛是在逃避現實, 仿佛她已經意識到, 那個答案絕對不是她所期待的。所以, 她寧可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
在這方面, 艾薇居然是一個出色的演員。
截止至今，依舊沒有人意識到她笑容之下的偽裝, 她還是那個光輝善良的戰士，這世界上永遠沒有能夠糾纏她的負面情緒。
——永遠。
*
*
*
這是哪個宇宙呢？
伽古拉沒有去刻意記住，因為他並不在乎這個問題。
他也許永遠都不會回到這裡來。
他不喜歡這個世界，如果不是某人還停留在這裡, 要消滅那個「最大的黑暗隱患「，他早就選擇離開了。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喜歡上這裡, 哪怕是這裡的一草一木。
不，應該說，他甚至多出了一絲憎惡的情緒。
「我們贏了嗎？」
「我們贏了！奈克瑟斯打敗了敵人，我們勝利了！」
「我們是不是再也不會遇到危險了？」
「辦個慶功宴吧，慶功宴！」
「奈克瑟斯萬歲！」
整個地球都在高喊著那個救世主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興奮的語句從現實蔓延到網絡，從島國蔓延到地球各地。之前躲在房子裡等待死亡的人們走出家門，在公路上灑滿了香檳，劈裡啪啦爆炸的禮炮綿延不絕。甚至有人在城市裡放起了鞭炮和煙花，可警察這次卻沒有出警，他們默許了人們的歡慶。
他們是如此的愉悅。
那他們有沒有留意過，被他們歡呼著的「救世主」，並非飛上天空，而是在擊敗敵人之後，消散成了金色的流光呢？
他們對於奈克瑟斯真的存在關心嗎？
還是說，「英雄」已經消滅了他們會遇到的所有危機，這已經是大團圓結局，所以這些人類根本不在乎，英雄本身是否是HE結局？
這件事情不能去深思。
一旦深思了，憎惡痛恨的情緒，乃至於毀滅欲，都會一起籠罩在心頭。
男人的腳步顯得有幾分沉重，皮鞋踩得碎石砂礫「哢吱哢吱」地作響，那是一種遲疑著的步伐，甚至像是在畏懼著什麼。
直到他終於在廢墟中看到那個纖細的身影。
「……艾薇？」
伽古拉以為自己很冷靜，可是他的步伐越來越快，最後幾乎像是跑了起來。也許只過了一秒鐘，他就蹲在了那個少女的身旁。
男人黑色的眼眸裡都是晦澀。
無數復雜的情緒在他眼底翻騰。
是聽到了聲音嗎？那個女孩子剛好睜開眼睛，明明清麗的面孔上毫無血色，可確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後，她卻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她笑得很艱難，很疲倦，看得出來是太虛弱了，所以連扯起嘴角的動作都變得吃力。可是那又是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那麼干淨、那麼溫柔，伽古拉所糾結的那些問題，似乎跟她完全沒有關系。
「……我就知道是你。」
少女輕輕地說著，在被抱起來之後，不堪重負一般，輕輕將頭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可是她眼底仍然是溫柔的漣漪，溫柔到，男人原本想說的那些刻薄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盯著艾薇看了好幾秒。
女孩子太虛弱了，虛弱到瞳孔都很難聚焦，可是她堅定的態度卻從渾身每一個細胞裡流露出來。
伽古拉毫不懷疑，如果時間倒回決戰之前，他們都保留著記憶，艾薇一定還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甚至，時間一直倒退到他們即將來到這個宇宙的時候，自己如果有記憶，那他絕對會阻止艾薇出現在這兒；可艾薇——她一定會再次成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再次面對那些強大的敵人，再次將自己變成現在這樣虛弱瀕死的狀態。
哪怕這個宇宙表現得如此冷漠。
——是的，這顆地球表現出的並不是敵意，這只是冷漠。
可有些時候，冷漠比尖銳的刀鋒更要傷人。
伽古拉微微垂下眼簾。
「你知道是我。因為你也清楚，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會來找你，對吧。」男人漠然道，「他們只需要你戰鬥勝利的結果，至於你的死活，從來都跟他們沒關系。無論你拯救了這顆星球多少回。」
也不能這麼說吧，還是有人關心我的，你別一杆子把整個地球打死啊。
任何一個世界，都會存在很多的好人，也會存在很多的壞人。光是一顆地球就幾十億人口呢，出現些大腦變異的物種多正常啊。這次就是巧了點，我們遇到的都是比較理智，理智到接近冷酷的存在。
以偏概全不可取。
所以你稍微消消火氣啦……
明明渾身疼得都已經麻木，麻木到她的五官都變得鈍感，艾薇還是露出一個更加溫柔的笑容，充滿了安撫的意味。
「不，我知道是你，是因為，你一定永遠是最先找到我的那個。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我遇到的是什麼人。」
這一句，是艾薇咳嗽著，斷斷續續說出來的話。她說得艱難，聲音微弱，詞語都拼不准，可不知道為什麼，伽古拉還是將這句話聽得格外清晰。
她的眼神裡蕩漾開漣漪。
「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對吧。」
「……」
男人沒有回答。
對於伽古拉斯.伽古拉來說，這幾乎已經可以算是默認了。
所以艾薇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然後渾身撕裂般的疼痛感再次湧上腦海，如果不是她夠堅強，現在就該昏過去，這一局也算是徹底「game over」。
但是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一切都結束了嗎？」
少女的聲音更加虛弱，如同在風中搖曳著的燭火。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眼簾。
兩人現在身處在一座小山上，或者可以說是荒坡。這裡離城市很近，他作為外星人，又有著格外出眾的視力，所以男人很輕易地就看見了那一盞盞亮起來的燈火，看見夜空中不斷綻放的煙花，甚至看到三五成群歡呼著、雀躍著的普通人。
他們都在歡慶。
於是這座荒坡仿佛與整個世界都割裂開來。
「老師？」
過了多久呢？
現在身體正處於虛弱狀態的艾薇，根本就不再具有對時間的判斷力，仿佛過了一秒鐘，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沒有聽到回答，她又很輕很輕地問了一次，聲音微弱，吐字不清，也許下一秒就會合上眼睛。
伽古拉抱著艾薇肩膀的手突然就收緊了。
「都結束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心情說出的這句話，也許是悲傷，也許是嘲諷，更可能是憎恨，總之不具備多少的正面情緒。那些普通人的快樂沒有感染到他，相反，他越來越覺得憤怒，甚至想要取代那個被艾薇消滅的敵人，把這個世界燃燒殆盡。
哪怕這些普通人並不算有錯誤。
——誰要求他們一定得關心拯救他們的英雄呢？又不是他們求著奈克瑟斯來救他們的。
「都結束了。」他又重復了一遍，語調晦澀，「幕後真正的敵人被消滅，幾年之內，應該都不會再有外星人和怪獸威脅到他們，他們安全了。」
這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結局，不是麼？
真好啊。
艾薇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可是最後，所有的神色都從她的面孔上褪去，只剩下茫然和疲倦。
「對不起。」
她說的居然是這句話。
「……你沒必要跟我說這個。」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又要拋下你一次了。」
「……」
對不起有什麼用呢？就算再來一次，你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對吧。從我接受你這樣正義的英雄成為戀人的那天起，我就該知道，我要經常面對這件事。
眼皮格外沉重，沉重得隨時都會合攏，再也睜不開。可是艾薇卻不肯睡過去，她努力看向伽古拉，雖然視線模糊，根本就捕捉不到男人的面容。
「我會記起你的，用最快的速度記起你——抱歉，抱歉，抱歉。」
我不是想要丟下你。我確實沒有想到，我會被重創到這個地步，會被這個宇宙驅逐。我從來都不想要跟你分開，我是真的在乎你，真的舍不得你。
可是，如果再來一次，我——
也許我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只是這一次，我會戰鬥得更聰明一點，保住我的性命，不至於被迫跟你分離。
少女一邊道歉，一邊咳嗽著，唇角似乎有鮮血溢出。這張比紙還要蒼白的面孔，被猩紅的顏色映襯著，居然有了幾分詭異的嬌艷感。
她的話說得實在是太困難了。
可，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之前，女孩子似乎不肯罷休。
伽古拉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
他最後還是選擇一聲嘆息，眼底所有晦澀難辨的情緒，都融化在一起。
「睡吧。」
「老師……」
「我沒有怪你。」
「……」
「我會很快找到你的。」
就像你說過的，我永遠會是那個第一個找到你的人，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艾薇還有更多的話想說，可是她最後的力氣都散去。
少女緩緩閉上眼睛。
她並不是真正的死亡。在瀕死狀態下，艾薇體內的時空力量會帶著她被動跳躍世界，到了新的宇宙，她還是健健康康一條好漢，除了她的記憶被新的世界暫時封印，一般情況下，她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可是對於這個舊的宇宙來說……
這真的像極了死亡。
就像是剛才消散的奈克瑟斯一樣，伽古拉懷裡的少女也融化成無數金色的光粒子，微風一過，就化作點點閃爍的螢火蟲，飄舞在這座荒坡之上，將整個世界都點綴得流光溢彩。
這個畫面真的很美。
但是，用不了一分鐘，這樣用生命構造的美麗就會消失。這顆地球，甚至是這個宇宙，都不會再有艾薇停留過的痕跡。
這是悲哀呢，還是可笑？
伽古拉斯.伽古拉緩緩站起了身。
不遠處，城市裡的居民還在瘋狂地歡慶。
不知道是誰連著放了一打的煙花，閃亮的流光從地面噴射到高空中，然後綻放出各種璀璨美麗的圖案，漆黑的夜幕都被映照得猶如白晝。
男人仰頭，靜靜看著這一幕。
許多顆閃爍的光點在朝著他的方向墜落。
多好看的夜晚。
又是多麼愉快歡快的氣氛啊。
隔了這麼遠，伽古拉還是聽到了那些普通人的歡呼大笑聲。
他神色堪稱漠然。
五彩斑斕的煙花，照亮了男人那雙黑色的眼睛，卻沒有驅散他眼睛裡那些陰沉晦澀的情緒。光明屬於這個世界，而黑暗凝聚在他的眼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荒坡上空無一人，只有寂寥的風聲，不斷吹動著周圍的樹枝，發出難聽的尖嘯聲。
*
*
*
「艾薇？」
「……」
依舊是一片靜默。
伽古拉沒有聽到回答。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那道身影旁邊的。
他緩緩蹲下來。
此時躺在這裡的，確實是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女孩，眉眼精致而溫婉，有著很強的親和力。只是此時，她的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顯得她多出某種病美人一樣的破敗感。
即便湊近了看，少女身形依舊纖細，完全不是一個戰士該有的樣子。
她本來應該是被世人寵愛著的小公主，卻無數次走在生死邊緣。暫且不討論她無數次的重傷，如果將她每次被宇宙驅逐，都當成是她的死亡……那這姑娘也已經不止一次失去了生命。
但是，這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伽古拉緩緩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了艾薇的面頰。
……
是真實的觸感。
這女孩現在確實還真實存在在這兒，她沒有再次被排斥出自己的「故鄉」。
明明臉色那麼白，可他手指觸碰到的，卻是一片滾燙。
——她好像發燒了。
「……艾薇。」
伽古拉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什麼口吻，呼喊著這個名字。
黑發的姑娘微微睜開眼睛。
大概是因為現在重傷瀕死的狀態，艾薇沒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她只知道這人身上的是叫她安心的氣息，她可以繼續睡過去，直到醒來的時候，又變成一個生龍活虎的自己。
這個氣息很熟悉，非常熟悉。
這是一個她可以依賴的人。
也許是因為實在太過疼痛，太過難受，少女想要微笑，可是到了最後，微弱的聲音裡卻有些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委屈。
「是你——」
雖然我現在不太確定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你是我認識的人，我熟悉的人，我信任的人。所以……
「我還在這個世界嗎？我沒有離開嗎？還是說，這又是一個新的宇宙？」
男人沉默了一秒鐘。
——這其實才是艾薇的心魔。
伽古拉對自己說。
可是她偽裝得那麼好，以至於，連他這個男友，也過了很長時間，也發現這一點。而，發現之後，卻找不到安慰她的說法。
說自己會一直陪著她什麼的……
艾薇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伽古拉斯.伽古拉會一直陪伴著自己的，這個事實。
她只是厭惡自己始終作為「客人」被排斥的人生。
即便有人陪伴，也無法驅散的孤獨。
「……對，你還在這兒。」
伽古拉聽見自己這麼回答，「好好休息吧，你現在應該休息。」
「是嗎？謝謝……」
真好啊，這一次，我居然沒有離開。
……
說起來，我為什麼會覺得我該離開呢？之前的我去了哪裡？
艾薇昏昏沉沉的腦袋想不起來答案。
她也無力去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少女的呼吸逐漸微弱，也逐漸平穩，說不好她是睡了過去，還是又昏了過去。男人早就將黑發的女孩子摟抱進懷中，此時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一片滾燙，簡直要將他的掌心都燃燒起來。
艾薇原本過於蒼白的面孔上都泛起一抹病態的潮紅。
伽古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但是下一秒，他就將少女橫抱了起來。
男人抬起頭，看著天空。
海帕傑頓還在和那些稀奇古怪的人類纏鬥——不，其實稱不上是纏鬥。伽古拉能看得出來，海帕傑頓根本不把這幾只小螞蟻放在眼裡，他們的攻擊幾乎無法弄痛它。怪獸更專心於破壞哥譚、破壞地球。
但是，就在它即將發出攻擊的時候，它的動作突然停止，仿佛是被誰叫住。
海帕傑頓是究極生物兵器，它背後多半是有主使的，現在看來，這位主使還有些別的目的，不僅僅是破壞這顆星球。
但是這都和現在的伽古拉斯.伽古拉沒關系。
男人微微垂下眼簾，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孩。
——她的體重似乎變得更輕了。
海帕傑頓似乎有撤離的意思，那麼，所謂的蝙蝠俠，是准備等敵人離開之後，再來裝模作樣地尋找自己的孩子嗎？
真是個好父親啊。
那就不必再勞煩他了。
伽古拉的身形消失在這片殘垣斷壁之間。
*
*
*
「稍微等一等。」
「你說什麼？」
剛剛看到奈克瑟斯奧特曼被擊敗的百特星人笑得很開心，也很殘酷，哪怕這些奇奇怪怪的地球人搞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圍剿海帕傑頓，也沒能影響到他的好心情——畢竟這些螻蟻怎麼可能傷得到他的得意作？
他正要命令海帕傑頓毀掉這座城市，就聽到美菲拉斯星人這麼說。
百特星人扭頭看來，眼神中透出狐疑和不解。
美菲拉斯星人只是微笑。
「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現在不毀掉這顆星球，你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剛才被這些地球人傷到腦袋了吧。」
百特星人毫不猶豫地質問。
他的「同伴」在搖頭。
「如果我是要毀掉這顆星球，這確實是最好的機會。但是，我的朋友，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打敗奧特曼，是殺死光之戰士，你弄錯了。」
「那個奧特曼已經失敗了！」
「他還會回來的。」
「胡說！他已經被我的海帕傑頓殺死了！」
「相信我，我的朋友，我很了解這些光之戰士，他們的生命力都很頑強，海帕傑頓剛才沒有打中他的要害，他一定還活著，而且他還會回來送死。所以，請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暫時停止破壞城市，等到那個光之戰士能再次回到戰場上，我們才能真正地殺死他。」
「這——」
「拜托了，我的朋友。」
「……倒也不是不可以。」擁有了海帕傑頓、自認為舉世無敵的百特星人，不介意答應「朋友」這個小小的願望，但是他還是有點不明白，語氣中也透出懷疑，「可，這跟我們破壞城市有什麼關系。我們毀了這顆星球，讓那個家伙變得憤怒，他才不會逃避，才會站出來送死，不是嗎。你為什麼要逆其道而行之。」
「因為這涉及到了我之後真正要玩的游戲。」
美菲拉斯星人的聲音很輕，輕到百特星人都沒能聽到他說的話。
「什麼？你說什麼？」
「美菲拉斯星人不喜歡暴力，我們更喜歡的，是在人心上摧毀這些所謂的英雄。」
「喂，喂，你說話大點聲。你怎麼了。」
「我是說，如果你讓海帕傑頓毀了這顆星球，如果那個光之戰士發現自己失去了想要保護的一切，所以決定逃避，回光之國搬救兵，怎麼辦呢？」
「……」
「還是留下這些他顧忌的螻蟻，到時候威脅他來送死，更合適。」
「嗯——你說的也對，怪不得都說你們美菲拉斯星人是聰明家伙呢。」
這個理由還可以，至少百特星人選擇了相信。
他點了點頭。
美菲拉斯星人露出一個無聲的笑容。
他轉頭。海帕傑頓被「同伴」收了起來，周圍的人類果然已經陷入了茫然中，而不是逃過一劫的喜悅。
到目前為止，這個游戲的開端真的很順利。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
第138章
戰鬥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了。
但這不是結束。
還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神色復雜，在網上觀看這場戰鬥的人松了一口氣，劫後余生的同時，也陷入了迷茫中。
各個社交網站裡, 他們的評論也是五花八門。
【戰鬥結束了嗎？我們成功活下來了？】
【太可怕了！我以為剛才是世界末日！】
【奈克瑟斯又一次救了全人類！】
【哥譚還好嗎？這麼多回, 我覺得這個城市已經保不住了, 他們如果足夠聰明，就應該早點換個地方生活。】
【奈克瑟斯這次沒有贏，他輸了。】
【那個怪獸為什麼在奈克瑟斯消失後，也跟著消失了, 我還以為它會試圖毀滅地球。】
【嘿，這是好事，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這些外星人和外星生物, 究竟是衝著地球來的, 還是衝著奈克瑟斯來的？】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奈克瑟斯消失之後, 怪獸也消失了，會不會……】
【這個怪獸之後還會出現嗎？如果出現的話我們怎麼辦？奈克瑟斯打不贏他！你看，超人也沒有打敗這個大家伙！】
【來信仰主吧, 主會懲罰這些惡魔的。】
有些時候, 話不必說得完全，藏藏掩掩的暗示, 更容易讓人多心。
尤其是在這種惶惶不安的時候，大家的思維更容易四處發散。
網上的發言越來越混亂, 討論戰鬥本身的人反倒只占一小部分。胡亂猜測腦補的、傳教的、打小廣告的、宣揚世界末日的, 這些家伙幾乎可以說是唯恐天下不亂，搞得各個論壇網站越發烏煙瘴氣，管理員管都管不過來, 封帖子封到手酸。
莉莉一連掐斷了上百個混賬的網，不讓他們把難聽的話說出來。
可，她沒法改變動搖的人心，也不能刪除他們的腦補和惡意揣測。
哪怕姐姐為了他們一次次受傷。
……
做保護世界的英雄真的好嗎？如果做英雄要面對的就是這些東西，那，也許做一個某人那樣的雇佣兵，要輕松自在一萬倍。
莉莉第無數次思考這個問題。
只是她很難真的對姐姐說出這種話，她不願意讓姐姐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這樣也許會影響姐姐對她的感官。
待在實驗室裡的人工智能還在瀏覽那些被人數擠得瀕臨崩潰的網站。
這近乎是一種自虐的行為。
她琥珀色的眼眸裡閃爍著復雜的流光。
可她還是沒有停下來。
與此同時——
「人找到了嗎？」
「沒有……定位被屏蔽了。」
「怎麼會？艾薇自己做的？」
「不，不會是她。」
至少不會是出自於艾薇的本意。
無論怎麼鬧脾氣，這姑娘不會在這種時候鬧失蹤，讓他們擔心。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布魯斯.韋恩很確定，她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孩子。跟奈克瑟斯的交集……哪怕敵人有壞心思，她也只可能是被這些外星生物哄騙了。
蝙蝠俠防備的從來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身後可能存在的幕後黑手。
若非如此，也許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第二個身份。
……
所以，是又發生什麼了嗎？
頭罩遮擋住了蝙蝠俠此刻的神色。
他周身的氣場有微妙的波動。
直到他作為「布魯斯.韋恩」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我是布魯斯.韋恩……你說什麼？你是誰——等等！」
電話被對方無情地掛斷了。蝙蝠俠捏緊手機，因為太過用力，骨節幾乎都泛出青白色。他那雙藍色的眼眸裡盛著暴風雨來臨一般的洶湧波濤。
「發生什麼了？」
通信頻道裡，迪克急急地詢問。
布魯斯.韋恩閉了閉眼睛。
「……他說他是好心人，在廢墟裡發現了一個女孩，把她送去了醫院。我最好趕緊趕過去，交醫藥費。」
「什麼廢墟？」紅羅賓理智詢問，「這附近的人我們都已經驅散了，我在盯著監控，沒有人靠近這裡。」
「先別管這個！哪個醫院？」
也許是因為年幼時候的相處，迪克和艾薇的感情可以說是最深的，雖然因為他在布魯德海文上班，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他也最像是一個合格的哥哥，而不是單純的義警。
艾薇會喜歡的，大概也就是這樣的兄長吧。
提姆按了按耳機。
他一時間很難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去吧，Bat，剩下的事情我來盯著。」他這麼說，語氣卻依舊是冷靜的，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神色。
通信頻道裡一時陷入了沉寂。
*
*
*
「她已經脫離危險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韋恩小姐還沒有退燒，也許隨時就會……很抱歉，我們還沒有找到她高燒的原因。」
「……我知道了。」
「也許會變好的，先讓韋恩小姐好好休息吧。」
「嗯。」
因為艾薇的身份，醫院果斷將她送到了單人病房，設施完備又高級。此時，黑發的少女正安靜沉睡著，面容依舊蒼白，只是兩腮飄起病態的潮紅，精致的眉眼看起來格外引人憐惜。
布魯斯.韋恩細細詢問過醫生之後，將人打發走。
醫生也非常懂事地告辭。
「情況怎麼樣？」
通信頻道裡，迪克第一萬次詢問這個問題。
他正開車朝著醫院的方向飛趕。
至於有沒有違反交通規則的事情——再說吧，之後再討論。何況，現在的哥譚還處於混亂狀態，誰還在乎交通規則呢？他一個人在意也沒用啊。
耳朵裡飄的全是周圍車輛瘋狂鳴笛的聲音，迪克只能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大家也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醫生說，最關鍵的是她一直在她高燒，醫院又沒有找到她發燒的原因，不敢胡亂用藥。」男人摸了一下艾薇的額頭，果然感覺到了那近乎撩人的熱度，眉頭就擰了起來，「這樣下去，醫院擔心她會燒壞腦袋。」
而且這個擔心確實非常合理。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艾薇暴露了自己和奈克瑟斯的緊密聯系，仿佛就是她變身成了那個巨大的外星人。但是，平時她身體的各項指標跟正常人類並沒有區別，布魯斯無法安慰自己說，她現在的情況是正常的。
尤其是，她剛剛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消散成金色的光點。
她還能醒來嗎？一定能的吧。
急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布魯斯.韋恩扭頭看去。
第一個趕到的人，居然是傑森.陶德，黑發藍眼的青年面色沉沉，眼神顯得更加冰冷銳利，周身都散發出不好惹的氣息。
他幾乎是摔上了病房的門。
「醫生看了診斷單沒有？給我看看。」
傑森毫不客氣地說，完全沒有跟布魯斯打招呼的意思。
……
所以，他們果然認識，之前也是傑森幫這姑娘隱藏了幾次身份吧。
即便到了現在，即便內心裡充滿擔憂，布魯斯.韋恩依舊能冷靜地做出判斷。他靜靜地注視自己的二兒子，對上的是一雙絲毫沒有退縮回避之意的眼睛，兩個人周圍的氣場幾乎是針尖對麥芒。
「別怪我沒告訴你，我現在沒有心思跟你吵。」傑森不耐煩地說，「當然，你要是覺得現在適合打架，我也奉陪。」
「我沒有跟你打架的意思。」
「我也沒心思回答你的問題，這裡沒有罪犯，用不著蝙蝠俠來審訊。」
「……」
「你准不准備給她換個醫院，或者挪回家裡，別讓這些醫生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似乎冷靜了一點，年輕人也摸了摸艾薇的額頭，被這樣的高溫刺激得擰起眉頭。
「她這是燒到多少度了？」
「42度。」
「嘖……」
小孩子燒到這個溫度也許還沒事，成年人輕易不發燒，如果發了高燒，那很有可能就會出現各種後遺症。她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傑森看了一眼手機。
應該是知道他在想什麼，鮮紅的字體跳了出來。
艾薇不會有生命危險，也不會燒壞腦袋，但是她之後確實需要休息。後遺症都停留在她身體深處，如果她再保持這樣不要命的戰鬥頻率，有朝一日爆發出來，說不定就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嘖。
莉莉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想利用自己，阻止艾薇繼續戰鬥？
雖然人工智能不應該會說謊，但是經過短暫的相處，傑森已經意識到，這個人工智能有點太「具有感情」，七情六欲皆具備，以至於比人類還要像是人類。
布魯斯.韋恩的目光一直落在傑森的身上。
傑森就假裝自己沒發現。
「她大概還會燒好幾天，你准備把她留在醫院裡？」
黑發的青年這樣問。
他已經絲毫不遮掩自己知道更多情況的事實了。
男人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他的目光落在艾薇的臉上，看到她虛弱痛苦的神色之後，又將那些話都咽了回去。
「她會有事嗎？」
最後，布魯斯.韋恩問出的是這個問題。
傑森凝視著男人那雙藍色的眼眸，幾秒鐘的沉默之後，輕輕呵出一口氣。
……該說這個老蝙蝠還不是無藥可救嗎？
「不會，這次應該不會。前提是她能得到休息。」
可是那個怪獸並沒有被打敗，艾薇真的能得到休息嗎？
傑森有些厭惡這個話題。
仿佛他已經預料到了那個最糟糕的結果。
*
*
*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
「喂，美菲拉斯星人，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啊，你是在喊我啊，抱歉，我的朋友，我在看別的東西。」
「這不是人類的玩具嗎？你居然對這東西有興趣？」
百特星人的目光裡透出狐疑和不可理解的情緒。
美菲拉斯已經化身成了人類男子的模樣，正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擺弄著一部手機——至於這部手機是從哪裡來的，他怎麼學會的使用，這就是一個比較漫長的故事了，這裡暫且不提。
他唇角一直有一抹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笑意。
「人類的發明有時候還是很有趣的，不是麼？」
不需要見面，不需要現實裡的溝通，就能把自己的思想傳播到整顆星球。這些容易輕信的家伙，甚至都不去確定網絡背後的那個家伙是人是鬼，是否別有居心，只要你說的話稍微具有煽動力，他們就會點頭。
也就是他們這樣可笑的愚蠢，美菲拉斯星人才會一直覺得，試圖保護地球的光之戰士，是在做蠢事。
宇宙裡有那麼多特殊的種族。這顆星球，到底有什麼出色之處，什麼獨特之處，值得光之國這麼多年來，接二連三地派出戰士，用生命來守護呢？
他們配嗎？
男人的手指輕快地在手機屏幕上跳動。
百特星人的眼神越發異樣。
但是，對於海帕傑頓的盲目信任，讓他沒有去深思。男人嗤笑一聲，從長椅上站起來。
「我不管你為什麼要自甘下賤，擺弄人類的這些垃圾，但是我等不下去了，我已經等了兩天，現在，不管是殺死那個光之戰士，還是毀滅地球，我怎麼都得做一個。」
「我們還有那麼多時間，何必著急呢，朋友。」
美菲拉斯星人笑意溫存。
百特星人卻只是「嘖」了一聲。
「笑話。我有再多的時間，也不該留給那個奧特曼，讓他得到休息的機會。我在說一次，我是來毀滅這一切的，沒興趣玩你那些荒唐的游戲。」
「……」
男人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稍微變得淡漠起來。
他的眼睛裡透出冷意。
而百特星人完全沒有察覺。
「我要破壞這個城市了，你願意跟這些螻蟻混在一起，那就繼續吧。」
「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
「你召喚海帕傑頓吧，我會在一旁，欣賞你是怎麼摧毀這顆星球的。我知道你們一定能夠做到。」
「哼，這還差不多。」
黑色的光芒籠罩了地球。
海帕傑頓再次出現在哥譚的土地上。
一秒鐘的停頓後，尖叫聲和哭喊聲縈繞在空氣中。
百特星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他沒有意識到，美菲拉斯星人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緩緩走近他。
「如果沒有你的控制，海帕傑頓能夠自己戰鬥嗎？」
他狀似自然地詢問。
百特星人果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當然可以。不然的話，它也就稱不上是我們最完美的作品，是究極生物兵器了。」他得意地說，「所以，那些家伙別打著，干掉我們，就能干掉海帕傑頓的主意。恰恰相反，沒有了我們的控制，海帕傑頓會更快地毀滅這一切——！」
劇痛突然從心口處傳來。
百特星人艱難地、不可置信地，緩緩轉過頭顱。
美菲拉斯星人還在對著他微笑。
是跟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笑容。
「……你？」
百特星人的語氣裡充滿了震驚的、無法理解的情緒，他也確實是不理解，為什麼這個一直跟自己好聲好氣說話的外星同伴，會突然動手，殺死自己。
「……難道你和那個光之戰士並不是敵人？」
百特星人艱難地詢問。
美菲拉斯卻輕輕笑了一聲。
「不，我們確實是敵人。」
他平靜地說，「我需要殺死你，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可能會影響到我接下來的『游戲』，僅此而已。」
「你——」
「下一次，不要胡亂摻和進美菲拉斯一族的游戲裡，如果不得不參加，記得不要隨便說出難聽的評價。那樣，也許你還能勉強保得住性命。」
美菲拉斯溫和地說著。
他抽出手來。
眼前「人類」的身體炸裂成無數塊碎片，空氣中飄蕩著飛屑和煙塵，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半點痕跡。
男人抬起視線。
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海帕傑頓在短暫的僵硬之後，緩慢移動起來。它開始遵循自己的本能，破壞這個城市，這顆星球。
「休息了兩天，你現在應該已經可以出現了吧，光之戰士？」
他自言自語著，笑意愈深。
「可一定要配合我，讓這個游戲繼續下去啊。」
*
*
*
艾薇燒了幾乎兩天兩夜。
有好幾次，她的體溫都飆升到了超過人體極限的狀態，搞得家裡人心驚膽戰。如果不是傑森確定說不會有事，他們真的會慌了手腳。
就算是傑森，也反復詢問了莉莉一萬遍。
好在，脾氣並不算好的莉莉，這一次願意回答他的每一次追問。
應該慶幸他們把艾薇帶回了家嗎？
讓這姑娘留在醫院，醫生看到少女燒到了這個溫度，估計就要下病危通知單了。要是艾薇醒來之後沒有明顯的異常情況，那醫院非得把她當成是醫學奇跡不可，細心的人甚至還會有相應的揣測。
布魯斯.韋恩確實對奈克瑟斯有著一定的懷疑，他沒有辦法放下戒心。但是，在這個外星人真的做下壞事之前，他從未准備將對方推到人類的審視目光中，沒想要讓他面對政府高層的惡意、面對普通人聚攏的燈光。
哪怕那個跟他相關的人類，是布魯斯.韋恩根本不認識的普通人。
何況現在在這裡的人是艾薇。
這兩天，家裡的氣氛一直很僵硬。
本應該是粘合劑的阿爾弗雷德管家板著臉，不怎麼願意說話，於是這個氛圍就沒辦法柔和下來。
古怪的氣場一直持續到海帕傑頓再次出現。
艾薇也就是被這黑暗的力量驚醒。
「姐姐！」
莉莉的投影再次出現在她床邊。
艾薇的面色依舊很蒼白，但是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神色柔和。
「怎麼還是投影，你沒有使用我制作的身體嗎？」
「還是這樣比較方便，真的是用那具仿生的身體，我就沒辦法隨隨便便來見你了。」莉莉撒嬌一般地說著。
但是，停頓了一秒鐘之後，女孩子臉上的笑意還是漸漸淡去。
「你感覺怎麼樣了，姐姐？」
「我很好。」
胡說八道！你現在明明還在發燒！
莉莉咬牙，不讓自己把這句話真的說出來。
黑發的姑娘燒得手腳發軟，渾身無力，可她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踉踉蹌蹌地就朝著窗戶的方向挪動。
莉莉本能地想要阻止。
……
可她的步伐到底僵硬在了原地。
艾薇也就看見了出現在那裡的怪獸。
「……它又出現了。」
少女喃喃道。
她伸手去摸變身器。
——等等，我變身器呢？
幾乎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推開，熟悉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艾薇轉頭。
她的家人居然都出現在了這裡。
為首的當然是——
「父親？」
艾薇一眼就看到了布魯斯拿著的「進化信賴者」，她露出一點驚訝的神色，然後又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是你幫我保管的嗎？謝謝，但是請還給我吧，我現在需要它。」
艾薇知道布魯斯拿走變身器可能有別的原因，但是她選擇裝傻。
布魯斯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莉莉身上。
——這一次，莉莉的幻影並沒有消失。
女孩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姐姐。
「你知道的吧，姐姐，你這次去可能會死。」莉莉的聲音有些細微的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哽咽出來。
——艾薇這一次沒有被驅逐出這個世界，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她不再有「鎖血」的能力。她很可能會真的被海帕傑頓殺死。
艾薇卻只是微笑。
「我知道。」
「【奧特曼模擬器】這次根本沒有給你發布任務，沒有任何人強迫你，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的。」
「我知道。」
「姐姐——」
「我從來不是因為【奧特曼模擬器】發布的任務，才要去做這些事。」
少女的語氣很溫柔，卻透出堅定來。
某種意義上，她應該感謝【奧特曼模擬器】，在過去的這些時間裡，給她提供了很多的借口，很多的幫助。想要做好事的是艾薇自己，認為應該利用這份力量保護世界的也是她艾薇自己，模擬器的存在……只是讓她能夠欺騙自己的心，她不是在瞎胡鬧，是有「人」希望她這麼做，她才會決定動手的。
如果沒有【奧特曼模擬器】，我就不跟這些怪獸纏鬥了嗎？我要眼睜睜看著地球被破壞，看著那些普通人被怪獸殺死？
……
不，我做不到。
艾薇朝著眼前的父親伸出手來。
「現在只有我有可能打敗海帕傑頓，我沒有退縮的資格，從來沒有。」少女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一個真正的戰士，毫不動搖，「讓我去戰鬥吧，拜托了。」
第139章
哥譚再次陷入混亂之中。
甚至, 因為奈克瑟斯沒能夠打敗敵人，他們陷入了比之前還要嚴重的恐懼。膽大的hei手黨在咬牙，還在計劃著怎麼才能發動奇襲；膽小的孩子卻已經哭了出來，好像很快自己就會在怪獸的攻擊中失去生命。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低沉幽冷的氛圍裡。
網上正在看直播的人發現這一點了嗎？
當然是發現了的。
即便隔著屏幕, 他們也能感受到, 哥譚的居民此刻是多麼的惶惶不安。
可, 他們似乎不在乎，或者說，並不是那麼在乎。
他們在網上肆無忌憚地發表各種評論，有一些真的冷血到可怕, 好像此時害怕著的、受傷了的，並不是他們的同族。也好像他們非常肯定，這個怪獸毀滅哥譚之後, 不會殃及到他們的城市。
他得再問一次, 那些光之戰士想要保護的, 就是這樣的人類嗎？
這種種族，究竟哪裡值得他們一次次受傷，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翻看著手機, 美菲拉斯星人依舊維持著自己人類的外表, 待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從這個位置，他能看見海帕傑頓是怎麼破壞城市的, 也不用擔心會被它輕易誤傷。
男人的唇角向上扯起，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
其實, 美菲拉斯星人的這個評價, 也不是非常公正。
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在這種危急時候，大多數人還是在網絡上表示關心。急於抖機靈的渣滓已經被罵得母親繞地球飛了幾百圈。
雖然吧, 他們表示的關心，細究之下，有點——
【哥譚怎麼樣了？哥譚這一次不會真的會被毀掉吧？】
【我說實在話，哥譚那座城市，毀了其實也……】
【要是以前的哥譚，沒了也就沒了，這些怪獸都是為民除害。但是，我聽說現在那座城市變好了不少，也許還有救呢。】
【普通人總是無辜的啊！還有那麼多孩子呢！】
【奈克瑟斯呢？這都什麼時候了，奈克瑟斯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奧特曼上一次已經被這個大怪物打敗了！】
【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就算再出現又怎麼樣？他又打不贏！最後哥譚還是會消失的！長痛不如短痛！】
【快出現吧，好歹拖延拖延時間，讓這些普通人能夠撤離啊。主啊，拜托你快讓他出現吧，快拯救哥譚吧，奈克瑟斯奧特曼。】
嘛，看這些人的發言，他總覺得，就算沒有自己出手，事情也早晚會走到那個地步呢。
——那個自己期待著的未來。
美菲拉斯星人的笑意愈深。
雖然很難形容，他此刻的表情裡，是愜意占比較重，還是嘲諷的含義更多。
若有所覺一般，他突然抬起了頭。
「……你還是來了啊。」
男人悠悠感慨道。
你是忙著來拯救世界，沒有看到這些評論呢；還是，你看到了，也不放在心上呢？
這些正義的英雄，有時候真是固執到讓他覺得可笑的地步。
真不愧是光之國出品。
上萬年了都是相同的套路。
在美菲拉斯星人的注視裡，銀色的流光撕破了天空，重重砸落在海帕傑頓的面前，正好把怪獸剛剛噴出的火球擋了下來。幾秒之後，光輝散去，身體是紅銀黑三色的巨人單膝跪在那裡，身姿溫柔而又毅然。
他可真像是光明的化身啊。
可惜了，地球——尤其是，這顆根本就不知道光之國的存在的地球，願意承認他是正義和光明嗎？
美菲拉斯低低笑了出來。
奈克瑟斯已經站起身，面對著海帕傑頓，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到了現在，其實絕大多數人類都覺得，只要這個奧特曼出現在這裡，他們就會有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似乎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會被怪獸威脅。
有的普通人甚至激動得哭了出來。
那他們有沒有注意到，現在的奈克瑟斯看起來非常虛弱，並不是全盛狀態呢？
……
美菲拉斯星人覺得他們沒有注意到。
或者說，他們注意到了，但並不在乎。
真是個「有趣」的種族啊。
他輕輕搖頭。
他覺得，這次他早早計劃好的賭局，勝利者一定是自己。
絕無意外。
*
*
*
感謝父親放我出來應戰。
雖然，父親剛才問的那個問題確實非常關鍵。
「你有獲勝的把握嗎？」
布魯斯.韋恩藍色的眼眸顯得那麼深沉，仿佛蘊含著冰冷的海水，隨時就會有暴風雨在其中掀起驚濤駭浪。
艾薇都有點不敢回憶他當時的表情。
我當時回復的是什麼來著？
……
艾薇有點記不清了。
她當然沒有獲勝的把握，連半成都沒有。
全盛時期的自己，都被海帕傑頓——而且是懶得應付自己的海帕傑頓——打回了原型；現在這麼虛弱的自己能做什麼呢？難道她還會在戰場上突然爆buff，變成當代戰神嗎？
這個玩笑，哥譚六歲的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
可是，即便沒有獲勝的可能，艾薇也不能退縮。
她必須得出現在這裡。
有奈克瑟斯在，就有很多的普通人能在海帕傑頓的攻擊下活命；她多拖延一秒鐘，也許就能有成百上千的居民逃離這裡；她如果能拼著性命不要，跟海帕傑頓同歸於盡（前提是真的能做得到），地球就還有不被毀滅的可能。
艾薇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強大的、奇奇怪怪的人類。之前就是他們拖住了海帕傑頓的腳步。
但是，在體型和能力的限制下，真正能和怪獸正面對抗的人、真正能吸引海帕傑頓注意力的人，大概只有自己。
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逃避呢？
少女覺得自己渾身又熱又冷。她的面頰仿佛嘶嘶冒出熱氣，身體卻想要打顫，仿佛寒風割開了她的血肉，鑽進了骨頭裡。
應該是還在發燒吧？
艾薇輕輕咳嗽了一聲，卻露出了驕傲的、堅定的、無所畏懼的笑容。
「來吧，來吧，海帕傑頓，看這裡。你的對手是我。」
少女的聲音輕柔而沉靜，明明是那麼好聽的聲音，但是，任何聽到了的人都會很確定，這是一個合格的、無可懷疑的戰士。
「在我的最後一口氣咽下之前，你休想讓地球的生物再流一滴血。」
「——這是我們的戰鬥。」
*
*
*
「艾薇可以嗎？艾薇會不會有事？」
從布魯德海文回來之後，就徹底翹班不干的迪克，此時語氣裡透出焦急。他盯著不遠處兩個巨型生物的纏鬥，有那麼幾秒鐘，都忘記了該怎麼呼吸。
還是達米安毫不留情地懟了他一句，讓他回神。
「TT，格雷森，別蠢到讓我們需要送你去醫院，原因還是窒息昏迷。你會把韋恩家的臉都丟光了的。」
「艾薇要是能沒事，丟就丟吧！」
我現在還顧得上這個嗎？！
迪克現在懶得跟達米安再說什麼。
他在原地反復踱步。
「你沒有自己的任務了嗎，夜翼。」
蝙蝠俠嘶啞的嗓音從通信頻道裡傳來。
迪克氣得差點飛起一腳。
……
不，他是真的飛起了一腳，只是現在布魯斯.韋恩不在他面前，他只能將一顆小石子踢得遠遠的，撞在牆壁上，再反彈回來。
好在，反彈的石子沒有打中他。
不然迪克的心情絕對會滑向另一個低谷。
「天啊，任務，任務，我當然在做，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情上出紕漏嗎，Bat？這種時候，你能不能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
「我們到底有沒有辦法幫忙？」
「你知道，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已經決定合作，援軍這就到。」
「可——」有用嗎？真的能應付眼前的敵人嗎？
這個大塊頭好像真的很強，比之前的怪獸都強，不然奈克瑟斯也不會被它打散！
「你現在太不冷靜了，夜翼。」
「那你考不考慮，是你現在太——」冷靜了？！
迪克差點就把這句話真的嚷了出來。
他沒有說出口，必須要感謝在布魯德海文做警察的這幾年，他磨煉得成熟了不少。否則，他一定會在通信頻道裡直接罵這個大蝙蝠一頓。
什麼面子，他配被自己留面子嗎？
不過，雖然話沒有出口，可蝙蝠家的人都那麼聰敏，自然知道迪克想要說的是什麼。
通信頻道裡一時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只有這次願意加入群聊（雖然提姆覺得他是想要看戲）的傑森冷笑一聲，還符合一句「我贊同」，不過他那邊疏散群眾的任務較重，所以沒有繼續攪風攪雨。不然，就紅頭罩那個脾氣，他絕對唯恐天下不亂，非得讓夜翼和蝙蝠俠真的大吵一架不可。
還在部署計劃的蝙蝠俠，或者說是布魯斯.韋恩，是真的安靜了幾秒鐘。
直到地面再次激烈震顫，他才意識到，自己雙手攥拳，呼吸也沒有剛才那麼平靜。
……他是真的那麼冷靜嗎？
在知道奈克瑟斯是艾薇變身出來的之前，也許的。
可是，在發現艾薇是那個操控奧特曼的人，在發現奧特曼受傷、艾薇也會受傷之後，他又怎麼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蝙蝠俠是黑暗騎士。
布魯斯.韋恩也是一個父親。
一個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深愛的女兒的父親。
……
他們之間也許是有矛盾的，可是，他從來不覺得，這些矛盾，影響了兩人之間的感情。就像家裡那幾個大男孩的叛逆期一樣，艾薇也許會跟他鬧離家出走，也許會死活不承認，也許會吵架甚至打起來，但是，早晚有一天，他們能心平氣和地談論這些話題。
如果，如果這次艾薇再次失敗了，再次像之前那樣消散成無數的光粒子……那個「早晚有一天」，還能到來嗎？
她已經發燒昏迷兩天兩夜了，下一次，她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有些事情，蝙蝠俠不願意去想。
就像他現在不願意讓腦子閑下來。這樣，他就不需要思考，自己在將變身器還給艾薇的時候陷入遲疑，究竟是出於理智的判斷，還是情感的本能。
布魯斯也在凝視著眼前的戰鬥。
奈克瑟斯在極力躲開怪獸的攻擊，但是，當它也許會嚴重破壞周圍的建築、甚至是威脅到普通人的生命時，巨人也不得不開盾，強行扛下他似乎很難正面承受的招式。有的時候，他躲不開，就只能再次用身體扛傷。
人間體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能挨得下幾發重擊呢？
他胸口的紅燈很快就閃爍起來。
【這有一分鐘嗎？】
蝙蝠俠去看時間。
奈克瑟斯一個受力翻滾，躲開海帕傑頓揮過來的利爪，可是，當他起身的時候，怪獸已經使用瞬間移動的能力，消失在原地。
巨人毫不猶豫就是一個360度的板型粒子之羽。
——明顯是原創的小技能。
光線確實打中了顯出身形的海帕傑頓。
但是沒有用，百特星人的究極生物兵器，可不是能被這一招打傷的存在。
海帕傑頓甚至都不需要開盾，直接用身體扛下了光線攻擊，然後揮下利爪，重重砍在奈克瑟斯的肩膀上。
「——」
那是巨人的痛呼嗎？
蝙蝠俠努力讓自己的大腦依舊保持運轉。
就在這時，他的通信頻道自動切換了，一個傲慢到讓他很有吐槽欲望，現在卻如天籟一樣的聲音飄進男人的耳朵裡。
「嘿，我趕到了，這次偉大的鋼鐵俠絕對不會再讓這個家伙成功逃跑。怎麼樣，我這個救世主來得還是很及時的吧？」
……你還是先干掉這個怪獸，再自稱是救世主吧。
蝙蝠俠這麼想道。
通信頻道裡，是誰緩慢地、不惹人注意地喘出一口氣呢？
……
肯定不是他自己。
*
*
*
「好久不見奈克瑟斯！不知道你上次有沒有看到我跟這個大塊頭英勇作戰的身姿？算了我知道你肯定沒看到，你現在欣賞也來得及，別輕易眨眼睛。」
「……」
「哦，對了，你有的是眼燈，你沒有眼睛。」
「……」
「我早晚得研究出一個儀器來跟你溝通！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進化成一個啞巴？千萬別告訴我，你是不想說話，所以才一直不跟我們溝通，那我絕對會用掌心炮轟你兩下。你現在懺悔還來得及！」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現在還能這麼，嗯，活潑。請問是海帕傑頓的實力還不值得被你放在眼裡嗎？
雖然你這樣，讓我能輕松一些，但我也是真的好無語。
你這樣，我真的不想暴露我會心靈傳聲的事實，感覺還是裝啞巴比較好，麻煩能少很多……至少在你發現我艾薇.韋恩的身份之前，我這個啞巴還是得繼續演下去。
不然我真的會被煩死的（劃掉）。
雖然內心裡有一堆的槽想要吐，可實際上，少女的唇角已經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格外真實的、溫柔的笑容。
明明剛才已經被攻擊得快要意識不清了，可此刻，女孩子黑色的眼眸裡再次亮起光彩，似乎有些許的火苗在她眼底跳動。這是一種鮮活的、生機勃勃的美麗，配著她此刻蒼白的面色，反而透出了一種矛盾又融洽的美感。
不過，沒有人能夠欣賞到這一幕就是了。
一道紅色的閃電也劃過哥譚的天空，輕輕懸落在奈克瑟斯的身邊。
「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超人的聲音沉穩中透出溫柔。
一直都是奈克瑟斯在試圖給普通人帶來安全感，真沒想到，她今天會被人類——好吧，其中有一個是外星人——用這樣的方式守護。
很溫馨的感覺。
也是很熟悉的感覺。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不止一個，是很多人，這樣跟自己並肩作戰，而且不是搗亂，是真的給自己提供了很多幫助。
他們是一支配合默契的隊伍。
而自己——
自己大概是一個編外隊員吧？應該算得上？
這種時間錯亂一般的感覺，讓艾薇忍不住走神了兩秒鐘，直到掌心炮轟在海帕傑頓的身上，怪獸發出低沉的叫聲。
「嘿，大塊頭，看這邊，我們上一次的仗還沒有打完呢！」
托尼.斯塔克的聲音似乎永遠充滿自信與傲慢。「還有，另外那個大個子，戰鬥的時候還敢走神，誰教你的！回去趕緊加訓吧！」
嘶，說得好，我怎麼走神了？
我確實需要加訓懲罰一下我自己。
艾薇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幸好教練先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傻。否則，他給自己施加的加訓力度，跟她自己所構思的，絕對不是同一個等級。
謝天謝地.jpg。
（伽古拉：（微笑）你確定我不知道嗎，小朋友？）
奈克瑟斯已經重新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雖然有了戰友，但是，他依然作為吸引敵人火力的存在，正面對敵。似乎，他已經習慣了這麼做，他永遠會本能地這麼做。
有人在贊嘆，有人在嘆息，有人在完善著自己早就准備好的計劃。
*
*
*
「沒事吧？動作快一點，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比較好，去安全的地方。你怎麼會現在還待在這裡呢——哦，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也許你喜歡蕩個秋千？」
蜘蛛俠抱著一個年輕的姑娘，蛛絲一晃，就離開了那片危險的區域。
對於紐約的義警，哥譚居民一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所以此時女孩子顧不上害怕，只好奇地打量小蜘蛛。
蜘蛛俠一緊張，就越發絮絮叨叨起來。
直到他終於能把這個姑娘放在安全的地方。
「斯塔克可沒有同意你來這裡支援。」
通信頻道裡，剛剛從高空墜落的石塊下救了兩個人的美國隊長抽空說著，「你准備好回去寫檢討了吧。」
「准備好了。」蜘蛛俠，彼得帕克，是個還年輕的大男孩，聲音青澀到簡直要透出奶聲奶氣的感覺。「嗯，不過希望斯塔克先生看在我救了不少人的份上，檢討的字數能夠稍微少一點。」
「相信我，你最好不要提你救了多少人，人數越多，他一定越生氣。」
黑寡婦娜塔莎笑著說。
美國隊長沒有應和，但是他暗暗點頭。
如果不是現在的戰況很焦灼，托尼早就炸成煙花，來跟彼得好好「討論討論」了。不過拖延戰術對鋼鐵俠沒有用，恰恰相反，那個心理年齡絕對只有三歲的家伙一旦憋著氣，時間越久，就會越不容易哄。
彼得這次的麻煩恐怕不會少。
……
但是從理智上來說，他確實已經是一個可靠的伙伴了。
「奈克瑟斯的體力有限制，戰鬥不能拖延，他們怎麼樣了？」
史蒂夫一邊問著，一邊留意不遠處的戰場。
海帕傑頓似乎是要再次瞬移到奈克瑟斯的身邊。
鋼鐵俠迅速在自己的戰甲裡操作了些什麼。
然後他立刻發出指令。
怪獸剛出現在奈克瑟斯面前，鋼鐵俠和超人的攻擊就接二連三炸在怪獸的身上，仿佛未蔔先知一般。
海帕傑頓的身上微微露出一點「迷茫」的情緒。
奈克瑟斯也趁機使出光線技。
……
好吧，被敵人的光盾擋住了。
它果然還是最防備自己。
艾薇在心裡暗暗嘆氣。
「時間太緊了，我沒有找到阻止它瞬移的法子，但是，利用空間的波動，鎖定這家伙出現的位置，還是很容易的。怎樣，偉大的斯塔克永遠是最可靠的那個吧？」
鋼鐵俠得意地說。
艾薇：……
你確實很可靠，但是如果你不說這句話的話，我一定會覺得你更可靠的。
我承認你不普通，但是你是真的好自信。
「這樣，我們就能限制它瞬移的能力了，嘿，這個傻大個好像還不理解發生了什麼呢。我，斯塔克，不介意再陪你玩一回捉迷藏。」
「……」
奈克瑟斯的身上有一種溫柔又無奈的感覺。
他准備再次攻擊海帕傑頓。
可就是這時，巨人的身體突然僵住了。
——他居然收到了一個陌生的心靈傳聲。
【攻擊海帕傑頓的角，奈克瑟斯，那是它的弱點。】
【……你是？】
【我的身份，我之後會跟你解釋的，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我是一個友好的外星人，我跟光之國經常來往，請你相信我！】
不是，你不要跟我說這種我沒法證明的「好人證書」可以嗎？
而且我失憶了，要不是賽羅來了一次，要不是雷帕德漏過口風，我都不知道光之國是什麼！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是個鄉下奧？
艾薇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心情real復雜。
第140章
【對不起, 但你到底是誰？】
【戰鬥結束之後我們有時間說這個，你還是先——小心，小心！】
奈克瑟斯險而又險地躲開海帕傑頓的攻擊。
「別走神啊！」
托尼.斯塔克再次高聲提醒, 「狀態不好的話更要速戰速決, 清醒點！」
我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剛才還發燒到渾身都不舒服的地步，現在經過激烈的戰鬥, 她反倒忽略了身體上的異常。集中的精神讓艾薇的眼睛格外清澈、格外明亮。
她重新看向眼前的怪獸。
那個聲音再次傳進少女的耳朵裡。
【觸角是這個海帕傑頓的弱點，拜托了，光之戰士！】
【……我知道了，謝謝。】
其實不用你說, 我也隱約猜到了這個怪獸的弱點；其實我就算什麼都不知道, 也會繼續戰鬥下去，直到和敵人之間有一個先倒下。
但是我確實還是得感激你的好意。
……
但是啊, 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不是恩將仇報, 就是單純的好奇。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海帕傑頓的弱點在觸角處？你以前接觸過這個怪獸嗎？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轉了一圈, 艾薇按住思緒, 集中在眼前的戰鬥上。
——現在殺死海帕傑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些事情都可以以後再說。
聽起來, 這個外星人有之後跟自己見面的意思，到時候什麼問題都是溝通，不是麼？
反正，他來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肯定是好心。
……吧？
*
*
*
紅色的披風在空中飄揚。
超人的身影出現在海帕傑頓的面前, 下一秒, 他雙眼中就放出高熱的紅色射線，刺向敵人的眼睛。
「傑——頓。」
海帕傑頓再次釋放出防御的盾牌，擋下了這下攻擊。
鋼鐵俠指揮著自己帶來的那些機甲, 一起朝著光盾開炮。
「？」
別啊？人家都已經開盾了，這不是浪費火力嗎？
艾薇稍微有點懵。
但是托尼.斯塔克神色依舊很冷靜。
「哦，看來這個大家伙的皮確實很厚，這樣的火力都打不穿，我們還是得想點別的辦法。」他這麼說著，蜜糖般的眼眸裡凝著沉重的情緒。可下一秒，男人已經調高了嗓音，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話。
「那邊的大塊頭，等我們干掉這個家伙的時候，你願不願意稍微收收你的光線能力，給我們留個全屍？我現在覺得他的皮非常適合做戰甲。當然，也許漂亮的女士們會喜歡怪獸的外殼做的皮包，嗯，這可以是斯塔克家族新的奢侈品產業。」
「呃——」
別誤會，奈克瑟斯沒法出聲，神色詭異的是克拉克.肯特。
講真，這個怪獸看起來並沒有生物的皮，它更像是一個機械怪獸。
這種皮做出來的包真的會有人買嗎？
我果然不懂得當代女性的審美……？
紅銀黑三色的巨人看了一眼鋼鐵俠，乳白色的眼燈輕輕閃爍著，即便不能說話，身上那種溫柔的、無奈的氣息，還是流淌了出來。
這實在是一個令人無法討厭的大個子。
托尼忍不住嘀嘀咕咕了一句。
「傑——頓。」
一旁，被無視的海帕傑頓好像有些不滿，它身上金色的光甲在閃爍。
「好吧，好吧。」鋼鐵俠果斷轉移話題，「看來這位惡客不喜歡我的建議，不過我也事先聲明，對於這種沒有辦簽證的外星生物，我們是不保留生物權的，所以你反對無效。」
「傑——頓。」
「當然，你不用擔心，大塊頭，你的簽證斯塔克工業已經幫你辦了。」
不是，等一下，真的存在外星人辦簽證的這種設定嗎？
我怎麼沒聽說過？
艾薇覺得自己越來越迷茫了。
她甚至要感謝再次瞬間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海帕傑頓，打斷了這種發展逐漸玄幻起來的對話。
「正南方！」
開玩笑歸開玩笑，托尼.斯塔克的提醒永遠准確又及時。
奈克瑟斯一個後手翻，和怪獸拉開距離，起身的時候，光線的起手式已經做好，粒子之羽閃電般揮向海帕傑頓的觸角。
「——」
也許是沒反應過來？這次怪獸沒能開盾，被打了個正著。
於是所有人都發現，這裡確實是海帕傑頓的弱點。
——之前被光線打中的時候，怪獸動都不動，好像那麼強力的攻擊只是給它撓了個癢癢。可是現在，這個大塊頭開始向後退，叫聲裡似乎有憤怒的成分。
你生氣？
我們這些被入侵、被破壞了家園的地球人就不生氣嗎？
艾薇差點扯出了一個冷笑。
她毫不猶豫地朝著海帕傑頓衝過去。
【准備好，重點攻擊它的觸角。】
為了避免別的超級英雄發現自己是個女孩子，甚至直接摸出自己的身份，艾薇就算學會了心靈傳聲，也不敢隨便用。但是對於知道她身份的超人，女孩子當然就可以隨意溝通了，開個私人對話框都沒問題（劃掉）。
那個紅色的身影在空中微微停留。
「准備好，鋼鐵俠，有空檔就攻擊海帕傑頓的——」
「觸角。我知道。我不是傻子，不需要你浪費口水了，這位同樣沒有簽證的外星人。」
鋼鐵俠永遠嘴上不饒人。
只是他此刻的神色卻很嚴肅，完全集中於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上。
沒能及時反應過神來的海帕傑頓已經被巨人纏住。
……
奈克瑟斯之前幾乎不會跟海帕傑頓玩近身戰，因為在力量方面，這個家伙完全壓制住了他；而且，這個怪獸可以從觸角、嘴巴、胸口等多個位置發出攻擊，防不勝防，而且挨一下就痛得要命。
如果不是周圍建築太多，奈克瑟斯更願意跟它打游擊。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
艾薇重重一拳砸在怪獸的腦袋上。
它覺得疼嗎？還是沒有感覺？
顧不上關心這個，奈克瑟斯一邊跟海帕傑頓角力，避免怪獸把自己甩飛出去，一邊抬起右手，死死抓緊海帕傑頓的角，或者說是觸手。
它這樣還能瞬移嗎？
它這樣還能開盾嗎？
不管能不能，至少都會猶豫一下吧，哪怕只是一秒鐘？
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就是現在，攻擊！】
「攻擊！」
艾薇的心靈傳聲除了超人之外，沒有別人能聽見；但克拉克的聲音卻撕破了空氣，傳進鋼鐵俠的耳朵裡。
托尼.斯塔克已經按下了攻擊鍵。
「這點眼力見我還是有的，別小看人啊，外星生物！」
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
要知道，在場四個生物，外星來的一共有：海帕傑頓、奈克瑟斯、克拉克.肯特三個。這可是三比一，托尼愣是喊出了一口氣包圍他們三個的氣勢。
嗯，這個嘛，就——
在短暫的沉默後，某兩個鋼鐵俠的（臨時）戰友決定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艾薇死死攥緊海帕傑頓的觸角，不肯放手，好像絲毫不擔心隊友的攻擊會打到自己。
而他們也沒有辜負艾薇的期待。
「傑——頓。」
怪獸的叫聲越發低沉。
光劍和火炮全都轟在了海帕傑頓觸角的底端，炸開的煙霧差點熏到了光芒之中的少女。艾薇咳嗽兩聲，這才肯放開手，撤開兩步距離。
海帕傑頓渾身有電流閃爍。
「毫無疑問的好機會，對吧？」
托尼.斯塔克笑著問。
他已經毫不猶豫地再次按下攻擊按鈕。
與此同時，奈克瑟斯的前搖已經准備好。
在他交疊的手臂之間，像征著「層疊風暴」的光束噴湧而出，砸在了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海帕傑頓的身上。
圍繞著怪獸飛舞的幾十具機甲一起集火，有幾具距離太近的甚至主動自爆，在白日的哥譚天空綻放出一朵巨大的煙花。
超人的熱視線幾乎混在了「層疊風暴」的光芒之中。
這個畫面真是格外絢麗，格外精彩。
「傑——頓。」
硬生生吃了這發攻擊，海帕傑頓僵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幾秒種後，它這麼麻木而平靜地又叫了一聲。
……
等等，不是吧，還沒死嗎？
艾薇愣住。
奈克瑟斯胸前的紅燈閃爍得越來越快，刺耳的警鈴快要響遍了整個哥譚，可他的眼燈依舊專注地凝視著面前的怪獸，充滿警惕感。
幾秒種後，海帕傑頓終於緩緩倒下去，消散成無處尋覓的分子。
……結束了嗎？
少女這麼對自己說。
本來覺得沒有可能打敗的敵人，到底還是敗在了地球上——而且，最讓她歡喜的是，對方是輸給了自己與地球人的合力攻擊，輸給了她的隊友和伙伴。
真好啊。
這比之前的勝利都更讓她覺得高興。
「還是那句話，威力不錯嘛，大個子。」
雖然為了確保這個想要侵略地球的垃圾變成骨灰，他剛剛爆炸掉了好幾具價值不可估量的機甲，但托尼.斯塔克一點都不心疼。他扯出一個笑容來，說出的幾乎是他能講出來的，最好聽的「贊美話」。
光芒之中的艾薇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她對著自己的戰友點頭。
體現在外界的就是，奈克瑟斯周身的冷凝戰意盡數褪去，變成了一個溫柔又堅毅的守護者。他微微頷首的動作，像是感謝、像是認可、像是所有不需要用言語表達的溫情。
「合作愉快。」
鋼鐵俠勉強說了句實話。
奈克瑟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超人一眼。
然後，紅銀黑三色的巨人才再次飛向天空，劃過一道耀眼的流星，直到融化在那明亮的太陽光中。
不知道有多少哥譚的普通人激動到哭了出來。
……
好吧，必須承認，更多的哥譚人是罵了興奮的髒話，甚至鳴槍道謝——這很哥譚，正常到警察都懶得管了。
「今天的陽光很不錯，不是嗎。」
依舊懸停在空中的克拉克.肯特看著那道身影徹底消失，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是超人會有的神色，也像是那個單純弱氣的小記者。
整個世界都仿佛變得溫柔起來。
甚至連蝙蝠俠都不會立刻讓他滾出哥譚。
真好啊。
（蝙蝠俠：……我有冷酷到這個地步嗎，醒醒。）
*
*
*
這裡是一片空地，周圍本該有一些建築的，但是也已經變成了殘垣斷壁——沒辦法，艾薇已經盡力了，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在保護人類生命安全的時候，再守衛他們的財產。奈克瑟斯到底不是神明。
即便是奧特曼，能力也是有極限的。
黑發的少女緩緩漫步在砂礫塵土之上。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戰鬥，她的衣著顯得頗有幾分凌亂，沾了不少黑灰，連面孔上都有些許塵土。但是這反倒遮掩了她蒼白的面色，顯得女孩子更有生機、更有活力，也更顯出了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
「艾薇！」
好熟悉的聲音啊，而且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艾薇抬起視線來。
映入眼簾的是她的家人。
……人數意外的全。
他們，究竟是因為太過擔心自己，才出現在這裡；還是因為想要盡快從自己嘴裡知道奈克瑟斯相關的事情呢？
或許是兩者都有？
少女控制不住自己四處發散的思維。
但是，剛剛才打敗了那麼厲害的敵人，而且是在人類的幫助下打敗了敵人——這意味著，如果有一天奈克瑟斯無法再戰鬥，無法再保護他們，地球依舊有著自保的能力。艾薇真的很高興，所以，她不希望破壞掉自己的這份高興。
她試圖將這件事情往好了想。
……
至少迪克看起來是真的在關心我，對吧？
艾薇對自己說。
那個黑發藍眼的青年已經跑了過來，直到站定在少女身前。也許是因為跑得太急，也許是因為緊張又擔憂的情緒，他的呼吸顯得有幾分急促和凌亂。
女孩子就靜靜看著他。
「你還好吧，艾薇，沒什麼事吧？」
想說的話有一萬句，可是真的看到艾薇之後，迪克反而有點卡殼。他說得甚至都有點僵硬，「你可是帶病出陣的，真是嚇死人了，我應該再攔攔你才是。」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你要是攔了我，我才會真的生氣呢。」
艾薇輕輕露出笑容。
短短一段路程，在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走過來。艾薇第一時間留意到的，果然還是布魯斯.韋恩的那雙藍眼睛，顏色沉郁，如同深邃的海。
他是在想什麼呢？
少女短暫地思考了這個問題一秒鐘，然後拋到腦後。
「你看，這是很完美的結局，我已經打敗敵人了，不是麼。」
她笑著對迪克說。
順便抹掉臉上的灰。
年輕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是啊，很不錯的戰鬥……你打得很好。」
可是這怎麼能說是結局呢？
只要怪獸還會來襲，艾薇就要一次次地正面迎擊、一次次地受傷、一次次地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人類。迪克看不到結局，或者說，他沒法看到一個「完美的結局」。作為蝙蝠家的一員，他能預見到的，是那個注定傷感的未來。
艾薇好像沒有發現迪克神色中的憂郁。
她轉頭看向布魯斯。
「我表現得怎麼樣，父親？」她溫柔而又平靜地詢問，笑吟吟的，眼睛更加明亮，似乎是在期待得到他的誇獎。「我做得還好嗎？」
「……」
「我知道還是會有一點問題的啦，需要之後繼續改進，但是，總體來說，我發揮得還算不錯吧？」
「……先回家吧，你需要休息。」
「我現在感覺還好哎。打一場勝仗，而且是通過激烈的戰鬥打的勝仗，是治病的最好方法，我學會了。」
黑發的女孩子笑了起來。
「我現在說不定還能打第二場，別擔心我。」
真的嗎？
布魯斯.韋恩緩緩擰起了眉頭。
憑蝙蝠俠的觀察力，他還是注意到了艾薇過於蒼白的面色，兩腮微微泛起的潮紅，還有那雙明亮清澈得有些過分的眼睛。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先回家吧。」
「……好哦。但是我記賬了，你回去之後還是要誇我一下的。」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吵架來著？我好像不應該用這麼甜蜜，堪稱是撒嬌的語氣跟他說話？應該再鬧幾天的脾氣才對。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又沒法咽回去。
糾結.jpg。
艾薇跟在迪克的身邊，走向不遠處的蝙蝠車。
看來老父親也不准備隱藏身份了。
她這麼想著，思維轉動得越來越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胡亂想這麼多東西。
父親之前承認了自己的隱秘身份嗎？
現在他願意掉馬了，我是不是應該原諒他？
可是他都沒有跟我道歉，我現在這麼容易就放過他，我有點不甘心唉。我應該讓他開口承認自己的問題。
……
可這種蚌殼真的能開口嗎？
艾薇走路的腳步很輕盈。
當然，她自己也發覺了，自己現在是越走越輕，最後像是踩在了雲朵之上，渾身輕飄飄的，找不到受力點。
所以——果然還是有問題啊。
艾薇的嘴唇動了動。
她應該是想要說什麼的，最後卻沒能出口。
黑發的姑娘無聲無息地就倒了下去。
「艾薇——」
蝙蝠家的人反應都很快。
迪克的驚呼聲還卡在喉嚨裡，布魯斯已經眼疾手快地抱住這個少女，然後為這輕飄飄的手感擰起眉頭。
艾薇回家時的體重自己是知道的。
……
她是不是又瘦了？
「她怎麼了？」
達米安勉為其難地表示關心。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他摸了一下艾薇的額頭，即便有所預料，還是被那滾燙的溫度刺激得心裡一沉。
果然麼——
「她還在發燒。」
「對，她是發燒戰鬥的，現在還沒好也——」正常。
……
這個時候就沒必要說什麼正不正常了啊！
「去醫院嗎？」
提姆也湊了過來，摸了摸少女的額頭之後，忍不住搖頭。
「這個溫度，醫院恐怕——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回家吧。叫私人醫生。」
艾薇安靜地閉著眼睛，神色平和。
她仿佛只是睡著了。
可她睡得那麼平靜，面色那麼蒼白，又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仿佛永遠都醒不過來。
布魯斯.韋恩控制住自己的面色。
他把艾薇抱上蝙蝠車。
……
對於某些外星人來說，當他真的想要隱藏自己的存在的時候，別人是發現不了他的。至少對於這些普通人類來說，如果他暴露了，多半是他自己想要找樂子。
那個黑發的青年站在拐角處，靜靜看著蝙蝠車駛離這裡。
他的眸光顯得如此幽深。
幽深到冰冷的地步。
*
*
*
【感恩奈克瑟斯！】
【我是哥譚人，感恩奈克瑟斯！】
【要不是這個奧特曼，很多人應該已經死了，連別的城市的人說不定都會被那個怪物殺掉，它真的好厲害啊。】
【可我的家還是毀了……】
【他那麼厲害，為什麼不能再小心一點？那些高樓全都毀了！重建需要花多少精力，多少錢啊，那些人又該住到哪裡去，這些外星人到底有沒有考慮過？】
【忘恩負義的家伙，你不如到地獄裡去數錢！】
【但是他說得也有道理，奈克瑟斯明明能贏，不是嗎……】
【原來這個怪獸的弱點是在觸角這裡啊。要是之前就發現該多好啊，就不會有第二次戰鬥，哥譚的受損面積一定會小很多。】
【我有個問題啊，第二次戰鬥的時候，奈克瑟斯好像特別確定，這個怪獸的弱點在觸角處？他是怎麼確定的？】
【對啊，就是突然發現了的樣子！好奇怪！我把這段剪下來了。看我視頻鏈接~】
【你們關注這個干什麼？不如趕緊去教堂感恩主的慈悲，讓我們得以活命。】
【奈克瑟斯是不是之前發呆了幾秒鐘，然後就突然開始攻擊怪獸的觸角？我有個不太好的想法，我總覺得是他在偷偷跟人溝通——】
【感恩奈克瑟斯！我要去買個他的等人玩偶！抱著睡覺！】
啊，別說，這些人類的觀察力真的不錯，就算沒有自己的提醒，他們也發現了「該發現的事情」呢。
這樣更好。
如果這些人類完全是靠本心做出的選擇，甚至都沒有自己的「引導」，這位光之戰士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呢？
游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美菲拉斯星人笑出聲來。
他輕輕地按著手機屏幕，假裝成一個「路人」。
【你們說，奈克瑟斯，是不是跟那個怪獸，有某種聯系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1
第141章
艾薇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
……
與其說是睡, 不如說她是因為高燒、因為太過疲憊而昏了過去。
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渾身每一寸肌膚都滾燙，呼吸也燎人, 簡直讓旁觀者擔憂，她這個狀態, 會不會燒壞腦袋, 或者燒壞五髒六腑。
私人醫生給她打了退燒的點滴, 也沒能發揮作用。
要不是莉莉幾次被他們煩得受不了, 主動跳出來, 告訴他們艾薇不會有事, 有事就用自己的命來賠（並不是）, 這一家上下只會更不得安穩。
真是的。
說到這個話題，莉莉就覺得頭疼——好吧，作為一個人工智能, 她應該表現為代碼混亂一堆bug的狀態。
可她也是真的搞不明白這些人類。
他們在乎姐姐嗎？
看這個表現，明顯是在乎的。
可既然是在乎，又為什麼要表現得那麼固執呢？
如果他們遇到的是某個渾身都透出邪氣的混球，他們心懷警惕, 想要保守秘密, 那也就算了。可，相處了這麼久，他們還沒有發現姐姐是一個溫柔善良完美（省略一萬字）的人嗎？他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艾薇：清醒點，莉莉, 濾鏡太厚了。）
人工智能可以理智地分析出他們這麼做的原因，也願意承認，他們的理由是合理的，如果是姐姐遇到了這種事, 她肯定也會勸姐姐謹慎行事；然而，作為莉莉本身，她卻是無理由地偏袒自己的姐姐，也不再願意接受這些合情合理的「解釋」。
黑發的少女長長呵出一口氣。
「姐姐？你醒啦？」
本來懶得現身的莉莉立刻投出幻影，眸光璀璨得像是閃爍的星星，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但艾薇卻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好幾秒，她才艱難地睜開眼睛，用一種無神的目光凝視天花板。
「姐姐？姐姐，你感覺怎麼樣，你不舒服嗎？」
「……莉莉？」
又是將近十秒鐘的靜止，艾薇終於徹底清醒過來，她扭頭，看見的就是那張熟悉的面孔，女孩子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牽掛。
於是少女本能地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已經醒了嗎？」
「喂！這種話也是用來安慰人的嗎，姐姐？！」
「我看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啊……」
艾薇一邊輕輕地笑，一邊環顧周圍。
還是那個奢華中透出溫馨的房間，還是她自己擺弄了很多次的陳設，還是這張寬大又柔軟的床鋪。一開始的空洞感和陌生感漸漸消失，艾薇意識到，這裡還是她的家，她的房間。
「我還在這個世界啊。」
女孩子忍不住呢喃出聲。
但是莉莉還是聽清了她說的話。
人工智能眼神微微閃爍。
「你為什麼這麼說啊，姐姐？」她用一種輕松又自然地口氣這麼說著，「你不在這裡會在哪兒？你要丟下我到哪裡去呀？」
「行了，還裝傻。」
「……」
難道發了一次高燒，就讓姐姐恢復記憶了？
莉莉沒有說話，表情逐漸糾結。
她正在思考，如果姐姐真的恢復了記憶，自己是道歉、鞠躬道歉、還是滑跪道歉比較好。第一時間讓好說話的姐姐消氣，她去找某個小心眼算賬的時候，自己才能開開心心在一旁嗑瓜子，不是麼？
也許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艾薇笑著瞥了這個投影一眼。
「行啦，放心，我只是想起了幾個片段。」
「呃——」
「而且都不是很重要的片段，沒有關鍵性信息。」
「那姐姐別說這種話嚇我啦！」
沒辦法，俗話說得好嘛，兵不厭詐。
而且——
「你敢說你真的不知情嗎，嗯，莉莉？」
「呃，那個，我……」
莉莉立刻變得結結巴巴起來，顯得很心虛。
艾薇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這個女孩子看了幾秒鐘，最後還是繃不住，低低笑出了聲。於是她的神色頓時變得柔和起來。
「我的記憶裡好像有你的身影一閃而過。」艾薇體貼地轉移話題，「雖然沒有更多的內容，但是我越發確信了，我們以前的關系一樣非常好，對吧？」
「當然！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姐姐最喜歡的就是我了！」
不管剛才在討論什麼，涉及到主權問題，莉莉毫不猶豫地就開口宣告。
至於某個無幻魔人——
反正他不在場，誰管他？
大不了就被他再舉著蛇心劍威脅一次。
艾薇笑著搖頭。
「怎麼？不相信嗎，姐姐？」
莉莉好像有點不高興。
「怎麼會呢。」艾薇立刻熟練地給她順毛，「我早就猜到這個答案啦，只不過呢，莉莉的反應跟我設想的可真是一模一樣，我感慨一下而已。」
「……這還勉強。」
人工智能哼哼唧唧，表情非常可愛。
艾薇的眼神更加柔和。
「對了。」
短暫的靜寂後，少女率先打破了這溫柔的氣氛，她輕聲提問，「我這次睡了多久？家裡怎麼樣？」
「天夜吧。燒了至少兩天一夜。不過別說，你這樣睡一覺，身體反而得到了修養，比你跟海帕傑頓開戰前的狀態還要好一點。」
「嗯……」
「不過你上次昏迷的時候，你身體是什麼樣的，不用我說你也該猜得到吧，姐姐？我沒有想要阻止你保護世界，可是你也珍惜一下自己的命啊，你現在連這個都不懂了？」
「……」
「表面上不會有問題，但是身體裡肯定存有暗傷，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吧。你的身體情況我會告訴你父親的。」
「等等——」
「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他們的做法，我很支持姐姐你鬧別扭甚至離家出走，但是他們也確實還算關心你。我管不住你，他們總是有法子的，我說得對不對啊，姐姐。」
莉莉抱臂，氣場驚人，看得艾薇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總之。」這個投影再次強調道，「你就好好在家歇著吧！別的什麼事情都不要再想了！除了休息之外的事情通通忘掉，忘掉！」
「不要這樣，我知道錯了親愛的，還是勞逸結合比較好吧——等下。」
少女甜言蜜語地想要撒嬌，卻在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住，好像是被莉莉的話提醒，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簡直是僵硬成雕像。
「姐姐？」
莉莉都被艾薇的這個狀態搞得有點蒙圈，她的目光裡透出疑問。
艾薇神色復雜地看過來。
「那個，莉莉，加上我之前戰鬥和昏迷的時間，這幾乎有一周了吧？」
「嗯——」確實。
不過這能怎麼樣呢？
女孩子的表情簡直要變成痛苦面具。
「那你幫我跟蛇倉教練請假了嗎？」
莉莉：……
那個人什麼都知道，他一直在從我的手裡拿一手情報啊喂，姐姐，你清醒點！還請什麼假啊！他連你為什麼不能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是這話莉莉能說嗎？
姐姐還沒有完全想起來，她當然不能說。
人工智能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我當然記得，就是當時著急了點，沒有說理由，需要姐姐你現在編一個，到時候好糊弄那個家伙。」
——自己的卡殼一定已經被姐姐發現了，不說出點問題來，姐姐反倒會懷疑。這樣恰到好處的借口就很合理。
畢竟，她當時在擔心姐姐的身體，沒心思把這些雜事料理得很完善嘛。
果然，艾薇露出一點沉吟的神色，顯然是完全接受了這個說法。
「其實你不編理由也ok的。」莉莉忍不住補充道，「因為海帕傑頓的事情，這一周哥譚都處於混亂的狀態，學校都不開門了。你不去上課不是很正常嗎？說不定他也不想給你上課，只是你搶先一步請了假而已。」
「別人確實可能是這樣的，蛇倉教練——這話你信嗎？」
「嗯——」
莉莉卡殼。
艾薇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算了，我就裝我自己膽子比較小吧，這個理由確實可以。頂多是再被罰。」
人被罰多了不就習慣了嗎？
麻了.jpg。
艾薇勉強從床上起身，翻出自己私藏的零食，其中餅干面包什麼的，選的都是好吃又能充飢的牌子。
她熟練地給零食拆封。
「對了，我父親現在在家嗎？在的話是在哪個位置？」她一邊吃，一邊小聲問。
莉莉歪了歪腦袋。
「在，但是在他的房間裡。」
姐姐你問這個干什麼？
艾薇沉默秒鐘。
「你准備溜出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清醒一點？你可剛剛醒啊姐姐！
莉莉露出驚愕的目光。
少女咳嗽一聲。
「我覺得吧，我要是現在不去找一趟蛇倉教練，之後就出不去了，我肯定會跟我父親『友好討論』相當長一段時間。我還是當面跟他溝通一下比較好。而且——」
而且，我現在真的想見一下別人，換換心情。
剛醒來就要被堂會審什麼的，不要啊，奧特曼也是會害怕的！
「這可不是溜，阿福肯定在樓下吧，我跟他說一聲，我這是正大光明出去。」艾薇努力說服自己，「我盡量早點回來，運氣好的話，布魯斯說不定都還沒有出過屋子呢。」
逃避是沒有意義的行為，姐姐。
莉莉忍不住深沉地搖頭。
「那你今天應該不會訓練吧，姐姐？你別忘了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但是，就算姐姐想要殺人放火，莉莉也會是那個遞刀子遞打火機的，她當然不會說反對意見。她要做的只是提醒艾薇注意身體，「你要是再豎著去，橫著回來，這個堂會審只會更不好通過。這個你肯定知道，對吧？」
「當然，當然，我一定會小心的。我心裡有數。」
呵呵。
單看你和海帕傑頓的這兩場氪命戰鬥，我也不覺得，你是個心裡有數的家伙。這種話說出口來不覺得虧心嗎？
莉莉露出一個禮貌而敷衍的假笑。
*
*
*
「你這是跑到我這裡來避難了？」
「才沒有呢——不要誣賴好人啊！」
「哈哈，誣賴好人。」
伽古拉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目光毫不遮掩地流連在艾薇的面孔上，眸光幽深又玩味，「你要是真這麼覺得，倒是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啊。」
「……」
不需要鏡子，艾薇也能想像得到，自己現在看著是有多心虛氣短。
「怎麼不解釋啦，艾薇小姐？」
蛇倉教練的口吻再次變得甜膩膩的，調侃意味十足。
少女只能緩慢地捂住自己的臉。
「看破不戳破啦，教練先生……」
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啊？過分！
女孩子模糊的聲音怎麼聽怎麼可愛。
男人勾起唇角。
他的目光再次有意無意地徘徊在艾薇的面孔上。
因為今天剛醒，又沒有正經吃飯，少女的狀態依舊不是很好。不過她已經退了燒，蒼白的面孔也浮現出一絲很淡的血色，看得出來是正在好轉的情況。
伽古拉這才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說說吧，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從家裡跑到我這裡來了？」
「嗯——」
「這應該跟你翹了我一周的課有關系吧？」
「我不是請假了嗎……」
扯，那個想跟我搶人的人工智能根本什麼消息都沒有發給我好嗎，結果我現在居然還要給她圓謊。
真叫人憋氣。
伽古拉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叫某個裝傻的小笨蛋也快活不起來。
他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啊，你確實請假了，我的好學生。」他曼聲道，「所以你可以解釋一下嗎，你只發了一句『今天不上課』就把我打發掉了，到底是做什麼去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高冷的態度呢，總不會是要節省打字時間吧，艾薇小姐？」
「呃——」
莉莉你沒有說過你是這麼發的消息啊！
之前偽裝的時候不是都做得很好麼？這次因為我受傷昏迷，你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失誤啊嗚嗚嗚。
你要坑慘我啦！
艾薇頓時就變成了個卡碟的結巴。
她支支吾吾起來。
男人也非常壞心眼地聽她哼唧將近一分鐘。
「所以，又是暫時不能說清楚的事情啰？」
直到少女汗都快要冒出來了，伽古拉才笑吟吟地詢問。
艾薇忍不住連連咳嗽。
「可，可以這麼說吧。」
直覺告訴她，自己最好還是不要隨便說謊，否則一定會死得很慘。她只能選擇用含糊不清的語句把事情帶過去。
「以後，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把這些都解釋清楚的。但我現在不能說。」
「那你以後要跟我解釋的東西，可就比較多啦，艾薇小姐。」
坐到她旁邊的男人湊頭過來，唇角勾起，笑得更加邪肆。
但艾薇似乎從來都不怕他。
——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那你記個小本本吧，我確實也不一定能全記住，到時候你一條條來問我，我都給你解釋。」少女小聲嘀咕，「你是問問題的，總不能指望我記得這個——我什麼都沒說。」
「你啊。」
「？怎麼啦？」
「不，沒什麼。」
你真的覺得我是想要跟你說這個嗎，小家伙？
你可真是，永遠沒法理解別人的深層含義。
因為這個特點，他經常會覺得無奈；但是他也必須得承認，這正是艾薇的可愛之處。
伽古拉搖頭失笑。
「你的狀態看起來不算好。」
他還是選擇「親切」地轉移了話題。
雖然這個話題對艾薇來說，一樣處處是雷區。
女孩子「呃——」了一聲。
好在，男人繼續問了下去。
「你今天還准備訓練嗎？」
「大概，嗯，也許，嗯，可能，沒法……」
「好的好的，我明白，你不用再努力想單詞了。你的英語口語水平現在確實不錯，詞彙量也豐富了不少。」
伽古拉立刻打斷。
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身體不好的話，想要歇息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之前就說過了，學費我不會退的哦。當然，如果你肯拜托我，求我給你打折什麼的，也未嘗不可。」
「辛苦你來這裡陪我，我已經很不好意思啦，你不要工資我反而會覺得愧疚的。這錢你肯定要收啊教練先生。」
「……」
再說一次，你真的不明白我話裡的重點是什麼，對吧？
伽古拉看著眼前的女孩。
艾薇還是真誠的、單純的、懵懂的表情。
嘖。
「說起來，你為什麼看起來狀態這麼不好？生病了？」
男人表示心情復雜，於是他選擇繼續雷區蹦迪。
艾薇：……
「是啊，我發燒了。」感覺今天聊的話題沒有一個是好應付的，少女簡直快要哽咽，她強作鎮定地回答，「這兩天才退燒，這也是我沒來上課的原因——好吧，之一。」
居然是真話。
雖然是非常藏頭露尾的真話。
伽古拉搖搖頭。
看到女孩子已經有拔腿閃人的衝動了，他這才選擇做一個安靜的好教練，只坐在她身邊，看著少女擺弄手機。
玩手機是一個很好的消磨時間的方法，還能夠愉悅心情。
可她現在看起來並不開心。
*
*
*
【友好討論，正常怪獸都會在打敗敵人之後乘勝追擊，如果它們的目標是地球的話。但是你們看到了嗎？上次的怪獸在奈克瑟斯消失之後，也消失了。】
【我們是不是誤會了，這些外星的大家伙並不是對地球抱有敵意，奈克瑟斯也不是想要幫我們？他們本來就是敵人，只是選擇了地球做戰場而已。】
【你們是不是想得有點多~。】
【我還是不明白，奈克瑟斯為什麼會突然確定，那個怪獸的弱點在觸角處。】
【這些外星生物是不是有一套我們人類聽不到的語言系統。】
【在這個時候信仰主才是最明智的行為！主會保護祂的羔羊！】
【嗯，我還是比較信仰我的槍。】
【那個怪獸為什麼會過了兩天才再次出現？如果它出現得再早一點，奈克瑟斯狀態肯定更差，可能就打不贏它了。】
【我有一些很可怕的想法，我都不敢在別的地方說。】
【雖然公布了這家伙的名字，可咱們政府一直都沒有承認奈克瑟斯義警的身份，你們好好想想這件事~】
【那些普通人就是想得太少了！】
【你們說，奈克瑟斯是不是跟那些外星人，是一伙的？我不是說肯定，但是，會不會有這個可能？他們想要這個巨人騙取我們的信任？】
【我說句公正話啊，奈克瑟斯長得還是不錯的，氣質也好。可是，我們也不能輕易就相信了他。】
直到現在，他們也覺得，這是「輕易相信」啊。
我早就該想到這一點的。
艾薇倒不覺得非常難過，好像自己已經經歷了很多次這種被排斥的事請（好吧，也不是很多次），所以輕車熟路的，甚至還想看看之後還會出現什麼奇怪發言。
就是——
她覺得，這些發言的背後，好像有人在引導。
之前很多負面的評價和猜想，很多藏在水下的惡意，都被莉莉用盡花招，給化解掉了，艾薇看到的多數都是贊美自己的普通人，或者是沙雕哈哈怪。
現在，這些惡意好像徹底爆發出來，鋪天蓋地籠罩了網絡。
莉莉發現了嗎？
艾薇絲毫不慌，畢竟莉莉肯定是會管這件事的，而且幕後主使多半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輿論很快就會消失，也傷不到她自己一根毫毛。
就是——
少女垂下眼簾。
我是真的像我現在思維所想的這般輕松嗎？
艾薇這樣詢問自己。
而且她有點不太敢去想答案。
手機突然被抽走。
「！」
少女抬起頭來，對上的就是教練先生意味不明的目光。
「看什麼呢，愁眉苦臉的。要是玩手機把自己搞得情緒不好，你還不如干點別的事情，甚至不如干脆睡一覺。知道嗎？」
「……嗯。」
「所以，怎麼回事？」
男人追問了一句。
雖然拿走了手機，可他卻禮節性地沒有看屏幕，像是一個優雅有禮的紳士，只會從女孩子的口中得到她願意透露的內容。
……
可，真的是這樣嗎？
莉莉：扯！憑他的視力早就把東西都看完了，他就是裝模作樣騙你好感值好嗎？姐姐你不要被騙了啊啊啊啊啊！
第142章
「怎麼回事？」
黑發的男子又問了一遍, 眼睛裡含著一抹堪稱晦澀的笑意，艾薇就不自覺地移開視線，微微抿起唇瓣。
「沒什麼, 只是一點小問題……不用擔心我。」
「真的？」
「真的。」
「可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啊？」
「你看起來，簡直就是在對我說, 你現在非常不高興, 需要人安慰。艾薇小姐, 說謊可不是好習慣~。」
「……」
真的嗎？不應該啊, 我沒覺得我有那麼難過。
艾薇的神色中逐漸浮現出迷茫和懵懂。
有一說一, 看到這些評論的時候, 她的確有點惆悵。艾薇不是為了得到人們的贊美, 才決定成為英雄；可是當你做了那麼多事情，受了那麼多傷，卻被人當做是敵人警惕的時候, 哪怕感情上可以理解，理智上，她還是會覺得……
嗯，懂的都懂, 就不具體描述了。
不過, 就像是曾經經歷過好幾次這種事情一樣，艾薇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作為一個理智的奧特曼人間體，她現在更關心的是，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引導者, 會不會是外星人，在構思著什麼樣的陰謀詭計，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難過什麼的是之後的事，現在她好像莫得時間。
所以——
就在少女反復思考, 自己剛才到底是什麼心情的時候，伽古拉終於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真是個傻姑娘。」
他曼聲說著，語氣甜膩又危險，「算了，我早該知道你的作風的，你不願意回答就不回答吧。」
「我不是不願意回答啊——」
這不是你說我非常難過，我不這麼覺得，所以有點迷糊嗎？
「那你說說看啊，小姐，你看到什麼了，讓你這麼不高興。還是說……」男人晃了晃艾薇的手機，「你同意我直接看？」
「別，別別別。」
看別人的手機真的是個不好的行為，你別。
女孩子立刻連連擺手。
然後她的動作又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最後輕輕嘆出一口氣。
「算了，你實在想看的話也行。」
畢竟不是重要的東西，最關鍵的是，艾薇確實不願意口述別人對「奈克瑟斯」的□□。
算是她一點小小的任性吧。
「那我該說謝謝呢，小姐。」
「呃。不用客氣——？」
伽古拉的視線掃過還亮著的手機屏幕，然後就把手機塞回到艾薇的手裡，以至於艾薇非常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見上面寫的東西。
「表情越來越傻了。」
男人低聲嗤笑。
但不得不說，他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讓少女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所以，這就是你不高興的理由嗎？你是奈克瑟斯的粉絲？」
說到「粉絲」這個詞的時候，他口吻中的笑意更加明顯。
艾薇本能地想要搖頭，動作又僵住了。
「可，可以這麼說吧？」
不這麼說的話，她確實沒法解釋這件事啊emmm，我總不能說是因為他們在詆毀我才不高興的。
什麼都知道的伽古拉忍住了沒笑。
「真看不出來，艾薇小姐居然也會喜歡上一個外星人，你喜歡他哪裡呢？」
「嗯——」
「總該有個理由吧？」
「長，長得可愛？」像是貓貓頭又像是鯊魚頭，確實挺可愛的，艾薇結結巴巴地開始構思——自己誇自己實在是個艱難的工作，很多話她都不好意思說，「模樣和體型都很漂亮，眼燈很溫暖，戰鬥也——等下教練先生，你笑什麼？」
「抱歉抱歉，你可以繼續說的哦，嗯，艾薇小姐~。」
到底笑出聲來的無幻魔人非常不走心地擺手致歉。
艾薇忍不住鼓腮。
「沒什麼可說的，反正我喜歡奈克瑟斯，不行嗎？」
「當然可以~」
我開錄音了嗎？莉莉應該開錄音了吧，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同步給我，等艾薇恢復了記憶就能拿來逗她，她的反應肯定很可愛。
至於挨打什麼的——
反正艾薇不舍得下狠手，無所謂嘛。
再說就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來看，他肯定是要挨打的，那債多不愁，再多一筆賬當然也是小case~。
過了好幾秒，伽古拉才收住笑聲。
他的目光投過來。
「這就是你不高興的理由嗎？因為他們在說奈克瑟斯的壞話？」
「……」
好像確實可以這麼認為。
「看來確實是這樣。」
少女沉默，男人就若有所思地下了定論。
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朝著她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
「那你為什麼不反駁他們呢？」
「我——」
「如果你想說他們是在理智討論，那你完全也可以理性地反駁；而且，這裡面有些人好像說得很難聽，對這種家伙，以你的科技水平來說，完全是有辦法處理的吧。」
比如強制斷網，強制斷網，和強制斷網。
可你卻輕易不肯這麼做，而且也要求莉莉——因為讓莉莉完全收手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要求莉莉絕不可以做得過火。
對這種垃圾，也要保持著無聊的正義心嗎？
面前的少女再次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在用這樣的靜謐來代表自己的態度。
伽古拉微微挑眉。
「就算是善良和正義，也該用在正確的地方，某些人值得你步步退讓嗎？」
「……」
「永遠約束自己，永遠限制自己，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活得痛快。」
「……我知道。」
「……」
這次輪到伽古拉不說話了。
他盯著艾薇看了幾秒鐘，最後搖了搖頭。
「算了。」
他這麼說。
他早該知道的，艾薇會是這樣的作風——這些光之戰士永遠善良正義得叫人咬牙切齒，讓他又痛恨，又愛憐。
艾薇似乎也意識到了他在想什麼。
「我不是不想反駁他們，我是覺得，浪費這個時間沒有意義——隔著網線，我怎麼能輕易糾正他們的思維呢？說不定吵完了架還會憋一肚子氣。有這個時間，我不如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了，我又不是受虐狂。」
要是真的對吵，我大概一天24小時，20個小時得用來網上衝浪。沒必要，是真的沒必要，我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伽古拉無聲地露出一個微笑。
「最好是這樣。」
他這麼說著，隨手揉亂了少女的發絲，「說謊的話會被我記賬哦，艾薇小姐。」
「……我知道啦！」
你的小本本到底已經記了多少東西啊？教練先生你個小心眼！
還有——
救命！我的發型！別揉我的頭發啊qwq！
*
*
*
艾薇之前的感覺應該沒有錯，這件事的背後確實有人推動。
否則，關於奈克瑟斯的負面輿論，怎麼會一個下午就鋪天蓋地呢？
艾薇現在打開手機，十條裡得有八條，是關於這個外星巨人的新聞。
很多「專家」在各種網站上發言，或者是接受采訪。他們信誓旦旦地說，奈克瑟斯是人類的威脅，奈克瑟斯背後有著大陰謀，奈克瑟斯是給地球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之前的外星王子洛基被他們忽略不提，奈克瑟斯做的一切他們視若無睹，反倒是各種艾薇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小細節，被他們拎出來以偏概全，用來證明這個外星人不值得信任。
……
艾薇其實也沒指望他們非常信任自己。
就像那句俗話說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如果政府高層，如果所有的普通人都完全相信了奈克瑟斯，艾薇才會覺得驚奇，覺得他們是不是太過輕信了，有可能會被壞人騙。
但是——
在奈克瑟斯還在努力保護地球的時候，你們能不能稍微裝出個友好態度來啊？懂不懂得什麼叫「團結一切可能的力量」？要是你們真的把巨人氣跑了（雖然我不會跑），你們指望誰來打怪獸？靠你們自己的科技嗎？這麼有自信？
……
哦，對了，他們現在覺得，如果奈克瑟斯不在地球上，地球根本就不會出現怪獸。
彳亍口巴。
我居然無話可說。
那些評論已經越來越偏激，越來越不堪入目，可艾薇並沒有多少被傷到的感覺，她只是無奈嘆氣，眼神仿佛在看著家裡不爭氣的傻大兒。
——沒辦法。
是什麼讓她堅持著還要繼續保護這顆星球，保護這些人類呢？
那只能是出於爸爸的愛了（劃掉）。
艾薇發現，她自我安慰的能力可真強。
拿著手機，黑發的女孩子露出一個含義非常復雜的微笑。
順便一提，在看到這些評論之後，艾薇還是有點被影響到了。她不太想回家（當然，艾薇絕不承認，她是擔心自己的親人也相信了這種說法），所以下課之後，就在外面晃晃悠悠地壓馬路。
也就在這時，仿佛聽到了什麼聲音，少女猛地抬起頭來。
【誰？】
周圍只有車輛行駛過的聲音，有刺耳的鳴笛聲，有風吹動樹葉的颯颯作響。黑發的女孩子佇立在原地，目光清澈又銳利，仿佛撕掉了平日溫柔婉約的外衣。
幾秒鐘的停頓後，她微微蹙起眉尖。
【你是那天告訴我海帕傑頓弱點的人吧？既然給我心靈傳聲，你應該就在附近，那為什麼不主動出來呢？】
【……】
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麼，艾薇陷入沉思之中。
直到又是一輛轎車在路邊飛馳而過。
【好吧，如果你真的是想要躲著人類，你不敢出現的話——也許你的顧忌確實有道理。那你在原地稍微等一下，我來找你。】
女孩子步伐輕盈地走向道路的盡頭。
夕陽西下，她的身影被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彩，顯得更加溫柔、更加溫暖。
*
*
*
站在小巷深處的，是一個看著還算年輕的男子，身材高挑修長，衣冠楚楚，身上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
應該是聽到了艾薇的腳步聲，他扭頭看過來。
艾薇對上的是一張俊秀的、溫柔的面孔，還有一雙清澈的藍眼睛。眉眼頗有些亞洲風情，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他容貌的出色。
這是一種很容易叫女性心生好感的外表。
而且不具有任何的侵略性。
看到艾薇的時候，他神色微微一頓，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真沒有想到，保護這個地球的光之戰士，居然是個這麼年輕、而且還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他溫聲說，「雖然之前溝通的時候已經發現這一點了，但是在見面之前，我都沒法相信這個事實。真讓人吃驚。」
「……謝謝？」
我應該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是贊美吧？
少女這麼想道。
男子的笑容更深。
……
怎麼說呢？他的確是那種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的紳士，說話、舉止、表情，都是恰到好處的優雅，這種男生真的非常有殺傷力。
可是艾薇卻越來越覺得奇怪。
她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感覺，但這絕對不是把對方當成是朋友的狀態。
她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訴說著警惕。
……可是，為什麼？
「就是你告訴我海帕傑頓的弱點，對吧？」
想不明白，艾薇也就先不去想，她的口吻依舊溫柔而真誠，眼眸清澈，顯然是一個非常標准的奧特戰士，「非常感謝，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會輸掉那場戰鬥了。您給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是這樣嗎？」
男人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會生我的氣呢，小姐。」
「……為什麼？」
「因為我看到，網上有很多對你不友好的評論。就是因為我告訴了你這件事情，讓他們覺得，你和外星人串通，之前的戰鬥都是弄虛作假。我還在想，今天該怎麼跟你道歉，原來你不在乎嗎？」
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
「不管怎麼說，您確實幫助了我，不是嗎？」少女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如果沒有您，就算我能贏，地球也一定會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這些後來的事情跟您無關。再說，您在這麼做之前，也肯定沒有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吧。所以，您千萬不要為此覺得愧疚，恰恰相反，我應該代替這些普通人跟您道謝。」
「……那，如果我預料到了呢，小姐？」
美菲拉斯星人停頓了幾秒，還是輕而柔地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艾薇愣住。
「如果我預料到了呢？」
他笑著又問了一遍。
也許是因為對方的語氣不太對，少女的表情也微微變了。她笑容淡去，神色繃緊，但是目光依舊平靜而真誠。
「您幫了忙是事實。這個發展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能說您預料到了，就把它算作是您的錯誤。」
當然，前提是，這件事不是你故意為之。
你不是那個背後的主導者。
短暫的靜寂中，艾薇凝視著眼前的青年，微風拂過，帶起她柔軟的發絲，卻遮掩不了那雙比太陽更璀璨美麗的眼眸。
「不過，我確實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先生你能不能回答我。」
「你說，小姐。」
「你為什麼能這麼確定，海帕傑頓的弱點，在它的觸角這裡呢？」
「……」
美菲拉斯星人沒有立刻回答，他在沉吟之後，微微勾起唇角。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懷疑我嗎，小姐？」
「不，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單純出於好奇心。很抱歉我失禮了，如果這個問題涉及到了您的隱私，您完全可以不回答我。」
天底下無奇不有，萬一有某個不知名的種族具有【看穿弱點】的能力呢？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艾薇不願意把一個剛剛幫助過自己的人往壞了想。
……
如果他的說話方式、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這麼奇怪的話。
艾薇的眉心已經不自覺地蹙起。
「那麼我能不能問一下。」她還是忍不住繼續說下去，「您是什麼種族，怎麼會來到地球上，您的名字又是什麼？」
「嗯——」
「這只是單純的自我介紹而已，請不要多想。」
「不，我不是問這個。」
美菲拉斯星人輕輕搖頭，他還是保持著紳士一般的微笑，「在我說名字之前，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先知道小姐你的名字？」
「當然可以，我叫艾薇，艾薇.韋恩。」
如你所見，是個奧特曼人間體。
所以——
在艾薇的凝視中，男子行了一個非常優雅的鞠躬禮。
「您可以叫我蘭斯，艾薇小姐。」
「……」
「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我的種族，因為我們美菲拉斯星人有幾個了不起的族人，在宇宙裡留下了名號。」
「你——」
「至於我為什麼來到地球——我是陪著一個百特星人出現在這兒的，他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究極生物兵器的威力。不過遺憾的是，我的這位伙伴已經失去了生命，留下我一個人繼續待在這裡。」
黑發少女的目光已經逐漸變得銳利，如同出鞘的寶刀。
「所以，你跟之前的入侵者是一伙的。」
她的聲音很輕，可小巷很安靜，所以蘭斯聽得一清二楚。
「是的，是的，您可以這麼說。事實就是這樣。」
他笑著這麼說，同時打了個響指。
無形的光罩突然升起，籠罩了這個小巷，他們兩個都被困在其中。艾薇反應很快，她已經拿出了變身器，准備瞬移撤離，可還是晚了一步。
少女摸了摸冰涼的光壁，轉頭再看過來的時候，眼神冰涼。
蘭斯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艾薇的敵意，或者說，他以此為榮。這就使得，男子臉上的笑容更深，眸光也更加晦澀。
「接下來，是我們的游戲時間，小姐。」
*
*
*
「我沒有空跟你玩游戲，讓我離開。」
「在我主動解除這個光罩之前，你是沒有辦法離開的，小姐，我勸你還是節省一□□力比較好。」
「我希望你聽得懂我說的話，我不想跟你玩游戲。」
「我知道，但游戲已經開始了，艾薇小姐，你沒法中途退出。」
「……」
「嗯？你要跟我戰鬥嗎？還是別吧，我們美菲拉斯一族從來不推崇暴力，你們光之戰士不是也不喜歡靠武力解決問題嗎？」
艾薇已經擺出了格鬥的起手式。
但蘭斯絲毫沒有露出慌亂的表情，他仿佛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笑容裡是讓人格外火大的從容。
「我們的游戲絲毫不涉及暴力，小姐，還是用文明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比較好。」
「前提是我面對的是一個文明人。」
「我們美菲拉斯——！」
蘭斯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艾薇已經一拳揮了過來。
——跟反派有什麼可掰扯的？該動手的時候就得動手，這才是真理！
男子這才顯得有點驚訝。
他堪堪躲過少女的攻擊。
「這麼生氣嗎？艾薇小姐，我還沒有跟你介紹我的游戲呢。」
「我沒興趣知道。」
「哪怕這個游戲跟你有關？」
「我說了，我對你的把戲沒興趣，還有，強迫別人參與的游戲，根本就不算游戲！」
艾薇提膝撞向蘭斯的腹部。
男人也提膝格擋，兩人的力道相撞，同時傳來疼痛感。
可艾薇恍若未覺。
她攻擊的速度很快，動作靈敏，招招狠厲。
蘭斯趕緊躲開少女踢過來的腿。
「就算是光之戰士，貶低別人引以為傲的東西，也是錯誤的行為，小姐。」
他這麼說，換來的是女孩子冰冷的目光。
「如果你引以為傲的是這種東西——」
我願意繼續貶低你幾句！
手腕被抓住。
兩個人變成了角力一般的姿勢。
艾薇甚至在人間體的狀態下微微使用了奈克瑟斯的力量，但即便如此，蘭斯依舊和她
「勢均力敵」，她沒有被壓制，可她也沒有辦法甩開這個家伙。
「我沒有興趣使用武力，小姐。」
美菲拉斯星人溫柔地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我們只是玩一個游戲而已，如果你贏了，我會立刻離開地球。」
——海帕傑頓對地球造成的傷害也有你的一份吧，你說離開地球就離開？我同意了嗎？不要臉！
艾薇暗自咬牙。
她的眼底仿佛凝聚了千年的寒霜。
「那如果我失敗了呢？」
「如果你失敗了，那你也要離開這裡，至少再也不能使用奧特戰士的力量，來保護這顆地球。怎麼樣，是不是很公平？」
公平你個大頭鬼！
這種游戲誰要參與啊！
蘭斯放在衣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笑意更深。
「游戲徹底開始了，小姐，我們還是冷靜下來，等待結果吧，怎麼樣？」
——總而言之我拒絕！
你去死吧你！
*
*
*
仿佛是頂尖的黑客出手，一個投票衝上了所有手機和電腦的首頁，每個看到的人類都面面相覷，表情復雜。
【怪獸是衝著奧特曼來的，只要奈克瑟斯消失了，地球就再也不會被怪獸襲擊。你們是希望奈克瑟斯留下，還是離開地球呢？】
【A：留下】
【B：離開】
第143章
「老蝙蝠正在想辦法處理這件事。」
「哦。」
「復仇者聯盟那邊也在幫忙。」
「……」
「這件事背後應該有特殊力量在插手, 投票沒有辦法取消，不過他們還在努力。鋼鐵俠最擅長這個，他說自己能搞定。」
「知道了。」
「你不准備出手嗎？」
聽到這個問題, 那道幻影終於願意給出一點反應，琥珀色的眼眸看過來, 裡面流動著的是冰冷機械的光彩。
「你說需要我幫忙，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事情？」
「不,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
傑森聳肩，渾身依舊是桀驁不馴的氣質，配上俊美又銳利的外表，簡直是自成安全屋裡的一道風景線。
但是對於某個人工智能來說, 她只欣賞她姐姐的外表，除此之外的人類在她眼裡都是一個等級——好吧，也有一些人的等級會更低，比如姐姐討厭的人，或者自己討厭的人。
（）
「這件事背後有沒有外星生物插手？」
男子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莉莉盯著他看了一秒鐘後, 點了點頭。
「你不想管。」
「不, 我會管的。」
「你——」
「在我看到投票結果之後。」
這回輪到傑森不說話了。
面前的人工智能似乎笑了一聲, 眼睛裡流動著的光彩更加冰冷和銳利。
「那個丫頭的脾氣，之後可能會找你算賬。」
紅頭罩最後只能這麼說。
莉莉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
「我會在投票結束前一秒阻止這一切的, 不會造成什麼糟糕的結果。」只要這樣, 姐姐就不會太生氣, 自己哄一哄就好了。
她是真的想要看到投票結果, 這決定了自己之後會怎樣采取行動, 會怎樣跟姐姐溝通，會怎樣「幫助」奈克瑟斯，「幫助」這顆星球上的居民。
自己有錯嗎？
……
反正莉莉本人覺得沒有。
在某種意義上, 傑森能猜得到這個人工智能在想什麼，在能理解她為什麼這麼想。所以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靜靜看著窗外。
最後一抹夕陽的余韻紅得刺眼。
整個世界即將被籠罩在黑夜之中。
*
*
*
「不打了嗎？」
「……」
「你的性格比我想像得還要倔強，艾薇小姐。」
「閉嘴。」
「是因為你不想要等到投票結果嗎？因為你其實很清楚，這場游戲你一定會輸，所以你希望它立刻終止。」
美菲拉斯星人依舊是彬彬有禮的紳士，可他說出來的話是真的惹人厭，艾薇看過去的眼神都是冰涼的。
「再說一次，我對你的游戲一點興趣都沒有。」
以及，用投票的方式——還是存在錯誤假設的投票，來誘騙那些無辜的人，就算你贏了又能怎麼樣？你覺得我會就此心灰意冷退隱山林？
我只會鄙視你這種耍花招的渣滓好吧！
艾薇輕輕撫摸過冰涼的光壁，奈克瑟斯的力量微微凝聚在指尖。
——大概是被氣的，她現在居然能在人類形態下動用這份力量了，雖然能動用的很少。可見這個美菲拉斯星人是有多麼煩人。
光壁沒有任何被擊破的感覺。
……很堅硬，輕易沒法闖出去。
意料之中的結果。
「你覺得這個游戲不公平，但是對於我一個剛剛來地球的外星人來說，直接與你較量，才是真正的不公平。」蘭斯說得平靜又真誠，艾薇都快要被他說服了（才怪），「我只是用這樣的假設，把我們兩個拉回同一條起跑線，這有什麼不合理的呢。」
「你都給你自己找好借口了，就不用再從我這裡尋求認同。」
我也不可能認同你。
艾薇冷淡地說著，已經懶得再去看他。
——這個家伙似乎確實不想用戰鬥的方式解決問題，至少現在不想。
而，一時半會打不贏他，少女也不想再耗費體力了。
還是找找抽身的辦法比較好。
「真的這麼生氣嗎？」
「你有病吧。」
「雖然我的假設是錯誤的，但是，這些人類如果真的相信你，他們又怎麼會被我誤導呢？相信我錯誤的設定，那只能說明，他們根本就不信任你，寧可信任一個來路不明的投票。我說得不對嗎？」
「誘導性投票，你還有理了。」
做人（好吧，做外星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厚顏無恥啊！
女孩子扯出一個冷笑。
「如果你真的是這麼覺得的，為什麼不在海帕傑頓出現在地球之前，就進行投票？你不是一樣知道結果嗎？」
她的聲音輕柔而平靜，平靜得仿佛心如明鏡，無可動搖。
可蘭斯只是微笑。
「游戲是需要預告和鋪墊的，這樣才會更有意思。」
他溫聲道。
艾薇都懶得繼續鄙視他。
於是，就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美菲拉斯星人右手攥拳，輕輕敲在掌心，表情也變成了恍然大悟。
「你是在為了之前網上引導性的輿論感到生氣嗎？你覺得那是我做的，我刻意破壞了你的名聲，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那不是你做的嗎？」
艾薇一字一頓。
她真的很想看看，這家伙還能編出什麼花活來。
「好吧，我承認我插手了。」美菲拉斯星人聳肩，「但是，我插手的部分，可要比我想像中的要少得多。」
「……」
什麼意思。
「我說得再明白一點。當我想要引導評論的時候，網絡上的輿論，已經朝著我想要的方向發展了。我只是混在裡面，發了兩個帖子而已，真正的引導者，從頭到尾都是你在保護著的這些人類。」
黑發的女孩子終於轉過身來，看向美菲拉斯星人。
男人對上的是一雙已經清澈堅毅的眼睛，只是此刻的色澤仿佛比之前深邃一些，晦澀一些，藏著某些主人都沒有意識到的復雜情緒。
蘭斯低低笑出了聲。
「是啊，是啊，關於我的游戲，我沒有必要說謊，小姐，這是真話。引導著輿論的人、想要破壞你的名聲的人、想要驅逐你的人，從頭到尾都不是我。這就是你愛著的星球嗎？這就是你愛著的種族？恐怕不值得吧。」
「……值不值得，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價。」
「我只是為你感到不值而已，小姐，像你這麼漂亮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子，難道不應該被呵護在掌心嗎？就算真的要成為戰士，你該守護的，也應當是一個懂得感恩和回報的星球，這才是人之常情啊。」
「哈哈，說得很好，那你覺得我該守護什麼種族？我去保護你們美菲拉斯星人怎麼樣？你把你們星球在哪裡告訴我吧？」
艾薇面無表情地笑了一聲。
可面前的男子笑意更深，甚至微微行了一禮。
「未嘗不可，不是嗎？那會成為我們的榮幸的，如果你是真心這麼覺得，艾薇小姐。」
「……」
滾蛋吧你，你能不能要點臉，你們這個種族有哪個細胞是值得我保護的嗎？你們還是自己保護自己去吧。
讓我保護你們的星球——
我還沒有嫌你們的游戲太煩人呢！
黑發少女冷淡地移開目光。
而蘭斯仍在微笑。
世界已經被黑色的幕布蒙蓋，夜空之中，一道綠色的光芒突然撕破了靜謐。它高高懸在空中，兩個倒下的圓柱體代表著兩個選項，它們底部對准，而頂端正在緩緩滑動。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現在的投票結果。
空氣靜默下來，兩個人都在看著這個絢麗的投影。
美菲拉斯星人笑意依舊從容。
艾薇面色也很沉靜，只是到底微微抿住下唇，黑色的眼眸將這綠色的熒光倒映得冰冷殘酷起來。
*
*
*
「找到艾薇了嗎？」
「沒有？」
「人工智能莉莉呢？」
「失聯了，她不回消息。」
「被敵人限制住了，還是不想回消息？」
「……應該是不想回。」
「我知道了。」
蝙蝠俠似乎並不為這個結果感到驚訝，他的目光落回眼前的電腦上，手指繼續靈活地在鍵盤上跳動。
許多個同時打開的網頁，無數個一起運行的軟件，搞得這台性能優良的計算機都快要CPU爆炸。
這還是已經經過改良的電腦呢。
也在擺弄手機的迪克似乎終於氣得受不了了，他隨手一扔，手機就准確地落在了沙發上，還彈跳了兩下。
「他們怎麼能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投票，都不相信那個保護自己很多次的巨人？就算對奈克瑟斯抱有懷疑，也不用直接到驅逐他的地步吧，難道他們是真的覺得，只要奈克瑟斯離開了，地球就再也不會遭遇襲擊？」
有病？腦子進水了？
「這背後有人在引導輿論，斯塔克已經在查了。」
相比之下，提姆就冷靜得多，他和布魯斯一樣在多線作戰，試圖把評論扭轉回來——至少讓被影響了的群眾冷靜一點，不要被情緒支配著做出選擇。
背後搞事的家伙絕對是個心理學大師。
（美菲拉斯星人：是的，你們人類中真的有很厲害的家伙，幫了我大忙，非常感謝，我之後會對全地球甚至全宇宙表達這份「贊美」的。）
「投票截止時間是午夜12點，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嗎？
迪克走到窗邊。
從這個角度，他看不清空中懸掛著的字符，但是那刺眼的綠色依舊會倒映在年輕人的眼底，那雙藍色的眼眸都被映襯得冰冷起來。
阿福剛才好像也在看著這一幕。
老人在無聲地嘆氣。
好吧，好吧。
迪克撇了撇嘴，什麼也沒說，又從沙發上撈回手機，開始碼字。
達米安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目光。
「手指那麼嫩，打字累了的話就歇一歇吧，寶貝。」
這能忍嗎？迪克果斷壓低了聲音，用一種特別甜蜜溫柔（在達米安聽來就是惡心）的語氣跟小男孩說話。
達米安毫不猶豫就朝著他的鞋子踩了下去。
——你以為我會手下留情？
我確實手下留情了，我今天不用大刀砍你，把你腳踩得骨折，就算是我心慈手軟。
「這都什麼時候了，別鬧親愛的。」
夜翼靈活地躲開這一下，然後繼續用甜膩膩的語氣說話，聽得達米安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TT，格雷森，你可以別這麼惡心。」
「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哥哥呢，真傷人啊~」
惡心！
達米安的白眼簡直已經快要翻上天了。
迪克笑著低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不小心，把一條寫到一半的評論發了出去。
迪克：……
彳亍口巴。
我還得重新寫。
我真的錯了。
布魯斯.韋恩看了那兩個低聲細語鬧騰的兄弟一眼，輕輕搖頭，卻沒有開口責備他們。
其實他們兩個現在的心情都很糟糕，所謂的胡鬧，只是他們用來放松的一種方式而已。沒有耽誤正事，就讓他們去吧。
畢竟他自己現在的心情也——
男人沒有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腦上。
「紅羅賓，記得繼續聯系艾薇和莉莉。」
他淡淡道。
提姆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
*
*
「這個投票是十二點結束，對吧？」
「對的。」
「那你准備跟我一直在這裡待到十二點？」
「不可以嗎，艾薇小姐？」
「你認為呢。」
「我覺得跟你說話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小姐，別說十二點，如果你想跟我多待幾天，我也沒有意見的。」
再說一次，你有病吧，你腦子進水了？
艾薇的眼神已經快要無法表達她復雜的心情。
她看了看手表。
距離投票截止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美菲拉斯星人說跟她待在一起有意思，可對艾薇來說，這可真是度日如年，她簡直想拿個手榴彈把眼前的一切都炸掉，誤傷了自己都沒關系。
少女緩慢地呵出一口氣。
——她真的不想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光芒在凝聚。
為了不浪費能量，艾薇沒有變身，她拳風直接砸在手邊的光壁上，與此同時，大片溫暖的光芒濺射飛散。
蘭斯的笑容微微停頓。
但很快，他又掛回了那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表情。
「我說了，在投票結束之前，我不能放你離開，小姐。還請你耐心一點，跟我一起等待最後的投票結果。」
「如果我不願意呢？」
「你是要現在就認輸嗎？」
「這種不要臉的話請你閉嘴。」
「……」
「我沒有答應過要參加你的游戲，這也不是游戲，放我出去，要不，我們就直接在這裡決出勝負。」
「唉，我還以為女性的奧特戰士不會這麼粗魯呢。」
「呵呵。」
「難道光之戰士都是一群靠武力說話的暴力狂嗎？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小姐，我勸你盡快改正。」
「跟你有一美分的關系嗎？」
「艾薇小姐——」
「最後問一次，你放不放人。」
「……我的答案應該已經很明顯了，小姐。」
很好。
我確定了，你就是欠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你們美菲拉斯星人說不定就會老實了。你們就是挨揍挨得太少。
沒有第二個解釋！
黑發的少女重新擺出格鬥的姿勢。
蘭斯搖頭，表情無奈又溫和，好像是在包容小孩子的長輩。
「衝動行事對你沒有好處。」
「哦。」
「不過，你看起來還很年幼，小姐，魯莽一點也很正常。你慢慢就會知道了，我的游戲才是這個宇宙裡最正確、最公平、最合理的比試。」
「那只是你自己以為吧！」
第N次重復，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艾薇再次對著敵人攻過去，這一次，她的攻擊更加果斷、動作更加凌厲，甚至有光芒在她身上凝聚，放大了她的力量和速度。
美菲拉斯星人架起手臂來格擋。
「砰——」
這是艾薇重重踢在男人手臂上的聲音。
這也是什麼東西從外面攻擊在光壁上的聲音。
「？」
「！」
兩個剛剛開戰的人一起轉頭。
黑夜之中，他們看見一個渾身古銅色的外星人，身上仿佛生滿尖刺，一雙青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惡意冷酷的笑意。
「你們好呀。」
他這樣打招呼，磁性的聲音仿佛有電流在流動。當然，更引人注意的是他拿在手裡的蛇心劍，劍面旋轉，就有銳利的冷光在輕輕閃爍。
光壁已經出現了許多細碎的裂縫。
「這個光罩從外面攻擊好像很容易壞掉的樣子，也許你需要對它進行改版，這位朋友。」無幻魔人曼聲說著，語氣越發甜膩而危險，「看，它似乎很快就要碎掉了。」
誰是你的朋友？你在跟誰說話？
艾薇覺得有點迷茫，而蘭斯已經擰起眉頭，神色冷然。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宇宙雇佣兵，無幻魔人，伽古拉斯.伽古拉。怎麼，你現在居然喜歡多管閑事了嗎？」
「不不不，我可沒有那麼無聊。」
「那就不要破壞我的游戲，離開這裡。」
「不行呢。」
「你——」
「雖然我沒有興趣摻和到你的游戲裡，但是，誰讓你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呢？我只能勉為其難地出現在這裡了。」
美菲拉斯星人：？
艾薇：？
男人看向眼前的少女，艾薇一臉懵逼，似乎也不了解情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蘭斯說起話來依舊是禮貌的紳士，比無幻魔人更加溫柔，更加克制，可內裡藏著的確實相同的危險。
「我是說，你困住的奧特戰士，是我認定的敵人，她必須死在我的手裡。」
伽古拉看著自己的蛇心劍，溫聲細語，「你讓她離開地球，我到哪裡去找第二個敵人呢？你所謂的游戲，已經影響到到我了，我當然得到這裡來給你們喊停。」
「我什麼時候——」是你認定的敵人了。
「她離開地球，你就找不到她了嗎？這個借口可真有意思。」
蘭斯在笑。
伽古拉也笑出聲來。
「也許是吧，那麼，中場休息時間到了~」
他向下揮劍。
美菲拉斯星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
「伽古拉斯.伽古拉！你真要——」
光罩劈裡啪啦碎裂的聲音，蓋過了男子惱怒的語氣，也將這個靜謐沉默的夜晚徹底撕裂。而掛在高空中的綠色字符卻絲毫沒有搖晃的意思。
片刻後，兩道光芒從光罩中飛了出來。
黑藍色的那道似乎襲擊向站在原地的無幻魔人，可是在伽古拉舉劍之前，白色的流光已經和敵人撞在一起，將他趕開。被擋在身後的伽古拉微微挑眉，唇角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又像是一種真正溫和的表情。
兩道光芒反復碰撞在一起。
最後，他們終於各自落在地上，砸起一片泥土和塵埃。
一秒鐘的沉默後，有人尖叫出聲。
「是怪獸！」
「奈克瑟斯！」
終於變回原型的美菲拉斯星人站在那裡，對視著奈克瑟斯奧特曼那雙溫暖的眼燈，風在他們身邊流動，有樹葉在颯颯作響。
那片綠色的光輝就在奈克瑟斯背後不遠處的位置。
可紅黑銀三色的巨人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他眼裡只有這個可能破壞地球的敵人。
那種堅毅又溫柔的氣場，給人的感覺就是——投票的結果是好的，他不在乎；投票的結果不好，他也不會就此放棄這些普通人。
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
有些衝動上頭的人終於清醒了，他們看看手機又看看天空，露出一個惡愧疚的表情；而有些人，看到怪獸和奈克瑟斯同時出現，卻被誤導得更深。
站在這裡的兩個巨人沒有立刻開戰。
憑借著優秀的聽力，人類細碎的聲音在他們兩個耳邊同時回響。
「是奈克瑟斯！」
「又是奈克瑟斯和怪獸一起出現了！果然怪獸是衝著它來的吧？」
「對不起，奈克瑟斯——」
「他就是幕後黑手，他就是幕後黑手！」
「我們已經不會再被你騙了！現在，馬上，帶著這些被人引過來的敵人滾出地球！這裡不歡迎你！」
「你這個騙子！」
「你為什麼要把這些怪物引到地球上？你害死了我的家人，我恨你！」
美菲拉斯星人的笑聲傳進艾薇耳中。
【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吧，艾薇小姐？】
他說話還是那麼彬彬有禮，那麼溫柔，仿佛是真的在為她著想。
【只是一些根本沒有證據的傳聞，這些人類就已經拋棄了你，無視你之前為他們做的一切。到了現在，你還要繼續保護這些不知感恩的愚蠢生物嗎？】
艾薇沒有立刻回答。
她選擇擺出戰鬥的起手式。
身後，投票的結果在劇烈地波動著，閃耀的綠色映照在奈克瑟斯的身上。
而巨人的眼燈依舊明亮。
第144章
戰鬥還在繼續。
美菲拉斯的實力不錯。
在這裡需要說一下。像是傑頓或者說海帕傑頓這種生物, 他們強就強在身體素質或者特殊能力上；但是對外星人來說，越具有智慧，就越具備威脅。所以, 蘭斯現在叫少女覺得頭疼的，不是他本身的實力, 而是「戰鬥智商」。
之前對付的怪獸，靠本能莽就行了。
但是現在面前的是美菲拉斯星人, 你要是敢頭鐵，那就准備被算計到大坑裡吧。
該說不愧是宇宙裡知名的「惡魔紳士」嗎？雖然有紳士這個名詞在，但更關鍵的，還是前面這個形容詞：惡魔。
……
最煩人的是, 這個家伙還在叨叨叨個沒完。
【你聽得見這些人類在說什麼，對吧，艾薇小姐？】
從他們兩個變大那個時候起，心靈傳聲就沒有停止過，艾薇恍惚間覺得這家伙是想要給自己洗腦。
男人的聲音溫柔中透出蠱惑的意思。
【你能聽出他們存在一絲一毫的感激嗎？他們都想要你離開這顆星球, 這顆灑滿了你的鮮血的星球, 而你還是為了他們才受的傷。我還是那句話, 保護這樣的家伙有何意義，你該及時止損了, 小姐。】
【……這顆星球什麼時候灑滿了我的鮮血, 我都沒去過幾個國家。】
【？】
【我是說, 閉嘴, 你好煩。】
我是懶得搭理你, 你怎麼還念叨個沒完了？！
奈克瑟斯的拳風格外凌厲。
看到美菲拉斯星人靈敏地躲開這一下後，巨人緊跟著就是一記側踢，帶起的風颯颯作響。由於兩人的身位不斷交換, 空中懸掛著的綠色字符正好在奈克瑟斯身前，仿佛都被這腿風帶得搖晃起來。
可蘭斯還是躲開了他的攻擊。
美菲拉斯星人在搖頭，好像很無奈，又很溫柔。
【值得嗎？】
關你pi事——呃，原諒我說髒話，可我是真的覺得他好煩。
我要繃不住了。
【舍生忘死地付出了這麼多，卻沒法得到任何的感激和贊美，甚至要被懷疑、被排斥、被驅逐。他們甚至都不是你的族人，你何必如此執著。】
他們怎麼就不是我的族人了？
我是純純地球人好吧，能變身奧特曼，我也是地球人啊。
【你該知道，就算你這次打贏了我，也沒有用。他們還是會繼續抵觸你，直到看見你離開這顆星球。不會有人為你的付出而領情。】
【那又如何？】
【……】
【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
艾薇一直覺得，戰鬥的時候耍嘴皮子是個非常愚蠢的行為，因為分心容易導致自己挨打。就算你覺得自己勝券在握，那萬一對手有本事力挽狂瀾呢？
不作死就不會死。
這是人世間的真理。
奈何美菲拉斯星人真是煩得要命。
如果自己不開口反駁，他肯定還會繼續叨叨下去，直到雙方分出勝負；最關鍵的是，他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贏了，她閉嘴不說話是心虛認輸。
這艾薇能忍嗎？
當然不能啊。
【我從來不是為了讓他們感謝我，對我領情，才做這些事的。】
黑發的女孩子語氣淡漠。
【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看到的就會是什麼；正因為你永遠都無法理解我們這樣的光之戰士，無法理解我們想要看到的是什麼，才會試圖用這麼愚蠢的手段，讓我無法繼續戰鬥。事實上，這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行為，你在做無用功。】
【……】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個游戲愚蠢至極，所以我沒有參加的興趣。你覺得我是在說謊嗎？】
我那是真心話。
光芒之中，少女的眼神平靜而又冰冷，完全是在凝視著一個敵人——如果有人能看到她的目光，就會意識到，對她來說，眼前的美菲拉斯星人，和之前的海帕傑頓，並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
他搞的這些事情，頂多算是不重要的花活。
甚至不值得艾薇多投給他半個眼神。
美菲拉斯星人的動作停頓住了。
正因如此，他被奈克瑟斯重重踢了一腳，正中腰側。外星人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想要發出痛呼，最後卻都變成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好像沒有生氣。
——也只是好像而已。
【說這些嘴硬的話可沒有意義，小姐。】
【呵呵。】
你也只會這麼想了。
艾薇懶得再跟他掰扯。
他們兩個在這片區域裡閃轉騰挪，每次攻擊碰撞，都濺起大量的塵土砂礫。遠處的海水都在搖曳，地面隨著他們的動作震顫，周圍亮著的燈光跟著晃動，甚至如同閃爍著的迪斯科。
奈克瑟斯的注意力完全在美菲拉斯星人的身上。
他絲毫沒有關注所謂的投票結果。
——是真的毫不在意的表現。
所以蘭斯真的笑出了聲。
【好吧，好吧，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你覺得我做的是沒有意義的行為。那，艾薇小姐，什麼是有意義的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一個入侵地球瞎搞事情的反派。
艾薇再次變成了啞巴。
但是，就像是想要配合美菲拉斯星人一樣，戰機嗡鳴的聲音由遠及近，天空中十幾顆白色的點靠近了這兩個巨人的方向。
美菲拉斯星人含笑看著這個畫面。
——憑借出色的視力，他們兩個都看得清，那是來自美國軍隊的戰機。
艾薇對這個方面更了解一點（主要是托莉莉的功勞）。她很確定，這是高科技造物，政府之前都未必舍得用它們來上戰場。
現在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你說。】
美菲拉斯星人彬彬有禮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如何，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敵人，而是熟悉的朋友。
【你說，這些人類的產物，是來攻擊你的，還是來攻擊我的呢，小姐？】
【……】
往好的方面想，它們有沒有可能是來攻擊我們兩個的。
成年人為什麼要做選擇？
都要不好嗎？
艾薇扯了一下嘴角，假裝自己心情很輕松。
可美菲拉斯星人好像已經從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敵人笑得更加愉悅。
【再問一次，你覺得什麼是有意義的，小姐，這些人類把你覺得有意義的東西提供了你了嗎？】
你好煩，你能不能閉嘴。
你上輩子是個啞巴吧，這輩子才要把之前沒說完的話都補上！
*
*
*
「戰機是誰安排的！」
「除了我們那些尊貴的議員，還能是誰？」
「這明顯是對著兩個巨人一起轟炸吧！第一次出動戰機，要做的就是這個？」
「你又不是不了解那些大老爺們，斯塔克，他們沒有下令只轟炸奈克瑟斯一個，已經是非常令我驚訝的行為了。他們表現得可要比平時有智慧得多。」
娜塔莎始終是那個最冷靜的人。
作為高級特工，她太了解這些政界的人都是什麼作風了，所以冷笑話信手拈來，而且是永遠不會過時的冷笑話。
——畢竟，再過一百年，這些政府的人還是同一副樣子，永遠不會變。
這可真是爛得徹底，沒法再爛。
……
應該沒法再爛了吧？
女人似乎在笑，美麗的眼眸裡卻毫無溫度。
托尼.斯塔克的嗤笑聲傳遍了整個通信頻道。
不過如果仔細聽的話，還是能聽出這位任性的天才在咬牙切齒。
「是啊，先天小腦發育不完全，和後天精神失常持續性發癲，這兩者確實可以比個高低，說得沒錯。」
他正在操控著自己的機甲，趕去戰場。
「你要插手嗎？」
娜塔莎平靜地問，「之前只是對付外星怪獸，你動用了機甲，還要跟軍方的人拉扯一個月；現在你要直接干預軍方的事情，不說別人，尼克.弗瑞那裡你准備怎麼交代。」
「哈哈，你覺得偉大的斯塔克會在乎這個嗎？」
鋼鐵俠永遠是那種傲慢的口吻，連好事都能被他說得糟糕。
「以及，你幫我轉告他——在我交代之前，那個禿子最好先跟我交代，軍方的人為什麼會動手。」
而且還用了這麼多戰機，一看就不是臨時調度過來的。
這怎麼看都是預謀已久吧！
娜塔莎似乎搖了搖頭。
「去幫忙嗎，我們精神的像征，軍方的英雄？」
在離開之前，托尼.斯塔克用一種嘲諷般的語氣，在群裡開大。
當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會持續性搞事，美國隊長已經習慣了。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這個金發藍眼的男人只是輕輕揮動手裡的盾牌。
「我們只是去解救被戰機轟炸威脅到的普通人。」史蒂夫這麼說著，一本正經的語氣，「為此也許需要解決戰機，對吧。」
「我喜歡你這次的說法，隊長。」
「難得從你這裡得到的評價，斯塔克。」
「是嗎？」
「如果我的記憶力還沒有出現問題。」
「那誰知道呢？畢竟是在冰裡睡了七十多年的老人家。」
關系變得熟稔起來，反倒就什麼玩笑都可以開了。光聽通信頻道裡這個輕松的語氣，誰都難以想像到，復仇者聯盟此刻正在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戰場，神色冷凝。
而距離更近的蝙蝠一家，早就在疏散群眾了。
順便一提，他們一開始當然是想要幫助奈克瑟斯的，奈何政府的傻（）行為——確實是他們會做出來的事，但一如既往的沒腦子，讓人懷疑美國到底還有沒有救——逼他們不得不先救人，讓奈克瑟斯面對某種程度上的一打二。
實在是看得人揪心。
「TT，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有待在家裡看熱鬧的蠢貨。」
「或者你也可以問一下，這些記者怎麼就能這麼不怕死！」
一向好脾氣的迪克都有點想咬牙了。
——沒辦法，他現在實在是擔心艾薇，怕她受傷，也怕她被這些傻x高層傷透了心。越快處理完吃瓜群眾（好吧，有些人可能真的是沒能跑出去，不是想要看戲，但這不重要），他就能越快想辦法幫艾薇的忙，偏偏這次作死的家伙多到離奇！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總之就是很氣！
雖然心情很糟，可再次把一個獨自待在家裡的小孩抱出來的時候，夜翼還是用很溫柔的語氣安慰他，甚至給他講了個笑話。
「我覺得你這個笑話過時了，叔叔，要不我給你講一個吧。」
剛才還嚇得渾身哆嗦的小男孩越聽越面無表情，最後翻了一個白眼，這麼說著，語氣有種微妙的憐憫和包容。
迪克.格雷森：……
往好了想，至少這孩子看起來不怎麼害怕了，對吧。
（）
通信頻道裡傳來紅頭罩絲毫不遮掩的嘲笑聲。
夜翼磨牙。
某些可能會被消音的詞彙卡在他喉嚨裡——
「這樣，我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
一直待在蝙蝠洞裡繼續處理輿論，忙碌到始終保持沉默的提姆突然開口，所有人都瞬間閉上了嘴。
「彙報，紅羅賓。」
蝙蝠俠用嘶啞的嗓音這麼說著。
「國會剛才商討要向哥譚投放至少一顆核彈。」
「你是開玩笑的，小紅。」
短暫的停頓後，迪克這麼說著，努力假裝自己在笑。
而提姆冷酷地撕破了這層假像。
「——我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
「他們通過這個提案了嗎？」
「擱置了。」
「聽起來可不像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
那些議員會有這麼「好心」嗎？
紅羅賓露出一個近乎是冷笑的表情。
「有些議員跟哥譚的政界人士關系不錯，哦，也有些議員背後有哥譚財閥的支持。他們通知對方趕緊撤離。結果消息走漏後，哥譚政界和商界聯合起來，向國會表示抗議。國會自然要考慮到他們的『人權』。」
「消息走漏是你做的吧。」
傑森毫不客氣地指出這一點。
而且整件事情應該都有提姆的手筆。
——如果背後沒有人推動，就哥譚這副爛泥的樣子（雖然最近好了很多），政界和商界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達成合作？要是真讓這些要錢不要命的渣滓拉扯一番，恐怕還沒等他們得到結果，核彈已經扔過來，把這裡夷為平地了。
提姆沒有正面回答。
蝙蝠洞裡，他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近乎於是默認。
「你們動作最好快一點。國會考慮『人權』的時間，大概只會截止到所有知情人士撤離哥譚。別把希望放在那些家伙身上，你們應該知道，確定國會的決心之後，他們只會跑得比奈克瑟斯還快。」
這個道理你們應該都懂。
……
他們確實非常懂。
傑森非常明顯地嗤笑一聲。
「我說，他們有沒有考慮過。」旁聽著的迪克加入對話，認真提出自己的見解，「他們有沒有考慮過，對於這兩個外星人來說——他們扔下核彈，很有可能造成的結果是，哥譚沒了，他們還在對打？」
「想想他們的智商，你覺得他們還能考慮到這個嗎，大紅鳥。」
傑森嘲笑道，「眾所周知，政界人士的平均智商達不到小學六年級的水准。」
「六年級會不會高了一點？」
「呵，難得聽見你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我那是——喂，小姐？」
「？」
話說到一半的迪克吸引了蝙蝠家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迪克也顧不得他們。
他急急朝著不遠處的方向趕去。
「小姐，等等，別過去，那邊很危險！」
黑夜掩蓋了闖入者的身影，周圍不斷濺起的砂礫塵土，更是成為了最好的偽裝。當夜翼意識到的時候，女孩子已經走到了很靠近的位置。
他只能跟著一起闖入戰機的轟炸範圍。
此時，正好有炮彈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
「小姐，危險——！」
險險趕到的夜翼撲過去，將人壓倒在身下。
炮火轟炸在他們不遠處的位置，泥沙濺了迪克一身。
*
*
*
「快回去，你來這裡干什麼？這裡很危險！」
「我知道這裡很危險，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我是自己要來的。」
「你——」
「我還得再靠近一點，謝謝你，夜翼，你是我非常喜歡的義警。但是你現在應該去幫那些更需要幫助的人，我，你不用管我。」
「這怎麼行，你為什麼要過去，小姐？也許我可以幫你——」
「這只是我想要做的事，也只應該是我去做，謝謝，但是真的不必了，先生。」
這麼近的距離，迪克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這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已經工作，穿著一身職業裝。雖然現在一身塵土，臉蛋也髒兮兮的，卻遮不住她的好氣質，也遮不住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這張臉，自己是不是在資料裡看過——
短暫的走神，居然讓這個女子掙脫了迪克的手。
她朝著奈克瑟斯的方向飛奔而去。
「等等！wait！」
女子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好像是擴音器？
顧不上這些細節問題，迪克試圖朝那邊趕，可炮火卻湊巧地落在兩人之間。男子連連咳嗽，再抬起視線的時候，那個姑娘已經快要闖到了奈克瑟斯的腳下。
她居然真的靠近了？
她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她隨時可能會送命？
她甚至也可能給奈克瑟斯帶來危險！
在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迪克也突然想起來，自己在什麼時候看過這個姑娘。
……
是在關於奈克瑟斯的資料裡。
在調查這個外星人的時候，蝙蝠俠把他所有的義警行為都收集起來，尤其是他出現在美國之後做的那些事。其中，這個女孩就是在奈克瑟斯一次救火之後又湊巧救下的姑娘，如果不是巨人的存在，也許她就會被那幾個混混傷害甚至殺死。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紅頭罩救下。
畢竟當時紅頭罩趕到了現場，還跟奈克瑟斯交過手。
關於這份資料，蝙蝠俠著重分析過，因此迪克也存有一點印像。
可她為什麼要來這兒呢？
勉強躲在牆腳處的女人已經舉起了擴音器。
她深吸一口氣。
「別聽那些傻子胡說八道！奈克瑟斯！他們只是腦子有病！我是相信你的！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像我這樣相信你的人！」
「……」
「……？」
原本還在纏鬥的兩個巨人同時停住了。
他們轉頭看來。
連高空中徘徊的戰機都似乎停頓在那裡。
可女子完全無視了這些，她的眼裡只有那個高大的巨人，只有那雙溫暖的眼燈，跟之前那次一樣，帶給自己無窮無盡的溫暖。
只要看到奈克瑟斯，她就能夠不畏懼一切。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不知道那些傻子為什麼連救命之恩都不在乎，但我不一樣，無論他們說什麼，我都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我知道的！你永遠不會傷害我們，永遠不會！」
在所有人都沒能來解救我的時候，你出現了。
你從那些混混的手裡保護了我。
當我覺得這個世界已經將我徹底拋棄的時候。
所以——
就算站在奈克瑟斯這邊，意味著我背叛了我的國家，意味著我以後會面對無窮無盡的麻煩，又能怎麼樣呢？
那時保護我的又不是我的國家啊！
女子一開始覺得很尷尬，也很緊張。
可是現在，她卻能把這些話真的說出來，而且越說越流暢。
也許她是怕自己不開口，這個巨人就真的會消失。
從此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女人放下了擴音器。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離開，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她的聲音變得平靜起來，卻顯得更加堅毅，「可如果你決定離開地球，你也不要有愧疚，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們的地方，相反，是我們對不起你。」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真誠。
「所以，千萬不要覺得這顆星球徹底拒絕了你呀。」
至少千萬不要覺得，我是在厭惡你。
我明明——
「至少我想讓你知道，我無論如何都想讓你知道，如果你這次真的會離開的話——我沒有排斥你，從來沒有過。我感謝你，我是如此的感謝你，我的救命恩人。」
——我明明是在愛你。
猶豫了很多次，女人到底沒能把這句話說出來。
她只能低下頭。
——該說自己不愧是哥譚人嗎？無論平時表現得多溫柔多軟弱，這份偏執可一直藏在骨子裡，直到現在突然爆發出來。
「所以，能不能，至少不要討厭我？」
這一句，她沒有用擴音器，甚至只是喃喃出聲，仿佛是不想要讓奈克瑟斯聽到。
而巨人還在看著她。
乳白色的眼燈盛著溫柔的色彩。
仿佛剛才被人類轟炸的事情從未發生。
【我不是看不到投票結果，我當然知道，這顆星球沒有徹底拒絕我，我當然知道。傻姑娘，何必呢。】
光芒之中，艾薇仿佛微笑了一下。
與此相對的，是美菲拉斯星人沉下來的面色。
至今為止，最明顯的光線凝聚在他的掌心。
「小心——！」
是夜翼的聲音。
那個姑娘也愕然抬頭。
與之相對的，是轉頭看來的巨人，姿態異常的平靜與沉著。仿佛有某些能量在他的身上凝聚流轉。
擊向那個女人的光線落在了奈克瑟斯的身上，塵土和砂礫高高濺起，一片煙霧也隨之彌漫開來。
女子本能地轉頭，等待著本來到來的疼痛。
可甚至沒有一顆石子碰到她的身體。
……
她這才轉回視線。
是錯覺嗎？
這個姑娘迷茫地問自己。
在那一片濃濃的霧靄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奈克瑟斯的位置，有金色的流光在閃爍，如同在夜晚升起的璀璨朝陽。
第145章
「那是新的奈克瑟斯嗎？」
「不不不, 你只能說這是奈克瑟斯的新形態吧。」
「好漂亮啊……」
「形容……這種外星人，怎麼能用漂亮這個詞語呢？」
「可是確實很漂亮啊！」
「……」
「你看，你明明也這麼覺得。」
「與其說是漂亮，不如說是——神聖吧。」
這樣的竊竊私語並沒能飄到奈克瑟斯的耳朵裡。
他現在正低著頭, 注視那個被自己護下來的年輕女子, 姿態溫柔。
對方正在用一種驚愕的、贊嘆的……甚至可以說是愛慕的？（艾薇無比希望這是自己的幻覺）目光, 凝視著自己。那雙明亮的眼眸裡仿佛蒙上了水霧。可是她在笑, 是一種真心實意的、開心到了極點的笑容, 讓人懷疑她現在是在喜極而泣。
對面的美菲拉斯星人僵硬住了。
連現在操縱戰機在高空徘徊的駕駛員們都面面相覷, 一時停住了手。
……
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 是奈克瑟斯奧特曼，卻又不是之前的奈克瑟斯。
相比於紅黑銀三色的形態, 現在的巨人身形更加纖細，更加流暢，更加具有美感。對於知情者來說，他們甚至覺得這個形態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感覺，讓他甚至有了幾分人間體艾薇的氣質。
金色的花紋從脖頸處向下蔓延，一直纏繞到腳踝。
那是一種非常柔和溫暖的金色，恰到好處的璀璨，卻又不至於晃傷注視者的眼睛。正如同那些「觀眾」竊竊私語的那樣, 這是漂亮的、神聖的顏色。
其中幾條花紋在胸口處聚彙，凝結成一片別致的圖騰，那顆藍色的水晶就鑲嵌在圖騰眼睛的位置, 熠熠生輝。
連他的面部都仿佛更加柔和、更加溫存、更加有神聖感。
不要命的記者們連連按下閃光燈, 差點將這片區域照亮成了白天。
一秒之後，奈克瑟斯終於緩緩起身，重新凝視著面前的敵人。
美菲拉斯星人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他已經意識到了, 這場游戲的走向超出了他的控制，游戲的解決難以預料。只是他也有著自己的驕傲，在失敗之前，他不可能低頭認輸。
再說，他也未必就會失敗，不是麼？
【這是個好姑娘，也許你有一個可以來往的朋友，艾薇小姐。】
美菲拉斯星人努力繼續用冷靜又優雅的口吻說話。
但是——
你說話的語氣還是已經變了，你知道嗎？
艾薇非常不走心地這麼想著。
【但是，只有她一個，就足夠了嗎？我已經知道了，地球上至少有幾十億的人類，可現在願意站在你這邊的，只有她一個人，如果是我，我不會覺得欣慰，小姐，我只會覺得更加遺憾和傷心。】
【誰說只有她站在我這邊的。】
【……自欺欺人可不是聰明的行為。】
【哈。】
艾薇差點被美菲拉斯星人逗笑了。
【這個投票是你搞出來的吧，你現在把它都給忘了是嗎？】
少女好像在笑，卻遮不住口吻裡的平靜乃至於冷淡。
【你好好看一下，蘭斯先生，如果地球上只有這姑娘一個人站在我這邊，現在大家應該只會投給選項B，可事實是這樣嗎？】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吧。
美菲拉斯星人不說話了，他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但是艾薇非常確信，那雙藍眼睛裡閃爍著的，是不甘和惱怒。
所謂的「惡魔紳士」，只是別人畏懼於他們的攻心戰，送給他們的代號而已。他們有什麼資格被稱作紳士呢？他們是真正的紳士嗎？
反正艾薇要在這裡打個問號。
【你看到了嗎？】
【……什麼？】
【你不是問我，我覺得什麼是有意義的嗎？你現在已經看到了。】
【……】
沉默著的外星人看了一眼奈克瑟斯，又看向地面上的那個女子。
年輕的姑娘有點害怕他，畢竟那雙藍色的眼睛太大了，簡直能夠塞下她的身體。可有奈克瑟斯在旁邊，再加上，這個家伙多半就是算計奈克瑟斯的混蛋，女孩子還是鼓足勇氣，憤憤地瞪視回去。
【就算真的沒有人站在我身邊，也無所謂。】
【你——】
【我想保護的，我要守護的，我必須在意的，你不知道，也永遠都不會懂。我們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溝通的必要，蘭斯先生，美菲拉斯星人。】
三觀不同，何必浪費口水呢？
奈克瑟斯重新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到此為止吧。】
少女的聲音柔和而又動聽，此時卻透出戰士該有的堅毅，如同利刃將兩人之間牽著的細線（如果有的話）徹底割斷。
從現在起，他們之間唯一的關系，就是敵人。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
*
*
「你真是不要命了！」
在兩個巨人再次交手的空隙中，迪克終於找到機會，把這個姑娘拖到一旁，按在牆壁的後面。
女子露出一個尷尬的、不好意思的笑容。
但也僅此而已。
她的目光很快就回到了奈克瑟斯的身上，眸光熠熠生輝，仿佛自己看著的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色。
迪克想要繼續訓斥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裡。
……艾薇知道自己做好事，給自己招惹來了這樣一個「狂信徒」嗎？
這眼神簡直要比求愛還求愛了。
夜翼忍不住心生感慨。
——同時他在心裡發誓，自己絕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艾薇，除非她自己發現。
沒辦法，年輕的姑娘分不清「愛」和「崇拜」，這說的是眼前的女子，同時也是說艾薇。要是自家妹妹原先不懂這個，結果被自己坑得去搞百合，他絕對會被老蝙蝠制裁的。
他本人都會想要主動撞一撞牆。
「奈克瑟斯會贏嗎？他一定會贏的吧。」
看到眼前激烈的戰況，女子喃喃自語著，口吻有些擔憂。
但她並不需要迪克的回答。
夜翼略帶著點擔憂的目光也落在了奈克瑟斯的身上。
……
別說，這個形態的奈克瑟斯，其實很適合處理眼前這種混亂的狀態。
戰機還想要繼續攻擊他們，奈克瑟斯一抬手，七彩的泡泡就將戰機包裹起來，讓他們懸浮在高空中。
於是這些戰機就沒辦法再影響戰場；而美菲拉斯星人的攻擊也沒法傷到它們。
——說實在話，在之前的戰鬥中，艾薇又要小心戰機的攻擊，又要注意著不讓美菲拉斯星人干掉它們，可真是愁到頭大。
現在總算是有辦法把它們踢出戰鬥了。
□□就□□吧，讓它們在泡泡裡多飄一會兒，駕駛員可以當做是中場休息。
希望他們回去之後不會被扣工資，阿門。
「這個形態的奈克瑟斯似乎要更靈敏。」
「技能也不少。「
「TT，倒是很適合她。」
感覺就像是給艾薇量身定制的形態？
這句話，很多人都想到了，但是誰都沒有說出來。
面前的戰鬥還在繼續。
一個翻滾躲開美菲拉斯星人的攻擊，再站起身來的時候，閃電般的光芒已經從巨人之間飛出，砸在敵人的身上。
這道攻擊的速度太快了，連蘭斯都沒能回過神來。
他發出一聲悶哼。
——不是痛，是渾身僵硬麻痹的感覺。
這種僵直只有一秒鐘。
但是一秒鐘，足夠奈克瑟斯甩出粒子之羽。
美菲拉斯星人成功躲開.
但是他沒有躲開的，是奈克瑟斯緊隨其後的鞭狀光線，抽打在他的手臂上，更加激烈的刺痛感和麻痹感瞬間傳遍外星人的全身。
「——」
這些「小花招」實在是太多了。
令人煩不勝煩。
蘭斯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靜的人，永遠運籌帷幄，但是被這樣反復「騷擾」之後，他終於也有些沉不住氣。
光線在他掌心彙聚。
「啪。」
銀金色的巨人只是後退一步，打了個響指，動作輕快。
蘭斯完全沒有留意到，之前不斷發出的「小花招」有幾下被他擋掉之後，四處濺射。那些光芒並沒有消失，而是落在他的身邊，在地面上、樓的牆壁上、甚至是在他的身上微微閃爍，如同掉落的星光。
此時，隨著這個響指，這些光芒突然變得璀璨又奪目。
他們連接交織在一起，構成了真正的星空，也構成了光輝的囚籠。
【你——！】
美菲拉斯星人驟然一驚。
——他發出的光線，並沒能衝破這片星光，恰恰相反，星光凝聚在敵人自己的光線裡，全都反彈到了蘭斯的身上。
這算是自作自受嗎？
反正我覺得算。
光芒之中，艾薇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她並沒有得意，而是立刻趁著這個機會，做出了光線的起手式。
在蘭斯晃晃悠悠地站住時，「層疊風暴」早就蓄勢待發。
再見了，不，應該說，永別了。
我的敵人。
——對我來說，跟之前那些侵略者，沒有任何區別的敵人。
祝你永遠不會再回到這個世界，玩你的「游戲」。
*
*
*
「結束了嗎？」
「敵人都已經死了，應該是結束了，吧？」
「奈克瑟斯沒有受傷吧？」
剛剛的戰鬥你不是都看見了嗎姑娘？他很好，他完全是在按著敵人打，這個形態是真的很適合艾薇。
迪克的嘴唇動了動，但是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還是那個道理，這個妹子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她已經從藏身處衝了出來。
「你有沒有受傷？你還好吧奈克瑟斯？」
女子的聲音急促到有些尖銳。
銀金色的巨人緩緩在她的面前蹲下來，一雙乳白色的眼燈輕輕閃爍。
他沒有回答，可又像是什麼話都說了。
這個姑娘在停頓幾秒之後，露出一個不敢相信的，欣喜到惶恐的神色。
「你是在，你，你是在，」她結結巴巴地說，聲音都顫抖起來，「你是在對我表示，感謝，嗎，奈克瑟斯？是嗎？」
巨人微微頷首。
「天啊，天啊，上帝——對不起，原諒我我太激動了。」
就像是見到偶像、甚至被偶像叫出名字的小粉絲，女子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想要尖叫，卻又不敢讓奈克瑟斯聽到，最後只能狠狠跺了幾下腳，宣泄自己激動的心情。
巨人微微歪頭，好像有些驚訝，但他的注視依舊溫柔。
終於冷靜下來的女子深吸一口氣。
「那我，我，能不能稍微摸一下你，一下就好。」
哥譚人就是要有往上衝的勇氣。
她用顫抖到不成調的口吻，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迪克：……
艾薇：……？
「不，不不不，如果你覺得麻煩的話，或者這麼做對我有害處，你直接拒絕我就好，我只是——我真的好感謝你，我也好喜歡你，奈克瑟斯。我只是想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情，我真的——我早就該對你表達謝意的，只是我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真的，相信我。」
看你這個樣子，我確實很相信你。
你簡直就是個追星族啊。
站在一旁的夜翼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從理智出發，他還是希望奈克瑟斯，或者說是艾薇，拒絕這個要求，不然她以後絕對會被一堆狂熱「追求者」纏上；而說到私心……他一樣希望艾薇拒絕，他這個做哥哥的都沒有觸碰過奈克瑟斯好嗎？
可是，短暫的停頓之後，奈克瑟斯還是伸出了手。
他將那只手掌攤開，停在女人的身前。
對方激動到似乎又要哭出來了。
「謝謝，謝謝——你不知道我多——謝謝，真的。」
她哆嗦得簡直變成了帕金森，渾身忽熱忽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觸碰到的那根離她最近的、巨人的手指。
第一個感受就是——溫暖。
好溫暖。
就像是奈克瑟斯留給她的最大的印像一樣。
他的身體如此溫柔、如此溫暖，仿佛將她拉進了一個曾經不敢奢望的美夢中。那雙乳白色的眼燈依舊凝視著自己，盛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光彩，只要被他這樣看著，女人就覺得，自己無所畏懼。
「我可以過來的嗎？可以吧？」
大概是太過出神，直到穿著制服的夜翼湊到她身邊，女子才回過神來，她用一種責備的、甚至是惱怒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義警。
她是不是在生氣我破壞了她和奈克瑟斯的獨處？
……
迪克決定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狠狠瞪了夜翼幾眼，這個姑娘才收回目光。
如果我提議，如果我提議，他讓我摸摸他的臉，他一定不會同意的吧。這個就太明顯了，說不定還會嚇到他。
我得保留一下我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印像。
女子這麼想著。
可是，可是如果就這麼結束了，我又有點不甘心。要知道，我很有可能得不到第二次機會，很有可能不會再這麼幸運，能活著湊到奈克瑟斯的身邊。
我得利用好這個機會——
百般的糾結，直到巨人似乎有收回手，起身的意思。
（順便一提，利用這個機會，夜翼已經在奈克瑟斯的幾根手指間跑來跑去，摸了個遍。光芒之中，艾薇的眼神非常無奈且無語，莉莉快要笑到發癲。）
「等等，等等等等，wait——」
分離是會刺激到人的。
女子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她抱住了那根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食指，然後在奈克瑟斯迷茫又溫存的目光中，將自己的嘴唇按在了上面。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她塗的口紅還沒有全掉。
「我真的很——感謝你，這份感情永遠都不會消失，永遠都不會減弱。」她喃喃道，「我不想說我的名字。我知道你會拯救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同伴，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也許就會把我忘掉，那樣，就算我理解，我也會很難過的——你，但是你一定會記得，有一個女孩子親吻過你的手指，對吧？奈克瑟斯，是不是？」
……這個時候，我好像說什麼都不太對。
艾薇陷入迷茫。
好在，這個姑娘已經松開了手，她噙著眼淚，露出一個格外燦爛、格外溫柔的笑容。
「在地球上的每一場戰鬥，我都會祝福你的。我也非常相信，你一定能夠戰無不勝，永遠，永遠。」
謝謝。
奈克瑟斯對她輕輕頷首。
然後他站起身來，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飛向天空。
「哇哦，真是個不錯的故事。」
沒能幫上忙的托尼.斯塔克這麼說道，語氣干巴巴的，「好萊塢看到了嗎？我支持他們拍一部電影，人外之戀，我可以提供資金支持。」
「我現在更關注，奈克瑟斯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鷹眼咂舌。
「？」
隊友們在短暫的怔愣之後，都反應過來，齊齊抬起頭，看向天空。
那十幾架戰機依舊高高懸浮在天空中，被七彩的泡沫所包裹，仿佛還會隨著吹動的風左右搖晃。
「我居然有點想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有人小聲說。
托尼.斯塔克笑了一聲。
「需要我幫忙嗎？我覺得跟奈克瑟斯說一聲，他不會介意滿足你的心願的，偉大的斯塔克願意幫忙轉達~。」
「不用了不用了。」
這真的只是隨口一說，真的不用了。
對方連連擺手。
好在，奈克瑟斯似乎不是真的忘了他們。
……
或者說是終於想了起來。
在徹底消失之前，他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泡沫碎裂。
戰績的駕駛員們面面相覷。
「現在做什麼？」
「回去嗎？」
「好像也只能回去了唉……」
空氣中流動著的是一種尷尬的氣息。
當然，有沒有不願意對付奈克瑟斯，所以松了一口氣的駕駛員呢？
對方遮掩得很好，為了不讓他被軍方高層拎出來，我們就不提起這件事了。
*
*
*
「艾薇！」
「……」
「這邊，看這邊！」
聽到聲音，那個黑發的少女終於停止踱步，轉頭看過去。
於是迪克的腳步就微微頓住。
——這是艾薇嗎？
無論外表還是氣質，他都非常確定，這就是艾薇，自己的妹妹。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艾薇看過來的目光，有些許的陌生感。
是她對自己覺得陌生；也是自己對這樣的艾薇覺得陌生。
……怎麼回事？
不過，這種感覺也就是一秒鐘而已，很快，女孩子就露出了微笑，精致的眉眼間流淌出溫柔和親昵。
「是你啊，哥。」
「還說呢，怎麼在外面待了這麼久，我們都要擔心死了。」
是嗎？是這樣嗎？
艾薇笑了一下。
她很確定自己的家人真的愛自己，也很確定他們會擔心自己，可，他們在擔心的同時，會不會做出一些過分理智的分析……少女不想要再去深入思索。
做人要難得糊塗，不是嗎？
好像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迪克已經湊到了艾薇的身邊。
「回家吧，親愛的？」他的語氣溫柔又甜蜜，「到時候阿福跟你算賬，你躲在我身後就行啦，我這個做大哥的來保護你！」
「現在就回去嗎？」
「？你不想嗎？」
「……」
艾薇抬頭，看了看高空中依舊懸掛著的綠色字符。
在剛才的戰鬥之後，投票結果似乎又有波動了，這一回，結果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
「那就留下吧。」
這一回的是嘶啞難聽的嗓音。
對方仿佛是突然出現，少女卻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仿佛她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一身黑的蝙蝠俠停在女孩子的身邊，藍色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她。
艾薇只是微笑。
「謝謝，我的父親。」
「……」
「我不會待很久的，別擔心我，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與其說我是關心結果，不如說，我是想要整理一下我的記憶——我突然想起來的，某些碎片化的回憶。
跟我的新形態相關的記憶。
像現在這樣暈乎乎的狀態可不行。
艾薇似乎比以前更溫柔、更冷靜、更體貼……可也距離感更強。
蝙蝠俠盯著她看了很久。
他沒有說話。
*
*
*
銀紅色的奧特曼飛過無窮無盡的銀河，胸口處鑲嵌著的勛章熠熠生輝，如同劃落的流星。
他穿梭在這片永無止境的黑暗裡。
似乎有著自己的目的地。
最後，他降落在一顆陌生的星球上，這裡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只有一片荒涼。
……
哦，不對，還有一個手握權杖，黑發綠眼的男子。
「來得很快，看來那位賽羅奧特曼確實把消息成功轉達了。」
這個青年的笑容很親切，很溫柔，好像只是一個好心人。可是他那雙綠色的眼眸卻讓人聯想到冷血的蛇。
他恭敬地行了一禮。
遮掩了眼底所有閃爍著的異樣光彩。
「那麼，這個宇宙所有的生命都會贊美您的義舉的，我代表阿斯加德感謝您的到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1
第146章
回家後的艾薇睡得天昏地暗, 日月無光。
是的，雖然她打贏了海帕傑頓，又戰勝了美菲拉斯星人，甚至換了新形態, 但這都不能改變她身體還很虛弱的事實。
……
這話怎麼有一股凡爾賽的味道。
算了, 不管了。
總之, 趁著怪獸沒出現的這幾天，少女狠狠地歇了一場, 連蛇倉教練的課都翹掉了兩節。艾薇已經不敢想像自己回去上課的時候會面臨什麼了。
——只要我不想，就什麼都不會發生。
裝傻.jpg。
「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艾薇小姐？」
「嗯, 好多了。」
「事實上, 我覺得——」
「其實我狀態也沒有那麼糟。我只是突然放松下來，不想做正事，就選擇睡覺了。結果老話果然有道理，覺越睡越多，永遠都睡不夠。」
下樓來找東西吃的艾薇揉了揉眼睛, 柔聲細語, 哄阿爾弗雷德管家開心。
也是不想要再被當成易碎的琉璃娃娃護著。
阿福肯定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老人露出了一個包容的、溫和的笑容, 把到嘴邊的話都咽下, 換成了另外的話題。
「遺傳果然是一個奇妙的東西。」他的語氣一聽就是在開玩笑，「單是看這一點，誰都沒法否認你和老爺的父女關系。」
「……」
可艾薇反倒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過很快, 她就微微笑了一下，又變回那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子。
「說得有道理，下次他再賴床, 我就說他沒有給我做好榜樣，害得我也越來越貪睡。你說父親會不會有愧疚感？」
「我覺得吧——」
「我覺得還是會的。」
男人的聲音裡包含著笑意。
艾薇轉頭。
黑發藍眼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下樓梯，站在她身後，此時漂亮的眼眸裡盛著脈脈溫情，顯得那張面孔更加俊美。
艾薇沒法從這種目光裡看出任何的虛假成分。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還是沉了下去，仿佛墜進沒有盡頭的冰海。
「最重要的是，親愛的，你要是說了這句話，我就再也沒有辦法耍賴了，阿福絕對要天天逼我早起。」好像沒有發現少女笑容中的異樣，布魯斯輕輕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力度溫和。他的聲音裡也全是作為父親該有的柔情。「看在我每天晚上那麼多工作的份上，心疼心疼我吧，寶貝，假裝自己沒有想到這條『妙計』。」
每天晚上那麼多工作——
所以，我掉馬之後，你終於願意把自己的馬甲徹底撕掉了嗎？
你是怎麼想通的？
說起來，當時你用蝙蝠俠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還開蝙蝠車的時候，我就很驚訝。只是那個時候情況混亂，我沒心思問（主要是我昏過去了）。哪個神仙能夠說服你，讓你看開，還是說……這又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艾薇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想。
可是思維從來不是人能輕易控制住的東西。
她想要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卡了殼。
布魯斯搖頭失笑。
「還在生我的氣嗎，好孩子？」
「……」
「我也只是擔心你——好吧，好吧，快要開飯時間了，我們不說這個。」在阿福近乎警告的注視裡，男人從善如流地改口，「我們等下談談，可以吧？你要是再躲著我，dear，迪克就要把我的屋子給拆了，偏偏我現在對我房間裡的擺設還是很滿意的，暫時沒有更換的想法。」
現在提出溝通的人，仿佛只是布魯斯.韋恩，是艾薇的父親，而不是蝙蝠俠。
他說得那麼平和，那麼溫柔。
以至於艾薇的眼底有絲絲波瀾泛起。
她在懷疑、在迷茫、在猜測，卻也有著奧特曼人間體幾乎都會出現的心軟——甚至可以說是輕信。
如果在這裡的不是艾薇，是家中任何一個別的孩子，他們跟蝙蝠俠「鬥爭」多年，必然不會相信他這段話裡的一個字。
艾薇是個好姑娘，毫無疑問。
她的性格，甚至能讓奈克瑟斯的危險程度下降兩個星級……當然，前提是，奈克瑟斯真的永遠被她操控，被她支配。
而這就是蝙蝠俠最懷疑、最擔憂的一點。
黑發的少女已經遲疑著點了點頭。
布魯斯.韋恩露出一個笑容。
「那我們就該吃飯了，你介不介意把你那幾個不爭氣的兄弟喊下來，寶貝？」
他的語氣始終溫存。
仿佛沒有注意到阿福越發不贊同的目光。
*
*
*
奈克瑟斯，或者說是「奧特曼」，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他們存在於哪裡？他們的家鄉離地球近嗎，有沒有大舉「侵略」的可能？他們的優勢和弱點都是什麼？他們為什麼願意幫助地球，地球又是否需要為此付出些什麼代價？
而作為最特殊的那個人——
艾薇為什麼會被奈克瑟斯選中？
她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那個賽羅奧特曼？
有些疑問，可以直接出口；而有些問題，在艾薇和奈克瑟斯切割開之前，蝙蝠俠不能讓她聽到，甚至要避免她產生聯想。
畢竟艾薇全身心地相信奈克瑟斯。
……
布魯斯.韋恩也承認，奈克瑟斯奧特曼為地球做了很多事，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在他做出壞事之前，如果政府高層算計他、傷害他、試圖利用他，所有義警都會站在他這邊。包括蝙蝠俠。
人類沒有理由輕易寒了一個英雄的心腸。
無論是艾薇，還是奧特曼。
可是作為一個人類，這世界上必須得有人對外星人抱有懷疑，抱有揣測，永遠投注審視的目光。無論對方是超人克拉克肯特/卡爾.艾爾，還是現在的艾薇/奈克瑟斯。
不說別的地方，單說哥譚，出現過多少次反派裝成救世主，最後試圖把整座城市都炸掉的事情了？
所以——
這種懷疑是必需的東西。
而且，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奈克瑟斯有自己的意識嗎？」
在測試完基礎的數值之後，父女兩個坐在了沙發上，離得很近。
仿佛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親近過了，加上之前一直在鬧別扭，艾薇的身體有些僵硬。可是面對布魯斯受傷一樣的表情，她還是默認了這個坐法，任由父親身上的熱氣一點點蔓延過來，像是溫暖，也像是灼傷人的火焰。
布魯斯就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艾薇陷入沉思之中。
「就我目前的記憶來說，他從來沒跟我溝通過。」
「嗯——」
「但是我覺得他有。你可以把這個當成是我的直覺？」
「……」
「雖然我能變身成奈克瑟斯，但是，我們並不是相同的存在，我只是一個被他選中的普通人——別這麼看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父親，可我也不知道答案。其實我還挺想跟奈克瑟斯交流一下的，如果他能的話。我也很好奇，這世界上那麼多強者，他們能成為一個更出色的戰士，為什麼奈克瑟斯選中了我這樣一個柔弱的科研人員。」
我可給奈克瑟斯拖了不止一點的後腿。
這麼想著，艾薇輕輕笑了一下。
她眼底有著自嘲一般的憂郁，可也有著戰士該具備的堅毅。
坐在她旁邊的男人靜靜注視著她。
發呆秒鐘後，艾薇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走神。
「抱歉，我不是要抒發自己的負面情緒。」黑發的少女笑了起來，眸光清澈，「雖然我還不知道奈克瑟斯選擇我的理由，但是，既然我被選中了，在我倒下之前，我就絕對不會退縮半步。你不要擔心我會做逃兵，父親。」
「……」
聽到這種話，在某種意義上，根本沒辦法叫一個做父親的放心。
也許從感情上，他更願意看到一個逃兵？
布魯斯.韋恩微微垂下眼簾，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父親？」
是我剛才的說法有問題嗎？
在少女詢問的注視裡，男人重新看過來。
「艾薇。」他本來想用開玩笑的語氣這麼說，可這個話題，誰都沒有辦法當它是個玩笑，「既然你這麼覺得，你有沒有考慮過，將這份力量轉交給別人？」
「……」
「比如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心性同樣堅定的超級英雄，你不用擔心他會利用這份力量做壞事。而你，你也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裡。如果你想要繼續幫助人類，憑你的科研水平，你一樣能夠做到很多，說不定會比你作為奈克瑟斯能做的事還要多。」
「我——」
「？」
「可，我這樣，不就相當於是，讓別人承擔我本應承擔的責任了嗎。」
「誰說這是你應該承擔的責任？」
「……」
「我知道你不願意把無辜的人拉進來，但是，超級英雄本來就奮鬥在一線，甚至是在奈克瑟斯出現之前，就已經在出生入死了。擁有奈克瑟斯的力量，對那個義警來說，說不定會是一種保障。」
也許他說得都對，可是他說得那麼理智，理智到艾薇的一口氣好像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偏偏他還在說。
「而你，艾薇。」布魯斯那雙藍眼睛裡滿是關心，可這種關心，就像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得少女更加難以呼吸，「你只是個普通的學生，保護世界從來不是你的責任，你用不著將它扛在肩膀上。」
可是，可是——
可是，當我獲得奈克瑟斯的力量的那一刻起，這不就是我的責任嗎？
我還算是什麼普通的學生呢？
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我貪生怕死，讓別人為我的懦弱付出代價……這個事實。
艾薇低下頭來。
神色越發復雜。
*
*
*
「您真的決定去了嗎？」
「如果事實如您所說，洛基先生。」
「當然，當然，情況就是這樣——我已經把我能說的都告訴您了。」看起來真誠又懇切的年輕人停頓了一下，眼神裡有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很抱歉我要這麼問，可您也聽得出來，那是一個多麼強大的敵人，您——您如果真的要因此逃避，我不會怪您的。這本就不是您應該承擔的責任。」
Pi。
你要是敢逃避，我就想想辦法，能不能把那個家伙的注意力引過來，讓他主動找你麻煩。那個渣滓既然想要殺死宇宙一半的人口，那說不定也會覺得另外一個宇宙的生命太多，我算計成功的概率還是挺大的。
洛基臉上的笑容不變。
直到這個自稱是佐菲的男子（為了不顯得高高在上，銀紅色的奧特曼主動化身成人類的模樣）平靜地掃了他一眼。
那是一種擁有太多的閱歷，所以能夠看穿一切的目光。
沒有高高在上、沒有傲慢、沒有嘲諷，佐菲意識到並接受了他的算計。可正是這種什麼都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的感覺，讓男人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這是一種非常強烈的神性。
而且是和阿斯加德的所謂「神明」截然不同的神性。
「……佐菲先生？」
他本來是想要利用那個地球上的奧特曼的，奈何她看起來是死了心的守在地球上，根本沒有往外跑的意思。
洛基原本的打算是主動靠近她，通過一些手段成為她的「外星人朋友」。然後誇大其詞，讓她知道宇宙裡存在這樣一個敵人，馬上就要來毀滅地球了，慫恿這姑娘主動去消滅他。
誰知道她身邊有一條至今想法不明的惡龍，自己的計劃還沒能開頭，就被他掐滅了。
自己早晚要跟那個混蛋算賬。
——是的，洛基從來都是小心眼，絕不會吃了虧還不報復。
說遠了，話題扯回來。
洛基思考過，既然如此，能不能把那個垃圾引到地球上，逼所謂的「奈克瑟斯奧特曼」不得不出手。
可是這樣一來，阿斯加德同樣有可能被敵人關注到。
而且，相比於在絕大多數宇宙人眼裡弱小如螻蟻，一碰就碎的地球，他們想要動手的時候，一定會把絕大多數的兵力用於摧毀阿斯加德。
這樣一來，世界線不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一條？
這怎麼行。
洛基希望的是，在那個混蛋關注到銀河系之前，就已經把他干掉。最好這場戰鬥發生在宇宙的深處，離阿斯加德越遠越好。
當然，他不是為了垃圾的阿斯加德。
他只是要確保弗的安危。
幸運的是，在他構思計劃的時候，洛基發現了另一個「奧特曼」。
他就想辦法，在對方離開這個宇宙之前攔住了他，說盡花言巧語，試圖讓他出手消滅敵人，或者讓他找人幫忙。
結果，他找到的人，好像有點——
「你不必如此，洛基先生。」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佐菲還是開口了，他的語氣沉靜平和，透出領導者才會有的氣場，「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告訴我這些，無論你的真實性格如何，只要宇宙裡存在著這樣的敵人，光之國就會責無旁貸。」
「……」
「我說的不只是我，也是我的每一個同族，我們永遠都會這麼做。所以，你下次完全可以坦率地說出一切，這樣，我們也許能在更短的時間裡，提供給你更多的幫助。」
「……是嗎。」
「是，這是我作為宇宙警備隊隊長的承諾，永不過期。」
「我們這個宇宙可沒有宇宙警備隊。」
「是的，我已經發現了。」
「那麼，這位——宇宙警備隊隊長，你會消滅那個敵人嗎？」
「我會與他進行溝通。」
「……什麼？」
「在我確定他對這個宇宙構成威脅，確定他已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之後，我會動手的。如果你沒有誇大事實，那麼，是的，我會消滅他。」
「這一次，我可沒有說謊。」
洛基說得很輕，就連奧特曼這麼出色的聽力，幾乎都沒能聽到他在說什麼，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唇在動。
「您——」
「你這麼說，需要我把對方已經摧毀的星球告訴你嗎？」
黑發綠眼的青年笑著打斷了佐菲的話。
宇宙警備隊隊長愣了一下，意識到了眼前的人不想要自己繼續追問，也就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了。
「我會自己調查出結果的，不管怎麼說，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佐菲彬彬有禮地頷首。
洛基翡翠般的眼眸裡閃爍過異樣的光彩。
他輕輕笑了起來。
「那我等待著您的好消息。」
洛基的語氣已經恢復成了謊言之神該有的模樣。
可這句話，似乎並不是謊言。
*
*
*
「奈克瑟斯的力量沒有辦法交給其他人。」
「你確定嗎？」
「嗯。」
反正是【奧特曼模擬器】說的。它應該不是在騙人。
艾薇不願意繼續解釋這個話題。
少女確實想過，把力量交給其他人——格鬥能力比自己更強的人。但是她不是想要逃避責任，她只是擔心，自己這樣弱小的存在，會不會沒有辦法保護好地球。
如果因為她貪戀這強大的力量，害死了無辜的普通人，害得地球被破壞，艾薇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奧特曼模擬器】拒絕了她的這個提議。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艾薇報了好幾個武術班。過上了：每天挨打，肌肉酸痛，渾身是傷，需要用【奧特曼模擬器】的力量進行治療，然後第二天繼續挨打的生活。
她也努力背誦模擬器提供的怪獸知識，讓自己有一天對敵的時候，能抓到敵人的弱點。
模擬器提供了做人工智能的方法，她就沒日沒夜地泡在實驗室裡，把莉莉做了出來。因為熬得太狠，她差點被舍友送進醫院，導師都好長一段時間不准她進實驗室。
是因為艾薇想要保護地球嗎？
當然有這個理由。
可某種意義上，又何嘗不是她的惶恐與不安。
她想要證明，【奧特曼模擬器】沒有選錯人。
自己不會是那個害了地球的罪魁禍首。
父親現在沒有說半句她的不好，沒有說任何嚴厲的責備，可是在艾薇聽來，這與「你做的還不夠，別人能做的比你好」有什麼區別。
曾經的那些惶恐和不安似乎又回到心頭。
……
是因為這是自己的親人嗎？
所以他的評價比誰都重要？
「兩年了，如果我能和奈克瑟斯分開，我們早就分開了。你別忘了，我可是個科研人員，父親，你今天測的基礎數據，我能變身的第一天起就全都測過，測的只會比你多。」
可明面上，艾薇依舊露出了輕松又柔和的笑容。
她的語氣就像是在開玩笑。
「只有你沒想過的，沒有我沒做過的，我可是個瘋狂科學家，沒想到吧？」
「……確實沒想到。」
也許是從艾薇的態度裡意識到了什麼，布魯斯.韋恩沒有立刻逼問，他笑了笑，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個普通的父親。
「你那些測試結果還有嗎？也許你願意讓我看看你做了哪些有趣的研究？」
「沒問題啊。不過我得回去找找。」
艾薇答應得很痛快。
她是相信自己呢，還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相信她，相信奈克瑟斯？
……
也許是兩者都有吧。
在談話的氣氛變得僵硬之前，男人及時打住。
於是在分開的前一秒，他們都還是親親密密的好父女。
但是——
「你不高興嗎，姐姐？」
「……沒有。」
「真的嗎？」
「……」
回到房間裡的艾薇倒在床上，手背遮住上半張臉，也擋住了那些傾灑進眼底的陽光。她似乎在輕輕嘆氣。
莉莉坐在少女的身邊。
「我能理解人類對奈克瑟斯的懷疑，莉莉，我永遠不會為這件事生氣。相反，如果人類中沒有理智派，我才會擔心，他們會不會被高智商的外星人算計到滅星。」
這是真話。
艾薇從不在意這個，從她成為奈克瑟斯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准備，要面臨這些。
當然——
理解歸理解，她還是不太明白，派戰機來對付自己是什麼操作。你難道不是應該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實際下寫幾份備用計劃，如果我有一天翻臉不認人，再拿出來對付我嗎？
現在還走在河上呢，你就要拆橋，什麼意思啊？大家一起玩完？
政客要都是這個智商，我建議推提姆去做總統。
她心裡無語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
只是，情感和理智，總是割裂開來的東西。有些事情，艾薇從理智上可以接受，卻不能避免難過和酸澀的情緒。
「父親今天說話真的溫和又體貼。」
她喃喃道，「要是以前他也是這個態度，我們絕對不會冷戰的。」
「……」
莉莉沒說話。
她似乎很確定，艾薇還有下一句台詞。
果然，躺在床上的黑發少女扯了扯唇角。
「只是……你說，今天跟我溝通的，到底是我的父親，是布魯斯.韋恩，還是蝙蝠俠呢？」
莉莉沒有開口。
在這樣的沉默中，艾薇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
——我是不是不應該計較這個問題，搞得自己好像很矯情？
……
也許是美菲拉斯星人還是影響到了我吧。
又是一聲嘆氣，艾薇閉上了眼睛。
「算了，不管是哪個身份，不都是我的父親嗎，我現在果然是腦子不好使了……不必理我，莉莉，讓我睡一會兒吧。」
「……嗯。」
人工智能最後只這麼應了一聲，向外看去。
窗外陽光正好。
一切的陰霾都好像被遮掩在這種風平浪靜之中。
可陰霾就是陰霾。
……
暴風雨還是會到來的，只是分早晚而已。
這是真理。
第147章
哀鳴、哭嚎、慘叫。
面前的景像在不斷的扭曲變動。
這裡似乎是一座半毀的城市, 曾經的高樓大廈盡數倒塌，繁華瞬間就變成了殘破；這裡似乎是景色優雅的山和湖，可是現在山上的樹木被火燒成了黑紅，湖邊的花草凋零殆盡, 湖水泛著一層中毒般的色彩；這裡似乎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可連沙漠的地形都被摧毀大半, 也許這一片再也找不到綠洲；這裡又似乎是地球之外，在浩瀚的宇宙裡, 之前還在正常運轉的衛星碎裂成了無用的殘骸。
她是在面對這一切，還是在試圖躲避呢？
但無論她抱有著的是什麼心情, 她都能聽見, 人們哭喊咒罵著的聲音徘徊在空氣裡, 最後被風吹散。
艾薇什麼都能聽得見。
「求求你，求求你，別離開我，你再堅持一下！」
「這裡要塌了，你醒一醒——快走, 快走！」
「你說謊, 他沒死，他沒死！」
這是凄厲的哭喊。
「這些怪獸為什麼要侵略地球？我們又做錯了什麼？你們為什麼不全都去死啊！」
「奈克瑟斯, 殺了它, 一定要殺了它！」
「去死，你怎麼還不去死！」
這是比所有酒水都更濃烈的的恨意。
「你為什麼不能早點出現，奈克瑟斯, 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為什麼你不能保護我的親人，你明明有那個能力，你明明有——」
「你能救那麼多人, 為什麼不救我媽媽，我恨你，我恨你！」
「他才不是英雄！他害了我的孩子！」
這些聲音，就像是一把把無形的利刃，刺進巨人的胸膛。在某種意義上，要比敵人落在他身上的攻擊，更讓巨人覺得疼痛。
艾薇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嗎？
她當然知道。
少女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神明。她無論多麼努力，也沒法阻止所有的災難；哪怕她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做不到讓每個故事都是HE結局。
艾薇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她也確實做到了。
……
可是，當自己保護下來的人依舊在哭泣、當他們投過來的目光充滿哀求和騏驥，當他們失望到目光透出恨意的時候，艾薇真的還能一點都不在乎嗎？
問心無愧，她就能為自己又一場戰鬥的勝利感到喜悅嗎？
當自己救下來的人，用痛苦絕望的目光注視自己的時候，她確實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可，她就能連一點點迷茫的情緒都不會有嗎？
那些哭喊到沙啞的聲音還縈繞在艾薇的耳邊。
「救救他，奈克瑟斯，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不要，不要——不要！」
……
現在是哥譚的凌晨四點。
天空是全黑的，偶爾閃爍過一抹星光，也像是人們太過期待光明，所產生的幻覺。韋恩莊園裡有著路燈，朦朦朧朧的光影，照亮了自己周圍的道路，卻照不亮艾薇此刻的眼眸，也驅不散她臉上的惘然。
穿著睡衣的少女正駐足在窗前。
她仿佛站了很久。
「怎麼了，姐姐，做噩夢了嗎？」
遲遲沒看到艾薇回去繼續睡，本就擔憂的莉莉終於忍不住了，投出的幻影出現在少女身邊，琥珀色的眼眸裡全是關切。
「需要我幫忙嗎？」
「……做噩夢了怎麼幫忙，傻姑娘。」
只是一秒鐘的停頓。一秒鐘後，艾薇露出溫柔而又無奈的笑容，假裝自己揉了兩把莉莉的頭發。
莉莉的一顆心卻沉了下去。
——相處這麼久，某個小心眼都未必有她這麼了解姐姐。艾薇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不是單純的做噩夢。
她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嗎？
就像姐姐以前說過的，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救的人類多了，其中出現幾個大腦發育不完全的變異種，也很正常。
也許她是想起了那些垃圾？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以催眠你睡著的，姐姐，但是你肯定不同意嘛。」莉莉若無其事地攤手，「我以前就說過，我的催眠跟安眠藥不一樣，高效安全無副作用，還不會產生抗藥性，誰用了都說好，可姐姐你就是不願意。我也很無奈的~。」
「你總是想把話題扯到這上面……好啦，別擺出那副表情莉莉，以後說不定你會有機會的。」
「但是現在不行？」
「嗯——」
「哼。」
看到莉莉撒嬌般的不滿，艾薇的唇邊浮現出一絲笑意。
可是某些憂郁和悵惘依舊殘存在少女的眼底，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在這樣安靜的深夜，她這種氣質很明顯，非常明顯，明顯到莉莉想忽略都忽略不得。
人工智能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也許你不該到這個國家來，姐姐。」
曾經說過一次的話，她忍不住再次出口，「來到這裡之後，你有多少個晚上睡不好，你還有印像嗎？」
「別說氣話，莉莉。」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那是因為我以前從早到晚的忙，累到要死，晚上不想睡都不行。現在我的生活很美好，才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感到煩惱。」
這是實話。
——至少艾薇覺得，自己和父親之間的「矛盾」，還算不上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如果她不是知道這是自己的親人，不是確定他愛著自己，以她的性格，怎麼會為這種事鬧小脾氣呢？
要知道，網上把奈克瑟斯罵成狗的時候，艾薇都能一笑而過。
莉莉查出來，某些政府高層對奈克瑟斯抱有惡意，甚至想要采取手段的時候，艾薇也都能冷靜處理。
相比之下，布魯斯這邊的，可不就全都是小case麼。
……
不過莉莉可不這麼覺得。
「但是你今天沒睡好，還是跟白天的談話有關吧？」
人工智能哼哼著說話。
艾薇本來是想要反駁的，不過看到那雙琥珀般的眼眸，還是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她重新把視線投向窗外。
「我只是——我好像夢到了一點以前的事情。」
「什麼事？」
「一點——提醒我，我得變得更強，我得做得更好的事情。只有這樣，我才能不留下遺憾，才不會繼續像今天這樣，欣賞凌晨四點的哥譚。」
艾薇著實沒法把自己夢到的東西說出來。
她只能從另一個方面描述。
——反正這也是實話，不是麼？
黑發的少女笑了笑，神色逐漸變得平和，那些煩擾似乎已經消失在她的腦海裡。
所以莉莉也閉了嘴。
她只安靜地站在艾薇身邊，一起看向窗外。
路燈點點閃爍的光輝，某些時候，就像是天空上懸掛著的星辰。也許照不亮周圍的道路，卻會讓人有了繼續前行的努力，讓人覺得溫暖。
凌晨四點的韋恩莊園，依舊是美麗的。
毋庸置疑。
*
*
*
「攻擊我。」
【抱歉，這個真的不行。】
「TT，所以這個形態你能說話。」
【……】
我確實可以，但是你也聽到了，這是我的原聲。我如果隨便跟人交流，用不了三天，我的馬甲就會被扒下來吧！
我還不想被抓去抓實驗呢qwq。
「你現在還能使用你那些花裡胡哨的光線？」
【可以，不過威力會降低。】
「能攻擊試驗台嗎？」
【這很危險。】
「房子壞了就重建，韋恩家又不是賠不起。」
【……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
【……】
「TT，也不知道奈克瑟斯怎麼會選中你。」
【別說，其實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如果有機會和奈克瑟斯溝通的話，我會問問他的。】
「你——」
【怎麼啦w？】
注意力聚焦在韋恩大宅的這間訓練室裡，在場的只有身形嬌小但氣場驚人的達米安，和……銀金色的奧特曼。
身高將近五十米的巨人，現在變成了等人大小，正溫柔地跟達米安「對話」。
雖然達米安被她「好好好，對對對」的態度憋得翻了好幾次白眼。
不得不說，艾薇的這個新形態，是至今為止最「漂亮」的那個。她的身形之前纖細流暢，外表也有了一絲女孩子的柔和（不排除這是韋恩家知道艾薇身份之後產生的錯覺），金色的花紋就像是畫家將陽光潑灑在巨人身上。
男生可能會覺得這一版的奈克瑟斯沒有之前的紅色形態帥氣，沒有那個有震懾力；但韋恩家的人一致認為，這樣的奈克瑟斯，更親民，更能讓普通人放下戒備心，對於調整輿論風向很有幫助。
——當然，她表現出來的新能力，也能威懾到政府，讓那些高層人員短期內少做一點腦殘的決定。
別再開著戰機轟炸奈克瑟斯了。
在奈克瑟斯做壞事之前，你們把他逼反了，你們准備找誰對付他？超人嗎？另一個外星人？還是就靠著這幾架瞬間被奈克瑟斯控制住的飛機？
長沒長腦子啊。
布魯斯.韋恩對這件事都不想做評價了。
達米安……
達米安從來就沒把那些智商低於小學六年級的傻缺放在眼裡過。
他更願意拖艾薇出來，了解一下這個奈克瑟斯。
以及——
「所以你很了解宇宙生物？」
【背過不少資料，我已經答應父親，全都同步給他了。】
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是了解……吧？
「那麼，那些怪獸都生活在什麼星球，怎麼找過去，你也知道。」
【只是大多數。】
達米安本來好像是想要說一些尖銳到刻薄的話，可忍了幾次，還是咽了下去。他說出了以上言論，搞得艾薇有點糊裡糊塗，不知道他想要干什麼。
直到小男孩圖窮匕見。
「奈克瑟斯有沒有告訴過你，哪顆星球上有類似『龍』的生物。」
【呃——】
「或者是適合養的外星生物。」
【那個，達米——】
根據我背過的資料，我非常確定，奈克瑟斯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事情。如果【奧特曼模擬器】和奈克瑟斯是完全等同的的話。
可小男孩似乎沒有意識到艾薇的無語。
「算了，我不相信你的審美，你只會喜歡那些過於軟弱的生物。奈克瑟斯就沒有給自己找過怪獸戰友嗎？還是你不知情？」
【……】
「TT，你應該了解了解這方面的事，這才是有意義的行為。」
真的嗎？
這話你敢在父親面前說嗎，我親愛的達米？
感覺自己的能量快要耗盡了，艾薇搖頭失笑，解除了變身。
雖然達米安沒有說話，可少女還是覺得，自己從他眼睛裡看到了失望。
性格桀驁又惡劣的小男孩，說話總是帶著刺，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只會讓人想起冷血的狼。他真的很少會流露出像小孩子一樣的、失望的情緒。
有點隱形弟控的艾薇瞬間就心軟了。
可——
「你老實告訴我，親愛的達米，你不是想要養奈克瑟斯吧，不是吧？」
「TT，我說了，別這麼叫我。」
「你在回避問題。」
「你需要特訓。」達米安語氣惡劣，可就是沒有否認艾薇之前的猜測，無視了少女越來越意味深長的目光，「你根本就沒有發揮出奈克瑟斯真正的力量，你在浪費他的天賦。」
「我知道，我會繼續鍛煉的，但是達米，別回避問題~。」
「你之前找的教練可以辭掉了，叫德雷克甚至格雷森來給你特訓，都可能會更有用一些。」
「什麼叫甚至格雷森，迪克會哭的吧。再說了，我的教練人還是不錯的，我覺得挺有用的啊，這個我得拒絕你。」
「那是你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強者！」
「教練先生很強的。」
「……」
「所以，奈克瑟斯可不是家養的哦，達米。」
雖然達米安的性格不怎麼樣，但是他確實有一張精致可愛的臉蛋，如果這是一個普通的小男孩，那大概能獲得百分之九十九的母親的喜歡。艾薇蠢蠢欲動，想要捏他的臉，又強行按捺住了這種行動。
……主要是，她暫時還不想招來一頓達米的痛揍qwq。
此時，達米安看過來的目光裡浮現出狐疑。
他甚至無視了艾薇的不領情。
——畢竟，她說不是家養的就不是家養的了？作為韋恩家未來的繼承人，奈克瑟斯是韋恩家的，那就是自己的，合情合理。
現在他有點疑問的是……
「TT，聽起來，你好像很喜歡自己這個教練。」
「嗯——」
艾薇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笑了出來。
「可以這麼說吧。」女孩子坦率地承認了，「畢竟人家訓練了我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麼能一腳把人家踹開呢。再說，我也確實有進步——教練先生訓練我可是很努力的，我當然會喜歡他。」
說得合情合理，叫人沒有反駁的辦法。
也確實是這妮子會說出來的話。
但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哪裡有點微妙呢——
「你這個教練……」多大年紀了？
這個問題沒能說完，因為提姆敲門，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布魯斯找你。」
他微笑著對達米安說，「你已經遲到五分鐘了。」
「TT，胡說，德雷克，我從來不會在和父親的見面中遲到。我們約好的時間根本就不是現在。」
達米安冷聲說著。
可是在對上提姆的眼睛後，他還是一臉不耐煩地甩手離開。
「記得給自己加訓練課，你現在這個水平，簡直是糟蹋了奈克瑟斯。」出門之前，他還不忘了再說一遍這個話，「算了，指望不上你，我去跟父親說。」
「怎麼就指望不上我了——」
奈克瑟斯難道不是我變的嗎？
我之前上格鬥課不認真嗎？
艾薇不理解，並且艾薇對此很有意見。
還是提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打斷了少女的吐槽。
「達米安永遠是這個脾氣，你聽聽就好，不用記在腦子裡。」
他溫聲說。
艾薇吐了吐舌頭。
「這個我知道，我也就是說說嘛，他沒認真，我也沒認真w。」
管他什麼脾氣，這是我弟弟，我怎麼能不逗一逗呢？家裡養了貓貓就是要逗的——好吧，雖然這一只更像是豹子。
我得小心點，別逗過頭了，被他咬傷。
提姆無奈搖頭。
「你們的測試已經結束了嗎？」
「結束了——其實說到測試，之前父親做的已經足夠多了，達米今天更像是想要看看奈克瑟斯，而不是測試數據。」
「可以理解，奈克瑟斯很少見，很特殊，不是麼。」
「……」
「所以測試結束之後，你就解除變身了？真沒想到，我還以為達米安會讓你一直保持形態到現在呢。」
「………………」
「？怎麼不說話了，艾薇。」
「聽你這個口氣，我怎麼感覺，你也想看看奈克瑟斯。」
艾薇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沒有感覺錯吧？提姆？」
小總裁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了一個微妙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看這個人吧。
他甚至都不否認的。
「我能量耗光了，下次吧下次吧。」
明明艾薇才是理直氣壯的那一方，可被提姆漂亮的藍眼睛注視著，她只能無奈又無語地移開視線，還胡亂甩了兩下手。
「下次變身了一定喊你。」
「可別忘記了啊。」
提姆微笑，「不然，我就不幫你攔著阿福了，讓阿福好好教育你幾次也不錯，這樣你能長記性，不至於經常受傷。」
「……你怎麼這麼惡毒啊qwq。」
「？你剛才說什麼艾薇，你說我——」
「我是說！我是說，那個，哥，你真好。在阿福消氣之前，你一定要幫我繼續躲著啊，不然我就死定了！非常感謝——你是我的神嗚嗚嗚。」
家裡最不能得罪的人果然是提姆。
這是真理。
艾薇沉痛地下了結論。
*
*
*
「沒有更多的了嗎？」
「奈克瑟斯的光線能夠完全分解怪獸的身體，我們能弄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博士。」
「我不管這個，你們要知道，實驗材料不夠，我的任務是完不成的。」
「你——」
「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穿著一身白的科學家正在低頭忙碌著，他甚至懶得給自己身後的「助手」一個眼神，哪怕對方送來了怪獸的身體標本。
助手表情很難看。
他想要呵斥這個博士，又有所顧忌。
「如果怪獸抓不到，那個所謂的奧特曼呢？」
為了自己的「科研」能夠繼續下去，這位博士還是勉為其難地出了個主意，「能夠擊敗那麼多怪獸，我研究他的身體，絕對要比研究所謂的怪獸要有意義得多。如果能夠從他的身上得到成果，九頭蛇將無所畏懼。」
「我們沒有想過嗎？那很難——」
「這只是你們找的借口。」
博士冷笑，「我不相信你們做不到，你們只是不願意犧牲自己，不願意為了那個偉大的未來付出代價。」
是啊，所有人都可以作為誘餌犧牲，但是你這種科研人員肯定是不用的。你當然可以說得這麼輕松了！
助手咬牙，想要衝著那張冷漠傲慢的臉來上一拳。
博士一定意識到了他的不滿，可他一如既往地無視了這些。
「我的意見你向上反映了沒有。告訴夫人，我想要研究的是奈克瑟斯。這些怪獸都被奈克瑟斯打敗過，研究它們的意義不夠大，相反，如果能夠量產所謂的奧特曼，地球就會落到我們九頭蛇的手裡。」
「……」
「我說話你聽不見嗎？那我可以讓他們給我換一個助手。」
沒有得到回答，博士冷漠又不耐煩地說道。
助手咬得牙關吱吱作響。
「……我已經反映了，如您所願，博士。」
「夫人怎麼說？」
「九頭蛇確實對奈克瑟斯的力量很感興趣，但是他實力驚人，想要抓到他需要完善的計劃。之前我們試圖用輿論讓大眾厭惡奈克瑟斯，再讓政府高層出手抓走他，結果計劃失敗了，奈克瑟斯比我們想像得還要強。上層需要重新構思。」
男子復述著，「不過，夫人已經找到了願意配合我們九頭蛇的人。他在哥譚很有實力，對奈克瑟斯也很了解，能為我們的偉大計劃添磚加瓦。」
其實是那個男人主動要幫助九頭蛇。
他說奈克瑟斯破壞了他統治哥譚地下勢力的計劃，他要除掉奈克瑟斯。
哪怕奈克瑟斯奧特曼已經拯救了哥譚很多次。
這位助手搖了搖頭。
盡管作為九頭蛇，盡管忠誠於組織，他也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畢竟——
這就是保護世界的「回報」嗎？
可真是一個現實到殘酷的笑話。
第148章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
今天的艾薇也是偷偷溜出來的。
……
好吧, 家裡人多半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不能明說，只能「默許」。明面上, 他們的態度只能是「你盡量別往外跑」。
「所以, 你是又做了什麼，讓你家裡人這麼管著你？」
「我什麼都沒做呀！」
「那你的意思是, 他們突然開始發瘋？」
「呃, 倒也不是——」
面對教練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艾薇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她不太想要跟蛇倉教練說謊, 可是自己奈克瑟斯的馬甲掉了，導致家裡人最近對待她像對待瀕危物種一樣……這話好像不能說唉。
等等，也未必完全不能說。
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的話——
少女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她此時坐在長椅上，正晃悠著小腿。對於很了解艾薇的伽古拉來說,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姑娘是在心虛，試圖回避問題。
「艾薇小姐？」
男人笑吟吟地念出她的名字。
「不管怎麼說, 我來上課了嘛，那些不重要的問題你就忽略一下。」
艾薇雙手合十, 一臉無辜。
「我們上課要緊, 上課要緊。」
「上課要緊？艾薇小姐，前幾天你請假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哎呀，確實是家裡有點小事情嘛。」我掉馬的事也算是家裡的小事情，我沒有說謊。「不要在意這麼多細節~」
「你總是有理。」
「哎嘿~。」
「那起來吧。」
「？」
「不是要開始訓練嗎？到時間了。」
一身白色練功服的伽古拉朝艾薇勾了勾手指，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於是某種邪氣和魅力一起流淌出來。
「這段時間上課斷斷續續的, 我教你的東西應該已經忘光了吧，需要我這次手下留情嗎，艾薇小姐？」
「不必。」
你下手更重一點都可以。
雖然我沒怎麼上課，可是我經歷了好幾次實戰，我覺得一樣很有鍛煉效果，真的。
說不定現在的我還能打敗教練先生……呢？
*
*
*
事實證明，純屬白日做夢。
蛇倉教練的實力真的是個謎。
「不行了嗎？」
面對被自己再次撂倒在地上的少女，伽古拉笑意盈盈，語氣玩味，「正好到了下課時間，表現不錯哦，小姐。」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嘲諷我，教練先生。」
「怎麼會呢，我可是在認真的贊美你。」
男人低低笑出了聲。
「你的水平居然比之前還有進步，真讓人驚訝，你在家裡偷偷鍛煉過？」
「啊，嗯，可以這麼說吧。」
我總不能說我是去跟怪獸摔跤了emmm。
伽古拉伸出了手，已經很習慣的艾薇自然而然地就握住，任由男人把自己拽起來。
激烈的格鬥訓練後，少女早就滿頭是汗，發絲濕漉漉地黏在臉上。可她潮紅的面孔似乎更加有火力，那雙黑色的眼眸也更加明亮清澈，仿佛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即便不帶濾鏡，這依舊是很有魅力的容貌。
「每次遇到你不想回答的問題時，你就會這麼敷衍我，小姐。」在艾薇被他的注視搞得不自在前，伽古拉熟能生巧（？）地移開視線，嘴裡依舊是打趣的詞句，「再這樣下去，我記賬的本子都要寫滿了。」
「……所以我建議您不要記賬比較好，真的。」
您把這件事忘掉，我們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艾薇在心裡吐槽。
可是教練先生笑意更深。
「是個好主意。」
「那——」
「不過你的目的太明顯了哦，艾薇小姐。」
「……」
「再說，這麼輕易地就放過你，我總覺得有點虧本啊。這樣的賠錢生意，可不是成年人應該做的。」
「這是什麼話啦！」
您總是拿我開玩笑。
艾薇想要跳腳。
不過，在這樣的對話中，艾薇的心情反而放松下來。她臉上始終有燦爛的笑意，這幾天一直纏繞著的憂郁感無聲無息地消散，融化在溫暖的陽光裡。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伽古拉無聲露出一個冷笑，黑沉沉的眼眸裡褪去所有溫度，顯得分外冰涼。
當然，他這份冰冷並不是衝著艾薇去的。
而是——
在艾薇留意到他的神色之前，伽古拉已經走到背包旁邊，翻出兩瓶汽水，然後將其中一瓶塞進少女手裡。
——順便一提，他假裝自己是想要扔，嚇得艾薇手忙腳亂，生怕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然後他居然還毫不收斂地笑出了聲。
「教練先生！」
艾薇又好氣又好笑。
「給你帶的飲料，你不嘗嘗嗎？」
「我是說——」
「不過是汽水，你累成這樣，最好等會兒再喝。」
「那你怎麼就能現在喝了？」
「因為我不累啊，艾薇小姐。」
「……你這個人，為什麼我覺得你的性格越來越惡劣了啊教練先生！」
或許是因為我在逐漸暴露本性。
男人聳了聳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灌了一口汽水。
雖然他說自己不累，可還是有細細的汗水打濕了他的劉海，順著男人的額角流下來。升騰的熱氣幾乎凝成實質，從他的身上向外散發，艾薇站得離他幾步遠，都能夠感受到這份熱度。
但，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
艾薇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汽水，又看了看在喝飲料的蛇倉教練。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復雜起來。
「怎麼這樣看著我？」
少女絲毫沒有遮掩，伽古拉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表情，他輕輕哼笑出聲，「我身上有什麼問題嗎？」
「……」
「艾薇小姐？」
我只是覺得，這幅畫面好熟悉，非常熟悉。
在我那些碎片化的、還沒有完全恢復的記憶裡，好像有一個身影，就是在這樣喝汽水，然後跟自己說笑著什麼內容。
那個身影，在和眼前的教練先生，逐漸重疊在一起。
之前被她勉強按下的疑問再次湧回腦海，這次鋪天蓋地，占據了少女所有的思維。
伽古拉已經把瓶蓋擰了回去。
他准備放回背包裡。
「教練先生。」
突然變成了啞巴的艾薇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裡有些猶疑，仿佛她也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把這個問題說出口。
「？」
男人沒有轉頭看她，只是偏了一下腦袋，表示自己在聽。
「……教練先生。」艾薇輕輕地說，似乎只是在詢問自己，並不需要對方聽到她的問題——哪怕這幾天她時不時就會想到這件事，困惑得腦袋都要開始疼了，「我們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認識彼此了？」
伽古拉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男人難得地有點糾結。
艾薇是永遠的直球選手，既然好奇，就要開口詢問。她這麼直白，反倒搞得他經常會措手不及。
真是輸給她了。
明明是在無聲地嘆息，可一開口，伽古拉還是那種玩味又調侃的口吻。
「真是有意思的說法。你現在這個年紀，哪裡來的『很久之前』呢，艾薇小姐？」
「……您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哦。」
我在說正經問題，您稍微正經一點好不好？
艾薇真的要被氣笑了。
眼前的教練先生看起來越來越熟悉，跟記憶中那道還蒙著霧氣的身影徹底重疊。
「您真的不知道嗎？我說的是我失憶之前！」
感覺蛇倉教練想要裝傻，少女也不迂回了，她直接挑明話題，同時大步流星地繞到伽古拉面前。
沒錯。
她已經非常確定了，尤其是在教練先生剛才喝飲料的時候，他們就是認識的，而且是關系很親密的朋友。
艾薇不願意再叫對方裝傻。
於是男人就對上了那雙漂亮又干淨的眼睛。
她的目光直白到叫人想要躲閃。
「……你之前失憶了，小姐？」
「如果你不知道，你記的賬是准備什麼時候跟我算呢，教練先生？難道不是在等我恢復記憶嗎？」
有些事情，一旦心生懷疑，就會發現許多個之前沒有留意的疑點。
艾薇抿住嘴唇。
「你討厭我騙你，我也不喜歡你騙我，教練先生，不許說謊！」
我在我家裡受的郁悶氣已經夠多了，你不要讓我在你這裡再憋一肚子氣回家，行不行？
她盯著男人的面孔，眼底仿佛有生機勃勃的火焰在跳動。
再說一次，這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漂亮到叫人簡直移不開目光。
可是，對於黑暗之中的人來說，他們會忍不住想要逃避；否則，就會想要將這雙眼睛徹底占為己有。
有那麼一瞬間，伽古拉簡直想要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他強行控制住了這種衝動。
他不能這麼做。
……
至少現在的這個身份，不行。
男人似乎閉了一下眼睛。
「那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小姐，奈克瑟斯？」
他這麼說著。
幾乎就是承認了艾薇的說法。
*
*
*
早知如此，自己今天一來就該點明一切。
現在想想之前編的借口，都挺搞笑的，教練先生說不定都在心裡嘲笑我。
「我以前就被【奧特曼模擬器】選中了嗎？」
「嗯——你可以這麼說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個說法是什麼意思？」
「……」
「彳亍口巴，我知道了，又是教練先生你不能說的內容，那我不問了。我們換個話題。我以前的身手是不是也是你教的？」
所以我學教練先生你教的格鬥術，還有劍法，才會都覺得輕松又自然，入門到精通快得離譜，我一度還誤以為自己是個習武天才。
現在想想，還是我以前學過這個，更貼近現實。
「對，確實是我。」
伽古拉停頓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哇哦，那看來我們的師生緣還真是深。」
眼前的傻姑娘根本就沒有多想，她發出這樣的感慨，聽得伽古拉表情差點沒繃住，雖然不知道是可氣還是可笑的感覺。
也許是兩者都有。
你真的覺得是單純的師生緣太深？
這種傻話你居然也說得出來.jpg。
可情況是，艾薇真的沒有多想。
她已經在繼續追問了。
在艾薇眼裡，在說開之後，蛇倉教練就表現得很沉穩，該回答的問題都耐心回答，不能說的也選擇沉默，而不是扯謊欺騙她。
他應該確實挺了解自己的，跟以前的自己很熟悉。
畢竟是手把手把自己帶出來的老師嘛，這很合理。
……
真的是這樣嗎？
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艾薇就問不下去了。
伽古拉也沒有打圓場。
訓練室裡一時居然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這是之前幾乎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教練先生好像並不是這麼沉穩的人。
她在心裡說。
我是不是不應該點明這件事，不應該來直接詢問他？我把他的心情弄得很不好。這不是我的本意。
可我就是覺得，我不該跟教練先生搞迂回。
我們應該是可以直白地說出一切的，嗯，朋友，或者說是戰友。我們之間本應該沒有任何秘密。
所以我才會表現得這麼莽。
難道事實不是這樣的嗎？難道我們的關系並沒有那麼好？
艾薇著實有些茫然。
這份茫然一直到她的手機瘋狂震顫起來。
直到【奧特曼模擬器】在她腦子裡再次彈跳出無數紅色的感嘆號。
「？」
發生什麼了？
總覺得這像是莉莉給自己傳遞消息，少女只能把剛才的這些疑問都拋諸腦後，翻出手機，假裝自己在查閱。
實際上，她在查看的是眼前的光屏。
紐約有怪獸出現的消息刺痛了艾薇的眼睛。
她毫不猶豫地從原地跳起來。
「我得趕過去了，我們之後再聊吧，教練先生。」
少女的語氣很急切，但是也很真誠，任誰都知道，她是真心實意地這麼想的，「不管怎麼說，我真的很高興，我還能有你這樣一個失憶前認識的朋友。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也謝謝教練先生你給了我這麼多幫助。」
「……」
「更多道謝的話我下次課再說，我就先走了！」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了，艾薇干脆就在訓練室裡拿出了變身器。
直到她的肩膀突然被扣住。
「？」
少女轉頭，投過去疑問的目光。
黑發的男子垂著眼眸，仿佛是在思索著什麼。由於背著光，他的面孔被陰影所籠罩，頗有一種陰沉的、晦澀的感覺。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小姐。」
伽古拉淡淡道。
「就像你說的，你只是有一點記憶的碎片，勉強確定了我們之前認識。那麼，你怎麼確定，我這個熟人，是你曾經的朋友，而不是仇敵呢？」
「教練先生？」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接近你，是為了某一天毫無阻攔地殺掉你？」
「……」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徘徊在訓練室之中。
但是，僅僅是一秒鐘，男人就突然露出了笑容。
「開玩笑的，別當真，艾薇小姐。」他緩緩松開手，語氣依舊甜膩而危險，「去吧，祝你，嗯，武運昌隆？」
「……謝謝。」
現在似乎不是思考那些復雜問題的時候。
艾薇重新舉起了變身器。
可，在光芒凝聚之前，她還是忍不住看向伽古拉，漂亮的眼眸裡是純粹的、璀璨的光彩，映照得人簡直不敢直視。
「教練先生。」
「？」
「雖然我沒有想起來更多的東西，但是我的感情，我的心都告訴我，我可以無條件地信任你。你不是我的敵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絕對不是。自始至終，你都是我可以托付生命的存在。正因如此，我才敢直接來詢問你，才敢直接點破我們曾經認識的這件事情。」
「……」
「我一定會贏得這一次的勝利，平安回來。教練先生，我們下一節的格鬥課還是可以繼續進行的，對吧？」
「………………」
這一次，伽古拉沒有給出回答。
時間緊急，艾薇也沒有等待他的反應，她只是笑了一下，彎彎的眉眼顯得更加柔和，也更加美麗。
下一秒，純白的光芒將她徹底包圍。
男人靜靜看著這道流光劃破了碧藍的天空。
……
她為什麼永遠能把這種話直白地說出口呢？
伽古拉這麼想著。
一時之間，對於自己原本寫好的那個計劃，他都開始忍不住心生動搖了。
雖然他只動搖了一秒鐘。
*
*
*
「奈克瑟斯還會出現嗎？」
「他會的！他不是超級英雄嗎？他怎麼會不來救我們？」
「可是，可是，之前的投票——」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選那個選項的，我只是被那些該死的記者專家給騙了。原諒我吧，原諒我好嗎？」
「投票，投票最後的結果，我們確定同意他留在地球了啊！我們已經彌補錯誤了！」
「救命！救命！」
「媽媽，我不想死，媽媽！」
降落在地球上的，是一個巨大的機械怪獸。
高達五十五米的身體，渾身都由金白色的特殊金屬構成，胸口處有著七彩的光甲在閃爍。任誰看到它都知道，這是被制造出來的兵器，而不是外星生物。
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個怪獸是很知名的金古橋，是佩丹星的宇宙戰鬥機械，身體都是由只有佩丹星擁有的特殊金屬材料構成。對於很多奧特曼來說，它都是自己遇到過的強敵之一，甚至威脅到了好幾個奧特曼的性命。
但對於不知情的地球人來說——
政府高層已經在瘋狂call托尼.斯塔克了。
「他們覺得這是我制作出來的機器人？他們在想什麼？這麼個大塊頭，我從哪裡把它做出來的，我能把它藏在哪裡？再說，我制作出來它，就是為了讓它破壞紐約嗎？這對我有什麼好處？這些蠢貨說話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
托尼.斯塔克已經被氣笑了。
「等著吧。」他咬牙切齒，「這些傻子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偉大的斯塔克，一定得讓他們的假設成真，回頭我就要做出來一個巨型機器人，擺在斯塔克大廈外面做保鏢！」
「佩珀會瘋的。」
娜塔莎笑著點出了這個事實。
「那我也得讓這些腦子被怪獸吃掉了的高層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托尼哼笑。
短暫的停頓後，他口吻裡還是有一絲遮掩不住的凝重。
「奈克瑟斯還能應戰嗎？」
「你擔心——」
「啊，雖然我不是無條件相信一個外星人，但是目前來看，那個大個子是不會逃跑的。如果他想，之前就不會和那個外星人打起來了。」
我擔心的是他的身體。
之前應對那個怪獸的時候，他的狀態就不怎麼樣，對付外星人時好像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萬一呢，萬一他現在後遺症一起發作了呢，對吧？
這種事情誰都說不准。
「人類該隨時做好自己面對敵人的准備。」
美國隊長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從來沒有排斥過奈克瑟斯，但是，他也不准備把保護地球的責任，委托給一個外星人。畢竟，奈克瑟斯從來沒有保護地球的義務，就算他今天突然離開了，再也不願意出手，地球人也沒有譴責他的資格。
相反，他為地球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我得承認你說得很有道理。」
鋼鐵俠這麼說，「但是我們得出發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是機械怪獸，我看看能不能黑進它的程序，反過來操控它。但是希望不是很大。」
這些外星人的科技水平真的很高。
……
自己能不能求奈克瑟斯把這個怪獸的屍體留下來，供科學家研究一下啊？地球的科技樹絕對能通過它得到更上一層樓。
自己得試試，跟奈克瑟斯溝通一下——
「他來了。」
史蒂夫在頻道裡說。
所有人都抬起頭。
白色的光芒逐漸散去，佇立在金古橋面前的，是一個銀金色的巨人，身體的線條優雅而又美麗，金色的花紋更是充滿美感。
鋼鐵俠差點被怪獸轟掉的那幾架機甲，被奈克瑟斯及時救了下來。
「真靠譜。」
雖然有點感激，可眾所周知，托尼.斯塔克永遠控制不住自己那張嘴，「修機甲的錢不如捐給他吧，就是不知道，外星人需不需要在地球上吃飯穿衣服。」
反正他現在這個造型好像是不用的？
第149章
我最近遇到的敵人好像越來越強了。
我這是在玩冒險游戲嗎？打一個怪升一次級的那種？
別吧！地球又做錯了什麼呢？要被這些大家伙踩來踏去, 搞得美國好像每天都在地震一樣，早就有人在網絡上吐槽這件事了。
如果能夠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艾薇並不在乎這個戰士的身份。
她完全可以安心搞科研。
這麼想著, 實際上, 奈克瑟斯做了一個輕盈又靈敏的後手翻。金古橋從兩眼中發出電擊型的破壞光線，在面前結合成一束, 擊打在巨人剛才站立的位置。
如果沒有躲開，奈克瑟斯一定會被擊傷。
我遇到的這些怪獸, 不管是不是機械的，幾乎都具有發射光線的能力。好煩。
艾薇這麼抱怨，但動作卻絲毫沒有慢下來。
她後手翻站起的時候, 光線的起手式已經做好, 揮灑出的粒子之羽在金古橋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攻到它的面前。
怪獸金白色的身體上留下一道很淺的白痕。
僅此而已。
【這個防御力有點驚人啊。】
果然不是容易對付的類型。
少女想要嘆氣。
金古橋大步朝著她的方向奔過來。
「——」
奈克瑟斯的身後就是一座高樓，如果讓開，一定會被金古橋撞碎。他只能強行架住怪獸的手臂, 跟它角力, 將它向後推。
哪怕這是艾薇最不擅長的戰鬥方式。
金古橋的眼睛處再次有激光彙聚。
！
手臂和雙腿都處於角力的狀態, 少女沒想到別的辦法, 只能遵循本能，一個頭槌都砸了上去。
疼死了——！
這一下攻擊很有力道。金古橋眼睛處的破壞光線已經消失，它松開鉗制著奈克瑟斯的手, 向後退了幾步。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同樣覺得很疼的艾薇也踉踉蹌蹌拉開距離, 晃了晃腦袋，視線才重新聚焦。
「有意思的攻擊方式，哥們。」
一具機甲飛過去的時候, 艾薇聽到了托尼.斯塔克格外具有特色的聲音，充滿了調侃的感覺。
艾薇：。
尊敬的鋼鐵俠先生，你還能不能做一個正常的戰友？
說話請注意基本禮節可以嗎？
她快要被氣笑了。
另一邊，金古橋發出了低沉的聲音，然後它的身體開始解體。
「這是要干什麼——嘿，大個子，注意一下！」
托尼.斯塔克很快就發現了這個變化，他剩下的玩笑話都咽了回去，語氣裡透出一絲遮掩不住的凝重。
奈克瑟斯的目光重新落在金古橋的身上。
短短幾秒鐘，機械怪獸已經把自己的軀體分成了四塊，繞著奈克瑟斯飛行，每個部分仿佛都會隨時發動攻擊。
「創造這個怪獸的人可真有創意，我覺得我的無人機甲之後可以參考一下。」
鋼鐵俠喃喃道。
別看還是開玩笑的語氣，他已經在蓄力，掌心炮隨時會落在敵人的身上。
現在的問題就是——
攻擊敵人的哪一塊身體呢？
在空中旋轉飛行的部件突然凝聚出黃色的光線，閃電般刺向奈克瑟斯。
「！」
巨人立刻向旁閃躲，躲開了至少兩道攻擊。
絢麗的光盾也凝聚出來，擋在他的身前，下一秒，劇烈的碰撞聲和爆炸聲，在光盾的表面蕩漾蔓延，奈克瑟斯撐著光盾的手臂都隱隱有些顫抖。
「小心身後！」
這麼提醒了一句，鋼鐵俠立刻按下攻擊按鈕，掌心炮濺射出耀眼的火光，炸裂在巨人身後的那個部件之上。
他已經多次調整了掌心炮的威力，金古橋的肢體都有些顫動。
但是，還不夠。
敵人的身體這次直接朝著奈克瑟斯的後背衝撞而去。
「——」
聽到了凌厲的風聲，艾薇立刻轉頭，看見了敵人那個撞過來的部件。
可是看到了也沒有用。
她還要擋著身前的攻擊，她來不及躲開了。
奈克瑟斯只是本能地抬起手臂，試圖護住作為弱點的胸腹，光芒之中，艾薇微微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必會到來的疼痛感，隨時准備抓到機會反攻。
也就在這時，銀紅色的光芒撕裂這碧藍的天際。
「砰——！」
是金古橋的身體砸在地面上的聲音。城市在震顫，高樓大廈盡皆搖晃，飛濺起來的塵土幾乎蓋住了敵人的軀干。
「那是——？」
「新的奧特曼嗎？是新的奧特曼！」
「銀紅色的身體……」
「我們一定不會有事了吧！紐約安全了！」
在人們的竊竊私語中，艾薇驚訝地放下手臂，看過去。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個身體是銀色、遍布著紅色花紋的奧特曼，胸口處藍色的能量指示燈熠熠生輝。細心的人還觀察到，有一顆顆閃亮的、勛章一樣的東西，從他的胸口一直蔓延到肩膀處，仿佛是某種有意義的標志。
【你是——】
【有受傷嗎？】
【沒，沒有，我還好。】
【抱歉，我來晚了。】
這個奧特曼的聲音實在是沉穩而優雅，語氣也平和從容，艾薇能感受得到，他作為成年人、作為一個歷盡千帆的戰士，能夠帶來的可靠感和安穩感。
少女眨了眨眼睛。
【沒有那回事，謝謝你來幫助我。】
她這樣說著，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而對方微微對她頷首。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事，不必客氣，艾薇。】
……啊。
原來又是一個認識我的人？
少女的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但面前的新戰友已經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我知道你的疑問，但我們結束之後再溝通吧，現在重要的事是解決這個敵人。艾薇，保持警惕。】
【是！】
就好像聽過他的很多次命令一樣，艾薇本能地這麼答應了一聲，聲音清脆。
她也擺出了格鬥的起手式。
*
*
*
「很厲害的戰士。」
「哇哦，要是一開始來地球的是他，尼克.弗瑞恐怕早就睡不著覺了。這麼想想，奈克瑟斯還真是最合適的選擇。」
「所以奧特曼真的是一個種族。」
「他們會有多少族人？都具有奈克瑟斯這種實力嗎？」
「停，停停停，我覺得這些問題還是交給神盾局那些人吧，省得他們白拿工資不干活。」托尼.斯塔克近乎刻薄地說，「他們不是防備奈克瑟斯到想要干掉他的地步嗎？我倒是想看看，知道奈克瑟斯有這麼多實力強大的同族，這些多疑症會不會失眠到猝死。」
你可以不用這麼幸災樂禍的口吻說話的，斯塔克。
娜塔莎搖頭，明智地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而戰鬥仍在繼續。
奈克瑟斯正在和金古橋的一塊軀體做抗爭。他這個形態光線技很多，小花招層出不窮，金古橋很快就被轟炸得頭暈眼花，快要飛不起來。連綿不斷的光輝仿佛給紐約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他打了一個響指，金古橋再次被連接起的光網包圍在中間。
顆顆星辰炸裂成絢麗的煙花。
「真壯觀啊。」
「這個形態是真的漂亮，連攻擊都很優雅。」
某些記者還在不怕死地拍照，嘴裡這麼嘖嘖感慨著。
他們正在爭取拿到一張最有震撼力的照片，好搶到頭條。
相比之下，新出現的這個奧特曼，就顯得「平淡」許多。
他的攻擊手法平平無奇，他的攻擊方式堪稱單一，對於胃口被奈克瑟斯養刁了的記者來說，實在是不夠華麗。
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裡，這種「平淡」才是真正的炫技。
只有經歷過成千上萬次戰鬥，將戰鬥融入到骨血中的人，而且還得是戰鬥方面的天才，才能有這樣流暢的身手，放得出去、也收得回來。無論金古橋采取怎麼樣的進攻方式，還是想要防守甚至躲避，都無法擺脫這個新出現的「敵人」。
奈克瑟斯是一把鋒利的尖刀，但刀是可以躲開的。
而這個奧特曼，無論是氣勢還是實力，他都像是巍峨不可見頂的泰山。泰山壓頂的時候，絕對不會有敵人任何逃避閃躲的機會。
「哈——！」
佐菲將飛到自己身前的一塊身體部件重重踢開。
金古橋想要偷襲奈克瑟斯，脫體的手臂繞到了巨人的身後，佐菲快步上前，一記手刀，就將敵人的意圖徹底擊碎。
艾薇甚至都沒有回頭。
那仿佛是刻進了骨血裡的信任。她知道，有對方在，自己就可以無所畏懼。
他能夠成為這個宇宙的依靠。
他也能成為奈克瑟斯的依靠。
……
我們果然是認識的吧，而且我們很熟悉，他幫了我很多忙。所以，即便是失去了記憶，我還是很信任他。
少女的腦子裡閃過這句話。
真好啊。
她想。
就像是空落落的心，終於找到了可以停泊的地方；就像是斷線了的風箏，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歸處。
連強大到可怕的金古橋，都不算是什麼了。
躲開敵人的又一次攻擊，佐菲甩手出一道光線，擊飛那塊身體部件。
他身處於金古橋的「包圍」之中。
可是敵人的氣場並沒有壓住他。
相反，就連小孩子都能看得出來，那個緩緩踱步的、環視周圍的奧特曼，才是戰場上的主導者。
他的強大甚至不需要旁人來襯托。
這種徹頭徹尾的壓制，一直持續到兩個奧特曼重新站在一起，在被擊倒的金古橋站起身來之前，做出必殺技的起手式。
光線照亮了大半個紐約。
機械怪獸消散成肉眼不可見的分子。
佐菲平靜地站在原地，相比之下，奈克瑟斯就要疲憊得多。他喘息著，胸口在起伏，但一雙乳白色的眼燈依舊溫柔又明亮。
奈克瑟斯轉頭，看向這位「前輩」。
——是的，艾薇非常確定，這一定是前輩。
銀紅色的奧特曼對她點了點頭。
【做得不錯，看來這段時間裡你一直在努力，艾薇。你已經是個合格的戰士了】
【……謝謝。】
艾薇這樣說著。她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在笑，而且是純粹的、開心的笑容。
今天的紐約是個大晴天。
陽光如此溫暖。
*
*
*
「兩個冰淇淋。」
「什麼口味的？」
「原味的就行了。」
「好的，給，小姐。」
「謝了。」
接過冰淇淋，黑發的少女小跑回去，直到看見那個還駐足在公路旁的男子，確定他還在這裡，她才放慢了腳步。
「給，嘗嘗味道怎麼樣。」
女孩子強行把其中一個冰淇淋塞過去。
自稱叫做「佐菲」的男子微笑了一下，神色中有一種長輩的無奈和包容感，但還是把東西接了過來。
艾薇安靜又乖巧地站在他身邊，動作甚至有幾份拘束。
佐菲就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要這麼緊張。」他溫和地說，「我很可怕嗎？」
「不，當然不是。」
他看起來是一個沉穩而又溫柔的人，唇角噙著淺淡的笑意，目光裡也全是友好。單是看這張臉，誰能想到就是這個人，剛才和艾薇一起把金古橋的骨灰都揚了呢（劃掉）？
艾薇也不是害怕他。
就是有一種，面對長輩，面對上級的感覺——
懂的都懂。
她低頭，啃了兩口冰淇淋，凍得牙齦都在哆嗦。那些想要說的話在牙關哢吱哢吱碰撞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佐菲輕輕搖頭。
「我以為你有問題想要問我，艾薇。」
「……我確實有。」
「嗯。」
「但我可以問嗎？」
「為什麼不呢？」
拿著冰淇淋的男子對她微笑，「雖然有些事情不能說得很詳細，但是，我願意給你解答疑惑，只要你有這個需要。」
「……真的嗎？」
「當然。你是我的後輩，艾薇，回答你的問題本就是我該做的事情，無論是你失憶之前，還是失憶之後。」
男人的聲音沉穩又優雅，最重要的是，口吻還那麼溫柔。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就像是一股清泉，緩緩流淌過少女的心口，「作為前輩，如果讓你總是苦著臉，才是真正的不合格。你說呢？」
「謝謝。」
短暫的沉默後，艾薇只能再次道謝。
她說得真心實意。
——艾薇看得出來，他是真心這麼想的。
這就足夠了。
哪怕他並不能真的做到這點，他突然又有了別的顧忌，有這句話在，她就已經心滿意足。她的要求就是這麼低。
葡萄美酒夜光卑.jpg。
佐菲失笑。
「失憶之後怎麼就變得這麼客氣了，搞得我都有些不習慣。好了，艾薇，放松點。你這個樣子，等你恢復記憶之後，可是會尷尬到繞著我走的，大概連任務都會拜托別人幫你領。我們還是盡量避免這種事的發生比較好。」
「領任務？我們以前是上下級的關系嗎？」
「在工作方面，你可以這麼認為，不過生活中，我們算得上是前後輩，也算得上是朋友，所以你不必拘束。」
「朋友——」
「對，我們是朋友。」
可是我覺得我這個心態，我不太像是把你當成是朋友唉。
你更像是家裡那種特別威嚴可靠的大哥。
長兄如父的那種（劃掉）。
少女把吐槽咽了下去，沒有說出來，她又啃了一口冰淇淋。
「我還會恢復記憶嗎？」
「會的。」
面對少女的茫然，男人回答得斬釘截鐵。
艾薇忍不住看向他。
「……您這麼肯定嗎？」
「事實上，艾薇，你之前也發生過失憶的事情。」
艾薇：……
對哦，賽羅好像說過，如果我是被動穿越宇宙，我就很可能會失憶。那以前發生過這種事也很正常。
誰知道我的能力什麼時候就失控了呢？
嘶，搞得我怎麼像是狗血劇裡的女主角一樣，有點奇怪。
「你並不是真的失去了這些記憶，只是暫時的遺忘，它們依舊是屬於你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你會慢慢的想起一切。所以不要著急，順其自然就好。」
「可是我把之前我的一切都忘掉了。」
也許是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可以信任，也許是情緒上頭、容易衝動，總之，她把自己的真心話都說了出來。
「比如現在，我想不起來我們兩個之前的相處，想不起來你是個怎樣的人，甚至想不起來你的名字。我——」
我很愧疚。
我很難不著急。
「是的，你想不起來這些，但是，在看到我的時候，你還是能意識到，我們曾經認識，我們曾經是朋友，不是麼。」
佐菲微微笑起來。他溫和地說著。
「你的遺忘，並不代表這些羈絆就消失了，它們依舊存在著，藏在你的心裡，甚至不需要你回憶起過去的事情。真正的朋友，也不會因為你想不起來，就對你抱有意見。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大家都有時間，能夠等你自己記起一切。」
「……」
艾薇抿住了嘴唇。
男人也就耐心地等她自己回轉過來。
「所以是我的能力導致了我失憶。」
她最後還是轉移了話題。
雖然知道這點，佐菲也只輕輕點頭，並不說什麼。
「真奇怪。」
女孩子像是在哼哼唧唧的抱怨。
男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要這麼想，穿越宇宙並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具有的能力，正常情況下，你來到了一個新的宇宙，就要跟之前的世界做割舍。」他溫聲道，「也許你的能力是愛著自己的主人，它希望你能夠在這個新的宇宙快樂地活下去，希望你能夠不要背著曾經的負重，所以才會這麼做的。畢竟，想要你忘記之前的事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也要努力才能做到，對吧？」
「……真是溫柔的說法呢。」
「但事實也許就是這樣。」
佐菲摸了摸少女的頭頂。
「抱歉。」
「？」
您有什麼可道歉的？
艾薇是真的驚訝。
「讓你一個人在地球上應對這些強敵，讓你在失憶的時候，需要去思考這些難題，是我們這些前輩的失職。」
男人說得很認真，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實意地這麼想。
「我以前並沒有意識到，失去記憶會給你帶來怎樣的感受，會讓你怎樣覺得不安和迷茫——不，我並不是要斥責你，艾薇。這種心理很正常，就算是我，也無法回避。恰恰相反，我是想要稱贊你。你真的已經變成了一個可靠的戰士，所以才能在這種狀態下，堅定地站出來，成為地球的守護者。」
「……可靠的戰士，才不會像我一樣想東想西。」
黑發的女孩子輕輕笑了起來。
雖然是輕松的口吻，可她的眼底仿佛有璀璨的光點在閃爍。
「這是錯誤的想法。」
佐菲溫柔地反駁。
「奧特曼不是神明，自然就會被七情六欲所影響。如果沒有感情，那就會變成文明裁決者那樣的機械生物，本意是拯救宇宙，實際上卻會給整個世界帶來巨大的災難。有任何情感都是正常的事，只要不被它支配理智，甚至，只要能夠及時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那就是一個出色的戰士。」
「……」
「從這點上來說，你做的已經非常好了，艾薇，比很多前輩做的都要好。你要有自信一點，相信自己。」
「您這次來是專門學了怎麼誇獎我的嗎？」
艾薇覺得自己的臉在升溫。
她趕緊又啃了兩口冰淇淋，讓冷氣撲上面頰，說起話來都含含糊糊的。
「別的前輩聽了你的話，可能會有意見的哦。」
「但我說的是實話，我不是誇獎，我是真心實意這麼覺得的。就算他們在這裡，我也會這麼說。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他們跟我一起對你表示稱贊。做得好的小孩子就該得到獎勵，不是嗎？」
兩個人原本漫步在街頭，此時，佐菲止住了腳步。
他看向艾薇，眸光中滿是溫情。
「歸根結底，我還是要正式的跟你說一次——辛苦你了，艾薇，你做得很好。」
「……好吧，我會記得這句話的，絕對不會忘掉。」
再次失憶了，也不能忘掉。
習慣直球的艾薇第一次被直球暴擊。
她扭開視線。
「順便一提，冰淇淋再不吃就真的要化掉了，佐菲前輩。」
「好，我知道了。」
「還有——」
「？」
「真的謝謝。」
「這個詞你今天說了很多次了，不用這麼客氣，艾薇。」
「因為我是真心的，我真的很感謝你。」
你不知道，你說的話，帶給了我怎樣的感受。
黑發的少女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前輩，謝謝。」
第150章
「咦？前輩你還有事要做？」
「嗯。」
「那——那——」
「？」
「忙完的話, 前輩，你就要走了嗎？」
這句話，艾薇說出來得有點艱難, 她忍不住用腳尖磨地面。她知道，作為一個剛剛才被誇獎過的, 「合格的戰士」，自己不應該表現得這麼軟弱, 可是, 她就是忍不住, 就是想要挽留這個願意誇獎自己的長輩。
這種不舍得，要比面對賽羅的時候還要強烈, 哪怕那是自己失憶後遇到的第一個「同伴」。
也許是因為，賽羅在她眼裡更像是弟弟？
艾薇這麼想道。
所以，雖然賽羅表現出了足夠的實力，可艾薇還是更想要庇護他、幫助他，而不是從他身上尋求慰藉。
相比之下，溫柔又穩重的佐菲前輩……實在是太容易讓人產生依賴的心理了。
「那個，我的意思是。」知道這樣不好，衝動後, 少女還是努力給自己找補, 「您是我的前輩嘛，你也說了我們以前是朋友，如果您到時候要走, 能不能跟我說一聲呀？讓我來送送您。我保證我不會耽擱我任何事情的！」
「……」
佐菲沒有立刻說話。
他看向艾薇的目光溫柔而又包容，仿佛是知道了她的真實想法。
少女羞愧地移開了視線。
「對不起，我……」
「不必道歉。」最後，男人還是露出了微笑, 「這樣，事情處理完後，我自然會聯系你的。也許你不介意我到你家去拜訪？」
「我當然不介意！」
我又沒瘋！
唯一的問題只是——
想想自家那個有點多疑的，很不好應付的老父親，艾薇就覺得，把佐菲前輩拖進這一攤渾水裡，是不是錯誤的行為。
「只是，佐菲前輩，我——」
「我知道你的顧忌，不要多想，是我需要跟你的家人溝通一些事情。」
佐菲語氣溫和，「如果說謝，也是我該感謝你，作為我和人類溝通的橋梁。」
「不不不您別這麼說，這太過了——」
我真的會羞愧到燒起來的！
艾薇的臉真的要紅了。
她現在想要再去買一個冰淇淋。
「如果沒有意外，我明天上午就能來找你，有特殊情況的話，也會讓莉莉幫忙轉達。」男人這麼說著，最後輕輕一笑，「對了，艾薇，你其實可以跟以前一樣，叫我佐菲隊長。」
「……隊長？」
「嗯。」
這個稱呼好像確實比「前輩」要順口一些，仿佛我之前喊了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帶著全身心的信任。
「隊長。」
艾薇忍不住又喃喃重復了一次。
佐菲笑著又應了一聲，神色裡沒有半點不耐煩，全是溫存的包容。
所以少女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陽光仿佛在她漂亮的眼眸裡閃爍跳動。
「我知道了，隊長。」她語調都忍不住歡快起來，「那我等您來。」
*
*
*
韋恩大宅的門開了又合攏。
「晚上好，父親；晚上好，提姆；晚上好，達米！」
「……」
一直在等她回來的布魯斯本想說點什麼，可一抬頭，看見現在的艾薇之後，居然就變成了啞巴。
哪怕是是聽見了少女這麼歡快的聲音。
不，應該說，正因如此——
「TT，你在干什麼。」
達米安擰起了眉頭。
可黑發的姑娘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他語氣的惡劣。
「打招呼啊？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不是嗎達米？啊，我好像回來的有點晚？抱歉讓你們久等啦！」
「你——」
你這回答跟我的問題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在達米安說出某些不好聽的單詞前，提姆果斷按住了這個弟弟的肩膀，逼他閉嘴。
然後他狀似自然地笑了笑。
「艾薇，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嗯？有嗎？沒有吧，也就一般般~我怎麼啦？」
「……」
「也許是因為我下午逛街曬了太陽的原因，今天天氣真好啊，看著就會讓人心情愉快！你說呢，提姆？」
「……也許。」
「？你怎麼這個表情，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先等等哦，我先回房間裡換一身衣服，我很快就下來。」
「事實上，我只是……算了，我等你下樓。」
「知道啦！」
少女步伐輕盈地跑上了樓。
留下幾位男士目光復雜地看著她的背影。
「樣子好蠢。」
良久的沉默後，還是達米安第一個開口，仿佛是吐槽，又仿佛是嘲諷。
「但我們都看得出來，她這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提姆語氣平靜。
他轉頭，似乎是想要尋求布魯斯的認同。
可男人正看著樓梯失神，藍色的眼眸裡仿佛有波瀾在蕩漾，哪怕那道纖細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他已經多久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這麼開心了呢？
布魯斯.韋恩這樣詢問自己。
剛回家的少女有些拘謹、有些生疏，可笑容卻純真而又干淨，一看就是不諳世事的學生；可到了現在，隨著一場又一場戰鬥，隨著人心的變動，她變得穩重，變得可靠，神色裡卻偶爾會蘊含著一絲憂郁和悵惘。
也許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可旁觀者清，布魯斯看見了艾薇身上的變化，而且看得很清楚。
作為人類，布魯斯會希望看到一個成長起來的戰士。
可作為艾薇的父親——
他寧可自己的女兒一輩子都是那個剛回家的傻姑娘。
……
她今天居然會笑得這麼開心，渾身都是歡快的氣息，仿佛時光倒流，一切的災難都未發生，什麼責任都沒有壓到她的肩膀上。
是因為今天那個新出現的奧特曼嗎？
與此同時，艾薇的房間裡——
「你不會告訴我，你現在就要睡覺吧，姐姐。你想要一睜眼就是明天？」
莉莉忍不住顯出身形。
她琥珀色的眼眸裡全是狐疑。
撲到床上的少女打了個滾，柔軟的發絲立刻變得凌亂。
「怎麼可能啊！不說別的，你覺得我現在睡得著嗎？」艾薇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得快活起來，「我就是打個滾而已——對了莉莉，等下吃完晚飯，我們去實驗室吧。我們繼續做實驗，怎麼樣？說不定能有成品交給佐菲隊長，讓他帶走呢？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光之國可不缺發明。」
「唉？我知道的嘛，我猜到了，可是，可是——」
艾薇的「可是」說得特別甜又特別軟，莉莉一下子就撐不住了。
她蹲在艾薇面前。
「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姐姐，但是你的身體最重要。」人工智能忍不住嘆氣，「我同意你去實驗室的話，你今晚還能睡覺嗎？你不會又要通宵吧？走另一個極端？」
「這個呢，我……」
我可能確實會這麼做。
沒辦法，我感覺我今晚睡不著覺啊！躺在床上也是白躺著，浪費時間，那還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呢！
可是莉莉肯定不會接受這個理由吧。
艾薇一卡殼，莉莉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莉莉說得格外冷酷無情，「姐姐，你之前還跟我說過，要讓我注意你的作息，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讓你保證睡眠的，你這麼快就忘了嗎？我不同意。」
「這次只是例外啦，就這一次——」
艾薇雙手合十，一臉無辜，漂亮的眼睛裡還帶著點哀求。
這個表情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
對莉莉更是殺傷力plus。
人工智能差點就沒能扛住，她趕緊扭開頭。
「不行就是不行。破例了一次，你以後就會經常耍賴，所以——別想，不行。」
「qwq。」
「再說，你通宵的話，明天見佐菲隊長的時候，狀態肯定不夠好。他可是宇宙警備隊隊長，一定能發現你熬夜了，還能猜出來你為什麼熬夜。你要讓他覺得愧疚嗎？」
「噫——」
這個是真的有道理，艾薇不能反駁的那種。
少女露出了一個真正的失望表情。
莉莉：被擊沉.gif。
「不過，你不熬夜的話，做實驗還是可以的。」人工智能的口吻立刻軟了下來，「想做什麼都行，我都願意幫忙，好嗎？」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艾薇委委屈屈地點頭。
莉莉強行忍住自己捂住心髒的衝動。
——錄下來，幸好我錄下來了，這個樣子的姐姐叫人根本就沒法拒絕啊！我果然是世界上最冷血的人工智能！
她對自己說。
——不管怎麼樣，這段錄像我以後要每天看三遍，至少三遍！
*
*
*
與此同時，某兩個外星男性正坐在一起喝茶。
茶葉很高檔，一看就是某位□□boss手底下的人在精心上供，抿一口茶水，苦澀中有著恰到好處的回甘。
「你應該也感受到了吧。」
「……」
「兩個宇宙的融合，必然會導致它們的力量相互影響。」
宇宙警備隊隊長在嘆息，「這個宇宙有著光明，可也籠罩著濃厚的黑暗。世界融合之前，也許這種黑暗無法孕育出可怕的敵人，但是現在——」
地球上出現的本土怪獸就是證明。
這個宇宙的強者會越來越多，與此同時，威脅也會越來越大。
他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無幻魔人。
「你一點都不驚訝。」
佐菲平靜地說，「你也意識到了，對吧。」
「比不上警備隊隊長這麼敏銳，剛剛到了地球，就發現了這件事。我可是耗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呢。」
雖然能勉強和這位正義的英雄坐在一起，可一張嘴，伽古拉還是忍不住用嘲諷的、甜膩的口吻說話。
佐菲輕輕搖頭。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就能看得出來，他其實表現得也很有幾分疏離。
倒不是把眼前的人當做是敵人。
但是，想想艾薇的年紀，再想想這位無幻魔人的年齡和過往……有些事情真的沒法忽略，對吧？
艾薇把自己當成是前輩，佐菲也確確實實是把艾薇當成是後輩來呵護，甚至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年齡又這麼小，做戰士會格外艱辛，而額外照顧幾分。不只是他，奧特兄弟都差不多，畢竟他們想要個小侄女都已經想得有些離譜了（並沒有）。
所以他們才會對某個無幻魔人……嗯。
有些事情，雖然不違背法律，也不算非常違背道德，但看不順眼就是看不順眼。
一萬歲和兩萬歲的愛情我們願意祝福。
但十八歲（哪怕加上她穿越時空的這段時間，也最多二十歲）和一萬歲？
嗯——
今天來的要是自己暴脾氣的弟弟，那恐怕就不是安安穩穩坐在這裡喝茶了，兩個人打起來的概率大概得高到……
佐菲及時收回思緒。
「用不了多久，這個宇宙的地球可能會面臨一場大災難。」
他低聲說著，語氣凝重。
「我已經發現了。」
伽古拉的口吻也變得冷淡起來。
按理來說，那個把地球當做落腳點，不斷召喚怪獸的傻子（洛基：？）已經離開，就算兩個宇宙出現融合的現像，怪獸也不該出現得這麼頻繁。
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是黑暗在吸引黑暗。
人類沒有注意到的大危機，史無前例的災難，已經藏在深處，用一雙冰冷的眼睛窺視他們，隨時可能將這顆星球化作宇宙裡的塵埃。
而這些人類還在忙著思考怎麼抓住奈克瑟斯，怎麼用他做實驗。
多偉大的人類啊。
也不算是愧對這些英雄舍生忘死的保護了。
一看到眼前這位光明又善良的奧特戰士，伽古拉就本能地生出一肚子冷嘲，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沒有說出口來。
「艾薇還需要繼續成長，這件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只有這樣，這孩子才能面對最後的那一場大戰，才能守衛住這顆她愛著的星球，守護住她重視的親人與朋友。
這一次，她不再是其他奧特曼的協助者。
她得做那個真正扛起責任的戰士。
佐菲似乎嘆了一口氣。
他語氣比剛才要溫和一些。
「不必閣下你說。」
我要做的就是這件事。
再說，艾薇本來就做得很好，自己不過是要推波助瀾，讓她盡快恢復曾經的記憶和實力，讓她以更快的速度成長，僅此而已。
「我還沒有問過呢，警備隊隊長了解過這個宇宙，這個地球嗎？」
又抿了一口茶水，伽古拉的語氣顯得意味深長。
佐菲看了他一眼。
「這是我的責任，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不過，還是感謝你的提醒，伽古拉先生。」
「哈，不必客氣，隊長大人~。」
這話怪叫人惡心的。
伽古拉成功惡心到了對方，但也惡心到了自己。
說完之後，他們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還是咖啡更好喝一點。
男人憤憤不平（劃掉）地想著。
下次找到好的咖啡豆，哄某個小姑娘過來嘗嘗吧，順便把房間裡的空氣淨化一下。招待男人什麼的真是虧大發了。
心痛.jpg。
*
*
*
佐菲隊長會喜歡喝什麼呢？
他是一個很可靠的戰士，應該不會喜歡喝飲料？說不定看到我喝汽水還會覺得幼稚……也不一定唉，我總覺得好像有戰士就是喜歡喝飲料，雖然我現在失憶了，我想不起來是誰。
不過我還是准備咖啡啊、紅茶啊、牛奶啊，更好一點。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小點心。
我要不要去華人街弄一點種花家的糕點，家裡也有，但可能不夠。
啊，我果然還保留著種花家的習俗，遇到喜歡的客人，就要把自己喜歡的食物都堆在他的面前，讓他從頭吃到尾才行。
不過這也不算是什麼壞習慣啦。
艾薇已經翻出了她偷偷藏在房間裡的零食。
一眾男士用異樣且復雜的目光盯著她，少女完全沒有發覺，她就像是一只小蜜蜂，勤勞地把各種食物挪到茶幾處和餐桌處。
甚至她沒有忘記拜托阿福，讓他多做一些小甜點。
她可以不吃自己的那一份的！讓給佐菲隊長！
「真的沒問題嗎？」
「這恐怕是個強敵啊。」
「TT，真的太傻了。」
「呵。」
「你不准備發表意見嗎？」
「我為什麼有意見。」
「別說你不是知道了這件事，特意跑回來的。」提姆露出一個虛假的微笑，「wait，別反駁，別裝傻，艾薇給你發消息的時候我們可都在她旁邊。」
「……」
傑森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那你們知道她都給我發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年輕人壓低了聲音。
「她沒讓我們看到手機，倒是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怎麼，她都發給你了？」
「多半是這樣。」
一看就知道她當時很激動，很開心，不然怎麼會發那麼多廢話，傑森看得眼睛疼，好一會兒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
他還能怎麼辦呢？
當然是磨著牙跑回韋恩大宅，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能夠叫某個傻子變成更蠢的樣子——真讓人驚訝，傑森一直覺得，艾薇已經是個標准的笨蛋了，智商不可能再下滑，現在看來，還是他見識得太少。
但這話能承認嗎？
反正傑森不能。
他甚至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要看艾薇的傻模樣，又怎麼可能承認，他是出於一個哥哥的關心和「殺意」才回來的？
但不管他承不承認，都得接受這麼個事實：
來的人絕對是個強敵啊。
幾個年輕人始終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但是他們交換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您從早上七點就在准備了，不歇一會兒嗎，小姐？」
這個時候，幾個滿腦子胡思亂想的男士不好說話，能開口的只有阿福管家。他笑得格外溫和，眼神裡透出關心。
「還好吧？我不是很累。」
艾薇短暫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就笑了起來，「不過好像確實准備得差不多了，應該沒有什麼遺漏的了吧？」
「我想沒有，小姐，你准備得已經很充分了。」
「畢竟他很難來地球一趟嘛。「
雖然沒有記憶，但想也知道，宇宙警備隊隊長唉，掛著「宇宙」兩個字，他要負責的事情一定非常多，怎麼能輕易跑到一顆星球上「放假」？說實在話，佐菲隊長說自己今天會來，而不是回去處理公務，艾薇已經非常驚訝了。
而且她很感動。
也許是自作多情，但她還是覺得，隊長這是為了自己。
那，作為主人，艾薇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一下隊長呢？
讓他感受一下地球人的熱情和友好嘿嘿嘿~。
「看起來你很喜歡他，小姐。」
這話也只能讓阿爾弗雷德來問了。
迪克果斷給了老管家一個「干得好」的眼神。
艾薇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然後她笑了出來。
「嗯，我當然很喜歡隊長。」少女毫不猶豫地就承認了，某些堅持要匿名的男士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好在女孩子繼續說了下去，「先不說隊長對我的照顧，他為了宇宙的和平做了很多很多事，他當然值得所有人的喜歡。」
我熱情招待他，也不僅僅是作為一個後輩。
我更多的，是想表達對英雄的贊美。
他值得這些，他值得一切的美好，誰也沒有資格懷疑這一點。
艾薇歪了一下頭。
她碎片化的、模糊的回憶裡，好像有著佐菲坐在辦公室裡，處理那些資料的樣子，好像也有他及時趕到某顆星球、阻止一場災難的英勇姿態。而且潛意識告訴她，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幾乎已經變成了佐菲的日常，所以他從不以此為傲，他只會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
他是真正的英雄，理應披著漫天的光輝。
其實少女說話時沒有任何曖昧的成分在，但對於某個傻大哥來說，殺傷力已經足夠大了，他的表情早就扭曲成了orz。
艾薇看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你怎麼啦大哥？不舒服嗎？」
「沒事，不用在意他。」
提姆笑著用手肘狠狠一懟。
黑發的姑娘露出一個迷茫的神色。
說起來，迪克本來說是要回布魯德海文的，他的假期快要用完了。可，聽說艾薇要招待客人之後，他就突然支棱起來，用他的話說，「我做大哥的，得對照顧過你的人好好感謝一下嘛，這才像話。」，然後他才願意走。
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究竟是哪裡不太對勁呢……？
在艾薇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前，客人已經出現在了韋恩莊園的大門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1
第151章
畢竟只是來這個地球轉一圈, 很快就走，沒必要找人間體，所以佐菲跟上次來地球的賽羅一樣, 選擇自己變成人類的外表。
俗話說得好，相由心生, 佐菲選擇的這個外表並沒有帥得慘絕人寰，卻是一種溫潤如玉的、沒有多少攻擊性的俊秀感。最重要的是，他還有這一身穩重的、平和的氣質，那是歷經過許多事情, 才能磨礪出來的玉石光澤。
客觀來說，這樣的佐菲，絕對能夠得到大多數人的好感，不分男女。
但前提也擺在這裡了，觀眾得抱有「客觀」態度。
這裡除了佐菲之外的幾位男士……嗯，懂的都懂。
單看傻大哥迪克，他那挑剔的目光，就差嫌佐菲的某根頭發絲不夠烏黑光滑了。
這裡最友好（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最友好）的人可能也就剩下阿爾弗雷德管家頂著背後含義復雜的目光, 老人還能笑吟吟地對這個客人行一個禮, 邀請他走進韋恩大宅。
布魯斯.韋恩：……
明明身處風暴的中心, 可艾薇看起來實在是太高興, 所以完全忽略了這種詭異的氛圍, 只顧著在周身撒小花花。
「隊長有什麼特別想吃的特色美食嗎？我可以現在准備的！」
女孩子跟在佐菲身旁，還在絮絮叨叨, 說話的語氣跟平時都很不一樣，「現在的話，我翻出了一些零食，種花家的美國的什麼的都有, 隊長都可以嘗嘗。喜歡什麼，不，沒吃完的東西都可以拿回光之國，給隊長的下屬，或者說是後輩？分給他們吃。就算回到光之國你們也是可以吃東西的吧？」
可以，但是沒必要。
這話就不必跟艾薇說了。
佐菲笑眯眯地摸了摸艾薇的頭發，仿佛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空氣瞬間凝滯，那幾位人類男士的目光銳利如刀。
「我很願意這麼做，這是你的好意，我想他們收到你的禮物一定會很高興的。」男人溫聲說，「但是我並不能立刻回光之國，我在別的宇宙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這些食物多半沒法儲存那麼久。」
「這……」
好有道理哎，我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不該這麼提議的，隊長帶一堆零食回去，中途如果遇襲了空不出手，這算什麼啊？算我害了他嗎？
我果然腦子有問題。
艾薇立刻顯得沮喪起來。
「怎麼不高興了？」
「我——」
「不過這麼一想，禮物的話，還是自己送的最有心意。我想他們應該會更想要看到你平平安安出現在光之國，到那個時候，你再親手轉交這些地球特產，一定會更好吧。」
佐菲語氣溫柔，透著安撫的感覺，「而且，地球到光之國的距離很遠，就算你趕路的速度快，也得准備那種易於儲存的食物，你還得想些辦法，能保護這些食物，讓它們不被等離子火花塔的能量毀掉。這顯然都需要時間，不必急於現在，你說呢？」
「……好像確實是這樣哦。」
「那個時候，你帶的特產裡應該還會有我的份吧？」
男人故意笑著打趣。「可不能因為我來看過你一次，就沒有禮物了啊，你這麼做的話，我的弟弟們一定會笑話我的。」
「怎麼會啦~我才不會這麼做呢。」
艾薇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
剛才少女仿佛頭上頂著陰雲，幻視的耳朵和尾巴都蔫巴巴地垂下去；而現在，她的狗狗耳朵再次豎起來，迪克仿佛覺得有尾巴在她的身後瘋狂搖晃。
女孩子笑得燦爛又可愛。
「我到時候一定把隊長你最喜歡的食物帶去，讓他們都羨慕你！所以佐菲隊長，你今天可一定要多嘗一些零食，找出來自己喜歡什麼啊！」
「好，我知道了。」
佐菲溫柔地答應下來。
周圍掃視他的目光已經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按份扔上天平，好掂一掂他在艾薇心裡到底是個什麼重量（並沒有）。
倒是更理智一些的阿福笑了起來。
——看小姐的表現，還有她的神色和目光，這應該不是愛情，倒更像是親情。
不過某幾位少爺好像還沒有轉過彎來。
嗯，那就不提醒他們了。
自己還要准備正餐呢，艾薇小姐翻出來的零食確實不少，可這不是招待客人的正經方式，還是讓這位「佐菲隊長」在家裡吃頓飯最合適。正好，自己退出「戰場」，讓這些年輕人去好好溝通吧。
那麼問題來了——
佐菲：我，年輕人，嗎？
迪克：我們，會想要跟他，好好溝通，嗎？
嗯，這可真是兩個好問題。
*
*
*
這個宇宙有些麻煩。
這個地球也很麻煩。
佐菲必須公正地這麼評價。
先不說超級英雄啊，義警啊，氪星人啊，這些特殊的存在。最大的問題其實是——
這是一個以前沒有出現過怪獸和奧特戰士的世界。
艾薇作為奈克瑟斯在這裡生活了兩年，截止至今，怪獸出現的時間還不足三個月。
順便一提，佐菲特意查看了艾薇之前的戰鬥。
——不得不說，無論是失憶之前還是失憶之後，少女都是一個合格的戰士。她將地球保護得很好，也牢牢將人類護在了自己的羽翼下。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以及艾薇表現出來的可靠，也許讓人類低估了敵人的力量。
當然，這也有之前的義警們，把這顆星球守護得太好……的原因。
現在，很多普通人覺得之前遇到過的怪獸已經很可怕了，給地球帶來了難以承受的損失，絕不會再出現更糟糕的事情——是的，他們覺得這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怎麼可能呢？
但他們是真的這麼覺得。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抱怨自己逝去的財產，會憤怒於義警出現得太遲，會在網絡上發表各種「奇妙」的言論。歸根結底，他們並不覺得超級英雄會真的失敗，他們把義警的勝利視作理所應當，才會要求他們做得再多一點。
這種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佐菲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但是這樣不行。
畢竟，他很清楚，真正來自黑暗的威脅，會有多恐怖、多殘忍。
曾經的貝利亞，曾經的扎基，還有那個差點毀掉光之國的安培拉星人……除卻那四個傳說中的存在，哪個奧特曼就敢說，自己一定能打敗他們呢？
曾經的勝利，都也許有「機緣巧合」的成分在。
那些「英雄」當時都是帶著必死的心在戰鬥。
人類不知道這些，就會覺得現在他們要面對的都是很容易解決的小問題，他們不必在意，可以騰出手來去勾心鬥角、去算計英雄、去限制戰士的力量——反正人類總是有辦法取得勝利的。
佐菲沒辦法在幾天之內糾正這些高層的觀念，何況一些人最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滅亡的危機到了眼前，他們都未必會放棄爭權奪利。
但他得把情況告訴一些可靠的、能夠領頭的人。
為那個可能到來的災難做准備。
這也是他今天來韋恩莊園的原因之一。
看艾薇是一方面，跟正義聯盟的大腦溝通，是另一方面。
「光之國沒有能幫忙解決『災難』的戰士嗎？」
「那我能做些什麼呢？」
「……」
「……」
聽完佐菲的敘述，父女兩個（順便一提，布魯斯想要讓艾薇回避的，艾薇果斷拒絕了）一起開口，然後面面相覷。
還是艾薇先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有什麼我能做的事情嗎？」
她看向佐菲，「我是說，除了盡快提高實力之外的事情。」
「嗯——」
「好吧，我明白了。」
除了增強實力之外，我好像也沒什麼能做的事。
艾薇揉了揉面頰。
但她還是有點不甘心——
「真的沒有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比如我做點研究，把所謂的黑暗找出來，我們在它變成巔峰狀態之前先把它揍一頓——」
「真是個好主意，我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方向，也許你可以試一下。」
佐菲說得很真誠，「但是我現在也只能隱約感受到敵人的存在，我沒有辦法提供更具體的訊息，這樣你能找到敵人嗎？」
「這……」
好像確實很困難的樣子。
完全沒有可以利用的線索啊，只有佐菲隊長的「感知」。
嘶，如果這麼一說，我父親能相信隊長嗎？他不會懷疑隊長是在危言聳聽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說的確實是一個方法，也許你某一天就會突然有發現，能提前把敵人解決掉。到時候一定要給光之國傳輸一下經驗啊。」
男人摸了摸艾薇的頭頂，然後看向布魯斯。
「至於提供幫助——我很願意幫忙，但是現在處於你們的宇宙，我的消息沒辦法傳遞過去。」佐菲沉聲說，「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光之國的戰士，讓他們趕過來，但隔著一個宇宙的距離——」
「我明白。」
不必佐菲再多說，布魯斯，不，不如說是蝙蝠俠，已經點了頭。
這就意味著，那個災難，很可能必須靠艾薇撐過去了。
而艾薇——
黑發的少女也許理解了情況，也許沒有，但是她的目光清澈而又堅毅，看不到半點的動搖。
就從這點來說，她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了。
難道是命中注定？韋恩家的所有人都要走在危險的邊緣，要一生都和黑暗作鬥爭，沒有人有逃脫的資格。
哪怕是他離家這麼久的女兒。
黑發藍眼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簾。
情感仍在翻騰，可從理智出發，他已經產生了非常多的問題，並按照重要性一條條排列，准備詢問這位「宇宙警備隊隊長」。
這將決定正義聯盟之後的方向。
*
*
*
比較嚴肅的話題告一段落。
有些事情，蝙蝠俠不能直接問；有些事情，佐菲作為宇宙警備隊隊長，不能告訴現在的地球人——那對他們來說是拔苗助長。
那現在可就是艾薇發揮的時間了。
「嘗嘗這個。」
「艾薇——」
「隊長喜歡吃甜的東西嗎？」
「……還好。」
「那嘗嘗那個，甜而不膩，還挺好吃的。」艾薇把好幾包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零食推過去，「還有這個，都嘗嘗！」
「艾薇啊……」
我吃的東西好像已經夠多了？
從剛才開始，你就在一直把各種零食堆到我面前，還是拆了封的那種，就算我是奧特曼，也要考慮一下我的食量吧。
男人無奈地笑了一下，決定轉移這姑娘的注意力。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
「你之後還考慮回光之國嗎？」
一個「回」字真的是有無限的含義。
反正，好不容易放下一些戒備心的迪克立刻又豎起了耳朵，目光鬼鬼祟祟地掃過來。
佐菲當然發現了。
但是他假裝自己沒有發現。
「等這個地球上的事情處理結束之後，等這個宇宙基本和平的時候，也許你還願意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人家。」他用一種打趣的口吻這麼說，「必須得說，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那佐菲隊長呢？
艾薇沒好意思開口，但她亮晶晶的眼睛說出了自己的心情。
——尾巴好像又在搖了。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也很期待你回去的，艾薇。」他溫柔地說，「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你走了之後，我的工作量瞬間變大了很多。我有多希望你能回來，給我幫幫忙，你現在還沒恢復記憶，可能完全猜不到。」
「只是為了工作嗎qwq。」
我好傷心der。
艾薇托著臉看向佐菲，表情無辜又可憐。
男人只能笑著按了按她的頭。
「當然不是，只是作為你的長輩，我也希望能夠看到你回來。」注意到對面安靜坐著的男人終於看過來，目光深邃，佐菲無聲地笑了一下，低頭繼續注視艾薇。「哪怕只是偶爾回來，也別完全忘了我們，光之國也算是你的一個家，不是嗎？」
「不要這麼說啦，我壓力好大的，我都要愧疚了。」
少女哼哼唧唧地這樣說。
她還是一派天真的樣子，完全沒有猜到佐菲的深意，也沒有意識到空氣中流淌著的奇怪氛圍。
「有什麼可愧疚的，有你這樣的家人，我們只會覺得高興。我以前就說過這句話，現在你不記得了，我再說一次，我一直為了有你這樣的後輩感到驕傲，艾薇。」
「……」
「我們是朋友，我們是戰友，我們是家人。」
說到最後的一個詞，佐菲抬起眼簾，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布魯斯.韋恩。
「光之國是你永遠的家，你任何時候回去，我們都會歡迎你的。」
「……嗯。」
「好啦，別總是這麼傻乎乎的表情，介意跟我出去一次嗎？我想具體了解一下你現在的身手。」
男人微笑著提議。
感動到快要貓貓落淚的艾薇只能瘋狂點頭，差點把腦袋都甩掉。
把我們家向日葵一樣的崽變成這個樣子，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啊，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真的沒問題嗎？
佐菲想要嘆氣。
……
罷了，罷了。
看得出來，她的家人也是真的在乎她，不然在自己提出讓她「回光之國」的時候，不會顯得如此抵觸；在自己初來乍到的時候，也不會投過來那麼凌厲的、審視的目光。也許只是他們的相處不得章法。
某個拐騙（劃掉）小孩的無幻魔人還在這裡呢，要是這家人真的做得過分了，他能把艾薇繼續留在這裡嗎？那家伙不算是徹底的惡徒，可也稱不上是什麼好人。
有了自己今天給予的危機感，要是艾薇還被搞成之前那個狀態……那他們也就別怪伽古拉斯.伽古拉偷家了。
雖然某種意義上都是「娘家人」，可處於私情的一點點不滿，讓佐菲在幾次猶豫之後，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家伙的存在。
——反正早晚有一天會暴露的。
無幻魔人可不是喜歡藏著掖著的性格，在別人的雷區大鵬展翅，欣賞對方想要打死自己卻做不到的憤怒表情，才是他的愛好。
這麼想著，這位宇宙警備隊隊長成功說服了自己。
心安理得.jpg。
*
*
*
「你不防備他了？」
「你有點過了，迪克。」
「明明是你們太過放松戒備了好嗎？！」
我們還算得上放松戒備……？
提姆思考了一下這個詞，覺得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只能用無奈的、無語的目光，注視自己名義上的大哥。
迪克正在原地打轉。
「你看得出來，艾薇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信賴的長輩。」
他根本沒有那方面的威脅。
提姆想要搖頭。
可迪克半點都沒有放松的意思。
「那只是艾薇的想法！」
「你是懷疑——？」
「你別說你沒有遇到過騙小女孩的人渣！」
你真的夠了。
提姆現在想要拆開迪克的腦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目前來看，這位警備隊隊長的人品還是可靠的，你的假設並不存在。」
那種人渣真的能騙過蝙蝠家的眼睛嗎？
小總裁可不這麼覺得。
沒有得到支持，迪克氣得直皺鼻子。
「你要是真的有意見，可以跟艾薇說。」眼見著這位傻大哥要把火氣發在自己身上，提姆果斷轉移他注意力，「艾薇的性格——」
「艾薇那麼相信他，肯定不會懷疑他的啊。」
「你也不是真的懷疑他吧。」
「……」
「迪克。」
「但是他確實是個強敵啊。」
夜翼委委屈屈（劃掉）地承認了。
就算看佐菲很不順眼，他也得承認，這是一個出色的男性，從外貌到舉止到行事到人品，似乎都無可挑剔。但是他越出色，作為一個大哥，迪克就越覺得不順眼。
就算沒有曖昧的成分在，佐菲也確實是一個強敵。
這點連提姆都不能否認。
現在是艾薇完全沒有開竅，對於優秀的男性，也完全是當做朋友，當做長輩；可，等她情竇初開的時候，這種渾身上下都在散發魅力的家伙……威脅程度瞬間上升到正無窮啊。
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種花家的俗話可不是說著玩玩的。
可他們現在也沒辦法說什麼。
要是艾薇本來沒有想這些，結果他們把這姑娘點明白了，那他們才是沒地方哭呢。大概都會想要找一面牆把自己撞死吧。
那個黑發的少女還在轉圈圈。
「雖然不能帶回光之國，但隊長你也許可以在路上吃？哪怕只是帶幾塊糖呢，避免低血糖低血壓，話說奧特曼是光粒子構成的，會有這個毛病嗎……」
艾薇絮絮叨叨的話就沒有停過。
——本來是不想送了的，但她轉念一想，不送出去，讓隊長自己吃也可以嘛。如果發生戰鬥，袋子礙事的話，就讓隊長扔掉！
達米安說了好幾次嘲諷的話，想要她停止這種「愚蠢的行為」，卻一點用處都沒有。最後他只能像其他的兄弟一樣，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佐菲笑得無奈。
他試著阻止了兩次，發現自己都沒法做到之後，就只能選擇放任。
最後艾薇把一堆食物放進去，再把自己覺得累贅的拿出來，只拎著個小袋子遞給佐菲。
「都是隊長你沒吃過的，可以嘗嘗，如果覺得沒用的話可以直接扔。」
女孩子笑了一下，「當然啦，注意一下，扔掉的時候不要讓它們變成太空垃圾就好……不過這種小東西變成太空垃圾會有害嗎？」
真是個好問題。
佐菲只笑著把食物都接過來。
「我會記得的，謝謝你，艾薇。」
「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啦！」
「嗯嗯，知道了。」
他摸了摸少女柔軟的發絲，就像是一位兄長該對幼妹做的事情，動作裡沒有任何曖昧的成分，只有脈脈溫情。
「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地球就拜托你了。」
佐菲，應該說，現在的宇宙警備隊隊長，說得溫和而又認真，清澈的眼眸裡透出滿滿的信任。
「你會做到的，對吧，艾薇？」
「……我保證！」
黑發的女孩子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很快，她就行了一個有點不標准的禮，明明還是笑著，神色裡卻有一種遮掩不住的堅毅。
「我在，地球就在，我發誓。」
當然，我死了，地球未必會滅亡。
所以後半句話我就不說了。
男人輕輕點頭。
「我相信你。」
這一句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要動聽。
艾薇也跟著頷首。
看見這一刻的艾薇，任何人都會確定，她是一個英勇的戰士，無論面對什麼，她都不會後退半步。
哪怕是死亡在與她跳貼面舞，也不例外。
第152章
「哈！」
凌厲的腿風一掃而過, 仿佛能將面前所有的阻礙都踢成飛灰。
艾薇重新擺出格鬥的起手式。
身份暴露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她可以在家裡進行訓練，還不用擔心被老父親懷疑——畢竟有些格鬥的習慣啊、小細節啊, 很容易暴露奈克瑟斯的身份。
有時候, 這些兄弟還願意給她輸送一點實戰經驗。
她還能奢求些什麼呢？
這樣已經很好了。
似乎是笑了一下, 少女繼續練習踢技, 鏡面一般的牆壁倒映出她平靜又暗藏銳利的眼眸，跟平時的艾薇很不一樣。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開始覺得, 她到外面去上格鬥課是浪費時間。
艾薇得想點辦法糊弄他們。
雖然她並不清楚, 自己為什麼不願意停止上課, 明明迪克說得有道理, 她已經沒必要往外跑了。
……
是因為想要繼續和教練先生打交道嗎？
少女晃了晃腦袋，決定忽略這個話題, 不去深思。
她的神色重新變得堅毅。
而此時, 訓練室的門外——
「她進步很快。」
「……」
「也許她真的失憶過。」
「………………」
「我說的不是她七歲之前的記憶。」
「我知道。」
布魯斯緩緩點頭。
那個宇宙警備隊隊長簡單地解釋過, 艾薇在被動穿越宇宙之後，會忘記跟這個宇宙不相關的所有事情（主動穿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但現在艾薇還沒能完全掌控這個能力）。他們之前沒從艾薇身上發現異常，不是她偽裝得好, 而是她自己也不了解情況。
聽起來合情合理。
唯一的問題是——
「你還在收集資料嗎？」
提姆這樣問道, 看向布魯斯.韋恩。
「種花家那邊的資料很難獲取。」
男人的語氣依舊平靜。
之前要艾薇的檔案，只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女兒，以及……可以說是本能一樣的多疑症，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懷疑這孩子，那韋恩家的調查力度自然也不算非常強。但, 自從發現這姑娘身份有異後，情況就不一樣了。韋恩家簡直是試圖把她這些年來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每天早上吃了什麼，都翻出來，擺到布魯斯的桌面上。
這實在是一項艱難的工作，如果不是他加了好幾次工資，負責的人早就甩手不干了。
而根據目前獲得的訊息……
「艾薇沒有失蹤過。」
「那個隊長不是說了嗎？這是因為艾薇跳躍的不僅僅是空間，還有時間。」
「我知道。」
可是，跳躍得這麼准確，所有人（包括艾薇自己）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真的有點太過「巧合」。
他情感上可以接受，可理智上，如果能立刻相信這個解釋，他也就不是蝙蝠俠，不是布魯斯.韋恩了。
「你還知道分寸，對吧，布魯斯。」
理智派的提姆忍不住擰起眉頭。
對於蝙蝠家來說，那天來的佐菲隊長，已經是把態度擺在明面上了。他們如果讓光之國覺得不爽，光之國多半會把艾薇拐走，美其名曰讓奈克瑟斯出任務拯救世界。到那個時候，布魯斯後悔都來不及了。
小總裁把自己的想法幾乎是寫在了眼睛裡。
男人當然也看出來了這點。
「別擔心，我控制得住自己。」
「是嗎。」
我好像不能非常相信。
提姆重新將視線落在訓練室中。
自從那個宇宙警備隊隊長來了之後，艾薇身上的煩悶惆悵之感就一掃而空，簡直是變成了整天都在撒花花的修狗勾。有時候他們不知道說什麼，臉色有點不正常，少女也會笑眯眯地打招呼，語氣甜蜜又可愛。
她這樣活潑的狀態當然好。
可，他們也沒法忘記，艾薇這個狀態，是別人帶給她的。
而韋恩家帶給這孩子的，只有——
「你們兩個要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踩到膠水了？」
提姆回頭。
傑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正抱著手臂，臉上是熟悉的冷笑。
他穿著一身易於運動的衣服，渾身精健的肌肉在無聲地訴說魅力，雄性的荷爾蒙立刻彌漫在周圍。
「你這是……」
「某個傻子喊我幫她做訓練。」
「……」
「我還以為她也叫了你們。看起來沒有？」
「……」
「啊，我明白了，看來她腦子還是很清醒的。」
意識到了什麼，傑森扯出一個非常明顯的冷笑，說話時還拉長了尾音，嘲諷之意更濃。「那就請讓開吧，兩位先生，我該進去了。」
提姆看了布魯斯一眼。
男人只是在沉默。
傑森也不需要他們的回應，只是玩味地笑了一聲，推開訓練室的門。
聽到動靜，黑發的少女看向門口，然後就露出了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於是，剛才她身上的冷淡感瞬間散去，又變成了渾身撒滿花花的甜心笨蛋。
「終於來了啊哥，快來幫我，這個動作我總是很別扭！」她招手，「幫我看看我哪裡發力不對好不好，拜托拜托~。」
「我可說過了，我不會教人，我只會通過暴揍你一頓的方式，讓你發現自己的錯誤。」
「哎呀，不要這麼說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也就是嘴上硬氣一點，真的幫忙時，就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傲嬌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求你，我能不知道這個嗎？
艾薇小碎步跑到訓練室門口，像是表示歡迎。
然後她終於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布魯斯和提姆。
「……」
「……」
雙方頓時都陷入了沉默。
布魯斯.韋恩敏銳地意識到，艾薇明明還掛著燦爛的笑容，眼睛裡卻不再是純粹的快活，連拉扯傑森的動作都停頓住了。
做父親混到這個地步，算是失敗嗎？
一定算是吧。
「看什麼呢。」
意識到氣氛的詭譎，傑森毫不猶豫地就朝著少女的頭頂呼嚕一把，活像是在擼狗，「我的時間很寶貴的，還不趕緊過來。」
「哦，好的，好的。」
艾薇似乎在猶豫。
自從佐菲來了又走之後，她跟布魯斯之間早就該溝通一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就拖到了現在。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看向布魯斯，裡面閃爍著一點異樣的光彩。
「父親是有事要找我嗎？」
「我——」
「也許，我是說也許，父親也是想幫我做訓練？」
「……」
「我覺得不是。」
沒有第一時間聽到男人的回答，傑森再次冷笑出聲，他看布魯斯的目光像是嘲諷，也像是早知如此的「恨鐵不成鋼」。
「趕緊過來，你還想耽擱到什麼時候。」
「哦，哦，對不起啦，我錯了~」
看著自己的二兒子用半拖半拽的方式，把艾薇揪到訓練室中間，開始給她糾正動作，男人沉默良久，還是在提姆催促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訓練室的門在他身後合攏了。
*
*
*
「你的進步很大。」
「嗯。」
「你……很努力。」
「呃，謝謝？其實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父親。」
訓練很辛苦，艾薇累得一頭栽倒在地上，大字型躺了十分鐘，才在傑森的責備聲裡勉強爬起身來。
她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用眼神示意。
傑森冷笑著，罵罵咧咧（？）地撤退了。
訓練室裡只剩下父女兩個。
氣氛有那麼一瞬間變得很尷尬。
兩對漂亮的眼睛互相凝視著，裡面都蘊含了復雜的波瀾。
「艾薇——」
「父親，你——」
沉默，更尷尬的沉默，居然同時開口撞車了。
一秒鐘的停頓之後，艾薇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必須得承認，這姑娘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她就像是一抹溫暖卻不灼人的陽光。布魯斯說不出口，但是，他真的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女兒而感到……驕傲。
「你先說吧。」
男人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像是哥譚甜心布魯斯，又像是蝙蝠俠。
艾薇干脆坐在地上，雙臂抱膝。
「明明是父親你想要跟我說些什麼吧？」
「……」
「好吧，好吧，我也有想說的話。我就是想說——父親你真的很厲害啊，我完全打不過你。要是我也能有這麼出色的身手就好了，戰鬥的時候一定會更輕松，更容易。」
「艾薇——」
「我說這個，不是要放棄我的責任哦，父親，你也不要再勸我了。佐菲隊長不是也說了嗎？奈克瑟斯的力量可不是能輕易轉移的。」
也許是意識到了布魯斯.韋恩想說的話，少女毫不猶豫地打斷，抿起嘴唇的表情顯得有幾分嚴肅，「我會努力，努力變得更強、更厲害。我會保護好地球的，當然，也保護好自己，我發誓。」
「我相信你的決心。」
「……？」
可我覺得父親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艾薇歪了歪腦袋。
這實在是一個可愛的、任何人都沒法討厭的女孩子，布魯斯覺得自己並沒有夾帶濾鏡，這就是客觀的評價。如果她沒有卷入到這些麻煩事裡，就算她不是韋恩家的孩子，她家境普通，甚至還是那個找不到父母的孤兒，也一樣能擁有光明美好的未來。
可是現在——
「我相信你的決心，但艾薇，我不相信那些敵人。」
對於那些魔鬼來說，誓言是沒有用處的。
——可以說是佐菲的功勞吧，男人現在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他的意思表達得還算清楚。
至少艾薇聽明白了。
女孩子微微低下了頭。
「誓言沒有意義，艾薇。」
我願意相信你。可是，如果你違約了，會發生些什麼呢？難道會有誰能為誓言的破裂付出代價？你的敵人嗎？
這種空話，不可能緩解韋恩家到時候要面臨的痛苦。
只會讓他們更加悲傷，更加悔恨。
布魯斯靜靜看著面前黑發的少女。
艾薇真的是個好孩子。無論是迪克還是傑森，面對他過分的控制欲時，都跟他大吵一架，甚至打了起來；提姆要更冷靜一些，但他的報復手段要更難以躲避。相比之下，艾薇表現得溫柔又忍讓，甚至是過於退讓，布魯斯和提姆討論過這個問題，覺得這種退讓代表著艾薇存在的心理問題。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心理問題是什麼，又為什麼會出現在艾薇的身上。
他不是個好父親，但他真的想要做個好父親。
他不願意得寸進尺。
他也希望能夠各退一步，跟艾薇達成共識，這也就是艾薇一直期待著的結果。
可他真的能做得到嗎？
……
男人注視著面前這張美麗的、充滿勃勃生機的面孔。
從知道艾薇的「隱藏身份」起，就壓抑在他心裡的情緒，再次如驚濤駭浪一般，翻騰在他心口處，最後將他吞沒在冰冷的海水中。
也許只有阿福意識到了一點點，也許連老管家也沒有發現異樣。
這些天來，布魯斯.韋恩幻視了無數次。
每天都會幻視無數次。
無論是看到艾薇在對著自己微笑，還是遍尋家裡也找不到她的身影，男人的眼前都會浮現出越來越真實的幻像。
他看到黑發的少女面色蒼白如紙，安靜地躺在他面前，他甚至不敢伸出手去試她的呼吸；他看到女孩子渾身都是鮮血，有她的、也有敵人的，大片傷痕遍布在她的皮膚上，甚至污了那張純美的面孔；他看到艾薇在對著自己笑，還是溫柔又干淨的笑容，下一秒卻緩緩倒下來，像是她之前對付過的敵人一樣，爆炸成無數飛灰；他看到少女殘破的肢體散落在面前，包括斷裂的手臂和大腿，漂亮的眼睛都被挖出來……蝙蝠俠對付過很多敵人，知道那些殘酷的家伙會做出些什麼事來，而現在，艾薇就是被虐殺被折磨過的死者，他找不到女孩的頭顱，或者他沒有勇氣去找。
在這幾個男孩成為羅賓的那一天，布魯斯就產生過類似的幻像。
傑森甚至真的被小醜折磨傷害過。
艾薇就能是那個幸運兒嗎？
不說別的，就算她沒有被敵人傷害殺戮，那政府高層呢？地下組織呢？
蝙蝠俠搗破過好幾個非法研究機構，裡面的人體實驗殘酷至極，他都不願意用言語去描述。很多還「活著的」人，幾乎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他們甚至都不再是「人」。蝙蝠俠也救不了他們，他們流著眼淚求蝙蝠俠給他們一個痛快。
雖然說是非法組織，可這些研究機構的背後有沒有政府的支持？
答案其實很明顯。
如果政府知道了艾薇人間體的身份，他們會對艾薇做什麼呢，艾薇會面臨怎麼樣的折磨呢？
布魯斯越不願意深思，就越會聯想到這些東西。
就算艾薇是韋恩家的孩子，到那個時候，他也護不住這姑娘。
……
是，這一切都是幻想，可，這一切就沒有發生的可能嗎？
艾薇敢說沒有嗎？
就算是那個宇宙警備隊隊長——他又敢說沒有嗎？
「父親。」
「……」
「父親，daddy！你怎麼了？」
少女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用這麼甜蜜的稱呼來喊過他。
男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艾薇身上。
女孩子滿眼關切。
可，在布魯斯眼裡，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面前的是艾薇溫柔而關心的表情，下一秒，面前的又好像是少女滿臉鮮血、閉著眼睛、一只眼眶空洞洞的凄慘模樣。
他盡量讓自己的呼吸不顯得凌亂。
「沒事，我只是——！」
艾薇突然就撲進了布魯斯的懷裡。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僵硬成一座雕像。
「我不知道您在想什麼，但是，您在擔心我，對吧。我知道的，您不同意我成為奈克瑟斯，最大的原因還是擔心我，擔心我受傷。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努力一次，我最後努力一次，僅此一次。
如果還都不能說服他，那我們就只能靠嘴炮（比如吵架）或者武力（比如打架）來解決問題了。
艾薇安靜地對自己說。
明面上，她的語氣真誠又溫柔，還透出一點點傷感。
「我很清楚，父親是為了我好，所以我不想要跟您鬧矛盾。可我——我也只是個普通人，總是被否認，我也會難過的啊。」
女孩子抬起頭來，盯住那雙藍色的眼睛，表情郁郁。
「父親，我真的做得那麼不好嗎？所以，所以我才沒法得到您的信任，才叫您一直無法放手？」
「……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嗎？」
「你——」
有些話，對於布魯斯.韋恩來說，實在是難以出口。
可，艾薇的目光實在太具有殺傷力了。
這種清澈的、濕漉漉的眼神，簡直就是初生的小鹿。裡面再蘊含一點難過的、騏驥的、哀求的感情，連魔鬼看了，都說不定會遲疑三分。
「你已經很努力了，我知道，你做得也……很好。」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所以男人終於能把話說出口。
艾薇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真好啊，有這句話在，我就覺得值得了。我真的很高興，真的，父親，也許您都無法想像我現在的心情。」
「這是我的問題，抱歉。」
「因為您的性格嗎？」
「……」
「嘛嘛，不開玩笑了，我不是來批評您的，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
——才怪。
女孩子坐直後背。
「我也承認，父親，你的想法從理智上來說都沒有錯誤，您的決定對於人類來說都是最合理的。但是現在，我已經被奈克瑟斯的力量選中了，我們沒有後退的資格。這一點，您總是要接受的吧。」
「……」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您別告訴我，您對佐菲隊長的話還有疑問。人家有什麼必要說謊啊，為了我嗎，我這麼有面子的？」
「……」
「算了，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艾薇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反正，在當前，我沒有辦法移交力量的情況下——如果有怪獸來襲，我不可能回避戰鬥。這一點，我們應該也能達成共識？」
這是自己的父親，這也是愛著人類的蝙蝠俠。
他總不能喊自己避戰，口巴。
布魯斯艱難地、不願意接受一般，點了點頭。
「那現在，情況很明顯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讓我提升實力，在之後的戰鬥中不輸給怪獸；當然，我們也可以幫人類點科技樹，讓他們有對付怪獸的方法。對吧？」
就不信老父親能否認這個。
說到這裡，艾薇就突然想到了某些問題。
「現在政府對於怪獸沒有想到什麼好的應對措施嗎？」
我並不介意把責任讓出去一部分的，如果你們能做到的話。
一說到這個話題，連布魯斯都有點繃不住表情。
「一部分議員支持改造戰機，提高攻擊能力；一部分議員希望仿造之前的機械怪獸，制作一個屬於人類的大型機器人。」
「不錯的想法？」
那父親你為什麼是這個表情？
艾薇歪頭。
男人對著她露出一個意味復雜的微笑。
「前者已經在進行中了，大概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試飛；後者——科研人員預估至少需要三年，所以議員們還在討論，是否要支持這個項目，也許今年聖誕節前，他們都未必能得出結果。」
「也就是說，聖誕前，都未必能開始動工，是嗎？」
艾薇干巴巴地說。
她看到老父親緩緩點頭。
艾薇：……
你TM，聽佐菲隊長的意思，今年聖誕節前，我最終boss可能都打完了。你們還能不能靠點譜啊？
不是，等一下——
「為什麼需要三年。」議員們有意見，多半是因為這個時間太長了，可——「我覺得不需要這麼久？那些科研人員……」
是不是在消極怠工啊。
布魯斯想要嘆氣，最後又忍住了。
「托尼.斯塔克說，他能很快制作出巨型的機器人，並投入實戰，但是他絕不同意把操作權交給軍方。在線下吵了第四次，線上吵了第十五次後，政府還是不同意他自己開展這個項目，他也依舊不肯松口。」
事情就卡在這裡了。
「不過按照他的性格……」他多半在自己研制機器人。就是不知道他會想到什麼辦法，騙過軍方，讓他們無法發現自己的動作。
反正他藏得還挺嚴實的，布魯斯都沒能找到確切的證據（畢竟他也沒必要真的跟鋼鐵俠對上）。
一想到這裡，布魯斯就上下打量了一下艾薇。
艾薇：？
貓貓疑惑.jpg。
我怎麼感覺你是需要我做壞事？
是我的錯覺嗎？
第153章
紐約, 復仇者大廈。
「所以，你也是來, 嗯, 幫忙的。」
「對，是這樣。」彼得.帕克的聲音跟他的外表真的很像，青澀又有朝氣，還有一種少年的奶感, 「我很驚訝看到……不, 我不是說我不想看見你, 艾薇小姐，但是這件事情，斯塔克先生對我說, 是要——」
「是要保密的, 他也跟我說過。」
艾薇朝他露出了微笑。
彼得看起來更不好意思了。
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
「那個——」
「你們這是已經開工了？」
實驗室的門開啟又合攏, 托尼.斯塔克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正好打斷了彼得想說的話。
他們兩個一起扭頭。
鋼鐵俠看到的，就是兩個還把青春稚嫩寫在眉眼裡的小孩子，本來湊得很近, 正嘀嘀咕咕著什麼，一聽到聲音就抬起腦袋，用清凌凌的目光注視自己，
——這實在是一個很治愈的畫面。
簡直讓人聯想到兩只絨毛還沒有完全褪去的雛鳥。
男人剛剛才和軍方拉扯兩個小時（雖然他足足走神了一小時五十分鐘）, 心煩氣躁, 看到這種場景, 火氣也不由得消退許多。
「你們應該也知道我目前的計劃。」
他拽了拽衣領，快步走到試驗台旁，「這幾層樓我已經打通了, 不夠的話我再聯系施工隊。總之，你們不用擔心別的問題，只要考慮怎麼搭建出足夠高的機器人，讓它具備攻擊力的同時還能具有靈活性。任務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斯塔克先生。」
小蜘蛛幾乎永遠不會懷疑托尼.斯塔克的指示，他立刻應聲。
（當然，讓他脫離戰場的情況除外。）
艾薇也在點頭，只是眉眼間還有些猶豫。
「有問題嗎，小朋友？」
托尼一眼就捕捉到了異常，他悠悠發問。
艾薇趕緊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
「只是個小問題……斯塔克先生的計劃裡，這個機器人大概是多高？」
五米、十米、二十米、或者是五十米，這樣的機器人，可能需要不同的處理方式，來支撐各種復雜的身體零件。
潛意識裡，艾薇不覺得這是個艱難的工作，她一個人都能完成。
但得先定好目標。
男人本來想說什麼，可眼前浮現軍方那些蠢貨令人厭惡的臉，只能撇嘴。
「十米到二十米之間吧。」他說，「否則的話，那些傻子有可能會發現的，我還不准備把我的發明送出去。」
所以，您果然沒有得到軍方的允許啊。
我就猜到會這樣。
少女想要嘆氣。
在托尼.斯塔克的火力落到身上之前，艾薇果斷低頭，假裝自己在對著圖紙比比劃劃。彼得也好像被蜘蛛感應戳了一下，拖著椅子湊近艾薇，兩個小家伙又開始嘀咕起來。
男人動了動嘴唇，可突然又停住了。
他盯著眼前的畫面看了一會兒，默默呼叫自己人工智能，趕緊拍幾張照，然後發到布魯斯.韋恩的郵箱裡。
在陽光的映照下，少年少女的容貌都顯得更出色、也更溫柔，金色的光點灑在他們注視對方的眼眸裡。
不知道是說到什麼，艾薇笑了起來，彼得摸著後腦勺，也露出了青澀的笑容。
這是拍成照片都很養眼的場景。
反正托尼.斯塔克是這麼覺得了。
——我家豬現在都會拱小白菜了，多好啊？
他在郵件裡用熱情的語句贊美艾薇，表示自己會好好照顧她，兩個小孩相處得也不錯，然後裝模作樣地詢問布魯斯，這姑娘能不能多留幾天。
每個單詞都似乎被他注入了挑釁的意味。
他收到了回復的郵件。
一個句號。
嗯，估計是不願意？
……
我管他呢？反正艾薇現在在我手上。把孩子送到紐約了，就要做好她回不去的准備，這很合理。
托尼.斯塔克絕對不承認，他是被軍方的傻子折磨得頭痛，所以試圖把痛苦轉移到損友的身上。
他繼續指揮自己的人工智能拍照。
*
*
*
「哦呀，是你。」
「閣下原來還記得我嗎？真榮幸啊。我還以為，像我這樣的失敗者，只會像是您之前利用過的那些家伙，被您毫不猶豫地拋在腦後。」
「當然不會。」
「哦？」
「畢竟，只有我確定徹徹底底死掉的那些『朋友』，才會被我忘記。您看起來最近過得還不錯，不是嗎？」
「呵……」
「不過我確實不了解，您是怎麼脫離神盾局的監管的？也許先生願意分享給我。」
這個人居然真的好意思提啊。
黑發綠眼的青年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明明還是優雅有禮的姿態，明明是溫和可親的表情，可看到的人卻感受不到半點溫暖。他那雙綠色的眼眸就像是盯上獵物的蛇。
「您說起這個，我就突然想起來了。」洛基溫柔地說，「我會被關進神盾局，全是拜您所賜，對吧，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
「這就是純粹的污蔑了。」
伽古拉的眼眸裡仿佛閃爍過一道青藍色的銳光。
可他也在笑。
「是閣下自己搶走的增幅水晶，是您主動想要召喚怪獸，也是您執意要去大都會，賴到我頭上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
「……」
「我還沒能問呢，正義聯盟原來是跟神盾局有合作嗎？你怎麼會被送到那種機構？」
「……」
「哦，看來閣下不喜歡這個問題，那我換一個。」
洛基注意到，男人那雙表面浮著笑意的眼睛，逐漸變得冰冷，「圖窮匕見」這個詞用在這裡，是再恰當不過了。
伽古拉拉長了尾音。
「閣下這次來紐約，冒著被神盾局再次發現的風險，是為了什麼？」
「……不要總是問我啊，不如先回答我的問題，伽古拉先生。你不待在你已經『統治』的哥譚，突然跑到紐約來，又是為了什麼，或者說，為了誰呢？」
洛基露出一個非常干淨乖巧的笑容。
他滿意地看到，伽古拉的表情越來越冷淡。
——這才對嘛。
從來都是他這個謊言之神背刺別人，結果居然被這個家伙暗算了一回，他怎麼能讓這個無幻魔人還一身輕松自在的氣息？
那他洛基就不是謊言之神了。
「也許我是為了見你呢，感應到你的力量，我頓時就思念舊友，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你重逢，洛基先生。」
伽古拉的語氣甜膩而危險。
洛基輕輕點頭。
「也許有這樣的原因吧。」他笑道，「畢竟，與我重逢，你才能確保，我不會對你在意的那個姑娘做點什麼，對嗎？」
「……」
「嘛，先別動手，別這個表情。」
黑暗的力量已經在伽古拉的周身流轉，洛基趕緊笑著喊停， 「別誤會，我對她可沒有惡意，您不必激動，無幻魔人——閣下。」
當然，我對她沒有惡意，對你就不一定了。
洛基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男人平靜地看著他。
「你是來找她的。」
伽古拉很確定這一點。
——惡人和惡人之間，仿佛有一種特殊的感應，能夠在對方的花言巧語中抓住核心。就像他怎麼努力，洛基也能發現他對艾薇的在意一樣；現在的洛基怎麼拐彎抹角，也沒法騙過作為雇佣兵的無幻魔人。
謊言之神的神色似乎停頓了一秒鐘。
他的笑容依舊毫無破綻。
*
*
*
快餐店裡走進來一對年輕人。
單從外貌來說，他們還挺登對的。而且，現在兩人正小聲地討論著什麼，差點忘了點餐，在店員的提醒聲中手忙腳亂地道歉，更是有小情侶的味道。
周圍的客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可事實上，他們只是在討論還沒有完成的機器人。
以及——
「你真的好厲害啊。」
「嘶，應該是我說這句話才對吧。」
現在的高中生都這麼厲害了嗎？
我果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員，最多比起大多數的學生，更具有那麼一點小聰明。算不上什麼值得誇贊的東西。
小蜘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也沒有啦——我聽斯塔克先生說，艾薇小姐你是從種花家轉學過來的，之前在種花家最好的學校念書？」
「你可以直接叫我艾薇。」
「哦？哦……」
「還有，我要糾正一件事，我不是轉學，我是出國留學。」
本來手續是非常麻煩的，感謝韋恩家，尤其感謝韋恩家的超能力，沒有讓我失去我好不容易（其實也沒有）獲得的學籍。
艾薇雙手托住面頰，想要嘆氣。
百般糾結之後，她還是選擇在哥譚大學「落戶」。
就像老父親說的那樣，作為最大的金主，「韋恩」這個姓氏能夠得到足夠的特權。如果她願意，她可以不去上學，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期末考試還是要參加的，哪怕只是到教室裡坐一會兒，隨便寫點什麼，老師也能「合理又不起眼地大開方便之門」。
離不離譜？
當然，用布魯斯的話說，她最好還是偶爾去學校玩幾天，哪怕只是交幾個這邊的朋友。
艾.奈克瑟斯.時不時就要跟怪獸掐架.薇：……可以，但是沒必要，我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
奈何這個理由不能說。
不過，老父親現在已經知道我的情況了，他應該不會再逼我去上學了吧？不然哪天怪獸突然出現了，結果我被困在了學校裡，被老師和同學盯著，沒法變身，這是什麼地獄笑話？
我覺得不行，還是算了。
也許是感受到艾薇的態度，小蜘蛛選擇轉移話題。
「艾薇，聽斯塔克先生說，你准備回哥譚嗎？」
他小聲問，不讓周圍的客人聽到他們的談話，「那之後的工程你就要錯過了……沒有人對此有意見，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而且——」
而且你表現得那麼厲害。
一副熟練工的架勢。
他差點就要懷疑艾薇以前搞過巨型機器人這個項目了emmm。
「沒辦法嘛，不能離家太久。」
黑發的女孩子一攤雙手，「其實我覺得哥譚和紐約還是很近的，復仇者聯盟也可以信任，奈何我父親不這麼覺得。」
尤其是我暴露奈克瑟斯的身份之後。
他應該會越發怕我在復仇者聯盟的面前露餡。
用蝙蝠俠的話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對吧？
彼得看起來有些失落。
蔫巴巴的小奶蛛實在是惹人憐愛。隱形弟控，攤上的卻是一個「那種脾氣」的達米安，艾薇滿腔的弟控之心根本就沒處放。現在看到彼得這個表情，她的理智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走了又不是不能回來。」
仿佛是擔心家裡人突然冒出來，聽到她說的話，艾薇放輕了聲音，「你放心，這個項目我很感興趣，我會一直跟進的。」
「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多往紐約跑幾次，一個月跑二十五天，布魯斯早晚就學會認命了。」
「倒也不用這樣……」
「用的用的。」
「噗。」
彼得終於笑了出來。
艾薇也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放心，我不拋下你們。」
她說得格外真誠。
小蜘蛛也感受到了這一點。
「果然，艾薇你也很喜歡這個項目吧？」
他忍不住問。
——巨型機器人果然是所有人類的夢想。
艾薇：……
彼得：？
沒有得到回復的小蜘蛛露出一個迷惑的表情。
最後艾薇輕輕地揉太陽穴。
「我只是覺得吧，我只是覺得，這個巨型機器人的項目有點危險。」
「危險？」
「對，我還是全程監控，不，我是說，全程參與比較好。萬一誰偷偷安了個木馬，或者故意在系統裡藏病毒呢？或者某些想要搞事的反派藏在背後，突然就搶走了機器人的操作權；或者駕駛員突然就被控制了，或者……」
「艾薇，你想到哪裡去了啊……」
小蜘蛛終於忍不住喊停。
「你是不是最近電影看多了？」
他真誠地問。
黑發的少女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然後渾身一松。
「也許。」
我也覺得我腦洞有點大，這都什麼跟什麼？
可是——
某些潛意識對她說，自己最好還是小心一點，畢竟，搞事的反派會鬧出些什麼來，她輕易都想像不到。
……
我相信我的直覺嗎？
還挺相信的。
那我還是小心一點口巴。
第154章
巨型機器人是一種壯觀的美麗。
就算不熱愛機甲的人, 看到完成品的時候，也會心生震撼；而，如果你熱愛這些, 那哪怕只是看到實驗室裡的半成品, 都會心蕩神馳、不能自已。
艾薇從一地做好或沒做好的「身體部件」中穿行。
「所以這個根本用不了年。」
托尼.斯塔克說出了少女的心聲。
——不，糾正一下, 後半句不是她的心聲，這位大佬什麼都好，就是嘴巴太毒了。
「那些在軍方手下做事的蠢貨真的是科學家嗎？我懷疑他們的學歷都有水分，拎出來抖一抖, 說不定能掉出來一個海王。哦, 艾薇, 你父親帶你去過正義大廳嗎, 你見過海王沒有？」
「見，見過。」
「還算他有點父親的樣子。」鋼鐵俠哼笑一聲, 「我聽說他養得兩個兒子都離家出走了，最小的孩子叛逆期就沒結束過, 那個收養的女兒, 叫卡珊德拉是吧？扔在香港都不怎麼回家。就這，他居然還敢跟我炫耀兒女雙全，全都在地球上, 也算是雙全, 是吧。」
「……」
艾薇能說什麼呢？
好像什麼都不能說。
她只能假裝自己是個啞巴。
好在，托尼.斯塔克不需要她回答這個，他的關鍵點在下半句——
男人一邊擺弄著高精設備，一邊隨口說著（不，他也有可能是真心的）, 「完成這個機器人大概需要一段時間門，艾薇，你考慮住在復仇者大廈嗎？」
「呃——」
「省得他再到我面前來炫耀。」
「不，還是不用了。」
請您冷靜一點，父輩的爭執不要牽連無辜小孩，可以嗎？
艾薇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小跑到彼得身前，假裝自己有工作上的細節要跟他溝通。
彼得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目光，目光裡全是：
慘艾薇好慘。我同情你。
艾薇：qwq。
好在，每次艾薇湊到小蜘蛛旁邊，跟他說話，托尼.斯塔克也就閉嘴了。艾薇安慰自己，是他還具備那麼一點點情商，明白自己想要終結話題的態度。
實際上——
托尼.斯塔克：瘋狂指揮人工智能360度拍照，郵件轟炸布魯斯.韋恩，各種用詞刺激他跟自己網上battle。
布魯斯始終沒有上他的當。
不過，看到這些照片後，他到底有沒有某些復雜的心情；艾薇回家之後，又要面對怎麼樣的堂會審呢？
有些場面已經可以想像了，艾薇也許需要提前給自己祈禱一下，阿門。
「吃飯了。」
這種熱火朝天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美國隊長走進實驗室。
金發碧眼的大胸甜心在嘆氣。
「斯塔克，你應該答應過，每天會按時吃飯。」
「是嗎，我答應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托尼.斯塔克頭都不抬，他輕飄飄地說道，「偉大的斯塔克絕不會忘掉事情，是你記錯了吧，隊長。老年人總是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
如果不是這裡還有兩個小孩子，不想讓你把他們帶壞了，我可真是——
史蒂夫搖頭。
他避開一地的狼藉，緩緩走近。
重重拍一下托尼.斯塔克的肩膀。
再把彼得.帕克整個人拎起來。
這裡注意力最集中的居然是艾薇.韋恩。她完全沒有發現實驗室多了一個人，只一邊比劃著眼前的圖紙，一邊擺弄手邊的零件。也許是看久了有些頭暈，她晃晃腦袋，再一睜眼，一只手就按在她的圖紙上。
「？」
「吃飯了。」
艾薇驚愕抬頭，隊長就對她露出一個微笑的、無奈的表情，熟練到讓人心疼，「我建議你回來再繼續弄這些。」
「……有第二個選擇嗎？」
「。」
「好吧qwq。」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在美國隊長溫和的微笑中，艾薇就像是被拎住後脖頸的貓貓，不甘不願地站起了身。她漂亮的眼睛時不時就瞥一眼圖紙，眼神戀戀不舍，仿佛圖紙就是她被迫分離的愛人。
她看向隊長的目光裡都有種遮掩不住的控訴意味。
史蒂夫差點笑出聲來。
吃飯的時候，這個家伙也是科研人、科研魂，注意力完全不在食物這裡。娜塔莎合理懷疑，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東西，只是機械地扒拉到嘴裡，腦袋裡想著的還是自己沒完成的工作。
研究人員都是這個樣子嗎？
連一個小姑娘都是這種畫風，真是沒救了。
女人笑著搖頭。
「進度怎麼樣？」
「非常完美。那些科學家說制作機器人的身體也需要時間門——其實只要通過自動化設備，3D建模，就能快速制作出絕大部分零件，乃至於機器人的身體部位。搭建和打造工程完全可以分割。再說一次，那些科學家的腦子絕對有問題，軍方的伙食可能有降低智商的作用。偉大的斯塔克能夠證明，這可不是大工程，我完成起來很容易，就像完成以前所有的發明一樣。」
「那麼，時間門——」
「最晚聖誕節，我是說，通過一系列的試運行，正式投入到戰場上。」
托尼.斯塔克含糊不清地說。「那個時候，軍方應該還沒有和議員討論出結果？他們制作巨型機器人的決心都沒有。這就是我們的軍方，神奇的軍方。」
「你又開始了。」
「這不是實話嗎？斯塔克從不說謊。」
艾薇正在安靜扒飯，她決定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我只參與機器人的制作。
這些事情跟我無關，我都聽不懂的，畢竟我只有十八歲，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大二學生啊。
完美的假笑.jpg。
*
*
*
在回哥譚之前，艾薇決定逛逛街。
順便給他們買點伴手禮。
——不是為了晚點回家，絕對不是。
紐約熱鬧又繁華，各種商店排列在街頭，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見不到。艾薇走得很慢，正好琢磨自己應該買點什麼「有趣」的東西。
順便一提，她看到了奈克瑟斯的等身人偶，軟乎乎的那種，店員殷勤地招呼客人：「要買一個嗎？抱著奈克瑟斯睡覺，晚上再也不用做噩夢了！怪獸都會被打跑哦！」
艾薇：？
你們給過我版權費嗎？我同意提供肖像權了嗎？
你們這是侵權！懂嗎？侵權！
巧合的是，某位一起進店的客人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奈克瑟斯同意你們這麼做了嗎？你們不怕被告？」
「怎麼會呢，客人，我們又沒有違法。」店員笑得優雅又禮貌，沒有半點驚慌之色，一看就是被這個問題考核過多次，「目前我們的法律還不保護外星人的肖像權哦。」
艾薇：……
彳亍口巴。
她默默地離開這家店，不敢看那個奈克瑟斯人偶第二眼。
QAQ我對不起你，奈克瑟斯，原諒我。
「人的xp是沒有極限的。」
她甚至還能聽到有幾個客人小聲嘀咕——艾薇這一瞬間門突然非常痛恨自己出色的聽力，「所以我建議你不要買這個人偶，不劃算，有這個錢可以買些好的，嘿嘿嘿。」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看我表情，兄弟。」
「……沒錯，我明白了，帶我去買吧，好兄弟。」
「沒問題，好兄弟。」
？？？什麼意思？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艾薇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不，應該說是哪裡都很奇怪，但是她一時半會兒沒有想明白。
在她的腦回路轉過來之前，一股黑暗的氣息突然襲來。
「？！」
少女的神色突然一變。
她看向店外。
仿佛有一道黑影如閃電般掠過門口。速度之快，普通人根本就沒法看清，只會以為是自己眼前一花產生的幻覺。
可【奧特曼模擬器】在發出警報。
女孩子想都沒想，就快步追出去。
纖細的身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向不遠處的小巷，直到消失在周圍人的目光中。
*
*
*
兩個惡徒其實還有最後的一段對話。
只有他們兩個自己知曉。
「我可以幫助你。」
無幻魔人這樣溫柔地說著，洛基忍不住微微挑眉。
「哦？」
「這次是真心的，我的『伙伴』，我們這次的目的並不衝突，不是嗎？」
「……」
他居然真的還敢用「伙伴」這個詞啊。
洛基都快要覺得驚奇了。
「我只是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伽古拉朝著面前的謊言之神露出一個甜膩的、危險的笑容。
*
*
*
黑影朝著那道身影撲過去。
風聲似乎變得更加凌厲了。
不是一道，而是兩道。
「唰——！」
光劍劈下。
好像也就此劈斷了男人的回憶。
黑發綠眼的男子好像剛被黑影襲擊，此時坐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凌亂的黑發遮住了他的面孔。
突然出現的奈克瑟斯落在他的身前，姿態中全是保護的意味。
他手臂處的光劍格外明亮。
這個人沒事吧？
光芒之中，艾薇偏頭，快速掃視一下這個受害者的全身。然後她確定，對方沒有受傷，現在應該只是腿軟站不起來。
——這就好。
她警惕的目光落回到身前。
因為戰鬥並沒有結束。
被巨人劈斷的黑影，似乎一部分融化在光劍灑落的星屑中，剩下的那部分，卻再次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個更加扭曲恐怖的形態。
然後再次朝著奈克瑟斯撲過來——
第155章
某位科研天才依舊泡在實驗室裡。
在巨型機器人徹底完工之前, 他大概會一直和這個屋子「朝夕相處，你儂我儂」下去吧。
朋友和下屬早就習慣了他的作風，絲毫不覺得驚訝, 甚至開始每天通過抽簽的方式，決定由誰來拎他出門吃飯。
一切都好像普通又正常。
——直到刺耳的警報聲傳遍了整個復仇者大廈。
「又是外星生物出現了？這次是外星人還是外星怪獸？」
把零件扔到桌面上, 托尼.斯塔克抹了一把汗, 語氣漫不經心, 然而蜜糖色的眼眸裡有冷光流淌。
「監控調出來, 有我們的人在附近嗎？」
「隊長距離目的地有兩公裡。」
「那就通知他。」
這麼說著，男人看到了監控視頻，眉頭立刻就擰了起來，「這是——奈克瑟斯？唔, 我可很少看到他這個大小的樣子了, 真是讓人懷念啊。」
奈克瑟斯本人也許不這麼認為。
人工智能J選擇沉默。
托尼也不需要它回答自己。
他本來是想要分析那個黑漆漆的敵人，結果視線一轉，就發現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男人果斷將監控畫面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畫面裡只剩下那個半個身子躲在監控死角的「受害者」。
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瑟縮成一團, 遮住了自己的臉。
「我看著這個人好像有點熟悉？」
托尼.斯塔克喃喃道，某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J，立刻進行數據比對。」
「為您效勞, sir。」
優美的英倫男聲縈繞在房間中。
*
*
*
這個敵人——奇怪，好奇怪。
被溫暖的光芒包圍著, 艾薇已經蹙起了眉心，眸光冷凝。
被她再次劈開的黑影仿佛是遇到了「天敵」，被灑落的光芒吞噬掉一部分, 變得更加虛弱。可是，它剩下的軀體還是在少女的注視中，凝結成醜陋的一團。
然後再次對奈克瑟斯發起攻擊。
奧特曼也就再次將它劈成兩半。
艾薇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家伙最大的弱點就是「光」，只要有足夠的光明，就能讓它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可與此同時，她也注意到，這個黑影同樣能夠吞噬光的能量。
——或者可以說是抵消。
如果這團黑暗足夠多，足夠強大，它是不是能夠吞噬奈克瑟斯呢？
不知道為什麼，艾薇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正因如此，她明明能夠立刻消滅敵人，卻拖延了半分鐘，試圖多了解一下這團黑漆漆的東西。
……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艾薇對自己說。
她的直覺准不准是另一回事。要是再拖延下去，那個還蜷成一團哆嗦的受害者真的就要被嚇死了，這不是造孽嗎？
光芒從奈克瑟斯的掌心中迸發出來。
這團粘稠的黑漆漆在扭曲、在掙扎，最後還是被光輝包圍，融化消失在空氣之中。
而奈克瑟斯發出的光能量也幾乎被全部抵消。
「……」
所以艾薇絲毫沒有放松。
她盯著敵人消失的位置，擰起眉頭。
直到身後被她救下的男人小心翼翼靠近。
「謝，謝謝。」
這個人的聲音居然還挺好聽的，很有魅力，「你從這個怪物的手裡救了我一命，我真的很感謝你，奈克瑟斯奧特曼。」
呃，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
銀金色的奧特曼輕輕朝著男子的方向頷首。
大概是因為剛才的狂奔逃命，他的頭發還是亂糟糟的，遮住大半張面孔，但艾薇依舊能看出來，這是個長相很出色的年輕男性，一雙綠色的眼眸裡全是真誠的、感激的光彩，讓人想起剔透美麗的翡翠。
不過這張臉，她怎麼覺得有點熟悉——
「小心！」
在艾薇翻記憶的時候，對方的面色突然一變，聲音急促，透出擔憂的意味。
下一秒，她就聽到凌厲的風聲從身後襲來。
「！」
奈克瑟斯立刻轉身，同時抬起手臂。
——還沒有消失的光劍就和另一把長劍撞在一起
伴隨著刺耳的聲音，艾薇看清了自己面前的身影。
那是一個通身古銅色、長滿尖刺的外星人，一雙青藍色的眼眸透出銳利。他似乎在低聲哼笑。
「——」
這是兩把劍再次撞在一起的聲音。
伴隨著衝力，奈克瑟斯向後跳躍，輕盈地落在某個「人類男性」的身前。他將光劍架在身前，而另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是很明顯的守護之姿。
敵人就真的笑了出來。
那個被保護的男子抬起頭，明明是在笑，綠色的眼眸裡卻全無溫度。他凝視著無幻魔人，無聲地比劃口型。
【合作愉快。】
是啊，合作愉快，也許你可以滾了。
伽古拉收回目光，看向還想要保護謊言之神的小傻瓜。
【好久不見，奈克瑟斯奧特曼。】
男人笑著說。
對於恢復了一點記憶，又好像完全沒恢復的艾薇來說，他的聲音實在是熟悉，熟悉到哪怕被偷襲，她也生不出多少敵意來。
【你這是做什麼？】
【不是很明顯啊？來打個招呼而已。】
無幻魔人的語氣詭譎而又溫柔。
【我說過的吧？你可是必須要死在我手裡的宿敵。一段時間不見，我得了解一下，你有沒有在努力訓練，能不能給我們之後的決戰，帶來一些樂趣。】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是中二期還沒過的小朋友嗎？
艾薇不生氣，她只覺得好笑。
【別讓我覺得你失去了價值啊，奧特戰士，那樣，我也許會想要提前終止游戲的。你最好——】
【上次太著急，我是不是忘記道謝了？】
【……？】
【就是美菲拉斯星人出現的那一次，如果不是你幫忙，我輕易是沒法離開那個屏障的。當時我急著打敗那個家伙，結果連道謝的話都忘記說了，原諒我的失禮吧。】
【……】
【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我說過，我做這一切只是為了更好的殺死你，小姐。】
【是這樣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確實幫了我，無論你是怎麼想的，對我來說，這句謝謝我都應該說出來。謝謝你。】
少女的聲音真是輕柔動聽。
短暫的沉默之後，無幻魔人扯了扯唇角。
【所以，我早就說過了，我最厭惡的，就是你們這些單純到愚蠢的奧特戰士。】
哦。你開心就好。
【如果你覺得我「幫助」你一次，我就是你的朋友，那你最好趕緊拋棄這種可笑的想法。否則，你就要用生命來悔恨你的愚蠢了。】
【那我們是什麼關系呢？】
【毫無疑問——敵人。】
蛇心劍突然向下一揮，黑紅色的光芒劈砍向奈克瑟斯的位置。
銀金色的奧特曼輕松避開。
明明奧特曼做不出表情，可伽古拉卻好像從那張溫柔的面孔上讀出了無奈和憂郁。
他硬下心腸。
【不回手的話，今天就死在這裡吧，我可笑的「朋友」！】
第二道劍光橫掃而來。
*
*
*
我們以前一定是認識的吧？
我們以前到底是什麼關系？真的是敵人嗎？
為什麼我只恢復了那麼一點點記憶，而且最關鍵的人物都忘了個精光？那我是想起來了什麼？寂寞？
奈克瑟斯躲開無幻魔人的又一次攻擊。
這個形態的奈克瑟斯，力量值有些許的下降，可速度和靈敏度都高得驚人。這確實是適合法師的加點（劃掉）。
艾薇覺得自己最喜歡這個形態，操作起來也最順手。
本來她不該表現得這麼艱難的。
奈何有一個人類的男性躲在他身後，如果讓開的話，對方很有可能會被波及到。她空有一身速度，也派不上用場，實在是憋悶。
【這麼久了，你還是這麼弱嗎？】
小巷的空間不夠，他們兩個幾乎已經變成了近身戰——也是艾薇最討厭的戰鬥方式。果然，在擋住敵人幾百招後，她還是被無幻魔人抓住空隙，朝著小腹狠狠砸了一拳。
奧特曼踉蹌著後退。
敵人並沒有追擊，他站在原地，語氣裡全是嘲諷。
【如果你就是這個實力，那我們確實沒有必要成為敵人，因為在我殺死你之前，你一定會死在其它外星生物的手裡。】
你倒也不必說得這麼直白……
【我很好奇，你之前是怎麼打敗那些怪獸，怎麼打敗的美菲拉斯星人？靠你這種水平的奧特戰士保護，地球現在居然還好好的，真是個奇跡。】
你，我，%¥#@%&*¥——
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因為你是外星人，所以可以不說人話？
能不能滾蛋啊你！
艾薇覺得自己再次看他不順眼起來，連那雙青藍色的眼睛，都逐漸在失去魅力——明明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青藍色，一開始差點被敵人的眼睛晃得走不動路（並沒有）。
而對方仍然在冷笑。
【你進步得太慢了！】
隨著這一句冷酷的斷言，無幻魔人再次攻過來。
「啪——！」
是無數光輝炸裂開的聲音。
奈克瑟斯這次沒有躲避，他打了個響指，懸掛在周圍的星點就連接成一張絢麗的網，然後包裹在敵人的身邊，一顆顆崩裂。
他剛才見縫插針使了好多個小光技，雖然沒有打中無幻魔人，卻灑落下珠簾一樣的星點，懸掛在兩側的牆壁上。這次就是這些光點變成武器，阻礙了敵人的攻勢。
艾薇似乎笑了一下。
——我這個形態明明是法師，我為什麼要跟你玩肉搏。
我腦子又沒進水。
大好的時機，可，由於某些原因，她並沒有追擊。
她依舊擋在那個人類男子的面前，警惕地看向這個外星人。奈克瑟斯身上金色的花紋映襯著陽光，看起來更加璀璨，更加溫暖，更加美麗。
【這還不夠。】
無幻魔人的口吻似乎變得平靜起來。
【你確實在變強，奈克瑟斯，但是這種實力，這種變強的速度，不足以讓你面對最終的決戰。你還是太懈怠了。】
【最終的決戰？】
艾薇突然想起了隊長那天說的話。她蹙起眉尖。
【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沉默籠罩在他們之間。
——好吧，看來他是不想討論這個。
那我們還繼續打嗎？
艾薇注意到，無幻魔人歪了歪頭，好像是在看躲在她身後的倒霉蛋。
「你還在等什麼？」
？
等一下，這句話不是心靈傳聲，他好像是直接說出來的？
他是在跟我身後的人說話？
「參與者越多越好，不是嗎？我只差最後一位客人了。」
之前還聲音顫栗的人類男子，現在說起話來卻優雅又從容，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意，「別著急啊。看，他這不就來了。」
艾薇愕然轉頭。
坐在地上的年輕人撩開頭發，露出一張俊美而危險的面孔，碧色的眼眸讓人聯想到貴重的珠寶，也聯想到冰冷的毒蛇。
這張臉，她不僅僅在資料裡看到過。
他們甚至曾經在現實中相遇——
「歡迎到阿斯加德做客，奈克瑟斯奧特曼。」
他露出一個笑容，仿佛真的是在歡迎來訪的客人。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國旗般的制服、手拿圓盾的男人闖進了這條小巷。
「洛基——」
艾薇只來得及聽見美國隊長喊出這個名字。
光芒包圍了這條小巷。
伽古拉的面色格外冷凝，在所有人都消失之前，他看到洛基露出一個陰謀得逞一般的笑容，看過來的目光中都是惡意。
這家伙是故意的。
他想要干什麼？
*
*
*
「嘶——」
天旋地轉，甚至感覺自己有點惡心。
艾薇緩緩爬起來。
「沒事吧？」
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溫和中透出一絲猶豫。
「我沒事，謝謝。」
少女習慣性地這麼回答，微微笑了一下。
視線重新聚焦，她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臉，金發碧眼的史蒂夫正靜靜看著她，目光中透出復雜的意味。
「是你啊，隊長。」
她眼角余光一掃，就注意到周圍的景色已經變了，不再是之前的小巷。
這裡似乎是一個奇幻而陌生的世界。
甚至讓人懷疑自己還是不是待在地球上。
「這是哪裡？」
她喃喃說著，神色疑惑。
然而她並沒有聽到美國隊長的回答，男人還在看著她，仿佛是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艾薇：……
等，等一下，我這是不是……掉馬了？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
「這裡應該是阿斯加德。」
就在少女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史蒂夫輕輕呵出一口氣，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他幻視四周。
「不過，托爾之前說，他需要通過彩虹橋，才能往返於阿斯加德和地球之間。我們到來的方式似乎……」
「似乎跟他說的不一樣，沒錯，確實如此。」
含笑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
「！」
兩人齊齊轉頭。
洛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重新梳得一絲不亂，越發顯出那張俊美非凡的面孔。此時，他笑得溫柔又友好，好像真的是他們兩個的朋友，在邀請他們來阿斯加德做客。
「以前我也沒有偷渡的辦法，但不得不說，世界融合之後，宇宙裡出現了很多特殊的力量。我費了不少功夫，好在，結果可喜。我已經能夠帶著客人來阿斯加德做客了。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
比起面色冷峻的美國隊長，艾薇忍了又忍，還是這麼吐槽了一句。
——她的頭暈死了好嗎？
洛基略一挑眉。
雖然基本確定了艾薇的身份，可看到謊言之神露出這種表情，史蒂夫還是本能地上前一步，將女孩子擋在身後。
看見美國隊長這種臉色，他卻不害怕，也不生氣。
甚至露出了一種……艾薇形容不好，反正很微妙的笑容。
「是這樣嗎？確實，對人類來說，這種跳躍方式應該很不舒服。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之後會繼續調整的。」
他友好得有些過頭了。
史蒂夫.羅傑斯沒有放下戒心，相反，他的眼神更加警惕。
倒是艾薇看著他的表情，微微蹙眉。
她拍了拍史蒂夫的後背，讓他別太緊張，然後從他身後鑽出來。
「你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
洛基臉上的笑容突然就頓住了，就像是完美的面具上出現了一條裂縫。
連美國隊長也注意到了這絲異樣。
「是跟那個當時攻擊你的怪獸有關？那家伙的天敵是光……也許你是遇到了更多的敵人，需要我消滅它們？」
遇到那個家伙的時候，艾薇就有感覺了，它應該會是自己最可怕的敵人。
哪怕它表現得如此弱小。
她本來打算問問「受害者」，他是在哪裡遇到這個敵人的，為什麼會被這團黑影襲擊，他還有沒有發現別的異樣。誰知道後來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受害者」本身的身份也很，奇妙。
就很，emmm。
洛基的神色逐漸沉靜下來。
「真不愧是奧特戰士，是的，您說得沒錯。」
他的稱呼嚇得艾薇差點打了個激靈。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邀請您來阿斯加德做客，但是我希望，您生氣的話，只要怪罪我就可以了。那些黑色的東西——」
「我會消滅的。」
「……」
「你不必這麼說，也不必道歉，我會幫忙的。」
不過，遇到了怪獸（這應該算是怪獸吧），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呢？我肯定不會推脫責任的啊。干嘛強買強賣，還嚇了我一跳。
艾薇在心裡吐槽。
史蒂夫看著她，也許是想要說什麼，可還是沒有開口阻止。
洛基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真不愧是奧特戰士，我會永遠感激您的仁慈的。」
「不不不不用，不要這樣，還沒到這個地步。」
你別嚇我，真的，你這個說法太離譜了。
艾薇連連搖頭，仿佛是被洛基尷尬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敵人在哪裡？」她趕緊把話題扯到正事上，「你能帶我過去嗎？我自己闖過去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那請跟我來……」
「洛基，你又跑去地球了？」
雷電般的聲音突然傳來，震得艾薇想要捂耳朵，感覺耳膜都要破裂了，「海姆達爾來找我，還不相信，你是怎麼做到的——哦，是你，史蒂夫！」
金發的男人大步走到美國隊長的面前。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驚訝。
尤其是又看到了一旁身形纖細的艾薇。
「這是你帶過來的客人？我真驚訝，洛基，我的弟弟，你居然——」
「夠了，閉嘴。」
我現在不想跟你這個傻子說話。
洛基閉了閉眼睛，似乎是在壓抑火氣，他的聲音都顯得有點低沉，「他們是來幫忙的，帶他們去仙宮。」
「他們？我的兄弟，你居然有解決那些黑影的方法？神奇的地球人！」
「不是他。」
洛基冷淡地說。
「？」
雷神托爾詫異的目光落在了艾薇身上。
艾薇試圖露出一個友好的表情。
「你是認真的嗎，洛基，她？」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大男x主義，我希望這是我的錯覺。
艾薇：假笑.jpg。
*
*
*
「這是——」
「阿斯加德的士兵無法觸碰到這些黑影，也無法攻擊到它們，是神後用自己的法力將它們困在這裡。」
洛基這樣說著。
面前是被流轉的能量包圍封印的大門。
在光輝的映照中，他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一直強忍著不說話的托爾終於憋不住了。
「你要破開這扇門嗎？」他沉聲道，「洛基，要知道，為了封印住它們，我們的母親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如果放它們出來，卻又沒能成功消滅，母親她可能——」沒有第二次封印住敵人的力量了。
他實在不願意拿阿斯加德，拿自己母親的命去賭。
而同樣在乎弗的洛基——他真的有把握？
黑發碧眸的青年沒有立刻開口，他神色不變，但艾薇注意到，他緩緩攥住拳頭。
「我會做到的。」
少女輕聲說，語氣平靜又堅決，「請相信我。在我死之前，我不會讓這些敵人再傷害到任何人，我發誓。」
「可——」
「讓她去做吧。」
「母親？！」
眾人齊齊回頭。
站在那裡的，是一個美麗而高貴的女性，雖然面色蒼白虛弱，笑容卻有一種母親才有的溫柔。
她對著艾薇笑了笑，柔和的目光又落到了洛基的臉上。
「我相信我的孩子。無論是你們之中的誰。」
女人溫聲說，「所以，別擔心，托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1
第156章
現在站在這裡的是神後弗。
美麗、溫柔、高貴, 符合所有人對女神的幻想。
因為動用大量的魔力，將黑影封印在房間中，她的面色很蒼白, 虛弱得甚至有些站不穩。托爾和洛基都快步走到她身旁，眼神裡透出關心和擔憂——當然，一個直接將情緒寫在了臉上, 一個把心思藏在眼睛裡。
弗用安撫的眼神注視自己的兩個孩子, 然後看向艾薇。
「我代表阿斯加德感謝您的善良, 也請您不要在意洛基冒昧的邀請。」女人的聲音也很好聽，透出一種動人的高貴感，「只是，在我解開封印之前, 我希望知道——這會對您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請您放心吧。」
不好的影響——這還真有可能。
光明能夠消滅那些奇怪的黑影，可黑影也能吞噬光的力量。敵人的數量少, 艾薇應付起來很easy, 可敵人數量多的話……
那她也不可能放著阿斯加德不管啊？
艾薇只能選擇一種模棱兩可的說法。
洛基也許是聽出來了什麼，那雙碧色的眼眸靜靜看著她, 深邃到晦澀的地步。艾薇只能對他笑了一下，示意他別說出來。
弗對著艾薇微笑。
她似乎是要行一個禮。
「不不不，真的不用這麼客氣, 對了，您叫我艾薇就行了。」
別搞得我渾身不自在啊喂。
少女差點向後跳了一步。
「那麼，請稍等, 容我解除房間的封印。」
弗說得平靜又溫和, 順帶用眼神制止了抱有懷疑態度的雷神托爾。
艾薇輕輕頷首。
她把變身器從懷裡翻出來。
【希望我的體力能堅持到殺死所有敵人。】
這麼對自己說著，在眾人各有意味的凝視中，光芒凝聚在少女周圍。
片刻後, 光輝散去。
銀金色的奧特曼化作等人大小，佇立在阿斯加德的土地之上。
*
*
*
很多的黑影，幾乎占據了整個屋子。
【奧特曼模擬器】將這種敵人命名為格魯米。
為了防止這些家伙跑出來，破壞阿斯加德，弗沒有完全解除封印。她只是撤出一個小洞，奈克瑟斯就化作光束，在敵人逃跑之前，進入其中。
那些格魯米立刻就不再試圖逃離了。
它們爭先恐後地撲向奈克瑟斯。
——格魯米並不畏懼奧特曼的力量。
相反，它們就像是意識到了，這是自己必須消滅的存在，爭先恐後地朝奈克瑟斯湧過來。
艾薇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能量在迅速流失。
那些黑暗也在消融。
在艾薇進入之前，這座殿堂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外面光輝燦爛，室內卻一片漆黑，所有的陽光都被吞噬。現在，少女終於能看到窗口處灑進來的璀璨光點，與奈克瑟斯身上金色的花紋互相映襯著，美麗而又溫暖。
結束了嗎？
胸口處的能量指示燈已經變成了紅色，艾薇解除變身。
幾乎是下一秒，封印被徹底解除。
那幾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沒事吧？」
史蒂夫率先走到少女身前，語氣中有一絲擔憂，甚至抬起手臂，試圖去扶她一把。
艾薇對他笑了一下。
不是美國隊長太過擔心，而是，被抽取能量的感覺很不好，女孩子覺得有些虛弱。即便解除了變身，這份虛弱依舊沒有消失，甚至體現在了她的面色上。
不過也就這樣了。
應該睡一覺就能好。
艾薇做出了這樣的判定。
「我沒事。」她輕聲說，還對著史蒂夫笑了笑，讓他寬心，「沒有敵人逃出去吧？」
「沒有。」
美國隊長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做出了回答，「你做得很好。」
是嗎？可我總覺得你好像不是想要稱贊我？
艾薇決定忽略這個問題。
她看向弗，黑色的眼眸清澈又干淨，陽光正好，仿佛有金色的光點灑在她的眼底，「幸不辱命。您感覺還好嗎？」
「我很好。艾薇，我必須要代表阿斯加德向你表示感謝。」
「這是我該做的。」
「不，這不是。」
阿斯加德最尊貴的女神露出笑容，「你是個好心的姑娘，你願意幫助我們，而且不求回報。但我們不能就將這一切看做是理所應當。」
「……」
「阿斯加德會一直記得這份恩情的。」
「不，我只是幫一把手，算不上恩情……」
您要是再這樣說，我真的想要立刻逃離阿斯加德了，真的。
艾薇想要捂臉。
她不想掉馬甲，也可能有這樣的原因在——太尷尬了，無論對方是在感激自己還是在抱怨，她都覺得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寧願再去和怪獸打一場。
「母親說得對，阿斯加德會記得你這個朋友的。」
雷神托爾居然還要在火上添一把柴，他語氣爽朗，不過目光更多落在史蒂夫的身上。「朋友，不得不說，你們地球上有很多有意思的人類。你們是怎麼做到讓她變成剛才那個樣子的？又是科技的成果嗎？」
史蒂夫.美國隊長.羅傑斯：……
不，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我覺得這好像跟科技沒關系。
這更像是魔法吧。
被雷神打了個茬，艾薇總算冷靜下來，她正色，看向這幾位「神明」。
「我可以了解一下，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這些格魯米是怎麼出現的？」
她輕聲問。
不知道為什麼，艾薇覺得，這件事並不是結束。
出現在阿斯加德的……恐怕並不是全部的敵人。
假如是這樣，她就得在剩下的格魯米繁衍之前，找到它們，把它們都抹殺掉——如果她做得到的話。
弗對她笑，就像是一個最溫柔的母親。
「當然可以。不過這個故事比較長，也許你願意在阿斯加德稍微停留一會兒，讓我細細講完它？」
「我沒問題，就是——」
艾薇看向史蒂夫。
金發碧眼的男人輕輕頷首。
「那就拜托了。」
艾薇毫不猶豫地給了美國隊長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轉頭看向神後，這樣說道，語氣溫柔而又真誠。
必須得說，這真是個好孩子。
比奧丁描述的那個形像還要討人喜歡。
弗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含笑點頭。
她的幾個孩子都很好，她平等地、無私地愛著他們。但——某些時候，她也希望他們的個性不要那麼強，給父母的「甜蜜的煩惱」能稍微少一點。
神後嘆氣.jpg。
*
*
*
「事情解決了，有沒有人通知父親？」
你覺得奧丁會不知道嗎？
「我覺得父親一定知道了，奧丁無所不知，那他為什麼不來看看？難道是不喜歡我這些地球的朋友？」
奧丁想得只會比你多，你這個傻子就不要再胡亂揣測了，揣測了也沒有用，你肯定猜不著。
「我覺得我應該去一趟。」
「站住。」
畢竟弗在這裡，洛基忍了又忍，默認某個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傻大哥絮絮叨叨。可是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
托爾偏偏還要對他露出傻笑。
「你終於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沒在聽呢！」
他自以為很小聲地說。
「拯救了阿斯加德的朋友值得被尊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父親？」
去個x。
「老實待著。」
洛基幾乎是磨著牙說出了這句話。
雷神的眼睛裡全是問號。
「洛基，我知道你不喜歡地球人，可是這兩個朋友畢竟是你請過來的，他們還幫了阿斯加德。」幾秒後，男人一臉的恍然大悟，可說出的話……讓洛基想（第N次）掏出小刀捅他一下，「你不要總是這個態度。哦，說到這個，海姆達爾那邊始終對你的行為有意見，雖然你是為了拯救阿斯加德，可還是跟他解釋一下吧。」
「……」
「哦，我知道，你可能不願意跟他溝通。那我去說。」
「夠了。」
「？」
「閉嘴，待在這兒。」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蠢貨，他居然還是我名義上的哥哥？我覺得我作為謊言之神的智商都被玷污了。
不，應該說，母親是怎麼生出這麼個單細胞的。
……
這肯定不是母親的問題，弗可是神後，是阿斯加德的第一法師，美麗溫柔又聰慧。這一定是奧丁的基因有問題。
洛基閉了閉眼睛，在心裡下了這麼個結論。
兩個在討論著的女性都看了過來。
「你們是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嗎？」
弗溫柔地說，「如果是這樣，跟我們的朋友道謝後，就去忙吧。是我的錯，忽略了你們兩個。」
「沒有這回事，我能一直陪著您。」
洛基搶先回答，與平時的虛言假語不同，這句話裡有一抹真正的溫度。史蒂夫都忍不住看了這位謊言之神一眼，目光中有些驚訝的意味。
畢竟，洛基用這個語氣說話，實在有種ooc的感覺。
弗也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孩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洛基就突然變得成熟起來。他還是會惡作劇，可頻率明顯降低了；他還是在排斥奧丁和托爾，可排斥中又藏著一種似乎更復雜的情感；而對於弗，這位謊言之神居然願意表露出自己真實的感情，震驚得好些阿斯加德的神明覺得洛基不對勁，他可能要毀滅宇宙了。
可弗卻覺得，自己的孩子仿佛在哪裡經歷了殘酷的疼痛，被迫成長為更可靠的人。
……
神後一度覺得惆悵。
當然，弗也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
可，她希望這是個溫柔的、自然的過程，而不是因為他們面對了某個悲劇——無法挽回的悲劇，在靈魂深處留下無法泯滅的傷痕，然後才浴火重生。
偏偏洛基什麼都不願意說。
弗能做的，只是安靜地陪伴他，撫平他的不安和煩躁。
「不必這樣，我的孩子。」
她溫聲說。
——你的想法，我能感受得到。這一切已經結束了，敵人都已經被消滅，你不必再擔憂。
洛基微微抿住嘴唇。
氣氛一度有些微妙，直到雷神的大嗓門響起，撕裂了靜謐的空氣。
「母親都這麼說了，還是跟我一起去找父親吧，洛基。我們可以順便去一趟彩虹橋！」
洛基：……
傻子，趕緊閉嘴。
跟你在一起待著，我的智商都要被拉低了！
謊言之神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微微眯起眼睛，碧色的眼眸越發讓人聯想到一條露出毒牙的蛇。
然而托爾明顯習慣了洛基這種表情。
他還是那副大大咧咧（洛基：就是傻）的樣子。
洛基：。
氣氛越來越微妙，弗和艾薇都不再說話，看向這對兄弟。
直到——
在弗開口之前，神殿之外突然傳來騷亂的聲音。
「？」
「！」
艾薇立刻站起身來，衝到窗口處。
她看見了在空中飛舞的黑影。
*
*
*
阿斯加德對於格魯米的來歷並不清楚。
這些黑影就是某一天突然出現在這裡，肆無忌憚地襲擊那些神明。
阿斯加德當然做出了反擊。
然後他們發現，這些黑影本身的攻擊力不算高，可他們沒有消滅敵人的辦法。哪怕將一只格魯米碾碎成最虛幻的霧氣，幾秒鐘之後，它還是會變回原型，或者變成更加扭曲恐怖的模樣。
同時，這些格魯米還能夠攝取「神明」的生命力。
弗強行封印住敵人後，好幾個衝在最前面的阿斯加德人就昏了過去，不久前才勉強醒過來。
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恢復到巔峰狀態。
為了封印格魯米，弗的魔力幾乎被抽空了，最糟糕的是，她需要一直用法力維持封印，不讓敵人逃離。如果不是奧丁和洛基的協助，弗未必能撐到艾薇出現在阿斯加德，至少肯定不會是醒著的。
不過，也不能說阿斯加德對格魯米全無了解。
「這些家伙並沒有固定的來歷。」
「？」
「它們誕生於銀河系的每個角落，也許現在，無形的空氣就在孕育著這樣的一個敵人。我們看不到這一切，也無法阻止它們的誕生，只能在它們真正成形之後，才能將它們消滅。」
「所以——」
「我很遺憾，我只能得到這些訊息，我無法提供更多的幫助。」
神後的語氣溫柔又歉疚，「也許你要經常應對這樣的敵人，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銀河系會面臨真正的危機。」
「……」
「我能確定的是，它們誕生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您覺得有幕後黑手的存在嗎？」
「你是說，有人在操縱著這些格魯米？」
「未必是人——也許是怪獸的『本體』。」
「也許，但是目前，我沒有發現它的存在，也沒有對付它的好辦法。」
「我明白了。」
「抱歉——」
「不，我應該感謝您給我提供的幫助，您幫了我很大的忙。」
艾薇的腦海裡閃過這段剛才才發生的對話。
她已經再次變成奈克瑟斯，佇立在大地之上，銀金色的身體映照著陽光，於是那些花紋越發耀眼奪目。
格魯米只爭先恐後地撲向她。
【我不能讓它們直接吞噬我的力量。】
艾薇對自己說。
在那個房間裡，她已經意識到了，它們一起湧過來的時候，會吸取自己更多的能量。
當時是房間太小，格魯米的數量又太多，她沒法躲避。
可現在，她再站著挨打，就有點太離譜了。
少女抬手，一道粒子之羽就灑落在身旁。
「——」
好幾只格魯米被光芒融化掉了大半的身體。
它們是不是發出了叫聲？
艾薇突然覺得頭痛。
——奧特曼是格魯米的天敵，可格魯米也是奈克瑟斯的天敵。他們是真的互相克制。
連這些家伙的叫聲，都會讓她覺得不適。
太糟糕了。
這樣絕對不行。
這裡格外空曠，四周沒有建築物（艾薇也不想靠近建築，怕戰鬥時一不小心，就造成別人的財產損失），格魯米就能從任何方向發起攻擊。
所以她沒有開光盾。
——只能擋住一個方向的光盾毫無意義。
奈克瑟斯抬手。
他揮灑出的似乎是大片的星光，每一顆都在閃爍，懸浮在空氣中，將他周圍點綴得美輪美奐。可，格魯米只要不小心碰到這些「星星」，身體就會多出一大塊被融化掉的缺口，它們的叫聲連綿不斷。
停，快停，這是什麼精神衝擊！
艾薇咬著牙打了個響指。
這些星星頓時炸裂成漫天的煙花，金色的光芒逐漸連接在一起，如同一條璀璨的溪流。
水波所到之處，一切黑暗都被驅逐。
一大片的格魯米都被清空。
只是——
「她狀態似乎不太好。」
托爾說出了一個大家都看出來的事實，「這些家伙的叫聲對她有影響？」
他們的確也覺得這聲音很難聽，可並不會覺得頭痛。
所以不確定這個猜測是不是對的。
「也許你可以嘗試把她的聽力暫且剝奪掉，洛基。」他努力使用（遲鈍的）大腦，「也許會有幫助。」
「前提是我做得到。」
「？有困難嗎？」
困難至極。
要是這些奧特戰士能被我的法術輕易剝奪聽力，我就不用費心費力讓世界融合了，我自己去暴揍那個紫薯精，不好嗎？
你的智商還能不能再低一點？
洛基絕不承認自己是在遷怒——現在的托爾根本不知道紫薯精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格魯米並沒有被自己同伴的死嚇到。
也許它們根本不懂得什麼是「害怕」。
艾薇還是覺得頭疼，攻擊的動作有些停滯，剩下的格魯米立刻趁著這個機會，朝她撲過來。奈克瑟斯身上逸散的光輝被吞噬，陽光也被遮擋，外人看起來，他仿佛是快要被這些黑影籠罩包圍，最後被徹底剝奪掉生命。
「！」
眾人立刻心生擔憂。
身體還有些虛弱的弗凝聚法力，托爾舉起雷神之錘，洛基也開始讀某個法術的前搖。
但他們的動作都沒有另一個家伙快。
——毫無疑問，這裡是指某個一直安靜旁觀的無幻魔人。
一道紅色的光芒如劍光般，豎著劈砍向奈克瑟斯。
「危險！」
「劍光」鋒利，裡面蘊含著黑暗的、危險的氣息，仿佛是要將格魯米和奈克瑟斯一起劈砍成兩半。美國隊長看得頓時心頭一緊。
可，令人震驚的是，這道光束只是准確地劈開那些格魯米。
巨人趁機脫離了黑影的包圍圈。
她似乎已經被吸取了一部分能量，落地之後就單膝跪下，發出喘息聲，眾人都看到他的胸脯在激烈起伏。
【謝謝。】
光芒之中，艾薇發出這樣的心靈傳聲。
【不用謝我。】
走出來的，是一只縫合的怪獸，看起來醜陋、恐怖又凶戾。在【奧特曼模擬器】的資料中，這應該是超合體怪獸法伊布王，嗯，簡稱五帝王。
也許是艾薇的錯覺，他的聲音顯得很沉靜，也很平和。
哪怕他說出的話不算友好，少女還是覺得，是一種「我可以信賴他」的感覺。
【我說過，你是要死在我的手裡，被這些螻蟻打敗，未免就太可笑了。】
【我倒是覺得，他們不太算螻蟻……】
有這個實力的螻蟻嗎？沒有吧？
【那只是因為你太弱了。】
伽古拉仿佛是在嘲諷。
艾薇也不生氣，她居然笑了一下，
【是嗎？也許，可我還是覺得，這些格魯米一點都不弱。就算是螞蟻，它們也是危險的紅火蟻——有些螞蟻是不是還能吃人的？】
【……】
【你小心一點，不要輕敵。】
【不必這麼提醒你的敵人，小姐。】
【敵人，你不是剛剛才救了我嗎？】
【那是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你。】
【哦~。】
你高興就好。
艾薇彎了彎眼睛，目光就重新落在面前的敵人身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是我的錯覺嗎？】
【……】
【他們好像吞噬了你剛才的攻擊，變得更強了。】
【………………】
【那您在旁邊歇著，就當做是看動作大片了，您先別出手，謝謝。】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可是你要是再來幾招光線技，我真怕你給我整出我打不贏的敵人來。還是別吧！
我得趕緊把這些格魯米消滅掉。
立刻，馬上。
第157章
說歸說, 笑歸笑，艾薇還是很感激這位無幻魔人的。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奈克瑟斯的能量估計會被這些格魯米抵消掉至少三分之二，甚至可能威脅到她的生命。
這可以說是救命之恩了。
為此, 她當然可以「原諒」對方給自己養出了更強力的敵人。
……
咳咳, 不過這種事一次就好, 盡量不要發生第二回 。
游戲裡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您別給我養出個大爹，我真的會淚目的。
*
*
*
五帝王真的沒有出手。
他百無聊賴般站在一旁。
銀金色的巨人披著一身陽光, 將各種光線技灑落在格魯米的身上, 遠遠看去，這裡就像是在放一場絢麗的煙花。那些黑影不斷被金色的光線融化吞噬, 發出難聽的叫聲，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攪動艾薇的腦子。
可她強行忍住了。
少女的面色略略有些蒼白, 唇瓣緊緊抿在一起, 可一雙黑色的眼眸依舊清澈而堅毅，凝視敵人的時候透出些許冷淡來。接二連三的光線技被她甩出——她再次確定了，自己這個形態就是個法王，該遠程就要遠程，肉搏戰能少則少。
什麼？你不信？
看看這個光線技的數量！
這可真是艾薇快樂形態啊（並沒有）。
格魯米越來越少了。
伽古拉靜靜看著那道身影——他凝結在萬千光輝之中，被金色的光點映照著，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天生屬於光明。
……跟自己截然相反。
奈克瑟斯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五帝王。
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伽古拉背刺。
當然, 伽古拉也確實不准備這麼做。
——之前搞的那些事情, 都在艾薇的接受範圍內, 到時候她要是生氣了，自己就說兩句好聽的，假裝被她暴打一次, 多半事情就了結了。當然，他得提前准備一下，支開那個討厭的人工智能。要是讓它火上澆油，那事情可能會麻煩不少。
可他要是搞背刺這種事……
艾薇可能真的會不高興。
伽古拉必須得承認，他不想看到那姑娘露出難過的表情，他，確實會有點不舒服。
五帝王突然發射出一道紅色的光線。
「！」
圍觀者有些擔憂。
好在，那道朝著奈克瑟斯飛去的光線，實際上是落在了幾只格魯米的身上。黑影被打散，沒能撲到奈克瑟斯身邊。
只是，等它們再次凝結在一起時，它們又變強了。
艾薇：……
就，心情十分復雜。
【喂，如果不想出現海帕傑頓那種實力的敵人，你最好動作快點。】
男人發出這樣的心靈傳聲，語氣懶洋洋的。
【或者，你是想要他們繼續吸收我的力量？】
【怎麼可能啦！】
緊張的戰鬥中，艾薇忍不住這樣嗔責了一句，語氣完全不是在面對敵人。
一瞬間，仿佛時間倒流，他們回到了過去——回到艾薇還沒有失憶的時候。
伽古拉的眼神有些飄忽。
他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在戰鬥中走神是大忌。還好，這些格魯米的智商不算高。比起吸收黑暗，把自己變得更強，再來對付奈克瑟斯，它們更願意遵循本能，先消滅這個作為「天敵」的奧特曼。
男人沒有被攻擊。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更像是看戲的了。
這種失神一直持續到最後一只格魯米被消滅。
【謝謝。】
艾薇給阿斯加德的幾位神明發去心靈傳聲，語氣溫柔又真誠。
剛才，是弗和洛基使用法術，幫她困住了一大批敵人，她才能這麼快就解決掉它們；雷神托爾也使用自己的力量，劈散了許多黑影，讓它們不至於撲到奈克瑟斯身上。
所以她真心實意地表示感謝。
弗回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洛基看似冷漠地移開目光。
【這個作風我好像有點熟悉。】
艾薇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看向不遠處佇立著的五帝王。
【那麼，也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必客氣。】
伽古拉似乎哼笑了一聲。
五帝王緩緩走向在喘息著的、能量指示燈快要變成紅色的奈克瑟斯。
艾薇：？
你你你你要干嘛？
【是需要我再說一次謝謝嗎？】
少女努力裝傻。
男人發出低低的嗤笑，聲音很有磁性，也很有魅力。
【我們之前的戰鬥還沒結束，現在繼續吧。】
【？】
你還要再打啊？
不是，問題是這不公平啊——我現在藍條都要空了！
【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你最好認真一點。如果你讓我覺得無趣，你沒有做我對手的資格，我就殺了你。】
伽古拉拉長了尾音，語氣甜膩而又危險。
艾薇陷入了沉默。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擺出戰鬥的姿態，哪怕她並不願意與這個神神秘秘的無幻魔人為敵——她還是覺得，他們根本不是敵人。
那他究竟是想干什麼呢？
*
*
*
「我好像不必帶你來的。」
「啊？」
「沒有你，我也有信心攪散他的好事。」
——如果伽古拉斯.伽古拉繼續保持這個作風。
洛基的話沒頭沒尾，美國隊長投給他一個疑問的目光，隱約還帶著警惕。
洛基也不准備解釋。
他繼續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戰鬥。
五帝王本就不是好對付的怪獸，更麻煩的是，它融合了眼Q——這個怪獸具有吸收光線的能力。
說起來就很煩，五帝王能夠吸收光線（其實也能反彈），芝龐頓能夠反彈光線，你變身的這兩個怪獸怎麼都這麼難對付？
而且是針對我法王形態！
艾薇一個就地翻滾，躲開射向自己的光線，順勢做了光線的起手式。
奈克瑟斯揮灑出一片金色的星星，圍繞在怪獸身邊。
然後這些星星崩裂成漫天的煙花。
——怪獸的左手（也就是眼Q融合的位置）才具有吸收光線能力的能力。我現在炸你渾身上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吸收光線！
五帝王果然向後退了幾步。
可惜，它的防御太厚，這一招打不疼它。
它腹部發射出金色的散射光彈。
「——」
身後就是她要保護的人，奈克瑟斯不敢躲，害怕他們被余波擊中，他只能釋放出絢麗的光盾。劇烈的撞擊發出轟鳴聲，巨人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可他堅定地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看起來如此有安全感。
五帝王張開翅膀，朝他飛過來。
再說一次，我討厭近戰！
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奈克瑟斯向後踉蹌，艱難地穩住重心。當然，他也有及時放出光線，阻攔了怪獸追擊的腳步。
【你就只有這點實力嗎？】
那是因為我現在藍條空了好不好？你剛才在旁邊看戲看了那麼久，現在居然要嘲諷我？你好意思嗎你？
【你就准備用這種狀態來保護地球。】
【……】
【我確實應該現在就殺了你，省得你哪一天就死在別的外星人手裡。】
【這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艾薇忍不住吐槽。
她漸漸地也有所明悟。
與此同時，弗釋放出的法術突然落在了五帝王的身上。怪獸無法移動，只能揮舞著前肢，看起來很憤怒。
這是奈克瑟斯進攻的好時候。
可艾薇沒有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想要提醒我，我還需要變強，變得更強，這樣才能應對之後會有的危險，對吧？】
【……】
【我會努力的，你放心吧。】
【從你現在的水平來看，我沒法放心。】
【倒也不必這麼直白……？】
【別死在那些廢物手裡，除非你想要變成全宇宙的笑話，奈克瑟斯奧特曼。還沒到你松懈的時候。】
男人的語氣變得很平靜，讓艾薇莫名覺得，他像是一個正在教育自己的前輩——當然，現在來看，他還是要比佐菲隊長嚴肅一些的。
五帝王化作黑色的光芒，消失在原地。
奈克瑟斯靜靜地看了那個方向一會兒。
他也消散成了金色的光輝。
*
*
*
「還好吧？」
剛一落在地上，艾薇的身體就晃了晃，險些摔倒。史蒂夫趕緊扶住她。
——洛基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他向外面的空地瞥了一眼，碧色的眼眸裡全是不加遮掩的嘲諷和玩味。
他隱約感受到了能量的波動。
【我要不要把他永遠留在阿斯加德算了。那些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戰神」消滅不掉格魯米，可多半能干掉他，要不消耗一下雙方的力量也是好的。】
洛基滿懷惡意地想著。
可，他看了看艾薇，想了一下她剛才的做法（在五帝王最弱的時候沒有攻擊它），還是遺憾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麼做可能會讓她覺得為難。她剛剛才幫了大忙，尤其是幫了神後弗，之前的前輩——那個佐菲，還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就算是洛基，也沒有惡到那個地步。
我還是找些人來撬牆角吧。
或者我自己也可以。
反正某人不行。
我不支持這段感情，我就是有私心，我全是偏見。
誰讓我是謊言之神呢？
我本來就是個壞人。
所以，無論是撬牆角還是慫恿他人撬牆角都心安理得，絲毫沒有負罪感。
黑發綠眸的謊言之神扯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可艾薇並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
女孩子的臉色很蒼白。
史蒂夫.羅傑斯已經擰起了眉頭。
「你感覺怎麼樣。」
他又問了一遍。
艾薇這次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沒事，就是能量消耗得有點多。」她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雖然並沒有起到寬慰的效果，「我歇息一下就好。」
「也許我可以幫忙。」
弗上前一步，語氣溫柔。「你又救了阿斯加德一次，我為你補充一些能量是應該的，請不要拒絕我。」
——不，不行。
洛基神色一變。
弗封印格魯米的時候，消耗太多法力了，她現在根本沒有恢復多少，比起奈克瑟斯需要的能量，可謂是杯水車薪。
「還是讓我來吧，母親。」
某個傻大個居然也不知道阻止！他到底有沒有腦子！
洛基又想要磨牙了。
他話說得倒是很溫柔，也很真誠，可史蒂夫看他的眼神裡依舊有著警惕。
弗含笑搖頭。
「我還沒有到讓我的孩子為我付出的地步。」
「可——」
「停，停一下，也許，我並不需要你們幫忙？我回去後睡一覺就行了。」
艾薇尷尬地露出微笑，打斷了這對母子的溫情，「而且，我們能量也許不共通，你們未必能……抱歉。」
她沒有把話說完，可在場的人都知道了她的意思。
說得好有道理。
洛基忍不住微微挑眉。
「現在的問題是，這些格魯米又是從哪裡來的，它們還會再出現嗎？」
少女朝著外面的空地瞥了一眼，眸光復雜。
弗合眸，仿佛在感知著什麼。
「——」
洛基想要阻止，可猶豫之後，還是咽下了聲音。
「？」
艾薇歪了歪腦袋，神色疑惑。
直到弗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她睜開眼，朝著眼前的小姑娘露出一個微笑。
「黑暗還沒有成形，先鋒軍全都死去，它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可艾薇絲毫沒有從這話裡得到安慰。
她蹙起眉心。
「那就是說，它們還是會卷土重來。」
「可以這麼認為。」
「……」
「下次再出現的的時候，它們會變得更多、更強、更恐怖。我看不到具體的場景，我只能預見到這一點。」
「不，已經足夠了，非常感謝。」
少女輕聲道謝，可眉眼間還是有一絲擔憂和惆悵。
難道這就是佐菲隊長說過的「大災難」嗎？
那個無幻魔人——伽古拉斯.伽古拉，三番五次地提醒我，要盡快變強，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他也預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艾薇覺得自己又開始頭疼了。
直到弗摸了摸她的發絲，動作溫柔。
「雖然那會是一場宇宙的危機，但是我預見到，你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所以，勇士，請不要緊張，不要擔心，相信你自己吧。」
「真的嗎？」
我最後真的能贏嗎？
艾薇的眼神裡有著猶疑。
弗對她微笑。
作為孤兒，艾薇幾乎沒有體會過母親的溫暖。老師都對她很好，可對別的學生也很好，她想要把某些老師當做是母親，可又清楚地知道，那種呵護和母愛是有區別的。
弗的眼神就像是月光，溫柔而不灼人，明亮皎潔，照亮了前進的方向。
「是真的。」
她說得也輕柔又堅定。
於是艾薇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謝謝，我明白了。」她輕聲說，「我會努力的，成為您預見到的那個勇士，我一定會解決未來的那個危機，一定。」
弗用一種溫柔的、愛憐的目光注視著她，仿佛是為她會經受的疼痛感到不忍。
艾薇的目光卻更加堅毅。
她纖細的身體裡，仿佛蘊含著讓阿斯加德都為之震撼的能量。
*
*
*
「他們已經走了是嗎。」
「是。」
「托爾送他們從彩虹橋回去的？」
「嗯。」
「你該跟著去的，洛基。雖然你是好心，你拯救了阿斯加德，可大家不知道這一點。你該跟海姆達爾說清楚。光靠托爾一個人解釋還不夠。」
就算我去說，海姆達爾就會相信嗎？
不，他只會更加懷疑我要搞事，覺得我對阿斯加德懷抱惡意。
我為什麼要主動靠近一個厭惡我的人。
哪怕是一切重來，洛基也沒有興趣改善自己在阿斯加德的風評。
——因為回到年輕的時候，他就要「煥然一新」，重新做人嗎？因為死了一次，他就會醒悟過來，變成阿斯加德的榮耀嗎？
純粹是笑話。
他就是謊言之神，重來一萬遍，他也是標准的惡人。他永遠不會改變自己的本性，哪怕這會讓他繼續被阿斯加德排斥，哪怕他做了好事、也會被眾神懷疑目的。
他也確實不是想要做好事。
那些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傻子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想要救的從來都只有弗而已。
那些蠢貨都是「順便」。
知子莫若母。弗沒有再勸說洛基，她看著自己孩子的目光溫柔而又無奈，仿佛讀出了他從來不肯言說的倔強和傲骨。
「這兩位幫助了阿斯加德的人類對你的印像並不好。」
「我知道。」
這是一定的事情。
他為了保護弗，把怪獸召喚到地球上，讓地球承受世界融合的風險，這是事實。他是阿斯加德的「救世主」，也救了地球上一半的人類，可對於這些不知情的普通人來說——不，就算他們知情，也不會感激洛基的。
對地球來說，他就是惡人。
洛基不否認這點。
美國隊長抵觸厭惡他，是很合理的事情。他沒有動手，都是因為這裡是阿斯加德，洛基的兄長、母親和父親都在這兒。
而且洛基是阿斯加德人。
阿斯加德不會在乎他對地球做了什麼。
所以，像奧特曼這麼奇怪的存在——可真是太罕見了。地球明明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洛基明明在對他們使花招，可他們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他的請求，並伸出援手。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傻的種族？
洛基強行吞下了「愚蠢」這個詞。
「你何必這樣。」
弗輕輕搖頭。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母親。」
「……好吧，我明白，我的孩子真的長大了。」
經歷過那些事，洛基怎麼可能還不成長呢？
黑發碧眼的謊言之神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我的禁閉時間還沒有結束，我回去了，母親。」
「你啊……」
阿斯加德是真的不把地球放在眼裡。奧丁宣判將洛基禁閉關押，就是給地球的交代了——甚至只是給奈克瑟斯一個交代。看，他跑出來，甚至跑到地球上，都沒有誰急著把他抓回去（雖然格魯米的出現也是一個原因）。
這就是冷酷的現實。
弱者就會挨打。
洛基現在只是在找個借口告辭而已。
弗沒有戳破自己的孩子，她輕輕搖頭，神色無奈。
那道身影消失在宮殿的門口處。
「既然已經到了，為什麼不出來見見他？你知道，他做這一切是為了阿斯加德。」
「他不是為了阿斯加德。」
「……」
「你知道他是為了什麼。」
「可他幫助阿斯加德化解了兩次危機，這是事實。」
弗轉身。
奧丁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宮殿之中，他盯著門口看了一會兒，仿佛那裡還有洛基的影子，眸光深邃，給人無盡的壓力感。
只要看到他，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就是眾神之王，九界最高的統治者和捍衛者。
弗卻好像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壓力。
她目光中透出不贊成。
「他也不希望見到我。」
最後，奧丁這麼說，「我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就讓他們自己去闖吧，也許他們能夠真的給阿斯加德帶來一個新的未來。」
「諸神黃昏的陰影還沒有完全消失，是嗎。」
「但是我們已經擁有新道路了，哪怕我們還沒法看到未來。」
「是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超乎我們的想像。」
「你看到那個改變命運的孩子了嗎？」
「看到了，那是個好姑娘，毋庸置疑。」
弗笑了笑，「也就是這樣的好姑娘，才能朝那個黑暗的命運注入一抹光吧。不過我很驚訝，她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居然就要背負如此沉重的命運。」
「從她被選中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孩子，她只能是一個戰士。」
「就像是我們的孩子一樣？」
「也許吧。」
奧丁淡淡道，「好在，目前來看，我們擁有一個合格的戰士，她還算可靠。」
「……我本以為，你會出來見見她。」
「沒那個必要。認識我，也許會把命運推向一個更糟糕的方向。她什麼都不知道，只遵循本心行事，也許才能有阿斯加德的一線生機。」
「我明白，一切都是為了阿斯加德。」
弗的神色中有些溫柔的悵惘。
奧丁摟了摟她，似乎是安慰。
「你有看見更多的命運嗎？還是不能確定，最後的那場戰鬥，我們是輸還是贏？」
「很遺憾，我還是只能看到那片黑暗。」
奧丁輕輕搖頭。
「我遇見到可能會存在的希望，但我還沒有看到它。」
「是嗎……」
弗喃喃道，她嘆了一口氣。
「希望這孩子不會計較我的謊言吧。」
奧丁神色不變。
「如果她能從決戰中活下來，這就不是謊言。」
第158章
「買一張報紙嗎, 先生？」
「買一束花吧，先生！送給你旁邊的這位小姐！」
——這是主動湊到別人面前、試圖推銷貨物的小孩子。
「他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動手嗎？」
「動手吧。」
「可，如果被抓到的話，可能會……」
「那你就別去。」
「我……」
「不過到手的錢我們就不分給你了。」
「別, 別。我去, 我去就是了。」
——這是幾個探頭探腦的「小慣偷」。有人堅決、有人猶豫, 可最後還是在飢餓的逼迫中低下了頭。
對於這些孤兒來說，這就是他們最習慣的謀生方式。
幸運的是, 他們平安活到了現在。
迎面走過來的, 是一個模樣普通、扔到人群裡絕對一眼找不出來的男子。他穿得倒是不錯，一看就是小富之家, 又不會有保鏢守著。
換句話，是可以下手的對像。
這些小孩子陸陸續續地開始行動了。
離得最近的小女孩, 已經抱著一捧花湊到男人面前。
「買花嗎先生？」
她怯怯地問。
——不知道為什麼, 她有點害怕眼前的人。哪怕他的長相並不凶狠，哪怕他的眼神那麼溫柔，好像是真的喜歡小孩子。
他對著這個女孩笑了笑。
「給我一支吧。」
*
*
*
格魯米的事情告一段落。
可艾薇並不覺得輕松。
佐菲隊長，無幻魔人，還有阿斯加德……她總覺得，這些人都在明裡暗裡地提醒她，未來會有一個大危機。她得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地球, 守衛人類。
她現在真的是有空就泡在訓練房裡, 連實驗室都不怎麼去了。
「唉。」
最後躺倒在地上的女孩悠悠嘆氣。
她真的是耗盡了體力, 渾身都是汗，仿佛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柔軟的睫羽也沾染了水霧，顯得那雙眼眸剔透如琉璃, 其內流轉著復雜的光彩。
「過猶不及。」
布魯斯勸說她，「你偶爾也該歇歇。」
這位老父親一開始對艾薇的要求是最高的，畢竟她注定要作為戰士，和怪獸生死纏鬥，訓練嚴格才對她有好處。可現在，他居然會主動勸艾薇休息，可見艾薇把自己逼得有多狠了。
黑發的少女輕輕笑了一下。
「我有分寸的。」
是嗎？可我怎麼不這麼覺得？
艾薇現在的訓練強度，甚至讓布魯斯懷疑：奧特曼的力量改造了她的身體。不然她多半撐不到現在。
這姑娘骨子裡還真是有一種倔強的勁頭。
少女拿毛巾擦汗。
「父親你真厲害啊，要是我能有你這樣的身手就好了，對付敵人肯定更輕松。」她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抱怨，「你當年訓練的時候是不是也很辛苦啊？」
「不要轉移話題。」
「我說的是真心話啊~。」
「那你也是在轉移話題。」
男人拿起遙控器，將室內溫度調高一點，以防這孩子感冒。他語氣平靜，「你下午有事情沒有？」
「我——」
「別說你還准備訓練。」
「……」
可我確實是這麼計劃的qwq。
「出去轉一圈吧。」
最後，布魯斯到底嘆氣出聲。
他真怕所謂的大災難還沒出現，艾薇先把自己給累垮了。別說他想得多，這孩子現在的作風就是叫人不放心，包括她的兄弟和管家阿福。
她當初回家的時候，男人本來以為，這孩子會是最不讓自己操心的那個呢。
現在嘛——
蝙蝠俠的嘆氣.jpg。
……
……
……
「所以，你就這麼被你父親趕出來了。」
「不要笑啦。」
「抱歉，實在是因為這件事太好笑了，艾薇小姐。」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艾薇忍不住吐槽道。
伽古拉露出一個絲毫不覺得愧疚的笑容。
「所以，你父親不讓你繼續加訓，你就跑到我這裡了？」
他曼聲問。
少女郁悶地點了點頭。
「你沒有告訴他吧，他肯定不會同意。」
「當然啦——他問我時，我跟他說，我想去游樂園轉一圈。我好久沒玩過過山車了。」
「他居然信了？」
「他當然沒信。」
艾薇撇嘴，「我說我到時拍照給他看，他才勉強點頭的。」
「那你還來我這裡，不怕他秋後算賬嗎？」
「為什麼算賬？照片我能弄到啊。讓莉莉P一張，莉莉出手，誰也發現不了破綻。我再讓莉莉把哥譚游樂園的資料發我一份，我回家前背好，應該就能糊弄過去了。」
「好主意。」
伽古拉笑著鼓掌，語氣卻有種玩味感，聽得少女疑惑歪頭。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父親知道莉莉的存在，是吧？」
果然，他還有下半句。
艾薇猶豫著點了點頭。
蛇倉教練笑意更深，「那你為什麼覺得，你想到的事，他就想不到？」
「呃……」
真是個好問題，艾薇一瞬間就僵硬成了木偶。
尤其是，她想起來，自己的父親還是蝙蝠俠——跟那麼多高智商的反派鬥智鬥勇過的黑暗騎士，看穿她這點小伎倆什麼的，絕對是小case。
那，那那那——
「我勸你還是真的去游樂園一次比較好，哪怕只是玩一回過山車就走人，艾薇小姐。」男人漫不經心地說，「我對你的說謊水平還是很了解的，我不覺得你能騙過你父親。」
你說得好有道理哦。
可是去一次游樂場，我真的還有時間訓練嗎？
少女攪了攪手指，有些遲疑。
「幸好你還沒有換衣服，收拾東西，走吧。」
「啊？」
「我『押送』你去游樂場啊。」
伽古拉挑眉。
「我——」
可我還沒想好怎麼選呢。
「你留在這裡也沒用。雖然我不喜歡你父親，但他這次說得很有道理，你需要休息。把你想要訓練的心思收回來吧。」
黑發的青年已經在收拾包了。
看到艾薇仍然傻站著，他投過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目光，「還是說，你更喜歡無所事事地待在這裡？我也可以滿足你哦。」
「不不不倒也不是。」
艾薇趕緊擺手。
「那就出發吧，我們只有一個下午的時間，可經不起耽擱，小姐。」
「哦……」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步的呢？
走出訓練館的時候，少女還有些茫然之色。她回頭看了一眼，腦子迷迷糊糊的，就被教練先生拖走了。
早知如此，我就應該留在家裡睡覺。
她對自己說。
以及，跑出來偷偷加訓，怎麼就變成真的要去游樂場了……
好像很合理，又好像哪裡都很奇怪的樣子，真叫人搞不清楚。
晃晃全是漿糊的腦袋.jpg。
*
*
*
哥譚游樂園很熱鬧。
當初各種反派在這裡放炸』彈□□氣的時候，游樂園也沒有缺過客人，現在生意當然只會更紅火。園長差點就打印出那位屠殺阿卡姆的「英雄」的等身照片，放在游樂園門口，早晚參拜了。奈何他被哥譚的新hei幫勢力和蝙蝠俠先後找上門來，只能哭唧唧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艾薇一看排隊的長龍，立刻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要不算了吧。」
她小聲跟教練先生嘀咕，「我現在拍一張照，應該就能交差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著……」
天氣這麼熱，干嘛要在太陽底下曬著，還把自己的腿站得直發酸？完全是虧本買賣嘛。
「為什麼？」
「你看這個隊伍——」
「這個游樂園有韋恩家的股份吧。」
伽古拉忍不住挑眉，「艾薇小姐，你確定你需要排隊？」
可，動用特權什麼的，我……
再說，來游樂園不排隊算是什麼游樂園啊（暴言）！輕而易舉就坐到的過山車，再刺激都不顯得有趣了！
理不直氣也壯.jpg。
大概是從她的表情中猜出了什麼，男人哼笑一聲。
他將自己剛買的冰淇淋塞進艾薇的手裡，動作格外自然。
「先排過山車吧，你不是跟你父親說，你是想玩過山車嗎。」他懶洋洋道，「之後再看看哪個項目人少。」
「也，也行？」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玩過山車。
艾薇沉默了一秒鐘。
周圍都是人，有些對話又不好讓他們聽到，她就湊到伽古拉耳邊，用氣音說話，「你覺得過山車會比我作為奈克瑟斯飛上天空時還刺激嗎？」
「從速度上說，沒有。」
「對吧，我也這麼覺得——」
「但你好像不會故意在空中快速轉體360度，來享受離心力，對吧，小姐。」
靠，你說得好有道理。
「所以還是乖乖排隊吧。」
黑發的青年揉亂了艾薇的發絲，動作熟稔，仿佛曾經做過無數次，「再過一會兒，人可能會更多。」
「知道啦~」
少女朝著那長長的隊伍走去，男人就閑散地跟在她身後。
直到她的步伐突然一頓。
「？」
伽古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個小攤，賣的都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動物氣球、花仙子的熒光棒、鑲滿各種水鑽的發卡、彩色塑料做成的花環，還披下長長的紗。
「你別告訴我你喜歡這些東西。」
男人的目光裡透出無語。
艾薇目不轉睛。
「我跟你說個道理教練先生，有些我四歲時覺得幼稚的東西，現在作為大學生來買就剛剛好。」誰能拒絕婚紗花環和粉色熒光棒呢？
哦，還有可愛的貓貓氣球。
「下了過山車再說，你要帶著這些東西在空中180度轉體？」
伽古拉無語地推她的肩膀，「趕緊走。」
當然，比起之後再來買，他更希望這姑娘坐了一次過山車，就能把這個小攤忘掉。
就算只是艾薇喜歡也不行啊。
她帶著這些玩意兒走在自己身邊，他反派的氣場何在？宇宙雇佣兵找了個戴塑料花環的傻蛋女朋友？
說出去會被反派聯盟笑一千年的。
以及——
認真問一次，你們奧特戰士是不是都會喜歡一些幼稚的東西。艾薇就算了，那個貝利亞的後代還會喜歡閃光俠，更不用說他不願意提及名字的口琴狂魔。
你們其實根本長不大，甚至越活越回去，是吧？
無幻魔人表示很無語。
反正，他還要臉，這東西他肯定是不會同意艾薇買的。
她想要，自己之後一個人來逛游樂場吧。
他也就管不著了。
*
*
*
「確實跟飛起來是不一樣的感覺啊。」
「嗯哼。」
「游樂園這邊拍的照好醜。」
「不過很真實，不是麼，你能糊弄得了你父親了。」
「我總覺得你對我家人有點惡意唉，教練先生。」
「是嗎？你這麼覺得？」
那你的感覺應該是對的。
伽古拉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艾薇也沒有多想，她只是隨口一提。
剛才她玩過山車時還一副應付差事的架勢，現在就主動拉著男人去排隊了。伽古拉隨口吐槽了一句，語氣懶洋洋的，可還是陪著她到處跑。男的外貌出色，女孩也活潑可愛，周圍的人大多投給這一對友好的目光。
也只有這個傻姑娘什麼都沒意識到了。
不，她未必完全沒有察覺，她只是潛意識裡相信著伽古拉斯.伽古拉，也覺得跟他這麼做就沒問題。
她甚至想要拖教練先生坐旋轉木馬。
伽古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艾薇才縮了縮脖子，自己溜過去排隊。
也不能太放任她。
這小家伙可是會得寸進尺的主兒。
男人在心裡想。
艾薇從旋轉木馬上一下來，就小跑到他身邊，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盛著璀璨的星光。她的笑容實在有感染力，伽古拉也不由得扯了一下唇角。
他把手裡的氣球塞回給她。
——是的，艾薇還是買了一個動物氣球，是可愛的貓貓頭。
黑色的貓貓耷拉著耳朵，懶洋洋的好像要睡覺，一雙青藍色的眼眸半眯著。她當時就對這個氣球「一見鐘情」。
尤其是這雙青藍色的眼睛！她好喜歡哦嗚嗚嗚！
是她最愛的顏色了！
「周圍拿著氣球的都是孩子，而且最大不超過七歲，艾薇小姐。」男人曼聲說，「我假設你注意到了這件事？」
「沒有吧，你看人家也拿了。」
「她好像是給自己的孩子拿著的？」
伽古拉似笑非笑。
「反正肯定不是我——哎呀你不要在意啦，我不讓你拿著了，我自己拿還不行嗎。」
女孩子哼哼唧唧，試圖轉移話題。
「我們接下來去玩什麼？」
黑發的青年向著不遠處看了一眼。
巨大的摩天輪，永遠是各個樂園裡引人注目的存在，一個個半透明的「小房間」在旋轉，升到高空、又落下來。
艾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微微一怔。
……
他們兩個現在還沒有說過「逾矩」的話，還只能算是朋友，哪怕彼此之間都有一點心知肚明的情愫。不管怎麼說，坐摩天輪……都有點過了。
有些事情仿佛要擺在明面上。
伽古拉靜靜地看著她。有那麼一瞬間，那雙黑色的眼眸裡仿佛閃爍過一抹青藍色的銳光。
「你現在想去玩什麼呢，小姐？」
他的口吻很溫柔，溫柔到詭譎的地步。
——仿佛沒有暗示，又仿佛到處都是暗示。
艾薇猶疑片刻。
「我……」
這一刻，整個樂園都好像變得安靜了，哪怕周圍人來人往，哪怕喧囂聲順著樂園的門向外飄了很遠。
空氣都變得跟之前有些不同。
直到兩人突然聽到了小孩子尖銳的哭聲。
「氣球！我的氣球！」
就像是有些慌張，艾薇的視線迫不及待地移過去。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正在看著天空。
一只紅色的氣球飄飄蕩蕩地飛遠了。
*
*
*
「確定他們降落在這個地球了嗎？」
「奧特確定——！你也看到了啊，遙輝。」
「就是再確定一次。」
年輕人漫步在一條街道上，明明是一個人，卻好像在跟誰說話。如果有路過的人看到這一幕，也許會把他當成是神經病吧。
他生得很好看，是一種干淨的、生機勃勃的俊秀，一雙琉璃色的眼眸清澈又堅毅，讓人不由得幻視到薩摩耶。
「這個地球跟我們的不太像。」
我的地球好像沒有哥譚這個城市。
年輕人低聲喃喃著。
「遙輝，現在奧特著急，得快點找到羅羅爾星人！不能再讓他們行動了！」另外的那個聲音很活潑，也莫名的有點……傻氣，「救人，需要快點，那些孩子會奧特害怕的！」
你的地球話還是不太好啊。
男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可答應得卻毫不猶豫。
「哦嘶，我知道了。」
「好，衝啊，讓師父看到本大爺出色地完成任務！」
「你的自我稱呼又用錯了，澤塔桑……」
他小聲吐槽了一句，從衣兜裡翻出一個儀器，四處比劃。當他對准某個方向的時候，儀器發出輕微的震動。
年輕人把儀器收起來，大步流星地朝那個方向趕去。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
*
*
「我的氣球，嗚嗚，我的氣球……」
紅氣球已經飛得根本就看不到了。
小孩子一邊抹眼淚，一邊還戀戀不舍地抽泣著。他長得很可愛，哭得這麼慘兮兮的，自然就招來了周圍人關心的視線。
他的母親有些不安。
「別哭了，別哭了，好孩子。」女人用歉疚的目光環視周圍，然後彎下腰，小聲安撫自己的孩子，「氣球之後也會癟掉的，你就當它爆掉了，好嗎。呃——別哭了。」
這真是安慰小孩子的最壞方式了。
有聽到的人抽了抽嘴角。
果然，那個小男孩哭得更加厲害。
「這樣吧，你不要哭，咱們回去的時候，我就給你買一只新氣球。」
這位母親也是沒辦法了，只能簽不平等協議，「乖乖的，之後也別讓我給你買別的東西，好不好？」
「可是，可是那個店家說，我的氣球是最後一個了！沒有了！」
小男孩委委屈屈地說。
他努力不哭得大聲，可這副模樣更惹人憐愛。
女人只能繼續哄他。
「這都是店家為了賣貨騙人的。媽媽肯定能給你買到新的，那個店家沒有，我們就換一個，肯定給你找到你喜歡的紅氣球。乖孩子，這樣可以吧？」
「真的能找到嗎。」
他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這個做母親的能怎麼辦呢？現在她當然只能點頭了。
「我保證，那就這麼說定……嗯？」
小男孩突然轉頭看向旁邊，哭聲也停了。
女人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去。
站在他們旁邊的是個黑發黑眼的女孩，模樣很有亞洲風情，但確實是個漂亮的姑娘——這是歐美人也能體會的美。她手裡牽著的，是一只幾乎完全相同的紅氣球。
「給。」
她笑了笑，把氣球遞給這個小男孩。
「這……」
這位母親有些不好意思。
「請不要在意，反正我不能帶這個回家，最後也要扔掉的，不如送給這孩子。」少女牽起小男孩的手，讓他胖乎乎的手指握住那根牽氣球的繩子，「小心點，這回不要再弄丟啦。」
「謝謝你，姑娘。」
年輕的母親笑得很感激，「來，快說，謝謝姐姐送你的氣球。」
「謝謝姐姐給我找回氣球。」
「你說錯啦，這個氣球可不是你的，是姐姐的。」
母親教導著自己的孩子。她沒有意識到，面前的女孩笑容微微一頓，有些尷尬，也有些驚訝。
她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快步走遠。
……
「做完好人好事了？」
「別再拿我說笑啦~。」
「一個氣球值幾個錢，直接給他買個新的，也比你這麼做好。」
「我就是一時衝動——再說，我也是聽見那個小孩子說，他喜歡的氣球已經賣光了，才……教練先生你生氣了？」
「沒有。」
「抱歉，是我衝動了，你原諒我吧~」
「……」
「原諒我吧qwq。」
「你對小孩子太心軟了。」
伽古拉冷淡地說。
今天這個事情，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艾薇絕對不會管。她就是那種：一看到小孩子哭，立刻心軟成一灘水，情緒上頭的人。
「如果不加控制，以後你絕對會被這個弱點害得很慘。」
「小孩子是世界的瑰寶嘛。」
「呵。」
「再說，你不是也在嗎？你會時刻盯著我，不讓我真的出事，我知道的。所以我才敢做出這種事來。」
艾薇露出一個討好般的笑容，仿佛耳朵和尾巴都在動。
「所以，別生氣啦？」
「……哼。」
第159章
最後他們還是上了摩天輪。
具體發生了什麼, 艾薇拒絕復述，反正是一個很復雜的過程就是了。
她立誓要把這段記憶扔進腦子裡的回收站，粉碎刪除。
「在看什麼？」
「哥譚。」
「……」
「從這個角度看真的很漂亮啊，這座城市, 我以前都沒有發現。」
少女站在落地玻璃前, 向外遠眺。
哥譚的景色還是很美的, 精致的建築琳琅滿目、林立的高樓是現代智慧的結晶、濃密的樹影生機盎然。哪怕怪獸襲擊了好幾輪，也沒有徹底破壞掉這份美——說到這個, 很多哥譚人都偷偷吐槽過, 哥譚為什麼這麼招怪獸喜歡。紐約人表示附議。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橘紅色的光影披在這座城市上, 如同一件朦朧的紗衣。
艾薇的眼底也映照出這種溫暖的顏色。
男人走到她身旁。
「你做奈克瑟斯的時候，不應該經常看到這個景像嗎？」
「得忙著戰鬥嘛。」
「那飛上天的時候——」
「我能量都耗光了, 得趕緊走人, 也沒空欣賞這些。這麼一說倒真挺遺憾的，我下次飛得慢一點？」
「那些人類會疑神疑鬼的。」
伽古拉露出一個無聲的冷笑，艾薇絲毫沒有察覺。
「為什麼？」
她也不是真的需要答案，就繼續說下去了， 「那我小心點，不要讓他們發現？」
「如果你真的能糊弄得了他們。」
這些地球人自私又多疑，記仇卻不記恩，無幻魔人的意見簡直大得要死。但他也得承認, 無論本性如何, 其中還是有些聰明人的。如果不是莉莉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偶爾也給她兜個底，艾薇恐怕早就被摸出了身份。
想要不被發現異常？
別做美夢了。
艾薇嘟了嘟嘴，卻沒再反駁, 看來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黑發的青年站在她身邊。
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有摩天輪在緩緩旋轉，氣氛很快就變得奇妙起來。
「我其實很少來游樂園玩。」
艾薇突然這麼說。
她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孤兒，上學都要靠好心人資助，哪裡有閑錢來這種「奢侈」的地方？後來能自己養活自己的時候，她也不願意瞎花錢，畢竟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浪費了實在心疼。
摩天輪她就更不會碰了。
——人家要不是情侶，要不是夫妻，最差也是一家人來玩，她一個人坐這個好像特別奇怪。再說，真要欣賞風景，跑到高樓的天台上也是一樣的嘛。
那為什麼……
為什麼，她覺得，自己仿佛跟誰一起坐過摩天輪呢？
那應該是一個夜晚，摩天輪外是綻放的煙花，她將手心貼在玻璃上，溫度冰涼，卻衝淡不了自己的快樂。
少女的眼神有些恍惚。
直到她身邊的人突然哼笑一聲。
「怎麼一直這個姿勢？外面的景色真的這麼吸引你？」
「也不是啦……」
艾薇轉頭，就對上男人含笑看著她的眼睛。
……
青藍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那為什麼，她現在會覺得，這人黑色的眼眸……也別具一番魅力呢？
艾薇想不清楚。
居然也不敢深思。
她只是本能地將視線偏移開來。
*
*
*
「謝謝。」
「不必客氣，小姐。」
從摩天輪上離開，艾薇從工作人員那裡取回貓貓氣球，歡快地道了聲謝。她用手指戳了戳貓貓的眼睛。
——我果然最喜歡的還是青藍色。
她堅定地對自己說。
伽古拉扯了扯唇角。
「我還以為你把這玩意兒忘了呢。」
「怎麼會。我看是你希望我忘掉它。」
「哦，你發現啦。」
「你這個人……你為什麼這麼不喜歡貓貓氣球啊？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
「哦，我知道了，就是因為它可愛。」
有些男生就是不肯接受「可愛」的玩意兒在身旁，覺得會拉低自己的格調，哪怕他們內心深處其實是喜歡的。嗯，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艾薇忍不住搖頭，一臉的「你好幼稚」。
——最幼稚的人居然好意思露出這種表情。
伽古拉都要被她氣笑了。
少女又戳了戳這只黑貓貓。
「不要在意啦，反正拿著這個的是我，又不是你，丟臉也是我丟臉~。」艾薇說得特別甜特別軟，「再說，貓貓真的很可愛唉，尤其是這個……你不覺得這個貓貓很像我認識的人嗎？」
「像誰？」
「嗯……」
艾薇喜歡這只貓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覺得它很眼熟，幾乎可以跟自己認識的某個人畫等號。可蛇倉教練這麼一問，她又發現自己說不出來。
黑貓貓到底是像誰呢？
少女盯著自己手裡的氣球看了很久。
蛇倉教練？還是那個渾身長滿尖刺的無幻魔人？
「怎麼不說話了？你覺得它像誰，我認識嗎？」
艾薇不說話，男人就笑眯眯地追問，表情卻透出一種玩味和危險的感覺。
少女恍若未覺。
「大概是像我弟弟吧。」
她沉痛道。
「……？」
伽古拉的表情突然就頓住了。
「達米安就是黑發綠眼，性格又很別扭，說他是貓貓還是很合理的。就是，他的眼睛是很純粹的綠色，不是這種青藍……」說著說著，艾薇終於留意到男人的表情，她的聲音逐漸變弱了，「你怎麼這個表情？你怎麼啦？」
「沒什麼哦。」
短暫的停頓後，男人笑眯眯地回答。
艾薇：。
看你這個表情，絕對是有什麼吧！黑氣都快從你身後冒出來了啊喂！
我難道有哪裡說錯話了嗎？
「把氣球交給那個叔叔好不好？下了摩天輪你就能取回來了，聽話啊。」
「真的還能拿回來嗎……」
「當然了，媽媽騙你這個做什麼。」
「嗯——」
「是你說想坐摩天輪的，帶著氣球不能上去。還是說，寶貝你不想玩這個了？那我們換個項目，或者回家？」
「不，不要！」
小男孩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周圍人都聽得清晰。
最重要的是，這聲音聽著實在耳熟。
艾薇忍不住轉頭。
果然是那對熟悉的母子，母親還在溫言軟語地哄孩子，直到小男孩戀戀不舍地將牽氣球的繩子交給她。
「我在這裡等著你吧媽媽。」
他哼哼唧唧地說，「我不想看著你把氣球交給別人嗚嗚嗚。」
「不行，你得跟我過去。」
女人面色一變，很是嚴肅，「要不我們就不玩了。」
「可是——」
「這事沒得商量！」
大概是母親的語氣太不好，小男孩立刻雙眼含淚，一臉的委屈。可這個一看就很寵愛孩子的母親這次居然不肯松口。
她拉扯著這個孩子朝艾薇的方向走。
少女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不說話比較妥當。
奈何這孩子的眼睛居然還挺尖。
「姐姐！」
一看到艾薇，小男孩就露出高興的神色，連剛才的不情不願都拋到了腦後，「謝謝姐姐之前幫我找回了氣球，姐姐真厲害！」
「都說了人家是把自己的氣球給你了，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聽呢。」
女人習慣性地嗔責，然後她才看清面前露出尷尬笑容的艾薇。
「是你呀。」母親笑得很不好意思，「謝謝你把氣球送給我的孩子，他就是太任性了……」
「請不要在意這個。」
艾薇搖頭。
「媽媽，我待在姐姐這裡吧？你去送氣球！」
小男孩仿佛看到了另外一條道路，他兩眼放光。
可女人的面色立刻耷拉下來。
「我說了不行！」
這個態度，已經是有點奇怪了。
艾薇的眼神裡微微透出疑惑，只是關系不熟，她不太好詢問。
伽古拉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副遇到 「意外之喜」的神色。
「這麼小心，是最近出了什麼事嗎？」
他開口問道。
這跟蛇倉翔太的性格有些不符，艾薇已經扭頭，用驚訝的目光看過來。男人卻只是非常自然地對她笑了一下。
年輕的母親猶疑片刻。
最後，她看了看年輕貌美的艾薇，還是下定了決心。
「這位先生，你們看起來應該是情侶？」
猜情侶而不是夫妻，主要是艾薇看起來太年輕——亞洲人的外貌，在歐美人眼裡，就是會顯得幼齡。這一對在外人眼裡，多少有點像是職場人哄騙未成年。
（某些奧特兄弟：事實好像也就是這樣？）
「啊……」
「是這樣。」
伽古拉很自然地答應下來，輕輕捏了一下艾薇的肩膀，讓她別說話。
女人沒有留意到他的動作，她呵出一口氣。
「這樣還好，不過，要是你們之後會分開——還是送你女朋友到家門口比較好。當然，您晚上也盡量別在外面待著，尤其是別一個人。」
她說得有些含糊，兩人卻都聽懂了。
艾薇忍不住蹙眉。
「最近是出現了失蹤案嗎？」
她小聲問。
「是啊。不僅僅是對小孩子下手，連成年人都抓，我聽說好多身強力壯的小伙子都失蹤了。也不知道哥譚又出了什麼亂子。」
艾薇很好看，卻是一種沒有侵略性的美，加上一雙干淨清澈的眼睛，實在很有親和力。面對這樣的姑娘，女人就願意多囑咐兩句——要是旁邊那位莫名叫人害怕的男士開口，她可就不會繼續多說了。
「不過失蹤得最多的還是小孩——好像有錢人家的孩子都失蹤了好幾個，不然這事也不會現在就傳出來。那些貧民窟孤兒院的可憐孩子，誰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呢？記者永遠不會關心這些。」
「……」
艾薇抿住了嘴唇。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女人及時打住，又把話題扯回來。
「總之，現在哥譚又變得危險了，誰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一個該進阿卡姆的瘋子？你們都小心著點吧。我，唉，要不是我早就答應了這孩子來游樂場，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帶他出來。」
「……我明白了，那您也小心點。」
「我知道的，小姐，我就先走了。」
母親牽著自己的孩子快步離開。
少女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眸光微微閃爍。
挺好。
伽古拉對自己說，
他們送上門來，我計劃好的人就不用上場了，正好省得他們不會演戲，被這姑娘發現破綻——艾薇傻的時候就是個小笨蛋，可偏偏有的時候又特別敏銳，狀態飄忽得很，連伽古拉斯.伽古拉都有點拿捏不住她。
黑發的青年翻出手機，就正大光明地在艾薇身邊打字。
——反正這姑娘夠正直，絕對不會偷看。
所以才是「正義的英雄」嘛。
直到他消息發完，看到人群裡，那幾個手下的身影逐漸遠離，艾薇還靜靜站在原地。伽古拉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在想什麼呢，小姐？」
「……」
「聽起來，這件事應該是人類在搞鬼——你應該也知道吧，人類中的惡人能有多惡毒。」他漫不經心地說，甚至有點想要看好戲的感覺，「我記得，奧特曼應該不管人類的事情？」
「……」
艾薇始終沒有說話。
她神色復雜。
*
*
*
在某位新任hei幫boss的暴力統治下，哥譚居然變好了很多，以至於外人說起這座城市，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但，變好了，不代表這座城市就不再存在問題。
比如那些依舊不被社會主體關注的流浪兒。
這次的失蹤案持續了好些天，貧民窟人心惶惶，卻始終沒有媒體關注他們。如果不是有好些個好人家的孩子也被拐走，這件事大概會藏得更久，能拖到幕後黑手的計劃都已經完成。當然，更有可能是蝙蝠俠及時發現異樣，再次成功阻止一場大災難。
殘酷的現實，卻很「合理」。
這種事也不是只會發生在哥譚。
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事實上，現在的哥譚，已經叫這裡的很多居民心滿意足了。
想想看，這座城市如果沒有變好，有人失蹤的事情根本就不會被發現——這在哥譚不是非常正常嗎？說不定就死在哪個反派的手裡了。阿卡姆隔三差五就會跑出一個瘋子，已經是媒體都報道到膩味的程度。
現在的失蹤案在大家看來都是小case。
他們可都是見多識廣的人。
……
說起來還真是有種莫名的心酸感。
此時，韋恩大宅的某個房間裡——
「還需要時間？」
「再給我一個小時。」
「這麼久？」
「這些數據有些奇怪。」
「我明白了。」
艾薇輕輕頷首。
莉莉琥珀色的眼眸顯得越發機械和冰冷。她坐在床上，面前就是數據構成的海洋和河流，看起來有一種壯觀的美麗。
空氣一時沉寂下來。
「你要插手這件事嗎，姐姐？」
莉莉突然開口，「也許你可以把我分析到的東西交給你父親——哥譚發生的事，蝙蝠俠肯定不會不管。」
「我會交給他的。」
「可你也准備親自動手。」
艾薇沒有回答。
沉默其實就是最好的回答。
莉莉似乎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喜歡你那個教練，但是他說的是對的。」她平靜地說，「奧特曼不該插手人類之間的爭鬥。」
「是嗎？有這種說法，我怎麼不知道。」艾薇扯了一下唇角，「【奧特曼模擬器】沒有告訴過我這一點啊。」
「如果他現在說了——」
「那我也不能不管。」
少女輕柔地打斷了莉莉的話。
莉莉看向艾薇。
黑發的女孩子早就下定了決心，神色在平靜中透出堅毅，漂亮的眼眸蘊含著比星空更璀璨的光彩。
「我能夠變成奈克瑟斯，可我不是真正的奧特曼，我只是個人類。一個叫艾薇的普通人。」
「……」
是這樣嗎？
也許你剛開始獲得奈克瑟斯的力量時，你還能將自己和奧特曼分隔開，可現在，光的力量幾乎和你融為一體，你……
你真的還能算是普通人？
莉莉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艾薇應該是猜出了她的想法。
「我不是遵循著什麼規則在做事，自始至終，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以及，我覺得我應該去做的事。」少女對莉莉露出一個微笑，「如果佐菲隊長那邊真的覺得我有錯，我違背了規則，事情結束之後，我願意接受處罰。如果【奧特曼模擬器】覺得我不再是它需要的那個人，它選擇離開我，我也願意接受。」
「真的嗎？」
「我做的事，我當然得承擔後果，我已經准備好了。」
「哪怕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哪怕我還有反悔的機會。」
也許我真的是為了那些丟失的孩子，一時情緒上頭。我不敢想像他們會遭遇什麼。我也不敢想像，我不去管這件事，最後知道他們的傷亡數量時，會面對怎樣的愧疚感。
情緒上頭的時候我是這麼想的。現在冷靜下來，我也不願意改變主意。
那就這樣吧。
我想好了我要承受的後果，我絕不後悔。
這就夠了。
腦海中，【奧特曼模擬器】輕輕閃爍著白色的光芒，方框扭動著，似乎是在吸引艾薇的注意力。
少女果不其然跟它「聊」了起來。
「你是想說，我這麼做之後，你就會離開我嗎？」
模擬器的光在左右閃爍。
艾薇感覺自己幻視到了一個在搖頭的奈克瑟斯。
她輕輕笑起來。
「哦，那你是想說，你不會離開我的。」
這回光是上下蹦跶了。
「哪怕我做了錯事？」
模擬器不動。
「你是說，我沒有錯。」
它在「點頭」。
「不用安慰我，我可能確實違背了光之國的規定，有後果我也該受著。」少女輕聲細語。「我理解他們為什麼有這種想法——他們畢竟是外星人，隨意插手地球人的事情，就像是要殖民統治這裡，會讓人類覺得不安的。這很容易好心辦壞事。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畢竟出身於這裡，我是人類，我有管這些事的資格。」
模擬器似乎顫了顫。
「我不是作為奈克瑟斯來做這件事，而只是作為艾薇，一個熱心市民。這應該是可以的吧。」
「……」
「稍等，我是不是想得有點多，情況未必糟糕到這個地步。莉莉，光之國真的有這條規定嗎？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誰知道。」
莉莉像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艾薇驚訝地看過去。
「我只是隨口一說。」人工智能語氣冷淡。「我得提醒你，你做事前要多想一下。至於真假——等你恢復記憶時你就知道了，不用現在問我。」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唉，莉莉。」
「有嗎？沒有吧。」
「我覺得有。」
艾薇笑著坐到她身邊，「怎麼啦，氣鼓鼓的。」
「我說了我沒有，人工智能是不會生氣的。」
你又開始了。
少女沒有反駁，只是輕輕搖頭。
短暫的停頓後，莉莉果斷選擇一心一用，琥珀色的眼眸盯住艾薇。
「？」
這眼神實在有點壓迫感，少女迷茫地歪了歪腦袋。
「姐姐，你今天去游樂場玩得開心嗎？」
「還，還好？」
雖然中途出了好幾個小亂子，可問題都不大。
「那坐摩天輪一定也很開心吧。」
「……」
「為什麼不回答。」
因為我覺得我很難回答，我根本就不想回憶摩天輪相關事情的，你為什麼要提醒我。
「你怎麼突然好奇這個。」
艾薇的語氣莫名有點心虛氣短，活像是被抓|奸在|床的正室。
莉莉把頭轉回去。
「我可不是突然好奇。」
她悶聲悶氣，「誰讓有些人非要拉著我坐坐摩天輪。她還說，那次她玩得很開心，說是她寶貴的回憶。我就是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個態度。」
啊……
所以我坐摩天輪的時候想起來的是你嗎？
「不說話就算了。」
莉莉皺了皺鼻子，「你就是個花心大蘿蔔，我早該知道的。」
「這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發言。」
艾薇忍不住笑出了聲，之前的煩惱都扔到一邊，「你在網上衝浪的時候學會的嗎？」
「你看，你又在回避話題。」
「我不是——」
「那你說你最喜歡我了，你跟我的回憶才最寶貴，快說。我現在手裡可有人質，哦不，物質的，你別想糊弄我。」
艾薇：……。
第160章
這些數據著實有些奇怪。
失蹤的人裡, 孩子居多，對方甚至肆無忌憚地對有錢人的小孩出手——在阿美莉卡，這實在值得驚訝，畢竟這個國家什麼人都能惹, 可資本家不行。要不是他們干出這種事來, 也不會這麼快就引來媒體的關注。
可若是說對方只對孩子下手……這些下落的年輕男女又是怎麼回事呢？
艾薇坐在莉莉身邊, 跟著一起查看數據。
她眉心已經微微蹙起。
資料記載，好些孩子失蹤前, 似乎都看到了漂亮的蝴蝶, 還喊著讓爸爸媽媽看，或者是幫忙抓一只。可這些家長什麼都沒看到, 只以為自己孩子在說胡話。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這麼多例 , 難道會是巧合嗎？
可那些失蹤的年輕人為什麼就沒有這種「幻視」的消息？
區別是什麼？僅僅是年齡？
幕後黑手又為什麼要抓這些無辜的人？
……
不管是怎麼回事, 這應該算是一條線索。
我看看能不能往下查吧。
「你准備怎麼做，姐姐，你要出門？」
若有所覺，莉莉抬起了眼睛。
黑發的少女對她輕輕一笑。
「單在家裡坐著，懷疑就永遠只是懷疑，我得去找更多的證據。」艾薇語氣鎮定，「別擔心，我會盡量小心的。」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
如果是怪獸, 莉莉反倒會安心一些, 他們大多都是要真刀實槍地打一場,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會背後使絆子的外星人到底是少數；可如果涉及到人類的陰謀——艾薇這種性格, 能應付得了這些惡徒嗎？她不會被某些陰謀家算計到坑裡吧？
這麼說不好聽，可莉莉最在乎的永遠是艾薇的性命。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會謹慎再謹慎的。」
艾薇柔聲安慰她，「這樣，你把我們獲得的數據都同步給我父親，他們那邊調查也更輕松些，說不定還能幫忙。我們兩個時刻保持聯絡。」
「你確定，告訴他們之後，他們能同意你插手這件事？」
「所以等我出門之後再聯絡他們嘛。」
少女嬌俏一笑，「他們要是讓你喊我回來，你就說我忙著呢，沒看到消息。」
「那他們要是問你的位置？」
「那就糊弄他們一下，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顯然是攔不住她了，眼看著少女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莉莉琥珀色的眼眸裡到底還是浮現出擔憂。
她咬了咬牙，給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小心眼發了條消息。
——沒辦法，現在好像還是他最靠譜。
自己就，忍了！
*
*
*
黑發的少女似乎是一個人「漫步」到這。
她的目光裡有些許冷淡。
環視一圈後，艾薇低頭，看手裡的儀器。
年輕人失蹤的規律她還沒找到，好像不是能輕易分析出的東西，她就交給了莉莉繼續琢磨。而她最在意的孩子們——單看數據分析的結果，是以這片區域為圓心，以波紋的形式擴散。越靠近這裡，失蹤的人數就越多，失蹤案發生的頻率也越高。
目前看網絡上，還沒有人總結出這個規律，可人類也許真的有趨利避害的天性，這片本來很熱鬧的居民區，此時一片死寂，街上再沒有出來壓馬路的男男女女。一瞬間，艾薇甚至覺得哥譚變成了一座死城。
可還是有人順著窗戶偷窺。
……大概是好奇誰這麼不怕死吧。
少女沒心思管這些，她只是順著大街小巷緩緩走過去，尋找著（未必存在的）異樣。明明踩著的是瀝青的路面，她卻恍惚覺得，自己快要踏住某個孩子的屍體，那些小孩的哀鳴求救聲令她頭痛欲裂，仿佛被骨爪抓住的腳踝在被烈焰焚燒。
失蹤案發生了這麼多起，最開始被帶走的孩子還好嗎？他們還活著嗎？
艾薇有些不敢去思考這個問題。
應該慶幸，她讓莉莉留了一只眼睛，幫自己觀察周圍的情況。就她現在這個狀態——沒有出事，真的要感謝哥譚新任的hei幫老大改良治安。
這份恍惚，持續到她仿佛聽見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也持續到她看見空中飛舞著的蝴蝶。
那確實是很美麗的生物，美麗到奇詭。每只蝴蝶大概有艾薇的手掌那麼大，蝶翼是半透明的藍色，輕輕扇動的時候灑落金色的光粉。它們的顏色太過明艷，花紋太過絢麗，在自然界，這種生物一般都是很危險的。
可小孩子當然看不出來這份隱藏的危險。
他們只會覺得這蝴蝶好看，覺得像是圖畫書裡跳出來的生靈，覺得自己想要，那——求父母幫忙抓一只也是情理之中。
這些蝴蝶跟小孩子的失蹤有關系嗎？
艾薇心裡隱隱有了答案。
*
*
*
「別隨便看，別亂動——我們趕緊回家了。」
「為什麼這麼著急呀，媽媽，我想要在外面玩一會兒。」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撒嬌。
女人將孩子死死抱在懷中，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她說話的聲調都變了——奈何小孩子聽不出來。
「不許玩，不許在外面呆著——你要記住了，誰喊你你都不許出去。記住了嗎？！」
「嗚……」
媽媽的語氣為什麼這麼凶？她都不像是自己的媽媽了。
小女孩有點委屈，她皺起五官，一副隨時要哭的表情。
可做母親的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現在什麼都沒有她孩子的安危重要。
快了，快了，她對自己說，她們已經快要到家了，到家了就好。她只是不得已才帶著生病的孩子去看醫生，只這麼一次，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她真恨不得長出翅膀，直接飛回家裡；或者變成有特殊能力的人類，一定得是瞬間移動，讓她們母女兩個現在就坐在沙發上。
就在她緊張到草木皆兵的時候，女兒突然笑了起來，滿眼的歡喜。
「是蝴蝶！媽媽，好漂亮的蝴蝶！」
什麼？！
一直在留意網上消息的母親，突然呼吸一滯，她心髒已經跳到了喉嚨裡。
「看，快看，就在這兒，朝著我飛過來了！」小女孩拍著母親的手臂，語氣歡快，「它是來找我們的嗎？媽媽幫我抓住它好不好，我們把它帶回家，它好漂亮，我想養著它！」
不，不，沒有蝴蝶，一定沒有蝴蝶。怎麼可能……
女人戰戰兢兢地抬起視線。
面前是空無一人的小巷，沒有人，沒有多余的動靜，也沒有……蝴蝶。
可在孩子天真的目光裡，那只藍色的大蝴蝶正朝著她飛過來。
「蝴蝶！漂亮的蝴蝶！」
她拍著手笑，直到母親的手臂劇烈顫抖起來，呼吸急促得仿佛隨時會抽搐昏過去。
「媽媽？」
小女孩轉頭，清澈的瞳孔裡是關切和疑惑。
蝴蝶已經快要停到她的額頭上。
「——」
白色的光芒突然一閃而過，快得誰都沒有留意到，只有被擊中的蝴蝶定在原地，幾秒種後，潰散成許多細碎的光點。
小女孩收回視線的時候，光點都快要散盡了。
「啊！蝴蝶不見了！蝴蝶死掉了！」
她嫩聲嫩氣地抱怨，聽在母親的耳朵裡，卻像是天籟之音。
女人抬起頭。
站在巷口的，是一個黑發的、身形纖細柔美的女孩，抬起的手臂正緩緩放下。她臉上戴著一張面具，看不清五官，可只看氣質，女人也覺得，這一定是個漂亮的姑娘——這是客觀評價，跟她出手救了自己的孩子絕對沒有關系。
「謝謝！」
這位母親微微鞠躬，抱著孩子飛快地從另一個出口跑掉了，仿佛一瞬間變成了飛毛腿。
艾薇沒有回復，也沒有多余的動作。
面具沒有遮住那雙黑色的眼眸，此時裡面全是冷凝的光芒。
對孩子下手，是她最厭惡的事情，沒有之一。
對方真的觸碰到她的底線了。
少女松開緊攥的左手，一團白色的光芒就緩緩飛到半空中。隱約能看見，裡面囚禁著一只藍色的大蝴蝶，此時正瘋狂拍打著翅膀，卻無論如何都逃不出束縛。
她似乎扯了一下唇角。
*
*
*
「這些孩子夠嗎？」
「不夠，還不夠，遠遠不夠。可惜，這座城市已經生出警惕心了，我們可能要換個地方——該死，這些弱小的螻蟻反應倒是快！我還以為這麼多人類，我們能抓足想要的異族小孩呢！我最討厭東奔西跑了！」
「這可是為了我們羅羅爾星人，你居然還敢抱怨？」
「我只是抱怨這些弱小的地球人！我為我的使命感到驕傲！」
「哼，這還差不多。」
「你們兩個不要吵啦。」第三個外星人看起來更弱氣一點，他細聲細氣地說話，「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的任務——我們一定要換個城市嗎？從頭再來還是很麻煩的，我們需要培育新的引路蝶，再說，基地的位置也要選。」
「要我說，我們把孩子強搶過來又能怎麼樣，這些弱者還能反抗不成？」
「呵，莽夫。」
「你說什麼？」
「我說的不對嗎？你只知道一口氣往上衝，肯定沒有關注過這顆星球的事情吧——你知道不知道，這顆星球上有奧特戰士？我們要是被發現了，別說繼續抓人類小孩，說不定現在的俘虜都會不得不交出來！再說，追殺我們的奧特戰士說不定也到這個地球上了，你都不怕被他發現嗎？你不怕真的被他殺了？居然還不謹慎一點！」
「怕？你當我怕了奧特戰士？他敢讓我交出俘虜，我就敢干掉他！」
「呵，大話誰都會說，有本事你做到啊。」
「你——！」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你要是真有這個能耐，我們被奧特戰士追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把他干掉。也幸好我們是落到了這顆星球上，有足夠多的孩子，不然我們的任務多半就失敗了。你還好意思在我這裡逞能！懦夫，孬種！」
「你想打架是嗎？」
「來啊，你當我怕了你？」
「好！在干掉奧特戰士之前，我就先干掉你！」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第三位羅羅爾星人忍不住嘆氣。
——上級怎麼就派我跟這兩個炮仗合作了呢？他一定是看我不順眼，想要干掉我了吧？回去我就篡他的位。
這麼想著，他才覺得好受一點，熟練地擺出一張笑臉，開始第N次打圓場。
「行啦，你們兩個，這時候就別吵了。我們也未必是怕了奧特戰士，可，開罪光之國總是不劃算的，還影響我們的任務進度。那就撤退吧，你們都收拾一下，我們一切從速？」
「哼。」
「呵。」
很明顯，三個領頭人裡有兩個互相看不順眼，好在，在第三位的勸說中，他們勉強「握手言和」，開始把高科技的設備搬回到微型飛艦。
突然，其中一個羅羅爾星人面色一變。
他扭頭看向門口。
「怎麼了？」
吵架歸吵架，他們三個能做領頭人，意識還是不錯的。兩個羅羅爾星人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大門，另一個悄無聲息地離開，抓緊處理「證據」。
廢棄工廠的大門被人破開。
逆著陽光的，是一個身材修長高挑的黑發青年，面容俊秀干淨、又生機勃勃，莫名有一種憨直可愛的感覺。可此時，他面色繃緊，琉璃般的眼眸裡全是冰冷，居然讓這張年輕的面孔也多出了三分銳利。
「羅羅爾星人，你們果然在這兒。」
「真是陰魂不散。」
感受到男人身上濃厚的光能量，有一個羅羅爾星人忍不住搖頭抱怨，「這些奧特曼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固執，真討厭。」
「早該猜到了，不是嗎？」
另一個羅羅爾星人笑著說，眼睛裡卻毫無溫度。
他打了個響指。
一列列身高體型沒有任何區別的士兵從夏川遙輝的視覺死角處走出，身體近似人類，卻醜陋而猙獰，手臂的部位生長出白骨般的尖爪。這三位羅羅爾星人的眼睛是透明的琉璃紅，可這些士兵的眼睛卻是死氣沉沉的顏色，遙輝沒法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半點生機和活力。
這是生命，還是單純的兵器？
「先禮後兵，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我還是想問一下。尊敬的奧特戰士，你願意離開這裡嗎？我們羅羅爾星人從未打算和光之國為敵。」
夏川遙輝沒有回答。
他聽到的是澤塔的聲音。
「要上了，遙輝！」
「哦嘶。」
年輕人緩緩擺出戰鬥的起手式，眼神平靜又堅毅，看得出來，任何話都無法動搖他此刻的決心。
為首的羅羅爾星人只能嘆了一口氣。
「那就得罪了。」
他一招手，這些士兵就朝著夏川遙輝撲了過去。
他和搭檔則是轉身走遠。
「站住！」
這些低級的羅羅爾星人只是被操控的可憐蟲，甚至不具備思考的能力，打敗他們沒有意義。夏川遙輝始終沒有忘記，他要做的，是救出被這些家伙綁架的孩子。
他高喊一聲。
可那兩個混蛋敵人卻沒有回頭。
年輕人咬咬牙，衝進工廠，也是直接衝進了這些士兵的包圍圈。
*
*
*
該死！闖不過去！
這些被培育出的低級羅羅爾星人沒有理智，沒有思考的能力，甚至不會畏懼疼痛和死亡。他們完全服從上級的命令，哪怕對方是讓他們跳進硫酸池裡。
這種「死士」一般的存在，最讓人頭大。
遙輝將一個士兵重重摔倒在地。對方渾身痙攣了幾下，還想要爬起來攻擊他，卻到底沒能成功。
他不覺得高興，他覺得更頭疼。
仿佛是無窮無盡的敵人在朝他衝過來。
「澤塔，要麻煩你了。」
「本大爺准備好了！」
所以你改一下你的自稱啊你，你的地球語還有救沒有——
第一萬次吐槽這個問題，在溫暖的光芒中，藍色的奧特曼緩緩走出。他看起來有些憨直，有些單純，但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鑽石般的眼眸，無數璀璨的碎光倒映出來，勝過夜晚的漫天繁星。
遙輝的壓力立刻就減輕了。
他也不覺得得意，只抓緊清兵。
——澤塔不擅長等身作戰，維持這種體型會快速消耗他的能量，遙輝跟他合作許多次，也只把變身時間從一分鐘拖到一分半。這些羅羅爾星人狡詐多端，也不知道准備了多少手段，要是時間耗光了卻沒能清場，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再說，他得攔住那三個領頭人，讓他們把孩子交出來。
澤塔飛出頭鏢。
「唰唰唰唰——！」
頭鏢擊倒了一片士兵，他們倒在地上，想爬又爬不起來，渾身劇烈地抽搐著。
而其余朝他撲過來的敵人……
一片金色的光芒突然撲入這個廢棄的工廠。
它先是擋住了很多襲過來的羅羅爾星人，將他們彈飛，然後凝聚成許多顆金色的星星。有些星星懸在空中，也有些星星牽在羅羅爾星人的身上，仿佛銀河墜落，這裡藏著另一片星空。
看到這個景色，夏川遙輝的眼睛頓時亮了。
【艾薇前輩！】
剛剛落地的艾薇：？
又是一個認識我的？
等下，你剛才喊我什麼，前輩……你年紀比我小？
那你算是我後輩？弟弟那樣的後輩？
弟控要狂喜亂舞了！
你可別讓我失望啊你，我跟你講，我是會記仇的。
艾薇看了看面前這個奧特曼——她潛意識裡覺得，藍色的奧特曼都該是優雅高貴的，可眼前的這個……怎麼看起來有點呆頭呆腦。
這麼一說，喊前輩的小孩……聲音也有點傻乎乎的，不，是可愛。
自動戴上一百層濾鏡.jpg。
【打完再說。向後退。】
她這麼說了一句，輕輕打了個響指。
澤塔很熟練地撤離星星覆蓋的範圍。
工廠裡放起了金色的煙花，看起來絢麗又奪目，炸裂開的士兵甚至沒有發出痛呼，他們和璀璨的光芒融為一體。
奈克瑟斯的眼燈輕輕閃爍。
很快，光芒蔓延到了他們視線的死角。
「該死！」
有羅羅爾星人咒罵一句。
光芒之中，夏川遙輝的神色變了。
【前輩，他們就是抓走小孩子的凶手，孩子們都在飛艦上，別叫他們跑了！】
艾薇：？！
她立刻抬手，與此同時，金色的光芒在奈克瑟斯的指尖凝聚。
「糟了！」
看到這一幕的羅羅爾星人咬牙切齒，「我們的飛艦防御功能不夠，未必能擋得住他——該死，該死！」
「別怕，我留了炸彈，能把這裡夷為平地。」
另一個羅羅爾星人咬牙，「哈，本來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徹底開罪光之國的……這都是你們逼的！」
飛艦突然變得虛幻起來。
同時，這個羅羅爾星人按下一個紅色的按鈕。
澤塔和奈克瑟斯一起扭頭。
——戰鬥經歷多了，有些事情就會生出預感。
滴滴滴的聲音瞬間變得刺耳起來。
【小心——】
艾薇的聲音被淹沒在爆炸的轟鳴聲中。
硝煙彌漫，銀金色的奧特曼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澤塔身前，單手開盾，絢麗的光彩和爆炸的余波一次次對轟。
光芒之中，艾薇蹙眉，手臂卻動也不動。
——這個威力，奈克瑟斯還是扛得住的。
比海帕傑頓下手輕多了（劃掉）。
問題在於，整個工廠都在激烈地搖晃，顯然是要倒塌了。奧特曼不會被石頭壓死，可被埋在廢墟裡什麼的，好像也有點丟臉。
該撤的時候還是得走人。
那麼……
「一眼沒看到，就能把自己坑得這麼慘。」
耳邊仿佛有熟悉的哼笑聲。
手臂攬住她。
地面在搖晃，整個工廠徹底塌陷，黑色的光芒從其中飛出。渾身長滿尖刺的無幻魔人穩穩落地，把自己提溜著的傻子放開，然後再松開攬著奈克瑟斯的腰。
光芒消散。
澤塔解除了變身，黑發的年輕人興奮地看過來。
「隊——！」
他的嘴被一抹黑色的光芒堵住了。
無幻魔人對他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遙輝：？
怎，怎麼了隊長，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一旁的奈克瑟斯也解除了變身，艾薇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看遙輝，又看了看無幻魔人。
艾薇：。
「你們這是，認識？」
遙輝：？？？
等等，這個問題？前輩你是認真的嗎？
無幻魔人：微笑.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2
第161章
五分鐘前——
藍色的蝴蝶一只只飛過街頭, 灑落下金色的光粉。
明明是玄幻美麗的場景，仿佛進入到魔法的世界，可偶爾路過的行人沒有給予半個眼神。他們行色匆匆、他們表情麻木。
直到一只蝴蝶拐進了小巷。
「唰！」
凌厲的劍光揮落，那只蝴蝶來不及躲避, 就融化在空氣中。
手持蛇心劍的無幻魔人就站在那裡。
黑光一閃, 青藍色的眼眸被煙霧籠罩著, 仿佛是世界上最名貴的寶石。片刻後，他已經變回人類的模樣, 唇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
「急著去幫忙, 都顧不得處理這些小東西了啊，這可不是好做法。」
他曼聲說, 「善後的報酬會找你討要的哦，小姐。」
短暫的停頓後, 他朝著能量爆發的方向望去, 微微挑眉。
這個波動……
「好像是熟悉的客人。」
他居然也來了這個地球？
伽古拉思考了一下某兩個憨憨給自己闖過多少禍，讓他收拾了幾次爛攤子；然後他再思考一下某個小笨蛋的性格：一涉及到孩子就容易情緒上頭，瞻前不顧後；最後他想到他們撞到一起會發生怎麼樣的化學反應——
算了，我還是去看看吧，這是真的放心不下。
男人搖頭。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中。
*
*
*
「你們認識？」
沒有得到回答，艾薇又問了一遍。
她的目光在這兩位身上打轉。
嘴被封住，沒有辦法回答, 遙輝只能「QwQ」地看向伽古拉。
伽古拉：。
「曾經勉為其難地幫了他一次, 居然會被正義的英雄記住, 我也很驚訝呢。」他的語氣格外甜膩，「不過，不要因為這個, 就把我當成是好人哦。我暫時可不准備改邪歸正~。」
遙輝：？
隊長，你在說什麼啊隊長，你邪過嗎？
以及，怎麼就「勉為其難」了？而且才不是一次，你明明幫助過我那麼多回！你這個說法真的哪裡都有問題，我不明白，我好迷茫啊隊長！
你們在玩什麼play嗎？
那能不能把設定說得更詳細一點……？
夏川遙輝的表情看起來迷茫又無辜，眼睛還水汪汪的，艾薇覺得自己已經幻視到了顫動著的狗狗耳朵。
「是這樣嗎？」
她盯住這位奧特曼人間體。
在伽古拉充滿威脅性的微笑中，遙輝點了點頭，表情更可憐了。
艾薇：……
很好，我確定了，情況肯定不是這樣。
「伽古拉先生，你……」
「啊，這裡應該已經不需要我了。」
就知道指望不上遙輝這個呆瓜，怎麼偏偏是他跑到了這個地球？
無幻魔人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艾薇的話，他行了個禮，姿態優雅，「那我就告辭了，兩位英雄，可要記得給我上演一出有趣的曲目哦。」
「等等？我——」我話還沒有說完？我還有一堆問題要問呢？
黑色的光芒已經消失在天邊。
遙輝這才覺得自己能說話了，他喘了幾口氣，茫然地看著隊長消失的背影。
【你知道隊長什麼意思嗎，澤塔？】
【我不知道的，奧特迷茫，遙輝。你的隊長就不要來問我啦。】
【可——】
隊長以前雖然很謎語，但也沒有這麼謎語人，吧？
收回目光的時候，艾薇已經站到他面前。
「！」
完全沒有聽到響動，遙輝嚇了一跳。
黑發的女孩子對他笑了一下，很友好的神色，但，以遙輝對她的了解來說——這絕對代表自己要大難臨頭。
「有時間跟我聊聊嗎，這位先生？」
「啊？啊？你，你在叫我？」
遙輝的表情徹底裂開。
「前輩，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啊？」
咦？我還以為所有的奧特曼都知道我失憶的事情呢。
艾薇略一挑眉。
既然是認識的人，澤塔也很自然地加入群聊，語氣歡快。
【我知道，我聽說過這件事，科技局說的……叫什麼來著？哦，腦袋壞掉，對吧遙輝！你們人類應該就是這個說法！】
遙輝：……
艾薇：……
「科技局真的是這麼說的嗎？」
我要開始懷疑這個科技局的權威性了，朋友們，它仿佛是有那個大病。
「不，我相信科技局一定不是這麼說的，澤塔。」
遙輝語氣尷尬。
他看向艾薇，「不要在意，前輩，對了，您現在不記得我了。我應該還可以喊你前輩吧？這個應該沒有影響？我一時想不到別的稱呼，稱呼名字有點奇怪，我……呃。」
聽這位磕磕絆絆地解釋，少女終於板不住臉了，她笑了起來。
遙輝的聲音也就卡住。
片刻之後，他也笑了起來，琉璃般的眼眸裡盛著陽光的色彩。
——這實在是一個干淨又充滿活力的年輕人。
「我是夏川遙輝，前輩，真高興再見到你！」
「我也是。」
艾薇歪了歪頭，「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吧？」
「可，那些羅羅爾星人——」
「交給我和莉莉吧。」
「哦嘶！」
遙輝毫不猶豫地點頭，臉上全是信任和喜悅。
看到他，自己就會不自覺地笑起來，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染力。
艾薇笑著搖了搖頭。
*
*
*
「所以，我們以前是隊友。」
遙輝點頭。
「我是編外人員，負責科研的那種。」
「哦嘶。」
「那我沒有開過機器人嗎？我覺得我對這個還是挺感興趣的，特別是，這次還是我親手研發——我肯定開過吧。」
「哦嘶，確實開過，是隊長批的權限。」
雖然是前輩軟磨硬泡後，隊長才肯批權限的，據說前輩還跟隊長私下裡做了交易。前輩無意中說漏嘴過，說自己簡直虧大了。有段時間，洋子和結花一直纏著艾薇前輩，求她說一說具體怎麼「虧大了」的，可惜還是沒得到答案，還被隊長強行加訓——結花表示，隊長絕對是在公報私仇。
這話現在應該不能說？
「怪不得我這次輕車熟路的，原來是有經驗……」艾薇喃喃道——「這次」當然是指協助鋼鐵俠開發機器人，「這麼一來就說的通了。」
「咦？前輩現在也……？」
想起了最後的決戰，遙輝突然露出了痛苦面具的表情。
「只是打個下手。」
艾薇輕飄飄地說。
遙輝猶豫良久，還是沒控制住自己。
「這個世界的大型機器人……水平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
看這個表情——果然以前出過什麼事吧，我才會對斯塔克先生的計劃產生猶疑。制造大型機器人，明明是人類應對怪獸的好方法。
不過說起來……即使失憶了，我的心理陰影居然還在，就離譜。
艾薇及時收回思緒。
「只是剛起步，目前在研發的是只有二十米高的機甲。」
「那就好……」遙輝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他立刻意識到其中的歧義，「啊，我的意思是，我不是……」
「我明白，不用解釋。」
少女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年輕人也笑著抓了抓頭發。
「哦，對了，我一直想問，現在我的年紀應該比你小。」艾薇拐到了另一個話題上，她語氣好奇，「我知道我的能力是跳越時空，所以我當時比你大嗎？」
「不，沒有，你一直是軍械庫最小的那個。」
「？那你為什麼這麼叫我？因為我加入的早？」
「呃……」
隊長當時說，這位雖然是新加入軍械庫，但之前一直在給別的部門搞研發，是真正的科研專家，他們理應叫一聲前輩。
隊長當時是怎麼花言巧語（劃掉）的遙輝記不清了，反正他們幾個都被說服，看到艾薇的時候就乖乖叫前輩，把新來的女孩子嚇了一跳。
得知原因後，少女露出完美的微笑，應下了這個稱呼，卻趁著他們不注意，踩了一腳蛇倉隊長的皮鞋。
後來遙輝才知道，艾薇當時根本是剛來這個地球，資料純屬莉莉偽造，但凡有半句話是真的，也不會一點真實履歷都沒有。
隊長所謂的「經驗」，是說她以前在其它世界的防衛隊搞後勤。
我該怎麼把這件事講出來呢？
照實說的話，前輩一定會留意到隊長的存在吧。
「你為什麼總是猶豫。」
艾薇突然開口了，「是有什麼需要思考的內容嗎？」
「啊！我……」
「跟那位無幻魔人有關，對吧，你們剛才達成了某些協議。比如說——不把跟他相關的事情告訴我？」
少女彎起唇角。
遙輝果然縮了縮脖子。
「我問防衛隊的事情，為什麼會跟他有關系，他以前也在防衛隊裡？」
艾薇的腦子有時候轉的還是挺快的——主要是，遙輝這次表現得太明顯了，艾薇覺得自己不趁熱打鐵，簡直是浪費這個難得的機會。
隨著少女的追問，她幾乎看到年輕人額角滲出的冷汗。
隊長救命！
遙輝在心裡尖叫。
我好像要瞞不下去了隊長！
幾乎是與此同時，艾薇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她坐直身體，開始翻看手機，神色逐漸變得冷凝起來。
「莉莉找到羅羅爾星人了，他們果然跑到了另一個城市。」
「那——」
「走吧，救人要緊。」
艾薇站起身來。
雖然這樣不好，可遙輝真真切切地松了一口氣。
所以少女看了他一眼。
「我的記憶力可是很好的，結束之後，我等你的答案哦。」
「？！」
遙輝這次是真的想喊救命了。
——我真的不會說謊，隊長，快來給我編一套合適的說法啊！
（伽古拉：別老是喊我，你以為我是哆啦伽夢嗎。）
第162章
軍械庫裡。
穿著制服的隊員們四處散開, 只剩下某位隊長和新來的科研專家，女孩子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淡去。
她還想要再踩這個混蛋一腳，卻被男人靈活地躲開。
「感覺這裡怎麼樣？」
伽古拉居然還笑著發問。
艾薇只想要磨牙。
「你干嘛讓他們叫我前輩？」
「不行嗎？」
「我——」
「我的解釋很合理啊。」
你確實有豐富的科研經驗嘛——雖然經驗都來自於別的世界，別的防衛隊。從這點來說, 他們尊稱一句前輩, 也合情合理。
「可他們只會覺得我是在這個世界搞過很多科研啊！」
少女嗔責道, 聲音卻很輕，也許是害怕有人偷聽吧。
「給我安排這麼復雜的身份, 很容易露餡的, 你真是看得起我！」
「怎麼會，我很相信莉莉的能力呢~。」
我看你就是想要報復莉莉吧！
「我畢竟沒有真的在這個世界生活過。」她忍不住嘆氣, 「軍方的審核很嚴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履歷沒有問題, 找不到認識我的人、找不到以前的同事和同學, 他們還是會發現不對勁的。」
「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大概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再說，政治家也是講求利益的。只要艾薇表現出自己的科研天分，做出一些成果來，那些家伙發現了異樣又能如何？他們只會繼續捧著這姑娘。
他太了解這些政客了。
——幾乎代表了人類所有罪惡面的政客。
伽古拉扯了扯唇角。
「你這次能留多久？」
他選擇轉移話題。
——轉移得很生硬，他也不在意，反正這招對付艾薇是永遠好使的。
黑發的少女果然陷入沉吟。
「嗯……只要佐菲隊長那邊不急著call我。」
「真的嗎？」
「你不願意？」
少女微微挑眉。
穿著隊服的男子對她微笑，抬起手臂, 自然而然地就摟住艾薇的肩膀, 將她挽在懷中。艾薇好像已經很習慣這個動作了, 所以絲毫沒有反抗。
「怎麼會呢。」他的聲音很溫和，也很低沉，透出蠱惑般的魅力, 「我很高興，小姐，這是我最喜歡的答案。」
這一瞬間，「蛇倉翔太」溫和包容的面具被撕裂，一抹邪肆的氣息終於泄露出來。
可艾薇只是低頭輕笑。
「這還差不多。」
少女輕輕吻了一下他的下頜。
「？」
伽古拉愣了一下，趁著這個機會，她輕易地就從男人的懷抱中逃出來。
「我要去找我的新隊友聊聊了。」
艾薇背著雙手，笑容嬌俏，「以後就多多指教啦，蛇倉隊長。」
「你……」
「別過來，站在那裡。」
「……？」
「你跟他們介紹說，我是你認識的老朋友，對吧？要一直記得啊，朋友之間可是要保持社交距離的，蛇倉隊長~。」
算是小小的報復心吧，看這個家伙能忍到什麼時候。
艾薇甚至對著他眨了眨右眼，然後就溜掉了，纖細的身影輕盈靈動，讓人聯想到一只蹁躚的蝴蝶。
伽古拉凝視著她消失的背影。
他揉了揉太陽穴，像是有點頭疼，唇角卻有一抹真實的弧度。
*
*
*
哥譚，紐約。
這兩座總是中招的城市。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詛咒這種東西啊？能詛咒一座城市嗎？
……
不過這種事以前好像也經常發生。
她是指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
她能不能采訪一下這些怪獸，到底是什麼這麼吸引它們……
「就是這邊嗎？」
「嗯，就在附近。」
「唉？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裡是一片空地，敵人呢？敵人在哪兒？
遙輝原地轉了一圈，滿臉迷茫。
艾薇低頭看手機。
「位置沒錯。莉莉說，這些羅羅爾星人的飛艦在靜止時具有隱形效果。」
幸好他們沒有再找一個廢棄的工廠。
她拒絕思考，之前那個工廠應該怎麼處理——賠償款應該不是我來付吧？安炸彈的人又不是我！
「那，前輩，攻擊嗎？」
遙輝又用那雙清澈的狗狗眼盯著她看了。
少女咳嗽一聲。
「先等等。莉莉說，那三個領頭人有兩個正在紐約抓小孩子——貿然行動，萬一剩下的那個給他們通風報信，麻煩就大了。」
可我們總不能干等著？
遙輝表情糾結。
「他們現在行動很著急。」
艾薇喃喃著，手指輕快地按著手機屏幕。
這些外星生物總是不把人類放在眼裡，覺得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現在才敢直接強搶——可以想像，之前用蝴蝶引誘小孩，也只是顧忌到奧特曼的存在，不想把事情鬧大罷了。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們這個作風，紐約的復仇者聯盟怎麼忍得下？
雖然覺得超級英雄能對付得了他們，可……
「你在聯系這個世界的防衛隊嗎，前輩？」
遙輝小聲問。
「可以這麼認為吧。」
我得提醒他們一下——他們如果出手，得提前告訴我才行，萬一打草驚蛇了，我不能讓這些飛艦帶著孩子逃離地球；當然，如果我迫不得已提前動手，他們也得抓緊，第一時間按住外星「人販子」。
等了幾秒種後，艾薇收到了復仇者聯盟的回復。
她把手機屏幕按滅。
「前輩？」
現在是什麼情況？
遙輝小心翼翼地湊得更近了點。
「我們稍等十分鐘。」
黑發的少女平靜道，「同時動手。」不留後患。
「哦嘶。」
遙輝似懂非懂地點頭。
他看了看艾薇，又看了看她。
艾薇當然感受到了這種目光。
「？怎麼了？」
她詢問道——雖然這位年紀比她大，可是他喊自己「前輩」唉，艾薇還是忍不住變得「慈愛」起來。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
「你要不要去幫忙？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這個世界的防衛隊沒有研究出大型機器人的話，能對付得了外星生物嗎？兩個奧特曼堆在這裡會不會有點「奢侈」。
「重點是不能讓飛艦離開。」
少女語氣平靜，「這些外星人沒法自己帶著孩子離開地球——我們首先要確保摧毀他們的飛船，這樣，就算另一邊出現失誤，我們也能彌補。」
再說，復仇者聯盟可是很靠譜的，對付這種沒法變大的外星生物……應該不會出岔子吧？
絕對不是因為我馬甲掉了覺得尷尬。
絕對不是！
遙輝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想法，他連連點頭。
「哦嘶，有道理！」
前輩果然永遠是那個思慮周全的人！
艾薇：……
「你這個口癖……」她終於有點繃不住了，盯著青年琉璃般的眼眸看了一會兒，失笑出聲，「我以前真的沒有被你帶歪過嗎？」
「？」
遙輝歪頭。
狗狗不理解你說的話.jpg。
*
*
*
羅羅爾星人已經被很多星球拉進了黑名單。
跟本性冷酷殘暴、所以惡名昭著的馬格馬星人不同，這個種族以前還是很受歡迎的。他們沒法變大，卻有著足夠先進的科技，用來保衛自己的星球；與此同時，很多的發明在宇宙裡都是「高端貨」、受盡追捧。
直到這顆星球的生育率突然大跌。
——羅羅爾星人對此諱莫如深，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事實上，等眾人知道這個消息時，羅羅爾星人已經能創造出大量的「低等同族」。這些低等的羅羅爾星人沒有智慧，不具備思考能力，只知道服從命令。也就是這些克隆士兵守住了他們的星球，讓別有用心者沒法侵略他們。
這本來沒有問題，大家都理解他們。
問題在於，眾人發現，為了延續後代，羅羅爾星人從別的星球瘋狂抓捕幼崽。
——他們完全沒辦法跟自己的同族孕育後代，可如果是異族，反而有很低的繁衍率。所以羅羅爾星人抓來其它星球的小孩，給他們洗腦、做改造（只有小孩才能改造，改造之後才有繁衍的可能，也不知道是羅羅爾星球的哪個瘋狂科學家發現了這件事），在營養液中催熟，然後活下來的那批「俘虜」，就會變成生育機器。
可，改造失敗的概率很高，催熟更是可能會殺死一個孩子。
羅羅爾星人就得抓來更多的幼崽。
這簡直是挖其它星球的根了，哪個種族受得了這個？
羅羅爾星球的名聲頓時一落千裡。
可為了不滅族，他們早就顧不上這些。
這三個羅羅爾星人就是又一次來抓人的，結果被澤塔撞見，追殺了一路。迫降到地球上，居然還不忘初心，繼續搞事。
某種意義上，他們也是真的很愛自己的種族了。
「唰！」
劍光揮落，又是一艘飛艦炸裂成煙花。
遙輝把被封在膠囊裡的小孩子都放出來。
艾薇的視線掃過，略略蹙眉。
「怎麼了？」
拯救行動很成功，遙輝本來是開心的，結果就看到少女這個神色。他語氣關切，「有什麼問題嗎，前輩？」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艾薇抿唇。
「救出來的都是小孩子嗎？」
「是啊，羅羅爾星人只需要小孩。」
那，失蹤的人裡——那些年輕男女是怎麼回事？
有別人在搞事？
就在這時，艾薇收到了托尼.斯塔克發來的新消息。
她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
「看來我們得過去一趟了。」
她輕聲說。
「——復仇者聯盟那邊有新發現。」
第163章
氛圍很奇妙。
就是因為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艾薇才不願意往紐約跑，結果還是……
貓貓嘆氣.jpg。
「你是說，他們好幾個看中的目標被搶了？」
「那個羅羅爾星人說他們是太著急，不願意和地球人糾纏。」美國隊長的語氣很平和——他也是艾薇現在覺得唯一能溝通的人了, 謝天謝地, 還能有這麼個人在。
少女現在根本不敢去看托尼.斯塔克的表情。
她努力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事實上, 羅羅爾星球以科技聞名，本身的戰鬥力並不高。」夏川遙輝主動接話, 「經我觀察, 他們這次沒有帶來太多的尖端武器，所以……」
「所以, 他們只是不敢打，我就猜到。」
某位斯塔克先生一度既往地嘴毒。
遙輝眨了眨無辜的狗狗眼。
「那兩個羅羅爾星人被你們關起來了嗎？」
「對, 就關在樓上。」
娜塔莎看一眼這個年輕的大男孩, 面上含笑，漂亮的眼眸裡卻藏著些深意，「需要我們把人交給你來處置嗎，男孩？」
「沒問題嗎？」
這話很有試探的意味，奈何遙輝壓根沒多想，他抓了抓頭發，「我把他們帶回光之國處置也是可以的啦。要是能從他們嘴裡得到些消息，說不定還能阻止更多的孩子被抓……羅羅爾星絕對不是只派出了他們三個……」
可是防衛隊未必會願意讓自己把人帶走吧。
遙輝代入了一下軍械庫, 他眼前瞬間浮現出結花興奮的笑臉, 以及解刨用的手術刀。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的情緒真是完全寫在臉上。
娜塔莎看了看這個大男孩, 又看了看神色還有些迷茫的艾薇。
娜塔莎：……
奧特曼難道都是這種比較單純天真（讀作傻乎乎）的孩子嗎？她都快要覺得自己沒必要試探了——直接開口問就行，反正他們兩個什麼都會說。
就很離譜。
這位高級特工不理解，她開始懷疑光之國的成分, 以及……戰士如果都是這樣的存在，這顆星球是怎麼堅持到現在的。
「既然你是為了這三個家伙跑到地球上的。」
鋼鐵俠漫不經心道，「現在是我們人類的事情，你也要管嗎。」
「呃……」
「說起來，你來地球可沒有辦簽證吧，你這可算是非法闖入，朋友。」
「……你們地球已經發展到可以給外星人辦簽證的程度了嗎？這麼正規？」
遙輝目瞪口呆。
他沒有聽出托尼.斯塔克話裡藏著的針，以為他是認真的，就湊到艾薇旁邊小聲發問。然而在場的人都聽清了他說的話。
托尼想要揉太陽穴。
「還有你，小姐——」
「我有身份證明！我這算是永久居留許可！呸，我是地球人，您知道的，斯塔克先生。我只是能變身成奈克瑟斯罷了。我不需要辦簽證。」
艾薇本能道。
——關注的重點也很跑偏。
鋼鐵俠：。
之前幾次相處，托尼.斯塔克也知道，這是個單純的孩子，絕對沒有壞心眼。作為成熟的大人（娜塔莎：你真的是嗎），他也不想跟一個小姑娘計較。可，他居然被瞞到了最後什麼的……還是會讓他有些憋悶。
不發泄一下就覺得不痛快——那種。
艾薇縮了縮脖子，有點心虛。
她知道復仇者聯盟值得信任，知道他們是好人，知道他們不會傷害自己。她真不是故意想瞞著的。可，這件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有一天突然跳到鋼鐵俠面前，「嘿，先生，你知道嗎？我的第二個身份是奧特曼唉！」，吧？那也太神經病了！
再說，這種特殊身份，知道的人還是少一點比較好。
她那位老父親也是這麼覺得的。
要道歉嗎？
少女對自己說。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可，如果一個sorry能解決問題，她並不介意自己率先低頭。誰讓她很喜歡復仇者聯盟呢？
怕的就是，她出於退讓心理才說出口的道歉，被鋼鐵俠看出來，這位幼稚的天才一定會更生氣。
「好了。」
最後還是史蒂夫主動打圓場，他把話題扯回來，「現在的重點是，那些失蹤的人現在在哪兒，怎麼把他們救回來。其它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你們好像是有線索了？」
說起正經事，艾薇把剛才的思緒都拋到腦後，她露出詢問的目光。
美國隊長似乎有些猶豫。
「那個羅羅爾星人說，那些人在干掉他們的士兵時，喊了一句，「hail hydra」。」
托尼.斯塔克冷酷地插話。
艾薇略略怔住。
——她是不是聽說過這個口號，以及它對應的組織？
好像是莉莉之前提過一句。
她看了看美國隊長，又看了看周圍的超級英雄。
「還有嗎？」
這件事是不是還和我有關？
隊長對小孩子（雖然艾薇覺得自己已經成年了，才不算是小孩）還是很有保護欲的。上次，從阿斯加德回來後，他們兩個又聊了一會兒。艾薇確定，他跟自己的老父親一樣，對【奧特曼模擬器】選中她的事有些意見。
如果這件事不需要她，美國隊長估計已經想辦法把少女打發掉了。
——怪獸的事情他們沒辦法，人類的事情還是交給超級英雄來解決，沒必要讓一個十八歲的姑娘衝在最前面。
他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何況，讓奧特曼插手人類內部的爭端，也容易引起上層的警惕。
實在是這次……
「你自己聽聽吧。」
鋼鐵俠把那段錄音又放了一遍。
「你們人類還真是夠膽大，那些家伙居然想把我們的士兵抓走。我是不想惹事情，不然，我讓士兵們自爆，直接把你們這個城市毀掉算了！」
「他們居然還嫌棄我的士兵——這些士兵是我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了！他們居然敢看不上我們的科技！你們知道你們的星球有落後嗎？你們居然還敢抓我，你們這些螻蟻，羅羅爾星球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你們最好趕緊放我走！」
「#¥%……#，別打我！我說還不行嗎！」
「他們說，這些士兵太弱了，一看就對付不了奧特曼，沒有研究的價值。最重要的還是抓住那個奈克瑟斯，弄懂他們的力量，成功量產奧特曼，最有意義。這樣才能讓他們偉大的目標得以實現。」
「想得還挺美的，我們羅羅爾星人還不敢量產奧特戰士呢。這麼落後的星球，就敢做這種美夢了——干嘛這麼看我，我說的是實話。你們隨便啊，最好多研究幾個奧特曼，把光之國徹底惹惱了。他們放棄你，我們就能抓更多的……別打，靠！」
研究奧特曼？研究我？
我都沒有搞清楚我的力量呢，這些人倒是挺會想的。居然還想要量產。
洗洗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艾薇想要笑一下，可實際上，她的神色漸漸冷淡下來。
某些ptsd即將被喚醒。
「如果是想要研究奧特曼——他們抓無辜的人又是為了什麼。」
「實驗材料。」
娜塔莎語氣很平靜，「聽他們的口氣，為了之後的研究，他們需要大量的實驗品。」
他們倒是真的有自信能抓到我。
誰給他們的信心？那些被揚成飛灰的怪獸嗎？
「那現在怎麼辦？能找得到他們的位置嗎？」
少女輕聲問。
「我可以幫忙的，救人要緊。」
雖然他們現在沒抓到奈克瑟斯，可，不代表那些被抓走的人就是安全的。誰知道瘋狂科學家會想要干什麼呢？都想要研究奧特曼了，一聽就不是正常人，艾薇可不敢用自己的思維揣測他們的想法。
「我們基本已經鎖定基地的位置了。」
「？這麼快。」
復仇者聯盟果然名不虛傳。
「是啊，我們也很驚訝。」
紅發的女人露出一個笑容，嫵媚明艷，眼睛裡卻流淌著意味不明的光彩，「我們得到的線索真是環環相扣，很輕易地就找到他們的基地了，輕易到……」
讓人懷疑這是個陷阱。
包括那些在羅羅爾星人面前大放厥詞的九頭蛇士兵——
他們真的是九頭蛇的人嗎？
他們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計劃和想法全都說給敵人聽？
娜塔莎用指尖點了一下面頰。
卻沒有把自己的疑問直接說出來。
*
*
*
「boss……」
「這次辛苦你們了。」
「並沒有，那些家伙還是很好對付的。」
下屬露出一個討好般的笑容，「最主要的，還是boss您高瞻遠矚，計劃完備，深謀……」
「打住，可以了。」
男人曼聲道，「好聽的話到此為止。」
他停了片刻，「你確定，通過你們留下的線索，可以找到那個基地。」
「只要復仇者聯盟的人不全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那就好。」
實在不行，就讓莉莉出手吧，讓她假裝是從大數據裡分析出了基地的位置——不過他不太願意把功勞讓給這個煩人精，最好還是不用走這一步。
這位手下知道的事情比較多，他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
「boss，您不是在和那個組織合作嗎？這樣……」
不太好吧。
要知道，就算是反派，混得臭名昭著，也沒有什麼好處在。
「我們不還是在合作嗎？我把他們想要的目標都送去了。」
伽古拉笑了笑，聲音很輕，輕到自己都快聽不到聲音，「他們實現目標的希望就在這裡——只要他們有本事留住人。我是多麼可靠的合作者啊。」
他都要被自己感動得落淚了。
第164章
「他們之前是不是說要潛入來著？」
「說過吧。」
「我記得是說過。」
「……」
「也許是我們兩個都產生幻覺了？」
「哦, 哦嘶，有道理。」
遙輝說得結結巴巴。
在前面領頭的幾位超級英雄忍不住笑了起來——沒出聲的那種。
再說一次，奧特曼都是這麼單純的孩子嗎？那確實不能讓他們跟政客打交道，免得他們被賣了還要幫那些家伙數錢。
娜塔莎將一縷發絲別在耳後。
「跟上, 小心些。」
她用氣音說, 頗有一種婉轉嫵媚之感。
可某兩個小傻子只是眨著無辜的狗狗眼, 用力點頭。
——然後在女人收回視線後，互相戳了兩下。
「到前面去嗎, 前輩？」
遙輝小聲說。
艾薇露出一個頭痛的表情。
「我也想啊, 可是你也看見了，他們不同意。」少女輕聲說著, 很是郁悶，「我真沒有那麼脆弱……誰讓他們不信呢。」
他們也不是懷疑奧特戰士的實力。
只是, 作為復仇者聯盟, 他們還不至於讓兩個年輕人頂在前面打頭陣。哪怕他們很強，不會輕易受傷。
艾薇扶了扶臉上的面具。
這種長輩一樣的關懷，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難道我這次是來摸魚的嗎……
就在年輕人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有些細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的面色頓時就變了。
面具之後，黑發的女孩子也抿住嘴唇。
【是敵襲嗎？】
她本能地選擇心靈傳聲，對上的就是遙輝琉璃般的眼眸，他也變得嚴肅起來。
【好像是, 前輩。】
【可我聽著怎麼像是已經打起來了, 會是誰？復仇者聯盟沒有派人先來探查啊……】
【也許是他們派人了, 只是沒有說？】
【有道理。】
【那……】
【總之，小心些。】
【我明白，你也小心啊, 前輩。】
在艾薇想要開口提醒的時候，幾位超級英雄也聽到了聲音，他們表面不動聲色，卻繃緊了渾身每一寸肌肉，隨時都能夠暴起傷人。
提醒卡在喉嚨裡的艾薇：。
很好，看來我這次真的是要摸魚了。
復仇者聯盟真可靠啊。
*
*
*
「【奧特曼模擬器】在改變你的體質，你知道嗎？」
「我發現了。」
「你已經可以在不變身的時候，使用奈克瑟斯的部分力量了，你以前做不到這點，對吧。」
「……是。」
「你幾乎是在和奈克瑟斯同化。」
「確實。」
「……」
「您放心，這些我都清楚，我也有分寸。無論是奈克瑟斯，還是模擬器，都不會害我的。」
「……你怎麼敢這麼確定。」
「它不會害我，我就是知道……別這個表情看我嘛，我就是開個玩笑，別生氣。」
黑發的少女輕輕笑出聲，似乎是想要緩解凝滯的氣氛。但事實是，這種行為毫無意義，男人藍色的眼眸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水，深邃又晦澀。
她的神色也就逐漸變得沉靜。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什麼不良後果，我也願意承受——獲得了這樣的力量，它讓我付出代價，也是應該的，不是麼。」
「艾薇。」
「我說的是真心話，父親。」
毋庸置疑，這是個好性格的姑娘，以至於讓布魯斯擔心她在日常生活中容易吃虧。可在某些事情上，艾薇又總是會表現得很倔強，蝙蝠家的基因在這種時候簡直是顯露無疑——比如這一刻，她的眼眸還是那麼漂亮清澈，透出的卻全是堅定的光。
於是每一個人都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無可轉圜。
「抱歉。」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個單詞裡，蘊含著她多少復雜的思緒。
*
*
*
為什麼會想起這些來呢？
艾薇將這段記憶按回腦海深處。
九頭蛇士兵朝她撲過來，卻被女孩子抓住機會，朝著他小腹來了一個重重的膝擊，男人頓時就失去了行動能力。少女就將他掀翻在地上。
然後她抬腳，將另一個衝過來的敵人踢開。對方撞上了好幾個同僚，最後帶著他們，一起重重撞在牆壁上。
這些九頭蛇士兵似乎經受過某些人體實驗，他們的力量和速度都遠超常人；更不用說，他們離開實驗室後，就日日經受著嚴格的訓練，格鬥水平毋庸置疑。
換做剛來美國的艾薇，她必須得變身，才能對付得了他們。
可現在，她應付這些家伙居然還很輕松。
我的力氣是被鍛煉出來的嗎？
艾薇在心裡詢問自己。
……
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
格鬥課提升了她的戰鬥素質。可，力量和體力的顯著提高——提高到現在這種遠超人類的水平，只能是【奧特曼模擬器】的功勞。
也許我最後真的會和奈克瑟斯成為一體？
「前輩，後面！」
遙輝關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艾薇頓時就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麼。她轉了半個圈後就下腰，險險躲開敵人揮過來的刀鋒。就著這個姿勢，她一腳蹬在偷襲者的胸口處，對方直接飛了出去。
遙輝剛好把一個敵人扔開。
兩個九頭蛇士兵在半空中撞在一起，最後趴在地上。
【實力不錯，他們並不是單純仰仗著那份特殊的力量。】
【不過下手很溫柔，不傷人性命。】
【怎麼，他們也更喜歡正義聯盟？玩不殺主義？】
【不能保證這種行為是出於他們的本心。不過，我只能說，這是聰明的做法，可以給他們少招惹些麻煩。】
【也許只是因為他們是兩個傻蛋。】
【……你說得好有道理。】
幾位超級英雄飛快地用眼神交流這些信息。
艾薇：？打完了嗎？
遙輝：？不打了嗎？
襲擊似乎告一段落，這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一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復仇者聯盟。
別問，問就是他們不是隊長，他們更習慣聽人指揮。
鋼鐵俠都差點被這兩雙無辜的眼睛擊沉了。
——就很離譜。
他清了清嗓子。
「這跟我認識中的九頭蛇可不太一樣。」
美國隊長沒有留意到這場眉眼官司，他沉吟著開口，戰甲之後，托尼.斯塔克蜜糖色的眼睛頓時就瞪圓了，顯得很是郁悶。
「他們的基地裡應該會有更多的陷阱。」
只用一場正大光明的襲擊來應付入侵者？
這可不像是九頭蛇。
……
說起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仿佛是有人在引誘復仇者聯盟發現真相，找到這裡來。幕後黑手沒露面，哪怕找到了九頭蛇的基地，他們也放松不下。
「怕什麼，就看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好了。」
鋼鐵俠漫不經心道，「這裡就是他們把守的地方？孩子們應該在這兒？」
「進去看看吧。」
史蒂夫呵出一口氣，這麼說道。
中國有一句俗話很有道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們總會知道幕後之人想要干什麼的。
*
*
*
幕後之人只是想要他們干掉這個試圖抓住奈克瑟斯做研究的基地。
以及，他現在改變想法了。
光是摧毀基地還不夠，這裡的人最好一個都不要留，反正他們活著也是浪費資源、浪費空氣。
「……人類啊。」
他似乎是在感慨，可聲音裡卻有一種意味不明的危險。
作為雇佣兵，伽古拉斯.伽古拉看過太多的罪惡和死亡。可就算這樣，人類中的「惡」還是經常會叫他嘆為觀止。所以他才好奇，奧特曼為什麼要保護人類，他們想保護的就是這樣摧殘同族的渣滓嗎？
要知道，絕大多數臭名昭著的宇宙人，也只是對外星生物下手。他們並沒有把殘酷的一面對准同胞。
如果艾薇和遙輝看到這一幕，他們會有什麼感想呢？
他們的決心會動搖嗎？
渾身長滿尖刺的宇宙人緩緩環視四周。
一個個罐狀的培養皿，大約兩三米高，無規則地堆在這個實驗室裡。它們裡面裝滿了半透明的液體，以及……用序號命名的「實驗材料」。
有些還看得出人類的形狀，有些已經變成了扭曲醜陋的怪物；有些是鮮紅的組織器官，有些是已經發黑腐爛的人體部位。
這個畫面怪誕、恐怖，又讓人覺得惡心。
這樣的實驗室，他發現了至少十來個。
只是這一個基地。
應該慶幸嗎？這是他們以前做的實驗。因為沒有抓到奈克瑟斯，那些科學家還沒有對新抓來的「試驗品」做什麼，只是將他們關了起來。艾薇也就不會太過愧疚——當然，就算九頭蛇做了些什麼，也不是她的錯。可那姑娘有時候顯得太過善良，她會把不屬於自己的錯誤攬在身上。也許這就是英雄的通病吧。
伽古拉停在一個培養皿前。
他還能勉強看出來，這曾經是一個年輕可愛的女孩子，年紀和艾薇差不多。可現在，她的身體腐爛了一半，剩下的異變成奇形怪狀的東西。毫無生機的面孔是青白色的，黑斑從額頭蔓延到脖頸。
要讓艾薇和遙輝看見這一幕嗎？
要嗎？
還是不要？
沒人知道他想了些什麼，可最後，無幻魔人還是緩緩舉起蛇心劍。
突然，他轉身，劍光揮落向某個空無一人的角落。
「出來吧，我的『盟友』，您也該看夠了。」
他的語氣甜膩而又危險。
有誰在鼓掌。
一道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浮現。
——那是一張伽古拉已經熟悉了的面孔，碧色的眼眸裡此時全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165章
「沒事了, 別怕。」
「好了，別害怕，已經沒事了。」
「別怕。」
紛雜聲中，艾薇利落地把繩索解開, 被抓來的倒霉蛋這才相信自己得救了的事, 「嗷嗚」一聲哭出來。
少女忍不住嘆氣。
因為沒有抓到奈克瑟斯, 九頭蛇還沒有對掠來的人下手（雖然也可能是瘋狂科學家還在制定實驗方案），而是把他們關起來。也許是俘虜太多, 也許是不覺得這些普通人能做什麼, 九頭蛇只將他們綁了起來，再定時給他們用迷藥。
可……這些人的□□沒有遭受損傷, 精神上的打擊卻不容忽視。
復仇者聯盟再晚來幾天，這裡恐怕就要出現情緒崩潰or精神失常的小可憐了。
就算是現在, 也——
「前輩, 前輩你過來一下，我沒辦法了。」
遙輝小小聲地喊著，語氣裡全是求救的意味。
艾薇看過去。
那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大概是太害怕了，哭得格外狼狽，還胡亂揮舞著手臂不許別人靠近。遙輝差點挨了幾下，只能後退拉開距離，用無奈又求救的目光看過來。
這種時候, 還是女孩子更顯得無害, 更容易打消對方的恐懼。
艾薇只能推開這個還抱著自己哭的倒霉蛋, 溫聲安撫了幾句，走到遙輝旁邊。
那個姑娘渾身發抖，好像快要昏過去了。
——這世界上總會有人喜歡腦補。她一直覺得, 自己會被拖去做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會變成辨認不出人形的怪物。過分的驚恐，讓她沒有認出復仇者聯盟，只將他們當成是要殺自己的惡魔。
「壞人已經被打跑了，好了，沒事了。」
艾薇不知道自己是第幾遍說這句話，只覺得喉嚨都啞了。她眼疾手快地捏住這姑娘的手腕，不讓她傷到自己，聲音刻意放得更輕更柔。
「看看我，我是來救你的人，一切都結束了，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別怕，好嗎？」
我們是不是應該帶個心理學家來的。
少女扭頭看了一眼。
另一邊，果然也是娜塔莎在安慰精神狀態不好的受害者，而鋼鐵俠正嘟嘟囔囔地跟隊友抱怨著什麼。
女孩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你，你們真的是來救我們的嗎？」
她哽咽著問。
艾薇連連點頭。
「已經沒事了，別怕——！」
柔軟的身體撲到艾薇懷中，差點將她撞倒在地上。
少女露出一個無奈的、溫柔的笑容，只是被面具盡數遮擋。
她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謝天謝地，他們來得還算及時，這些無辜人沒有遭遇更多的不幸。
艾薇這麼想著。
就是，姑娘，你能不能稍微輕一點，我快要被你勒死了……這算是另類的恩將仇報嗎……？
*
*
*
「好久不見，伽古拉先生。」
「算不上，閣下，我倒是覺得，我們剛分開沒有多久呢。」
無幻魔人笑了一聲，青藍色的眼睛裡卻閃過銳利的光彩。「所以，還不至於讓您這麼思念我，以至於跟蹤我到現在吧？」
「別用這麼糟糕的詞彙，也許我們只是恰巧有一個目的地？」
「這麼巧嗎？」
「也許就是這麼巧呢，無幻魔人，閣下。」
「您真是無愧於您的身份。」
謊言之神，就是能靠一張嘴，把假的說成是真的。
伽古拉拐著彎諷刺了一句。
洛基一定聽出了對方的意思，可他只是微笑，碧色的眼眸乍一看寫滿了誠懇。
這人真是有一張各位有欺騙性的面孔。
這麼想著，伽古拉轉過身，環視四周，好像是在「欣賞」周圍的「試驗品」。
實驗室內一時陷入了沉寂。
直到——
「是你吧。」
「？」
洛基還是一臉的無辜。
「雖然我不喜歡人類，但我也得承認，他們還算是有點能力的。能讓我這麼輕易地就闖到這兒，閣下功勞絕對不小。」
伽古拉輕輕哼笑。
「只是，從一開始，閣下就跟著我，為什麼要中途才出手呢？」
「也許是您誤會了什麼……」
「我們兩個這般關系，就不必再裝模作樣了，洛基先生。」
洛基：。
我們有什麼關系？想要送對方去死的關系？
這話也能說得出口，我覺得我謊言之□□頭應該送給你。
無幻魔人輕輕旋轉蛇心劍。劍面雪亮，倒映出他這副絕對能嚇到普通人的樣貌。
他扯起唇角。
「如果我沒有記錯，應該是那些九頭蛇的長官談及『目的』，閣下才突然開始出手幫忙。是這樣吧？」
「……」
「那些家伙說，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來著？」
「抓到奈克瑟斯，進行量產奧特曼的實驗，如果不行，也要掌握這個種族的一部分力量，用來征服人類。不錯的野心。」
他們兩個好像確實騙不過彼此。
洛基到底笑了起來，聲音依舊溫柔，只是翡翠般的眼眸裡沒有半點溫度。
「何必問我呢？我相信您一定沒有忘記這些話。」
「哦~。」
「如果不是您用了些手段，九頭蛇的人素來謹慎，也不會把目的掛在嘴邊。您是故意讓我聽到這些的。」
「是啊。我只是想跟別人分享一番，這種有趣的事情，怎麼能只有我一個人聽到呢？」
伽古拉說得好像很是漫不經心，「讓我驚訝的是，閣下一開始跟著我，是想要做些什麼的吧。聽到這段話後，居然就換了目標。」
「……」
「雖然是謊言之神，卻不是真的冷酷無情，是吧。」
洛基是真的很想懟回去，奈何這次是他被抓住了把柄，他只能悻悻閉嘴。
是的，這位雇佣兵先生說得沒錯。
他一開始完全是想要報復無幻魔人——作為知名的小心眼，他當然想要跟這位「外星朋友」算賬，之前的那些小報復可不能讓謊言之神覺得愉快。跟著對方來到這個基地時，他認真考慮過，要中途突然出手，背刺伽古拉……就算不能真的殺了他，也不能讓他在這裡來去自如，輕松達到目的。
直到他聽見九頭蛇的人在計劃什麼。
……
毫無疑問，作為謊言之神，他代表著「惡」的一面。他做過許多壞事，他搞過很多損人利己（或者不利己只損人）的手段，無論是地球還是阿斯加德都不喜歡他。可就算是這樣的洛基，就算是這樣的他——
有些事情，洛基不願意深思，他會覺得矯情又可笑。
這次是例外，今天的事情結束，他還是那個臭名昭著的謊言之神。
「動手嗎？」
他平靜地問。
無幻魔人低低笑出了聲，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單純的愉悅。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直到洛基擰起眉頭，才突然打住。
「當然要。」
伽古拉的語氣變得很冷淡。
「現在？」
「就現在。」
「復仇者聯盟那些家伙跟那位不一樣，要蒙騙過他們可不容易。」
「何必要蒙騙他們呢？我們是路過的好心人，我們只是要幫忙，不是麼。」
蛇心劍揮落。
這個罪惡的實驗室終於能永遠消失在世界上。
*
*
*
「終於結束了。」
「是啊。」
「怪不容易的。」
「不過怎麼說，這些無辜的人都得救了。」
「我聽斯塔克先生的口吻，好像有人在背後偷偷幫忙。」
「嗯……」
我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些，但是一說幫忙，我立刻聯想到了是誰可能在背後出手。但我是不是不能把他的身份說出來？
破壞隊長的計劃——雖然他不知道隊長的計劃是什麼——一定是會被隊長檢討警告的。自己還是裝啞巴比較好。
「怎麼不說話了？」
艾薇歪了歪腦袋，觀察遙輝的表情。
這位年輕人真的是把想法都寫在臉上。這種單純的心性，哪怕知道他比自己大，艾薇都忍不住操心。怪不得她以前會承認前輩的身份呢。
（復仇者聯盟：emmmm，你們兩個，最好大哥別笑二哥。）
遙輝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試圖裝傻。
一旁看到的鋼鐵俠露出慘不忍睹的神色。
少女也忍不住搖頭。
但她到底還是換了個話題。
「羅羅爾星人的事處理掉了，另外一起失蹤案也算是告一段落，你的任務應該算是完成了？」
「哦嘶。」
其實羅羅爾星人被抓到後，他的任務就結束了。可聽到還有很多無辜的人被抓走，他們可能會遭遇人體實驗，遙輝實在沒法一走了之。
艾薇思考片刻。
「你一定要現在就走嗎？」
「嗯，倒也不是……」
「稍微留兩天不行嗎？看一看這顆地球。你不是說你以前是在平行地球生活嗎？我很想知道，兩顆星球之間會有多少差別，想要聽你講一講。你應該也會好奇吧？」
重要的是，他多留幾天，自己才能從他嘴裡套話。
這位看起來好單純的樣子，不利用這個機會騙情報，那自己才是真的傻了呢。
艾薇在腦子裡瘋狂打小算盤。
遙輝「嗯——」了好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只要艾薇前輩恢復記憶，她自己就知道兩顆星球有多少差別了。不過，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前輩了，隊長更是不知所蹤……沒有緊急的事情，他確實想跟他們多溝通溝通。
隊長應該會願意見自己吧？會的吧？
看到他答應，艾薇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我跟家裡說一聲。」
相信他們絕對不會介意家裡多出個平行宇宙的客人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2
第166章
「這就是小姐你說的……以前的朋友嗎？」
「是啊, 他叫夏川遙輝。」
「哦嘶！叫我遙輝就可以了，前輩的家人們，很高興見到你們！」
年輕人本來是帶著一臉天真（單蠢）的表情打量四周，一看到面前有人, 立刻就來了一個深鞠躬, 聲音熱烈。隔了好幾米, 蝙蝠家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勃勃生機。
跟艾薇一樣，這是個和他們家……畫風差異較大的孩子。
阿福不由得在心裡這麼感慨。
遙輝已經直起身體, 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過來。
「這是前輩你的……」
「是我父親。」
「哦嘶！您好！」
「……你好。」
「這兩位是我的兄弟。還有, 這邊的是阿爾弗雷德管家，你可以叫他阿福。」跟別人, 艾薇可能還要多嘴一句，這也算是我的家人……什麼的。遙輝的話, 自己根本不用囑咐, 他對待阿福的態度百分百不會出問題der。
遙輝點了點頭，熱情地跟在場的人打招呼，仿佛一株在對著太陽搖擺的向日葵。達米安完全是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這個家伙，他也絲毫沒有察覺，還能投以一個更閃耀的笑容。
達米安：。
跟某個女孩相處的家伙是不是都是這種蠢蛋？這算是物以類聚嗎？
他都不由得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提姆觀察著這個青年的表情，最後還是咂了一聲舌。
他不著痕跡地湊到艾薇身旁。
「你以前認識的都是這種人嗎？」
「啊？」
什麼意思？
少女看過來的目光裡充滿疑惑。
提姆「……」了一秒鐘，然後摸了摸她的發頂，笑容溫和。艾薇總覺得這個笑容裡有看待小傻子的慈愛, 她由衷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沒事, 不用在意我說的話。」提姆溫聲說,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現在不用擔心你以前的朋友想要利用你。我更應該擔心——你們會不會某天被別有用心的家伙一起坑死，中計了還要擔心對方會被你們連累的那種。
我覺得這種事情非常有可能發生。
「TT，你們以前是怎麼認識的？」
達米安毫不客氣地率先發問。
遙輝摸了摸頭發。
「我們都是軍械庫的成員——對了, 你們應該不知道軍械庫，那是一個防衛隊，負責保衛地球安全，對付怪獸……你們總該是有防衛隊的吧？前輩是我們的科研負責人，提供過好多幫助的！我非常感激艾薇前輩！」
謝天謝地，他沒有被澤塔的口癖傳染，蹦出個「奧特感謝」來。
年輕人摸了摸胸口。
「對付怪獸？」
布魯斯.韋恩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彩。
他露出溫和的、好奇的笑容，看得熟知他本性的兩個兒子想要打冷戰，阿福都忍不住搖頭，「聽起來真厲害啊。我們這個世界，人類還不具備和怪獸對抗的能力呢。你們的科技水平一定很高了。」
「也沒有啦，主要是前輩的功勞，她為我們做了很多事——」
布魯斯這完全是直鉤釣魚——對於這位隱藏身份是蝙蝠俠的男人來說，這種試探的方式實在拙劣，提姆都要懷疑他剛才中了魔法。可遙輝什麼都沒有聽出來，他笑得更傻了（達米安語）。
……然後就把情報賣了個干淨。
「我們是通過賽文加、金古橋這些大型機器人，堅持過了很多場戰鬥。當然，幫助最大的還是澤塔，他是我們最信賴的伙伴。」
年輕人這麼說著，堪稱情報大甩賣，布魯斯都來不及喊停。「我不知道你們的科技水平，但，有艾薇前輩幫助，你們早晚也能研究出自己的機器人的，我非常確信這一點……就是，一定要小心啊，別再出現塞雷布洛的事情，人類研究出來的武器用來毀滅人類什麼的……這個我應該可以說的吧前輩？」
似乎終於回過神來（雖然達米安覺得，這個時候意識到不對勁，未免太晚了點。），遙輝一雙無辜的狗狗眼看向艾薇，透出詢問的含義。
艾薇：……
「你忘記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她輕聲吐槽，「塞雷布洛是誰啊，這個名字我聽著就不喜歡。」
——活像是ptsd。
「呃……」
「好的，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個反派。」
「0.0」
遙輝：無辜又可憐的人間體.jpg。
艾薇只能搖頭。
「別這個表情。你說了也沒事，有些平行宇宙踩過的坑，提醒我們不要重蹈覆轍，也挺好的。雖然人類可能……」並不願意相信你說的話，在真正吃到教訓之前。
她喜歡人類，她也得承認人類骨子裡的劣根性。
短暫的停頓後，少女眨了下眼睛。
「說說看塞雷布洛的事情吧？」她慫恿道，「我覺得這個最值得講了。」
更重要的是，直覺告訴我，我能從這件事裡得到一些情報。
艾薇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哦，哦嘶。」遙輝有點猶豫，可還是點頭了，「那我想想，從哪裡開始說……啊，前輩的家人們，你們也要聽嗎？」
「？」
少女抬起頭，就對上了好幾雙直勾勾盯著他們的眼睛，含著復雜的意味。
艾薇：……
「TT，你們下次說話的時候可以再大聲一點。」達米安冷笑著說——反正艾薇覺得，這完全就是倒打一耙了，「這樣，韋恩莊園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了。」
「也沒有吧，哪有那麼大聲。」
少女撇嘴。
達米安：。
這是重點嗎？這是我要表達的意思嗎？
他扭頭，那個叫夏川遙輝的年輕人居然還在點頭，一看就很認可艾薇的話。
他「……」了一秒鐘。
再說一次，傻子果然只會和傻子玩，自己就不應該多嘴。
隨他們的便吧。
冷酷.jpg。
*
*
*
美國的奶茶是真的貴。
就算手持黑卡，艾薇還是沒有變成揮金如土的大小姐。她將一杯奶茶塞到遙輝手裡，自己則是咬住她那杯的吸管，小口酌飲，神色珍惜，仿佛在喝什麼瓊漿玉釀。
她也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總感覺她喝下去的不是奶茶，是錢。
遙輝笑了起來。
「前輩還是不喜歡在奶茶裡加珍珠啊。」
「求同存異嘛，求同存異。」
艾薇小聲嘀咕道，「我也說不好我為什麼不喜歡，就……這樣吧。」
只是，每次買奶茶的時候都不要珍珠，店員看我就像是在看冤大頭。
所以我果然更喜歡喝可樂。
兩人在街上漫步。
「你感覺怎麼樣呢？」
艾薇沒頭沒尾地問著。
可年輕人立刻領悟到了她的意思，他笑了起來，神色真誠。
「這裡跟我的地球有區別，但是，都很美麗。大家都在努力活下去，努力活得更好，這就夠了。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前輩？」
「是啊。」
這麼說不像是個無私的「英雄」。可，我還是得說——我一定也很喜歡以前的地球，但……現在這個，有著我的親人，有著我相當多的回憶的地球，才是我最偏愛的那個。
就算我恢復了記憶，這個答案也未必會改變。
這就是人類的本性。
我承認人類中糟糕的一面。而我也是人類。
所以我才從不覺得——我算得上是英雄。
我就是個普通人。
「需要我在這裡多待幾天嗎？」遙輝認真地問，「雖然我不了解具體情況，但，威脅一定還沒有解除吧。」
「嗯……」
「前輩以前幫過我很多忙，如果我現在能夠幫到你，我只會非常高興的！」
「……」
「澤塔也是！」
遙輝的眼睛清澈又明亮，仿佛蘊含著璀璨的陽光。
片刻的沉默後，艾薇笑了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很感激。如果可以，當然是最好的。但……我並不知道最後的決戰何時來臨，我只是隱約有預感。」
少女環視周圍。
在不發生意外的時候，哥譚還是很美麗的。行人和車輛來來往往，店鋪也透出煙火氣，一切都有著勃勃生機。
「如果決戰發生得早，也就罷了；如果我們要等待幾個月，幾年，幾十年……你真的可以嗎，遙輝？」
「……」
「你其實也有自己的任務吧。」
艾薇笑了笑。「所以，不必為了我勉強自己。我能夠做到的。要是真的撐不住，我再給你們發信號——你看到後一定會來幫忙的，不是嗎？」
「當然！」
「那就足夠了。」
「……」
遙輝有些糾結，最後，他還是點了頭。
畢竟，他信任自己的前輩，也信任自己的戰友。
更不用說……
「如果支撐不住，一定要發信號啊。就算我趕來不夠及時，隊長也，呃。」
「？」
「我！我是說，一定會有人來幫忙的！」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隊長這個詞。」
艾薇可沒有這麼容易把他放過去，她微微眯起眼睛，「說起來，你跟我介紹隊友的時候，關於隊長的事都是一筆帶過。為什麼？」
「我，我我我……」
還結巴？
「所以不是我的錯覺。」
「我——」
「呦，怎麼在這兒。」
就在遙輝被逼得想要逃跑的時候，輕快的聲音出現在不遠處。兩人齊齊轉頭。
不知何時，黑發的青年出現在那兒，笑意盈盈。
他走過來。
遙輝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隊——！」
從艾薇這個角度，看不見蛇倉教練做了什麼，只知道遙輝的表情頓時就變了。然後教練先生笑著看向她。
「這也是你的朋友嗎，艾薇小姐？」
艾薇：……
我能說這是我的後輩嗎？
或者是傻乎乎的好大兒。
（）
第167章
隊長又掐我！
遙輝很委屈, 遙輝齜牙咧嘴，但是遙輝不敢說話。
——畢竟他的演技確實不在線，剛才就差把隊長賣掉了，隊長有意見也很合理。
唯一的問題是……
隊長為什麼要騙艾薇前輩呢？就算前輩失憶了, 他也可以直接說自己的身份啊, 艾薇前輩一定會相信隊長的。
遙輝非常確定這一點。
伽古拉好像沒有留意到遙輝疑惑的目光。他用手臂箍住年輕人的脖子, 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然後對著艾薇露出微笑。
艾薇的目光已經逐漸透出狐疑。
「你們這是……認識？」
千萬別否認, 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沒必要說, 我是認真的。
遙輝敏銳地感知到，隊長的手臂微微用力, 讓人懷疑他是想要勒死自己。
伽古拉：。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微笑）。
「是啊, 我們認識。」男人呵出一口氣, 笑著回答，「別忘了，我們兩個做過……戰友。你以前認識的很多朋友，我自然也認識。」
伽古拉選擇了最委婉的說法。
——他只能承認。
他否認的話，遙輝確實會幫著自己隱瞞。可遙輝這個演技，隱瞞又有什麼用呢？自己早晚會被他賣個精光。要不是艾薇比較單純，換個人來，估計自己的馬甲現在就已經被撕得粉碎了。
……
不, 就算是艾薇, 恐怕也有了一些猜想。
來的人為什麼偏偏是遙輝和澤塔呢？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這兩個傻蛋一大筆債吧。
無幻魔人難得有這麼沉痛的心情。
艾薇看了一眼蛇倉教練, 又看了看還被勾著脖子的遙輝。
「是這樣嗎？」
她的目光最後鎖在遙輝身上。
「哦，哦嘶。」
年輕人摸了摸後腦勺，「這麼說也……」有道理。
伽古拉突然捏住他的肩膀。
「！」好痛！我又說錯話了嗎？
遙輝登時打了個激靈。
他無辜的狗狗眼看向隊長, 居然有點可憐巴巴的。
伽古拉：。
認識你是我的福氣，遙輝。
某個人工智能現在一定在偷笑吧？
雖然他考慮過掉馬的事情，可主動撕馬甲和被動掉馬還是有區別的……你真是把我的計劃全給打亂了。
艾薇已經眯起了眼睛。
——既然認識，剛才為什麼要這麼問我。「這是你的朋友嗎？」什麼的。
——你是不是想要裝傻，又因為遙輝太憨了，臨時改了計劃？
「所以，是為了招待他，最近才沒有來上課？」
伽古拉假裝沒有發現少女的表情，他扯開話題。
「……也是有點事情要處理。」
短暫的沉默後，艾薇還是回答了他。
男人勾起唇角。
「看你這個表情，具體是什麼事，你不願意告訴我了。」
「畢竟你也不肯說明白你們的關系。」
「啊……」
「事實上，前輩……」
「你先別說話。」
艾薇毫不猶豫地打斷。
遙輝的狗狗眼看起來更無辜了。
——必須得承認，他這張臉真是有殺傷力。
少女只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戳破了的氣球，郁氣在不知不覺間跑了個精光。
她揉揉太陽穴。
……也罷，我早該習慣了，誰讓我失去記憶了呢？
現在先記小本本吧。
等到之後——
等我想起來一切之後，我非得跟你們好好算賬不可，你們誰都跑不掉！
「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她嘆出一口氣來，看向遙輝，「走了這麼久，你大概也累了。」
「順便」好好聊聊。
看我怎麼從遙輝嘴裡詐出更多情報來。
「可，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是法西斯？」
黑發的女孩子笑出了聲。
遙輝習慣性地看向伽古拉。
男人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微笑。
「那就走吧？我正好要去附近的咖啡館。」
而實際上——
這個動作蘊含的情報可真多啊。
遙輝，我很想知道，等你走的時候，你給自己積攢了多少字的檢討。
隊長的皮笑肉不笑.jpg。
*
*
*
「我回來了……哥？」
艾薇的語氣變得驚訝起來。
坐在沙發上的青年露出一個笑容，藍色的眼眸顯得更加美麗，如同世界上最名貴的寶石。
「看到我回來不高興嗎，甜心？」
「不，怎麼會。」
艾薇毫不猶豫地回答。「就是……你不是說你在忙嗎？警局累積了好多案子需要你處理。」
「所以是處理完了，我就回家了嘛。」
——才怪。
迪克.格雷森不去思考，自己攢了多少事情之後要做，又要放棄多少個假期。他對自己的妹妹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甜蜜的笑容。
「今天玩的開不開心？」
「很開心~。」
不管怎麼說，我從遙輝身上得到了很多情報，我理應開心。對吧？
少女看了一眼遙輝，給他做介紹，「這就是我說過的，在布魯德海文做警察的大哥，迪克.格雷森。你……」
你應該怎麼叫他呢？
艾薇一時陷入了糾結。
「哦嘶，前輩的哥哥，你好！」
遙輝倒是沒想這個，他鞠了一躬，語氣熱烈又直率。
這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年輕人。
前提是，迪克不要抱有偏見。
黑發藍眼的青年磨了磨牙，在艾薇意識到不對勁之前，再次露出笑容，「不必客氣，你是甜心的朋友，叫我迪克就可以了。」
「哦嘶！」
「呃……」
倒也不用這麼大聲。
迪克審視的目光掃過遙輝面龐，掃過他的身材，最後看向艾薇的時候，又變回了國民好哥哥，「要吃晚飯了，先去換身衣服吧，寶貝？」
「哦嘶……我是說，哦。」
遙輝，你的口癖真的是能傳染的，你也太坑了！
艾薇「啪」一聲拍上腦袋。
「？」
遙輝居然還一臉迷茫，用疑問的目光看過來。
「不要在意。」
迪克狀似自然地說著，「哥譚怎麼樣？今天和艾薇一起出去，玩得還算好吧？」
「哦嘶！哥譚很漂亮，艾薇前輩很照顧我，玩得很好！」
遙輝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了。
迪克：……
迪克：。
「？」
沉默中，遙輝投過來一個詢問的目光。
迪克對他露出假笑。
「沒事。」
我也沒說有事啊……
遙輝在心裡嘀咕，直覺讓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你們都去哪裡玩了？」
「……咖啡館？」
「？」
其實主要是在街上壓馬路，後來就坐進了咖啡館，兩男一女的配置惹盡了眼球。艾薇前輩大概也許多半在套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東西，反正最後隊長心靈傳聲，讓他寫一份兩萬字的報告，下次見面的時候上交。
一想到這件事，遙輝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哭喪臉。
「怎麼不說話了？」
最後還是迪克拉回了遙輝的思緒。
——雖然這不是好意。
黑發藍眼的年輕人笑得特別標准，仿佛戴上了一張面具，「你說咖啡館，你們兩個去喝了咖啡？」
「哦，哦嘶。」
其實還有隊長，但是這話我是不是不能說。
我不想要再加檢討了……
今天的遙輝依舊很糾結。
*
*
*
「謝謝，您是客人，去坐著就好。」
「不用這麼客氣的！」
遙輝把刀叉擺到餐桌上，聲音輕快直率，聽的人就會忍不住露出笑容，「您是艾薇前輩的長輩嘛！也算是我的長輩，我理應幫忙。」
這可真是個好孩子。
阿爾弗雷德露出笑容。
反倒是聽到這句話的布魯斯微微挑眉。
——前輩？
吃飯時，這個稱呼果然又出現了。
他也就狀若無意地問出了口。
「你一直在喊艾薇前輩，這個稱呼有什麼用意嗎？」
「呃——」
「不能回答？」
為什麼你們都好奇這個，隊長救我！我還沒有編好借口啊！我以為這個話題已經徹底過去了！
（布魯斯：我現在才問，已經是體貼的表現了，小朋友。）
（其實是相比於其它的問題，這個不算重要，所以放到了現在問。）
遙輝簡直要痛苦面具。
「只，只是前輩很可靠嘛，幫過我很多忙，就……」他支支吾吾，一聽就是有鬼，「我們就習慣這麼稱呼她了。」
「……」
「就是這樣。」
遙輝用力點頭。
布魯斯：……
你看我信不信。
你把謊話說成這個樣子，我很難辦啊，遙輝同學。我想要裝作被你騙過去了都不行。
「一個稱呼而已，隨他去吧。」
有所預感的艾薇主動幫忙打圓場，她笑了笑，「要是論心理年齡，我覺得這個稱呼也沒什麼毛病。」
「唉？！」
遙輝本能地發出驚疑聲。
艾薇：。
我在救你，你「唉」什麼呢呀，你個小傻子！
她朝遙輝扯出一個充滿殺氣（並沒有）的笑容。、
「我說的不對嗎，遙輝？」
少女的聲音格外溫柔，遙輝卻縮了縮脖子。
「哦嘶，是對的……」
他果斷認輸了。
理智告訴布魯斯，他應該繼續追問，可是情感上，他不得不在乎另一個問題……
「我還沒有問過，你們今天玩得怎麼樣？」老父親的笑容也逐漸變得「標准」起來，「希望哥譚沒有讓你失望？」
「沒有！哥譚真的很好，風景很好，人也很好！」
遙輝回答得毫不猶豫，艾薇都沒來得及拽住他。「我知道的，艾薇前輩很喜歡這裡，我也很喜歡！」
哥譚……人很好嗎？
蝙蝠俠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然後他對遙輝露出一個讓人後背發涼的溫和笑。
「這樣就好。艾薇這孩子，可沒有跟我說過這句話，我很擔心她回到這裡後覺得不舒坦呢。」
？我沒說過嗎？真的嗎？
艾薇陷入沉思中。
遙輝也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沒說過嗎？不會吧，前輩她……」明明很直白啊。
他趕緊幫忙安慰艾薇前輩的父親，「也許前輩只是害羞。她很喜歡你們，也很喜歡這裡的，我非常確定這一點。您不要這樣想！」
還在翻找記憶的艾薇：……
我人還在這裡呢，遙輝，你說話稍微注意點？
完全只是試探.並不是想聽到這句話.布魯斯：……
謝謝你，我很高興（虛假的微笑）。
第168章
最近的韋恩家氣氛很詭異。
兩只修勾倒是很快活。
「早安！」
「哦嘶, 早上好，前輩！」
「睡得還好嗎？」
「非常舒服！」
遙輝以前從來沒睡過這麼軟的床，他都想買一張了。
艾薇露出了笑容。
「今天還出門嗎，前輩？」
年輕人的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最剔透的琉璃。
「我把哥譚的特色景點都整理出來了, 你看看, 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艾薇回答得毫不猶豫。
絕口不提——為了做各個景點的游玩攻略, 她昨天熬到凌晨兩點, 在網上搜了好多資料。
當然，網上也有人惡意地列出了阿卡姆瘋人院之類的地方, 艾薇果斷把這種「特色景點」刪掉了。
……小醜等罪大惡極的反派死了，可瘋人院的危險性並沒有完全消失。
畢竟, 一批瘋子死了, 還會有下一批惡魔被關進去。
哥譚不會因為一個屠殺者就變成天堂。
遙輝高興地點了點頭，接過少女手裡的平板，緩緩翻閱。
布魯斯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年輕人低著頭，手指在平板上滑動，跟身旁的人低估這什麼。黑發的女孩子站在沙發旁，微微俯身，聲音輕柔地回應他, 彎成月牙的眼睛彰顯了她的好心情。
畫面很融洽, 很美好。
就是比較刺激某些人的心髒。
某些人裡包括布魯斯嗎？
……
蝙蝠俠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
*
*
「所以, 你們要一起出去玩。」
「吃晚飯前我們會回來的。」
「帶我一個？」
「也可以……可，哥你好不容易放假，你不在家裡休息休息嗎？」
「我不累的！我一點都不累！」
「我一點都不相信。」
「甜心~」
「好啦。你這個態度, 活像是擔心我被拐走一樣。我能有什麼事？別忘了，我還有奈克瑟斯的力量在呢。」
「我也會保護前輩的！」
遙輝毫不猶豫地跟上，表情認真，眸光清亮。
試圖跟著艾薇一起出門的迪克.格雷森：……
我看得出，你說的是真心話，夏川遙輝同學。但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你在，我才擔心艾薇會被拐走呢？
他露出一個非常虛假的笑容。
「謝謝。」
「不，不用謝？」
遙輝摸了摸頭。
迪克：。
他的笑容更像是一張黏在臉上的面具了。
餐廳一時變得很沉默。
「我還用不上你保護呢。」
艾薇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她敏銳地感覺到氣氛不太對，所以推了推遙輝的手臂，笑著這麼說，權當是圓場，「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前輩。」
「那和我想要保護前輩並不衝突啊。」
「是啊。不過真遇到了突然情況，是我保護你，還是你保護我，這可說不定。還是先不要說大話了。」
「怎麼就是大話了0.0。」
遙輝一雙無辜的狗狗眼分外有殺傷力。
艾薇輕輕笑出了聲。
這是打情罵俏嗎？一定不是吧？一定不是。
迪克連虛假的笑容都要掛不住了。
「你們還是……」帶我一起去吧，我給你們做導游。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阿福正好端著牛奶出來，擺在他的面前。
「給，少爺。」
「阿福，我……」
「一個成熟的兄長，應該會在妹妹和客人面前做個好榜樣，對吧？」
「……qwq。」
「這是您的，先生。」
「哦嘶！謝謝！」
遙輝給了個大大的笑臉，幾乎照亮了整個韋恩大宅，阿爾弗雷德差點幻視到他頭上抖動的狗狗耳朵。
老人家露出微笑。
【我覺得這樣不行，他快要把阿福都攻略了，一級警報！】
迪克偷偷給提姆使眼色。
小總裁的表情很無奈。
【我覺得你是不是想得太多……】
【看看，看看阿福那個笑！你敢說我想得太多？】
【……】
【一級警報！緊急警報！】
【那又能怎麼辦，艾薇不太願意，你總不會要跟他們出去吧？】
【……】
【你清醒點。】
【我非常清醒。】
迪克給了個深沉的眼神，看得提姆差點咳嗽出聲。
你真的還是迪克.格雷森嗎？你是不是不太正常？
看起來是沒救了。
提姆冷靜地端起杯子。
他確實很冷靜。
——艾薇身上還有竊聽器呢，而且雙方身份說開之後，她就不會輕易讓莉莉修改對話內容了。想要實時掌控他們之間的進度不是很容易嗎？我把竊聽器都打開就是了。用得著你跟著去？
……
這可真是薛定諤的冷靜。
*
*
*
「還是加了糖和牛奶的咖啡好喝。」
「我知道。前輩你是甜黨。」
「~」
「我記得，前輩你以前甚至會在軍械庫喝速溶咖啡。」
「好喝就行了嘛，管它是速溶還是咖啡豆磨出來的……聽你這個語氣，你們以前都不這麼喝？」
「確實只有前輩你。」
「為什麼？你們都，口味挑？」
不是，是因為——如果我們喝速溶咖啡，隊長是會悄悄給人「穿小鞋」的。
但是艾薇前輩就能故意端著速溶咖啡去逗隊長。
他以前一直覺得，這是因為前輩和隊長以前就認識，他們是好朋友。
這個時候，洋子和結花就會投給他一個鄙視的目光。
艾薇留意著遙輝的神色，微微挑眉。
「跟你隊長有關系？」
「？！」
「你只有在提到他的時候，才會這麼猶豫。為什麼不能跟我講他的事情？我和他是仇人？我們有矛盾？」
「不不不當然不是！」
你千萬不能這麼認為啊前輩！隊長會把我的檢討變成三萬字的！
遙輝瘋狂擺手。
「我只是——只是，只是……」
我該怎麼找借口？隊長救我！
他戴上了痛苦面具。
艾薇：噗。
這可真是一只傻修勾，賣情報而不自知。
她最後還是笑出了聲。
「行了，不為難你了。」反正我已經猜到了一些事。女孩隨意地揮揮手，「我們該回去了，別錯過晚飯。」
「哦哦，好的。」
短暫的停頓後，年輕人嘀咕出聲。
「說起來，前輩，你的家人有時候怎麼怪怪的？他們是不喜歡我嗎？」
「一定不是，你不要誤會。」
「哦……」
可我有時候確實覺得怪怪的嘛。
【你覺得呢？】
【我沒有感覺到，遙輝。】
澤塔回答得毫不猶豫。
遙輝只能迷茫地放下這個問題。
*
*
*
「要走了嗎？」
「哦嘶。我還有別的任務要做。宇宙的深處有著很多的危險，我要去解決它們，這是我的職責。」
「我還以為你能多待幾天。」
「嗯？」
「畢竟你是艾薇的朋友，我們該好好招待你的，現在這樣真是失禮。」
「怎麼會！你們已經很熱情了！」
遙輝連連擺手。 「這些日子真是承蒙招待！」
達米安聽著這種「客氣話」，用鼻子哼了一聲。
布魯斯投給他一個不贊成的目光——不過是屬於哥譚甜心的表情，而不是蝙蝠俠。
年輕人全然未覺。
他環顧四周，最後還是看向布魯斯.韋恩。
「那麼，這顆地球，接下來就拜托前輩和你們了。」
「……」
不知道為什麼，布魯斯沒有說話。
遙輝也不在意。他的表情依舊真誠，眼神清澈，一看就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事實上，正是因為有你們在前輩身邊，我才能安心離開，你們將這顆星球守護得很好。」
「……」
「我相信，你們會和前輩繼續守衛好這裡的，直到獲得最後的勝利。當然，有情況的話隨時聯系我，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遙輝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前輩的父親，還有前輩的家人，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們以後再見！」
黑發藍眼的男人緩緩點頭。
他仿佛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樣的直白和熱烈。
艾薇這才上前一步，站到遙輝面前。
「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前輩。」
遙輝關切道，同時再次強調，「你隨時可以聯系我的。」
「我會注意的，你自己也小心。」
她輕聲叮囑，「很多外星人和怪獸可不好對付，如果遇到麻煩事情，你也要記得聯系別人。聯系我也ok。」
就是，我在另外一個宇宙，可能趕過來會比別人慢。
遙輝也知道這一點，他笑起來，用力點頭。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前輩！」
短暫的停頓後，他神色中浮現出一絲感慨，「前輩每次說的話幾乎都一樣啊。」
「？」
「不，沒什麼。」
就是，我離開軍械庫的時候，前輩也是這樣關心我的安危……不愧是前輩呢，總是這樣溫柔又可靠。
無論是軍械庫的遙輝，還是與怪獸戰鬥的澤塔，都得到了艾薇（奈克瑟斯）的許多幫助。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就像他相信蛇倉隊長一樣——哪怕是知道了隊長的外星人身份，親眼看到隊長搞事；就算最後，得知了艾薇的身份履歷是偽造的，他也能心甘情願地喊出這一聲「前輩」。
軍械庫的所有人幾乎都這麼想。
遙輝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那我就走了？」
「嗯。」
「之後見！」
「好~。」
我應該感謝他的到來嗎？這樣直白又熱烈的大修勾，給韋恩家帶來了很多熱鬧（樂趣），老父親甚至好多次都被他憋得要死。
真是直球克萬物啊（感慨）。
遙輝伸出手，攥成拳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艾薇一笑，跟他碰了碰拳。
像是無聲的信念在他們之間傳遞流淌。
光芒在天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Z」字，最後消失在太陽升起的位置。
晨曦將哥譚映照得更加美麗。
第169章
遙輝在的時候還不覺得, 他走了之後才發現……韋恩家突然變得好冷清哦。
艾薇嘆了一口氣。
她倒在沙發上。
不是說她的親人不好，可他們就是太內斂了，搞得韋恩家總是有些冷清。
也不能總靠她一個人拯救氣氛啊？
單口相聲說久了，會被當做是神經病的, 還是兩個人拉扯更有意思。
再說一次, 韋恩家真的需要直球修勾qwq。
遙輝你快回來~。
「之前忘記給你了！我特意在布魯德海文買的小吃, 給，甜心。」
迪克這兩天總是有些神出鬼沒的。此時, 他不知道是從哪個角落裡突然蹦出來, 提著個大袋子，放在茶幾上, 藍色的眼睛裡全是柔情蜜意。
艾薇蔫蔫地看他一眼，坐直了身體。
「謝謝哥哥。」
嗚嗚嗚聽到艾薇這種稱呼, 他只覺得天空都放晴了, 能再抓一百個罪犯。我的妹妹果然乖巧又可愛。
迪克對「哥哥」這個詞真的是沒有半點抵抗力。
他殷勤地把小吃零食取出來，擺了一茶幾。
「真可惜，要是遙輝在，就能讓他也帶些吃的回去了。」艾薇隨口說道，「說不定還能給軍械庫的其他人嘗嘗。」
島國人會喜歡美國小吃嗎？
她還真有點好奇。
迪克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是啊，太可惜了，我怎麼就忘了呢。」
他其實根本沒忘。
只是他不想跟那個臭小子分享食物。
要不是布魯斯和阿福在壓場子，他絕不會讓夏川遙輝在這裡喝到一杯水, 更別提住了好幾晚了……他們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呢？艾薇的表現還不明顯嗎？
一想起這些, 夜翼就想和蝙蝠俠再掐一架。
艾薇哼哼兩聲, 表示自己不計較這些。
——她還是有點蔫答答的。
「不舍得他走嗎？」
雖然在磨牙，明面上，迪克還是溫柔又知心的好哥哥, 他坐在少女對面，，「沒辦法，他也有正事要做。」
「我知道的。」
「……」
「但還是有點……你不覺得他走了之後，韋恩大宅都變得安靜了嗎？」
是啊，我發現了。
我也突然發現，我特別喜歡安靜，靜寂無聲的世界真美好。
迪克.以前幾乎是韋恩家最鬧騰的.夜翼.格雷森這麼對自己說，心聲堪稱冷酷無情。
跪求光之國以後派別人來，千萬別找他了。
我願意給光之國送鮮花。
*
*
*
「他走了？」
「嗯，昨天早上走的。」
「真著急啊，我還以為他會來跟我道個別的。」
「什麼？」你說得太小聲了，我沒聽清。
「沒什麼哦。」
蛇倉教練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艾薇：。
你一定說了什麼吧。真是的，又裝傻。
以前也就算了，現在……你一點都沒有遙輝可愛，你知道嗎？
你在我這裡沒有特殊待遇了（maybe）。
走累了，艾薇用眼神示意，兩人就坐到了路邊的長椅處。
她輕輕甩動手臂。
「酸？」
「有點。」
「你的訓練強度有點太大了。」
孩子不懂事是個麻煩，太懂事……也是個問題。
伽古拉想要嘆氣，「不必把自己逼得這麼狠。」
「佐菲隊長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也一定不是讓你像現在這樣拼命。」
他平靜接話，「最重要的是，這樣下去，決戰還沒到，你就要倒下了。」
「不會的啦，我有分寸。」
「真的有嗎？」
「……」
「我看你的分寸是在我這裡。」
男人勾起唇角。
他拽過艾薇的手臂，用恰到好處的力道，幫她揉酸痛的肌肉。他這動作實在是太自然了，少女完全沒有意識到不對，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幾秒後，她突然笑了出來。
「笑什麼？我說得不對？」
「不，你說得對。」
艾薇聲音輕軟，「正因為有你在，我才能像現在這樣訓練，因為我知道，我撐不住的時候，你一定會幫我喊停的。」
「說好話沒用哦，小姐。」
「我說的是真話。」
「哦~。」
「你這個語氣是不是有點怪。」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笑。」
「嗯……」
「不能回答？」
「你真的想知道？」
「你說呢。」
「……我覺得你這樣好賢惠哦。」
「……」
伽古拉的動作停住了，他抬起眼睛，神色意味不明。
艾薇撐不住，她笑出了聲。
「我說的是真的嘛……」
不知道為什麼，她聯想起高中時的運動會——當天突然降溫，有幾個家長就帶了毯子來。孩子一回到看台上，就把毛毯披在他們身上，再給他們按摩手腳。隔了幾階看台，艾薇都能聽見幾位母親絮絮叨叨的聲音，還有同學羞澀的嗔責。
當時看到這個畫面，她有種微妙的感覺。
……懂的都懂，她不想多說。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蛇倉教練的身影跟那一幕重合在一起。
完蛋，不能再想了，她更想笑了。
「疼！疼疼疼！輕一點，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說了。」
笑著笑著，少女突然倒抽一口氣，然後連連討饒。她的眼睛早就彎成了月牙，看起來越發俏皮。
某個小心眼哼笑一聲。
「我可沒有下狠手。」他漫不經心道，「覺得疼，只是因為你有點輕度的肌肉拉傷。」
「有嗎？沒有吧。」
「懷疑我的判斷？」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人又捏了兩下她的手臂，神色似乎有些晦澀。
「你比我想的要固執。」
他平靜道。
「？」
你這個詞好像不是褒義？
艾薇歪了歪頭。
「看來，之前那次公開投票，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你。」
伽古拉其實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可他還是想起那個九頭蛇基地，想起培養罐皿裡扭曲醜陋的「實驗材料」。
他的聲音顯得都有些幽冷。
說實話，他這個氣場還挺嚇人的，可少女一點都沒有害怕，只是神色更加迷茫。
「你不提，我都快要把這件事忘了。」
她小聲嘀咕。
伽古拉露出一個更危險的笑容。
「真的嗎？」
「……」
「真的嗎？」
「好吧，也不是完全忘記了。」
她含含混混道，「可我做奈克瑟斯，又不是想要他們把我當成是救世主。我救人跟他們沒關系，他們怎麼想跟我也沒關系。」
「你的心態永遠這麼好。」
「也許吧，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呵。」
我其實更想嘲諷你。
男人松開她的手臂，「那什麼跟你有關系？」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
「我的同學，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哦。」
「——還有你。」
「……」
「就像之前出現在哥譚的怪獸，如果我不阻止，整個哥譚都會被毀掉，這個訓練館也一定保不住。」艾薇慢慢地說，「那我們之前留在這裡的回憶就都會被摧毀。我想要留住這些，所以我要戰鬥，這不是很合理嗎？」
「只是如此？」
「我覺得這個理由已經夠了。」
「……」
「我好像看見賣冰淇淋的小攤了，教練先生。」
「然後呢？」
「我有點熱，我想吃冰淇淋qwq。」
「然後。」
「……我的腿好酸，我站不起來了嗚嗚嗚。」
艾薇剛才還說得大義凜然，活像是奈克瑟斯附身，現在就戴上了痛苦面具，「教練先生救命！」
「嗯哼，怎麼救你？」
「幫我買個冰淇淋吧，我請客，好不好~。」
「哦。冰淇淋能治你的腿酸。」
「不，但是我會很開心，因為我真的想吃冰淇淋。」
「……」
「球球了qwq。」
男人嗤笑一聲，手掌毫不猶豫按在她頭頂，揉亂了黑色的發絲。
艾薇：好耶！得逞了！
她毫不猶豫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
*
*
冰淇淋真好吃。
可惜教練先生不准我多吃這些，說是傷胃……老父親管得也很嚴。他們在這種時候居然站在了同一立場。
鄧布利多式搖頭.jpg。
艾薇萬分珍惜地又舔了一口。
——就喜歡吃這些小孩子的東西。
伽古拉斯.苦咖啡黨.無幻魔人.伽古拉並沒有給自己買，他發出毫不遮掩的哼笑，像極了嘲諷。
艾薇撇嘴。
她突然想起了某個話題。
——她今天最想要說的就是這個，結果糾結來糾結去，就拖到了現在。
很是離譜。
「教練先生你是認識遙輝的。」
艾薇好像是隨口扯了個話題。
「嗯~。」
所以伽古拉也就漫不經心地應聲。
少女又舔了一口冰淇淋。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喊我前輩嗎？」
「……」
「到最後，我也沒搞清楚答案。」
微風拂過，少女的聲音輕柔又沉靜，仿佛蘊含著著更深的意味，「每次一說到這個話題，遙輝就開始裝傻。」
「他——」
「不過他也不是只在這一件事上裝傻。」
艾薇難得地打斷了伽古拉的話，她繼續說下去，「現在想起來，每次談到軍械庫的神秘隊長，他也是這個態度，猶猶豫豫結結巴巴，我想裝沒發現異常都不行。」
「那是因為他傻。」
我就猜到會這樣。一點都不意外。
應該說，幸好不是澤塔跟艾薇對話嗎？那整個光之國都能被賣了。
……
也不一定，畢竟澤塔那個智商，他搞不清楚光之國有什麼秘密。
「你知道那個隊長的事情嗎，教練先生？」
艾薇輕聲詢問。
伽古拉靜靜地看著她。
幾秒鐘的沉默後，少女露出微笑。
「你願意給我講講這些事情嗎，隊長？」
第170章
哥譚似乎突然變得很安靜。
樹葉被吹動得颯颯作響。
艾薇的眼眸依舊清澈溫柔, 還帶著點淡淡的笑意，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是在質問，也不是在懷疑。
——哪怕他隱瞞了這麼多事情。
伽古拉緩緩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 不能讓遙輝和你見面, 他肯定會把我賣了。」男人呵出一口氣, 語氣平靜，「那麼多奧特戰士, 這次偏偏是他來了, 嘖。」
「也不能全怪他。」
少女輕聲說，「是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夢境裡, 蛇倉教練穿著一身制服，看起來遠比現在成熟穩重, 富有攻擊性的氣場幾乎消失不見。不知情者大概會把他們當成是雙胞胎兄弟。
他端著咖啡杯, 對自己露出微笑。
「——」
他說了什麼？
這段記憶依舊是模糊的。
但——
本能告訴她，那個人就是遙輝的隊長，也是自己認識的蛇倉教練。
伽古拉審視著艾薇的表情。
然後他哼笑出聲。
「一些是多少？」
「呃——」
「看來只是一點點了。」
否則怎麼會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
男人慢吞吞道，「歸根結底，還是遙輝的失誤，我沒說錯吧。」
「……遙輝已經很努力了。」
最後，艾薇只能無力捂臉，替遙輝掙扎一下。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否則, 這可不是三萬字檢討就能解決的問題。」
「啊？三萬字？這麼多？」你好狠的心啊！
遙輝一定會吐血的！
「那是他活該。」
傻子就得交智商稅。我這種做法已經很溫柔了。
不過艾薇會接受這種說法嗎？
「不是現在。」想到這裡, 伽古拉對少女露出一個假笑——是毫不遮掩的虛假，「等下次見面，再讓他交三萬字。」
對之前的兩萬字檢討毫不知情的艾薇：……。
「你難道覺得你這是手下留情了嗎教練先生？」
「我覺得。」
「你……」
「或者, 你也想寫檢討了，艾薇隊員？」
「不不不教練先生，我現在非常確定你手下留情了，檢討的事情不要考慮我，謝謝。」
艾薇立刻連連擺手，認慫得毫不猶豫。
——對不起遙輝，我真的想救你，可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你還是祈禱自己有個好運氣吧，能晚一點遇到這個小氣鬼。
（正在奮筆疾書趕檢討、而且必須得面對面上交隊長的遙輝：……我只想知道，這兩萬字算在三萬字檢討裡面了嗎隊長？）
（伽古拉：你說呢？（笑））
（遙輝：……QAQ！）
伽古拉發出一聲嗤笑，毫不猶豫地揉亂艾薇的頭發，獲得少女一枚「敢怒而不敢言」的眼神。然後他翻出手機，手指漫不經心地在屏幕上跳躍，動作正大光明，絲毫不遮掩。
「稍等一下，我突然想起點事，得發兩條消息。」
「好的哦~。」
艾薇也果然沒有偷看，聲音又乖又軟。
毋庸置疑，她是個好姑娘。
可惜，自己不是個好人。
伽古拉垂下眼簾。手機屏幕隱約倒映出那雙黑黝黝的眼眸，普通人看了絕對會心生畏懼。
【最後的線索可以給他們了。】
他按下發送鍵，下一秒，就收到了回復。
【你是不給自己找麻煩就渾身難受嗎？】
【怎麼，關心我？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我呸！我關心的百分百是姐姐，誰在乎你死活啊，要點臉吧！】
【我會把對她的影響降到最低的。】
【呵呵，你看我信嗎？】
只要是跟你有關的事情，姐姐怎麼可能不管，又怎麼可能對她沒影響？你說得倒是輕巧！
第一萬次問，她為什麼就看上了你這個惹事精。
都是因為你這個上萬歲的混賬太會坑蒙拐騙了！
某個人工智能暗自磨牙。
可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照辦了。
——等著！等姐姐恢復了記憶，你肯定會挨打的！我一定會把那個畫面錄下來，在哥譚的每個大屏幕上重復播放一萬遍，再把視頻發給光之國的所有奧特戰士！
你等著社死吧你！
*
*
*
「你確定了那個hei幫首領的身份？」
「95%的可能性。」
「TT，之前不是一直說沒有進度嗎。」
「我只是說進度很慢。」
我從來沒說過我毫無進度，謝謝。
紅羅賓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蝙蝠俠目光掃過，還想反駁的達米安就悻悻閉嘴。
然後他看向提姆。
「好吧，這件事確實有點奇怪。」
提姆坦率地承認了，「之前我一直收集不到有用的線索。那個boss深居淺出行事神秘是原因，可更重要的，還是有黑客幫忙，抹掉了很多關於他的訊息。」
「然後。」
「那個黑客好像這次失誤了。」
紅羅賓成功捕捉到了一點有用的數據。
說起來，因為這個黑客技術高超，行事又太謹慎，他一度懷疑過艾薇的那個人工智能。可看這個失誤……又不像是莉莉在搞事了。
前提是，這是一個真正的「失誤」，而不是陷阱。
「把照片發給我。」
一直在頻道裡正大光明偷聽的紅頭罩冷聲道。
——作為反英雄，他可在這個「新生勢力」的手下吃了好幾次虧，他早就想找罪魁禍首算賬了。
紅羅賓安靜等了兩秒鐘。
通訊頻道裡靜悄悄的。
——很好，看來蝙蝠俠是默認了。
「注意接收。」
既然老蝙蝠是這個態度，提姆干脆給蝙蝠義警們都發了一份。
「那個組織的高層之間一直有傳言，新任boss，就是那個——主導阿卡姆事件的外星人，照片裡是他的人類擬態。」
提姆說得有些含糊，可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類擬態。」
傑森緩緩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能肯定嗎？」
「不能，這只是他們的猜測，沒有證據。但可能性不小。」
「……」
是錯覺嗎？傑森呼吸的頻率似乎變了。
「你見過他，紅頭罩。」
蝙蝠俠當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他聲音沉沉。
通信頻道裡卻再無聲響。
*
*
*
「我以前是怎麼叫你的？跟遙輝一樣喊你隊長嗎？」
「嗯哼。」
「那佐菲隊長呢？你們兩個要是一起出現了怎麼辦，我喊隊長，會不會造成誤會啊。」
所以我們不一起出現。
我為什麼要經常和宇宙警備隊隊長混到一起，我是雇佣兵，被七個宇宙通緝的那種，懂否？
男人哼笑。
「所以你很花心。」
「啊？啊？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艾薇簡直是「震驚我全家」的表情。
「你以為呢？」伽古拉漫不經心道，「你以為你只加入過軍械庫這一個防衛隊？」
「嘶……」
「你是忘了你有多喜歡湊熱鬧。」
「我也不一定是想湊熱鬧吧……」
艾薇其實隱約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她的科研能力還算可以，能幫助防衛隊提升裝備，也許就能救下兩個本來會死的戰士。特別是——那個世界存在遙輝（澤塔）這樣的主戰力，她自然就要在輔助方面多多派上用場了。
這不是很合理嗎？
不過，蛇倉教練絕對不是想聽到她這種辯解。
少女露出一個無辜又可愛的笑容。
「所以教練先生還沒說過呢，我以前是怎麼稱呼你的？」她就像是奶貓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撥弄伽古拉的袖口，「也是喊你教練先生嗎？我對格鬥和劍法覺得有點熟悉，一定是因為教練先生你以前教過我吧，也像是現在這樣教導我~。」
「誰知道呢。」
「那看來一定是這樣了。」
「你想得真多。」
「你不好意思啦？」
艾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伽古拉差點被這句話給逗笑了。
「你這麼覺得？」
他的語氣裡同時蘊含著甜膩和危險。
一聽到他這樣說話，艾薇就縮了縮脖子，仿佛是捕捉到危險信號的小動物。
「你這是強權壓制。我要抗議……」
「嗯？」
「我是說，你沒有害羞，害羞的是我。我錯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
「噫——」
「知錯不改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那是因為我明明沒有錯qwq。
艾薇在心裡用小錘子敲伽古拉地鼠的頭，表面上卻露出更無辜的神色。
——事實證明，芝龐頓奧特曼永遠對這樣的人沒辦法。
他輕輕呵出一口氣。
「你還是像現在這樣稱呼我就行了。」
男人平靜地說。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艾薇的稱呼每隔一段時間就變一次，每失憶一回就換一個，還會隨著情緒的變動而該稱呼。某些時候，這也是個任性的小鬼。
當然，這是「甜蜜的煩惱」，他一個人承受就行了。不需要她對外人露出這副模樣。
艾薇有點糾結。
「可是——」
「沒有可是。」
「你好強權哦。」
「有些人是不是剛剛才說過這句話？」
「嘶……」
「還說自己不會再犯。」
「那個，我——」
「想好要接受什麼懲罰沒有。」
托著下頜，伽古拉笑吟吟地問她。
艾薇立刻咳嗽起來。
「怎麼就跳到懲罰這一步了，放過我吧，我不敢了。」
「我可沒看出來。」
「教練先生qwq。」
「撒嬌對我是沒用的哦。」
真的嗎？我不信。
艾薇開始轉動腦筋，思考怎麼哄騙（？）蛇倉教練。
直到伽古拉的手機突然開始震顫。
「？」
艾薇體貼地不再打岔，而男人挑了挑眉，看自己收到的訊息。
他勾起唇角。
「怎麼了嗎？」
覺得教練先生的神色不太對，艾薇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麼。」
他抬起眼睛，看向公路的盡頭，神色似笑非笑。
艾薇：？
你這一點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十秒過去，她逐漸聽到了摩托的震鳴聲。
這摩托聲也有點熟悉——
「別動。」
伽古拉笑著說。
艾薇一怔。
——她的脖頸處突然被男人的手指按住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3
第171章
干什麼呢這是？又想搞事？小孩子嗎你？
你都快要比遙輝還幼稚了, 隊長大人。
雖然被男人按住命門的位置，可艾薇並沒有覺得慌亂。她只是微微扭頭，試圖對上伽古拉的眼睛, 神色中有迷茫, 更多的卻是無奈和包容。
那雙黑色的眼眸始終清澈如水。
伽古拉微微勾起唇角。
「即便如此, 還是要信任我嗎？」
他的語氣越發甜膩而危險，「也許你下一秒就會死掉了哦, 小姐。」
「……別鬧。」
「嗯哼？」
「我剛來美國的時候，你這麼逗我還有意義, 你現在搞這出，意義何在啊。」
今天是美國愚人節？
伽古拉低低發出一聲哼笑。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在騙你，為的就是現在。」男人溫聲細語。
他把艾薇從長椅上拎起來，讓她順著自己的力道轉個小半圈，正臉對著公路的盡頭。而他本人則是站到少女身後，一只鋼鐵般有力的手臂從後繞過來, 箍住她肩膀。遠遠看去, 姿態極親昵，就像是男子像是在抱著自己的愛人。
可他另一只手也是真的扼住艾薇的脖頸, 甚至指尖還略略用力。
隔著一層皮膚，男人的指腹能明顯感覺到少女跳動的血管。
——這條鮮活的生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要她生便生，要她死就死。
艾薇卻只是輕輕搖頭。
「那你圖什麼啊, 圖我傻, 學格鬥的時候能把你氣個半死？」她忍不住吐槽，「那以前做遙輝的隊長也是為了威脅他啰？」
「……」
「想要做最大的反派，就要在別的壞人搞事前干掉他, 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是毀滅世界的罪魁禍首。對吧？大師我悟了。」
伽古拉：……。
隨著記憶逐漸恢復，她的嘴皮子好像也變得靈活了。
伽古拉面無表情地想。
「噓，艾薇小姐，噤聲。」
他笑吟吟地說，可直覺告訴艾薇，這貨絕壁是惱羞成怒（劃掉）。
少女眨了眨眼睛。
她還想要笑著說些什麼，可下一秒，摩托的轟鳴聲終於到了不遠處。
這個聲音——
艾薇不自覺地抿住嘴唇，她轉回視線。
一輛足夠酷的黑色摩托出現在公路盡頭，如閃電般撕裂光與影的交界，下一秒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有那麼一瞬間門，艾薇覺得這人是想直接撞過來，只是投鼠忌器。
摩托急剎車在離他們兩米遠的位置。
「……哥？」
她心情復雜地呢喃出這個單詞。
那個身材高挑精健的青年摘了頭盔，額前挑染的白發就被風帶得輕輕拂動。他盯著艾薇，臉色很難看，眼眸裡簡直是蘊含著狂風暴雨。
——果然是傑森.陶德。
艾薇縮了縮脖子。
……總覺得回去之後會挨打。
她默默在心裡想著。
這一定要是自己的錯覺啊，球球了，阿門。
*
*
*
「你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好老師，艾薇。」
「……我也沒想過會這樣嘛。」
少女弱聲弱氣地回答。
還好，她衣衫整潔，精神狀態也不錯，想來沒有受傷。這個語氣——大概只是因為她心虛。
一想到這點，傑森就來氣。
一抹冷笑浮現在他的唇角。
這個氣勢是真的懾人，尤其是，艾薇本身就理虧——在蛇倉教練的事情上，她沒少隱瞞家人，雖然她的本意只是想繼續和教練先生來往。
可傑森現在想聽的是這個嗎？
——用膝蓋想都知道，肯定不是。
人質甚至把綁架犯當成了靠山，試圖朝他那裡躲。
傑森這回是真的被氣笑了。
「艾薇.韋恩。」
他緩慢地從齒關間門擠出這個名字。
「我錯了qwq。」
艾薇還能怎麼辦呢？她當然只能服軟。
可露出「本性」的伽古拉就不像之前那麼好說話了。
「你做錯什麼了，小姐，說給我聽聽？他笑道，「我也很好奇呢。」
艾薇：。
這個時候你還湊什麼熱鬧啊你！
艾薇想要磨牙。
她不著痕跡地朝著男人穿著的皮鞋踩了一腳。
伽古拉：……
她可真的是……到現在都不害怕自己，搞出這麼多小動作，無幻魔人一時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他扼著少女脖頸的手指微微收緊。
艾薇本人並沒有被威脅到——她好像全無所覺——可傑森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冰冷。他看伽古拉的目光裡簡直能飛出冰刀。
「你們今天的課早該結束了吧。」
紅頭罩的聲音裡透出威脅，「這位教練先生，我作為親屬，想要跟你談談。你現在是不是該先放開自己的學生？」
「哦？可我不覺得，您是要跟我友好談心，紅頭罩，閣下。」
男人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聽到他稱呼自己為紅頭罩，傑森的臉色更難看了。
艾薇：！
可不是我賣的你，二哥，你可千萬別誤會！
傑森也確實沒懷疑她。
——他還是有些了解這個小傻子的。她可能演技不過關被懷疑，但不會主動（劃重點）做出出賣別人身份的事。就像這個混蛋，不也被她好好護著了嗎……不行，一想到這個，傑森又想要磨牙了。
「蛇倉翔太，或者說，伽古拉斯.伽古拉，無幻魔人。」紅頭罩冷笑著，把對方的稱號都一起扔出來，「我只知道，你再不放開她，我們就一定不會『友好溝通』。」
「真是可怕的威脅啊~。」
「之前鋼鐵俠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難得說了一句有道理的話，沒有簽證的外星人還是趕緊滾出地球。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的身份證件很齊全，這位先生，都是合法的哦。」
畢竟這裡是美麗國。有錢，有武力，還有最頂端的人工智能莉莉，別說一套身份證件——一百套他也辦得下來。
議員現在都沒資格隨便趕他走。
伽古拉還限制著艾薇，一步一步向後退，動作緩慢到透出優雅感，「當然，如果你們真的籌辦一個外星人簽證的部門，我會考慮考慮的。」——才怪，「so，紅頭罩先生有機會的話，記得跟國會提意見~。」
「你——」
「等等，等等，先等一下。」
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恍惚的艾薇中終於回過神來。她打斷了兩人的口頭交鋒，眼睛裡閃爍過很多復雜的光彩，「伽古拉斯.伽古拉？無幻魔人？教練先生，你……」
記憶中，有些模糊朦朧的紅黑色突然變得清晰。
渾身長滿尖刺的手持蛇心劍，靜靜佇立在不遠處。下一秒，黑色的煙霧散開，那裡只剩下一個黑發黑眼衣冠楚楚的青年。也許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對方抬眸看來，露出了一個很淺很淡的笑意。
那是……教練先生啊。
「哦，我忘了，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想起來。」
男人的語氣漫不經心，只是箍著她肩膀的手臂再次收緊，有那麼一瞬間門，艾薇隱約感受到了疼痛。
他是在不安嗎？
因為他的視線第二個身份？
少女本能地扭頭，想要注視伽古拉的眼睛，男人卻不著痕跡地回避開。他對著傑森扯出一個不加遮掩的假笑。
「你，或者說是你們，是怎麼發現不對的？」
「……」
「真可惜，艾薇小姐，我還以為這個游戲可以持續得更久一點。」
等等，你給我停，戲過了！
艾薇突然發現，自己的反應還是很快的。
她一瞬間門就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故意的。」
哪怕有點生氣，她還是用最輕的聲音說話，避免蛇倉教練真的有計劃，結果被自己破壞掉——必須得承認，艾薇真是個又乖又體貼的孩子，用賽羅的話說，伽古拉的性子到現在都沒變，也沒有遭更多次的毒打，就是因為她太縱著這個混蛋了。
「我一點出你隊長的身份，你就把馬甲撕給我家人看，為什麼？你想讓他們阻止我之後跟你見面，你好去做一些別的事？」
如果我說是，艾薇會不會現在就變身奈克瑟斯，給我來一拳。
伽古拉深沉地思考了一秒鐘。
他由衷拒絕答案。
「早晚都要爆炸的地雷，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你我的手裡。」
男人平靜地說，「你是正義的英雄，艾薇小姐，是人類的救世主。如果再有美菲拉斯星人這種家伙出現，說你和我這個反派其實認識，我們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會出現什麼情況——你一定沒有想過吧。」
現在把這個地雷扔給韋恩家，那個布魯斯.韋恩無論看自己多麼不順眼，為了保護艾薇，也會把這個雷拆掉。
他了解人類，這件事，只有他能做得最好。
至於，艾薇恢復記憶之前，自己可能很難見到她——
哪裡能攔得住無幻魔人呢？
「所以，你確實是故意的。」
艾薇想咬牙。
「誰說你是反派了。」你殺了阿卡姆那些家伙，哥譚的人都把你當成是反英雄好嗎，你的名聲在網上根本就不爛，只是有點奇葩，「有那麼多溫和的方式，你非要這麼做，你敢說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你只是習慣了主動把自己推到「敵人」的立場上！
你為自己想過沒有？
你當真覺得我會喜歡你這樣？你這是為了我好？
「你——！」
身體突然一輕。
預料到她可能會說些什麼，伽古拉毫不猶豫地將艾薇扔出去，好在經過鍛煉，她能自己站穩。傑森也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小姐。」
男人居然還對著她笑。
「等等，教練先生，蛇倉教練——伽古拉！」
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黑色的霧氣裡。
艾薇：……
她緩緩攥緊拳頭。
雖然要和怪獸戰鬥，可平日裡，她自認是個和平愛好者，別說打架了，她輕易是不會跟人拌嘴的。
結果她現在才意識到，有些時候，自己也會想要做個「核平」愛好者。
這一定不是自己的錯。
第172章
九頭蛇的勢力分布在全球各地, 無孔不入，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狂信徒。當然，他們最重視的、滲入最多的, 還是政界高層——神盾局先不談，都是九頭蛇分基地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那已經不是九頭蛇滲入神盾局, 是愛國特工滲入九頭蛇基地。
（）
無幻魔人都得感慨，這些人類真會搞花樣。
話題扯遠了, 說回來。
這些政界的人，一部分直接是九頭蛇的追隨者, 這種被洗腦了的家伙沒什麼好評價的, 哪天遇上了, 手起刀落解決就是。數量更多, 也更叫伽古拉想冷笑的, 反倒是一些自認「無辜」的上位者。
——他們不知道跟自己合作的家伙有問題嗎？
怎麼可能。
美麗國又不會真的叫傻子上位。
他們只是在裝傻，只要自己獲得利益，就無所謂「幫助」自己的是人還是鬼。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九頭蛇的罪行、就能找到他們是九頭蛇的證據, 議員們趕緊用黑布蒙上眼睛，還不忘了拉上不透光的窗簾, 關掉房間裡所有的燈。
一句話，我就是什麼都沒發現, 我發現不了。
事情有一天真敗露了，他們哭兩聲，道個歉, 再找個最弱勢的倒霉蛋做替死鬼。
Of course，到手的利益一分都不會還回去，也不會補償無辜的民眾。
這不就是政治嗎？
無辜的受害者, 跟他們沒有半分錢的關系，他們為什麼要花錢做閑事，損害自己的利益，還平白得罪九頭蛇這樣一個大組織。要知道，美國隊長都沒能真的干掉這些附骨之疽。
——政客們永遠理直氣壯。
信仰九頭蛇的惡鬼，和假裝瞎眼的垃圾，他們哪個更煩人、更該死呢？
……
伽古拉短暫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但他覺得自己不需要答案。
畢竟他不是個好人。
超級英雄得遵循法律，得考慮民眾們的意見，得堅守自己的底線和良知。可他是臭名昭著的宇宙雇佣兵，七個宇宙都在通緝他，他沒有搞出毀滅星球、毀滅星系乃至於摧毀星雲的事情，已經是良知尚存了耶，你們地球人居然不心生感激？怎麼還能來指責他呢~。
黑暗的房間裡，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正在翻閱手裡的賬本。那雙青藍色的眼眸如同寶石美麗，偏又折射出如同寶刀般銳利的光彩。
「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寫的這幾行是什麼意思嗎，先生？」
他過分甜膩的聲音在房內縈繞。
沒有人回答。
如果有聽力好的人在，他們也許能察覺，無幻魔人的腳邊偶爾會傳出微弱的呼吸聲，似乎有人隱藏在黑暗的幕布下。
伽古拉低聲哼笑。
顯然，他並不是真的需要這個人回答自己。
「我一直很好奇，你們這些家伙，為什麼要在做了惡事之後，把證據寫下來。於心不安？炫耀？還是用來威脅你的同伙？」
男人隨意地抖了抖手裡的本子，聲音仍然帶笑，青藍色的眼眸裡卻全無溫度。
趴倒在他腳邊的「一坨」試圖抓住他的腳背。
他微微俯下身子。
月光似乎在這一瞬間傾灑進這裡。
……
房間裡的景像，在恐怖中透出一種扭曲的美麗。
地面上大片濕漉漉的痕跡，在月光下，終於展露出鐵鏽般的顏色。那些深色的、粘稠的陰影中，趴著一個被砍掉左臂、身體以奇怪的姿態扭曲著的人——那絕對不是能正常擺出的造型。此時，他同樣沾滿腥紅血液的手，正抓著無幻魔人的腳背，留下一片指印。
這是哀求嗎？
這應該是求生的本能吧。
伽古拉這樣想著，真的笑出了聲。
前房主發出微弱的、野獸嘶鳴般的□□聲。
「哦，我知道了，你想要我放過你。」
他平靜地說。
「你這麼想活下去嗎，先生？」
男人抬起全是血跡的面孔，眼神裡全是恐懼和哀求。
他的胸腔不斷震顫著，發出的聲音越發刺耳，甚至比不上怪獸的嘶吼。
鮮血同樣染紅了他的眼睛。
雖然是他的一只眼睛——男人的另一只眼睛已經被劍氣劃傷。
【他的眼睛裡居然還是有生機的。】
伽古拉斯.伽古拉這麼想，仿佛只是隨口在心裡感慨一句。
「所以，你是有求生欲的啊，你想要活著。」
他平靜地說。
無幻魔人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泡在培養罐中的女孩。她應該還沒有十五歲，泡在營養液裡，皮膚青白，瘦小的身體沒有半點遮擋，一只手臂被砍掉，另一只直接被安上了章魚般的觸手。她的眼睛是半睜的，一只已經被挖掉了，另一只無神地注視著外界，看起來格外懾人，如同隨時會蘇醒的僵屍。
可伽古拉卻從她的眉眼間，看到一絲熟悉的痕跡。
他當然不覺得懼怕。
他也知道，這份熟悉是純粹的巧合。
但是——
「你還記得凱西是誰嗎？」
「……啊……」
「好吧，你忘記了。」
哪怕是你親手把這個信任你的「養女」送給九頭蛇。
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依然在笑，聲音裡沒有半點殺氣。可是下一秒，男人的喉嚨就被割開。這個在眾人眼中前途無量的議員，就這麼捂著喉嚨，帶著滿臉的絕望和不甘心，徹底倒在這個平靜的夜晚。
「真可惜。我是徹頭徹尾的反派，你想活，我就只能送你去死了。」
依舊是說笑的口吻，無幻魔人重新打開手裡的賬本，任由屍體重新倒在腳邊，鮮血染紅他的鞋底。
「讓我看看，誰是下一個被選中的幸運兒呢？」
*
*
*
時間倒退回當天下午——
事情是真的麻煩了。
艾薇好說歹說，軟話層出不窮，才讓傑森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安全屋，而不是把她拖回韋恩大宅「三堂會審」。
——事實證明，韋恩家的人是真的沒法應對直球。
換了別的情況，傑森肯定就放過這姑娘了，可這次的事……
經過一系列操作，兩人走進安全屋。
「嗨，沙發。」
二哥跟家具打招呼的模樣真的很可愛。
艾薇想。
……可是他回頭凝視自己的眼神也是真的嚇死人。
救命——
「所以，我讓你離他遠點，你根本就沒聽。」
「你聽我解釋，哥。」
「你說。」
「……」
「你說，我聽著呢。」
傑森幾乎不遮掩自己hei幫大佬的氣場，他微微挑眉，一副「我就看你怎麼編」的表情，搞得艾薇越發麻爪。
「雖，雖然他的身份問題很大，但是他真的是好人。就是偶爾會喜歡惡作劇。」少女試圖掙扎，「他確實搗亂了好幾次，關於這點，我會好好說他的，但是他也確實幫了我們很多忙。哥你不要把他當成是敵人。」
「搗亂？」
傑森緩緩重復一遍這個詞，「你是說，他統治了哥譚幾乎所有的地下勢力，屠殺整個阿卡姆，也是在惡作劇？」
艾薇：……
潛意識告訴我，對這位大佬而言，這種行動真的只是惡作劇。
可我能這麼說嗎？
必然不能啊。
除非我當真想要氣死二哥。
「教練先生總是有自己的計劃。在事情結束之前，他很少會跟我解釋，搞出來的事情也容易讓人誤解。但是我知道，他這麼做是有理由的。請不要因為他是外星人，就抱有敵意，好嗎？試著相信他。」
就當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傑森的臉色越來越冷。
「我記得你說，你沒有想起以前的事。」
「只是沒有完全記起來。」
「所以關於他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
「……不，並沒有。」
「那我真要為你的輕信感到驚嘆。」
「不，這不是輕信，是我的本能。」
「……」
「我的本能，我的潛意識，我的一切都在告訴我，我是可以信任他的。他不會害我，不會真的站在我的對立面，更不會毀滅地球。」
艾薇說得輕柔而堅定。
她好像站在這裡，又好像身處在另一個世界，遙遠到傑森.陶德無法觸碰她。
「你們不了解他，我也沒有資格強迫你們相信蛇倉教練，但，我可以用性命為他做擔保。這就是我的信任。無論對誰，我都能這麼說。」
「……這就是你的答案。」
「下次我再見到他的時候，我會問清hei幫和阿卡姆的事情的。」
「……」
雖然他未必會回答我。
他很喜歡謎語人，這點真的很討人厭。
艾薇抿唇。
反正我已經想好，我以後要暴揍他一頓了。他要是還敢繞彎子，我就用拳頭把答案逼出來！我不信他真能裝傻一輩子！
……
想到這裡，艾薇抬起視線。
然後她嚇了一跳。
「……二哥？」
你這是什麼表情？更嚇人了！
傑森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很溫柔的笑容，很不像他。
所以艾薇只覺得毛骨悚然。
「先不說這些。」他的語氣也柔和得叫人打寒顫——沒辦法，聽到艾薇這樣維護那個男人，用這樣堅定而溫柔的神色說話，就算是紅頭罩也有點繃不住了。
「艾薇，我能不能知道……你們以前是什麼關系？」
第173章
我和蛇倉教練是什麼關系——
這真是個有趣（不好回答）的問題。
最關鍵的是, 傑森想聽到的，是什麼樣的答案呢？
「戰，戰友？」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讓二哥消氣。少女弱聲弱氣地說著, 同時用眼角余光觀察傑森的表情。
傑森：……
他沒說什麼，表情平靜，可艾薇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看來他不滿意這個說法。
女孩子試探著換答案。
「那……我們是伙伴。」
傑森：。
還不滿意？
「朋友、值得信任的人、引路者。」艾薇逐漸覺得自己是在做英文題, 傑森是要考自己能不能想到足夠多的單詞, 「前輩和後輩、格鬥教練和學員、老師和學生、隊長和隊員……你怎麼這個表情啊哥。」
「我怎麼了？」
「……沒什麼。」
就是越看越怪, 太怪了。
艾薇明智地把這句話咽回去。
「總之，我相信他。」
這句話，少女說得無比堅定, 堅定得傑森的眉頭跳個不停。
他「哦」了一聲。
艾薇：？
這是他明白了的意思嗎？
傑森：不, 這是我拒絕繼續討論這件事的意思……太不爽了，我還是找個機會暴打那家伙吧。
*
*
*
當時說得多堅定，現在就有多頭疼。
「看看, 這就是你信任的人。」
傑森把報紙塞給她。
艾薇抿直了唇角，一目十行。
【慘案！外星生物屠殺國會議員！】
他完全沒有躲避攝像頭。報紙的封面上，就是渾身長滿尖刺、手持蛇心劍的無幻魔人，在昏暗的背景中，抬眸凝視鏡頭，青藍色的眼睛此時只讓人心生懼怕。粘稠的陰影在他腳下流淌，艾薇隱約判斷出來, 那是一潭血泊。
「……」
這張照片的分級絕對是18+。
這麼想著，她呵出一口氣，將報紙反扣在茶幾上。
「就這麼兩天，他做的事可真不少。」傑森「贊美」道，「效率真高。」
「……他是有理由的。」
「啊？」
「他不是平白無故地殺人, 這背後一定有原因，只是媒體不知道……」
「你知道？」
「我——」
「他也沒告訴過你吧。」
「……」
艾薇陷入了沉默。
「你就這麼肯定，他有苦衷。」
「不，不是苦衷，談不上這個。我只是知道，他做事背後都有深意，他不是想要肆意妄為。」
「……」
「我就是知道。」
請相信我。
——她沒有說出後半句話，可她的眼神將這個意思體現得淋漓盡致。
傑森有點想磨牙了。
「我提醒你。」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冷靜，「國會一定會對付他的。」
報紙已經隱晦地表達了高層的態度。
「現在還好，如果你作為奈克瑟斯，還要公然維護他，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吧。」
「我知道。」
「我希望你是真的清楚。」
可，我清楚又能如何呢？國會要殺蛇倉教練，我能眼睜睜看著嗎？我能嗎？
艾薇心裡很清楚答案。
她打開手機。
網上關於蛇倉教練的新聞並不多。艾薇感覺，官方在壓這件事——她更確定了，這件事背後多半藏著些什麼，只是她不知道。
一條消息突然蹦了出來。
【讓我來查吧，姐姐，然後我發給你。】
【可以嗎？】
【小事一樁。】
網上的事，什麼能難得住莉莉呢？
少女想要笑，可最後，她只能嘆氣，重新按滅了手機。
不管怎麼說——
「謝謝你幫我隱瞞，哥哥。」
今天也是傑森把她喊到安全屋，再給她看報紙——這真的幫了大忙。要是在家裡突然看到這些，她的反應一定會引來布魯斯的關注的，誰讓她菜呢？
「我無所謂，倒是你，別再露餡了。」
傑森冷淡道。
不過，就你那個演技，最後多半還是自己坑自己。傑森幾乎看不到第二個可能。
艾薇對他笑了一下。
——眼底是一絲微弱的惆悵。
傑森移開目光。
確定了，我一定要和那個無幻魔人再打一場，最好想個辦法把他打飛出地球（bushi）。
*
*
*
「不去。」
「斯塔克……」
「鋼鐵俠不是幫政府抓人的。國會那些家伙不是很厲害嗎？自己去找。」
「你還在置氣。」
「置氣？他們配嗎？偉大的斯塔克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行行行，你不置氣，我假裝我相信你了。
娜塔莎搖頭。
——她就猜到托尼.斯塔克會是這個態度。
還是因為那個巨型機器人。
鋼鐵俠已經很小心了，可國會的人也不是真的傻子，他們還是猜出了托尼在做什麼，只是沒有抓到確切的證據。最近這段時間，斯塔克工業又逮出許多間諜特工，美國隊長按住好幾個想闖進斯塔克大廈的「崇拜者」，托尼.斯塔克更是被國會三天兩頭喊去「開會」，那些人軟硬兼施，煩得托尼想用掌心炮把這些政客都干掉。
現在就拜托他們來幫忙了。
前倨後恭，他托尼.斯塔克就這麼好糊弄？他是傻子？
「說我不在。」鋼鐵俠冷笑，「我去非洲旅游了。」
「國會的人說，機器人的事情，還可以再商量。」
「是啊，商量著我完工之後，該怎麼『恭敬』地把作品送給軍方。彼此都了解彼此，這種客套話就別說了。」
「國會同意你把它留下了。」
「……？」
這回托尼.斯塔克是真的驚訝。
「看來他們遇到了大事。」
心理年齡只有三歲的科技天才終於認真起來，他面上帶笑，「說說，發生了什麼，讓我開心一下。」
可真是他的作風。
娜塔莎把報紙都推過去。
「或許你也可以問J。」
「好主意。」
托尼打了個響指，然後拿起報紙，快速掃視。他很快就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這些媒體真是把民眾當傻子糊弄。」
「有用就行了。他們一定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們想讓復仇者聯盟做什麼？把這個損害他們威嚴的外星生物干掉？」
「可以這麼說。」
人工智能J已經把對應的資料都調出來，鋼鐵俠一開始態度依舊隨意，漸漸的眼神就變了。他發出冷笑。
「這件事我不管，他們另請高明吧。」
「……」
「一群無藥可救的垃圾。」
他用詞總是這麼尖銳，「幫我告訴他們，復仇者聯盟不是垃圾回收站，我們不負責處理他們產出的渣滓。」
這是我能轉述的話嗎？你真准備跟政府鬧掰？
娜塔莎這麼想著，擰起眉頭。
看來這件事問題很大，不然托尼.斯塔克不至於刻薄至此。
「要我幫忙也可以。我得先到現場看看。」
短暫的沉默後，鋼鐵俠發出諷刺的笑。「你問問吧，他們是否同意。」
他們答應了最好。
然後我就會從現場「無意」發現那個外星生物留下的線索，把死掉的這幾個議員送上恥辱柱，這個世紀都別想要下來。
什麼？你們說你們已經把線索都毀掉了，我根本不可能再找到線索？
偉大的斯塔克今天就把你們的臉都扇腫。
*
*
*
「姐姐。」
「……」
「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我不該給你看這些的，我就不該答應你，我……」
「胡說，我為什麼不能看。」艾薇的聲音依舊輕柔，卻隱約透出疲倦，「我不看這些，怎麼知道真相，又該怎麼幫助教練先生，幫助這些無辜的人？」
「這些事都可以讓我來處理。」
「那我不是把責任都推給了你嗎？我……」
「可我是心甘情願幫助姐姐的，是我想這麼做，我只會為我能幫到你感到開心。」
「……」
「再說，姐姐你的責任是和外星生物做對抗，是保護地球，可不是管他們這些垃圾。這些事情難道不該是人類內部解決嗎？」
莉莉嘀嘀咕咕，「你不要這個表情，我好難受，我要自責了。」
你說得有一點道理，可……你說這是該人類內部解決的事情，那我不是人類嗎？、
不知道還好，現在我知情了，難道我還能袖手旁觀嗎？
艾薇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
她低垂眼簾，神色中有一抹郁郁。
莉莉想要磨牙。
「我把這些資料放到網上去吧？」她想辦法轉移艾薇的注意力，「大家都知道了，那些政客就沒法繼續詆毀別人了。」
雖然我非常非常不願意幫那個小氣鬼。
……
都是為了姐姐，為了姐姐，我忍。
「如果你這麼做，一定會引起國會的注意的，這樣你會很危險。」
「我又不怕他們。」
「謹慎為上。」
這些是應該放到網上去，不是為了教練先生，而是為了這些無辜的生命。但，她們得找個好時機，好方法。
艾薇覺得自己冷靜得有些奇怪。
「別難過，姐姐。」
莉莉小聲說，「這些壞家伙還是少數，你知道的。」
「啊，我知道。」
人類中可能會出現怎樣的垃圾，我知道；人類中會出現怎樣美好干淨的靈魂，我也知道。
少女朝莉莉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
就在這時，【奧特曼模擬器】突然有了響動。
「？！」
又有敵襲？
艾薇立刻坐到電腦前。
然後她的神色就變了。
「……宇宙貓妖？」
別吧，我的記憶本來就是東缺一點西缺一塊的了，難道我還要更慘一點嗎？
奈克瑟斯救命！
第174章
大都會。
離得遠的群眾在驚呼、在尖叫、在逃竄, 可離得近的普通人反而沒有慌亂。他們一臉迷茫地在街上踱步，好幾個人撞在一起, 摔倒於地。
公路上已經發生了好幾起車禍。
還有轎車在繼續行駛, 可速度忽快忽慢，在道上劃出一個「S」型，離車禍地點越來越近, 仿佛車輛已經不再受駕駛員的控制。
普通民眾沿著人行路往前走，好像沒看到身邊的「慘劇」。他們嘀咕著「我是想要做什麼來著？」，「我現在是要去哪兒？」
然後他們抬起頭, 看見高高「飄」在空中的怪獸。
「——！」
他們驚慌失措地逃離。
沒走出幾步, 又站在那裡。
「我為什麼要往外跑啊？」
他們嘀咕起來。
——情況混亂又詭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攝像畫面, 很多人露出愕然的神色。
艾薇也抿住唇。
她放大監控畫面，聚焦在緩慢移動的怪獸身上。
若有所覺一般, 怪貓扭過身體, 「貓眼」盯住一旁的攝像頭。隨著攝像頭的轉動, 它發出「喵嗷——」的叫聲, 身後的尾巴輕輕擺動，想要豎起來。任誰都能看出, 這是一個即將發動攻擊的姿態。
……也可能是貓貓想要撲擊「逗貓棒」（劃掉）。
論外表, 宇宙貓妖並沒有之前那些敵人的壓迫性。它只有幾根細長的肢體, 支撐著那球形的身軀。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己, 它周身生長出許多尖刺, 也許能將飛機都扎穿。當然，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鑲嵌在怪貓身體正中央的大眼睛——豎瞳、酷似貓眼，幾乎占據了怪獸身軀的四分之一。
怪不得是宇宙貓妖。很合理。
艾薇在心裡吐槽，
可她其實並不覺得輕松。
這個怪獸本身的攻擊力和防御力都不強, 可艾薇寧可對上一個強力的敵人，也不想對上它——這家伙令人失憶的能力，會給地球帶來很多麻煩，就像現在這樣。
奧特曼是有機生命，奧特曼也會失憶。
不記得該怎麼戰鬥的奈克瑟斯，還能打敗敵人嗎？
艾薇從懷中摸出變身器。
——這個答案，她很快就會知道了。
*
*
*
「我該逃跑，我該逃跑，可我現在是要去哪兒？我想去哪裡來著……」
「不對，我是想要做什麼？我為什麼在這裡？」
「我為什麼要離開？」
「奇怪，太奇怪了——不，不要推我。你是誰？誰來幫幫我？」
「Super——等下，我想喊什麼？我要喊誰？」
「到底是怎麼回事？救救我，救救我！」
許多人惶恐不安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在整個大都會縈繞徘徊，甚至被風帶到城市之外。看著直播，網友議論紛紛，探討起這個怪獸的能力。
他們好像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同胞。
——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怕什麼呢？
有奈克瑟斯在嘛。
何況，這裡是大都會，還能有超人來救場。
【真的不對勁，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喊超人了嗎？】
【那我們幫個忙？】
【啊？怎麼幫 ？】
【比如哈，比如，我喊一聲Superman。超人飛到我面前了，我再告訴他，大都會出事了，他趕緊去救人。】
【糟糕的主意。超人據說是常駐大都會的超級英雄。他沒發現異常？怎麼可能？你這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那他現在在哪兒？】
【紅色！】
【你說，他為什麼不在？依我看，他是之前發現自己打不過這些大型生物，現在故意不想管這件事了！】
【？】
【紅色的閃電！我看到了！是超人！】
就在幾輛車即將撞在一起的時候，電光撕破天空，下一秒，身穿紅披風的男子出現在那裡，將車輛頂住。
又是一場被化解的慘案。
「謝謝謝謝。」
司機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逃下來。他一陣後怕，道謝的語氣自然真誠。
克拉克朝著他們微微頷首。
然後他轉身，想要解決這只宇宙貓妖。
……
他的身體突然僵住。
「？」
車主露出疑惑的目光。
「我該怎麼飛來著……」
超人喃喃自語，藍色的眼眸裡浮現出迷茫。
另外一個車主突然開始瘋狂抓自己的頭發。
「啊啊啊啊啊！我為什麼要下車？我記不起來哪個是我的車了！」
「糟糕，我也想不起來了……」
「我不該下車的！」
「稍等，我為什麼要下車啊？」
「當然是因為——嗯？嗯……什麼原因？我怎麼突然忘了……你是誰啊，我看你有點熟悉。」
「我，我叫什麼來著……」
超人也徹底陷入了茫然。
他低頭，看見自己穿著的藍色緊身衣，胸口處有一個碩大的「S」。
「我是，我是S？對，應該沒錯，我叫S。」
「人能叫S嗎？」
「這應該是我的代號……」
【對了，但沒完全對。】
「誰在說話？」
【不要出聲回答我——算了，你閉嘴，別說話。】
我怎麼能對一個失憶人士抱有期待？我就該果斷放生他。
這樣想著，又是一道光芒，割開湛藍的天空。銀金色的巨人已經落在地上，腳邊濺起一層塵土，身上的花紋在陽光下越發熠熠生輝。
——只要我飛得夠快，失憶就追不上我。
艾薇默默吐槽。
謝天謝地，沒有出現飛行事故。她可真怕自己中途被宇宙貓妖影響，從空中掉下來。奈克瑟斯輕易不會摔死，可艾薇.韋恩是會社死的。奧特戰士這個體重，「砰」一聲砸在地面上，大都會一個月的報紙頭條就確定了。
那她多半得連夜搬離地球。
【檢測得到異常能量波嗎？】
【不行，時間太緊了，宇宙貓妖又具有吸收電波的能力，我——】
莉莉的聲音裡隱約透出焦急。
【沒事，我有這個心理准備了。】
畢竟是宇宙貓妖的核心能力。宇宙中不缺科學家，要是這麼容易就被破解，這個種族多半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只是，自己好像真的要倒霉了。
【那我幫你屏蔽監控吧，姐姐。】
幫不上忙，莉莉有些郁悶，於是她轉了轉眼睛，提出這麼個建議，「這樣大家就不會知道情況了。」
所以你已經很肯定我會出醜了。
籠罩在溫暖的光芒中，艾薇露出虛假的笑容。
【不用了，莉莉，隨便吧。】
我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了。
只要——
【你記得開攝像頭，把超人的表現都錄下來，視頻裡別帶上我。】
結束之後，我會用這個視頻來安慰自己的。
俗話說得好，看到有人跟我一起丟醜，我就不覺得那麼尷尬了。這是永恆的真理，我表示支持。
（克拉克.肯特：？愛呢？已經消失了嗎？）
（艾薇：沒辦法，死道友不死貧道，阿門。）
*
*
*
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我叫什麼名字，我為什麼在這裡，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不是玩笑。這是事實。
銀金色的巨人佇立在原地，動也不動，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迷茫。
【所以奧特曼真的是生物啊。】
【連他都會被這種怪獸影響，糟糕。】
【我不理解。像奧特曼這樣的生物，難道不應該進化到百毒不侵嗎？居然還會被這麼多因素影響。他真的能保護好地球嗎？】
【那就別讓他保護了，你來。】
【……】
【別吵架，現在的問題是，該拿這個怪獸怎麼辦？奈克瑟斯應付不了它。】
【他會想到辦法的吧！像是之前一樣！他可是我崇拜的英雄！】
【我相信以前的奧特曼，可他現在明顯失憶了啊。】
【不，不，危險！】
評論在這一瞬間爆炸了。
因為怪貓開始攻擊四周。
就像是貓貓一樣，它未必對地球真的抱有敵意，它的攻擊在它看來可能是「游戲」。但對於地球、對於人類來說，這是無法承受的傷害。
奈克瑟斯正在把高樓的窗戶當鏡子，觀察自己的外表。
超人扯下了自己的紅披風，拿在手裡觀察，甚至迎著風揮了兩下。
就在這時，怪獸吐出的光波，襲向不遠處還在走「S」彎行駛的小客車。
那裡面裝著的全是學生。
「不，不——！」
有人在家裡看直播，心驚肉跳，此時終於發出絕望的尖叫。
有人倒吸一口氣，睜圓雙眼。
有人別開了臉，甚至用手遮住面孔。
車上的孩子們也已經失去記憶。他們不知道這種行車方式有多危險，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要去哪兒。他們傻笑著，打鬧著，直到光波照亮他們的面孔。
厄運似乎已經來臨。
「——！」
是攻擊轟炸開的聲音。
是車毀人亡嗎？
一位母親哆嗦著放下手。
她看見，那輛小客車出現在不遠處，被身穿藍色緊身衣的男子輕輕放回地面。奈克瑟斯不知何時背對著宇宙貓妖，單膝跪地，那道攻擊全都炸裂在他的後背上。
而小客車甚至沒有沾染上濺起的灰塵。
「我的孩子……我不幸的，不，我幸運的孩子。」
她哭了起來，不知是高興還是後怕。
超人想要走開，結果被他沒有穿好的紅披風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奈克瑟斯盯著自己手臂處的花紋發呆。
可網上嘻嘻哈哈的聲音似乎在這一刻消失了。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嗡嗡的震鳴聲。
奈克瑟斯好奇地看過去。
他看到了遙遙飛過來的幾架無人機甲。
「這種時候，還得指望偉大的斯塔克，我就知道。」
復仇者大廈裡，心理年齡只有三歲的科研天才嘀咕出聲。
第175章
既然有機生命會被怪獸影響, 那就讓自己/人工智能遠程操控機甲，對這只怪家伙發動攻擊。這個思路怎麼看都很合理。
再說一次，危急時刻, 果然還要靠自己這個偉大的斯塔克來力挽狂瀾。
「保持距離, 防止這家伙的後招。」
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又蹦出來個新技能，干擾到他的機甲。就算沒有, 被它吐出的能量擊中，也是個麻煩事。
他不心疼這幾具機甲的錢, 可也不想打了水漂。
——小辣椒平日裡已經足夠嘮叨了。
奈克瑟斯站起來, 盯著這幾具機甲看, 微微歪頭。明明是乳白色的眼燈，明明是沒有表情變化的一張臉，人們硬是從中看出了迷茫和好奇。
「J，拍一張照片，我到時候要作為她的生日禮物送給她。」
雖然這姑娘在巨型機器人的搭建過程中出力頗豐，可, 隱瞞就是隱瞞, 斯塔克可是很小心眼的。以為這件事輕輕松松就過去了？想得美！
「不，多拍幾張，各個角度的，每年我都可以在她的禮物盒裡附上一張新的。」男人輕輕眨動那雙蜜糖色的眼睛, 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記得提醒我, 之後要經常取材，總是這一次的照片會很無聊，可不是斯塔克該有的作風。」
你是怕只拿今天的事刺激她，她會麻木吧？
艾薇會想要干掉你的……
美國隊長清了清嗓子。
「沒拍到正面照嗎？再清晰點。」斯塔克假裝沒聽到他發出的聲音, 「這個角度可不能讓我滿意，讓這些機甲……等下，她要做什麼？」
「……」
「失憶了也不是她破壞我機甲的理由。她敢動手，我就把她扣下來還債，給斯塔克工業打一輩子的工。」
很好，那就會是布魯斯.韋恩來揍你了。
史蒂夫只想搖頭。
奈克瑟斯不知何時揪住一副機甲，舉到眼前，好像是在觀察這是什麼東西。機甲只能發出奇怪的聲音，逼他放手。
潛意識裡還有一點警惕性，巨人松手了。
機甲飛開。
【呼。還好。】
網上不知多少人松了一口氣，哭笑不得。
然後這口氣松到一半又卡住，差點沒把他們憋死。
——奈克瑟斯眼疾手快地又逮了副機甲。
【小孩子嗎？！！！！】
論壇瞬間爆炸成煙花。
「這件事情結束後，艾薇會自閉很久吧。」
韋恩大宅中，提姆喃喃出聲，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說，事情能解決就好。
他這麼想著。
監控畫面中，幾具機甲圍著宇宙貓妖開始轟炸。
這個怪獸的能力很強，可防御力也是真的脆弱。與之前皮糙肉厚的敵人不同，它發出「喵嗷——」的尖叫，連連踉蹌，一看就是被打得很疼。
也許，這次人類能夠靠自己贏得這場戰爭。
這個念頭，持續到他們聽到另一聲尖銳的「喵——」。
「？！」
眾人齊齊一驚。
又一只怪貓出現在奈克瑟斯的身後，瞳孔縮緊，尾巴炸開，渾身透出濃厚的敵意。它張開嘴巴，一團電光在空氣中散開，所有的機甲突然就失去控制。
「該死！」
托尼.斯塔克罵了一句。
幾具無人機甲開始跳舞，幾具機甲上躥下跳，甚至還有一具在播放兒歌。有兩副機甲撞到了一起，火星四濺，鋼鐵摩擦的聲音分外刺耳。它們在空中晃蕩幾下，然後擁抱對方，宛如智械時代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看著眼前混亂的景像，奈克瑟斯歪了歪頭，滿臉茫然。
論壇上，吐槽的高樓蓋了至少二十座。
目測還在增加中。
*
*
*
【我是不是以前也失憶過，否則，我怎麼會覺得這種感覺如此熟悉。明明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卻不覺得慌張。】
【難道我得了什麼奇怪的病，導致我經常失憶？失憶症？】
【……潛意識告訴我，好像不是這個答案。】
銀金色的巨人原地翻滾，躲開宇宙貓妖的又一次攻擊。
他的動作非常不好看。
看這種狼狽的姿態就知道，他還沒能恢復記憶，只是在依靠本能行事。
——這樣絕對不行。
所有人心裡都冒出這句話。
特別是，巨人胸口的能量指示燈已經由藍轉紅，警報聲聽得眾人焦急萬分。
光芒之中，少女也感受到自己越發急促的心跳。
潛意識提醒她，自己應該加速了。
……
可自己要加速做什麼呢？
她不知道，她搞不清楚。
【聽得到我說話嗎？】
【？！】
【不要害怕。姐姐，我是莉莉，你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這個聲音非常好聽，她很喜歡、
……
等下，她認得我，那我叫什麼名字，她一定也知道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所以你認得我。】
黑發的女孩子喃喃出聲。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心靈傳聲。
莉莉也沒時間糾結這個問題。
【看見這兩只怪獸了嗎？姐姐，你現在還有一分鐘的時間，你必須要在這段時間內消滅它們。】
【why……】
【不要問為什麼，干掉它們，你就能想起所有事情了。事實上，就是因為它們兩個，你才會忘記一切。】
【……】
【你還在等什麼？趕快，姐姐，要沒時間了。】
莉莉真恨不得盜艾薇的號，幫她干掉宇宙貓妖。
艾薇的神色中透出猶疑。
情感上，她很相信這個說話的人，她覺得這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存在。可理智告訴她……如果這個人是在騙她呢？如果她是讓自己消滅戰友呢？
少女設想了一萬種可能。
所以她越發猶豫。
這種糾結，持續到一只怪獸朝著地面張開嘴巴。
【——！】
電波彙聚，即將落在公路上。
幾輛撞在一起的車沒有起火，可也無法動彈。
死亡的危機近在咫尺。
【住手！】
艾薇毫不猶豫地衝過去，一拳擊上怪貓的身體。
「喵嗷——！」
怪獸的尖叫聲中透出疼痛和憤怒。
細長的身體頂不住這份力道，它摔倒在地，眼皮瘋狂眨動。
我要做的事已經很明顯了。
少女這麼對自己說。
在遺忘這份衝動之前，她再次揮拳，連連擊打被自己按在地上的怪獸。直到宇宙貓妖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她才向一旁跳開，正好躲過另一個敵人發起的攻擊。
金色的光芒在她手臂處彙聚。
【感謝這份本能，我還知道我該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就算我忘記了一切。】
光劍揮落，灑下漫天的繁星。
銀金色的巨人依舊佇立在那裡，身姿高貴優雅，恍若神明。
*
*
*
幾輛跑車被挪開，翻倒的車子也被扶正。
車上的人面面相覷，幫忙的人其實也想盡快逃離。
雙方達成默契，一時周圍盡是死寂。
直到一個還不懂得什麼叫「尷尬」的小女孩拽住父親的衣角。
「dad，超人為什麼沒有穿著披風啊？這個造型跟他之前很不一樣，我不喜歡，我覺得他以前的樣子更好看。」
不知名的父親：……
克拉克.肯特：……
因為我失憶的時候用披風干了很多蠢事，蠢得我想要把披風扔掉……好孩子，我們不提這件事可以嗎？我們各回各家。
再說這個，超人真的要自閉了。
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幾樁車禍，他飛也似地逃走，准備回家——是的，他知道自己要上班，他已經發過請假短信了。
沒辦法，現在這種情況，只有溫柔的養母能拯救社死的克拉克.肯特。
他急需心理安慰qwq。
……
克拉克以為沒有任何事能阻攔自己的行動。
直到他看見站在小巷深處的黑發少女。
她正在踱步，漫無目的一般，微風吹起她柔軟的發絲，顯得那張面孔更加美麗純潔。總是清澈溫柔的眼眸，此時卻盛著淺淡的憂郁，似乎有迷霧籠罩其中。
怎麼回事？
「艾薇？」
聽到熟悉的聲音，女孩抬起頭，看他的目光跟以前相似，可又隱約透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是你啊，克拉克。」
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子依舊穿著藍色緊身衣、胸口一個大寫的「S」，只是紅披風被他折疊起來，挽在手臂處。沒有戴著那副氪星技術的眼鏡，男子那俊美如阿波羅的容貌就顯露在外，淡淡的微笑更是有魅力。
前提是，不要想起剛才發生的尷尬事。
……
想起來也沒關系，誰叫他們兩個都社死了呢？大哥別笑二哥。
幾秒鐘的沉默後，克拉克笑了起來。
艾薇也微微勾起唇角。
兩位社死人仿佛在這一刻達成共識。
「不談這個？」
克拉克笑著提議。
少女輕輕頷首。
「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好主意。」
「……」
「這幾天少看手機電腦，報紙也不要看。」
「我沒有問題，你可以嗎？我記得你是記者。」
「呃——」
「也不必如此緊張。仔細想一想，社死的是奈克瑟斯，跟我艾薇.韋恩有什麼關系呢。對吧？」
「有道理，社死的是超人卡爾.艾爾，跟我克拉克.肯特也沒有關系。」
「就是這樣。」
「很好，你確實安慰了我。」
「我主要是想安慰我自己。」
「原來如此。」
又是短暫的停頓，克拉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露出一種隱約的擔憂。
「你怎麼了嗎？」
「……什麼都沒有。」
「？」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一點小事，僅此而已。」
輕輕呵出一口氣，艾薇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神色柔和。
……
她眼底閃爍著一些復雜的光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3
第176章
「歡迎大英雄回家。」
「……」
「很不錯的戰鬥, 鋼鐵俠特意發過來很多截圖，要來一起欣賞下嗎。」
「………………」
「怎麼不說話。」
「我太感動了，感動得沒話可說。」
艾薇干巴巴道, 「別告訴我，傑森, 你是特意為這件事回來的。」
「確實如此, 怎麼, 不高興嗎？」
坐在沙發上的青年終於轉身看她, 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起來越發俊美，也越發桀驁不馴。
短暫的停頓後，少女露出一個格外虛假的笑容。
「怎麼會, 看到你回家，我歡喜到都要哭了。」
「哦~。」
要哭了大概是真的，歡喜恐怕未必。
傑森冷靜地做出判斷。
他揮了揮手機。
「我把照片轉發給你吧。」
「你——」
「放心，我備份了，就算這部手機毀掉, 照片也不會消失。」他語氣平靜，在艾薇聽來, 卻是在朝自己心口扎刀子，「或者你更想直接看視頻？順便一提, 如果你真的喜歡鋼鐵俠的機甲，可以跟老蝙蝠說。他會願意幫你買一架的。」
是嗎？
我怎麼覺得我更可能得到「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
幾秒鐘的安靜後, 艾薇突然扭頭，看向廚房的位置。
「阿福，傑森為了恭喜我，特意跑回家來, 我真的好高興啊！」她挑高聲音，「這樣的好哥哥，你看，今晚是不是該多做幾道他『喜歡』吃的菜？」
「wait——」
傑森想要開口阻止，阿福卻已經走出廚房。
他看看傑森，又看看艾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管家俠什麼都知道.jpg。
「有道理。」他溫和地說，「那艾薇小姐有什麼建議嗎？」
「這個肯定都看阿福你啦，你最清楚傑森『喜歡』吃什麼~」艾薇說得又甜又膩，一聽就是故意的，「要說意見的話……他這麼久沒回家，你看牛奶是不是應該讓他多喝兩杯，補補身體？」
「艾薇——」
「干嘛呀？不高興了？我明明是在關心你，你這樣我會傷心的。」
少女露出一個「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麼樣呢」的表情，扭頭看向阿福時，又變回溫柔乖巧的好女孩，「我可以陪傑森一起喝。我沒有壞心思，我只是為了哥哥好，但傑森對我可能有點誤會，阿福qwq……」
「你太假了。」
傑森簡直想要翻白眼。
——這姑娘簡直是在故意惡心他。
是被剛才的事情打擊到不正常了嗎？
艾薇扯出一個更誇張的假笑。
「我來幫你熱牛奶吧，阿福。」
阿爾弗雷德管家沒有立刻反對，她就當這位是同意了——破罐子破摔的人就是這樣的，「多准備一點，達米好像也想喝。」
傑森：？
達米安：？？？
「TT，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在我身上，你——」
「謝謝就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很感動，我們姐弟之間不用客氣。」
看著站在樓梯口的小男孩，艾薇柔聲細語。
——就算是塑料姐弟，看笑話也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吧，你就差在臉上寫「愚蠢的人類，看看你剛才干了什麼，真可笑」了。
還是送你們每人一大杯熱牛奶吧。
見者有份。
黑發的女孩子踢踢噠噠進了廚房。
達米安想說什麼，可又咽了回去，翡翠般的眼眸裡隱約透出疑惑。
「她怎麼了。」
過分明顯的情緒，其實是一種偽裝。
偏偏，蝙蝠家的人，非常擅長看破這種假像。
「不太清楚。」
「不是因為剛才的戰鬥？」
「不全是。」
「……」
「再看看吧。」
這句話說完，傑森將手機扣在桌面上。
他的眼底有閃爍的沉思和憂慮。
*
*
*
「今天是你下廚嗎，艾薇。」
「是啊。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很好吃。」
大多數情況下，提姆還是很會說話的，他眼眸裡盛著溫柔的笑意，「我可以認為這是賄賂嗎？封口費？」
艾薇：……
很好，我收回剛才的評價，這個人也不應該長嘴。
她的笑容再次變得虛假起來。
「賄賂在這裡。」
她端出托盤，是廚房裡那幾只最大的玻璃杯，盛著滿滿的熱牛奶。提姆的笑容頓時就僵硬住了。
少女把其中一只杯子放在他面前。
「這個量是不是——」
「從你平時咖啡的攝取量來看，喝這一杯牛奶很輕松，要相信自己啊。」艾薇溫柔地把提姆的話堵回去，「阿福也很支持我的想法，對吧阿福。」
「確實是這樣，小姐。」
阿福彬彬有禮地說著。
艾薇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將下一杯牛奶放在老父親面前。
布魯斯.韋恩：……
「寶貝，我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是的，我知道，daddy。」
她已經很久沒用這麼甜膩的口吻稱呼布魯斯了，男人微微一怔，想說的話就卡在喉嚨裡。
艾薇恍若未覺。
「所以這是——見者有份。」
她保持著完美的微笑，將牛奶擺在所有人面前，最後落座，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優雅地抿了一口。
傑森的眉梢微微一跳。
剛端出來的牛奶是真的很燙，艾薇又是個貓舌，換做是以前的她，應該已經在滿地找水了。可她現在毫無反應，神色端莊，仿佛臉上戴了面具。
她的眼神已經飄到遙遠的天際。
……
既熟悉，又陌生。
坐在這裡的黑發少女一定是艾薇，可，又不像是曾經的艾薇。
她到底怎麼了？
只有艾薇本人最清楚答案。
*
*
*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莉莉。」
「沒有這回事！」
雖然給莉莉制作出了身體，可這姑娘覺得礙事，把身體扔在實驗室中，更多的時候還是作為人工智能，待在艾薇的手機裡，隨時待命。
她難得使用這具類人的身軀。
也許就是為了這一刻吧。
為了這個溫柔的擁抱。
艾薇抱著莉莉的肩膀，輕輕撫摸她柔軟的發絲，動作中滿是溫情。
莉莉的神色中有喜悅，也有不安。
「你都想起來了嗎？」
良久，她才勉強脫離這個懷抱，露出詢問的目光。
艾薇對她笑了一下。
「絕大多數。」
「是因為宇宙貓妖？」
「嗯。沒有想到，它害得我忘了一切，卻也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怎麼說呢……記憶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也許只是因為到時間了。」
「也有這個可能。」
艾薇微笑，「如果有機會，我們以後可以主動去找宇宙貓妖，收集它釋放的電磁波。到時候就能知道，它對我是否有幫助了。」
「如果有的話……」
「如果有的話，我們制作一個儀器，讓它能釋放類似的電磁波，然後我把它交給你。這樣，等我再到一個新的世界，我就可以立刻找回記憶，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說起來，我之前是不是做過好幾次黑戶？」
「反正我能給你搞出身份證件，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
「再說，你在這顆星球是原居民，跑到別的星球就會變成黑戶。又不是所有星球都能對外建交。所以黑戶的事情……習慣就好。」
「說得也是。」
「我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
說說看？
艾薇略一挑眉，對上的是莉莉抿緊的唇瓣。
人工智能那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少女的面孔。
「如果真的做出這個儀器，你會交給我嗎？」
「當然。」
你是那個一直陪著我的存在，我信任你，甚至勝過信任我自己。我不交給你，還能交給誰呢？怪獸嗎？海帕傑頓？
莉莉露出一個略顯異樣的微笑。
「我還以為。」她輕聲說著，時刻觀察艾薇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會把這種重要的儀器交給那個人。」
莉莉還是不願意說起那個小氣鬼的名字。
艾薇：……
艾薇：。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說一種可能——莉莉，這個儀器是可以量產的。我會交給你們兩個一人一個，這樣誰先找到我，都可以提供幫助。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都要。
她摸了摸莉莉的發頂，權作安撫。
「說起來。」她輕輕笑了一聲，「你當真提醒了我，莉莉，我該去找某個人好好『談談』。」
他應該是覺得現在還早，可以隨便搞事，等我恢復記憶的時候，已經過了我怒火的巔峰期。誰知道呢？我能這麼快就想起以前的事情。
從這點來說，我更要感謝宇宙貓妖的到來了。
艾薇輕輕轉動自己的手腕。
「說起來，我恢復記憶，怎麼就不叫我姐姐了？」
她笑吟吟地問。
莉莉移開視線，假裝沒有聽到艾薇的問題。
啊，果然是傲嬌本嬌。
我身邊的傲嬌濃度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女孩子這樣感慨。
手指卻已經被掰出清脆的響動。
*
*
*
所以，某個人在「處理掉」又一個議員，回到基地後，突然看到轉椅上坐著熟悉的人，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對吧？
男人的身體突然僵硬。
轉椅兜了半圈，黑發的少女就正對著他，眼眸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說好久不見，是不是不太合適呢，教練先生？」
她「溫柔」地問。
第177章
靜默。
令人不適的靜默。
陰暗的房間, 如果不是有遠超常人的視力，他們甚至看不清對方的身影。此時一個站著，一個坐著，注視著彼此的眼睛, 無形的氣場在碰撞對峙。
最後還是艾薇輕輕地笑了一聲。
——近乎凝滯的空氣這才融化溶解。
「我想跟你談談, 教練先生。」
她站起身, 同時把所有異樣的情緒都遮掩起來, 試圖偽裝成還沒有恢復記憶的自己。
……能成功嗎？
艾薇在心裡搖搖頭。
——她對自己的演技水平很有自知之明。
可她還是想試試。
大概是因為心底憋著的那口氣吧。
再不發泄出來，她就要變成爆炸氣球了。
伽古拉的目光裡透出審視。
「談談？我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吧，小姐, 你居然還敢獨自闖入到這裡。」
他說話的口吻倒是依舊甜膩而危險，好像沒有發現異常, 「你是真的覺得, 我不會對你動手？這麼有自信？」
艾薇：。
是啊，我確實很有自信。
自信到我想要把光線扔到你臉上。
層疊風暴不至於，粒子之羽至少得給你來十發, 不然都對不起你的「辛苦」。
「我是來跟你談談的。」
女孩子又重復了一遍。
——算是給這個家伙最後一次機會。
「您不必裝傻，我知道您最近在做什麼。」
「……那你還敢來找我，就這麼想要死在我手上嗎？」
呵呵。
你裝，你繼續裝, 我們看看你最後要挨幾頓打。
「你不會傷害我的，我很確定這一點，就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明面上, 艾薇的神色依舊真誠。
「我相信你, 教練先生，勝過相信我自己。我知道，你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一定要來這兒, 我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我也想知道，我能不能幫助你。」
「幫助我？你是不是太自大了一點。」
「也許是吧。可我不後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選擇。」
「……」
「究竟出了什麼事？」
面對艾薇的追問，伽古拉只能緩緩呵出一口氣。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他選擇轉移話題。
艾薇沒有說話。
於是伽古拉心中就有了答案。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這個人工智能。」
他低聲說。
艾薇的眉梢略略一挑。
「……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稱呼對方的名字嗎？」
她說得很輕聲，可男人還是聽見了她的話，勾起唇角。
「那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小姐，我——」
他突然停住，看向艾薇，目光中審視的意味更加濃厚。
？
艾薇心裡「咯噔」一聲，表面上，卻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教練先生？」
「呵。」
這樣輕輕地哼笑一聲，男人才繼續說下去，同時脫掉自己的西服外衣，掛在衣架上，動作在隨意中透出優雅。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小姐，我們兩個下輩子都不會成為朋友。」
伽古拉無比確定這一點。
他們不坑死對方，已經是「良心」的體現了。
無幻魔人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好了，你該走了。」
「你——」
「這裡可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
「有些事情，也不是你這種正義的英雄該知道的。要是我告訴你，你說不定就沒法繼續保護這些人類了，這位，正義的英雄。」
「所以你是為我好？」
「可以這麼認為哦~。」
「哪怕我想要知道真相？」
「逞強可不是好行為，艾薇小姐。」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早就知道人類中惡的一面，也許我能夠承受這些真相，也許我要比你想像的還堅強。」
我是可以和你並肩作戰的人。
我不需要你把我擋在身後。
哪怕我失去了記憶。
伽古拉挑一挑眉。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該知道什麼？」
「……那個人工智能把這個也說了。」
「莉莉是我妹妹。」
你說她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你。
……果然指望不上她。
某個無幻魔人已經開始覺得頭痛。
但他更頭疼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真的不准備走嗎？」
他語氣意味不明。
少女恍若未覺。
「我說了，我想要幫助你，我不可能在知道這件事後還放著不管。」
「……」
「干嘛這個表情？」
艾薇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怎麼，我不走，教練先生就要生我的氣嗎？」
「不是生氣。」
短暫的停頓後，男人突然消失在原地。在出現的時候，他的面孔已經逼近眼前的少女，眸光顯得深邃又晦澀。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隨便和男人呆在同一個房間？」
「教練先生——」
「而且還是闖入到我的地盤。」
他勾起唇角。
「小姐，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是個好人吧？」
艾薇：……
艾薇：。
他們離得很近。
艾薇看起來有點慌張，可還是直視著伽古拉的眼睛，神色茫然，好像不理解他在說什麼。
她真的不知道嗎？
……
其實是她相信這人不會做什麼。
這麼說吧，無幻魔人有著微妙，但確實存在的人品。
她又不是在垃圾桶撿男朋友。
可下一秒，她的肩膀被男人的手臂環住，摟入懷中。
我去，你居然真的——？！
艾薇睜圓雙眼。
在少女反抗之前，對方附在她的耳邊，笑出了聲。
「surprise。」
「嘶，你——」
「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
艾薇抬頭，對上的就是伽古拉洞悉一切的目光，唇角的笑意怎麼看怎麼玩味。
女孩子「……」了一秒鐘。
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現在離男人一米遠的位置。
「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開始~。」
「說真話。」
艾薇面無表情道。
伽古拉發出一聲低低的哼笑。
「好吧。那個人工智能雖然討厭，可不會在你沒恢復記憶的時候，就讓你來這裡找我。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約定。」
「是嗎？」
「她也就這一點好處了。」
「我還以為，莉莉不會願意跟你達成什麼約定。」
「確實。」
那家伙願意點頭，主要是覺得，失憶狀態下的艾薇容易吃虧。能不讓他們兩個單獨接觸，當然是好事。
不過這件事就沒必要說了。
伽古拉扯出一個笑容。
「所以，恢復記憶之後，就想要來找我了嗎？」男人曼聲道，「我很高興哦。」
「你還是不要高興得這麼早比較好。」
「？」
因為我們還有點賬要算呢。
艾薇露出一個非常虛假的笑容。
有些人，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境堪憂呢。
呵呵。
想殺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jpg。
*
*
*
「你准備怎麼處理。」
「跟我父親談談。」
「……」
「你那是什麼眼神？你有意見？」
「沒有哦~。」
作為一個聰明人，該裝傻的時候當然要裝傻。
伽古拉還是有那麼點（微不足道的）求生欲在的。
艾薇扯出一個「你看我信你嗎」的假笑。
「我不反對以暴制暴，但是這治標不治本。」她平靜地說，「想要更好的處理辦法，我們還是得讓人幫忙。」
「你覺得布魯斯.韋恩是可以幫忙的人。」
「反正他一定會做的比我好。」
——那可是蝙蝠俠唉。
伽古拉哼笑一聲。
「絕大多數的人類，都會比你更擅長政治，英雄小姐。」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稱呼。
「怎麼，那你准備靠自己嗎，蛇倉隊長？」
艾薇已經坐回到轉椅上，神色似笑非笑，「也是，隊長大人一定比我更擅長這個呢，我不介意把事情全權委托給你的。」
——只要你不嫌煩。
所以，你願意摻和進政治中嗎？
兩人心裡都很清楚答案。
「那就這麼說定了。」
沉默中，艾薇笑吟吟道——雖然這個笑容怎麼看怎麼虛假，「我回去就轉交資料，具體計劃等我們商量好，我再發給你。」
「你父親會願意與我合作？」
他現在看我不順眼得要死。
就像我看他不順眼一樣。
黑發的美人腳跟踢地。
「反正我不會讓他坑了你。」
「真有陷阱，你也未必看得出來。」
「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但是我不喜歡聽，收回去。」
「好吧好吧，你具備天眼，你什麼都能看穿，這樣滿意嗎，小姐？」
艾薇：……
就，這種時候了，你居然還敢挑釁。
我真是無話可說。
「你——」
「說起來。」
想要阻止女朋友跟自己算賬，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先「倒打一耙」，伽古拉笑吟吟地打斷艾薇的話，「小姐，既然你恢復記憶了，我們是不是有些賬就可以算一下了？」
？
你說什麼？你居然有賬要跟我算？要臉嗎？
艾薇一臉的不可思議。
男人居然真的摸出了一個小本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一條條念給你聽？」
他笑著問。
良久的沉默後，少女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正好，我也有些賬要跟你算一下。」
她柔聲細語地說。
手指這回是真的被她掰得哢哢作響。
「這好像不是交流的態度？」
「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這麼交流最好。」
艾薇露出一個徹頭徹尾的假笑，再次站起身來，擺出了格鬥的姿勢。
沒什麼可說的了。
跟我算賬？
你准備挨打吧你！
第178章
艾薇打得過無幻魔人嗎？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因為他們兩個都不需要真正的答案。
「真的這麼生氣？」
某個混蛋居然還在笑。
他靈活地躲開少女揮過來的拳風。
「恢復記憶之後, 你的身手反而變差了，你有發現嗎，小姐？」他曼聲道, 「你這樣可是傷不到我的哦。」
我發現了, 我當然發現了。
只是我還沒有找到處理辦法。
艾薇在心裡吐槽。
——這其實是因為兩段記憶在衝突, 她的身體會同時被「本能」和「理智」操控，做出不同的選擇, 沒有左腳絆右腳來個平地摔，都是她反應夠靈敏、腦子夠清晰的緣故。
艾薇已經頭痛一整天了。
還好, 房間夠昏暗, 遮掩了她虛弱的氣色。
想到這裡, 少女露出一個完美到虛假的笑容。
「您誤會什麼了吧，教練先生，我不是生氣, 我也不是要傷你。」
她柔聲細語。「我們現在只是在切磋啊。我發現我的身手有退步，需要您指點, 僅此而已。」
當然, 切磋的時候, 能狠狠揍你幾下就最好了。
伽古拉這次沒有躲，艾薇就正正擊中他的胸口，堅硬的肌肉震得她指節隱隱作痛。
「？！」
干嘛？什麼意思？
少女一怔，沒有接下一招。
趁著這個機會, 男人攥住她兩只手腕，呈現角力的姿態。
——論力氣，艾薇當然不是伽古拉的對手，不過這人也不是想撂倒她，更像是在逗弄無害的小奶貓。
（被揚了骨灰的怪獸們：小奶貓？你禮貌嗎？）
「真的沒生氣？」
他笑吟吟問。
艾薇：呵呵。
「沒生氣哦。」
她給了一個明顯的假笑。
「那你剛才怎麼稱呼我？」
「……」
「你真的都想起來了嗎, 艾薇小姐~？」
手臂一用力，伽古拉就將少女按在牆壁上，含笑的目光中透出逼壓之感，不許她回避這個話題。
黑色的眼眸裡似有藍綠的光彩在閃動。
……
還記得嗎？艾薇最喜歡的顏色就是藍綠色。
這個答案，無論是她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始終都不會改變。
艾薇有些許的恍惚。
好在，她很快就回神。
「我現在是什麼狀態，你其實很清楚。」
她輕聲說。
——這人可不是第一次趁著她失憶玩角色扮演，他們之間會有那麼多稱呼，全都是被他「坑」出來的。
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伽古拉默認般笑了笑，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但他壓制著艾薇的力道絲毫沒有變小。
「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語氣溫柔，「所以你不該現在來找我，你太著急了，小姐。」
你說我的稱呼有問題，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少女眉心一跳。
她毫不猶豫地提膝一頂。
「——」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現在房間的另一端。
「真狠心。」
他笑著說，語氣依舊溫柔又詭譎。
艾薇回給他一個完美的假笑。
*
*
*
剛剛恢復記憶是什麼感覺呢？
……
是自己和自己的碰撞。
失憶前的我是我，失憶後的我也沒有變成另一個人。
可這兩個自己無法完全重合。
彼此之間有著細微的區別。
艾薇要做的，就是將記憶理順，將兩個自己「融合」在一起。
現在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
曾經的朋友也是我現在的朋友。
這都是小case。
最大的問題還是——
「不管怎麼說，麻煩你這段時間陪著我，你辛苦啦。」
「……」
「干嘛這麼看著我？我可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功就是功，過就是過。你幫了我很多忙，我肯定會承認的——我在你心裡是個什麼印像啊？我很小氣？」
如果沒有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哪怕這是她曾經的故鄉——她一定會覺得更孤獨、更無助。
但這不是某人一臉意味深長看自己的理由。
少女的語氣逐漸變得自然起來。
「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我警告你哦，要是你這麼覺得，我就要做點真.小氣的事了。」
「比如？」
比如變成奈克瑟斯再暴揍你。
你居然還敢問我。
層疊風暴警告！
艾薇摸出變身器的手蠢蠢欲動。
但該說的話還得先說完。
「跑到這個宇宙來很不容易吧？有沒有受傷？」
少女輕聲詢問。
穿越平行宇宙是自己的特殊能力，可不是無幻魔人的，他之前甚至在找自己的過程中受過傷……一想起這些，艾薇胸口的氣球就像是被針戳破了，快速癟下去。
這個家伙，真是容易讓人又愛又恨，糾結得想要磨牙。
伽古拉笑了笑。
「現在問這個問題可有點晚。」
「那是因為我剛想起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怎麼，那你的意思是，這種話我以後就不必說了？」
「未嘗不可。」
艾薇：……
艾薇：。
汝聽，人言否？
我又開始覺得拳頭發硬了。這一定不是我的錯。
伽古拉居然還漫不經心地對她笑。
「我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受傷，別看不起人哦，小姐。」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
「你這麼說話，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真的嗎？」
「……」
「咦？真生氣啦？」
男人挑眉，「恢復記憶之後，你的脾氣變差了？」
那.是.誰.害.的.啊。
艾薇露出一個僵硬如喪屍的笑容。
「我可不會對你生氣，你看錯了，先生。」
「哦~。」
「既然伽古拉先生不喜歡聽我說這些，我以後就不講了。」直接走流程開始battle。
——也挺好。
艾薇隱約覺得奈克瑟斯都開始變紅。
「嘛，嘛，也不是不喜歡聽。」
一直在雷區跳踢踏舞的無幻魔人及時收住，笑意盈盈，看起來居然很真誠。
「但——你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事。」
「……」
少女頓住。
「還是那句話。」他低低笑了一聲，「你還記得我們的關系嗎？」
「我……」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只是，我還沒能將「蛇倉教練」和「男朋友」完全重疊在一起，曾經溫馨親近的回憶，隱約有種陌生之感，仿佛她是在看一出與自己無關的戲劇。
丟失的情感，不是她想起一切，就能立刻回歸。
這個過程是需要時間的。
……
我以為我沒有露餡，結果還是被這人看了出來。
艾薇抿住唇瓣，微微低頭。
「別這個表情，我又沒說我很著急。」
伽古拉再次出現在艾薇身後。他按著少女的肩膀，讓她坐在轉椅上，動作溫存中有不容拒絕的強勢。
一片黑暗裡，只有手機在閃爍著幽幽藍光。
「調整下心情吧。好姑娘，你這個樣子，光之國的英雄們可是會來跟我算賬的。體諒體諒我，嗯？」
「……說得好像你害怕他們一樣。」
艾薇小聲嘀咕。
喜歡在光之國雷區大鵬展翅的人是誰啊。不是你嗎，無幻魔人先生？
這個借口找的可真爛。
男人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
「你說對了，我更多的是討厭麻煩。」他笑吟吟道，「這些家伙多麼古板固執，你也知道，難道是你還想要做我們之間的夾心餅干？」
「……」
「為什麼這個表情。不支持我說的話？讓這個年紀的你打敗怪獸拯救宇宙沒問題，談戀愛就是我的錯，我對他們有意見，也很合理吧。」
艾薇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雖然她面部肌肉很僵硬，活像是打了玻尿酸。
「……你相信嗎？」她小聲說，「你這話，莉莉一定錄音了。」
「我不懷疑這一點。」
「她現在就在把音頻文件上傳光之國。」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吧。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你是故意的。」
「我沒有~。」
「你就是故意的。你在挑釁。」
「我挑釁他們干什麼？嫌他們管得多，管得寬，管得嚴？嫌他們隨便摻和別人的事情？嫌他們想法太幼稚思維太荒謬？」
「你這不是把心理話都說出來了嗎！」
「有證據嗎？友情提醒，沒有證據的話你就是誣告，要受罰的，小姐。」
「你是想讓我管莉莉要錄音？」
「嘛，這種等級的人工智能，合成一個假錄音應該很容易吧，你說的證據我有權提出質疑哦。」
「呵呵。」
在這樣快速的對話中，生疏被衝淡，緊張被化解，不安被消除。
艾薇的神色越來越從容。
她甚至隱約露出了真實的笑意。
藏在艾薇手機裡的某人工智能「……」了好久，忍不住開始磨牙。
可她又不能出面打斷。
郁悶得簡直快要爆炸了。
特別是，某個小心眼的無幻魔人瞥了一眼手機——莉莉一萬分的確定，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露出這種挑釁的目光。
他雙手撐在轉椅的扶手上，俯下身子，就將艾薇困在了椅子和自己的身體之間，形成了無形的囚籠。這是一個很有壓迫性的姿勢，尤其是，他不再遮掩自己身上的邪肆感，徹底變回了那個叫無數宇宙人提防畏懼的宇宙雇佣兵。
「需要人證嗎？」他曼聲道，「小姐，我可以做你的人證哦，只要你提供一點小小的賄賂。」
「……好啊。」
足足三秒鐘的沉默之後，艾薇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給你看看我的賄賂。」
「？」
艾薇慢條斯理地掏出變身器，在男人的面前輕輕晃動，變身器隱約散發出光芒。
「我們的切磋還沒結束呢，請繼續指點了，教練先生——」
她故意拉長了尾音，顯得意味深長。
你還敢反過來跟我提條件？
我心理上的問題是一回事，暴揍你是另一回事，兩者絕對不衝突！
我一定會好好「賄賂」你的~。
第179章
這是哪個宇宙的地球呢？
遠處似乎有喧喧嚷嚷的嘈雜聲, 但是這一片的空氣卻足夠靜謐，拂面的風如此溫柔，仿佛世界對她呢喃的愛語。
黑發的女孩子背靠樹木, 眼簾低垂, 看起來好像已經睡著了。她輕緩的呼吸和風聲交織在一起，飄散在樹蔭中。
直到有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她的身邊。
艾薇的呼吸有短暫的停頓。
「沒睡著就睜眼吧。」
男人的聲音平靜得叫人有些害怕。
艾薇動也不動。
——誰說我沒睡著的？我明明睡得很死, 不信你試試看，你有沒有可能叫醒我。
「艾薇。」
換做是以前, 聽到對方用這種口吻喊自己的名字, 艾薇早就原地蹦起來, 裝傻裝乖了。可現在, 她恨不得變成一截木頭——木頭當然聽不懂別人的話，也沒法做出回應。
伽古拉發出一聲哼笑。
他坐到少女身旁，長腿伸直, 姿態卻慵懶隨意。陽光順著樹影傾灑進來, 照亮那對華麗繁復的耳飾, 折射出璀璨的光點。
一定是故意的, 艾薇恢復記憶之後, 他就換回「伽古拉斯.伽古拉」更習慣的衣服裝飾。好像是要提醒她, 自己是誰, 又跟她是什麼關系。
……不給她一絲半點逃避現實的機會。
「還不睜眼？」
男人的聲音裡透出明顯的玩味和威脅。
女孩子內心掙扎良久，還是動了動嘴唇。
「……抱歉。」
「什麼？」
「我是說, 那個，對不起。」
聽到「對不起」這個詞，伽古拉的神色就變了。
他盯著艾薇看了良久。
「你是在跟誰說話？」半晌，他曼聲說, 含笑的眼睛裡卻沒有溫度，「英雄小姐，說話的時候應該看著別人的眼睛，這是最基本的禮貌。這個道理你難道忘了嗎？」
呃，這個稱呼，他是不是真的不高興了？
女孩子忍不住這麼想。
當然，他生氣也是合理的，畢竟，我——
艾薇的思緒被打斷。
因為男人眯起眼睛，說完了下半句話。
「還是說……小姐，你記起了我的身份，你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對待我。因為我可以算是你的敵人。」
「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你想到哪裡去了？
少女立刻睜開眼睛，看向伽古拉的目光中有急切，有不安，也有溫柔的真誠。
「那麼，給我一個理由？」
男人略一挑眉，「你為什麼裝睡呢，艾薇小姐。」
「我只是，我就是，我。」艾薇的手指輕輕攪拌在一起，「很抱歉，這是第幾次了，我又忘記了一切，我也沒能立刻記起你。」
「第幾次？」伽古拉哼笑出聲，「有趣的說法，你還想要有幾次？」
「不要篡改我的話啊，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
「所以呢？」
「？」
「所以你就一個人跑到這兒來。」
男人的目光裡全是晦澀玩味的色彩。「我不理解你的思路，也許你可以給我講一下？」
「我——」
艾薇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又能怎麼說呢？
無論她願不願意，她確實是在一次次遺忘自己的愛人，讓他重復著「尋找自己、陪伴自己、保護自己」的過程，為此好幾次都受了傷。
也許艾薇確實是付出人格。
她願意為了保護人類舍生忘死，願意為了守護宇宙的安危付出生命，願意在愛人遇到危險的時候犧牲自我。可，別人為自己這麼做，她就會覺得渾身難受。
哪怕無幻魔人本身不在意這些。
「也許，我——」我不該繼續拖累你。
你應該繼續做自由的風。
而不是被我束縛住。
艾薇的話沒有說完，伽古拉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已經很久沒用過這麼深沉又冰冷的目光看她了，「我不接受。所以，別說出來，別讓我聽到。」
「……抱歉。」
「真客氣，你跟佐菲和希卡利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生疏吧。」
男人扯起唇角。
艾薇避開了他的目光。
很明顯，她依然在糾結。
幾秒鐘的沉默後，伽古拉站起身來。
「我之前提醒過你，小姐，當時你選擇離開還來得及，是你主動放棄了。」他冷淡道，「你以為，你還會有第一次機會？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心。」
「……不要總是說這種話啦。」
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人，你為什麼總是要貶低自己呢？
打兩個直球會死嗎？
直球選手艾薇實名表示迷惑。
她說得很輕聲，可，無幻魔人有著遠超常人的聽力，當然聽見了這句話。
「我可是認真的，小姐。」
少女垂在眼前的一縷發被男人別到耳後。
艾薇抬眸，就對上那雙黑色的眼眸，暗沉如漫長的夜。
「把我想得太好，早晚有一天，你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得好。
你看我信你嗎？
「比如？」
女孩看起來是一點都不相信，一點都沒被嚇到，她甚至伸出試探的小爪爪。
關於這個問題，伽古拉現在還不准備回答。
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中，男子站起了身。微風拂過，樹蔭在搖曳，金色的光點和他耳飾折射出的璀璨混合在一起，閃得女孩子眼睛生疼。
他是要走了嗎？
那——
「起來吧。」
「？」
「該回去了。」
兩人好像都不想談起最開始的話題。
艾薇眨了眨眼睛。
「我還想多待一會兒呢，你就先——」
「想睡的話回房再睡。」伽古拉略一挑眉，「還是說，你站不起來，想讓我帶你回去？我也沒有意見的。」
「不不不不不就不麻煩您了。」
基地裡還有很多同事呢。艾薇自認臉皮播，就算大家沒有壞心眼，只是在磕cp，她也有點hold不住。
之前煩惱的心思一掃而空，她「噌」一聲站起來，快得驚人。
男人挑了挑唇角。
*
*
*
那些糾結的心思早就被時間撫平。
艾薇不再有逃避放棄的心思。
但她依舊感激他。
感激他每次都會找到自己，感激他無聲的（莉莉：真的是無聲嗎）陪伴，感激他對自己的照顧和指點。
……
當然，這和自己現在暴揍壞心眼男友沒有任何衝突。
「來真的？」
伽古拉已經變回渾身長滿尖刺的外星人的模樣，他向後退了幾步，捂著被打中的胸口，低聲發笑，「下手完全不客氣啊。」
「哦。」
那不是因為你活該嗎。
陰暗的房間裡，銀金色的奧特曼佇立著，花紋泛出微弱的光芒。他，或者說是她，緩緩攥拳，隱約能聽見那指節哢哢作響的聲音。
乳白色的眼燈也閃爍了一下。
「第一，我好像沒用那麼大的力氣。」她冷漠道，「第一，這位先生，你捂的位置不對，我打的是你右肩。」
艾薇確實差點就擊中了伽古拉的胸口。
但是看著他的舊傷，她再生氣，也下不了這等重手，只得偏移攻勢。
她本來就很憋氣了，這家伙還敢跟她開玩笑。
那就把他變成一個玩笑吧。
想到這裡，奈克瑟斯再次衝過去。
用光線攻擊不解氣，哪怕這是個法師形態，她還是選擇了肉搏。
男人依舊在笑。
應該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伽古拉只是格擋，並不還手。抓到機會，艾薇就能朝他狠狠來上幾拳，無幻魔人緊跟著就發出一聲虛假的呼痛。
——是的，虛假，假得她越發火大。
要感謝奈克瑟斯沒有頭發嗎？否則她可能要當場表演一個「怒發衝冠」。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形態能把你打得這麼疼！」
艾薇咬牙，擠出了這句話。
他真的是想讓自己消氣？
他百分百是在火上澆油！
「我還以為這麼做你會高興點的，我是在考慮你呀，小姐。」
伽古拉說得很甜膩，一片黑暗之中，那雙青藍色的眼眸折射出漂亮的光彩。
奈克瑟斯的動作忍不住僵硬住。
接著，艾薇居然笑了起來。
——是很明顯的氣極反笑。
「想要我高興點，您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怎麼樣。」
她的語氣很溫柔，溫柔得叫人想要打冷戰，「這位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我之前對付的那只芝龐頓，它是活著還是死了呀？」
「嗯——」
男人猶豫的那一刻，少女果斷出手，幾次糾纏碰撞後，絆向他正支撐身體的那條腿。
伽古拉發現這點了嗎？
當然發現了。
不過，為了讓她消氣，男人還是沒有反抗，「砰」一聲砸在地上。黑色的霧氣散去，一身黑色西裝的青年躺在地上，露出吃痛的神色，一時叫人心生不忍。
……還是那句話，太假了。
你居然還想糊弄我。
艾薇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看來它是跑掉了。那麼，作為您口中正義的英雄，伽古拉先生，您覺得，我是不是應該盡快干掉這個敵人，保護民眾？」
「真的要這麼狠心嗎？」
「我都消滅過這麼多怪獸了，您為什麼現在才說我狠心？這個評價我可不接受。」
「艾薇……？」
伽古拉想要坐起來，卻沒能成功。
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手腳處有金色的星星在閃爍——看起來漂亮又夢幻，卻將他桎梏在地面上，無法起身。
艾薇的笑容已經消失了，變成一臉的漠然。
「我要去找我弄丟的敵人了，再見，伽古拉先生。」
這次我必須讓你吃個教訓！
「唉？等——」
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金色的星星被黑暗吞噬，他坐起來，神色裡難得有一絲真正的驚訝。
「……真的生氣了？」
第180章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 正在擺弄各種零件的艾薇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眼掛鐘。
「……已經這個時候了嗎？」
她喃喃道。
「是啊。」
被要求過盡量不打斷她，莉莉早就憋得郁悶, 語氣都變得陰陽怪氣起來，「不看表的話, 姐姐都不知道該吃晚飯了吧。也是，科學家就是這樣的, 沉迷研究, 一整天都不吃飯不休息又算得了什麼呢？反正做科研的時候會自動有一副鐵打的身體。我都明白的。」
「別生氣, 我下次會注意的。」
「第幾個下次？」
「呃——」
「在這方面，你的信譽是零，這種假話就不用跟我說了。」
「倒也不至於是零吧。」
「哦，那就是不及格, 也許你更喜歡這個說法。」
「莉莉~。」
「哼，你還是趕緊開門吧。」
「知道啦。」
鬥嘴的過程中, 艾薇已經走到實驗室門口。她給了莉莉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容, 這才收回目光，拉開屋門。
站在門口的，是衣冠楚楚的小總裁。
他露出一個微笑。
「嗨。」
「是來喊我吃晚飯嗎？」艾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等, 我收拾一下桌面就過去。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這回事, 你不要著急，慢慢來。不過——」
提姆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我有進入你實驗室的榮幸嗎？」
「噗嗤。」
他說得太正式了，反而就有種微妙的搞笑感，艾薇忍不住笑出了聲，「當然, 我給你這個榮幸，只管進來吧，你想要擺弄這些儀器都是沒問題的。」
「不會弄壞你的發明嗎？」
「安心。我所有的發明，甚至是發明零件，都有加固措施。如果你能弄壞的話，我就要懷疑你有故意搗亂的成分了，提姆。」
「嗯？」
「當然，也可能說明了你是個實驗室殺手，以後得離這種地方遠一點。別說，我還真遇到過這種人，至今我都不理解，他是怎麼搞出那場大爆炸的。」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嘗試讓我放松嗎，艾薇？」
「嗯哼。」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說，我可要更緊張了。」
「？」
有嗎？
艾薇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提姆無奈的笑。
「也許我應該送你一本《話術大全》？」
「生日禮物嗎？那我一定會抗議的，哥哥，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除非你覺得阿福太久沒有關注你，希望我『幫個忙』，讓他注意你每天的咖啡攝入量。」
「哦，這就不必了。」
「那得看你的表現。」
幾秒鐘的安靜後，兩個人一起笑出聲來。
「東西我收拾好了。」
艾薇把最後一樣器材歸位，朝著提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走吧。」
「好。」
*
*
*
腦力勞動也是勞動。
——仗著這個理由，艾薇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食量。阿福笑眯眯地看著她，慈祥又溫和，達米安卻已經「嘖」了好幾聲。
「你這幾天好像沒有去上格鬥課。」
布魯斯提起的卻是另外一個話題。
艾薇的手微微一頓。
「嗯……」
確實如此，因為我准備再晾那個混蛋幾天。輕易見面的話，他一定會覺得我已經消氣了——怎麼能這樣便宜他。
可這話好像不能說？
「我在家裡也可以訓練嘛。」
艾薇不想說謊。可是直覺告訴她，一旦說出某人的存在，事態就會發展到超出控制的地步。她還不想看蝙蝠俠大戰無幻魔人，至少現在不想。
女孩子只能露出一個無辜又乖巧的笑容。
「而且我最近實驗室的事情有點多，忙不過來，我就跟格鬥課教練請假了。」她可憐巴巴的，「父親是嫌我煩了嗎？」
「怎麼會。」
「TT，嫌你煩，也得你待在家裡才行。」
從早到晚泡在實驗室裡，根本見不到你人影，你真的算是「在家」嗎？
達米安說話永遠這麼不客氣。
「父親是要提醒你，你再這樣吃下去，又不鍛煉，你的體重就會是大問題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達米~。」
「不，我關心的是奈克瑟斯。」小男孩冷哼一聲，「艾薇.韋恩，你最好別讓對抗怪獸的戰士變得一身贅肉，網上的那些蠢貨會非常驚恐的。」
「你放心，我的體重和奈克瑟斯的不掛鉤。」
還有，你說話是不是太毒了？
換別的女生在這裡，你就准備吃一記九陰白骨爪吧你。
知道達米安是在提醒她堅持格鬥訓練，可艾薇完全無法生出感激的心情。她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低頭用刀叉切開盤子中的肉塊——提姆隱約覺得，有那麼一瞬間門，艾薇其實是想把某些人的舌頭切下來。
「我知道啦，我會保持每天的訓練時長的。」她嘀嘀咕咕，「所以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達米，我覺得你長大一定是氣死很多姑娘的臭直男。」
「哦。」
哦什麼哦，你聽起來很驕傲？
艾薇咯吱咯吱地嚼著口中的食物，面無表情。
「我不是想說這個。」
布魯斯.韋恩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
好吧，他確實關心格鬥課的事。
艾薇剛暴露身份的時候，全家人按著她進行訓練，累得這姑娘快要爬不起來。可她還是一定要去上格鬥課。他那個時候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了。奈何在這件事上，艾薇口風很緊，死活不肯說原因。
現在她卻突然賴在家裡。
無論是作為父親，還是作為蝙蝠俠，他都會在這件事上打個問號。
這很合理。
不過——艾薇現在明顯在回避這個話題，他追問也不會得到結果，反而會讓她生出抵抗心理。布魯斯還不至於做這種傻事。
男人輕飄飄地換了個話題。
「我只是好奇，你最近在做什麼研究。」
他漂亮的藍眼睛輕輕眨了一下，「我知道科研需要時間門。只是，好姑娘，你之前出成果的速度總是很快，跟這次完全不一樣。我不得不表示關心。你是在做什麼大工程嗎？」
「呃，可以這麼說吧。」
其實是我恢復記憶之後，主動聯系了光之國——因為失憶，科技局那邊好幾個項目我都擱置了，現在得趕緊加班加點，不然希卡利前輩說不定會殺到地球上。
知道我會失憶的事，和要求我繼續推進項目，兩者衝突嗎？
在希卡利前輩這裡肯定是不衝突的。
艾薇幾乎要露出痛苦面具。
總之，她現在搞的這些項目，跟地球關聯不大，她沒法跟老父親同步……那她就只能裝自己什麼都沒弄出來了。
沒辦法。
遠超人類水准的科技，比起益處，更可能的是給人類帶來災難。在這方面，艾薇很清醒，也很有原則。
說起來——
「我最近可能會定一批新的科研設備，父親，我——」
「錢不是問題。」
「我知道的。」艾薇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有快遞到了，你們不要覺得驚訝。」
其實是希卡利前輩從光之國郵遞（？）來的器材——有些東西光靠地球的設備是做不出來的——莉莉給這些設備打包裝，讓郵政的送到韋恩大宅，這就算是改頭換面了。
也不知道能瞞多久。
……
唉，有一天算一天吧。
那句俗話怎麼說的？說曹操曹操就到。艾薇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心生預感，少女眼睛一亮，掏出手機。
「是東西到了嗎？」
布魯斯笑著問。
艾薇一目十行，倒沒有忘記回答他。
「應該是的。速度真快啊，我都想要給他們小費了，我看看到的是……？」
「？怎麼了？」
女孩子說著說著就卡住了。
男人露出疑惑的目光。
艾薇沒有立刻回答，幾秒種後，她才緩緩攥住手機。
「沒什麼。」
她露出一個格外虛假的笑容，「只是提醒我快遞在路上——白高興一場。」
真的是這樣嗎？
布魯斯略一挑眉。
不過他明智地沒有繼續追問。
「我吃飽了。」
這是個理智的選擇，因為艾薇確實沒心情再聊天。她放下刀叉，把自己的那杯牛奶端起來——謝天謝地，杯子並不燙手，「我有點事要回房處理，這個我拿回去喝，抱歉。」
在得到回復之前，她已經蹬蹬蹬跑上了樓。
——牛奶居然還一滴都沒有灑。
理論上，蝙蝠家的人當然也具有這個能力。不過，他們會不會「不小心」灑掉半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姐跟您的關系又變得親近起來了。」
「你是這麼覺得的嗎？」
「那您是怎麼想的，老爺？」
「……」
「您覺得這不是好事？」
我覺得，這確實不是好事。
我們不是關系轉好，而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現在的艾薇，覺得之前所有的矛盾和衝突都不重要，覺得她之前的煩惱都是無意義的小case，覺得發生過的一切都可以輕易放下。
那麼，這個家在她眼裡還重要嗎？她的家人在她心中還有幾分地位呢？
布魯斯不知道自己會得到怎樣的答案。
他甚至有些不敢去追求真相。
「您的牛奶已經要涼了，老爺。」
阿福開口，打斷了男人的思緒。
「……」
布魯斯看了一眼阿福笑眯眯的神色，把話都咽了回去。
他端起杯子來，抿了一口。
牛奶依舊是他討厭的味道，可他恍若未覺，很快，一整杯都被他灌下肚去。
阿福輕輕搖頭。
*
*
*
「東西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伽古拉露出微笑。
他依舊是一身西裝，衣冠楚楚，氣質跟這個訓練館格格不入。尤其是，艾薇現在恢復了記憶，他完全可以做伽古拉斯.伽古拉，而不是偽裝成蛇倉翔太。
果然，艾薇一點都不畏懼他身上的邪氣。
她雙臂抱胸。
「行了，截留實驗器材，我看你是想要被希卡利前輩暴打一頓？」見這人還想裝傻，艾薇都快要被氣笑了，「還是說，你想讓莉莉把證據糊到你臉上？我可以滿足你的。」
「莉莉。」
伽古拉用一種奇妙的語氣重復這個名字，「你也知道的吧，小姐，這位人工智能可是看我相當的不順眼。你真的要相信她提供的證據？她可不是第一次陷害我。」
「……」
「你看，你沉默了，你也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對吧，我可沒有污蔑你的好妹妹。」
「你說得對。這種事確實發生過。」
「那——」
「可莉莉不會在這種時候陷害你。」
「……」
「我終於能生你的氣了，莉莉只會讓我盡量遠離你，她會主動讓我來見你嗎？給你一個哄我消氣的機會？」
莉莉只會想要把你盡快扔出地球吧。
想到這裡，艾薇就忍不住搖頭。
現在回想起來，我怎麼就攤上這兩個麻煩鬼？他們又為什麼這麼不對付？難道是屬性太重合了？
懷疑人生.jp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3
第181章
「這幾天怎麼沒來上課？」
「我跟你請假了, 教練先生。」
艾薇說得彬彬有禮，卻露出一個非常虛假的笑容。
——正常人看了都知道，她完全沒有消氣。
伽古拉試圖走近她。
「stop。」
少女比劃手勢。「就站在那兒, please。我們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能夠超出正常社交範圍的地步，作為教練，您要遵守禮節。」
「首先，會遵守禮節的人是蛇倉翔太，而不是伽古拉斯.伽古拉。」
男人很想笑，所以就真的笑了, 「其次，我很好奇，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師生。」
艾薇毫不猶豫地回答，微笑之標准，仿佛臉上戴了一張面具, 「感謝您這段時間的教學，交學費的時候, 我會額外提供小費的。」
「我可以申請將小費兌換成別的東西嗎？」
「當然——不可以。」
你在想#吃。
艾薇的心聲堪稱冷酷無情, 這種情緒也體現在她的語氣中。「小費我倒是可以提供雙倍的, 僅此而已。」
「……」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不要用感情玷污我們純粹的金錢關系。我認為這是至理名言。」
「所以，你還在生氣啊。」
伽古拉的語氣像是在驚訝, 又像是在感慨。
「怎麼會呢。我從不生氣。」
——我只會送你進火葬場。
少女坐到長椅上。
「我不想再跟你重復第三遍，實驗器材交出來。」
她平靜道，「當然，如果你真的那麼——那麼想讓我去找希卡利前輩告狀，好被科技局拉進暗殺名單，我也可以成全你。」
我要的設備裡有幾樣真的很貴。要不是我在科技局的風評不錯，科研水平勉強過關, 希卡利絕不會在她的設備申請表上簽字。
So，不要覺得我是在開玩笑，我很認真。
「真是的，我又不會把你的設備弄壞。」
他好像終於意識到艾薇眼底的殺氣，低聲哼笑，「難道我還能賣了它們換錢嗎？」
「不知道。」
「？」
「如果你思緒清醒，如果你還是個正常人，你就不會試圖招惹整個科技局的仇恨值。」艾薇面無表情，「可是回憶一下，我失憶的時候你都做了些什麼，我就覺得，你多半不是個正常人。」
誰知道你會不會又作死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試圖搞事了。
作死小能手說的就是你。
「這個說法可真過分。」
「我覺得我已經努力客觀了。」
「艾薇——」
「為什麼扣留我的儀器？」
「……」
「給個理由。」
少女微挑下頜，「你的說法將決定我三秒後會不會變成奈克瑟斯。」
「近身戰的話，即便變成奧特戰士，你也未必能贏我，小姐——好吧，你看起來不喜歡我這個說法，我閉嘴。」
這個混蛋居然還要雷區蹦迪。
艾薇是真的被氣笑了。
「理由。」
她冷冷道。
我今天就要看看，你這個蚌殼能不能憋出半句好話！
「三，二，一——」
「過分沉醉在科研中，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小姐。」
有些「啞巴」終於能說出半句真心話了，「事實上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剛恢復記憶，就要申請繼續科研項目？你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
艾薇看著他，那雙黑色的眼眸平靜而又清澈。
伽古拉移開視線。
「恕我提醒，你最該關心的，是怎麼應對最終的敵人。小姐，你現在近身戰的水平還不夠高，遠遠不夠。」
「哦，謝謝提醒。」
這個說法還可以。
但艾薇想聽到的不是這個……至少，不僅僅是這個。
「還有嗎？」
她「溫柔」地問。
——懷疑某位男士是不是已經快要被自己逼出汗來。
無幻魔人沒開口。
訓練室裡一時就陷入了難捱的沉默。
「作為教練和學員，這個說法我很願意接受，我虛心接受指正。」少女的語氣慢悠悠的，就是要讓男人聽清自己說的每一個單詞，「除此之外呢？你沒有別的要說了嗎？」
「……」
「這個時候裝啞巴可不是明智的舉動。」
艾薇從包裡翻出還沒拆封的礦泉水——她是用「來上格鬥課」的借口出門的，阿福給她塞礦泉水，她當然沒法拒絕——擰開，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要不要來喝口水，教練，我怎麼覺得你出汗了？」
我覺得你突然變得好難纏。
伽古拉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還是輕輕呵出一口氣。
他走過來。
這次，艾薇沒有喊停。
她只是把礦泉水遞過去。
「——」
男人不是接過水瓶，而是輕輕握住了少女的手，滾燙的溫度順著他的掌心不斷蔓延。這個動作確實出乎預料，艾薇愣了一下。
她抬眸，對上的就是伽古拉復雜到晦澀的神情。
「？」
恢復記憶的艾薇好像要更膽大一些。
她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只是挑一挑眉，眸中透出詢問的含義，唇邊甚至還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需要我再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思考說法嗎，教練先生？」
她柔聲細語道。
他沒出聲。
艾薇：……
艾薇：。
再說一次，上輩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輩子才會找了個別扭怪做男朋友。這種時候都不能說兩句好聽的，你的求生欲呢？被凱吃了？
（凱：為什麼要call我。雨我無瓜。）
「那您慢慢想吧。」
少女強行將手抽出來，又變回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等您想到答案了再聯系我。放心，相識一場，我會考慮再來見您的。」
「只是考慮？」
「我還能給您機會，您該感恩戴德才是。」
艾薇站起身來。
「不介意我把器材拿走吧？哦，對了，這是我的東西，你介意也沒用。莉莉，幫我定位這些設備的位置。」
「嘟嘟嘟——」
她的手機開始震動。
——莉莉沒有說話，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快樂。
或者說是幸災樂禍。
少女走向門口。
「好吧，好吧。」
伽古拉在嘆氣，他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然後艾薇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拽住了。那是一個滾燙的懷抱，男人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像是呵護，又像是桎梏。
他的擁抱總是這樣的。
——他隔離了外界一切的風浪，可他自己卻也代表著危險。
像是蛇在守護獵物。
「好不容易才讓你來見我，可不能放你這樣走掉。這天底下哪有做虧本買賣的雇佣兵呢？你說是吧。」
「好問題，可我確實不知道答案，你該去問更見多識廣的人。」
「比如？」
「比如佐菲隊長，他會很願意回答你的。」
「是嗎?我可不這麼覺得。」
伽古拉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黑發的少女輕輕眨眼。
「當然，佐菲隊長可能會要求你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作為報酬。」她這麼說，「不過，這種小問題我們完全可以忽略，不是嗎。」
艾薇握住那環住自己的手臂。
是要將他推開嗎？
伽古拉想。
可這姑娘完全沒有用力。
「好了，放開我吧。」
她的聲音比剛才要柔和許多。
「……」
「怎麼，怕我跑掉？安心吧，我不走了，你勉強給出了一個我能接受的答案。」艾薇似乎哼笑了一聲，「提前預警……以後絕對不會這麼便宜你了。」
少女掙脫開他的懷抱。
她確實沒有再離開的意思，背包都被她重新放在長椅上。
她注視著男人的眼睛。
「想要見我，就不能說得直白一點嗎？在看到我的時候就說出來？」她似乎有點無奈，「一定要到這地步了才肯開口，而且還是拐彎抹角……我真的不理解你。」
「……有些話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出口的。」
「也許吧。但我覺得不是這種話。」
「是嗎。」
「你看起來不認可我的說法？」
「那我反過來問你好了。」某些人果然最擅長得寸進尺，艾薇再次確定，自己不能輕易給他好臉色，他居然還笑了一下，「小姐，你這些天想要見我嗎？」
「不想。」
少女說得很果斷。
「……？」
「別忘了，我還在生你的氣呢，看到你我就會想使用暴力手段。所以我果斷把你從我的記憶中清除掉了。怎麼樣，滿意我這個答案嗎？」
你看我的表情，我像是滿意嗎？
伽古拉斯.雙標達人.我是傲嬌和我聽不得傲嬌言論有衝突嗎.伽古拉斯，看起來有些僵硬，陽光下，他的耳飾都不再閃閃發光。
這個表情真的很有意思。
艾薇忍了又忍，還是沒撐住，飛快地勾了一下唇角。
這個表情很不明顯，但對於無幻魔人來說，他還是輕易地捕捉到了。他心頭的某塊石頭這才真的落地，那點他絕不會承認的慌亂和不安，也一點點消失在流動的空氣中。
「別再做這些三歲小孩的惡作劇啦。」女孩嘆息一聲，「下次你再問我的時候，我才能夠直接承認，我想念你。我非常想要見到你。這樣不是更好嗎？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在跑道上反向衝刺？覺得自己速度足夠快？」
「……」
「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胡作非為哦，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
「……也許你可以再重復一遍這句話？」
「想得美。」
艾薇冷哼一聲。
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還有兩個小時才下課，我不想提前回家，也許我們的格鬥課可以正常進行？」
「那麼——」
「不，你不用換衣服。」
「？」
認真的？我穿的可是西裝。
伽古拉低頭，打量自己這一身的裝扮。
艾薇難得露出了一個壞笑。
「穿著不合適的衣服還能贏我，這才證明了你的格鬥技術非常好嘛，是這個道理吧，教練先生？」
我不這麼覺得。
他抬頭，留意到艾薇今天穿的是一套運動服。
……我覺得你好像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准備，要跟我「切磋」一場了。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
他這麼想著，一時覺得牙疼。
艾薇掰了掰手指。
「有些做了錯事的男朋友，應該不會這個時候還想要贏我吧。不會吧不會吧。」她說得特別輕聲，可伽古拉還是聽見了，他的表情也變得更加復雜。
少女居然還對著他笑了一下。
你敢贏我試試？
艾薇默默在心裡想著。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絲毫沒有求生欲。
別逼我真的把你賣給希卡利前輩！
第182章
好消息, 實驗器材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她手裡。
某人扣留實驗器材應該是想見她（艾薇姑且認為自己沒有自作多情），對於這些儀器本身沒有興趣，也不會做出破壞它們的事情。
艾薇很高興, 他還保留有最後的一點求生欲。
——畢竟, 某位無幻魔人要是敢損壞公物, 她就敢把罪魁禍首扭送到科技局。
她可不是在開玩笑。
至於壞消息嘛……
那就是她這位男友, 又縮回到蚌殼裡了。
他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平時騷話連天，主動跟陌生人（交往之後特指男性）肢體接觸、摟摟抱抱、動手動腳，撩撥艾薇的小手段也是層出不窮。可你要是跟他打直球，想聽他一句真心話，他立刻就跟你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題扯到十萬八千裡遠。
這是什麼人啊。
一想到這裡，艾薇就想要翻個白眼。
本來是這人說幾句軟話, 就能解決的事情, 現在嘛……不讓他多吃些教訓, 艾薇懷疑自己會憋出病來。
那你就繼續做薛定諤的男朋友吧。
冷漠.jpg。
*
*
*
「砰——」
沉悶的碰撞聲響起, 艾薇的手臂被震得發麻, 只得向後退了一步。同時，她抬膝，擋下男人趁機發起的攻擊。
力量依舊是她的短板。
尤其是，現在她恢復了記憶，某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動用屬於無幻魔人的力量。
看到彌漫的黑霧時, 艾薇隱約有種吐血的衝動。
「進步很快。」
他笑吟吟地說，雲淡風輕, 仿佛根本沒有被她的攻勢威脅到。
於是這句稱贊也顯得飽含水分。
艾薇面無表情。
「謝謝。」她平靜道，「雖然我不是進步，我是在恢復。」
你誇獎我也沒用。我高興不起來。
男人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少女只裝作沒看見。
他們再次交手幾個來回，攻速越來越快，幾乎可以看到殘影。
直到——
「——！」
他沒躲？他為什麼沒躲？
艾薇居然真的將他絆倒在地。
雖然，這位無幻魔人同時抓住她的肩膀，將她也帶得跌倒。
來不及多想，黑發的女孩子選擇用身體壓住伽古拉的雙腿，手臂抵住他肩膀，將他死死按在地板上。
男人滾燙的手掌已經落在她的後頸處，指腹有輕微的摩挲動作。
他另一只手臂箍住艾薇的腰。
顯然，艾薇已將他制服，他也同時桎梏住了自己的獵物。
「怎麼這個表情？」
伽古拉低聲哼笑，「你打贏我了，不高興嗎？」
「前提是我真的贏了。」
少女幾乎想要磨牙，「我不需要你讓我。」
「我以為這樣你會高興一點？」他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還沒消氣啊，這麼久了，也該原諒我了吧。」
「可我覺得時間還是太短了。」
艾薇露出一個假笑，「否則，你怎麼會毫無悔改之意呢？」
「我沒有悔改？我明明是在認真討好你，表示懺悔啊。」
艾薇有時候覺得，伽古拉斯.伽古拉這張臉本身就帶有挑釁的意味，很容易就看得□□頭癢癢，哪怕他露出了「友好」的、無辜的笑容。「冤枉人可是會被我起訴的，小姐。說話前要思哦~。」
「你.讓.我..思？」
果然是過了幾天，你又想要在雷區跳舞了吧？
少女按著他肩膀的手都不由得用力。
「嘶——」
他把這一聲咽了下去，只是微蹙眉頭。
？我把他弄疼了？我有這麼用力嗎？
他不會是這幾天又搞了什麼事，把自己弄傷了吧。
艾薇陷入猶疑，壓制無幻魔人的力道也不自覺地變輕。
伽古拉發現了嗎？
……他要是沒發現，就不是讓七個宇宙都為之頭痛的伽古拉斯.伽古拉了。
「！」
天旋地轉。
再回神的時候，她已經被男人以鉗制的姿態攬在懷中。隔著練功服，滾燙的熱氣不斷蔓延過來，她完全能感受到對方起伏的胸膛，還有他炙熱的呼吸。
「我不讓你的話，可就會變成這樣了，小姐。」
他偏頭，仿佛是吻在了艾薇的耳垂處。「或者你確實更喜歡我這樣做？」
「……這位先生，我要奈克瑟斯警告了。」
「變身器好像在你包裡吧。」他在笑，胸膛震動著，「要是你能從我這兒跑過去的話，我沒意見的，你隨便動手。」
「#¥%&*#¥。」
「？你在說話？」
「是啊，我在說，你真是找打！」
光芒閃現，艾薇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她抬起拳頭。
伽古拉只是微笑，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艾薇：……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擺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就算這是事實？
糟糕，更生氣了！
「你不躲嗎。」
她磨著牙問。
黑發的男子居然對她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真的下得了手的話。」
「……」
「我覺得你舍不得。」
「既然知道我舍不得，就不要總是搞事，讓我擔心！」艾薇氣呼呼打出直球，「要是讓我看著你又被全人類當成敵人，又搞得那麼狼狽，還不如讓我先把你撂倒！至少我下手肯定是有分寸的！」
「囚禁play？」
「？？？？？？」
「聽起來也不錯，如果你真的想玩這個的話。」
「你不要篡改別人發言好不好！」
「可我聽著就是這個意思。」
「……」
「不要害羞，誠實面對自己。」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要是喜歡，房間鎖鏈我都可以幫你准備好哦。」
「你——」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哪有人慫恿女朋友做這種事的？我真的要向光之國實名舉報你了！
艾薇真想踹他一腳。
他為什麼穿的是練功服呢？
如果他穿的是西裝，自己就能留個腳印了，讓他回家洗衣服去。
面對少女威脅的表情，伽古拉毫不畏懼，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他的動作真的很溫柔，與此相對的是他的眼睛，盛著太多意味不明的光彩。
有那麼一瞬間，艾薇甚至覺得，這個人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
艾薇：……
一定是我的錯覺。
我的男朋友xp怎麼可能這麼……自由，
「今天就到這裡吧。」
少女咳嗽兩聲，果斷選擇——開溜，「我累了，下次課再來。」
「咦，體力突然下降，不會是有隱疾吧。」男人還是笑眯眯的樣子，聲音甜膩到危險的地步，「需要身體檢查嗎？」
「。不需要，謝謝教練先生。」
你依然是我薛定諤的男朋友，注意啊，你要越界了。
艾薇開始劈裡啪啦地收拾東西，動作之快，好像身後有狗子在追。
這位無幻魔人也沒有阻止她。
——今天逗弄她的份差不多夠了，再多的話，這位英雄小姐很可能會真的炸毛。而且，自己也得遮掩一下，某些陰暗的想法不能讓她發現。
哪怕她未必會因此離開自己。
……
有些「玩笑」，永遠只能是玩笑。
至少現在是這樣。
「你的科研項目進展如何？」
他這樣問。
艾薇：？
這好像不是自己這位男朋友（目前是薛定諤態）會關心的問題？
「還，還好吧。」
思考片刻，她選擇了一個最含糊的說法，「這些項目以前我就有思路了，推進起來很順利，按部就班就能……啊，當然，我有在留意自己的身體，我保證我沒逞強。」
「你保證？」
「嗯嗯。」
「那要是沒有呢？你願意接受處罰嗎？」
艾薇：呃……
訓練室內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我覺得我很了解你。」伽古拉略一挑眉，「你沒有不分白天黑夜地做實驗，已經很不容易了。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我覺得不是你的作風。」
那你確實很了解我。
少女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科技局出來的人是不是都是這個樣子。」
無幻魔人這樣說著，忍不住搖頭。
——他又想起了結花，想起希卡利，想起了很多位叫他都想要繞著走的科研狂人。
可……
「也不能這麼說。」
他扯了一下唇角。
托雷基亞不就是特例中的特例嗎？
艾薇因為時間跳躍的關系，曾經短暫地認識過還沒黑化的托雷基亞。這姑娘「科研人科研魂」的衝勁，跟某人「堅決不加班」的畫風格格不入，艾薇總是追著托雷基亞跑，要他趕緊推進項目（尤其是她感興趣的項目），才能移交給她做下一步。
托雷基亞黑化之後，許多個半成品都擱置了，急得艾薇直跳腳。
然後事態的發展就可以想像了——
「前輩！黑化不重要，重要的是實驗你得做完啊！你不想回去是嗎？我這就跟光之國申請把儀器送來！希卡利前輩說，加班個x百年這些就都能完成了，很快的！」
托雷基亞：……。
托雷基亞：（看向伽古拉）帶著你的小女友趕快滾。
明明是混邪樂子人，卻被艾薇拽著領子要求繼續做科研，差點被揪回科技局加班什麼的……無幻魔人表示，只要想戳這位的痛腳，談起這件事就行了，絕對是一戳一個准。
只要你不害怕他惱羞成怒，翻臉干掉你。
「我會注意休息的。」
有點心虛，艾薇的聲音都柔弱起來，「你放心吧。」
「在這方面，我很難真的放心。」
「我要是真的把身體搞垮了，實驗就徹底沒法做了，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呀。你相信我。我要是再熬夜做科研，就罰我，就，就……」
「就什麼？」
伽古拉雙臂抱胸，似笑非笑，特別想知道，這個傻姑娘還能憋出些什麼話來。
艾薇一跺腳。
「就罰希卡利前輩來把這些設備都取回光之國！」
Ok，很有威懾力的誓言，看來這姑娘是認真的了。
「那麼——」
伽古拉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艾薇的手機突然「滴滴滴」震動起來。
「？」
艾薇翻出手機。
聯系她的人是莉莉。
手機屏幕一亮，人工智能就嚷嚷起來。
「姐姐，希卡利前輩來地球了！他剛剛來聯系我，你要不要見見他？」
艾薇：……
艾薇：？
就，我的誓言有這麼不靠譜嗎？真的有嗎？
瞳孔震裂.jpg。
第183章
在地球上, 希卡利使用的一般都是芹澤和也的身體。整齊的衣著、成熟的外貌、穩重溫和的氣質，都會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即便意識到年紀的差異，還是有很多小姑娘在朝他的方向探頭探腦, 你推我我推你。
直到一男一女走進咖啡廳。
希卡利注視著這兩位熟人走到自己面前。
「希卡利前輩。」
比起乖乖問好的艾薇, 旁邊那位一臉似笑非笑的男士，真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順眼。怪不得他總是聽到某些奧特戰士在背後嘀咕這件事。
希卡利必須承認, 自己的這份不順眼，是看不慣兩人在年齡閱歷性格上的差異，也是看不慣無幻魔人總是把正在做科研的艾薇引出光之國。
想到這裡，這位科技局局長朝著艾薇輕輕頷首。
——是的, 他決定無視掉某位被帶來的「家屬」。
就當他不存在。
「聽莉莉說，你已經都想起來了。」
「可以這麼說。」
艾薇點頭。
七歲之前的事情, 她還是沒有印像。但是剩下的, 她理論上都想起來了, 只是需要慢慢整理這些記憶。
希卡利略一點頭。
艾薇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他也就不准備再追問。
「最近怎麼樣？」
這是最普通的問候，但是艾薇沒忍住, 瞥了伽古拉一眼。
「還好。」
就是某個薛定諤的男朋友，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足夠的求生欲, 所以我准備讓他繼續薛定諤下去。他就繼續浪吧。
最好某一天被海水「啪」一下拍翻了。
不想討論這個，少女坐在希卡利對面, 決定轉移話題。
「光之國最近如何？」
她輕聲問, 「佐菲隊長還在忙嗎？」
應該是在忙的。這位警備隊隊長天天抱怨自己缺人手，總是想把他科技局的人拽去打工，連希卡利自己都好幾次中了圈套。
科研進度被迫減慢，希卡利早就有意見了。
……
他拒絕回憶自己試圖勸說（哄騙）有科研天賦的警備隊成員加入科技局的事情。
「他的事情永遠做不完。」希卡利平靜道，「也許你該給他研制消除法令紋和黑眼圈的藥物了。」
「佐菲隊長真的累成這樣了？那我確實該考慮考慮。」
艾薇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過——如果真能做出來, 我得先在地球上申請專利。我覺得我能瞬間發家致富。」
而且還不用擔心「這種科技影響人類文明」。
想到這裡，女孩子居然真的有點動心了。
「長官，你覺得——」
就在這時，她的肩膀突然被伽古拉按住。
「你還覺得自己最近的事情不夠多啊，小姐。也許我弄錯了，你跟大家不同，一天有四十八小時？」
「呃……」
「也是，我早該想到的。」男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的誓言毫無意義。你看，連你的長官也用行動表示贊同了。」
那明明是個巧合，巧合！
「什麼贊同？」
在艾薇炸毛之前，捕捉到重點的希卡利敏銳發問。
艾薇：！
「怎麼這個反應。」這次希卡利是真的驚訝，「我嚇到你了？」
我剛才的發言有問題？
「是這樣的，呃，長官，我——」
少女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伽古拉再次打斷了她。
「不要在意。」他笑眯眯地說，「有些人剛剛拿你發毒誓，你就出現了，她只是心虛。」
「拿我發誓……」
「我只是怕您是要把那些器材取回去！」
誰心虛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艾薇朝著無幻魔人的腰狠狠擰了一把。
嘶！
這一下還真有點疼。
無幻魔人扭頭，正好對上艾薇隱約透出殺氣的目光。
伽古拉斯.伽古拉：……
意識到，再逗這個姑娘，她大概就真的要奈克瑟斯警告了，這位習慣於在雷區跳踢踏舞的勇士終於閉嘴。
他居然還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艾薇：呵呵。
「不要管他。你就當我今天帶了一棵大白菜來。」轉過臉，黑發的女孩子朝希卡利露出笑容，仿佛無事發生，「長官，您還沒說呢，您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總不會是真的要把器材取走吧？
我用了還不到一周！都是因為我旁邊的這個混球！
如果真是這樣……某位薛定諤態的男朋友就准備受死吧！我今天就要用奈克瑟斯測出來芝龐頓/五帝王的承傷能力！
希卡利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消散了，他抿住唇，眼神變得格外復雜。
顯然，事情並不簡單。
於是艾薇也露出正色。
*
*
*
「好餓啊……我好餓啊……」
街上，一個穿黑皮衣的男人正踉踉蹌蹌地走著，口中呢喃著什麼。
他有一張還算俊秀的面孔，身材也修長挺拔，哪怕此時的造型有些狼狽，也顯出一種別樣的魅力。有很多姑娘想要靠近，想要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可是她們的腳步都僵硬在原地。
原因很簡單，那個男人終於看到了她們。
……
那是怎樣瘋狂的、扭曲的眼神啊？明明是黑色的眼睛，卻隱約泛出紅光，「飢餓」二字幾乎是刻在了他靈魂的深處。女孩子們打個冷戰，覺得他並不是在注視自己，而是在注視一道主動靠近自己的美食。
就算有遺憾的情緒在，也是這份美食的分量太少了，少到他完全沒法填飽肚子。
這些姑娘頓時沒有了發善心的想法。
她們一哄而散。
男人死死凝視著她們離開的方向。
他似乎是想要追上去的，就像是猛獸要追捕自己逃跑的獵物，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生生收住腳步，哪怕忍得面目猙獰，五官扭曲。
「不行，不行……」
他狼狽地喘息著，向前艱難地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倒在路邊。
……
他眼底的紅光似乎更明顯了。
*
*
*
「把博伽茹基因移植到自己身上？」
「嗯。」
「現在失控了？！」
「因為失控，我才知道這家伙的存在。」希卡利已經平靜下來，他繼續說著，「據我所知，他逃走的時候，幾乎把整個實驗室都吞噬了，好在那裡沒有活人。就算這樣，他還是給那裡帶來了很大的破壞。」
「……沒有活人。」
「很幸運的事。」
「也許不只是幸運呢？」
伽古拉突然插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希卡利看著他。
伽古拉也笑吟吟地回視。
艾薇：。
「具體是怎麼回事，我們之後會搞清楚的。」她果斷打破這種奇怪的氣氛，同時在桌下戳了戳伽古拉，示意他別搞事，「現在的問題是，這人跑到這裡來了？他，他——」
「格蘭弗星人。」
希卡利平靜道。
艾薇點頭。
「這位，格蘭弗星人，他現在在地球上。」
「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裡。」
「！」
艾薇眉頭一跳，差點直接站起來。
之所以沒有，是伽古拉環住了她的腰，略略用力，將她壓在沙發椅上。
「噤聲，反應太激烈，周圍的普通人會看過來哦。」
他輕聲細語。
少女揪住自己褲子的布料，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泛出青白色。
但她確實逐漸冷靜下來。
「長官現在在這裡，是有計劃了嗎？」
她輕聲問。
希卡利呵出一口氣。
「計劃談不上，莉莉接收了我寫的程序，正在利用全球的攝像頭來尋找這個格蘭弗星人。只要發現他，就會立刻通知我們。」
「那就好。」
「我很抱歉。」
「？」
「是我把他逼到了地球上——」
「沒有這個說法，您只是想要消除博伽茹的威脅，您沒有錯。」艾薇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換做我的話，我也沒法做得更好了。」
「……」
「如果真的愧疚，那就盡快解決這件事吧？」之前的說法沒有用，少女又換了一種安慰的方式，「我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用更快的速度找到這個格蘭弗星人，如果他徹底失控，事情就麻煩了。」
「……嗯。」
「長官先跟我回韋恩莊園？儀器都在我的實驗室裡。」
「那麼——」
「滴滴滴！」
艾薇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與此同時，希卡利的通訊器也發出聲音。
意識到了什麼，兩人齊齊低頭。
「莉莉找到他了！」
「這個描述……他快要徹底失控了。」比起艾薇，希卡利的神色裡毫無喜悅，他擰起眉頭，「我們得動作快點。」
「好！」
博伽茹的「事跡」艾薇很了解，她當然不敢放著這樣一個家伙在地球上晃蕩，哪怕他只是將博伽茹的細胞移植到自己身上。
聽說這還是個科學家。
又是科學家的研究（作死）精神嗎？
莫名其妙的合理.jpg。
艾薇掃了一眼，果然對上伽古拉意味深長的目光。
【干嘛這麼看著我？我才不會做這麼作死的事情。我有分寸的。】
【呵，希望如此吧。】
他能夠相信艾薇其它的諾言，但科研方面嘛……
還是聽聽就算了。
*
*
*
「你沒事吧……啊！你，你！你怎麼——！」
「滾開，快滾！」
德懷爾艱難地用地球語吼出聲來。
應該慶幸嗎？在快要被暴食的欲望吞噬之前，他還能快速習得一門語言，至少學會最基礎的溝通。
這對他來說明明是最容易的事情，可現在，他想要吐出一個音節都很艱難。
可這是他自己造成的後果。
他理應承擔。
男人幾乎是在向小巷裡面爬行。
從頂尖的科學家變成怪物，只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可，後悔、痛苦的情緒，卻始終糾纏著他，直到現在。
【我該死了。】
他對自己說。
【我現在找不到辦法克制博伽茹的基因，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一個只知吞噬的怪物。也許這顆星球都會被我毀掉。】
【我可以是瘋子科學家，但我不能是怪物。】
【在我失去理智之前，我該立刻去死。】
【我該怎麼殺死我自己？】
男人看著自己的手臂。
在凝聚力量之前，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飢餓，無窮無盡的飢餓。他依靠著理智，壓抑這份吞噬的欲望，直到現在。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即將變成一個比正常的博伽茹還要恐怖的怪物，也許會毀掉一整個星系。
他現在更想要吞吃自己的手臂。
【我好餓，我太餓了——】
【不要有人靠近我，千萬不要有人在這時候出現，我無法離開這裡，我沒有辦法再凝聚力量，我¥#%&#@——】
【吃掉，吃，餓，吃。】
【我的手臂，我，吃。】
【我——】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格蘭弗感覺到，有溫暖的光芒在靠近這個方向——那是強大的能量，只要他吃下去，他就再也不會餓了。
這一瞬間，本能終於戰勝了理智。
「怪物」的嘴邊還殘留有他手臂的白骨，他將其吞下肚去，抬起頭來。
那是一雙只剩下瘋狂的眼睛。
第184章
「研究博伽茹？先生, 你瘋了？」
「我本來就是個瘋子。」
實驗室裡，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德懷爾面無表情地說。
他的助手簡直是目瞪口呆。
「你……那只是他們的說法，你是個偉大的科學家, 你不要聽他們的話。他們是嫉妒你！」助手努力組織語言，「可是, 博伽茹……德懷爾, 我相信你的本領，可這種怪物是應該被消滅的！你知道它們有多不受控，它們毀掉過多少顆星球！」
你怎麼能為了那群小人, 放棄自己堅持的原則, 和魔鬼同流合污？
助手真的驚呆了。
德懷爾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與他們無關。那些人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你——」
「是我對博伽茹的力量感興趣。」
「……」
「我知道博伽茹的危險性, 可它們吞噬的能力確實強大, 不是麼。」
這話沒法反駁。
博伽茹一度是整個宇宙的噩夢, 令絕大多數的種族都聞風喪膽。它們的名字幾乎就代表了黑暗、毀滅和絕望。
它們的強大可想而知。
助手陷入了沉默。
「想想看吧。」德懷爾在實驗室裡踱步, 依舊是理智冷淡的嗓音, 卻聽得助手逐漸激動起來。「如果我們能夠掌控這個力量，那麼，我們格蘭弗星人從此就擁有了強大的武器，那些敵人再也不敢來找我們的麻煩。而且, 我們再也不用擔心能量暴動的問題, 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份吞噬的能力，解決掉它。你知道的，這對我們的科研多有好處。」
「可那是博伽茹……」
「還有放射性廢料——博伽茹什麼都吃, 它們甚至能處理這些廢料。如果我們能掌控博伽茹的力量，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污染問題。你是科研人員，不，只要你上過學, 你就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德懷爾描述的，實在是一個太過美好的未來。
助手反復做了幾次深呼吸。
「可我們能成功嗎？」
很明顯，他已經動心了，只是在做最後的掙扎，「光之國的科研水平很高，如果這個思路可行，怎麼會……」
助手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話就像是在懷疑德懷爾——這位天才科學家的能力，趕緊住口，換了一個話題，「我是說，先生，我們該到哪裡去找一只博伽茹來研究？光之國一直致力於消滅它們，何況，就算我們發現了，我們也……」
這裡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科研人員，誰能抓住博伽茹？
能從怪獸嘴裡逃跑就不錯了！
德懷爾微微挑眉。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
「……是。」
所以，先生其實已經有計劃了是嗎？
真不愧是先生！
——助手今天也是德懷爾的腦殘粉呢。
*
*
*
睜開眼睛，德懷爾看到的是璀璨的燈光，幾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男人扭開視線。
……
然後他意識到，這裡好像是個實驗室。
他正躺在長桌拼湊出來的「床」上，被光索捆住手腳，動彈不得。
旁邊有人在說著什麼，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聲由遠及近，最後，他看到一個黑發黑眼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前，目光復雜。
「你醒了，這位先生，你感覺怎麼樣？」
她這樣說，用一種關切的、溫和的口吻。
……能對這種狀態的自己溫聲細語，該說不愧是奧特戰士嗎？
德懷爾合眸，感受自己現在的狀態。
「博伽茹細胞被壓制住了。」一張口，男人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嘶啞的，讓人聯想到磨礪的砂石，「你們怎麼做到的？」
「喂喂，這位先生，在問問題之前，是不是應該先說句謝謝呢？」旁邊又有人開口了，語氣甜膩而危險，「把你搬到這裡來，還不驚動旁人，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伽古拉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艾薇用手肘懟了他一下。
【行，那我不說話，你們來。】
無幻魔人也不生氣，只是朝艾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不說話，你們就能友好溝通了？那你也太小看科技局局長的ptsd了。】
果然，希卡利緩緩走過來，垂眸凝視。
德懷爾很敏銳，他從這位奧特戰士的眼睛裡感受到復雜的冰冷。
「有人將博伽茹的細胞移植到了你身上，我們將其活性壓至最低，才讓你恢復了理智。」果然，他的聲音也很冷，「但是，細胞融合得太徹底了，怎樣將博伽茹細胞與你剝離，我們還在找辦法。」
剝離？
不，也許，你們不需要這麼做。
德懷爾掙扎了一下，想要坐起來。
……
嘖，這光索綁得還真是牢固。
「我有一個問題。」希卡利也不想這樣說話，奈何他實在是對「博伽茹」這三個字深惡痛絕，臉色實在好不起來，「恕我失禮，德懷爾先生，是別人對你做了人體實驗，還是你主動嘗試獲取這份力量？」
「……你知道我。」
「格蘭弗星人引以為傲的天才科學家，我確實聽說過。」
希卡利平靜道。
「那你就應該知道，我是實驗室的負責人，別人不可能對我做什麼。」德懷爾的目光那麼鎮定，鎮定得讓人想要磨牙。
希卡利略略垂眸。
「我們已經收集到了很多證據。」
「哦。」
「但還不夠。」
聽到這話，德懷爾似乎笑了一下。
「不可思議。就算實驗室被我吞噬了絕大部分，剩下的證據，也應該足夠光之國判我死刑了吧。」
「因為這裡面還有疑點。」
「……」
「光之國不會讓任何無辜的人承受不屬於他的罪責，也不會讓真正的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希卡利確實希望所有的博伽茹都game over，幾乎到了ptsd的地步，可他也是奧特戰士，有著這一族應當具備的原則和堅持。
如果德懷爾是被人陷害，那他在即將變成怪物的情況下，還要被光之國質疑甚至殺死，未免太殘酷了些。
想到這裡，科技局局長輕輕呵出一口氣。
「也許你願意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我們聽，德懷爾先生。」
「哪怕我真的是罪魁禍首？」
德懷爾平靜地問。
「……」
「那你更應該說說，你是怎麼得到博伽茹的身體樣本的，德懷爾先生。」
無幻魔人再次插入對話。
他雖然在笑，可德懷爾意識得到，他是這裡最危險的那個，也是對自己最抱有敵意……乃至於是殺意的存在。
「現在的科研人員真是了不起，連博伽茹都能抓住，所謂的戰士早就都該退位讓賢了。」
「那只是一只小型博伽茹。」
「那也證明了你的實力啊，先生。」
伽古拉用甜膩的語氣說著，仿佛是在贊美。
艾薇：……
艾薇：。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想來這裡不需要我，那我走？
我正好再研究一下，怎麼才能剝離博伽茹細胞——現在這種情況治標不治本，德懷爾早晚會被吞噬的欲望控制，變成真正的博伽茹。
這怎麼行？
人都在眼前了，艾薇還是想救一下他的。
……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去死吧。
德懷爾低頭，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半晌，他重新看向希卡利。
「我可以把事情說出來，但你們需要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做到抑制博伽茹細胞的。」
伽古拉擰起眉頭。
艾薇只能用肩膀碰了碰他。
「只要是能說的，我們都可以告訴你。不能說的，你談條件也沒用。」
少女冷靜地指出這一點。
「那這件事你們需要保密嗎？」
「……」
「看來是不需要的。」從艾薇的目光中意識到什麼，德懷爾緩緩點頭，冷靜得有些叫人討厭，「也是。你們只是暫時抑制了博伽茹細胞的活性，如果不想要我死，這個過程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們隱瞞不了我。」
「喂喂……」
「那我們可以交易了。」
德懷爾假裝沒有聽到伽古拉的聲音，他只凝視著兩位奧特戰士，語氣淡漠，仿佛談論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聯。
比起艾薇，他確實更像是一位科學家，至少像是電影裡的瘋狂科學家。
艾薇似乎有輕柔的嘆息。
*
*
*
抑制博伽茹細胞的力量來自奈克瑟斯。
准確地說，是艾薇拼命搖晃【奧特曼模擬器】，晃出來的新技能。
……
說到這個，必須得提一句，【奧特曼模擬器】其實就是奈克瑟斯偽裝出來的，是為了給艾薇指引，好讓當時失憶的少女不至於陷入迷茫。
莉莉在這個過程中可幫了不少忙。
但這個不重要，至少不是現在的重點。
現在應該關注的是——
「你是說，有人在你耳邊提起研究博伽茹的事，說動了你。」
「嗯。」
「也是那個人主動提供博伽茹的身體樣本。」
「是這樣。」
德懷爾在點頭。
艾薇在頭痛。
「你，你當時就……」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也許是他作為天才科學家，只知道科研的事情，對其它的毫不關心，所以很容易被騙？這麼想想也有點道理。
可還是讓人覺得……
德懷爾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冷漠的地步。
「我知道他有其它的目的，但我確實對這個研究題目感興趣。」他淡淡道，「這是我的選擇，我理應承擔一切後果，沒必要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
「那你應該知道。」希卡利看著他，「你和博伽茹細胞融合得太徹底了。如果我們不能及時找到剝離它們的辦法，你一定會變成真正的博伽茹。」
「這不重要。」
「？」
「我曾經認為，博伽茹的力量可以幫助格蘭弗星人，我現在還是這個想法。只要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力，是可以控制住吞噬的本能的，我也靠自己證明了這一點。只是我融合的博伽茹細胞太多了……下一次實驗，只要控制細胞數量，也許就能成功。」
「……」
「偏偏實驗室被我毀掉了……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救不救我無所謂，你們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幫我抑制博伽茹細胞就足夠了，直到我把實驗過程和實驗數據都復寫出來。到那個時候，你們盡管殺死我。」
一直顯得很理智的科學家，此時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那種光彩，艾薇和希卡利都太過理解，因此才無言以對。
「我只有這一個請求。拜托了。」
第185章
「你已經將博伽茹細胞移植到身上了？」
「是。」
「你居然真的這麼做了……」
男人露出一個非常奇怪的表情, 像是陰謀得逞，又像是愧疚悔恨。這種復雜的情感，讓他的五官都扭曲起來, 「你難道沒有發現，博伽茹細胞具有很強的同化性？你很快就會變成博伽茹，變成怪物！」
「哦。」
德懷爾淡淡應了一聲。
他的語氣實在是太平靜了, 似乎完全不把這當成一回事，於是對面的男人更加憤怒。
「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我騙了你，我騙了你！你就要死了！而且是作為一個怪物去死！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這副可惡的表情？你應該發瘋, 你應該發瘋才對！你現在該做的是撲過來殺我！」
「你該冷靜一點，師兄。」
「我才不是你師兄！這個實驗室本該是我的, 是我的……為什麼你成了老師的學生, 為什麼老師把資源和人脈都交給了你……我不得不另起爐灶, 加入別的實驗室, 到現在才能成為負責人……我沒有你這個師弟！你就是個小偷, 強盜！」
「老師和我都有勸你留下。」
「留下？做你的下手，聽從你的指揮嗎？我是你的師兄，你現在這一切應該是我的！你休想我對你低頭！」
「你該控制情緒, 你這樣是沒法做科研的。」
「你，你居然還在想這個……」
對面的男人似乎已經無法呼吸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這麼平靜, 我不理解，德懷爾，你是怪物嗎……」
「這個科研項目確實出自你的提議，但我是有考慮過的，是我認為這個項目可行。如果出了問題，我作為主要負責人, 理應承擔一切。不是為了你，師兄，任何一個人在這裡，我都會這麼說。這是科研人員應該有的素質。」
「哈哈，是啊，該有的素質……我早該知道了不是嗎，你看不起我，你從來都看不起我。」男人似哭似笑，「我沒有你那麼熱愛科研，你知道，老師也知道……你們都不把我放在眼裡……那又怎麼樣呢？贏的人是我，是我！你死定了！」
德懷爾輕輕搖頭。
他還是平靜到冷漠的模樣，只是眼底隱約有一絲無奈。
「感覺好點了嗎？」
這位天才科學家耐心等待著，直到師兄冷靜下來，才這樣說道。
他對面的男人再次露出震驚的目光。
「冷靜下來的話，我們可以談談正事。」德懷爾看著他，「你之前交給我的——抑制博伽茹細胞活性的方案，我試驗過了，是有用的，但還遠遠不夠。我對其進行了改進，已經在我身上嘗試過了，目前效果還可以接受。需要我同步給你嗎？」
「……」
「我想你是需要的，那——」
「不，我不需要。」
男人發出很奇怪的聲音。
……仿佛是在哭。
可他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嫉恨的師弟而哭泣呢？
男人最後看了德懷爾一眼，「我不會再來見你了……我只會來參加你的葬禮。你努力活下去吧。」
他離開了。
德懷爾看著師兄狼狽逃離的背影，久久未言。
*
*
*
【博伽茹細胞具有潛伏性。實驗體在兩周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只會有輕微的飢餓感，可以通過進食壓抑欲望。】
【需要抑制博伽茹細胞的侵染性和同化性。】
【目前的壓制手段只適用於前中期，兩個月後，博伽茹細胞過分活躍，現有方案全部失效。】
【奧特戰士具有壓制該細胞的能力，下一步可以——】
德懷爾沒能寫完，因為強烈的飢餓感再次襲擊了他。
他捂住小腹，向地面栽倒。
「！」
幸好艾薇就在一旁，她趕緊瞬移過來，將人扶住。
掌心浮現出一團金色的光芒，被她按在德懷爾眉心的位置。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出來，她已經是非常熟練了。
良久，德懷爾才長長喘出一口氣。
「……多謝。」
「不用客氣。感覺好點了嗎？」
「進食的欲望被壓制到20%左右，這種程度，靠我自己沒問題。」
「……」
可最開始的時候，博伽茹細胞幾乎被徹底壓制，你說你甚至感受不到飢餓。這麼短的時間，就變成20%了，你——
真的沒問題嗎？
少女的眼睛裡不自主地浮現出一絲憂慮。
德懷爾發現了嗎？
……他應當是發現了的。
「聽說，你和你的前輩，這些天一直在找剝離博伽茹細胞的方法。」
德懷爾試圖轉移話題。「進度如何？」
「……你和博伽茹細胞融合得太徹底了。」
「我知道。我是故意這麼做的。」
你還好意思說。
艾薇忍不住搖頭。
可德懷爾看起來一點都不後悔。
「如果只是單純將細胞挪到我身上，不是博伽茹細胞失去活性，就是我在幾天之內變成博伽茹。只有讓這種細胞真正成為我的一部分，我才有可能掌控這種力量。」
即便到了現在，德懷爾還是這麼認為。
他不認為自己的方案有錯，只是他低估了這種細胞的同化性，往自己身上移植了太多的博伽茹細胞。
下一個，也許下一個同族就能夠掌握這份力量，能夠保護格蘭弗星，還能夠推動他們星球的快速發展。前提是，他得把自己的實驗方案都交給族人，還要告訴他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應該防範些什麼。
可自己的時間不夠了。
德懷爾想了想。
——老師是厲害的科研者，就算自己提交的方案有缺漏，他應該也能自己補上吧？說不定老師還能研究出成功率更高的辦法。
這樣他就放心了。
這份固執，已經浮現在男人的眉眼間。
艾薇更想要嘆氣了。
「我們會找到剝離細胞的辦法的，目前我們已經有進度了。」
唯一的問題是，我們是在和時間賽跑。我不能保證，是我們先得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還是你先變成怪物。
她咽下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所以你得多休息。」女孩子只能隱晦地勸說他，「你這樣動腦，導致自己處於疲憊的狀態，只會加速同化過程。」
不要再讓我們更操心了，好嗎？
德懷爾看了她一眼。
「我說過。」他平靜道，「我不在乎死亡，只要能給我一定的時間，讓我將實驗方案記錄下來，就夠了。你們不必多費心。」
艾薇：。
你說得倒是輕巧。所以我就可以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做個人吧你。
「我讓你休息就休息。」艾薇果斷地將本子從德懷爾手裡抽出來，「這個我沒收了，你睡醒了我再還給你。」
「也許我可以——」
「你什麼都不可以。」
艾薇危險地眯起眼睛，「別逼我把你綁起來，聽懂了嗎？」
「……」
德懷爾的表情居然顯得有三分無辜。
——賣萌也沒用。
艾薇拿著本子就走開了。
「如果我好好休息的話，也許你們會允許我參與你們的研究？」身後，德懷爾看艾薇「鐵石心腸」，只能努力爭取其它的權益。
艾薇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答應了嗎？顯然我這不是答應。
突然精通糊弄大法的少女這麼想著，美滋滋走遠。
*
*
*
結果，艾薇還是沒能頂住某人的磨纏。
流淚貓貓頭.jpg。
「怎麼樣了，長官？」
「按照這個速度，一周之內，我們就能獲得剝離博伽茹細胞的方案。」
「那就好。長官你這些天辛苦了。」
艾薇看向一旁。
強行混入實驗室的德懷爾眨了眨眼睛，明明還是冷漠的表情，居然顯得有些茫然又可愛。
希卡利咳嗽一聲。
「你撐得到下周嗎？」
他這樣說。
德懷爾有一點微不可見的怔愣，然後他點了點頭，「沒問題。」
「……」
短暫的沉默後，希卡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收回目光，繼續擺弄器材。
德懷爾在他身後繞了一圈，還是開口了。
「你好像很不喜歡我。」
科技局局長.生平最恨博伽茹.希卡利：……
你原來到現在才發現嗎？
希卡利還是沒有說話。
「那何必為了我這麼辛苦呢？」德懷爾似乎是真的好奇，「你們兩個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你們沒必要這麼做。」
「那個被你毀掉的實驗室。」希卡利終於開口了，聲音顯得有些冰冷——與德懷爾說話的時候，他總是這樣的，也許是他真的不喜歡德懷爾目前在做的這項研究。
「？」
德懷爾用詢問的目光看過去。
「無人傷亡。」
「……」
「據我得到的消息，在你暴走前半個小時，實驗室所有人員都收到最高負責人的指令，要求立刻撤離。」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應該就是那個最高負責人。
希卡利瞥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家伙。
這回輪到德懷爾裝啞巴了。
「一路上很多的建築都被你毀掉，但，除此之外，你只吃掉了幾只在作亂的怪獸。」
如果不是這樣，希卡利怎麼可能會為了這個家伙費心。
沒有一光劍干掉他，已經是科技局局長心地善良了。
「我只是不想被博伽茹細胞操控。」
這是真話。德懷爾可不是什麼善人。他實驗室裡需要親手弄死的「實驗材料」數不勝數，他從未手下留情。
就像他師兄說的那樣，德懷爾是個真正冷酷無情的人，他的心裡只有科研，別無其他。
不隨便傷人，只是他不想讓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被本能壓制——而且還是怪獸的本能。
「哦。」
希卡利卻只是這麼平靜地應了一聲。
希卡利：你看我關心這個嗎？
旁聽的艾薇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3
第186章
【餓, 好餓……】
【吃，我要吃, 一切, 吃……】
【餓餓餓餓餓餓——】
「德懷爾先生？你還好嗎？德懷爾先生？」
有女孩的聲音在他耳邊徘徊，似近似遠。
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知道這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身處何方, 只知道這是「獵物」。於是他想要撲上去, 將她吞到肚子裡。
她好像擁有很強大的能量。
吃掉的話, 也許就不會覺得這麼餓了吧……
「先生？先生！」
不知道艾薇喊了他多少聲, 德懷爾的理智終於回歸。
他發現, 自己仍然在實驗室裡, 正站在一堆器材的前面。
……
對了, 他之前應該是在做實驗, 研究怎麼剝離自己身上的博伽茹細胞——他其實對這個議題不感興趣，奈何光之國的科學家實在是水平高超, 引起了他的興趣。出於與這兩人交流探討的目的, 德懷爾猶豫再, 還是選擇加入。
該說是幸好嗎？
自己雖然失控了, 卻並沒有將試管打落在地，不會影響到試驗進度。
想到這裡，德懷爾才松了一口氣。
他頓時向地面癱軟。
「先生！」
艾薇趕緊扶住他。
一旦找回理智，德懷爾就又變成了那個冷靜到冷漠的科研者。如果不是那蒼白如紙的面孔、和滿頭的冷汗, 幾乎看不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艾薇扶著他，讓他躺回到那張拼接床上。
——謝天謝地，經過各種鍛煉，她現在的力氣還可以, 至少扶德懷爾這麼一個（高挑但瘦削的）男性還是沒問題的。
「……抱歉。」
男人輕聲說著，聲音裡有遮掩不住的虛弱，額頭也仍有冷汗在向下流。
艾薇輕輕搖頭，表示不在乎，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她抽了一張紙巾，塞給德懷爾。
——擦汗就算了，某個無幻魔人可能會實名殺過來。
還是讓他自己來比較好。
「我還能壓制。」
德懷爾閉著眼睛說。
這其實是答非所問。
可艾薇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因為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抑制博伽茹細胞的活性，是需要消耗她的光能量的。最近這幾天，德懷爾病發的頻率越來越高，而她需要消耗的能量也逐漸增多。她怎麼會猜不到答案呢？
少女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下次不舒服的話要提前告訴我，別逞強。」她這麼說道，語氣輕柔中有嗔責的意味，「你這樣忍著，如果我有一次沒能及時發現，那……」
那你可能就要徹底失控了。
如果你真的變成了博伽茹，那我和希卡利長官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我們只能殺死你。你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嗎？
德懷爾當然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在乎。
「我心裡有數。」
男人回答得冷冰冰的，卻怎麼聽都有一種逞強的意味。
反正艾薇是想要磨牙了。
「別逼我再把你綁起來。」
她「威脅」道，「再不老老實實的，你就別想參與研究了，一直躺在床上吧。」
「艾薇小姐……」
「我說到做到。」
知道他現在應該很不舒服，艾薇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給他接滿一杯水、拿了幾包零食，都放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然後扯了一件風衣蓋在他身上。
女孩子跑回去繼續實驗了。
德懷爾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
「他今天怎麼不在。」
半晌，男人突然開口。
依舊虛弱的聲音，很輕很輕，但他知道艾薇聽得見。
果然，艾薇擺弄器材的手停頓了一下。
她再次看向德懷爾。
「希卡利長官在聯系光之國。」她平靜道，「有些主修生物方面的科研人員，也許會比我們做得更好，更有思路。長官就是在和他們溝通。他等下就會回來了。」
其實是地球上的設備不夠多、不夠好——之前送過來的大多是適配物理研究的設備，化學生物方面她以為自己暫且接觸不到，就沒有申請。長官就是在商討，能不能盡快送一批精尖儀器過來。
當然，艾薇也在網上下單了很多設備，要求店家加急配送，加錢的那種。
光之國那邊甚至接收了希卡利長官目前收集到的數據，同步展開研究，一旦有進展，就會分享給這邊。
這算是幾步齊下呢？
艾薇決定不去思索這個問題，也不把這些詳細說給德懷爾聽，省得他有太多的心理壓力。
可德懷爾還是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你們沒必要這麼做。」
他冷靜地說，「同化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不可逆的狀態了。我現在堅持活著，只是覺得我作為珍貴的試驗品，還能從自己身上收集到一些數據，僅此而已。你們應該做的是配合我，記錄數據——我失去理智的時候，有些數據靠自己無法獲得——比如我是怎麼異化成博伽茹的，在我失控的時候什麼數值突然升高。這些才有意義。」
「有沒有意義是我們說了算。你老老實實躺著吧。」
艾薇面無表情道。
——大家都在努力，想要幫助你，結果你現在想要擺爛？你問過我們的意見沒有？
她真的有點想要把這人綁在拼接床上了。
最好能打暈他，讓他把這幾天睡過去。
省得他總是添亂。
「你們到底在堅持什麼。」
德懷爾是真的有些迷茫，「你難道不知道科研的重要，不知道這個項目的意義嗎？即便是光之國，也能用得上博伽茹的這份力量吧，我的提案明明是雙贏，而且給你們帶來的麻煩是最少的。你們現在的做法完全是唔——」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艾薇終於忍無可忍，動用奈克瑟斯的力量，把他的嘴給堵住了，手腳也重新用光索束縛住。
——她曾經苦心鑽研這份力量，研究出許多亂七八糟的小技能，結果現在就派上用場了。果然所有的辛苦都不會白費。
假裝開心.jpg。
「虛弱成這樣，就別說話了。」艾薇選擇專權統治（bushi），語氣斬釘截鐵，「閉上眼睛，睡覺，別逼我給你臉上蒙一塊手帕。」
「唔——」
「老實睡覺，睡著了我就給你解開。」
其實也不用解開。
堵著嘴，就不用擔心他突然暴起，吞噬周圍的生命了。
這麼一想，嘴裡的這團光（還好不是很燙）不用取走，只要松開他的手腳就行。
德懷爾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想要用眼神表明自己的想法。
艾薇：。
對不起，看不懂，無法理解。
你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吧你。
少女果斷轉身，重新將注意力放到各種儀器之上。
掛鐘滴滴噠噠的聲音縈繞在實驗室裡。
……
良久，德懷爾終於閉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
*
*
*
「你在科研方面很有能力。」
「呃，謝謝？」
「只是你還小，你有很多該學的東西。」德懷爾說得平靜而認真，「你的天賦在科研上。比起戰鬥，你更應該加入科技局，好好學習、好好做研究。你能帶給宇宙更多的變化，好過成為一個莽夫。」
倒也不至於是莽夫。
你這個說法，佐菲隊長會來跟你決鬥的兄弟。
艾薇眨了眨眼睛。
「她已經在科技局掛名了。」
——說話的是希卡利。
他雖然一直在尋找剝離博伽茹細胞的方法，可只是出於人道主義而已，事實上，他對德懷爾的態度始終是冷漠的，就差升級成厭惡了。
此時，這位科技局局長難得有了一個好臉色。
「當然，你的建議有一定的道理，我之後會去和佐菲商議的。」
他這麼說。
艾薇不由得捂住了臉。
完蛋，事情又被挑起來了。
她這樣想著
他們以前好像就因為這件事「討論」過，艾薇好不容易才端水成功，結果現在還來？
不會吧不會吧！
我真的要死了qwq！
德懷爾低頭，擺弄著手裡的這些儀器。
到現在，他還是覺得這個研究項目沒有意義。只是，作為一個科研人員，他實在沒法看著這兩個人熱烈地討論著什麼，而自己卻全不參與。
「對了，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希卡利突然轉移了話題。
他沒有指名道姓，可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在說誰。
「？」
於是，德懷爾看向他，露出一個詢問的目光。
希卡利也暫停了擺弄設備的動作。
「你記載的這些數據很有意思。」他拿起旁邊的本子，輕輕晃了晃，「如果我沒看錯，在你之前，也有格蘭弗星人作為實驗體，融合了博伽茹細胞。是吧。」
「……」
「我能知道這個人怎麼樣了嗎？為什麼實驗數據這麼少？」
很難說，這個人實在詢問，還是在審問。
至少實驗室的氣氛已經變了。
艾薇左右看看，露出一點迷惑的神色。
她試圖岔開話題——
「是我師兄。」
然而，德懷爾平靜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甚至露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
「在被博伽茹細胞同化的過程中，他不相信自己的意志力，所以早早自殺了。我也因此沒能得到更多的數據。」
「……」
「沒有關系，有我作為試驗品提供的數據，應該也足夠了。」
他居然還笑了一下。
「所以，兩位奧特戰士，請不要忘了把我記錄的一切轉交給格蘭弗星。萬分感謝。」
艾薇：……
艾薇：。
「還是等你恢復後自己轉交吧。」
我們在這裡拼命努力，你一個勁的說喪氣話，煩不煩啊。
真是，她又想堵住這人的嘴了。
這一定不是她的錯。
第187章
無數根電線穿過實驗室, 纏繞糾結，最後連在一具瘦弱的□□之上。
他原本並沒有這麼瘦削的。
只是幾天不見，就像是變了個人, 看來博伽茹細胞要比自己想像得更可怕。
德懷爾平靜地想。
——好像沒有看到自己師兄張牙舞爪、滿眼紅光的模樣, 也沒有看到他逐漸變得和博伽茹毫無區別的手腳。
「啊——」
又是一波激烈的電流，男人終於發出虛弱的慘叫聲，身體痙攣了兩下, 不再掙扎了。
而德懷爾依舊冷眼旁觀。
……
「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男人終於清醒過來。
他一睜開眼睛, 就看到穿著白大褂站在自己面前的德懷爾，依舊是那副冷淡的、叫他厭惡的神色。
想都沒有想, 男人就發出了冰冷的質問。
德懷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對方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
「滾出去。」
閉上眼睛, 男人聲音虛弱, 語氣卻堅決。「我這裡不歡迎你。」
「……」
「還是說, 你這次來，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話？也是，發現我會比你先變成怪物，你一定很高興吧。」
「我並沒有這樣想, 師兄。」
「那就滾！」
男人凶狠罵道, 「聽得懂嗎？離我越遠越好！滾遠點！」
「可你需要我的幫助。」
「胡說八道！」
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幫助我, 只有你不行！我不需要你把我襯托得更渣滓！
德懷爾沒有說話，只是環顧四周。
大多數的實驗器材都已經被破壞掉了, 看起來是他失控時干的「好事」；電線被特意加固過, 讓他不至於輕易掙斷束縛；牆壁上有利爪留下的痕跡, 德懷爾掃了一眼自己師兄，發現他的手臂已經無法恢復正常。
「怎麼？你這個表情，是覺得我很可笑嗎？我明明是想害你, 結果卻把自己給坑了？」
男人似乎終於冷靜了一點。
他咳嗽著說話，仿佛隨時會吐出一口血來。
德懷爾神色平靜。
「當然不。看你的異化情況，你早就進行這項研究了，不是嗎。」
「……是啊，是啊。」
說起來也是可笑。
自己日日夜夜都想要贏過德懷爾，所以在偶然得到博伽茹的身體樣本之後，他無視了可能會有的危機，發誓要掌控這種怪獸的吞噬能力，成為讓所有格蘭弗星人進化的「英雄」。
野心讓他不再理智，讓他在發現實驗體的狀態沒有惡化後，迫不及待地將細胞移植到自己身上。
等他發覺博伽茹細胞有潛伏期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越來越像怪物，看著自己滑向毀滅的深淵。
理智一次次被飢餓的本能壓制，他卻無力回天。
……
在意識到這點之後，他果斷引誘德懷爾進行相同的研究。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為了讓老師同時失去兩個學生嗎？為了自己心裡熊熊燃燒著的嫉妒之火？
男人不知道答案。
他也不想再弄清楚了。
「盡情地嘲諷我吧。」他喃喃道，「我就是這樣一只卑微的臭蟲。放心，我一定會死在你前面，我沒有機會再看你的笑話了。」
「別這樣說。」
「你跟我不一樣。你這樣的天才，也許真的能找到辦法——掌控這份力量的辦法。」
「我還在努力。」
「可真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啊。」
男人這次是真的咳出了血。
可他還是在笑。
「你要殺了我嗎？為你自己報仇？」
「……」
「殺了我吧。」他嘶啞道，「我快撐不住了，殺了我吧。電流的效果越來越差，也許下一次我就要變成博伽茹了，格蘭弗星人對付不了博伽茹的……」
他想要德懷爾去死，可他從來沒有想要害自己的族人。
黑暗的念頭爆發的時候，他也只是將自己嫉恨的德懷爾拉進地獄。
……用「只是」這個詞好像不太合適？
德懷爾看起來還是那麼冷靜，冷靜到冷漠的地步。
「你之前發作了幾次？有記錄嗎？」
「……什麼？」
「在你徹底失控之前，我會動手的，但你該再多撐一段時間門，師兄。你可以把之前的數據都轉給我——如果你有記錄的話。或者你默寫一份，我知道你的記憶力很好，這些你應該都記得。」
「……」
男人抬起頭來。
他對上的是一張平靜的臉，沒有厭惡、也沒有憐憫。
那簡直是高居雲端的神明。
「你的世界裡是只有這些東西嗎？」
「？」
「……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個表情，德懷爾，到現在都是。」
男人沙啞著嗓子說。
那份嫉恨、憤怒，以及微不可言的恐慌，再次回到他的世界裡。
飢餓的欲望也再次攥住他的心髒。
*
*
*
「嗯？講完了嗎？」
「師兄自那之後就不肯見我了，當然，我要的數據也沒有發給我。老師說，他三天後就自殺在那個實驗室裡。」
「……」
「我已經說過了，別把我當成是好人，或者是無辜的受害者。」德懷爾又轉到了每日例行的說教環節，「你們為我做的這些都沒有意義，你們只應該就著我的思路，研究出掌握博伽茹力量的方法。」
「這就是我們的事情了，有沒有意義我們說了算，你這個添麻煩的家伙不要多嘴。」
艾薇頭也不抬，只是嗔責了一句。
冰冷的液體被她緩緩推入到對方的身體。
「感覺怎麼樣？」
她輕聲問。
德懷爾閉著眼睛，感受片刻。
「很好。」
他輕聲說，語氣似乎比剛認識的時候要更有溫度。
艾薇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說實話哦。」
「我不會在科研的事情上開玩笑。」
「也是……」
「你在科研方面的水平超出我的設想。你真的很有天賦。」
這句話，德懷爾說得真心實意。
艾薇重新垂下了眼簾。
「是希卡利長官厲害，」她誠懇道，「我只是打下手。」
「過分的謙虛是沒必要的。」
「我說的就是實話——」
德懷爾似乎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容，跟他往日的模樣略有區別。
他摸了摸小腹的位置。
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想起，「飽腹」是什麼感覺。時時糾纏著他的飢餓消失了，渾身所有的細胞都不再張牙舞爪。
也許，他真的不用再擔心，自己突然異變成博伽茹。
「這個藥——」
「是強力的抑制效果。」艾薇似乎嘆了一口氣，語氣也有點歉疚，「暫時做不到剝離，抱歉，也許你要再等幾天。」
「已經夠了。」
德懷爾認真看她一眼，「你們能否將藥劑同步給格蘭弗星人？格蘭弗星一定會提供對應的報酬的。」
「這個嘛，還是等你徹底轉好之後再說吧。」艾薇眨眨眼睛，「而且，你不是也參與大半的研究過程了嗎？等你回到格蘭弗星，完全可以自己復刻出來，何必談交易呢。」
「……」
「現在呢，你還是專心休息吧。」
少女扶著他躺下。
就在這時，門口處有細微的響動。
艾薇看了一眼。
黑發黑眼的年輕人從門框處探出腦袋，朝她露出一個比陽光還要璀璨的笑容，還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
「我先出去一趟。」於是她溫聲說。「等下就回來。」
「我知道了。」
「藥就放在你手邊，一旦有失控的可能，立刻注射，不要怕浪費。」
「嗯。」
少女走出房門。
德懷爾就靜靜目送她的背影。
他們兩個都沒有留意到，角落處的陰影裡，有一團黑色的霧氣漸漸凝結。那是艾薇看了肯定會覺得眼熟的敵人。
——那是格魯米。
*
*
*
「希卡利長官呢？」
「他在了解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
「唔……」
艾薇陷入沉思。
對面的青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段時間門辛苦你啦，艾薇，情況我都聽佐菲哥哥說過了，你真的做得很棒！你始終是這麼可靠呢！」
「嘶，可別這樣誇獎我，我會驕傲的。」
少女覺得臉頰有點燙，她伸手捂住。
面前的日比野未來，或者說是夢比優斯，笑得更加可愛。
「驕傲也是應該的，你確實做得很好嘛。」
「打住打住……」
艾薇趕緊喊停。
她試圖轉移話題。
「話說，夢比優斯，怎麼來的是你啊。」她小聲問，「我不是對你有意見哈，就是……我以為光之國會讓趕路速度更快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夢比優斯笑得狡黠，「我這麼快就把儀器送到了，你一定也很驚訝吧？」
「確實。」
少女本來想否認，可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睛，她還是蔫蔫地點頭了。
「其實是賽羅捎我來的。」
面前的年輕人小聲說。
「？」
艾薇的腦袋上冒出一堆問號。
「其實賽羅一個人來就行了，可他害怕希卡利，不想跟他打照面，就把儀器塞給了我，讓我轉交——我沒有給希卡利說，你要保密哦。」
「……可我覺得長官已經猜到了。」
你到得這麼及時，希卡利長官就沒有疑問嗎？怎麼可能。
夢比優斯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的，我懂了。」
艾薇喃喃出聲。
——你果然是個芝麻包，賽羅對你的評價可太到位了！
夢比優斯輕快地笑了一聲。
「好了，」女孩子及時打住這個話題，「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我就是想問問——」
「轟——！」
夢比優斯的話沒能說完。
是地動山搖的聲音，是屋頂被撕裂的巨響，是整個世界都在顫抖搖晃的感覺。面前的青年眼神一變，就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他毫不猶豫地將艾薇按倒在地。
濺起的砂礫崩在他的身上，卻絲毫沒能碰到那黑發的女孩。
「博伽茹。」
他仰起頭來，語氣冰冷。
艾薇也震驚地抬起了頭。
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猙獰的怪物，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張開嘴巴，表情中滿滿的都是飢餓和渴望。
「……德懷爾？」
少女喃喃出聲。
理智告訴艾薇，沒有第二個可能，可情感上——為什麼，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
有那麼一瞬間門，艾薇甚至在痛恨自己出色的視力，否則她怎麼會看到，博伽茹身上還掛著幾塊殘碎的布片，上面的花紋眼熟得叫她不敢呼吸。
怪獸不耐煩地動了動，一塊布料飄落下來，剛好落到她的面前。
「……」
少女緩慢地將那塊布片攥在手裡。
她渾身僵硬，如同冰雕。
第188章
「救命啊, 救命！」
「啊啊啊！」
「快跑，再快點！」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可看到博伽茹的普通人還是忍不住發出尖叫, 四處逃竄。
相比之下, 離得最近的兩個「人」，就顯得有些過分冷靜了。
……
呃，還是得糾正一下，冷靜的應該只有夢比優斯。
而艾薇——
「艾薇？」
有人在擔憂地呼喊她的名字，可那個聲音好像很遠, 遠得她完全沒法回神。
博伽茹低頭看著她, 發出尖銳的笑聲。
艾薇並不害怕。
她只是在嘗試著從這個聲音裡找出德懷爾的痕跡。
……
她完全失敗了。
「艾薇, 艾薇！」
不知道夢比優斯喊了多少聲，少女終於回過神來，她扭頭, 一雙漂亮的眼眸裡盛著復雜的光彩。
「……抱歉。」
她低聲說。
——很抱歉, 我沒能救得了他；很抱歉，我還是讓災難降臨在了地球上；很抱歉，我讓你擔心了。
……她有很多想說的，可這些話最終都卡在喉嚨裡。
艾薇輕輕呵出一口氣, 從懷中掏出變身器, 盯著看了幾秒鐘。
她的神色已經重新變得平靜而又堅毅。
可夢比優斯也意識到了什麼。
「交給我吧。」
他按住少女的手，「你待在這兒就好。」
「不必，我——」可以的。
這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也是我應該彌補的錯誤。
我還沒有那麼軟弱。
艾薇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變身器「夢比優斯氣息」已經浮現在青年的手臂處，
「相信我吧。」
他朝著少女露出一個微笑，明明是純良溫柔的樣貌, 此時卻能帶給任何人可靠的感覺。
「……」
艾薇抿住嘴唇。
她看著銀紅色的巨人在光芒中顯出身形，佇立在大地之上，與博伽茹對峙著。修長的身材、類似貓貓的面容、明亮溫柔的眼燈、標准的格鬥起手式，這一切都引來普通人小聲的驚嘆和感慨。
而她則是看著自己的變身器，動也不動。
她是在遲疑嗎？
*
*
*
「哈！」
夢比優斯一拳擊打在博伽茹的頭部。
怪獸向後踉蹌了一步，凶狠地張開嘴巴。
一根半透明的細繩（也許是舌頭？）從它口中伸出來，撲向夢比優斯的脖頸，似乎是要將他勒死。
好在久經戰鬥的奧特戰士反應極快。
他左手攥緊那根細舌，與之角力，右手則是握成拳，重重擊打在博伽茹的胸腹處。擊打到第三下的時候，博伽茹終於扛不住，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主動咬斷了光繩。
「？」
夢比優斯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操作，他略略一驚。
只是這片刻的失神，博伽茹立刻就撲上來，咬住他的肩膀。
「——！」
這一下應該挺疼的，奧特戰士甚至發出了聲音。
好在，他還能反手擊打在怪獸的小腹處，將其擊退。
【他真的是剛變成博伽茹嗎？】
【好強。】
夢比優斯有點想要皺眉。
只是簡單的互相試探，就能讓雙方意識到彼此的實力：這只博伽茹在力量上甚至已經壓制了他，速度……看它剛才偷襲的這一下，只怕也不容小覷。
當然，他並沒有因此而生出畏懼。
銀族的戰士重新擺出格鬥的起手式。
「——！」
博伽茹再次發出尖銳的笑聲。
仿佛是嘲笑，又好像是對眼前獵物的渴求。
它身後有巨大的雙翼突然伸展。
「！」
夢比優斯頓時變得更加警惕。
——這翅膀真是又大又長，隨著它飛過來，幾乎要遮蓋所有的陽光。翅膀合攏，奧特戰士就幾乎要被困在怪獸的囚籠裡。
他眼燈略略一閃。
再抬起手臂的時候，金色的光劍已經逐漸成形。
「唰！」
「唰——！」
然而，不是一聲劍鳴，而是兩聲。
「新的奧特戰士！」
正在看直播的小孩子尖叫出聲，好像很是驚喜。
一直對所謂的奧特曼抱有懷疑的人類至上主義者呼吸都滯住了。
佇立在那裡的，是一個通體藍色的奧特曼，看起來高貴而優雅，耳朵幾乎像是童話裡精靈的耳鰭。
他似乎完全不像是戰士。
——如果不是那垂下的光劍還在折射著幽幽冷光。
【希卡利！你來了！】
夢比優斯很是驚喜。
希卡利靜靜看了他一眼。
【抱歉，我來晚了。】
【沒有這回事。】
隨著簡短的對話，兩位奧特戰士已經分別佇立在博伽茹的前後，舉起光劍。
怪獸還在發出痛苦的哀鳴。
——它的翅膀幾乎被切斷了一半，搖搖欲墜地懸掛著，噴濺出來的血色幾乎已經染紅了天空。好多坐在電腦前的家長都捂住孩子的眼睛……或者捂住自己的眼睛。
雖然他們的指縫多半都是張開的。
它叫得甚至有點凄慘起來了。
【只是被切斷了翅膀，就變成這樣了嗎？】
【因為它並不是真正的博伽茹，而是由格蘭弗星人轉變而成？】
希卡利和夢比優斯都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他們並沒有放松警惕。
——事實證明，這是正確的。
因為博伽茹突然又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叫喊。
「——！」
這已經是聲波攻擊了。
兩位奧特戰士齊齊後退一步，扭開頭，顯得有些痛苦。
——這是本能的反應，是無法抑制的，哪怕他們已經足夠警惕。
趁著這個機會，博伽茹再次張開翅膀。
「它的翅膀突然變好了！」
有普通人驚呼出聲。
看起來完好無損的怪獸再次發出嘲諷的尖嘯，向天空飛離。
【糟糕！】
【不能讓它離開！地球會有危險的！】
兩奧齊齊一驚。
夢比優斯到底是經歷過更多的戰鬥，他率先反應過來，就要追上去。
然而，更快降臨的，是無數金色的星光。
那樣璀璨的光芒，織成絢麗的、卻充滿殺機的羽衣，披落在博伽茹身上。
怪獸這次發出的完全就是凄慘的叫喊了。
它摔落在地，濺起許多塵土和砂礫。
【……艾薇？】
這個技能看起來有點眼熟。
夢比優斯扭頭。
站在那裡的，果然是銀金色的巨人，還保持著打響指的姿勢。星光懸在她身邊，太陽照耀得她一身聖潔，連高樓的反光都在為她增添色彩。
光芒之中，艾薇似乎輕輕笑了一下。
【我怎麼能把責任完全推給你們呢？】
她輕聲說著，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語氣卻異常堅定。
【這可是——我的戰鬥啊。】
*
*
*
接下來的事情自不必說。
艾薇現在屬於法師形態，近戰又有希卡利和夢比優斯幫忙，她就干脆站在後排扔技能了，也省得影響這兩位「1+1>2」的合作。金色的光芒一次次傾灑在怪獸的身上，讓它無法逃跑，也沒法傷害到面前的兩位奧特戰士。
博伽茹當然就被揍得很慘。
——是想要連夜向宇宙警備隊舉報有人暴力執法的那種慘。
雖然宇宙警備隊肯定不會受理這樁案子就是了。
最後，金色的光芒籠罩了這片區域，讓博伽茹無法逃離。光芒之中，紅色和藍色的光芒交錯撞擊在怪獸的身體上，速度越來越快，留下大量的殘影，直到交織成夢比優斯無限環的形狀。
博伽茹轟然倒地。
一紅一藍兩位奧特戰士落在地上，同時做出光線的起手式。
光罩在逐漸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顆漂亮的光球。
金色的球炸裂在博伽茹的身體上。
兩道光線也一同射中了這只剛剛爬起身來的怪獸。
煙霧彌漫。
……
艾薇靜靜地看著博伽茹僵直在原地，幾秒之後，炸裂成漫天的星屑。
普通人在歡呼。
網上全都是贊美和驚嘆的言論。
而她依舊站在那裡。
*
*
*
「他變成博伽茹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已經徹底被同化，沒有逆轉的可能性。」
「我知道。」
「……」
「我們早就探討過這個了，長官，我的記憶力還沒有這麼差。」
希卡利靜靜看著她。
艾薇試圖笑一下，可最後，她還是露出了憂郁的表情。
「我只是有點難過——我以為我可以……我以為不會有事的。明明博伽茹細胞已經被抑制住了，為什麼他會突然惡化到這個地步？」
即便到現在，她都覺得這一切發展得太快了，快得像是一場噩夢。
區別是，她能從噩夢中醒來，卻無法逃離這樣冷冰冰的現實。
兩人已經走進實驗室。
「這些設備你還要留著嗎？」
希卡利問，聲音溫和，有一點寬慰的含義。
艾薇看了看那些還裝著各種液體的試管。
她苦笑著點了點頭。
「有幾項研究我還沒有做完，等我都處理好後，再去送給格蘭弗星吧。德懷爾一直想著這個，我也答應過他，我不能違約。」
「那——」
「不過現在我想先看看監控。」艾薇呵出一口氣，語氣平靜，「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異變得這麼快。」
難道是研究出來的藥有問題？
「長官要看嗎？還是去忙些別的？」
女孩子輕聲問。
希卡利思考了一秒鐘。
「我——」
「等下。」
我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隱約察覺到一絲異樣，艾薇快步走到那張拼接床旁。
她看到了利爪刻下的痕跡。
——字符逐漸變得混亂，最後已經變成單純的劃痕。顯然，德懷爾最後已經失去了理智，可他還是盡自己所能，留下一點有用的訊息。
少女難以用言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低頭，試圖辨認出德懷爾最後拼寫出的這行字。
她也確實成功了。
德懷爾寫的是——
【小心黑暗】
第189章
「艾薇在實驗室？」
「是啊。」
她又在實驗室。
——這簡直要成為韋恩家的經典名畫了。
阿福沒說什麼, 但他看過來的目光完全是「瞧瞧你們不學好，女兒/妹妹都被你們帶跑偏了，你們趕緊反思一下」的含義, 看得人想要跪地認錯。
……或者是大聲抗議。
——您忘了她是奈克瑟斯的人間體了嗎？她本來就不乖好不好！不，某種程度上, 她叛逆的程度簡直是嘆為觀止了！只能說她現在是暴露本性，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啊！
奈何，沒一個人敢開口。
畢竟他們都知道，阿福並不是不清楚真實情況, 他只是在借題發揮——大概是因為這幾次夜巡, 蝙蝠俠又受了傷，他很不高興吧。
最後還是布魯斯.韋恩拯救了這微妙的氛圍。
「那孩子最近心情不好。」他這樣說，「做實驗其實是她自我放松的方式, 讓她去吧, 她有分寸的。」
阿福看向他, 語氣也意味深長。
「我希望您對此有把握, 老爺。」
布魯斯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頷首，神色中透出太多復雜的意味。
老人還想說些什麼。
可最後，他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午飯馬上就要做好了。」
他似乎是在轉移話題。
理解阿爾弗雷德的意思, 布魯斯.韋恩露出微笑。
「那她應該快回來了。」男人溫聲接話, 「我會提醒她的，實驗再重要, 也得注意身體。」
……那就好。
也許這個家裡真的不存在讓他完全放心的孩子？
這位頭發已經花白的管家扶一扶金絲眼鏡——那是艾薇當時送給他的禮物——遮掩了自己所有的神情。
他又變回了慈愛溫和的阿福。
*
*
*
泡在實驗室裡的艾薇當然不知道這些對話。
她只能聽到門口處傳來的竊竊私語。
「她又成天泡在實驗室裡了？」
這是很熟悉的聲音，還帶著點惡意的玩味，如果不是手裡拿著試管，少女說不定會縮一下脖子。
但她現在很平靜, 平靜得好像暫時失去了聽力。
伽古拉凝視著少女的背影——尤其是那籠罩在白大褂裡的、窈窕瘦削的腰身，笑意更加明顯，也更加刺烈。
而夢比優斯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艾薇說，她還有一點收尾的工作沒做完，等做完了就休息。」
這位奧特戰士的聲音始終干淨又純良。
於是另一位男士發出低低的哼笑。
「這種話你也信。」
「啊？」
「她的作風你到現在還不了解？」
「但艾薇已經跟我保證過了。」
夢比優斯說得很微弱，卻很堅定，「我相信她，她不會違約的。」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哦~。」
那個男人的聲音變得甜膩而危險，「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覺得的話。」
「？？？」
不用回頭，艾薇都能想得到夢比優斯（或者說是日比野未來）臉上貓貓迷惑的表情，這讓她拿起試管的動作到底停頓了一下。
可她還是沒有回頭。
*
*
*
整合現有的實驗數據，再拾掇好桌上的各種器材，艾薇決定暫時休息。
她其實並不覺得累。
休息只是因為到時間了。
——絕對不是因為莉莉在她的腦子裡瘋狂拉警鈴。
「忙完了？」
坐在拼接床上的黑發男子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艾薇愣了一下。
「喂喂，干嘛這個表情。」
伽古拉勾起唇角，「不歡迎我？」
「不，沒有這回事。」
我只是想知道，你一直在這裡等我嗎……不，我的意思是，恢復記憶之後，你好像就變得更放肆了——隨便往韋恩莊園跑，你是真的不怕我家裡人找你麻煩啊。
「等了很久吧？你不覺得無聊嗎？」
最後，少女只能選擇一個折中的話題。
「早就知道你這個習慣了。」
伽古拉從「床」上跳下來，似笑非笑，「以前等過你那麼多次，也不差這一回。」
「？？？我有這麼過分嗎？」
「在這方面，你說呢。」
「呃——」
回憶起自己在這方面的「豐功偉績」，艾薇一時卡住。
幸好，某位無幻魔人還不准備乘勝追擊。
他只是走到少女的身邊。
「去吃飯嗎？」
他平靜道，「你應該也累了。」
「我還好……」
「不要逼著我和某個討厭的人工智能達成共識，小姐，你明知道我們兩個是有多互相看不順眼。」
他自然地環住艾薇的肩膀，自然到少女完全沒有感受到異樣，「走吧，也許你不介意我們出去吃？」
「阿福他們應該在等我……好吧，我不介意。」
少女還想要掙扎一下，可對上男人黝黑的眼眸，她頓時就蔫了——誰讓她又泡在實驗室裡不分晝夜了呢？心虛氣短自然就是正常的現像了。
她簡直是豎起白旗來晃了兩下。
「那也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失聯了吧？總得通知他們一聲。」女孩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試探的爪爪，「我暫時沒有什麼好借口，你有推薦嗎？」
這還需要找借口？
真是個乖寶寶。
伽古拉朝著夢比優斯的方向努了努嘴。
乖乖坐在一旁的夢比優斯：？
正在努力思考借口的艾薇：？？？
「陪光之國來的朋友吃飯，剩下的不用我說了吧。」
男人扯了一下唇角。
——然後在艾薇「我有很多話要說」的復雜目光中，笑吟吟地看向夢比優斯。
「我想你並不介意幫忙？」
「啊……」
夢比優斯看起來不是很理解情況，但他還是認真地點頭了。
「如果我能幫到你們的話！」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讓人聯想到不沾陰霾的陽光，「請不要顧忌我，盡管做吧！」
艾薇：……
艾薇：。
怎麼說呢……夢比優斯，有些時候，你還是不要這麼體貼比較好。
我的心情真的really復雜。
*
*
*
艾薇這幾天的狀態是真的不好。
雖然她自己並不承認。
白天泡在實驗室裡、晚上睡不著、三餐吃得格外糊弄。若非如此，莉莉怎麼會把警報拉到無幻魔人這裡？
——自從這姑娘恢復記憶之後，他們兩個就差互相拉黑了。
即便男朋友（好吧，是薛定諤態的）坐在對面，女孩子也沒法再多吃幾口。
她一個走神，盤子裡的蔬菜就被叉子戳爛了。
最後是伽古拉看不下去，按住了她的手背。
「？」
「以前都是你警告我不要浪費食物，現在居然輪到我說這句話了，真有意思。」他似笑非笑道，「真的吃不下去？」
「……」
「那就別吃了。」
無幻魔人難得這麼體貼。
如果是正常的艾薇，肯定要懷疑他背後有陰謀，可現在，女孩子只是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盡量自然的笑容。
之所以說是「盡量」……
伽古拉斯.伽古拉：。
這個表情真是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出去走走？」
他提議道。
艾薇猶豫一下，還是點了頭。
大概是她走神得厲害，再回神的時候，這已經是一條陌生的街道，男人環著她的肩膀，將她護在道路的內側。
「要是你一個人在這兒，不用半小時，身上的東西就都被偷光了。」伽古拉這麼說，「別的還好，我可不會幫你找回變身器哦，小姐。」
「……因為有你在，我才敢這麼走神嘛。」
艾薇小聲說。
——就算心情不好，也不影響她打直球。
男人挑了一下眉，說不好是信還是不信。
為了遮掩自己的尷尬，女孩子環顧周圍。
然後她才留意到不遠處熱鬧的景像。
一個看著有點熟悉的姑娘穿著銀金相間的制服，正在派送毛絨玩偶、勛章、指環、乃至於小冊子，牆上樹間掛著的是各種橫幅。旁邊不少人都穿著同樣銀金色的服裝，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引人注目。他們中間甚至有幾個戴著發箍，遠遠看去，像是長出了鯊魚般的耳鰭——順便一提，戴發箍的人不分男女。
這這這這這……
艾薇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偏偏旁邊的混蛋已經笑出了聲。
「真巧啊。」他附在少女耳邊，仿佛在說情話，可看戲的意味是遮掩不住的，「你之前是不是沒有遇到過？過去看看吧？」
「我覺得不用了……」
「我建議你過去看看，會有驚喜的。」
伽古拉意味深長道。
他把艾薇帶向人群聚集的位置。
艾薇：。
所以你這不是根本沒給我反對的余地嗎？你為什麼還要用問句？
就離譜！
人群中，打頭的那個姑娘看到這兩位「過路人」，眸子頓時一亮。她隨手抓了一把什麼，再抱上一本小冊子，就急匆匆跑過來。
艾薇終於認出了她。
她是那個曾經被自己從混混手裡救下的女孩。
也是在面對美菲拉斯時鼓舞自己，讓自己能進化成這個形態的姑娘。
「你們看起來是哥譚本地人吧！」
她現在看起來要更陽光，也更可靠，笑容裡卻是不容拒絕的含義，「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有興趣來看看我們免費送的小禮品嗎？只要閱讀這些小冊子超過五分鐘，禮物就能隨便拿！來看看吧！」
艾薇：……
她低頭，一眼掃到小冊子的標題。
《驚！奈克瑟斯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艾薇差點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我覺得我不用看這些東西。放我走，就現在，謝謝！
第190章
有的女孩還在滿臉笑容地推銷小冊子——放在種花家, 多半會被群眾匿名舉報，然後快進到□□。
而有的女孩子，只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裡。
艾薇嚴重懷疑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小姐，真的不看看嗎？」
名叫阿曼達的姑娘近乎是把小冊子朝艾薇的手裡塞, 「還有這位先生。只要閱讀五分鐘, 就能有免費禮品；超過十五分鐘, 我們甚至會贈送毛絨玩具；超過三十分鐘, 這裡的禮物你們可以每樣都拿一份！看, 那邊有椅子，還有遮陽傘，你們完全可以坐著慢慢看。礦泉水免費喝，飲料也有自動販賣機, 考慮考慮吧~。」
「看書可以, 但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小姐。我真的很好奇。」
開口的是伽古拉, 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身上那種邪氣頓時就更明顯了, 「這書我以前似乎沒有聽說過？」
「嗯——」
阿曼達反應很快。
「先生是懷疑書的質量嗎？我很理解, 因為我在這方面也很挑剔。但這本書真的寫得很好。」這姑娘明顯精通話術，避重就輕的本事實在一流, 「我們也不是強迫兩位閱讀，只是五分鐘而已, 如果覺得不能接受，五分鐘就可以拿了免費禮物離開，我們絕不阻攔。」
「絕不阻攔？保證嗎？」
黑發男子用甜膩的口吻發問。
明明說話的口吻很溫和，明明表情是笑著的，可不知道為什麼, 阿曼達還是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在，能領頭組織這個活動，阿曼達的莽是刻在骨子裡的。
她露出笑容。
「當然了！我們又不是什麼黑心機構！」她信誓旦旦道，「書是好是壞，我說了你們大概也不信，你們還是得親眼看看，自身體會一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小姐？」
說到最後，阿曼達看向了似乎更好說話的艾薇。
艾薇：……
艾薇：。
我能感受到你的努力，可我現在真的好社死。尤其是，旁邊這個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就更覺得社死了。
放我走，求求你們，快放我走……
少女敏銳地感知到，伽古拉摟著她肩膀的手臂如同鋼鐵一般，完全不可動搖。
——這個人百分百是在防著她偷溜！
既然逃不掉，艾薇只能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我——」
「那我們就看看吧。」
無幻魔人輕飄飄道，正好打斷了艾薇想說的話。
他從阿曼達手裡接過那本書。
「你不是很喜歡奈克瑟斯嗎？」這個惡趣味的混蛋看向艾薇，笑吟吟地說著，「現在遇到一本跟他相關的書，當然得花時間看看了，就算沒有禮物也得看。你說是不是？」
「你，我，你……」
我一時竟無話可說。
我只想變身成奈克瑟斯，把你扔出銀河系，近一釐米都對不起你的搞事基因。
阿曼達的眼睛倒是突然一亮。
「姐妹，你也喜歡奈克瑟斯嗎？這是真的嗎？」
她果斷握住了艾薇的手，語氣比剛才至少甜了十倍，「你真有眼光！我們這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奈克瑟斯的粉絲，這說明什麼？這是緣分啊！你要加入我們嗎？對了，給個手機號吧，我們之後可以多多聯系！」
艾薇：……
讓正主社死的粉絲嗎？
我真的淚目了，可惜不是被感動的。
伽古拉看著兩人握手的姿勢，有那麼一瞬間，笑容都變得危險起來。
「好了，別在太陽底下曬著了，到那邊去看書吧。」
他的語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可稍微一用力，就將這兩人分開，然後帶著艾薇走向最遠處的長椅。阿曼達驚訝地看看自己空落落失去目標的手，再看看那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阿曼達，又有人過來了！」
直到阿曼達的朋友急急喊著她的名字，這姑娘才回過神來。
她放下剛才的疑問，重新投入到安利大業中。
*
*
*
這是一本……正經和不正經參半的書。
艾薇一開始以為自己會看到離譜文學，但實際上，書的前幾章完全是在介紹奈克瑟斯——介紹他的外貌、他的身高體重、他的各種光線技、他至今為止變化過的所有形態，還配上了很多張高清彩圖。
說到身高體重……身高還好，體重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居然還很接近真實數據。看來厲害的人真實哪裡（哪個地球）都有。
然後這本書又用非常客觀的語句，描述了她之前的每一場戰鬥，還順帶著介紹了她遇到過的敵人。
——雖然有幾個怪獸得到了非常之搞笑的名字，不過想到她的光線技也擁有了大量的中二稱呼，這些小問題就完全可以忽略了。
就在艾薇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這本書的時候，畫風突轉。
【匿名人士表示，奈克瑟斯的皮膚非常柔軟，非常溫暖。比如奈克瑟斯的手指，摸起來的手感就特別好，鼓勵有勇氣者可以抱一下，甚至親一下！奈克瑟斯的脾氣非常好，不會跟你生氣的！】
艾薇：……
你是真的在開匿名嗎？你確定嗎？
她抬頭，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向阿曼達。
這姑娘什麼都沒意識到，還在攔街招呼過路人，積極派發手冊。
伽古拉發出一聲悶笑。
他將小冊子又翻了幾頁。
【和奈克瑟斯拉近關系的方法，本版只有猜想，有志者積極嘗試：】
【戰鬥結束後用大喇叭感謝奈克瑟斯，並表示贊美，最後提出互動的請求。】
【戰鬥結束後用大喇叭示愛，被拒絕後假裝退一步，求奈克瑟斯與自己互動，必要時可以示弱裝可憐。有演技能立刻掉眼淚的人，尤其是外表柔弱有欺騙性的女士，建議嘗試這一條。】
【戰鬥結束後送上花環和禮物，粉絲若想要了解奈克瑟斯的口味，可以送上食物。】
【戰鬥結束後……】
「還不錯。」
伽古拉居然這麼說，語氣微妙。
「？」
艾薇完全遮掩不住自己滿腦袋的問號，「你認真的嗎？」
「至少他們還知道不能打擾你戰鬥。」
男人低笑一聲，「不用麻煩你一邊打怪獸一邊救人，還算有點理智，不是嗎？」
「……」
是啊，有點理智，但不多。
女孩子幾乎快要帶上痛苦面具。
「哦呀，看來我不該這麼快就下結論。」又翻過一頁，伽古拉突然發出一聲感慨，玩味的含義越發明顯，「看這裡，足夠有實力的人可以動用熱武器，協助奈克瑟斯戰鬥，奈克瑟斯對戰友會更溫柔。請注意，這一條不可隨意嘗試，如果連累了奈克瑟斯，會被奈克瑟斯同盟會開除。」
「我覺得我撐不到三十分鐘了。」
艾薇面無表情，「過了多久了？有五分鐘嗎？算了，沒有我也想走，你願意坐在這兒就接著坐吧。」
她想要站起來。
伽古拉卻依舊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艾薇：#¥%#&*¥#
我好恨啊（土撥鼠尖叫）！
「這小冊子是免費送的，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直接拿走。」無幻魔人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嗎，嗯？」
「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我現在還能是快樂的！」
艾薇露出一個明顯的假笑，上手就要把書搶過來。
伽古拉依舊是「早有」預料的表情。
兩人快速交手幾個回合。
在不比拼力量的情況下，艾薇的身手其實還不錯，尤其是，伽古拉一只手還拿著小冊子，沒法發揮全力。
最後，在艾薇快要將書搶到手的時候——
「那姑娘看過來了。」
他突然笑了一聲，這樣說道。
「！」
艾薇只愕然了一秒鐘，伽古拉已經牢牢鉗制住她的手腕。
「兵不厭詐。」
男人看著她笑，用氣音這麼說著，在危險的同時，又透出一種別樣的魅力。
艾薇盯著他足足三秒鐘，最後還是繃不住，笑出聲來。
「說吧。」她輕聲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把我帶到這兒的，是為了讓我看到這個嗎？」
「我們只是在隨便散步而已~」
「你以為我還沒有恢復記憶，這話都能相信？」
短暫的停頓後，艾薇扭頭，看向不遠處。
天氣已經變涼了，只是正午時分，陽光依舊刺眼。
可阿曼達還是出了一身汗。
她用手帕擦了擦額頭，就又笑著迎上另外幾個過路人。
這次的路人不是很好說話，她努力半天，也沒能讓人留下，只能強行將小冊子塞到他們手裡。看這幾個路人的表情，他們多半會在找到下一個垃圾桶的時候，處理掉這個不想要的「垃圾」。
阿曼達也看出了這點。
可她已經習慣了，所以完全不生氣。
她已經轉向下一批路人。
何必呢？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如果奈克瑟斯真的是外星人，如果他不生活在地球，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做的這一切。
若有所覺一般，阿曼達扭頭，正好對上艾薇的視線。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怎麼樣，我沒有說謊吧？這書是不是寫得還是不錯的？」
這姑娘抓了幾樣禮物，快步走到長椅邊，因為速度太快，險些撞上遮陽傘的傘邊。她笑嘻嘻地將禮物塞給艾薇。
艾薇低頭。
比起勛章、戒指和吊墜，這裡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個鯊魚鰭發箍，和奈克瑟斯的造型至少有五分相似。
「這些全都是手工制品，很好看吧？」阿曼達擠擠眼睛，「喜歡的話可以直接戴上哦！對了，我們能提供照相機，還能把奈克瑟斯P到你身邊，想要這樣新奇的合照嗎？那就在這裡繼續待25分鐘吧！」
艾薇：……
啊，感動突然之間就消失了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4
第191章
吊墜很可愛, 是Q版的奈克瑟斯，還比了個「耶」的手勢。
戒指是銀色的，鑲嵌了一顆金色的水鑽, 星星造型, 讓人聯想起奈克瑟斯新形態的各種光線技——光輝散去，總會有金色的星星懸掛在空中, 如同星河灑落。
勛章上印的也是小奈克瑟斯, 造型比吊墜英氣許多。
作為贈品，這些小玩意兒還真挺不錯的, 艾薇差點就忘記社死的感覺了。
……
當然, 也只是「差點」而已。
「喜歡？」
男人的聲音在少女耳邊縈繞。
艾薇抬起頭, 伽古拉已經坐在她旁邊, 還遞過來一杯熱奶茶。
他彎起的眼睛裡似有三分玩味。
「喝吧。」他曼聲道，「之前你沒吃什麼東西, 現在最好還是補充一□□力, 否則, 下午的格鬥課，你八成就堅持不下去了。」
「？我們下午還有課？」
說好的出來逛gai呢？
「怎麼，你要說你下午有事情？」
伽古拉似笑非笑, 「我好像沒有聽你提過。說說看，什麼事啊？」
「呃……」
我要是說我想繼續做實驗，他能同意嗎？
……艾薇已經猜到答案了。
她捧起奶茶，咕嚕嚕喝了幾口，眼神一個勁的亂飄。
男人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悶笑一聲。
他從少女腿上拈起一枚戒指。
「看著像是她們特意定制的。」
無幻魔人對著陽光看那顆金色的水鑽，語氣裡笑意更深，「很用心, 她們是真的很喜歡你，是不是？」
「……她們喜歡的是奈克瑟斯。」
「有區別嗎？」
「當然有。」
區別太大了好嗎。
艾薇有一萬句辯駁的話，可當她對上男人黑黝黝的眼眸，卻又突然變成了啞巴。
他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
「她們喜歡的是那個救了自己的人，而你救了她們，那說她們喜歡的是你，難道有問題嗎？我覺得沒有問題。」
「可……」
「奈克瑟斯的力量幾乎已經與你融合，到現在，你還要繼續將這兩個身份分開嗎？」
「這是不一樣的。」
「我沒看出來。」
「……」
「你還想要繼續強詞奪理嗎？」伽古拉低低笑了一聲，「那你說，我聽就是了。」
「誰強詞奪理啊。」
這是跟女朋友說的話嗎？活該你現在是薛定諤態！我真的要把你扔到外太空了！
俗語有雲，氣氛太過嚴肅的時候，扯開話題就好。
艾薇清了清嗓子。
「我覺得你應該是對我有誤會。」她不自覺地擺弄著一個吊墜，「把這兩個身份分開，只是為了讓我輕松一點——我不等同於奈克瑟斯，有些責任就不會壓在我的肩膀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你們在網上罵奈克瑟斯，跟我艾薇有什麼關系。So……」
男人依舊笑著看她，好像是想要知道，她還能扯出些什麼來。
所以艾薇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她戳了伽古拉一下。
「干嘛啊，別這麼看我。」
女孩子小聲說。
「？」
「你買的是咖啡吧，等下就涼了，還不趕緊喝。」
反正我是要喝奶茶了，懶得跟你繼續掰扯，太費腦細胞。
艾薇低頭。
她突然發現，這杯奶茶真好喝，以後也許可以多買幾次。不，這跟眼前的家伙沒有關系，絕對不是他太了解自己口味的緣故……
某些無幻魔人，表面上嫌甜食太幼稚，背地裡卻喜歡搶她的零食，還要對她的品味長吁短嘆。艾薇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脾氣實在是太好，才沒有把他痛毆N頓。
一想起來這些事，艾薇就覺得好氣又好笑。
就在這時，什麼東西被伽古拉拿了起來。
然後是發絲被輕輕撥動的觸感。
「？」
少女抬眸，對上的就是男人笑吟吟的神色。
她帶著迷惑的神色，摸了一下頭頂，於是摸到了質感堅硬的鯊魚鰭。
「？？？？？？」
這回艾薇更懵了。
伽古拉甚至毫不遮掩地舉起手機，連連按下快門。
女孩子這才回過神來。
「搞什麼呢？」她幾乎是被氣笑了，「還拍照，拍什麼，留下你自己的罪證嗎？趕緊停下，我警告你啊——」
她試圖把手機搶過來。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你那個人工智能也拍了很多照片吧，多我一個又怎麼樣？別這麼小氣啊~」
照片應該夠多了，男人就自然地收起手機，同時避開艾薇的手——謝天謝地，他們兩個的身手擺在這兒，誰的飲料都沒灑。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艾薇很想把奶茶「不小心」灑上幾滴。
「你就非要跟莉莉較勁。你多大了？」艾薇又氣又笑。
「那她就很小嗎？」
「可——」
可莉莉喊我「姐姐」好不好？可愛的女孩子叫我姐姐唉，我偏心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理不直氣也壯.jpg。
艾薇的話沒能說完，因為男人突然靠過來，幾乎快要貼上她的面頰。
「她們都看過來了哦。」他笑著說，熱氣撲上少女顫動著的睫羽，「再鬧下去，領頭的那個女孩就要過來了。」
過來就過來，你當我怕了你！
這麼想著，艾薇卻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她蹭了幾下，和某位無幻魔人拉開距離，然後重新咬住吸管。
伽古拉發出一聲哼笑。
「為什麼要躲？」他好像是真心在問，「你該跟她們多說說話的。她們都很感謝奈克瑟斯，也想要奈克瑟斯聽到她們的感激，英雄小姐，你不應該實現她們的心願嗎？」
你也說了，她們是想要跟「奈克瑟斯」道謝。
我，艾薇.韋恩，如果不想暴露身份，就只能做個吃瓜人。
何必呢。
艾薇沒有說話。
「她們是真心感激你。」而無幻魔人還在繼續，他用一種施施然的目光，掃過這些忙碌的志願者，「否則也不會花錢定做這些東西，當然，也不會戴上這種發箍。」
「什麼叫這種？」
少女還是沒繃住，小聲抗議，「不喜歡就別給我戴上啊。」
嘴上這麼說，她還是沒有把頭飾摘下來。
——某種意義上，她也算很寵自己的男朋友，了？
於是伽古拉盯住艾薇的眼睛。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
「既然你恢復了記憶，那你應該能想起來，有些人曾經跟我許諾過，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糟踏自己的身體。」他的語氣重新變得甜膩而危險，「那最近，你在做什麼呢，艾薇小姐？你就是這樣說話算數的嗎？」
「我讓莉莉——」
「讓莉莉喊你到點吃飯，我知道。」
莉莉連這個都告訴你了？你們真的達成臨時統一戰線了？
艾薇眨了眨眼睛。
她沒有說話，表情看著居然還挺無辜。
「吃飯的時間坐在餐桌旁，不過只吃幾口；晚上乖乖躺在床上，但是不睡覺。也可以說你沒有糟蹋身體？是嗎？」
「我那是睡不著……」
「你為什麼睡不著。」
「我——」
「我以為這些事情你早就該清楚了。現在來看，你未必比得上遙輝。」曾經的軍械庫隊長說得堪稱銳利。
艾薇也沒有生氣。
短暫的沉默後，她笑了笑，可那笑容裡隱約泛出一絲苦澀。
「有些道理，懂了不代表能做到。」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並不是在跟這人說話，「我努力了，教練先生，伽古，我努力了的。」
「……我知道。」
「我能夠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但不是現在，我沒法現在就……」
她小聲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
奧特戰士的通病，他們永遠不在乎自己做過的一切，只會為了偶爾的失敗郁結於心。凱是這樣，遙輝是這樣，艾薇也沒好到哪裡去。
可伽古拉對這三位的處理方法是截然不同的。
——對凱當然是直接打醒，不清醒的話就再暴揍幾回。
——對遙輝下手就會溫柔許多。
可眼前的是艾薇。
而且是恢復記憶之後的艾薇。
……
變身芝龐頓/五帝王暴打奈克瑟斯是肯定不用想了，那，等下在訓練室下手重一點？看來他們就真要回訓練館了……明明他一開始只是想開個玩笑。
半晌，黑發的女孩子輕輕笑了一聲。
「謝謝。」
「？」
「我知道，你帶我來這裡，就是想讓我看看她們吧。讓我知道，有人在感激我，有人在關心我，我之前做的那些是有意義的。你想讓我不要太過傷心。」
換做是平時的伽古拉斯.伽古拉，絕對是要傲嬌幾句的。
可現在，他只能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嗯哼？」。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今天的陽光真的很燦爛，女孩子們戴著發箍，笑容明媚可愛。艾薇看著看著，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發疼。
果然是陽光太猛烈的緣故吧。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實驗室裡晃動的身影，那人拿著試管，在跟她「討論」著什麼。其實已經相當於是爭論了，奈何德懷爾太過冷靜，說話永遠是一個腔調，艾薇根本沒法動氣。
「我以為我能救他的。」
「我知道。」
「奧特曼沒法拯救所有的人，可，我還是很難過，真的很難過。」
「我知道。」
「我又一次沒能拯救無辜的人，又一次。」
他算是無辜嗎？他自己都不這麼覺得吧。畢竟是他主動把博伽茹細胞移植到了身上。
伽古拉把這句話咽回到了肚子裡、
「我知道。」
他的語氣那麼溫和，溫和得不太像是伽古拉斯.伽古拉。
艾薇看著他。
「……我不想要再有下一次了。」
「我知道。」
黑發的男子伸出手臂，輕輕將她摟到懷裡。
艾薇將臉埋在他的衣料之間。
……西服磨得人很不舒服。
但是，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有沒有掉眼淚了。
這就夠了。
第192章
陰沉沉的房間門。
懸浮在空中的投影卻仿佛在閃爍著點點光輝。
雖然她大概更想copy自家姐姐的光線技, 糊到某人臉上。
「中止屏蔽？你瘋了？」
她是真的震驚，琥珀色的眼眸圓溜溜的，越發像是貓咪, 「你是不是又想干壞事？說！你又有了什麼爛主意？」
「如果是爛主意, 坑的也只是我，你不該感到高興嗎？」
無幻魔人輕輕挑眉，露出更加意味深長的笑容, 「如何, 合不合作。」
「我當然不在乎你，我只是怕你把姐姐也給坑了！」
莉莉磨牙道。
「你還在喊她姐姐啊。」伽古拉低笑出聲, 「艾薇之前還跟我抱怨, 一恢復記憶, 你就變得生疏了。我該把你剛才的話錄下來，她聽了一定會很高興。」
「你敢。」
「呵。」
他，伽古拉斯.伽古拉, 還有不敢的東西？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對的話, 莉莉忍不住撇了撇嘴。
「合作嗎？」
男人笑吟吟地問, 「我不想重復第三遍。這件事我有別的處理方法, 如果你不願意，我想一個別的方案就是了。」
「……只需要我在某個時刻中止對竊聽器的屏蔽。」
「沒錯。」
「……你知道姐姐現在已經恢復記憶了吧。」莉莉試探道，「再玩那套無聊的把戲, 姐姐絕對會找你麻煩的。」
「我非常清楚這一點。」
短暫的停頓後, 伽古拉勾起唇角, 「看來你是同意了。那麼, 合作愉快？」
莉莉沒有回答。
但沉默已經意味著一切。
*
*
*
感動是確實存在過的。
也僅僅是存在過。
當她第N次被男人撂翻在地上，她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想朝著面前男人的肩膀狠狠咬一口。
看到艾薇磨牙, 某個無幻魔人居然笑了起來。
「干嘛這個表情？生氣了？」
呵呵。
「這是懲罰。有些人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就得受些教訓，以後才不會做出這種事。」用手臂將少女的肩膀死死壓在地上，伽古拉曼聲說道，「何況，你不是一直很想讓我盡全力嗎？我是在實現你的心願啊~。」
「我讓你盡全力，不是盡全力逗我！」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少女咬牙擠出這句話來。
伽古拉眨了眨眼睛。
進距離看，他的眼睫毛還挺長的，配上這張臉，將邪氣的魅力體現得淋漓盡致。
可惜，另一位當事人暫時沒心情欣賞這個。
「我有在逗你嗎？」
他笑著問。
「你說呢？」
「我確實不這麼覺得啊，那你說說，我怎麼逗你了。」黑發的男子俯下身體，離她更近，笑吟吟地說著，「多舉幾個例子，我是真的很好奇~。」
艾薇：……
她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然後，屈膝，一頂——
「嘶。」
好在伽古拉反應快，躲開了這對男性來說太過凶狠的攻擊。
艾薇趁機翻身起來。
下一秒，男人再次架住少女揮過來的拳風。
「還要繼續啊？」他的語氣越來越甜膩，「已經到了下課時間門了，小姐，再繼續的話，我就需要你提供加班費了。」
「放心，不只是加班費，小費我也一起給你。」
Who怕who啊。
用冷漠的語氣說完這句話，艾薇毫不猶豫地繼續動手。
伽古拉只是低聲悶笑。
隨著戰鬥節奏的加快，訓練室裡逐漸出現殘影，甚至有黑色的陰影和金色的星光碰撞在一起。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裡的話，絕對會被嚇一跳。
——顯然，這兩人都逐漸動用了「非人」的力量。
艾薇恢復記憶之後還有一點好處，就是他們的格鬥課逐漸貼近真實。
壞處就是，她更容易炸毛了，自己哄她的難度也每日遞增。
所以，哪種情況更有意思呢？
某位無幻魔人當然不會給出答案。
*
*
*
打斷這場格鬥的，是艾薇的飢餓。
——事實證明，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還是有區別的。她能整天做實驗不吃東西，卻不能餓著肚子上格鬥課，否則就容易出現社死事件。
比如肚子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中午我就說了，你該多吃點東西。」
伽古拉把毛巾扔給她，語氣微妙，很難判斷他是否在不高興。「時間門也差不多了，一起去吃晚飯嗎？」
「呃——」
「或者你現在回家。」
我最初的想法是後者，可你這麼說完之後，我總覺得我選擇第二項，會出現一些「奇妙」的事情。
求生欲讓艾薇閉嘴。
男人盯著她看了幾秒，似乎是察覺了她的想法，所以低低笑了一聲。
「所以，你怎麼選？」
他曼聲問。
艾薇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我們去吃什麼？」
她試探著問。
伽古拉的笑容格外意味深長。
「咖啡館。」
艾薇：？
你這個答案，和我的問題，它配套嗎？
以及，最重要的事情，咖啡館賣的蛋糕，她真的能吃飽嗎……好不容易覺得餓，別讓我空著肚子回家啊喂，你做個人吧。
伽古拉斯.伽古拉：我本來就不是人類啊（笑）。
經過一系列的交鋒（其實並沒有），兩人還是站在一家咖啡館的門口，艾薇盯著牌子看了三秒鐘，只覺得眼熟。
好的，不只是眼熟，她記得這家店。
失憶的時候，她跟某個無幻魔人來過好幾回。
咖啡確實很好喝，不過得加糖；小蛋糕也是真的好吃，可蛋糕就是蛋糕，吃多了還是會覺得膩。
艾薇本來想最後抗議一次，可回想起剛才自己失敗的辯論賽，她還是選擇做個啞巴。
「走吧。」
男人摟住她的肩膀，走進門口。
風鈴叮當作響。
店員正在擺弄著什麼東西，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抬起頭來，露出極其完美的假笑。
「歡迎光臨……嗯？是你們？」
「是我。」
伽古拉顯然已經是熟客了，他低低笑一聲，帶著艾薇坐到靠窗的位子。店員三秒後就站在他們身邊，遞上菜單。
「你們……」
八卦是不正確的，可八卦是人類的本能。店員掃一眼伽古拉的手，再掃一眼，最後還是沒繃住，湊過來小聲嘀咕，「什麼情況？你不是說要我幫忙遮掩，只把你們當做是普通朋友嗎？她現在不害羞啦？」
艾.聽力越發超出常人.薇：？
某位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您能告訴我，您之前跟這位店員都說過些什麼嗎？我現在真是非常的好.奇.啊。
無幻魔人一點都不慌。
「是啊。」他笑道，好像自己說的就是真話，「我可是費了很大力氣，才讓她願意在別人面前承認我的身份，不過這種害羞的性格也很可愛，我很喜歡。你覺得呢？」
「……我警告你。」
黑發的少女似乎在磨牙。
她的手指已經落在男人的腰間門，摩挲的動作格外具有威脅性。
店員沒有聽到她的話，他露出一個禮貌又客氣的笑容。
「確實很可愛。」
這個話題可不是單身狗應該回答的，而且容易招惹到麻煩——如果這位男士是個小心眼的話。店員和這位客人並不算真正的朋友，只是見面的次數多了點，還算熟悉。所以他決定謹慎行事，比如趕緊岔開話題。
「請盡快點餐吧，兩位客人，你們要喝點什麼？」
「你不是餓了嗎？那就多選兩樣吧。」
伽古拉把菜單推到艾薇面前，漫不經心地說。
話題就這麼被扯開了。
繼續計較下去，她好像有點太小心眼；可若是不計較呢……憋氣，實在是太憋氣了，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爽啊？
想到這裡，艾薇毫不猶豫地擰了男人的腰一下。
然後她無視對方吃痛（多半是裝的）的表情，開始點餐。
伽古拉只是笑。
他非常自然地敲了敲在自己衣兜裡的手機，仿佛是在提醒著什麼。
*
*
*
艾薇還在往咖啡裡放糖。
伽古拉沒忍住，露出一個非常復雜的表情。
「你永遠喜歡這些甜膩膩的東西。」他這麼說，「放這麼多糖，咖啡原本的味道可就全都被蓋過去了。」
「如果你說的是苦味的話，那就蓋過去吧。」
少女說得毫不猶豫。
顯然，這是個標准的甜黨。
空氣陷入短暫的沉默。
艾薇看了看伽古拉的表情，警惕地把自己的杯子往遠推。
「干嘛？」她說，就像是遇到天敵的小鹿，耳朵都豎了起來，「你嫌棄我是甜黨，還要搶我的咖啡喝嗎？我警告你啊。」
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以前一定經常遇到這種事情。
「你今天警告我第幾回了，小姐？」
男人悶笑出聲，「說說看，懲罰是什麼？我突然很好奇~。」
艾薇：。
硬了，拳頭硬了，我為什麼覺得你一天比一天欠揍呢？是我的錯覺嗎？
「蛋糕好吃嗎？」
他笑吟吟地問。
「……還行。」不知道這人想干什麼，少女盡量選擇含糊不清的說詞，「你想嘗嘗？我切一塊給你吧。」
「不用這麼麻煩。」
伽古拉用氣音說。
「？！」
少女瞬間門意識到了什麼。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堪稱溫柔的吻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艾薇：！！！！！！
等下，店員！那個店員在沒在看啊？救命！
你敢讓我社死，我就真的要上奈克瑟斯了，我警告你！！！
第193章
可能是怕真的嚇到她, 這個吻很浮於表面，也很溫柔。
——跟伽古拉的氣質截然不同。
直到艾薇終於回過神來。
她試著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
於是這個吻不再是嘴唇之間的觸碰和摩挲。牙關被撬開，苦澀的咖啡味將她籠罩, 她想要躲避，卻只能被動承受著這近乎侵略的行為。鋼鐵般有力的手臂摟著她的肩膀, 最後按在她的後背處，滾燙的溫度一點點蔓延過來。
艾薇只覺得這溫度燒上了面頰。
她的眸光依舊清醒, 可眼睛早就變得水潤潤的，眼尾一抹飛紅如同精心點綴的胭脂。
很可愛。
太可愛了。
【停, 停——店員, 店員真的要看過來了。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喂！】
心靈傳聲真是一個好技能。
奈何某個無幻魔人就是要裝傻。
唇瓣分離, 他發出一聲悶笑，於是胸膛跟著震動，少女按在那裡的手指就不由得有輕微的蜷縮。然後, 不等她說什麼，男人已經重新吻上來，將破碎的語句變成柔軟的嗚咽。
他幾乎將艾薇按在落地窗前, 身體逼近，擋住別人窺伺的目光, 也擋住女孩子不斷游移的視線。
——所以, 她再也不能逃避現實，她只能看著他。
……
無幻魔人的眼底有著笑意。
那應該是一種微妙的、復雜的表情。
只是艾薇看不明白。
良久——
「確實很甜。」
松開桎梏，伽古拉這麼說道, 語氣越發意味深長。「干嘛這麼看著我？我是在說蛋糕的味道，果然是你這種甜黨會喜歡的食物。」
「……」
「嗯？不高興了？別這麼小氣啊，我不是也請你嘗了咖啡的味道嗎。」
你，你還敢說啊, 你居然真的好意思說！
紅霞再次染上少女的雙頰。
不過當事人好像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我才不想喝黑咖啡呢，苦死了！」她不敢大聲說話，只能用氣音表示抗議，「以及，我都說了，想吃蛋糕我切給你，你干嘛啊！干嘛啊！」
重復說話？看來是真的炸毛了。
某位最喜歡雷區蹦迪的無幻魔人做出這樣的判斷，絲毫不慌。
他甚至勾起了唇角。
「不喜歡我這麼做嗎？」他輕聲問，語氣似乎更加甜膩，而危險都被藏在了水面之下，艾薇一時都沒有察覺到異常，「或者說，你甚至已經不喜歡我了？畢竟失憶這麼久，移情別戀好像也很正常，我理解，我都理解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艾薇氣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伽古拉沒說話，只是注視著她，臉上難得沒有了笑意。
他看起來甚至有三分嚴肅。
「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男人這個「盯——」的表情實在太過直白，女孩子差點被氣笑了，「我明明說過，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是喜歡你的，我只會喜歡你！你果然是太閑了沒事做，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你還沒回答我前一個問題，小姐。」
「什麼問題？啊，啊……」
艾薇想起來了。
可是她寧可自己沒有想起來。
最可恨的是，某個無幻魔人仍然在盯著她，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
「所以，你是不喜歡我這麼做了？」
他溫聲細語地又重復一遍。
「……」
「艾薇？」
「公共場合，你明白嗎？重要的是，這裡是公共場合！」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黑發的少女干脆在桌子底下踩了男人一腳。 「話說到這種地步還不行嗎？夠了吧！明明你才是蚌殼，憑什麼每次都叫我把話說明白啊！你這是雙標，雙標懂嗎？現在，立刻，馬上，吃你的蛋糕！」
「我沒有蛋糕啊。」
伽古拉故意用很無辜的語氣說話——雖然在艾薇聽來，這就是標准的挑釁，「你是不是忘了，小姐，我沒有點——哦呀。」
艾薇已經舉起了叉子，動作間威脅的含義溢於言表。
「我這就切蛋糕給你。」她磨著牙，露出完美的假笑，「從現在開始，到我們離開咖啡館，請你裝作是啞巴，謝謝。」
「嗯哼~。」
男人發出意味不明的擬聲詞。
他確實沒有再搗亂。
但這份「乖巧」也只持續到艾薇切好蛋糕，把一塊提拉米蘇的糕點放在他碟子裡。
「真的要到離開咖啡館後才允許我說話嗎？這麼殘忍？」
他環住少女腰肢的動作熟稔而又親昵，唇瓣磨蹭著耳垂吐出的氣音，讓每個字都像是甜蜜的愛語，「手下留情吧，小姐，我不搗亂了，好嗎？」
「……你現在不是已經在說話了嗎？」
「艾薇~。」
「十分鐘，你至少給我安靜十分鐘。」
艾薇咬牙切齒道。
可惡，為什麼他一說軟話，我就撐不住啊？真是越想越氣！氣死了！
他就是仗著我喜歡他！
一定是這樣！
*
*
*
哥譚的黃昏真的很美。
橘紅色的陽光肆意灑落，映照得路人的面容越發溫柔；一棟棟建築也顯得更加精致，是工人絕對能夠引以為傲的作品；樹影交錯、風聲輕緩，連路邊鋪設的石磚都突然多出一番韻味。
「你要回家了嗎？」
「是啊，天快黑了，等下說不定就要有奪命連環call了。」在這樣的漫步中，之前所有的羞惱都融化成柔情，艾薇輕輕笑出聲來，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就算布魯斯現在的控制欲沒有那麼強，我也不能挑戰他的承受極限，還是早點回家吧。」
「你確定他現在的控制欲變弱了？」
「？」
「有些事情，你可以多問問莉莉，不要自己下結論~。」
伽古拉沒有看她，只是用意味不明的口吻這樣說著。
艾薇戳了一下他的腰。
「我再強調一次，男朋友先生，不要謎語人。」她裝出很嚴肅的表情，「在哥譚裝謎語人是會挨打的。你的求生欲在哪裡？」
好問題。伽古拉斯.伽古拉真的存在這個東西嗎？
某個無幻魔人挑一挑眉，沒有說話。
艾薇也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
「那我們下次格鬥課見。」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秒鐘，扭頭看男人的側臉。
那華麗的耳飾果然正輕輕搖晃著，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你會想我嗎？」
她輕聲問。
於是少女對上了一雙黑黝黝的眼眸——這雙眼睛總是將所有的情感都掩藏在深處，只剩下浮於表面的、虛假的笑意。
此時，他的神色顯得有些深沉。
「這個問題都不能回答我啊。」三秒鐘的沉默後，艾薇嘀嘀咕咕，「你怕我移情別戀？那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哄哄我嗎？一句也行啊！」我的要求已經夠低了吧親！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然後？」
「……」
「彳亍，你又退回蚌殼裡了，我明白了。」少女故意長嘆一聲，「我能怎麼辦呢？我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原諒你啊。」
「艾薇——」
「那就給我買杯奶茶吧。」
她看一眼路邊的奶茶店，使了個眼色，「既然不能說，做總是可以的吧？伽古拉~蛇倉教練~教練先生？」
男人緩慢地勾起唇角。
「你好像才喝過咖啡沒多久。」
「我不是要現在喝啊，我是要拿回家，睡前喝——別這麼看我，我保證今天不熬夜了，你可以跟莉莉查崗。」
「嗯……」
「買奶茶的錢都沒有了？不會吧？」
「呵，下次再說這種話，就要罰你了。」
伽古拉戳了一下艾薇的額頭。
——他沒有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嗎？
怎麼可能。
但是他不知道艾薇究竟是要搞什麼把戲，也實在是好奇，所以就假裝被她騙了過去，走進那店鋪。
艾薇當然沒有跟著他進去。
……
等到男人再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站在門口，抱著一捧鮮花的少女，玫瑰映襯得她更加鮮妍明艷，含笑的唇看起來比那真實的花瓣還要嬌嫩柔軟。
「……」
無幻魔人一時間都變成了啞巴。
「剛才看到這裡有一家花店，就突然想……幸好他們家的花沒有賣完，否則就沒法給你這個驚喜了。」
艾薇一邊解釋，一邊把花塞到伽古拉的懷裡，「你喜歡玫瑰嗎？嘛，不管了，我買的花，你不喜歡也得喜歡，懂？」
「好像不應該是你送我這份禮物。」
幾秒鐘的沉默後，伽古拉用一種奇妙的語氣說道。
艾薇這回是真的笑出了聲。
「沒辦法嘛，有些人可以跟陌生人隨便開玩笑，跟自己的女朋友卻束手束腳。我能怎麼辦呢？我喜歡他，他沒法往前走，那就只能由我來主動表達感情了。」
她眨眨眼睛。
「怎麼樣？不會再傻乎乎地擔心『移情別戀』這種事情了吧？這話好像也不應該我來說……但是，相信我吧，我好喜歡你，我會永遠——唔！」
她被拉進一個滾燙的懷抱裡，然後，後背抵上冰冷的牆面，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嘴唇重新被咬住。
這是一個過分熱烈的吻。
……明明是富有侵略性的動作，為什麼，她總是會從這人身上感覺到不安呢？
因為擔心失去，所以才無時無刻都要索取。
我給他的安全感還不夠多嗎？
幾秒後，艾薇抬起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請相信我的感情吧。】
她沒有說話，可又好像是在呢喃著這句溫柔的愛語。
……
這個吻好像持續了很久。
直到一輛跑車無視會遭遇的罰款，違規停在路邊。
一身西裝的男人定格在原地，凝視著這個方向。
——伽古拉的身體其實已經擋住了懷中的愛人，誰都看不清那個姑娘的臉，可這位「路人」的表情卻越來越冷凝、越來越難看，跟他平時的模樣區別甚大。如果有記者拍到，絕對能上第二天報紙的頭條。
若有所覺一般，無幻魔人瞥向這個方向。
他眼底浮現出近乎挑釁的笑意。
第194章
這個吻持續了多久？
艾薇不清楚。
她只知道, 自己很快就頭暈目眩起來，甚至要可憐兮兮地從男人舌尖汲取些許氧氣。
伽古拉持花的手按在牆壁上，幾片嫣紅的花瓣被蹭掉了, 也沒人在意；然後他另一只手環住少女窈窕勁瘦的腰肢，將她死死壓制在懷裡，仿佛一松手，這女孩就會化作煙塵, 消散在空氣中。
男人滾燙的身體幾乎和艾薇貼在一起，艾薇能感受到他胸膛輕微的起伏，也能聽到那熟悉的、令她信賴的心跳。
可——
【還不夠嗎？】
【你究竟是在為什麼感到不安呢？】
少女幾次想要推開他。
可最後，她依舊摟抱著無幻魔人的肩膀, 腳尖微微踮起, 迎合著這個充滿索取意味的吻——只是那纖白的指尖微微蜷曲，彰顯出她復雜的心情。
良久，男人終於放開了她。
「——」
艾薇想說點什麼，可到底都卡在喉嚨裡, 只剩下狼狽的喘息聲。
因為缺氧導致眼前陣陣發黑，兩條腿也軟得像是面條，如果不是伽古拉依舊掐著她的腰，她今天說不定就要表演一個原地摔倒了。
那她要感激這個人嗎？
……
感激個#。
「你是太激動了嗎？那也不用這樣表達感情吧！求你，下次用嘴說, 讓我聽到你的心思就行了。我會非常感激的。」
少女斷斷續續地說著, 明明是在嗔責, 聲音卻好像比之前更柔軟。
——真可愛。
「我警告你, 下次再這樣，我就不來見你了……除非你求我……喂？你聽見了嗎？你這是什麼眼神？」
這種眼神應該叫做侵略性。
伽古拉這麼想著，面上依舊含笑。
……他還是沒有說話。
但艾薇只覺得更不自在了。
俗話說得好,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於是少女一巴掌糊在他的臉上。
「不許這麼看我，把這個表情收回去！」
她蒙住伽古拉的眼睛，惡聲惡氣（偽）地說道。
男人發出低低的笑聲，胸膛都跟著一起震動。
「什麼眼神？」他曼聲道，「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小姐，你具體描述一下。」
「你——」
你煩人死了！
艾薇不由得用膝蓋頂了一下他的腿，表示抗議。
她的視線終於落到無幻魔人之外的地方。
「？！」
——然後她僵住了。
……是我產生幻覺了嗎？
……球球了，一定要是幻覺啊！
那個黑發藍眼的男人一身西裝、衣冠楚楚，正在凝視著他們兩個「打情罵俏」的樣子。他藍色的眼眸此時格外深邃，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也許下一秒就會掀起波濤。
「……父親。」
艾薇喃喃道。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誤的事情，可她還是想逃離現場，甚至逃離地球。也許是因為她在老父親面前秀了恩愛？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老父親這個表情，really嚇人。。
伽古拉又看了他一眼，露出微妙的笑容。
他突然又俯下身子，吻在艾薇的唇角處，蜻蜓點水一般，但任何人都沒法再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
艾薇：！
救！求你不要再搞事了！我們真的是戀人不是仇人嗎？
「艾薇。」
布魯斯.韋恩的表情果然更僵硬了。他吐出少女的名字時，她甚至打了個激靈，活像是被揪住後頸皮的貓。
哪怕他的語氣格外平靜。
「這是什麼人？不介紹一下嗎？」
他這樣說道。
「呃……」
艾薇用腳跟磨地面，覺得自己尷尬到想要逃離地球，「您怎麼會在這裡啊，我的意思是，父親——」
糟糕，我是在說什麼？我現在還在講英文嗎？
少女想要捂臉。
——事情很明顯，她試圖轉移話題，然後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失敗了。
果然，布魯斯甚至沒有露出敷衍式的微笑。
「我出來轉轉，正好看到你在街邊。」
他平靜地說，努力克制情緒，以免嚇著艾薇，把她進一步推到那個家伙懷裡。
只是他的大腦現在實在難以運轉，所以選擇的借口分外糟糕——這種話恐怕也只有艾薇會相信。果然，那個黑發黑眼的男子已經挑起眉頭，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那您的眼力可真不錯。」
伽古拉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陰陽怪氣，把敵意擺在了明面上，「能夠在開車時發現路邊的我們，還能看清被我擋住的人是什麼模樣，太了不起了。你們的感情想來一定很好？」
布魯斯：……
艾薇：？
這種時候你為什麼要沉默？完全可以點頭的啊父親！想要打敗無幻魔人，裝啞巴的套路是絕對行不通的，你只會被懟到吐血啊！你清醒一點！
沒有聽到回答，伽古拉的聲音更加甜膩。
「如果不是，那您就可以考慮去做狙擊手了。」他說得意味深長，「這種視力，肯定能給你的國家——」做貢獻。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艾薇一腳踩上他的皮鞋。
【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是我的福氣。】
少女這麼想著，只覺得胃疼。
布魯斯倒是沒有很明顯的生氣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後，露出一個矜持又有禮貌的笑容，卻遮掩不住眼底的冷漠。
「您的提議也有點道理，不過，韋恩家的人還不需要靠這種方式賺錢。我暫且就不考慮這件事了。」他重新看向艾薇，「你還沒有介紹呢，甜心，這是你認識的人吧？我以前怎麼都沒聽說過？」
一個溫柔有禮、一個步步緊逼，艾薇會偏向誰不是很明顯嗎？
布魯斯.在這種時候就突然綠茶滿點.韋恩，平靜地想道。
「……」
果然，女孩子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如果是想要見朋友，下次直接跟我們說就行了，我們難道還會不讓你去嗎？」我們當然會點頭的，只是在你離開家前，會悄悄給你塞上幾十個竊聽器，「看到你有正常的人際關系，我們只會高興，可你這樣遮遮掩掩，甜心，連阿福都會覺得傷心的。」
男人說得溫柔又甜蜜。
艾薇：……
就，這話如果是我剛回家的時候聽到，我一定會滿懷愧疚之心，認真懺悔。可——可現在我們雙方的馬甲都已經掉了唉，你真的還有必要這樣嗎？我好尷尬，我真的覺得尷尬。
沒得到回答，布魯斯仍舊在盯著她看。
伽古拉也凝視著她，用一種復雜而微妙的目光，哪怕他面上是漫不經心的笑意。
——對上這種眼神後，少女愣一愣，到底沒忍住，嘆息出聲。
「我們不是朋友。」
她突然就有了承認一切的勇氣。
「……你是說？」
這句話真是神來之筆，布魯斯立刻預感到了什麼。
可，無論他內心多麼不想接受，艾薇的話還是在繼續說下去，
「這是伽古拉斯.伽古拉。」她輕聲說，「我的戀人，是我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於是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艾薇：。
布魯斯就算了，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你對我的話難道也有異議嗎？
我要鬧了！
艾薇隱晦地用手肘懟了他一下，暗暗磨牙。
——她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到現在依舊沒有安全感。
是的，無論他表面多麼惡劣、多麼漫不盡心、多麼玩味嘲諷，都遮不住他藏在骨子裡的……嗯，這種感情，可以說是惶恐嗎？
也許可以吧。
艾薇覺得，這個人好像一直認為，明天、後天、或者終有一天，自己會和他分開。他們的感情注定不能永恆。
他為什麼這麼悲觀？
艾薇不知道答案。
她只覺得無奈。
她無數次試著說服他，卻被這混蛋轉移了話題。
悲觀就悲觀吧。
——後來她只能這樣想。
他能夠包容自己那麼多次的失憶，能夠接受自己一次次地遺忘他，還要守護在自己身邊；自己又為什麼不能接受他身上的一點「小毛病」呢？
再說，也許確實是她還沒有給這位無幻魔人足夠的安全感。
只要自己將態度堅定地表明出來，只要自己永遠站在他的身邊，只要自己能始終表達出自己的情感……那，早晚有一天，他會對這段感情，也對自己，抱有信心吧。
艾薇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頂著伽古拉唇角意味不明的弧度，少女主動握住了他的手，纖細又柔軟的、屬於女孩子的手掌，卻在這一刻顯得如此溫暖，帶給人無限的安穩感。
布魯斯盯了她的手長達三秒鐘。
「……是這樣嗎？我很高興聽到你說，你有一個這樣喜歡又信賴的存在，可我以前好像沒聽你提過這位先生。」在艾薇渾身汗毛豎起之前，男人已經重新偽裝成無懈可擊的模樣，笑容溫和，「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之前隱瞞著也就算了，現在已經在一起了，你們的故事也許可以分享給我聽一聽？」
「其實，我們失憶前就已經……」
Emmm，這話說出來，怎麼感覺自己這麼渣。
少女不由得咳嗽一聲。
「至於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嘛——」
「至於我們的故事，女孩子比較害羞，大概是不太會講。」伽古拉笑吟吟地插話，「這個任務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吧？」
【你真准備自己講？認真的？】
艾薇目瞪口呆。
伽古拉挑一挑眉。
【我不僅准備講，還准備講給你的所有家人呢，也許你不介意我明天去你家做客？我會記得帶上禮物的~。】
艾薇：！！！！！！
不，我介意啊！
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你的搞事細胞？我真的要吐血了！血濺三尺！！！
第195章
之後的情況比較混亂, 艾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了布魯斯的跑車，又是怎麼回的韋恩大宅。
面對家人的關心，她「嗯嗯哦哦」幾聲, 就跑回了房間。
——逃避可恥, 但有用。
這是永恆的真理。
倒在床上, 女孩子捂著臉，決定裝睡。
直到莉莉的身影突然出現。
「你准備怎麼辦, 姐姐？」
「……」
「不要裝睡，我知道你醒著。」
艾薇這才睜開了眼睛。
「你最近叫我姐姐的次數越來越少, 現在倒是又這麼喊我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語氣還很平靜，下半句就畫風急轉, 變得幽怨起來，「這種時候用甜蜜的稱呼，就像是在陰陽怪氣, 你難道不知道嗎？莉莉，不要跟某人學壞啊~。」
「某人是誰。」
「莉莉。」
「你認識那麼多人，我怎麼知道某人是誰。」
艾薇這次沒有回話, 只是用溫柔又無奈的目光看著莉莉。
莉莉別別扭扭地扭開視線, 哼了一聲。
「你還是先想想, 怎麼跟你家裡人交代吧。他們今晚不審你，明天也肯定是要問的。」
當然, 其實情況並不是很糟糕。韋恩家沒有真正的傻子, 不會做「棒打鴛鴦」這種蠢事, 免得把艾薇的逆反心挑起來，非那個家伙不可。
哪怕布魯斯對艾薇找的這位男士，很, emmm，不滿意。
（這個詞這已經是最溫柔的說法了。）
所以艾薇腦補的「三堂會審」的畫面並不會發生。
……
但是她為什麼要解釋呢？
在某些事情上，人工智能也是很小心眼的。
果然，聽到莉莉這話，艾薇再次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要提醒我這個啦……」
「這是早晚會到來的事情，逃避無用。」
莉莉發出一聲哼笑，「你還是先祈禱，在你家人逼問你的時候，某人不會突然跑來做客吧。否則，那個畫面一定會很精彩~。」
「……他不是隨口一說嗎？」
「你覺得他是隨口一說？」
你不了解你男朋友是多麼的壞心眼嗎？做好事沒他的份，坑人永遠是他打頭！沒錯，她莉莉今天就要把偏見堅持到底了！
再說，這次她可不是偏見。
——姐姐明顯也認可自己的說法啊。
艾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表情越來越糾結，越來越郁悶。
偏偏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發出了震動聲。
「？」
這種時候給她發消息……她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心裡這麼嘀咕著，少女把手機摸過來，沒有留意到莉莉突然變得古怪的表情——像是在看戲，又像是在煩惱。
【明天上午十點，記得通知你的家人哦~。】
不用看別的，艾薇瞬間猜到了這條消息的來源。
雖然她寧可自己什麼都沒猜到。
「……他真要來啊。」
不要再坑我了！你是真的嫌事情不夠大嗎！
艾薇暗暗磨牙，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跳動著。
【你沒有別的事要做了嗎？】
【明天的事情我都推掉了，一整天都可以陪著你。怎樣，是不是很感激我呢？】
艾薇：……
是啊，我很感激你，我感激到想要用奈克瑟斯捶你一頓！
「放棄吧，姐姐。」莉莉湊過來，「他想搞事情，誰能阻止得了他？還是認命為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艾薇從莉莉的語氣中，聽出了「誰叫你不聽我的，非得跟這家伙在一起？現在倒霉了吧，郁悶了吧，快分手吧~」的含義。
好的，確定了，莉莉果然是勸分不勸和小隊的大隊長。
「我還以為你會給我點建議的。」
艾薇似乎嘆了一口氣。
「可以啊，只要姐姐你發話，他明天乘坐的交通工具我全都可以黑掉，保證他輕易沒法到韋恩大宅。不，我能讓他輕易無法出門。只要姐姐你發話——那，姐姐你舍得嗎？」
「……你收斂點吧。把他惹急了，他可是真的會下狠手的。」
我不想攔架，我以前攔的次數太多了，我真的煩了。你們兩個能不能稍微懂事一點呢？
艾薇忍不住揉太陽穴。
莉莉撇嘴。
「我是人工智能，他劈壞了幾台機器又怎麼樣，又沒法真的傷到我。」
「所以你最近才不喜歡使用那具制造好的身體？」
「嘛，也有這個原因在吧。」
「可是他劈壞的機器怎麼辦？」
「當然是他付錢啰。姐姐，你不要告訴我，這種事情你都要幫他善後。他現在這樣都是你寵出來的！我是認真的！」
「我難道不是幫你們兩個善後嗎？」
如果是他一個人搞事，我早就做撒手掌櫃了，問題是你們兩個都有鍋，我總不能不管莉莉你吧！你還好意思說！
說到這裡，艾薇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干脆轉移話題。
「話說，父親真的是路過嗎？我怎麼覺得這麼巧啊。」她只是小聲嘀咕，沒有留意到莉莉突然僵硬住的表情，「居然被逮了個正著……我不介意把他介紹給家人，可這個場合，這個情節……太尷尬了！」
現在想起來，她都覺得社死。
莉莉：……
如果我說，某人是故意的，正好讓你父親逮到……你會真的下狠手把他打死嗎？
別說。還真有點可能。
只是，某個小心眼在被打死之前，肯定會把自己也供出來。
暴怒中的姐姐會不會把自己也干掉呢？
……
莉莉思考幾秒鐘後，到底決定，假裝自己是個啞巴。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個無辜的人工智能.jpg。
*
*
*
「這已經是你第四次跑進廚房了，小姐。」
阿福露出無奈的微笑，「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我，我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什麼……」
「我很感激你的好意，艾薇小姐，不過我這裡暫且不忙。當真需要你幫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叫你的，好嗎？」
對上老人的目光，艾薇頓時意識到，這人完全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而且不准備成全自己。
「我，我也可以幫忙做兩道菜嘛。好久不鍛煉，再這樣下去，廚藝都要下降了。」少女干巴巴地說著，找的借口連自己都覺得離譜。
她只能選擇來軟的，雙手合十，表情顯得可憐兮兮。
「拜托拜托，阿福，求你了。」
她小聲說。
——讓我留在廚房吧，我真的不想再出去了！
一看到坐在沙發上、仿佛在看報紙的老父親，她就覺得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訴說著尷尬。哪怕老父親根本就沒有看她。
她真的想要逃離地球了！
可這一回，素來體貼的阿福只是帶著溫柔的笑容，把她推出廚房。
「你說得有道理，小姐，但是鍛煉廚藝的機會以後經常會有。我還是希望這次能讓伽古拉先生嘗嘗我的手藝，也算是表達韋恩家對他的歡迎。」
這真的是在表達歡迎嗎……阿福，你不會在菜裡下毒吧？一定不會吧？
艾薇在廚房門口站了將近一分鐘，見阿福「鐵石心腸不可轉圜」，才垂頭喪氣地回到客廳，坐在離老父親最遠的沙發上。
布魯斯翻看報紙的動作微微一頓。
艾薇倒沒有留意到這點。
她正在緊張地看手表，像是在期待某人來，又像是在祈禱他臨時有事、發短信給她，說要取消這次見面。
雖然概率低得堪比火星撞地球就是了……
「人還沒來嗎？」
迪克穿著一身正裝，從二樓走下來，語氣依舊是輕快的，表情也是單純的好奇。看他這個樣子，完全想不到他昨晚從布魯德海文開車殺回來的「英姿」。
他坐到艾薇身邊。
「馬上就要到十點了吧？」他用一種自然的口吻問，「要不要問問他到哪裡了？路上是否平安？」
我總覺得，你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在說「他最好說自己路上不平安，今天沒法來了」。
是我的錯覺嗎？
艾薇神色復雜。
「以我對他的了解，」她小聲嘀咕道，「他多半會踩點出現，而且是突然出現……」
「嗯？看來你們是真的很熟悉。」
我們都已經是戀人了，怎麼可能不熟悉？哥你說話好像越來越奇怪。
「我以前怎麼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人啊？你這麼跟我見外，甜心，我可太難過了。」他故意用開玩笑的口氣說話，「你難道不應該把他提前介紹給我，讓我把把關嗎？」
「呃……」
「對哦，我忘記了，你們失憶前就在一起了。」
迪克抬起手肘，壓上艾薇的肩膀，笑容毫無陰霾，「當時都發生了什麼啊？具體說說唄？」
比如你那個時候多少歲？
——這將決定了我是只干掉他，還是把他變成灰揚進海裡。
艾薇：……
Emmmm，我似乎感覺到了殺氣。
如果迪克你是在試圖偽裝的話，那我得說，你偽裝得可有點失敗。
艾薇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也許我們可以忽略掉這些小問題？」
「我不覺得——」這是小問題。
迪克的話沒能說完，因為韋恩大宅的門口突然出現一道身影，穿著黑色的西裝，懷裡抱著一捧紅色的玫瑰，顏色熱烈到炫目。
若有所覺一般，他抬起頭來，對著監控鏡頭露出笑容。
艾薇：……
艾薇：。
就，這種時候，你就不能讓自己看起來正派一點嗎？你就這麼喜歡反派式的笑容？！
我的胃好疼……救命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4
第196章
「你來了。」
「為什麼這個語氣？不歡迎我嗎？」
伽古拉笑吟吟地問她。
艾薇：。
我不是不歡迎你, 我是不歡迎來搞事的你——一看你這模樣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打算跟我的家人友好相處。
你最後玩得開心了，你有考慮過還要待在家裡的我嗎？
拳頭癢了.jpg。
「嘛, 我可是特意帶了花來, 不要這個表情啊。」
男人的眼睛裡似乎根本沒有韋恩家其他人的身影。他只笑著跟艾薇說話，把這捧盛放的紅玫瑰遞給她。
「這是回禮~。」
他說話的口吻格外甜膩, 格外危險。
但艾薇明顯沒有被他嚇到。
「你好歹也換一種花吧。」
她輕聲抱怨。
——以及，能不能注意一下你說話的方式？我家裡人對你的好感條已經要變成負數了唉！求你收斂點啊！
少女伸手，想要把花接過來。
「——！」
然後她的手腕突然被拽住了，不容反抗的力道將她拖過去。男人兩片薄唇覆蓋在她的唇角，格外輕柔、格外親昵。
艾薇：！
她用眼角一睨, 發現圍在旁邊的家人都忍不住露出扭曲的表情。
她想要將伽古拉推開，可男人一手拿著花，另一只手臂如鋼鐵一般箍住她的腰肢, 少女無論如何都掙扎不開。
最後她只能朝著男人的肩膀拍了兩下，表示抗議。
無幻魔人：笑。
他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迪克甚至清楚地看到, 這個家伙朝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裡全是惡意和玩味。
迪克.本來就已經對他很有意見了.格雷森：！！！
講道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
*
「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
布魯斯.韋恩作為目前最冷靜的人（存疑），站定在伽古拉面前，伸出手。
——順便一提，上次見面的時候，兩人都是對著艾薇說話，彼此之間並沒有更多的溝通。
所以，這次，才算是他們真正的「認識」。
……雖然他們對對方的底細都心知肚明。
布魯斯盯著伽古拉，一雙藍色的眼眸看似溫和、可內裡是一片深沉和晦澀。
「嗯哼~。」
無幻魔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艾薇：？？？？？？
他們兩個是在較勁嗎？我好像看到了老父親手背上的青筋……等, 父親，你別跟他比力氣啊！這家伙的身體素質，地球人根本就沒法抗衡——他可是能在人間體形態使用無幻魔人的力量的！我使用奈克瑟斯的能力都未必能掰得過他！
還有，某個無幻魔人，你是認真的？你在跟我父親掰手腕？
你的求生欲真的是被凱吃了吧！
良久，伽古拉終於松開了手。
布魯斯.韋恩若無其事地抖了一下手腕。。
「很高興認識你。」他平靜道，乍一聽居然很親切，「順便一提，你應該認得我——我是艾薇的父親。」
「嗯？真的很高興嗎？」
「……」
「如果不想見到我，可以不用說這種客套話，顯得很愚蠢。」
伽古拉絲毫不給布魯斯面子。
坐在沙發上的達米安本來不想摻和這件「可笑的事」。可聽到無幻魔人這樣說，他立刻想要站起來，衝過去就是一飛鏢。
——幸好有提姆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提姆.要同時控制住迪克和達米安.德雷克，此時覺得十分心累。
也只有戴上痛苦面具的艾薇能理解他現在的感受了。
「你想你誤會了什麼，我是想要見你的。」
布魯斯平靜道，神色絲毫不變。
——不親自跟這家伙打交道，他怎麼知道是誰把艾薇拐走了，他又是否真的適合艾薇？
韋恩家從不逃避現實。
……頂多用一些高級的手段和話術。
應該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伽古拉含笑點頭。
「我明白了~。」他曼聲道，「你說得對，我們確實該見面，我們早就該見面了。」
如果不是艾薇有失憶這個「小毛病」，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會殺到韋恩大宅，親眼看看艾薇這位「英雄小姐」，是否會因為她太善良心軟的問題，遇到麻煩的事情。
或者，在艾薇因為家長裡短而通宵好幾天時，提刀「拜訪」。
……
不過現在這麼做也不算晚。
伽古拉的笑意似乎更加濃厚了。
站在他旁邊的艾薇忍了又忍，到底沒繃住，輕輕踹了一下他的小腿。
真奇怪，總覺得他對韋恩家抱有濃厚的敵意，是錯覺嗎？
她煩惱地想，又看了看男友的表情。
——好吧，似乎真的不是錯覺。
*
*
*
「大家怎麼不坐？」
阿福管家端著一碟水果走出廚房，放在茶幾上，臉上是看似溫和的笑意。只是艾薇很了解阿爾弗雷德，她覺得老人現在這個表情實在是太官方、太客套了。
「再過一個小時我們開飯，現在先吃點水果吧，希望伽古拉先生不要介意。」
「他當然不介意。」
在伽古拉開口之前，艾薇毫不猶豫地踩了一下男人的腳，然後搶先回答，臉上是標准的微笑，「辛苦你了，阿福。」
「這是我該做的。」
阿福的目光掃過無幻魔人的面孔，審視的意味格外濃厚。
「呵。」
伽古拉嗤笑一聲，卻沒有說話。
——他把艾薇看得很清楚。挑釁韋恩家的其他人，艾薇只會覺得頭疼；但他要是敢對阿福沒有禮貌，這姑娘絕對會有意見。
那他就勉為其難地收斂一點好了。
男人邁開修長的腿，坐在沙發上。
他絲毫沒有遮掩自己強勢的、近乎侵略一般的氣場，黑色的眼眸中是似笑非笑的感情——換句話說，他跟艾薇幾乎是截然相反的存在。越看這個人，迪克就越想不明白，艾薇到底是被什麼蒙住了雙眼。
艾薇能駕馭得了這個人嗎？
先不說別的，迪克已經腦補到他們談戀愛時，自家妹子被搶去所有主導權的模樣了。
而且他很顯然不是個好人。
……這換做哪個做哥哥的都沒法放心吧！
瞥一眼迪克的表情，伽古拉勾起唇角，施施然伸出手臂。
艾薇想都沒有想，就朝他走去。
——很明顯，她已經將信任和默契刻進了骨子裡。
「你坐在我這兒吧，我正好想和他聊聊天呢，我對你們以前的故事太好奇了。」
迪克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擋在少女面前，臉上倒依舊是毫無陰霾的笑容，絲毫看不出敵意，「好不好？體諒一下我吧甜心，拜托拜托~。」
他按著艾薇的肩膀，讓她坐在自己剛才的位置上。
伽古拉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
艾薇的表情逐漸茫然。
她坐下，將懷裡的玫瑰立在茶幾上，再抬頭的時候，迪克已經坐到了她男朋友的身旁。
明明兩個人都在笑，可少女硬是被這碰撞的氣場搞得不敢呼吸。
「我是迪克.格雷森。」
「我知道~。」
「是甜心跟你提過我嗎？」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哥譚的媒體實在是有趣，我偶爾也會看看報紙~。」
韋恩家是媒體界的「常青樹」，每天靠報道他們家又發生了什麼，就養活了一大批三流小報。伽古拉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都讓手下翻查新出的報紙，把關於韋恩家的報道都給他送來。
而且他永不失望。
——這些記者真是能胡咧咧，每次看報紙，總是能逗笑他。
「聽您這樣說話，看您的衣服，應該已經事業有成了吧。」
提姆狀似無意地插嘴。
「嗯哼？」
無幻魔人挑起眉頭，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半句話。
「TT。」幾只羅賓在這一刻居然思維同步了，達米安不耐煩的接話，翡翠色的眸子裡全是冷光，「德雷克的意思是，你今年多大了？」
……看這張臉，感覺他幾乎有二十八歲。
居然好意思和十八歲的女孩子談戀愛？
所以艾薇喜歡的是成熟類型的男生？
艾薇：！
如果伽古拉真的是二十八歲也就算了，問題是他不是，所以少女面部的肌肉徹底僵硬住，嘴角輕輕抽搐。
可伽古拉斯.伽古拉好像並沒有意識到前方的危機。
他笑了一聲。
「我記不太清了。」
無幻魔人的眼睛裡仿佛閃爍過藍綠色的光彩，玩味的感覺更加鮮明，「四千歲？五千歲？一萬歲？反正對你們來說，區別不是很大，對吧~。」
布魯斯：……
迪克：……
傑森：……
提姆：……
達米安：TT
艾薇：stop！你是真的想要和我的家人打一場啊！
「艾薇。」
布魯斯這次終於看向了黑發少女，表情繃緊——他本來不想表現得太嚴肅，但是情況超出了他的預料，「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呃，我——」
她沒有給出准確的回答，於是就相當於是回答。
迪克的臉徹底青了。
「我——」我不同意！
之前的奧特戰士為什麼都走了？快點，再多跑來幾個！我今天就要實名舉報這個家伙，判處他與我妹妹至少得保持三米的距離！
「咳，咳！」
艾薇大聲地咳嗽起來，打斷了所有人的話，「我聞到香味了，我們是不是該吃飯了？我現在有點餓……」
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應該是以後再暴露，至少得等我家裡人接受他之後再說穿，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露餡了啊！
某個無幻魔人，你都不知道含糊一下嗎？
你真的會挨打的，真的會的！
第197章
現在確實是吃飯的時間。
——感恩阿福。
不過, 這不代表著之前的話題就能一筆勾銷。
眾人沉默著走進廚房，沉默著坐在椅子上，沉默著拿起刀叉……講真, 韋恩大宅不是沒有安靜的時候，可這一刻的靜寂——或者說是死寂, 實在是有點嚇人, 艾薇甚至要懷疑，自己身邊的坐著的都不是活人。
這是新.韋恩大宅版.鬼故事？
艾薇哆嗦了一下，把這個念頭拋出腦海。
伽古拉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人「有意無意」拋過來的眼刀。
「看起來，這次不是你的手藝啊。」他漫不經心道，「聞起來的味道倒是不錯, 哪個比較好吃，給我推薦一下？」
這句話裡蘊含的信息可不少。
——比如，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情況下, 這個家伙才會嘗到艾薇做的飯菜呢？
而且, 聽他這熟稔的語氣, 他「品鑒」的次數絕對不少。
迪克的臉都青了。
還是提姆在桌子下狠狠踹了他一腳, 才讓他勉強保持住冷靜。
艾薇倒是沒有多想。
「別鬧，我們兩個的口味差異有多大, 你不知道嗎？」還讓我給你推薦，呵，我喜歡的食物說不定能膩死你這個黑咖啡黨。「你還是自己慢慢嘗吧。」
「唔, 真小氣啊~。」
男人輕飄飄地這麼說，艾薇幾乎就被他給氣笑了。
「跟小氣有半美分的關系嗎？」
「我覺得有哦。」
「這樣啊, 那你就抱著蛇心劍慢慢『覺得』去吧。」
我看你就是仗著我好脾氣蹬鼻子上臉！
少女低聲嗔責完這句話，就收回了視線，假裝自己對桌面上的美食突然有了興趣（其實倒也不全是偽裝）。
布魯斯坐在對面, 將這一幕看了個完全。
隨著他們的竊竊私語，男人的神色越來越平靜、越來越深不可測。
——他有多久沒看到艾薇這樣靈動的、活潑的姿態了？
他默默地想。
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布魯斯已經感覺到，艾薇是如此的信任這個男人——這份信任幾乎是扎根在她的骨血中。
他們也是如此的親近，所以這姑娘才會露出這種表情、用這種嗔責的語氣說話。
……是輕易都不會跟家人使用的語氣。
這對小情侶仿佛是在鬧別扭。
可男人的心卻只覺得更加沉重起來。
*
*
*
「這麼說來，伽古拉先生一定是外星來客了。」
一般情況下，小總裁都是韋恩家最文質彬彬、溫柔有禮的存在，將他頗有些冷漠的本性包裹在完美的外殼裡。就是現在，他說話依舊顯得親切友好，好像只是隨口一聊。
伽古拉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那雙黑黝黝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世界上所有的算計——當然也包括提姆的。
可提姆的神色卻絲毫不變。
「也不知道伽古拉先生是什麼時候來的地球，在這裡生活得還習慣嗎？」
他溫和發問。
「西裝都穿上了，還是時下流行的牌子，我看他一定挺習慣的。是吧，先生？」
迪克的陰陽怪氣幾乎要溢出來了，哪怕他仍舊帶有燦爛的笑，語氣活潑又熱情。
伽古拉略一挑眉。
「也不一定啊。」
在面前有一小把火的時候，這人的選擇永遠是往上澆油，所以聽到他這麼說，艾薇一點都不吃驚，只覺得頭痛。
「是這樣的，他——」
「穿西裝是我在別的地球學來的習慣。」他笑眯眯地打斷了艾薇的話，氣得艾薇朝他的腰隱晦地擰了一把，「所以，我或許真的不太適應你們的地球呢~。」
「TT，那就回你適應的地方去。」
達米安說話永遠不留情面，「沒人逼你留在這。」
「哦？真的沒人嗎？」
他看了艾薇一眼，發出意味不明的悶笑，「我可不這麼覺得。你認為呢，小姐？」
艾薇：。
這裡是我家，我有資格回避一切我不想聽到的話題，特別是在某人剛剛才阻止我打圓場的情況下。
——突然變成聾子.jpg。
她悶悶地給自己夾了一片菜葉子，喂進嘴裡。
「事實上，提姆只是想了解一下，像您這樣的外星來客，來到地球後是怎麼生活的。這孩子就是好奇了些。」
布魯斯風淡雲輕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也許是為了膈應某個無幻魔人，他甚至露出了個哥譚甜心式的笑容。
「也許您願意給我們講講？」
「比如？」
「比如，您最喜歡這顆地球的哪一點，又最討厭什麼地方？」布魯斯笑著說，「如果我能弄清楚你們這些外星貴客的偏好，說不定韋恩家就能把哥譚改造成第一座對外交際的城市呢——而且是對地球外交際，真是想想就叫人覺得緊張又興奮。」
艾薇：。
真的嗎？我不信。
如果有能力，你不是把所有闖進哥譚的外星人都一腳踢飛才怪呢。
提姆裝模作樣地點頭。
「這倒是個好思路。」在艾薇看來，他就是在睜眼說瞎話，「如果能成功，韋恩家就開辟出了又一條商線。」
「然後每天專門負責迎接外星人？」伽古拉含笑點頭，「不錯的主意嘛，以後哥譚就改名叫外星人之城，如何。正好方便了你們的高層收集資料——現在的數據這麼少，他們早就愁得頭發都掉光了吧，我看著都覺得不忍心了~。」
「哪有那麼多的外星人啊。」
在氣氛變得更加詭譎之前，艾薇果斷地插科打諢，「這是要表演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嗎？韋恩家的老底都要被賠掉了。這筆生意我不同意。」
「我倒是覺得，按照現在敵人來襲的頻率，他們每年都能開張至少一次。」
伽古拉笑眯眯地反駁，「如果真的覺得生意冷清，我可以幫忙引薦客人哦。」
Of course，來的外星人是正派還是反派、對地球的態度是友好還是敵視，就都是說不准的事情了。
簡而言之——看他心情。
艾薇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你怎麼敵意這麼大？你們天生八字不合？！】
她有點想要磨牙。
伽古拉卻只是看了她一眼，面上含笑，可笑意並未深入眼底。
他也沒有做出回答。
布魯斯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這平靜水面下的波濤洶湧。
「對了，差點忘了問，你現在在哥譚的吃穿用住，使用的應該是我們地球的貨幣吧？」他的口吻還算正常，可不知道為什麼，艾薇的後背直起雞皮疙瘩，「我是真的感興趣，外星人——比如伽古拉先生您，是怎麼賺錢的，是不是也要在地球上找一份工作？」
很好。
這是圖窮匕見了。
伽古拉漫不經心地想著。
而他旁邊這位傻姑娘居然還沒有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
「確實如此。」
他曼聲道，「我得說，這是件很無聊的事情。」
「絕大部分的人應該都不會喜歡工作。」
提姆笑著接話。
「不過，我想，就算是在地球上，也會有很多人發現並看重伽古拉先生你的才能。那樣工作就不會顯得太無趣了，是不是？」
「很可惜，我不這麼覺得。」
「是我的問題，我不該冒昧揣測你的心思。」
說一千道一萬，他們不就是想逼自己介紹「工作」嗎？
無幻魔人勾起唇角，笑得惡劣又玩味。
「別說，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現在這麼一份適合我的工作。」他將每一個單詞都咬得很清晰，「小公司（不出哥譚就是小公司），員工還算聽話（被揍出來的），工作也清閑（都丟給手下辦了）。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有對手虎視眈眈（比如蝙蝠俠），也都是可以忍受的了。」
布魯斯：……
提姆：……
您可真是會避重就輕。
布魯斯沒有急著翻臉，而是觀察艾薇的表情。
黑發的姑娘一臉無語。
可也就是這份無語，讓男人的心墜向無底的深淵。
他還是很了解艾薇的。
如果某人是花言巧語蒙騙了艾薇，把自身的情況都藏著，那他根本就不用擔心，艾薇一旦知道實情，必定會和這家伙翻臉，誰勸都不好使。
最怕的就是，艾薇什麼都知道，卻願意如飛蛾撲火般，一去不復返。
這是個表面溫柔好說話、骨子裡比誰都倔強的孩子——否則，她也沒法成為奈克瑟斯，沒法戰勝這麼多怪獸。
就是布魯斯.韋恩，也很難阻擋她堅定的步伐。
堅定本身沒有錯誤。
可，為了伽古拉斯.伽古拉，值得嗎？
布魯斯想，自己的答案和艾薇的，一定截然不同。
他掃了一眼提姆。
提姆若無其事地抬起手，輕輕敲在耳機上。
【可以開啟一級警報了。】
他們擔心的，從來不是這個男人有多難纏，有多不好對付；他們只會顧忌到，艾薇對他抱有多大的偏愛。
現在情況走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
「吃完飯後來書房一趟可以嗎？」提姆笑著看向艾薇，「我有點事情想單獨跟你說一下。」
「好哦。」
少女點頭得毫不猶豫，然後她才後知後覺。
「怎麼啦？」
「到時候再說。」
「現在為什麼不能說？」無幻魔人反客為主，含笑發問，「是因為我嗎，你們完全可以當我不存在——」
「先生，這是您的牛奶。」
阿福突然從廚房走出來，把冒著熱氣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臉上的笑容溫和一如往昔，「小心，有點燙。」
「……」
對上伽古拉黑黝黝的眸子，阿福神色絲毫不變。
「如果喜歡喝別的，也要等到喝完牛奶之後，這是韋恩家的規矩。您說是吧，小姐？」
「韋恩家與我——」
「是這樣。」
挑釁別人可以，挑釁阿福絕對不行。
這次輪到艾薇打斷伽古拉的話了，她露出虛偽的假笑，「我會盯著他把這一杯都喝下去的，阿福你放心。」
「好，小姐，那就交給你了。」
伽古拉：嗯哼。
確定了，韋恩家果然只有這一個人需要自己格外注意一點啊。
第198章
單獨談話可能會遲到, 但一定不會缺席。
所以艾薇一點都不驚訝。
尤其是，某人還把自己的真實年齡給禿嚕出來了，老父親沒有直接一蝙蝠鏢飛上去, 已經證明了他出色的心理承受能力。
唯一讓她沒想到的是——
「居然是你來跟我談話啊，提姆。」
「很驚訝嗎？」
小總裁的笑容始終溫和，讓人能輕易放下所有的警惕心。
艾薇給了他一個「懂的都懂」的眼神。
「好吧, 按理說應該是布魯斯來跟你聊，不過他現在要先跟那位伽古拉先生『交流』一番。」提姆輕輕笑出了聲，「所以就由我來負責跟你談話了。」
「那個——」
「你想讓迪克來嗎？我事先說明, 在這件事上, 他可不會像是以前那麼好糊弄。」提姆看著她，像是在笑, 眼底卻有無限深意，「所以你還是跟我聊天比較好，也許我心情不錯，就放你過關了。」
「……你看我信嗎？」
說假話的時候好歹走走心吧喂。
不過，說到迪克, 艾薇越發糾結起來。
「那迪克現在在做什麼？」她試探著問，雖然在提姆看來，這種試探的語氣和手段都太過拙劣，「在客廳？和達米安在一起？或者是陪著阿福？」
「我倒是想, 也得他坐得住才行。」
提姆含笑搖頭，「他去給布魯斯打下手了。」
「？！」
認真的嗎？你們就不怕他們兩個天雷勾地火, 最後把整個韋恩大宅都炸上天？迪克暫且不論, 但某個無幻魔人是真的有這個能力的！
「坐吧。」
艾薇幾乎已經戴上痛苦面具，他卻好像沒有看到，只幫著少女拉開椅子, 然後坐在她對面。女孩子盯著小總裁看了好幾秒，才從那完美的微笑中，讀出一絲屬於年輕人的狡黠——而且她懷疑提姆是故意讓自己看出這一點的。
目的就是搞她的心態。
「提姆——」
「說說，那家伙之前的話是真的嗎。」
在艾薇表示抗議之前，提姆果斷卡住她的話頭，拿回主動權。
果然，一說到這個，艾薇就心虛起來。
她裝模作樣地扭開視線。
「他說的話可不少，咳咳，你說的是哪件事啊？」
「艾薇。」
「……」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就沒必要裝傻了。」
不是我想裝傻，是這個真的很難解釋。
艾薇想要揉太陽穴。
短壽族和長生種在時間上的觀念完全不同，說給地球人的時候，年齡最好折算一下。她之前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然後把折算年齡的事情隱瞞下來，這不叫說謊）。誰知道某個混蛋吃錯什麼藥了，怎麼說最刺激人，他就要怎麼講？
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吧？
「我得說。」就算這樣，艾薇還是得為無幻魔人掙扎一下，她都要被自己感動得落淚了，「以他們種族的平均壽命來算，他現在還算是年輕人。」
……吧？
提姆緩慢地點頭。
「很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也就是說，他確實至少幾千歲了，是吧？」
艾薇：……
無法否認，可是也不想承認。
那就假裝自己是個啞巴吧。
小總裁面上依舊帶笑，眼睛裡卻好像多出了一點其它的東西。
「你是認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是。」
對於這個問題，艾薇的答案永遠不會改變。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以後又可能做些什麼嗎？」
「我知道。」
事實上，我非常了解他，遠遠超過你們的想像。
……也許是你們把他想成了一個太壞的家伙。
「我明白你的感情，也相信你的決心。既然是你喜歡的人，他必定有過人之處，人品也是可以保證的。」
再說一次，韋恩家的人絕對不會做出棒打鴛鴦這種蠢事，惹出這姑娘的逆反心來，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明面上，他們只會順著艾薇說話，表示相信她的眼光，相信她長大成人了，可以自己做決定。
至於背地裡的小花招——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多多益善~。
提姆露出完美的笑容 ，連艾薇都沒能看出破綻，「我們願意多跟他溝通，好解除彼此之間的誤會。這個你盡管放心。」
「謝謝……」
「只是，艾薇，你明白的，我們也是真的關心你。」
提姆說得這樣真情實感，艾薇立刻覺得愧疚起來，「有些事情，不是只靠感情就能做到的。也許你們都沒有錯誤，可兩個區別太大的人走到一起，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傷人傷己。而我們都不想看到你受到傷害。」
「……原來你們是能打直球的啊。」
「什麼？」
艾薇這句自言自語實在是太輕了，連提姆都沒聽清。他問了一句，少女趕緊擺手，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
【我只是覺得，聽到你們打直球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所以，伽古在你們眼裡真的威脅這麼大嗎？連本性都暫且能忘掉~。】
提姆：都已經是一級警報了，你說呢。
*
*
*
另外的一間書房裡。
——椅子當然是足夠的，只是三個人誰都沒有坐，大概是意識到這麼做會影響到彼此的「友好交流」。
他們也沒有人說話，僅是觀察著彼此的表情，死寂一直縈繞在空氣中，。
直到迪克率先繃不住。
「你知道艾薇她今年多大嗎？」
「十八歲，至少在這個世界是十八歲，我知道。」
伽古拉笑眯眯地回答。
迪克：……
原來你知道啊。所以你是明知故犯？聽艾薇的說法，你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吧，現在她成年了，以前呢？以前呢？！
糟糕，我越來越想把你塞進監獄了！
布魯斯覺得自己隱約聽到了迪克磨牙的聲音。
他投過去一個眼神，示意迪克冷靜，然後重新看向伽古拉。
「聽您的意思，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對艾薇是有影響的？」那會造成什麼負面效果嗎？或者是一些不可控的意外事項？
他的語氣始終沉穩平和，哪怕某個無幻魔人一進屋就撕了他蝙蝠俠的馬甲，語氣裡有明顯的挑釁意味。
就算是伽古拉也得承認，這個男人足夠理智、也足夠冷靜。對普通人來說，他們一定會更信任這樣的守護者。
如果都是光之國那樣的正義君子（傻小子），地球早就不知道被坑進哪條渠了。
但這和自己不喜歡他有關系嗎？
當然沒關系。
「放心吧，她在那個世界也沒有待太久。」
哼笑一聲，伽古拉故意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說話。
「英雄小姐雖然去過很多個地球，可不知道是她的運氣不好，還是太好，每次都趕上了戰時。你們人類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寶劍鋒從磨礪出——哦呀，你看起來聽得懂中文，真好，那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這麼一算，不到兩年的時間，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了，絕對能擔負起保護這個宇宙的……嗯？你怎麼這個表情，生氣啦？」
男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看你們數十年如一日地保護哥譚，可謂是樂在其中啊，看到英雄小姐跟你們走了同樣的道路，你們不應該開心嗎？」
你讓我揍你一頓，我現在肯定開心！
迪克不是傻子，他當然聽得出來，這家伙在挑釁。
不過他得承認，自己確實被挑釁成功了。
「早就聽說人類雙標的能力，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無幻魔人居然還在誇張地嘆息。
迪克這回是徹底不准備忍氣吞聲了。
「當不起伽古拉先生這句話。您陰陽怪氣的能力，也是令我甘拜下風。」
他遵循本心，繼續做領頭衝鋒人，「聽上去，閣下往日裡絕對是個合格的旁觀者啊，否則怎麼能將這些事情了解透徹。艾薇肯定已經表示過感激了，不過我這個做哥哥的也得幫她說句謝謝。」
有那麼一瞬間，伽古拉的眼神變成了真正的危險。
「我不過做了一點小事，何須掛齒。」他似笑非笑道，「你說的有道理，大多數情況下，我只能是個旁觀者。想來，你們作為她的親人，才是給她提供了最多的幫助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下布魯斯的眼神也有也許閃爍了。
「您對韋恩家的敵人真是不小。」
「哦？你到現在才發現？那你的觀察力恐怕不夠啊，蝙蝠俠。」無幻魔人渾身反派的氣場幾乎不加遮掩，眼神裡更是明顯的惡意，「你以前都是這樣守護哥譚的？看來以前那些反派也不算厲害嘛。」
「你想讓我出手。」
「你不想出手也可以啊。反正我們以前就打過了，你能知道結果，是不是。」伽古拉繞到他身後，說話的口吻甜蜜而詭譎，「只是，這次低頭了，以後也請不要妨礙我的行動啊，蝙蝠俠先生~。」
「那要看，你想做的是什麼。」
「永遠是這麼無趣的發言。」
「我更覺得這是一種贊美。多謝。」
布魯斯藍色的眼眸就如同深邃的海底，任由海面如何波浪翻滾，也沒法影響其內的深沉和冷靜。
【就是這樣才有意思啊。】
無幻魔人發出他特有的反派式笑聲，眼底已經有藍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
*
*
過了有多久呢？
轟鳴聲和撞擊聲到底從密閉的書房中傳了出來，整個韋恩大宅都好像在晃動。
提姆：？？？
艾薇：？？？！！！
驚訝，但又不是特別驚訝。
某個人，你終於惹出事情來了是嗎？為什麼我居然有點微妙的安心感？
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懺悔一下！
第199章
時間倒推十分鐘。
書房裡, 艾薇和提姆還在說話。
——比起另一個房間裡針鋒相對的三人，他們兩個可要平靜友好得多，至少不會連空氣裡都彌漫著火藥味。
也許是覺得口干, 也許是心情復雜, 小總裁再次端起咖啡杯來, 抿了一口。
「情況我大致清楚了, 我還是那句話，我理解你的想法，艾薇。但是——」
「但是並不支持我。是不是？」
「……」
「我就猜到。」
艾薇也不生氣，只是笑了一下。
「其實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吧——干嘛這樣看著我？我能發現這點難道很奇怪嗎？你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主要是因為迪克吧。」
「嗯, 這麼說倒也……」少女尬笑一聲, 算作承認，「不過你和父親的演技也不是完美的啦, 不只是他的問題。」
「是嗎？我倒是認為，是你在這位伽古拉先生的事情上總是太過敏銳了，跟你往常的作風截然不同。」
我當然不覺得我們的演技完美無缺。可, 以前我們的演技只會更差勁，你有發現過問題嗎。好像沒有吧。
那這次為什麼是例外呢？又是因為誰才出現了「意外」？
提姆覺得，答案真是不言而喻。
短暫的停頓後，小總裁看著她, 似乎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你真是很重視他啊。」
「……我並不能否認這一點。」
艾薇也有點想要嘆氣了。
但她還是直白地把心聲說了出來。
「但是，請相信我，這份感情是雙向的。就像是我在乎他一樣, 他也把我看得很重要，就為了這一點，他就不會——」
「我們從不懷疑這個。我們擔心的也不是這個。」
提姆平靜地打斷她。
艾薇是單純了點，卻不是傻。
布魯斯早就發現了, 她能看得出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雖然有時候是通過虛無縹緲的「直覺」。如果這個無幻魔人只是要利用她，艾薇早就送上正義的鐵拳了，她可不是能被輕易pu』a的小可憐。
他們原本擔心的是其它的問題。
但現在，這些都得靠後，最重要的是——
「我相信他的感情，也相信你現在這份感情。但是，艾薇，你真的理解你們之間的不同嗎？你真的清楚你們年齡的差距意味著什麼嗎？」
小總裁語氣平靜，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要點頭。我知道你一定會說，你清楚，可你把這個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不說別的，只說你們在時間觀念上的差異——他已經幾千歲了，日後還有以萬計數的生命，我不知道他能否一直重視你，但至少會持續上千年吧。而你，艾薇，你是人類，過去的十八年也和人類生活在一起。奈克瑟斯能賦予你漫長的生命，卻無法改變你的思維。你現在根本不是在用長生種的方式想問題。你覺得你的這份愛能堅持多久呢？」
「你們已經知道……？」
「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你能堅持到一千年嗎？」提姆打斷了少女的話，「艾薇，如果你今年也是五千歲，我相信你許諾的一生就是一生。可你現在這個年紀，你要在自己十八歲的時候，說自己能將這份感情堅持千年萬年？你能說服我們嗎？或者，你能說服你自己嗎？」
「……你怎麼都想到這裡去了。」
「可這就是你必須思考的事情，艾薇，現實不是童話，現實永遠是殘酷而冰冷的。」
提姆失笑。
「人類的一生短短幾十年，就算是這樣，忠貞不渝的愛情還是會被反復傳唱，可見它有多麼的珍貴，又是多麼的罕見。你怎麼能讓我們不思考這件事，又不為你感到擔憂呢？」
黑發的少女沉默不語。
「你說他做的事情都有原因，我確實相信你的眼光，也願意相信他不是壞人——至少不是個純粹的壞人。但是他的性格跟你不同，這個你總是要承認的吧？」
提姆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語氣繼續說著，「正常情況下，兩個人如果沒有感情了，和平分手就是，你好我也好。如果有一方不肯放手，那就得好好談談，甚至有偏激的人在這個時候鬧出過事情。他——這位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如果艾薇你是那個率先感情淡去的人，你能成功跟他分開嗎？他到時候又會做些什麼？」
艾薇：……
他說得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道理。
所以，這也是某個無幻魔人總是表現得不安的原因之一嗎？他其實也有這方面的顧慮，覺得我們走不到最後？
只是因為我現在的年紀太小了。
我說出的所有保證在他們看來，都只是一時熱血。
可，難道一個外星人活了幾萬年，他所有對於未來的許諾就是可以信任的嗎？這種事情怎麼能根據年齡來判斷呢？
不是很氣，但是很無奈。
「我聽來聽去，總覺得你是在合理假設，我要是做了渣女該怎麼辦。」
半晌，女孩子嘀咕出聲。
提姆只能笑著搖頭。
「你要是非要這麼想自己，我也沒辦法。」
「我承認，你說的都有道理；我承認，這種情況有可能發生。但是，但是，因為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而不敢繼續走下去，那怎麼可能有好結果？」就像，我成為奈克瑟斯，也許有一天會輸給敵人，會死在它手裡，難道我就要逃避屬於我的責任嗎？
少女眉眼間的糾結一點點褪去，又變回了那個堅定的、絕不動搖的自己。
「一朵薔薇最後落得糟糕的下場，也不能改變它真的開放過，真的讓我感覺到快樂的事實。我願意面對所有的結局，無論它是好是壞。」
「……真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啊。」
「當然啦，我不會讓事情走到那麼糟糕的情況的，多相信我一點吧。」
艾薇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她站起身來。
「我給你倒杯水吧？你今天可沒少說話，喝咖啡又不解渴——對了，你今天的咖啡攝入量是不是又超標啦？」
「這個嘛……」
「小心阿福又來找你算賬。」
「噓。」提姆豎起食指按在嘴唇上，「你不告狀，他不會發現的。」
「你確定嗎？我覺得你可有點小看阿福的觀察力了。」
「也許~？」
提姆笑意不減，於是艾薇給了他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
*
*
*
——倒述完畢，讓我們把注意力挪到當下。
提姆和艾薇已經殺到那扇緊閉的門前。
「當.當.當。」
提姆按了按艾薇的肩膀，讓她不要著急，然後抬手敲門，姿態顯得優雅又禮貌——他似乎並沒有擔憂的心思。
過了將近半分鐘，終於有腳步聲靠近門口。
「提姆？」
是布魯斯的聲音順著門縫飄了過來。平靜的、沉穩的，又似乎比平日裡更低沉一些。
「是我，還有艾薇。」小總裁平靜道，「你們現在在聊什麼？我們可以進去嗎？」
他完全回避了剛才的聲響，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書房裡，布魯斯看向無幻魔人。
伽古拉發出一聲嗤笑。
「請隨意~。」
他曼聲道，「畢竟，您才是主人嘛，何必顧忌我呢。」
迪克：……
你要是真的還記得這裡是韋恩大宅，就不會反復言語挑釁，最後還動拳頭了……靠，胸口好痛，這人下手真是毫不留情啊。
布魯斯沒有說話，只是按下門把手，將門拽開。
光芒逐漸傾灑進這間書房，照亮了地板、照亮了房間的各種擺設、也照亮了哥譚甜心的衣著和面孔。
「！」
看清他模樣的兩位年輕人齊齊一驚。
他很明顯是臉上挨了一拳，青紫的痕跡看著實在懾人。
艾薇：……
伽古拉斯.伽古拉！打人不打臉，你來真的啊！你今天真的是來「拜訪」的嗎？我看你是專程來搞事的！
硬了，拳頭是真的硬了！
「怎麼不進來？」
無幻魔人還在用甜膩的口吻說話，「唉，可別看到了某人受傷，就把他當成是受害者呀。他可是先動手的那個哦~。」
那你不是先動嘴的那個嗎？
我就不信事情不是你挑起來的！
艾薇怒氣衝衝殺進書房。
伽古拉的西裝已經變得凌亂，衣領被扯歪了，左眼眼圈居然都被打得紅腫起來，似乎剛才沒有撈到太多的好處。
——這個畫面有點微妙的眼熟。某人以前是不是也挨過類似的打？
少女想說的話頓時就卡住了。
男人笑吟吟地看過來，語氣依舊微妙，「怎麼這個眼神？我跟你的親人『友好』切磋了一下，你不高興了？別這麼小氣嘛，我們是有來有往，你看他們的表情，他們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啊~。」
艾薇：真的嗎？你確定？我怎麼不這麼覺得。
不說別的，你們都往對方臉上招呼了，還能是「友好」切磋？
那我們等下也這麼切磋一番好了。
「順便一提，你的家人實力還不錯~。」
聽著像贊美，可無幻魔人就是有把話說得陰陽怪氣的能力。
迪克磨牙。
布魯斯神色不變。
「也要感謝閣下讓著我們，沒有使用那些特殊的力量。」
伽古拉：……
我可沒有「讓」的意思。至少沒准備臉上挨這一下。是你的演技夠高明，所以在那個小家伙突然襲擊的時候，我才沒有反應過來，讓他打了個正著。
真不愧是蝙蝠俠啊。
虛偽的笑容.jpg。
第200章
有些人, 揍了她的父親，錘了她的大哥，居然還想要賴在韋恩大宅吃晚飯。艾薇早就知道他沒有求生欲, 但沒有求生欲到這個地步, 也是足夠離奇了。
她被氣笑當然也是正常的。
「真的生氣了？」
黑發的男人湊到她耳邊，語氣輕柔又曖昧, 好像還有點虛假的委屈感。恢復記憶的艾薇卻不吃這套，冷漠地將他推遠。
「別跟我說話。」
「艾薇~」
「還有, 別往這邊擠。」
她根本就不想讓這人跟自己再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可惜，快速交手之後, 他還是強行擠進少女和沙發邊緣的縫隙中, 氣得艾薇越發牙癢。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幾次將男人摟住自己肩膀或腰肢的手拍掉。
——疼嗎？不知道，不過疼也活該他忍著。
伽古拉執著地再次貼近。
「又不許我說話啦？這次要保持多久~？」
「呵呵。」
「我都說了，我們是友好交流啊。而且, 先動手的可不是我，你父親也承認了不是嗎？」伽古拉曼聲笑道，「我可是盡量留手了, 完全沒使用黑暗的力量, 否則——」
「否則怎麼樣？否則, 他們就得在房間裡躺屍，沒法吃今天的晚飯了是嗎？」
艾薇露出一個明顯的假笑，「那你是想讓我跟你說聲謝謝？」
「也可以哦~。」
艾薇：……
艾薇：。
呵，我就不該搭理你，你愛干什麼就干什麼去吧。
少女站起來，想要走開。
無幻魔人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
這次，艾薇沒有輕易服軟, 兩人角力了足足半分鐘，甚至動用了彼此非人的力量。最後，還是伽古拉在這方面更勝一籌，將女孩子拽回到懷裡。
艾薇幾乎是跌坐在他身上。
「沒完了你！」
她咬牙切齒，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有金色的光芒在閃爍，「我警告你啊，在我爆發之前，你趕緊給我放開。」
「你還沒說，為什麼這麼不高興？」
某個無幻魔人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一看就沒有被威脅到。
我覺得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釋。
艾薇冷漠臉。
「那你不如先說說，你為什麼敵意這麼大？」她第N次問這個問題，並且很確定，自己得不到答案，「別再否認了。以前我只是有這個感覺，現在我非常確定，你就是看他們不順眼。關於這點，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
伽古拉垂眸，空氣似乎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你真的不知道嗎？」
最後，他選擇了最含糊的反問語句。
少女抿住嘴唇。
「因為他們之前與我的那點不愉快嗎？還是因為我——」因為我決定回到這個世界，決定暫且遺忘過去的事情，忘記你？
……
可是這是我們說好了的啊。我當時百般糾結，是你主動勸我回家，語氣溫和。我當時感動得不得了——難得聽到你說話這麼坦率，這麼有男朋友的樣子，我差點想讓莉莉把錄音永久保存了。
現在後算賬未免就太過分了吧。
無幻魔人的嘴唇似乎輕輕貼在她的耳垂處。
這個姿勢，艾薇完全沒辦法看清他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男人眼底流淌出的，是怎樣晦澀的、復雜的目光。
「我知道你善良，英雄小姐，你從不記仇。可你也該知道，我是個怎樣小心眼的人，從你認識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是這樣的了。」他在笑，胸膛發出悶悶的震動，可艾薇沒有從中感受到半點真實的笑意，「你不會說，你現在才發現這點吧？」
「……」
「還是說，你終於發現，你受不了我這個特點，想要退貨？」
他環住艾薇腰肢的手臂微微用力。
少女倒沒有被勒疼，只是覺得太陽穴在跳。
「你能不能對你自己有信心一點，或者，對我有信心一點。」她沒好氣地說，「男生這麼沒有安全感，偶爾還好，次數多了就不可愛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咦？原來你覺得我可愛過嗎？」
「……放開我，趕緊的，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無幻魔人發出近乎愉悅的輕笑。
「算了，你怎麼覺得不重要。」
他含含糊糊地說，熱氣撲上艾薇的皮膚，將那裡染上水蜜桃般的顏色。
——他又想起了剛才書房裡發生的事情。
少女的父親問他，他是如何看待這份感情的，他是認真對艾薇嗎。
少女的兄長強忍著憤怒，也追問他，為什麼明知道艾薇這個年紀，卻還是要和她在一起。如果艾薇再成熟一點，發現自己現在說的都是孩子話，又該怎麼辦。
……怎麼辦。
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伽古拉的眼睛裡都有晦澀陰暗的光彩。
對於艾薇，他當然是認真的。
無幻魔人是反派，是壞人，是惡徒，卻不是喜歡欺騙他人感情的渣滓。他決定走進一段感情裡，那就說明，他是如此的在乎她，這份情愫遠遠壓過了他的理智。
因為，正常情況下，無幻魔人怎麼會和「英雄小姐」在一起呢？
他是如此的厭惡這份光芒。
他從不覺得他們是合適的一對，從不覺得艾薇選擇自己的決定是明智的，從不覺得他們能走到最後。
過往遇到的麻煩證明了他的想法。
可是，他早就跟這姑娘說過這些了，他無數次放手，給她逃離自己身邊的機會。
是她自己放棄了。
……
那她就沒有再反悔的余地。
艾薇並沒有感覺到氣氛的異樣。她指尖上閃爍的光輝已經消散，然後推了他兩下，語氣比剛才軟和了些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趕緊放開我，熱死了。你不知道你體溫有多高嗎？」
「現在早就不是夏天了吧，小姐~」
「那和韋恩大宅很溫暖有衝突嗎？」
「嗯——」
「那和我嫌棄你的體溫高有衝突嗎？」
「……」
「我數三個數，你再不松手，我就要用洋子教我的關節技摔你了。我是認真的。我希望你不想親身感受韋恩大宅的地板有多硬。」
「如果我想的話——？」
「伽古拉斯.伽古拉。」
當一個好脾氣的女生用這種語氣喊你全名的時候，你就要學會適可而止了。
「好吧，好吧。」伽古拉笑著放開手，裝出被她嚇到的模樣，雖然這個表演假得離奇，「我當然得聽你的，英雄小姐~。」
……呵呵，你看我信嗎。
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TT，你們終於鬧完了？」
小男孩的聲音格外冰冷。
艾薇轉頭，就看到不遠處的達米安，看她的表情復雜中透出嫌棄。
等他看向無幻魔人的時候，翡翠般的眼眸裡就只剩下冰冷。
「就是你跟父親動手？現在，跟我去訓練室。我會好好教訓你。」
他毫不客氣地說。
伽古拉不由得挑眉。
「你是在說我嗎，小先生？」他刻意拉長了尾音，「不是我不願意奉陪，而是看身體素質——哪怕我不使用非人的力量，我們也不適合一起鍛煉哦。」
他露出足夠反派的假笑，「不說別的，小先生，如果你使用武器的話，大概只能砍到——嘶！」
男人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艾薇敏銳捕捉到他的意思，當機立斷，朝著他的腳狠狠踩下去。連伽古拉都忍不住發出吃痛的抽氣聲。
可太晚了，達米安已經領悟到他的意思。
他的臉色更黑了。
「艾薇.韋恩。」
「我在……？」
達米安的語氣實在太嚴肅，艾薇沒反應過來，只是愣愣地應了一聲，表情有些茫然和緊張。
小男孩這回徹底把嫌棄寫在了臉上。
「我發現，你真的需要治治眼睛和腦子。」
——否則怎麼會選擇這種家伙。
領悟到達米安言下之意的艾薇：……
其實吧，有很多時候，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你相信嗎？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自己選的男朋友，哭著也要忍下去，頂多天天「家暴」他.jpg。
*
*
*
訓練館裡。
「他們居然還願意讓你來見我？」
穿著練功服，黑發的男子笑得玩味而又惡劣，「我還以為，你這幾個月都不能再離開家了呢。」
「你別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艾薇面無表情。「幸好，歷經千辛萬苦，我還是說服了他們。」
「哦？那可真讓人驚訝。」
「是啊，我也很驚訝。」短暫的停頓後，少女露出一個標准的假笑，「現在想想，大概是我的提議比較有誘惑力吧。」
「嗯？」
「畢竟，他們一致認為，我確實應該多揍你幾次。」
「啊……」
伽古拉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
「達米安說，我要是沒給你留點淤痕，今晚就別回家了——你那是什麼眼神？先說明，我很喜歡我的床，我今晚是一定要回去睡覺的。」
「我倒是覺得——」
「不，你不覺得。」
艾薇冷酷無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她伸手到衣兜裡，緩慢地翻出一對……指虎。
無幻魔人：……
「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結花送你的生日禮物？」
他的笑容逐漸變得有點僵硬。
「你的記憶力很不錯。」
少女點頭，「結花特制的武器，威力比普通的指虎翻兩倍。」
不正適合用來對付你嗎？
假笑.gif。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4
第201章
這是一個安靜的深夜。
剛下班的姑娘快速穿梭在各條街道中, 鞋子踩得路面咯吱咯吱作響，長發因為過快的步伐而輕輕飄動。
她將包抱得更緊了些。
某些萬惡的資本家，在哥譚還很危險的時候, 就能叫手底下的員工加班到深夜。現在哥譚變得安全了很多, 他們當然能理直氣壯地將手下扣留到月上枝頭。
哪怕——
哥譚只是比以前安全了，可沒有真正變成犯罪率為零的人間天堂。
一陣冷風吹過，這個姑娘打了個哆嗦, 不安地四處看了看。
也許是她太緊張了，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搖晃的樹影中隨時會有危險鑽出來。
是錯覺嗎？
球球了，一定要是錯覺啊。
她顧不上儀態氣質一類的東西, 疾走幾乎變成了小跑。
但是她忘了自己還穿著高跟鞋。
這就導致，當她跑進一條處處坑窪的小巷時, 沒能站穩，腳下一歪——
「啊呀——！」
女孩子發出驚叫, 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
然而迎接她的, 卻是輕輕扶住她腰肢的手, 溫暖而又可靠。
甚至, 在她回過神來之前，對方已經禮貌地松開了手。
「......謝謝。」
這個姑娘不好意思地說。
站在她身邊的青年生疏地露出一個微笑。
「不用客氣。」
這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樣貌俊秀溫文，氣質干淨青澀，一雙眼睛裡有著單純的友好。換句話說, 他看著不太像是生長自哥譚的存在。
女孩子動了動腳踝，驚喜地發現自己沒有扭傷。
當她抬起頭，還想要跟這位好心人說點什麼的時候——
「......？」
自己走神了很久嗎？他怎麼已經走到那麼遠的位置了？
朦朧的月色, 朦朧的霧氣，讓那道修長高挑的身影也變得朦朧起來。那個年輕人沒有回頭，下一秒，他的背影閃爍一下，就徹底消失在霧氣的深處。
——只留下女子茫然又疑惑地站在原地。
*
*
*
「聽說了嗎？哥譚新的都市傳說？」
「？」
「深夜裡穿著白衣，神出鬼沒的年輕男子，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會突然出現。甚至有膽子大的家伙半夜跑到街上，想把人引出來。」
「嘶......那不是會給你們帶來很多麻煩嗎？」
艾薇本來只是隨便一聽，可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心。
提姆搖頭。
「麻煩暫時談不上。」就算是以前，還有對阿卡姆病人感興趣的「傻大膽」深夜上街，想湊個熱鬧呢，現在這都是小把戲，他們應付起來很輕松——頂多會為他們的「勇氣」感到頭疼。「不過，根據可靠消息，這個都市傳說多半是真的。」
「也是哈......原諒我這麼說，哥譚虛假的都市傳說，一般都很凶殘，而且經過調查，總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艾薇尷尬地笑了一下，「能傳出這種都市傳說，那一般來講就是真的。」
「你說的真直接。」
「啊......」
「但是很有道理。」
提姆的表情裡隱約透出無奈。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需要我幫忙嗎？」艾薇主動提議，「我可以讓莉莉幫忙，一起收集資料，做個分析——不過我覺得，這說不定就是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比如新的超級英雄什麼的。」
「『說不定』這個詞，某些人是不會接受的。」
提姆露出無奈的笑容，給艾薇使了個眼色。
於是，在短暫的沉默後，少女沉痛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
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做數據分析吧。
*
*
*
「所以，這就是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壓馬路的理由？」
「你有意見的話，可以回去睡覺。」艾薇「哼」了一聲，「我家裡人都很願意陪我，我費了相當多的口舌，才讓他們同意我跟你一起出來。你不領情，我下次就不這麼做了。」
伽古拉笑出了聲。
「很願意陪你？真的嗎？他們難道不是在忙著夜巡？我出門的時候，還有一只『小巧玲瓏』的羅賓突然經過，甚至還瞪了我一眼呢。」
「......你最好別讓達米安聽到你的形容詞——事先告訴你，他再想打你，我是不會給你說情的。」
「沒關系，畢竟他打不過我。」
男人用一種輕飄飄的口吻說著，充滿了玩味的感覺。
艾薇做了一次深呼吸。
「伽古拉斯.伽古拉——」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喚起我的暴力思想？你是為了鍛煉我，讓我保持戰鬥狀態嗎？那是不是還要我跟你說一聲謝謝？
「好嘛，好嘛，我不說了總可以吧∼。」
某人隔三差五就要說欠揍的言論。但在雷區大鵬展翅的次數多了，什麼時候該服軟，掌握得真是格外准確。就像現在，他就露出意味微妙的笑容，語氣甜膩，說出的話，嗯……有那麼點服軟的味道，只有一點點。
艾薇幾乎想要給他一個白眼。
她快步向前走去。
無幻魔人發出一聲輕笑，邁開長腿，幾步就走回到她身旁。
「這個季節了，又是半夜，會不會有點冷？我看到咖啡廳了，也許你會對喝一杯熱咖啡感興趣？」
他用非常自然的姿勢，摟住艾薇的肩膀，將她帶進懷裡。
「是你想喝咖啡了吧，不要找借口。」
少女的語氣依舊是冷淡的，不過她只是裝模作樣地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放任他的動作了——必須得說，艾薇從來就是個很好哄的姑娘，否則，就某人這個別扭又愛搞事情的性格，活該被判處無妻徒刑終身。
伽古拉笑著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那就等我三分鐘，小姐~。」
他是默認嗎？是的吧，絕對是他自己想要喝咖啡了吧。
艾薇雙臂抱胸，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廳的門口，似乎是想要撇嘴。
然後，她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轉身，向旁邊看去。
*
*
*
哥譚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座普通的城市了。
但是，就算是普通的城市，也常常蘊含著黑暗和罪惡。
尤其是在深夜。
「小姐，哈，你好啊小姐。」
拿著酒瓶的幾個年輕人晃晃悠悠走到她面前，渾身的酒氣格外刺鼻，張嘴說話的時候，艾薇到底沒繃住，向後退了一步。
好在，這幾位喝醉了的男士沒有發現這一點。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是被人拋下了嗎？」領頭的人嬉皮笑臉，「這樣站著可是會很冷的，不如跟我們一起喝杯酒吧！」
「不用了，我男朋友在給我買熱咖啡，很快就回來。」
艾薇面無表情，語氣冷漠。
可這群家伙好像完全沒有領悟到她的意思——或者說，領悟到了也不在乎。
「咖啡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喝的？這個天氣，要喝就該喝酒！」另一個男生晃了晃手裡的酒瓶，大著舌頭說，「酒，酒是天下第一的！你男朋友這麼無趣，你還等他干什麼，還是跟我們一起玩吧！」
艾薇：......
誰，誰無趣？
你們再不走，信不信某個無幻魔人出來之後，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有趣」？
不想死就趕緊滾蛋吧你們。
她皺著眉頭後退一步。
「我再說一次，不用了。」
「你！你再說一次！」
一個脾氣暴烈的家伙氣衝衝地對著她舉起了酒瓶。
艾薇的眼神這次是真的冷了下來。
她抬手。
但是，有人比她動作更快，一個穿著白衣的身影突然擋在她身前，牢牢攥住那個男生的手腕。
「啊——疼！疼！快放手！」
酒鬼發出本能的慘叫。
酒瓶很快摔落在地上，玻璃的碎片四處飛濺，甚至在另一個酒鬼的褲腿處劃出一道不明顯的痕跡。
艾薇微微怔住。
也許是發現遇到了硬茬子，在連續三個同伴被撂倒後，他們扔下幾句狠話，就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這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這才轉身，對著她露出一個笑容。
「沒事了。」
「......謝謝。」
都市傳說果然是有原型的啊。
「不用客氣......嗯？」
青年隨口回答，卻在看清了艾薇之後，露出驚愕的表情。
「你，你是奧特戰士嗎？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奧特戰士？」
艾薇：。
倒也不至於是傳說中的。
「不，不對，不只是這樣......」好像是又發現了什麼，他喃喃出聲，「我明明是順著同族的氣息......對，沒錯，我沒有感覺錯，你就是我的同族，難道你的另一位血親是奧特一族的？我居然完全沒有聽說過唉。」
我也完全沒聽說過這種愛情故事，你想得有點多了。
艾薇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不過，他說的同族，是指——
「哦呀，這位是？」
某個無幻魔人不知何時已經端著兩杯咖啡，走到艾薇身邊。他打量四周（尤其是地上的碎酒瓶），片刻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這個表情真的很反派。
於是面前的年輕人縮了縮脖子。
「是你！是你！我認得你！」他的語氣有些慌張，又有些害怕，「你怎麼也在這顆星球上？我，我我我，我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不要再來找麻煩了！不，不對，我同族的麻煩也不要再找了！她顯然只是個小孩子啊！她肯定什麼都不知道！」
艾薇：？
伽古拉：......
良久的沉默後，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又看了艾薇一眼。
「咦？」他的聲音變得無辜又茫然起來，語氣中有試探的味道，「你們兩個干嘛這個表情？難道他當時的問題是為了你問的嗎？」
第202章
「我們這次去哪個星球玩？」
「……我說過我們是有任務的吧, 歐內斯特。」
「嗯？任務？」
年輕人眨了一下眼睛，表情是他標志性的無辜又可憐，「我們是有任務的嗎……哦, 哦對，我想起來了……你不要這麼看我，我還是記得的啦~」
他的同伴露出無語的神色。
「我並不覺得你還記得。」
他冷酷道。
歐內斯特吐了一下舌頭。
「反正這兩件事又不矛盾, 等我們收集完了資料，不就可以自由行動了嗎？哎, 說起來，我們這次是去哪個星球？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
他的同伴沒有說話，目光卻越來越復雜。
「？怎麼了？」
歐內斯特歪了歪腦袋, 依舊是一臉無辜的表情，看得人簡直火大。
「所以, 老師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啊。」
另一個年輕人的語氣越來越沉痛。
於是歐內斯特撇了撇嘴。
「也不能怪我啊。你明知道老師有多啰嗦，兩句話能說明的事情, 他非要念叨三個小時。我真的有努力在聽, 可實在撐不住, 還是，睡著了……哎呀，你把老師的話簡化一下, 再告訴我, 也是一樣的啦。這次你的伙食費我全包了，怎麼樣！」
「老師並不是在啰嗦。」年輕人抿起嘴角, 神色嚴肅，「很多星球都有自己的危險性。你不了解它們的風土人情，不知道避諱一些禁忌, 很可能會給自己惹來麻煩，甚至會有性命之憂。你不應該每次都——」
「哎呀，反正有你們在，你們不做的事我也不做，不就行了嗎？我保證一切都跟隨你們的腳步！」
歐內斯特打斷朋友的話，並且轉移話題，熟練得讓人心疼——當然，不是心疼他，是心疼他的朋友，「好了，快快快，在老師發現之前，把那個星球的名字告訴我。不然我就沒時間做游玩規劃了。還有，我們這次要收集的資料是——唔！你干嘛停下來？好痛！」
身前的友人突然懸停在宇宙中，歐內斯特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就一頭撞在他身上，疼得年輕人原地跳腳。
「別說話！」
他朋友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了，眼睛裡有著濃厚的警惕和敵意，以及一絲隱藏在深處的不安。
歐內斯特這才意識到不對。
他抬起頭。
攔在他們三個面前的，是一個古銅色的、渾身長滿尖刺的宇宙人。他似乎在笑，一雙藍綠色的眼眸卻顯得格外冰冷，也格外有壓迫感。當然，更讓人覺得「來者不善」的，是他提著的那把劍，劍面雪亮，折射出幽幽冷光。
「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甜膩而又危險，「泰絲微一族的族人，我沒有說錯吧？」
你確實沒說錯。但是你這氣勢，這氣場，我們不知道該不該承認啊。
幾人面面相覷。
准確地說，是歐內斯特的老師和朋友在面面相覷，而歐內斯特左右看了看，露出憨氣十足的笑容。
「是啊。」年輕人點頭——他的朋友瞬間暴起，想要捂住歐內斯特的嘴，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你居然認識我們？我們以前自我介紹的時候，很多人都沒有聽說過我們這一族的名字呢，他們還說我們在騙人。你有什麼事——嗚嗚嗚嗚嗚！」
「你.閉.嘴！」
你到底會不會讀氣氛？我怎麼就認識了你這麼個傻子！
歐內斯特的朋友已經快要裂成兩半了。
他捂著年輕人的鼻子和嘴，用力之大，簡直是想要讓人直接背過氣去。歐內斯特發出無辜的「唔唔」聲，踢著小腿掙扎，於是踹了自己的朋友好幾腳。
無幻魔人倒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看著這場鬧劇，唇角向上挑起。
最後還是性格沉穩的長者上前一步。
「您似乎是專程來找我們的。」老人這樣說著，聲音格外平和，沒有露出半點敵意， 「那麼，您是有什麼事嗎？」
短暫的沉默後，伽古拉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你們好像很怕我？我看起來很嚇人嗎？」
「……」
「不過，你們確實應該害怕我，誰讓我是不折不扣的壞人呢？」
他曼聲說著，同時輕輕旋轉手裡的蛇心劍，折射的冷光落在幾位泰絲微族人的面孔上，頓時刺得他們毛骨悚然。
「想要活下去的話，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吧，如果讓我發現你們說謊的話——你們應該能猜到後果。」
無幻魔人露出反派式的笑容，目光定格在歐內斯特的臉上，這回，連這個神經大條的家伙都有點腿肚子打顫了。
「你，你你你你你……」
「過來吧。」男人朝歐內斯特勾了勾手指，「就由你先來回答我的問題好了，小朋友。」
*
*
*
「你說，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某位無幻魔人真是給歐內斯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即便過去了這麼久，回憶起這件事，年輕人還是會忍不住跳腳。
艾薇機械式地點頭。
「是很過分。」
「他是不是應該好好反思自己！」
「是的，應該反思。」
——而且不僅僅是反思這一件事。
必須得說，伽古拉斯.伽古拉干過的糟心事真是太多了，導致艾薇的怒氣槽一直是累積狀態。只要不是威脅到性命或者原則的情況，看到他翻車，艾薇多半會想要拍掌叫好。
她就是這樣一個「貼心」的女朋友呢。
冷漠.jpg。
得到同族的認可，歐內斯特看起來更理直氣壯了。
「他是不是以後不應該這麼做了！」
「是這樣。」
所以，你別說話。
——艾薇面無表情地一腳踩在無幻魔人的皮鞋上，力道不是很重，但某位男朋友收到這無聲的警告，只能乖乖地把自己想說的話咽回去。
他朝著歐內斯特露出無害的笑容。
可年輕人看到伽古拉這個表情，頓時打了個寒顫，還想說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
隱約感覺到異常，艾薇轉頭，看了他一眼。
伽古拉對著她眨了眨眼睛，耳飾輕輕晃動著，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朦朧的燈影顯得他的外表更加妖魅又邪氣。
艾薇：……
知錯不改，下次再犯，說的就是這位無幻魔人吧。
艾薇都懶得再說他什麼了。
黑發少女投給男人一個「之後再算賬」的眼神，然後看向歐內斯特，盡量露出一個最自然的笑容。
「你剛才說，」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柔，所有的緊張都隱藏在深處，只有她自己才能察覺，「同族？你是說，我是你的同族嗎？」
「是啊，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泰絲微一族的血脈。」神經大條的歐內斯特完全沒有發現異樣，他回答得輕松又順暢，「就是因為我發現，這顆星球上有我的族人，我才會緊急迫降的，否則——地球我其實拜訪過很多次，沒必要再來這個宇宙的地球玩啦，不同宇宙之間的地球其實差別也不是很大。」
「……我倒不這麼覺得。」
艾薇喃喃道。
不說別的，光說澤塔世界、歐布世界和自己的這個世界，這三顆地球……呃，至少在科技層面是天差地別的。
人文方面的差異更是明顯。
不過，對於外星人來說，他們肯定不會關注到這個吧。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藍色星球，又不是他們的家鄉，他們當然不需要做什麼深入了解。
艾薇猶豫片刻，也不准備就這個話題多做糾纏。
「你——」
「不過，我覺得你身上的血脈氣息有些淡唉。」
歐內斯特打斷了艾薇想說的話，他擰起眉頭，繞著眼前的女孩子轉了一圈，還聳了聳鼻子，「當時路過這個地球時，我都懷疑是我感覺錯了，其實這裡沒有我的同族。現在看來……嘖，不僅僅是因為光之一族的力量……你，呃，我怎麼感覺你是個混血？」
「混血？」
「是啊，不然我也不會今晚才找到你——沒辦法，找人真的不是我擅長的工作。」年輕人嘀咕出聲，「所以，是我的哪個族人，和外星人在一起了？你在地球，所以是跟地球人……？誰啊，膽子這麼大，不要命了？」
這話說的，有點奇怪。
所以艾薇略略眯起了眼睛。
直到無幻魔人突然發出一聲輕笑，打破了這逐漸變得微妙的氣氛。
「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歐內斯特先生，你為什麼突然跑到了地球上？」
「我說了啊？我是來找——」
「我以前就說過吧，我討厭別人試圖糊弄我的行為，如果被我發現的話，那個人就要有性命之憂了。」
「呃——我我我我我——」
歐內斯特頓時就又變成了結巴。
伽古拉對他彎起眼睛。
「那我換個問題。」他曼聲道，「小先生，你怎麼會突然跑到這個宇宙來？不要告訴我，你是來旅游的？」
「為什麼不可能？我就是喜歡——對不起我錯了！」
面對無幻魔人的微笑，歐內斯特果斷認慫，看那個表情，就差膝蓋一軟跪地認錯了，「我承認，對不起，我是來逃命的！」
艾薇：……？
「我，我不小心，闖了那麼一點點點的禍。」年輕人說得齜牙咧嘴，同時嘗試在指尖比劃一個盡量微小的距離，「一急之下，我就跳躍宇宙了——你知道的吧？你應該已經使用過這份力量了？泰絲微一族都擁有著跳躍時間和空間的力量，甚至能跳躍無數個平行宇宙。當然，得等你長大了，才能熟練地運用這份力量，你現在年紀還有點小。」
他看向艾薇。
艾薇這次選擇了沉默。
「不要轉移話題。」伽古拉「溫聲細語」道，「你到底闖了什麼禍？」
「……你聽說過赤鳥一族嗎？」
「？」
「跟所有的鳥類一樣，赤鳥一族也是從蛋裡孵出來的。它們的母親需要在某個特定的時段，向蛋內注入自己的力量，這樣它們的孩子才能在孵化後認出自己的母親，並且在分離時，順著氣息重新找到母親。」
歐內斯特垂頭喪氣，「誰知道它們這一族會這麼特殊啊？人家不都是孵化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了誰，就把誰當作是親人嗎？我明明已經刻意避開這些蛋孵化的時間了！」
艾薇：……
艾薇：我已經有所預感了。
「所以，你……」
「我，我就是感覺那個蛋好像要死了，它好像在渴求能量。我，我是好心，才——才——我真的是好心啊！」
歐內斯特戴上了痛苦面具，「最悲劇的是，赤鳥一族也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我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才去它們的星球的！結果那個小家伙已經追了我三個宇宙了，它母親也……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會隨便發善心了！我真的好慘好慘啊！」
艾薇：。
可我覺得那只小赤鳥的母親也好慘啊。
而且更關鍵的是——
「所以，它們很可能再次追來地球？」
「應該，大概，可能……等下，你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歐內斯特顫顫巍巍道，「我覺得你在嫌棄我，是我的錯覺嗎？」
不，不是你的錯覺。
少女面無表情。
不要總是把麻煩引到地球上啊！地球又做錯了什麼！
你趕緊給我去一顆無人星球，把事情解決了再回來！謝謝！
第203章
「唔——哈！真好吃！味道真棒！」
餐廳裡, 歐內斯特終於肯放下刀叉，然後一邊摸著自己快要被食物撐破的肚皮，一邊發出誇張的感慨聲。
「無論是哪個地球, 食物都很美味呢！」年輕人的眼睛亮晶晶的，顯得這張臉越發稚氣單純，「大多數時候，我都希望平行宇宙之間的差異大一些, 這樣我才能有更多的去玩的地方。但是, 唯獨地球的食物——千萬不要變啊, 一直保持這樣可口的狀態就最好了！」
艾薇用復雜的眼神盯了他幾秒。
「……你也很喜歡美食啊。」
「當然啦！」歐內斯特回答得毫不猶豫，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樣的味道，會讓人覺得一整天都很幸福的！啊，不過,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好像馬上就要到第二天了？這次的一整天稍微有點短唉！」
「你也可以把現在當做是第二天的起點，我不介意的。」
少女這麼吐槽了一句，然後看著桌上堆砌的盤碟, 眨了眨眼睛。
「……那你嘗過中餐嗎？」
「嗯？」
「不, 沒什麼。」
就是吧——來美國這麼長時間, 所謂的頂尖美食她也吃過很多次，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中餐最合胃口。在家裡, 她吃得最多的，也是跟中餐類似的食物……阿福其實也發現這一點了吧，所以每次桌上都至少會有一道她偏愛的菜肴。
也許之後可以帶歐內斯特去唐人街轉一圈？那裡可能會有純正的種花美食。
算是讓他看看眼界（劃掉）。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 還是——
「現在能感覺到赤鳥的存在嗎？」
某位幾乎什麼都沒吃的無幻魔人含笑發問，可歐內斯特一對上那雙眼睛，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合理懷疑，這位同族已經有針對伽某的ptsd了。
「還，還沒有。」
果然，歐內斯特正襟危坐，好像是面對老師提問的小學生，連聲音都顯得有些顫顫巍巍的。「赤鳥一族穿越時空的能力遠遠比不上我們，尤其是，現在需要它們穿越平行宇宙，這是難度最高的事情。再加上我之前留了很多假線索……我覺得，它們想要找到這裡，至少還得一周呢。」
我本來是想利用這段時間，見我的同族一面，剩下的時間就在地球上旅游觀光的。說不定能找到以前沒發現的，有意思的景點。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落到這個大魔王的手裡呢？
他為什麼看起來跟以前一樣嚇人啊？
不！他比以前更嚇人了！
想到這裡，歐內斯特簡直要流下寬面條淚。
伽古拉略略挑眉。
「你覺得。」他用溫柔到詭譎的語氣，將這句話重復一遍，笑容顯得越發危險，「歐內斯特，小先生，這個說法可不是非常准確啊。」
「那，那那那，我又沒有在赤鳥身上安追蹤器，我真的沒法提供具體時間嘛……」
年輕人好像有點委屈，可看了大魔王一眼，又趕緊補上後半句話。
「不過，不過！」他舉手發誓，「我和那只小赤鳥之間已經建立了能量聯系。只要它一出現在這個宇宙，我就會感知到它的存在。在它降臨在地球上之前，我一定離開，不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我保證這一點！我發誓！」
「倒不是給我帶來麻煩……」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
艾薇不由得嘆氣。
從情感上，她是願意幫助自己這位「同族」的，哪怕他今天才突然冒出來。她也不介意自己會遇到一些麻煩，一些危險，只要這個幫忙過程不需要違背她的原則。
但是，她不能接受普通人被卷進又一場風波中。
之前的那幾場襲擊，帶給地球的傷害，帶給人類的傷害，已經夠大了。
所以還是轉移戰場比較好。
「好啦。」伽古拉熟練地摟住少女的肩膀，笑吟吟道，「都市傳說我們已經搞清楚了，飯呢，也已經吃完了。你接下來准備干什麼？回家嗎？」
「……不然呢？在外通宵？」
「我覺得，其實可以——」
「不，我覺得不可以。」
艾薇冷漠道，「收起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不要再給我家裡人添堵了，你是挨打還沒挨夠嗎？」
「嘛，反正他們也打不過我。」
男人曼聲說著，甚至故意拉長了尾音，「無所謂的~。」
「再說這種話，我就要讓你試試，我能不能打得過你了。」
少女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然後她看向歐內斯特。
「你今天晚上到哪裡住？也許，你可以跟我回——」韋恩莊園？
「你跟我走吧？」
預料到艾薇想要說什麼，無幻魔人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笑著看向歐內斯特，語氣格外甜膩，「這麼長時間不見了，久別重逢，我們兩個應該徹夜長談一次，以表友誼。你說是不是啊，小先生？」
歐內斯特：……
歐內斯特：我可以說不是嗎TAT。
「是，確實是這樣。」然而明面上，年輕人只能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臉，「我很高興能和伽古拉先生徹夜長談，這是我的榮幸，榮幸……嗚。」
你真的是這麼覺得的嗎？
可我覺得你就差真的掉眼淚了啊。
艾薇揉了揉太陽穴，深覺頭疼。
「你看，他都這樣說了，你就不要再擔心啦。」某位無幻魔人似乎是要將裝傻進行到底，他完全無視了歐內斯特的表情，只含笑看向艾薇，聲音輕柔飄忽，呼出的熱氣幾乎撲上了她的耳垂，「那我們明天見？」
那你先告訴我，明天見面的時候，我還能看到活著的歐內斯特嗎？
少女嚴肅地盯著他。
伽古拉笑眯眯地回視，毫不心虛。
艾薇：。
「確定不跟我走嗎？」她看向自己的同族，決定給他一個自救的機會，「我還有點事情想要問你的。」
「我——」
我想，但是我不敢說。
歐內斯特簡直要痛苦面具了。
某位無幻魔人恰到好處地避開了艾薇的目光，然後朝著他露出了那種眼神……那是威脅吧！那一定是威脅吧！
「對不起，我還是想跟他走。」年輕人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哽咽，說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你的問題，我明天也有時間回答你，等明天吧。」
他仿佛看到眼前的生路被他自己切斷了。
因為路旁有舉著蛇心劍躍躍欲試的魔王大人。
「你看，他都這麼說了。」伽古拉笑眯眯地補刀，「你就不要擔心啦，好嗎，我保證明天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族人~。」
艾薇：……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的內心裡充滿了懷疑。
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伽古拉斯.前科太多.搞事狂魔.伽古拉先生？
*
*
*
大魔王還是大魔王，可是，他跟以前的樣子，又好像有點區別。
……區別是什麼呢？
憑歐內斯特的智商和情商，他還不能夠理解這個問題。
直到目送艾薇離開的無幻魔人再次看向他。
「！」
果然，氣場瞬間就不一樣了！
好不容易才放松一點的歐內斯特瞬間又全身緊繃，甚至做好了逃離這個平行宇宙的准備——雖然違背了和年幼同族的約定，很對不起她，可自己的性命也很重要啊！大不了，大不了下次見面的時候他跪地認錯嗚嗚嗚。
伽古拉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哼笑。
「別這麼緊張啊，小朋友。」他拉長尾音，「這麼美好的夜晚，我們難道不應該像之前說好的那樣，友好交流，徹夜長談嗎？」
我倒是很願意啊！可你確定你能「友好交流」嗎？！
歐內斯特的內心全是瘋狂刷屏的感嘆號。
「你，你是想要跟我單獨說些什麼吧，而且是不想讓我的同族聽到的內容，所以才不許我跟她多相處。」不過，到底是泰絲微一族公認的神經大條，年輕人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現在她，她已經走了，你可以告訴我了。」
「嗯……某種意義上，這個說法也對。」
無幻魔人略略挑起眉梢，「我確實要跟你單獨討論一件事情。」
「哦，哦。」
那，討論什麼？為什麼我的同族不能聽？
歐內斯特根本遮掩不住自己的茫然。
「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有哪些東西，你能說；又有哪些東西，你最好永遠的留在記憶裡。」
男人的假笑實在是有威脅性，看得人雙腿直哆嗦。
「在該閉嘴的問題上保持沉默，這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對吧？」
「……」
「小先生？」
伽古拉的這個稱呼裡總好像蘊含著無盡的嘲諷和深意。
「在此之前，我能先問一個問題嗎？」
年輕人縮了縮脖子，又縮了縮脖子，到底沒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哆哆嗦嗦地開了口。
無幻魔人的笑容顯得越發意味深長。
「嗯哼~。」
這是答應的意思吧？這一定是答應的意思吧？我就當他是答應了！
歐內斯特鼓足勇氣。
「你，你和我那位同族，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
「？」
為什麼不說話？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難道小同族身上的另一半血脈來自於你？所以你當時才會堵住我們問問題，因為你不了解泰絲微一族的特殊能力，發現她有穿越時空的力量後，非常擔心她……嗯，這麼一想，真的很合情合理呢。
就是，大魔王居然也會有這麼溫情的一面啊。而且，我的哪個同族這麼厲害，能夠拿下這位恐怖分子？
不愧是膽敢挑戰族規、和外族人談戀愛，甚至孕育血脈的勇士！
歐內斯特已經成功地說服了自己。
直到伽古拉低低笑出了聲。
「我本來以為，只有光之國的人，才會蠢得離奇。現在看來，哪個種族都會孕育出幾個傻子。」他的語氣甜膩而飄忽，透出明顯的玩味感，「我和她是什麼關系，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離別吻你都看到了，居然還能問這個，就很神奇。
在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年輕人逐漸僵硬成冰雕。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不是玩笑哦。」
「我要到光之國去告你！」
「真遺憾，光之國已經知道這件事啦。」
「？？？？？？」
那，奧特戰士居然沒有把你關進監獄裡？不，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說謊！
第204章
現在, 艾薇每次出門前，都要面對家裡人復雜的目光——如果他們在家的話。
……
怎麼說呢。
他們始終沒有開口，可那種眼神, 已經把他們的想法表達得淋漓盡致。艾薇都快被他們搞得有點愧疚心理了。
如果是平時, 她大概會減少出門的頻率，做個合格的端水大師。
可是現在——
那是母親的同族。他跟自己一樣, 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他能夠給自己解答很多疑惑。錯過了這個機會, 也許就沒有下一次了, 也許她要等上上百年。
艾薇在心裡這麼說著。
於是, 她就能冷酷地無視掉家裡人近乎哀怨（並沒有）的目光，跑去跟某人見面。
……
然後見到一只已經有黑眼圈的歐內斯特。
「你這是, 沒睡好嗎？」
艾薇試探著問。
年輕人一看到她, 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流下兩行寬面條淚。
「何止是沒睡好, 我是一晚上沒睡。」他委屈道, 「一晚上，你相信嗎？整整一晚！」
艾薇：。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這麼嚴重的黑眼圈，普通的熬夜是搞不出來的, 也只有通宵才能做到了。
只是……
「為什麼？」她嘆了一口氣, 溫聲表示關切, 「認床嗎？不習慣地球的環境？還是這裡住著不舒服？」
現在想起來, 我真是腦袋一時短路。
艾薇這樣想。
為什麼非要他住到某人的家裡呢？
不去韋恩大宅就不去唄, 我干脆刷卡, 讓他到五星級酒店去混幾天。
這樣就不用麻煩某個小心眼的無幻魔人了。
……
不過，艾薇自認還是很了解自己的男朋友的，他並不是會虧待自己的性子, 住的地方一般都不錯……所以，一時睡不著很合理，一晚上都睡不著，是不是就有點太誇張了？
少女清澈的眼眸裡全是詢問的含義。
歐內斯特越發寬面條淚。
原因不是很簡單嗎？他當然是被某個大魔王給嚇到了。就算躺到床上，都覺得魔王隨時會瞬移到自己房間門，趁著他睡覺的時候放個大招，把自己干掉。
跟生死危機就隔著一堵牆，他怎麼還敢睡覺啊嗚嗚嗚嗚嗚。
可是，他又不敢跟自己的同族說實話。
——直覺告訴歐內斯特，自己要是敢實話實說，魔王大人就真的要動手了。
看了看站在艾薇身邊的伽古拉斯.伽古拉，年輕人把到嘴邊的話都咽回去，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
「我只是之前睡得多了，又不太習慣地球的環境，兩者疊加……你，你不用擔心我，我今晚肯定能睡個好覺的嗚。」
艾薇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真的嗎？可，看你這個表情，我很難相信你的話啊。
她默默在心裡吐槽。
「放心吧。」
伽古拉一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凝視歐內斯特，聽到他這麼說，才露出笑容，手掌在艾薇的肩膀處輕輕一壓。
「我保證，他今晚會很快睡著的。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他拉長了尾音，語氣顯得越發懶散和玩味。
「你保證？你保證？」
這話可太微妙了。少女眯起眼睛，透出審視的意味，只是無幻魔人毫不心虛地對上她的目光，笑容也一如往常。
「對哦，我保證~。」
不要啊！不要他保證！他一定是在威脅我吧！我今晚要是不好好睡覺，他就讓我永遠睡著什麼的……一定是這樣！
難道我真的活不過今天了嗎？
歐內斯特徹底裂開。
隱約意識到了什麼，艾薇用手肘懟了伽古拉一下。
「不要欺負我的同族啦。」她用氣音說，語氣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他又沒有做錯事，你好歹收斂一下吧。」
「他沒有做錯事嗎？」
他出現在這裡，腦子裡帶著本應沉睡在時光中的秘密，這就是最大的錯誤了。
尤其是，這還是個傻子，一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無幻魔人發出一聲哼笑。
艾薇：。
再說一次，攤上這樣的男朋友，我上輩子果然是做了太多的「好事」吧？
她揉揉太陽穴。
「你要現在睡一會兒嗎？補補覺？」懶得再搭理某個小氣鬼，女孩子看向歐內斯特，語氣真誠，「我現在不著急。等你睡醒了，我們再聊也是可以的。」
「我當然——我當然，不用了！我現在很清醒，非常清醒！你只管說吧，你要聊什麼，我什麼都可以回答的！」
這句話中間門有一個巨大的停頓，怎麼聽都像是臨時改口。
年輕人的表情更是越來越像痛苦面具。
「？」
艾薇狐疑轉頭。
伽古拉正笑盈盈地看著她，而且，好像一直都在看著她。對上少女的目光後，他歪一歪頭，露出疑問的目光，居然顯得有點迷茫的無辜。
……呵呵。
他是無辜的就見鬼了。
艾薇：冷漠.jpg。
*
*
*
也許是近鄉情怯。
艾薇跟歐內斯特聊了很多東西：他之前去過的星球，他玩過的刺激項目，他推薦的旅游景點。或者是，他以前的工作，他為之驕傲的過往，他試圖一筆帶過的黑歷史。
不是說這些就全無意義。
可是，她一開始想問的，她最關心的，也是她遲遲問不出口的，是……
「你的母親嗎？」
歐內斯特露出沉吟的表情，半晌，他搖搖頭。
「抱歉，我想，我應該不認識她。」
「……」
「就，跟你說實話吧。」歐內斯特齜牙咧嘴，聲音卻更輕了，似乎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泰絲微一族，因為不對外通婚……好吧，也未必是這個原因，但反正，族人的數量越來越少，現在就剩那麼……再加上，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之後，大家都會到處跑，很少待在我們的故鄉，所以彼此之間門並不熟悉。」
艾薇選擇沉默。
年輕人忍不住撇了撇嘴。
「如果不是我們具有感知族人的能力——咦？看你的表情，你不能嗎？那大概是因為你是混血吧。因為族規，我們幾乎沒有出現過混血，我也不知道你會在哪裡特殊，你自己還是要注意點的。」
歐內斯特意識到自己跑題了，趕緊把話題拐回來。
「總之，如果不是我們具有感知族人的能力，也許泰絲微一族的所有人，都會覺得自己是這個種族的遺孤吧。畢竟大家都在到處亂跑，輕易碰不到，很容易就會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泰絲微星人了。當然，如果我們沒有這個能力，我們也就沒法保證血統的純正。天底下有這麼多長得相似的外星人，誰知道對方是不是自己的族人？萬一他說謊呢？你說對吧？」
歐內斯特一直是個憋不住的性子，有些話想說，也就真的說了。
尤其是，他面前的是只有十八歲的小同族，對泰絲微一族一無所知。他算是前輩，當然會想要給後輩多說些東西，讓她以後的人生少一些磨難。
猶豫片刻，他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哪怕周圍並沒有人能偷聽。
「我對你沒有意見，艾薇，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族人。泰絲微一族都這樣了，混血其實是很合理的事情，也許這樣，我們一族才能延續下去。但是，你應該能想到，但是，我的族人……有的比較保守，他們把族規看得很重。你，如果你不能感知氣息，那你一定要小心。那些人，他們可能……」
「我明白了。」
少女輕輕頷首。
不用把話說得太直白，歐內斯特也松了一口氣。
「總之，我知道的同族女孩就那麼幾個，聽描述，應該不是你母親。很抱歉。」
先不說發色眸色長相等等等等的問題，他認識的人其實都是族規的推崇者——歐內斯特不願意說出殘忍的事實，那就是，他遇到的族人，每一個都很看重族規。那幾個姑娘絕對不可能和外族通婚的。
泰絲微一族的生育率本就很低，是非常低。而且，如果其中一方心懷不願，那就絕對無法孕育後代。
……
這麼一想，艾薇的誕生，真的是個奇跡。
難道泰絲微一族和外族通婚，生育率反而會提高嗎？
年輕人晃晃腦袋，決定刪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艾薇對著他露出淺笑。
「你不必道歉。」她的聲音很輕柔，有一種飄忽的感覺，「你已經跟我說了很多有用的東西了，是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
「哈哈，不用，倒也不用。你太客氣了。」
歐內斯特連連擺手。
他微微轉頭，就對上了魔王大人的眼睛。
——某位無幻魔人一直坐在艾薇身邊，此時依舊虛虛環住少女的肩膀，低垂眼簾，似乎在沉吟著什麼。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更沒有往日裡的邪肆和玩味，可歐內斯特卻覺得，這樣的他，更加恐怖，更加懾人。
年輕人趕緊移開目光。
「那麼，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試圖轉移話題。
——畢竟現在的氣氛太沉重了，他不喜歡。
在伽某看來，歐內斯特笑起來的樣子可真是夠傻的，跟那些奧特戰士一樣傻。
這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傻蛋呢。
他扯了扯唇角，身上沉郁的氣息卻消散了一些。
艾薇倒沒有留意到伽古拉的異樣，實在是她的心情也很復雜，顧不上別的。
「那麼，那麼。」
她猶豫著，說出自己另一個問題，「瀕死的時候，會被驅逐出這個宇宙……這也是泰絲微一族的能力嗎？」
「？」
歐內斯特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不，當然不是，宇宙為什麼要驅逐我們？」
「……」
所以，又是我特殊嗎？因為我是混血？
艾薇想到了這個解釋，但是，她覺得自己很難接受這個理由。
歐內斯特好像才反應過來，飛快地看了伽古拉一眼，滿臉都是心虛。
無幻魔人對他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
「！」
這這這，這好像也是他以前問過自己的事情？
不過，這個好像是能說的吧！
他沒有禁言這個話題，自己應該是能說的。
……看他的表情，也是要自己趕緊解釋。
（否則就要蛇心劍警告。）
「不過，你要是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了一點事情！」求生欲讓歐內斯特炸毛，他語速飛快，「你應該是誤會了，宇宙並不是驅逐你，其實——！」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卡住了。
年輕人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
艾薇還沒有來得及emo，就被這反轉再反轉搞得一臉茫然。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歐內斯特身旁。
「你怎麼了？」
「赤鳥……」
「？」
「跟我建立能量聯系的小赤鳥……」歐內斯特艱難地站了起來「它出事了！」
第205章
這是不遠的曾經。
歐內斯特已經登上赤鳥一族所在的星球。
他探頭探腦, 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後，才松了一口氣。然後，他就一邊警惕著周圍, 一邊向前進發——姿態當然非常醜, 不過周圍沒有人看著，他也就不在意形像了。
歐內斯特這次是來近距離觀察這個種族的。
赤鳥一族以時空能力而聞名。畢竟, 時空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最強大、最讓人渴求的力量。只要是野心家, 都會對其抱有覬覦之心。因此，赤鳥一族在宇宙中很是「受歡迎」。
可也正因如此, 很少有人會關注赤鳥一族的外表, 哪怕它們完全可以和那些以美麗聞名的種族打一場pk戰。
……大概, 也只有同樣擁有時空能力的泰絲微一族, 才能拋卻利益，單純只是欣賞那飛翔的赤鳥了吧。
頭頂上有振翅聲，年輕人趕緊躲到石頭後面，抬頭看天。
那是一只成年了的赤鳥。
它張開雙翼, 滑翔過天空, 於是好像一道火焰將世界都點亮。
它的每一根羽毛都流光溢彩；它鋒利的爪子折射出幽幽冷光；它的眼睛裡盛著的, 是對自由的永恆追求。
「真好看啊。」
歐內斯特感慨一聲, 拍了幾張照, 決定再見到老師和師兄的時候，就拿去給他們炫耀一番。
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 要繼續觀察周圍。
——然後他就看到躺在稻草上的赤鳥蛋。
「！」
歐內斯特著實嚇了一跳。
赤鳥一族真的是從出生美麗到死亡。此時橢圓的蛋顯得光潔潤滑, 蛋上紅色的花紋如同火焰，仿佛下一秒就會灼燒。
他急忙給這顆蛋也拍了幾張照。
觀察到周圍沒有赤鳥，這顆蛋也沒有孵化的征兆後, 某位傻大膽甚至走到蛋的旁邊，拍了幾張特寫。
然後他漸漸覺得不對勁了。
「這蛋……？怎麼回事？」
蛋裡的小生命似乎在向外界告知自己的狀態。它現在很虛弱，非常虛弱，也許下一秒就會死去。它在祈求有人給予它一份力量，把它從死亡的邊緣拽回來。
年輕人糾結起來。
——是錯覺嗎？不像啊。
因為經常被覬覦力量，赤鳥一族非常排外，歐內斯特不敢喊，害怕這裡所有的赤鳥都湊過來要干掉自己。可，蛋裡的小生命還在不斷發出哀求的信號，他實在沒法狠下心來，轉身離開。
年輕人就這樣百般糾結，直到赤鳥蛋不再向外求救，蛋上的火焰花紋也一點點變得黯淡。
「！」
事已至此，歐內斯特也顧不得別的了，他快步走到赤鳥蛋旁，將自己的力量注入進去。
——如果沒用的話，我就大喊，把周圍的赤鳥吸引過來。然後我立刻用時空能力逃跑，多跳躍幾次，赤鳥應該抓不到我。
他這麼安慰自己。
那顆蛋在貪婪地汲取他的能量。
漸漸的，歐內斯特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可他始終不敢挪開手，只怕一停止能量的注入，這個小生命就會徹底逝去。
直到，他突然發覺，自己跟這顆蛋建立了心靈聯系。
一個稚嫩的聲音發出鳴叫，充滿了喜悅和依賴的感情。
歐內斯特：？
情況好像逐漸奇妙起來。
我有不好的預感。
——他的臉色逐漸變青了。
*
*
*
「你別急，冷靜一下。」
面對瀕臨跳腳的歐內斯特，艾薇輕聲安撫他，眼睛裡卻也浮現了一層擔憂，「你能感覺到它到底怎麼了嗎？它現在在哪？」
「它……它在這個宇宙，它應該是剛到這個宇宙。」
年輕人按著胸口，難以形容那種不安的感覺，汗都快要急出來了，「我形容不好，我和它的聯系並不緊密，我只知道它在變得虛弱，它在求救，它——」
之前連接存在的時候，被中氣十足的小赤鳥呼喚，他只覺得煩躁——如果不是這份能量聯系，他怎麼會被硬生生追了好幾個宇宙？很多次遇到有趣的旅游景點，他都要被迫放棄，他氣得都想跟大小赤鳥好好「理論」一番了。
——當初他明明是好心，想要救那顆蛋好吧？他明明是無辜的！
他是被詐騙了！
可是現在，小赤鳥變得這樣虛弱，連接似有似無，歐內斯特卻坐立不安了。
……
也許，這個聯系，並不只是存在於能量方面。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你這個樣子，多半救不了它，還會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無幻魔人一直在冷眼旁觀，此時才開口，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
「你！」
歐內斯特第一次敢於直視他，眼底是跳動著的焦急和憤怒。
「冷靜，都冷靜點，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艾薇趕緊打斷歐內斯特的話。
她思索一秒鐘。
「你能定位赤鳥的位置嗎？」少女看向自己的同族，語速很快，卻讓人覺得信賴，「我們盡快趕過去，也許還來得及。剩下的事都可以路上再說。」
年輕人微微一怔。
「我們……？」
「是啊，我們——你不會說，你想要自己趕過去吧？醒醒，要是真的遇到麻煩的敵人，我能扔著你不管嗎？」
艾薇看了一眼手表。
「正好，我接下來沒什麼事情，時間很充裕。」
動作快的話，也許老父親根本就不會知道她跑出地球的事，自己也就省了一份3000個單詞的彙報。
很好，完美，計劃通。
歐內斯特的嘴唇動了動。
「可是……」
作為成年的泰絲微族人，讓一個只有十八歲的小同族（還是混血）幫忙，就算是他，也會有愧疚心理的。
艾薇卻難得表現出了強勢的一面。
「沒有可是。」
她斬釘截鐵道，「帶路。」
*
*
*
歐內斯特是真的很焦躁。
尤其是，小赤鳥的呼喚聲越來越微弱，呼喚他的頻率也越來越低。歐內斯特甚至好幾次聽到了無意義的喃語，像是在預兆著最糟糕透頂的結局。
他早就顧不上跟他們一起行動的「魔王」了。
很快，年輕人就嫌飛行的速度太慢，開始頻繁進行時空跳躍，甚至忘了帶上兩位同行者。
艾薇：一定都不覺得驚訝呢。
扶額.jpg。
同樣擁有泰絲微一族的血脈，艾薇也具有時空跳躍的力量，只是她還沒能掌握熟練。特別是，她還得帶上自己的倒霉男友。所以，幾次跳躍之後，歐內斯特就把他們兩個遠遠甩在身後。
他率先降落在那顆無人的星球上。
「——！」
那像是赤鳥的鳴叫聲，可聲音如此嘶啞，如此扭曲，如此痛苦，聽得歐內斯特覺得後背發涼。
他抬起頭。
「……這是什麼？」
眼前的景像實在是太震撼，也太恐怖，青年的瞳孔縮緊，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那是無數道飛翔的黑影，介於虛幻和現實之間，歐內斯特親眼看到它們穿過石頭和岩壁，也親眼看到它們附著在大小兩只赤鳥身上，吸取著它們的生命力。
小赤鳥早就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甚至沒有□□聲。如果不是尚存的能量連接，歐內斯特真的要以為它已經死了。
成年的赤鳥拍打著翅膀，試圖驅逐這些敵人，也試圖護住自己的孩子。
它火紅的羽毛變得黯淡，它的叫聲變得越來越凄厲，它拍打翅膀的動作逐漸微弱下來。在歐內斯特的凝視中，它逐漸沉寂為一座雕塑，最後的動作是用翅膀抱住小赤鳥，將它盡可能藏在身下。
「不，不，不！」
歐內斯特的聲音在發抖。
他想都沒有想，就發出一道光線，試圖擊退黑影。
可光線只是融化在那大片的黑暗中。
……
不，不應該這麼說，他的光線還是有用的。有許多只黑影在他射出的光線中融化溶解。可惜，這裡的敵人實在太多了，它們湧過來，重新將光明吞噬，然後再次撲向赤鳥，覆蓋那火焰般的羽翼。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
年輕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已經變得嘶啞。
他的身體在震顫。
一道道光線衝出來，抵消了黑影，可敵人仿佛無窮無盡。歐內斯特沒有看到出路，憤怒的情緒逐漸變成絕望，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身體的虛弱。
有一部分黑影被他吸引了。
它們飛過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歐內斯特揮舞著手臂，試圖將它們擊退，然後他才驚覺，只有光線才能擊中這些敵人，物理的攻擊毫無作用。
黑影穿過他的手臂。
「等，這種感覺，這是什麼……」
年輕人踉蹌起來。
他瞬間覺得，自己的力量被抽空了，他虛弱得想要跪倒在地。
……
也許今天，他會和這兩只赤鳥死在一起？
下輩子，下輩子，你們就別追著我了……要不是你們把我追到這個宇宙，怎麼會發生這種倒霉事情啊？也不知道是我們誰的運氣太糟糕。
歐內斯特露出苦笑。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光輝灑落在他周圍，所有的黑影都嘶鳴著融化在空氣中。
【格魯米。】
歐內斯特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小同族用這種口吻說話。
他愕然抬頭。
銀金色的巨人降落在星球上，周身散發著柔亮的光輝，讓他看起來美麗而又聖潔。覆蓋在赤鳥身上的「格魯米」全都飛起來，朝他撲過去，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愛人，又像是急於殺死它們的宿敵。
光明和黑暗碰撞交織。
「這到底是什麼？」
歐內斯特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恐懼，他忍不住問出口來。
無幻魔人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凝視著眼前的一幕，眼睛裡是晦澀的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4
第206章
格魯米, 又是格魯米。只要這東西出現了，就絕對沒有好事。
艾薇很難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只覺得自己的光能量都在翻騰了。
那些黑影全都撲向奈克瑟斯。
跟以前一樣。物理的攻擊根本無法傷害格魯米，想要消滅它們, 只能依靠光線技。偏偏，這次的格魯米比之前還多，實力也變得更強——也許是它們從赤鳥身上汲取到了想要的東西？艾薇不清楚答案。
她只知道, 自己得干掉這些敵人。
不僅僅是為了救赤鳥。
「她，她沒事吧，她能撐得住嗎？」
格魯米的注意力完全被光之巨人拽過去了, 顧不上歐內斯特, 甚至不再繼續吞噬赤鳥。年輕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渾身無力, 癱坐在地上。
可下一秒，他的心髒就又提到喉嚨處。
——他看見, 奈克瑟斯被大片的黑暗包圍, 散發的光輝幾乎無法穿越這層屏障。湧過來的黑影無窮無盡，不知退縮、不知畏懼。那抹金色的光芒漸漸的就黯淡下去了。
歐內斯特焦急地看向無幻魔人。
「你真的不去幫忙嗎？我總覺得情況很不利啊。」
伽古拉只是看了他一眼, 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這麼冷靜？！」
這個眼神真是嚇人, 換做是平時的歐內斯特, 早就想要逃跑了。可現在, 年輕人只顧著跳腳, 連害怕都忘了,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她嗎？你靠不靠譜啊你！」
伽古拉斯.伽古拉：……
能覺得我現在很冷靜，你的觀察力真是「敏銳」啊。
果然是可以跟奧特一族相提並論的傻子。
男人扯了扯唇角, 眼睛裡卻全無溫度。
「光明是它們不可共存的天敵，黑暗則是滋養它們成長的溫床。它們來自於黑暗，它們渴求著陰影, 它們殺死自己的敵人。它們看似擁有智慧，其實只是被本能驅使的可憐蟲。」
「你在念詩嗎？」
「……」
「我聽不懂。咱就別說這個了。現在的重點是，你再不幫艾薇，她可能就要出事了。你這個時候就沒必要太信任她了吧！」
歐內斯特完全沒有留意到伽古拉看傻子的眼神，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因為腿軟，差點又摔了一跤，「我知道奧特一族很厲害，實力很強，可她到底年紀小啊。讓她應對這樣的敵人真的沒有問題嗎？」
「不要總是在她面前提起年紀的事情。一次還好，次數多了，她會不高興的。」
——她會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男人冷漠道。
一個戰士，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因為實力之外的原因，輕視自己。
尤其是，年紀小，也沒有耽誤這姑娘跑了這麼多宇宙、做了這麼多回救世主、受了這麼多次傷。無幻魔人很多次都想攔著她，可是沒用，艾薇總有辦法跑出去面對敵人。
某種意義上，她的（戰鬥）閱歷要比很多成年的奧特戰士還豐富。
可，聽到這個回答，歐內斯特更氣了。
「這個不是重點吧！」
他原地蹦了兩下，看表情，簡直要咬伽古拉一口，「我的重點是，你該幫忙的時候就幫忙，別告訴我你覺得袖手旁觀很帥！」
我之前的話說得還不夠清楚是嗎？
被吵得頭疼，最後，伽古拉只能揉了揉太陽穴。
「只有偏向光明的力量，才能殺死格魯米，而黑暗的使者只能成為敵人的養分。我想，赤鳥的力量應該是接近光屬性，所以它們才會被格魯米盯上。」
「所以……？」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大魔王的力量很偏黑暗，吧？
歐內斯特喃喃道。
「所以，我可以出手，如果你想要看到敵人變得更強的話。」
伽古拉露出一個反派式的假笑，「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小朋友？」
「所以，這就代表著，你現在一點用都沒有了是吧？你說不定還會幫倒忙。」
年輕人說完這句話後，沉默了秒鐘，然後頂著無幻魔人（充滿殺意）的目光，把他向後推。
「趕緊的，躲起來，小心被格魯米盯上。萬一它們覺得力量不夠，來吞噬你了呢？」一邊說著，歐內斯特還一邊嘆氣，完全沒發現伽古拉越發越反派的表情，「你靠不靠譜啊，真是的，我的小同族怎麼就看上你這個……呃。」
空氣冷得快結了冰，歐內斯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他訕訕閉嘴，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伽古拉對著他假笑一下，然後看著不遠處的戰場，眼神逐漸沉寂。他面無表情，反派的氣息都斂去，可不知道為什麼，歐內斯特覺得，這樣的他其實更嚇人。
「我說了，這些家伙是被本能驅使的，它們只是假裝自己有智慧。」無幻魔人冷淡道，「抹殺敵人是它們的首要任務。所以，在殺死宿敵之前，它們不會想到先增強自己的力量。哪怕這樣會事半功倍。」
「……」
「這樣的家伙，永遠只是野獸而已。」
男人冷笑一聲。
歐內斯特眨了眨眼睛。
「你說得很哲學啦，但，我現在還是更關注……那我們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熱鬧了嗎？這也太，太過分了。」
「那你想怎麼樣？喊兩聲加油？我沒意見，你隨便。」
「不是啊，我——」
「哦，你的力量應該也偏向光明一方，你可以試著幫忙。當然，你要注意，如果敵人被你吸引過來，我是不會救你的，你自己想辦法逃命吧。」
「……我可是艾薇的同族！是前輩！」
伽古拉：。
是啊，我知道你是她的同族，你之前還「幫過我的忙」，所以我才沒有把你扔進那些黑霧裡。
——光明是會被徹底吞噬的，但是它也確實能溶解黑暗。搭上他一條命，大概能給艾薇減輕很多壓力。
嘖，我現在真是變得越來越善良了。
想到這裡，無幻魔人的笑容越發虛假。
歐內斯特本能地打了個冷戰。
*
*
*
這樣的戰鬥，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單純是能量的消耗。
……
但這也是最殘酷的。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絲毫沒有回旋的余地。
幸運的是，她這次又贏了。
那些黑影全都溶解在光輝中的時候，歐內斯特忍不住發出歡呼聲，直到銀金色的巨人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上。
奈克瑟斯比剛開始的時候要黯淡許多，身上金色的花紋都褪去了色彩，那雙眼燈甚至都閃爍起來，似乎下一秒就會熄滅。
歐內斯特嚇得心跳驟停。
「她，她沒事吧？」
年輕人頓時變成了結巴，他想了想，挑高嗓音，「喂！艾薇，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他沒有得到回答。
幾秒後，金色的光點閃爍著，飛上天空。
奈克瑟斯的身形消散了。
「這這這，這，她有沒有事啊，這樣的消失法——」
歐內斯特不太了解奧特一族，不清楚這種情況是否正常。他轉頭，想要問伽古拉，結果才發現，無幻魔人早就消失在原地。
黑發的少女站定在空落落的地面上，身體搖晃兩下，面色白得如同紙張，連嘴唇的血色都褪去。
她低頭看地，覺得地面在旋轉；抬頭看天，覺得天空隨時都有可能跌落。
眼前陣陣發黑，金色的星星在旋轉跳動。
——直到一雙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即便對方不說話，艾薇也知道那是誰。
女孩子甚至都沒有扭頭，她靠進那個滾燙的懷抱中，呼吸漸漸平穩。一縷濕漉漉的發絲黏在她臉上，隱約透出凌亂的美感。
男人沉默片刻後，抬手，幫她別在耳後。
「別擔心，我只是能量消耗得有點多。」艾薇閉著眼睛道，「沒有傷到根本，稍微歇息一下就好了。」
「……」
「赤鳥怎麼樣了？」
「…………」
「別沉默啊，我不信你聽不到我說話。」
少女睜開眼睛，笑容無奈。
她的狀態還是很糟糕，睜眼之後的世界在旋轉，轉得她隱約有種嘔吐的欲望。好在，艾薇是個堅強的戰士，她還能挺得住。
伽古拉這才勾了勾唇角。
「那位小先生可比我們更關注這個話題。」
「所以我們就不用管了？我說你啊……」
遇到你這樣的男朋友真是我的福氣。
——好歹也珍惜一下我的勞動成果啊？要知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救赤鳥，你居然不讓我知道我是否成功。真有你的。
艾薇強撐著站直，轉頭，看向赤鳥所在的方向。
……
一大一小兩只赤鳥動也不動，如同雕塑。它們羽毛的顏色也依舊很黯淡，再也不像是燃燒著的火焰。
歐內斯特朝她走過來，可他時不時就往赤鳥的方向看一眼，滿臉擔憂。什麼叫身在曹營心在漢？此畫面算是完美詮釋了這個俗語。
艾薇無奈地笑了笑，做出手勢，表示自己沒事情，他可以去看赤鳥。
年輕人止住腳步，猶豫起來。
【去吧，我可不想做拆散你們的惡人，記得把情況告訴我就行了。】
艾薇只覺得好笑。
她心靈傳聲之後，還不忘了掐一下伽古拉的手臂，讓他收斂表情。
【行啦。這裡有你關心我呢，他過來也排不上隊，讓他去吧。】
無幻魔人沒有回答。
艾薇只能繼續。
【他過來的話，我就不能跟你一個人說話了，我們兩個單獨待著不好嗎？別小心眼了，扶我到旁邊坐一會兒吧，我的腿有點軟，使不上力氣。】
誰家的男朋友需要女朋友來哄？
哦，是我家的呀。
哭笑不得.jpg。
第207章
幾秒鐘的沉默後, 伽古拉將她抱起來，走向一旁。
無人星球自然沒有長椅。艾薇坐在一塊最平整的地面上，身下墊著男人的外衣, 肩膀自然而然地就靠著石頭。
「西服弄髒了沒關系嗎？」
她笑盈盈地問，眼睛裡閃爍著漂亮的光彩，即便面色依舊蒼白，也透出足夠的生機。
——是能夠叫人安心許多的模樣。
無幻魔人勉強勾了一下唇角。
「當然有關系,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套西服, 小姐。」他這麼說著，同時幫她整理凌亂的長發, 動作中透出呵護的溫情，「也許需要你給我買一套相同的呢。」
「噫, 小氣。」
「誰讓你先提起這個話題的？」
短暫的沉默後，男人呵出一口氣，笑意盡數褪去。
「感覺如何？」
他的聲音比剛才還要低沉。
「別擔心, 我都說了，只是能量消耗得有點多。」她眨眨眼睛，「真不舒服的話, 我肯定告訴你，我不會逞強的啦。」
「你不會逞強？」
這話你居然也說的出口？你不如想想你之前都做過哪些「好事」？
伽古拉略略挑眉, 語氣微妙。
「呃……」
艾薇露出點心虛的表情。
她轉頭，看向歐內斯特的方向，試圖轉移話題。
「他怎麼還沒告訴我情況？」
如果赤鳥沒有事，他該立刻開口才是, 也能叫她和某個無幻魔人都安心……好吧，伽某可能根本不關心赤鳥的死活。
難道……他們來晚了？
博伽茹的尖笑聲再次徘徊在耳邊，之前的遺憾也回到腦海, 艾薇微微蹙起眉心，臉上不知不覺就蒙了一層陰霾。
而歐內斯特現在根本顧不得別人的想法。
他強行擠進大赤鳥的羽翼中，顫抖著撫摸那只出生沒多久的幼雛。
大概是因為他之前注入的能量，小赤鳥一直黏著他，追了他這麼多宇宙，也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跟他撒嬌。歐內斯特必須得承認，如果沒有大赤鳥的威脅，他其實很願意跟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嬉戲玩鬧。
他不是不喜歡它。
他並沒有因為小赤鳥的「欺騙行為」而感到憤怒。
只是他貪生怕死，他不敢冒著生命危險，跟小赤鳥的母親交流。他怕大赤鳥憤怒之下將自己一翅膀拍死。
「明明還活著……能量連接還在，能量連接還在不是嗎？」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動的？別嚇我啊……我錯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只顧著逃跑。要是我之前就跟你們好好談談，你們就不會來這個宇宙，就不會遇到……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你們。求求你，你不要，你千萬不要出事啊。」
大赤鳥似乎抖動了一下翅膀。
如果是之前，歐內斯特早就嚇得逃跑了。可現在，他根本不在乎這個，他只想看到小赤鳥動一動，哪怕是動動眼睛，證明它還活著，它沒有事。
能量連接越來越薄弱了，仿佛隨時會斷裂。
歐內斯特想都沒想，就將手掌壓在小赤鳥的羽翼上，能量一股股灌入其中。
他之前已經被格魯米汲取了太多的能量，虛弱得不行，此時的面色簡直跟艾薇一樣慘白。可他還是不肯移開手掌，哪怕再這樣下去，他很有可能會先死在這裡。
直到一只火紅的翅膀輕輕將他撥開。
「你……？」
赤鳥的動作很溫柔，可就是這樣，年輕人還是跌坐於地。他茫然抬頭，在一片白色的電光中，隱約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珠。
——是的，他虛弱得都快看不清東西了。
大赤鳥張開翅膀。
它的翅膀上重新有火焰流動，絢麗的光彩幾乎照亮了天空，然後，這些火焰撲向它懷中的孩子。歐內斯特看到，小赤鳥的翅膀一點點染上火光，它的眼睛逐漸亮起來。
「啾！」
是輕快的叫聲。
縈繞在歐內斯特的耳邊，又像是順著能量聯系傳過來，震鳴在他的心口。
年輕人緩緩露出笑容。
大赤鳥的羽翼朝他拍下來，掀起風浪，他也不再閃躲，只是閉上了眼睛。
「啾！」
小赤鳥的叫聲裡透出焦急。
艾薇也嚇了一跳，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幫忙。
倒是某個無幻魔人率先看出了赤鳥的用意。他壓住艾薇的肩膀，輕輕搖頭。
「啾。」
大赤鳥也叫了一聲，意味不明。
歐內斯特感覺到自己的臉被羽毛劃過，有點疼，也有點癢。風浪帶亂了他的頭發，吹得他搖搖晃晃——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緩緩睜眼。
「你……？」
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嗎？
「啾。」
歐內斯特總覺得從大赤鳥的眼睛裡看到了鄙視，他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小赤鳥虛弱地爬起來，發出一聲高興的尖叫，撲向他。
「不不不不你等等，你先別過來，你等下——」
大赤鳥的動作沒有嚇到他，可小赤鳥的行為，卻讓歐內斯特毛骨悚然。年輕人拼命擺手，連滾帶爬地向後退。
可爬的比不過飛的，他到底還是被小赤鳥壓在了身上。
「——」
歐內斯特差點直接背過氣去。
他淚流滿面。
【老師和師兄都反復警告我，前去陌生的星球之前，一定要好好調查那個種族的生活習性，我卻不肯聽。現在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
【我知道錯了，所以你起來可以嗎？我要被壓死了，我真的要被壓死了！】
【艾薇救命！大魔王救命啊！】
*
*
*
對於歐內斯特來說，「災難」是徹底解決了。
可對於某個無幻魔人來說，這真是災難的開始。
「你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伽古拉面無表情。
歐內斯特似乎已經不像以前那麼怕他了——尤其是艾薇在旁邊的時候。他笑嘻嘻的，在無幻魔人看來，簡直是欠打的表情。
「現在沒有事情了，就讓我在地球上多玩一會兒嘛~」歐內斯特說話的語氣更是讓伽古拉拳頭發癢，「我突然發現，這個地球還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的，我以前都沒去過。現在不玩，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啦。你體諒我一下吧qwq。」
「我對於你在地球上玩沒意見，你想去哪裡都是你的事。我只在意，你一直待在哥譚干嘛，哥譚有那麼多娛樂景點嗎？」
歐內斯特歪了歪頭。
「沒有嗎？」
伽古拉：……
伽古拉：反派的笑容.jpg。
「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感覺某個大魔王要當著艾薇的面暴揍自己了，年輕人趕緊躲到少女的身後，大聲認錯。
雖然伽古拉絲毫沒有感覺到這家伙的誠意。
艾薇笑得無奈又可愛。
她裝模作樣地護了護歐內斯特。
這下，伽古拉的拳頭更硬了。
【離開地球的時候，你最好跑得快點，否則，可能會有人在宇宙裡套你的麻袋。當然，你放心，那個人肯定不會匿名的。】
我要揍你，就是實名揍你，你跟艾薇求情也沒用。
從伽古拉的眼睛裡讀出了殺氣，歐內斯特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鬧了。
「說起來，關於你之前的疑問，我有仔細想過。」
——雖然不是現在想的，而是某個大魔王當初問我，我出於求生欲拼命動腦筋，才想起來這回事。
年輕人正色道。
大概是話題跳轉得太快了，艾薇看起來有點懵。
「疑問？」
「就是，你被宇宙彈出去的事……」
「哦，你說這個。」
艾薇很想說，自己不怎麼在意這回事，你不回答也行的。可實際上，她眼簾低垂，指甲隱約陷在掌心裡。
她快要遮掩不住自己的緊張。
……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一直很在意這個問題。她想要知道答案。
「我們泰絲微一族可是很受宇宙歡迎的，才不會出現被踢出去的這種事。對了，你身上還有奧特戰士的力量？那就更不可能了。」歐內斯特這樣說道，「哪個宇宙都喜歡光明，如果不喜歡，它絕對有問題，我勸你趁早跑路。」
「……是嗎。」
你說不可能，可這種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啊。
艾薇略略抿住嘴唇。
「那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她還是沒忍住，追問了一句。
歐內斯特看了某個無幻魔人一眼。
伽古拉略略挑眉，神色中沒有明顯的反對和威脅的含義。
【我可問過你了啊，我說了之後，你不能再秋後算賬了我跟你講。做人要講誠信，哪怕你是宇宙人。】
年輕人收回目光。
「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情況，雖然泰絲微一族有記載，可幾乎沒有真的出現過。我差點就把這回事給忘了。」
他認真地說，「如果一個宇宙有人——尤其是，作為支柱的存在，對你抱有強烈的感情，希望你能夠回到這個宇宙，那麼，你的身上就會留下這個宇宙的坐標。平時不會怎麼樣，當你受傷的時候，這個坐標就會出現。世界意識就會試圖送你回到那個宇宙……當然啦，如果這兩個宇宙距離很遠，幾乎沒有聯系，你就多半會跑錯位置。沒辦法，世界意識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
「如果你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後來在某個宇宙受了威脅到生命的重傷，卻沒有被再次『驅逐』，那就說明，思念你的人就在這個宇宙。」
「…………」
「當然啦，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幾乎是傳說。泰絲微一族很少定居在某個世界，都是玩完就跑，到哪裡去找那麼濃烈的感情呢？不過，你擁有奧特戰士的力量，要是救過某個宇宙的支柱，遇到這種事很正常……等下。」
我忘了，你是個混血。
你的另一半血親極有可能定居在某個宇宙。
難道……？
歐內斯特終於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他看向伽古拉。黑發的男子正靜靜看著艾薇，歐內斯特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是他就是覺得，這個目光很復雜，很有深意。
艾薇的目光逐漸放空。
「思念，嗎？」
她輕聲重復了一遍這個詞，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風帶得她的發絲輕輕飄揚。
第208章
某個煩人的泰絲微星人終於自己去撒野了。
無幻魔人都記不起來, 自己有多少次按捺住脾氣，不將拳頭砸在這家伙的臉上。他為自己的「忍讓」而感到驚嘆。
難道是被身邊的傻姑娘傳染了？
「嘿！在聽我說話嗎？」
艾薇在伽古拉的面前擺了擺手。
男人習慣性地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在聽哦~。」
「……你說假話的時候能不能走點心。」
艾薇嗔責了一句，卻也沒生氣, 而是繼續自己之前的問題, 「所以, 赤鳥的事情是怎麼解決的？歐內斯特找到斷開能量聯系的辦法了？」
大赤鳥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要追殺歐內斯特的。就算他們救了赤鳥, 這個最核心的問題不解決，以後歐內斯特還是會有麻煩。
伽古拉勾了勾唇角。
「當然——沒有。」
他拉長尾音，絲毫不遮掩自己玩味的態度, 「能量連接要是能斷開，那個大赤鳥也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艾薇：。
我從你的語氣裡聽出了幸災樂禍，是我的錯覺嗎？
「正經點。」
女孩子拍了一下無幻魔人的手臂，表示抗議，不過她的力度很輕, 就像是撒嬌一樣，「那怎麼辦？歐內斯特說過沒有？」
他們兩個現在依舊在訓練館裡。
——格鬥水平也是個逆水行舟的東西，不進則退。所以, 即便恢復了記憶, 艾薇也不能直接躺平。她還是隔三差五讓伽某給自己做特訓。
……
當然啦, 她也是想要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和男朋友見面。
這叫兩不耽誤。
今天的格鬥訓練剛剛結束，兩人都坐在長椅上, 用毛巾擦汗。
對付現在的艾薇, 無幻魔人也沒法表現得很輕松了。汗水順著他的額角向下滾落, 打濕了他的劉海，甚至有水珠懸掛在他的睫羽處熠熠生輝。這讓他看起來比往常更俊秀，也更有魅力。
而他似乎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目光裡越發透出蠱惑的感覺。
「想知道嗎？」他笑問，「那你是不是應該提供一點報酬呢，小姐？」
「……色誘無效。這位先生，我警告你，別逼我跟你動手。」
「好吧，好吧。」
他笑得越發愉悅起來，還舉起雙手，假裝自己是在投降。
「能量連接是不能取消的。不過，這種連接在赤鳥長大之後，會自然消失。那孩子跟小赤鳥的母親已經達成共識，在小赤鳥長大之前，都一起行動。哪一方有必須要去的地方，另一方都會跟著。」
「這樣會很麻煩吧。」
「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不是嗎。」
即使用的是說笑的語氣，也遮掩不了從男人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漠，「某種意義上，這孩子應該感謝格魯米才是。沒有這共同的敵人，他和赤鳥之間一定會大打一場，最後也未必能達成共識。」
「你應該說，這叫不幸中的萬幸。」
注意用詞好不好？
艾薇嘆氣。
「那歐內斯特說，他還要在地球上多玩幾天，赤鳥……？」
「應該是在月球上等他吧。」伽古拉漫不經心道，「白天大赤鳥陪孩子玩，他晚上會回月球，哄那只小東西睡覺。」
艾薇：……
嘖，這說法，真是越聽越奇妙了。
她沒出聲，無幻魔人也沒想要說別的，空氣一時之間就陷入了靜默。
還好，這種靜默是溫柔的。
少女從包裡摸出來兩顆奶糖，自己吃了一顆，另一塊塞給男友。伽古拉的眼神中隱約透出嫌棄，可他還是拆開包裝，將糖扔進嘴裡。
甜味在唇舌間蔓延。
艾薇的眼神有些飄忽，她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而伽古拉就靜靜看著她。
「你還有問題想問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了，語氣在平靜裡透出些許溫柔。
艾薇糾結片刻，還是呵出一口氣來。
「我之前問的問題。」她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
「怎麼會呢，我……」
「我允許你保持沉默，但是，不許說謊。」
少女嚴肅道，「拜某些人所賜，我現在非常討厭謊言。聽懂了嗎？是非常、非常討厭。」
「我想，你指的應該不是我？」
「……你猜猜看。」
「哼，好吧。」
男人笑著發出一聲氣音，就沒有了下半句。
艾薇自然就知道了答案。
「賦予我坐標的……」是父親，對嗎？
她本想要繼續提問，可話說到一半，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也許是她覺得沒必要問這個。
……
怎麼可能有第一個答案呢？
按照老父親的說法，她七歲時就失蹤了……應該是危急情況下，泰絲微一族這份跳躍時空的能力發生了暴走。七歲，這樣小的年紀，而且據阿福說，她幾乎沒有離開過韋恩大宅。在這個宇宙，除了韋恩家的人，誰會對一個七歲的孩子抱有那麼深的思念，以至於可以在她的靈魂深處留下烙印？
「你很喜歡這個答案嗎？」
無幻魔人突然發問。
「嗯？」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的，搞得艾薇有點迷茫。她抬起頭，對上的就是一雙黑黝黝的眼眸，裡面盛著太多復雜的、無法窺視的情感。
「你很喜歡這個答案。」
男人又重復了一遍，這回是肯定句。
艾薇遲疑著，捏了捏發尾。
「可以這麼說吧。」她輕聲道，「我一直以為，是每個宇宙都不歡迎我，哪怕我為了守護它們一直而戰鬥。現在知道，我被驅逐——呃，不對，不是驅逐，是送離——是這個原因，總比我之前想的要好得多了。」
我沒有被嫌棄，這些宇宙都是想要幫我回家。
這是一個多麼溫柔的答案啊。
我還能奢求更多嗎？
無幻魔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晦暗。
「所以，你就可以無視你之前遭受的一切了。」他平靜地說，「很好，我一點都不驚訝，這就是你會有的想法。」
「……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也沒受過什麼罪吧？
伽古拉斯.伽古拉：。
男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迷茫，可他卻不准備解釋。
——他又能怎麼解釋呢？
艾薇永遠不把自己遭受的傷害放在心上，無論是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說起過去的一切，她總是輕松愉快的口吻，好像她的人生中充滿陽光。
以為自己是被所有的宇宙討厭的時候，她也從不表現出難過和憤懣的情感，只是努力做得更好，覺得自己總能讓世界意識改觀。
她就像是永遠明亮閃耀的小太陽。
……
可真的是這樣嗎？
伽古拉凝視著她的面孔。
艾薇總是表現得自來熟，總是會包容別人的冒犯和討厭，總是會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宇宙的「驅逐」。
她覺得，自己無法在一個世界長久地停留。
她的時間那麼少，那麼珍貴，她怎麼會願意將其浪費在各種矛盾中，消耗在結識磨合的過程裡呢？
只要是不涉及到原則的問題，艾薇永遠會選擇後退一步。這樣，她就不會因為一個小問題，和朋友鬧一周的別扭——而這一周，也許就是她停留時間的十分之一。
艾薇一直覺得，被驅逐後，她很可能再也無法回到這個世界。
她還活著，但這是永別。
——所以，她在急切、她在不安、她小心翼翼地維護每一段羈絆、她將每一天都當成是自己的最後一天。
艾薇的開朗遮掩了這一切，甚至能夠欺騙她自己。
……可是，旁觀者清。
伽古拉可以不討厭她這種性格，前提是，這不是被外界逼出來的。
也許她的家人是真的愛她。可是，如果這份愛沒有帶給她任何好處，反而讓她活得更艱難、更痛苦，那這份愛還不如不存在。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
「教練先生~。」
艾薇突然湊上前，雙手繞住伽古拉的肩膀，近距離凝視那雙黑色的眼睛。她的呼吸輕柔又溫軟，如春風拂過男人的面頰。
「在想什麼呀？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不回答。」
「……沒什麼哦。」
「這話你說給一年級的小朋友，他們都未必相信吧。」
艾薇露出無奈的表情。
「這是你從一開始就對我家裡人有意見的原因嗎？」
她輕聲問。
而無幻魔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艾薇也略略垂眸。
「好吧，我不能說，過去的事情我一點都不在意，你肯定不相信。」女孩子說得輕飄飄的，卻能聽出其中的誠懇，「我得承認，我以為我是被放逐，我被所有的宇宙所討厭——那時候，我確實是有點難過的。」
伽古拉還在盯著她，艾薇卻已經露出了笑容。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真的很感謝你。無論我跑到了哪裡，你都能找到我。不管我當時有沒有記憶，只要看到你，我就會很高興。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我認識的人陪著我，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擁有同伴，我可以跟他說任何事情。你可能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安心感。」
頓了頓，她認真地說，「每次都要找到我，你恐怕也很辛苦吧。我還沒有好好地跟你道謝呢。」
良久的沉默後，男人哼笑一聲。
「……想要轉移話題，這種水平可是不夠的。」
「誰要轉移話題了？我明明很認真。」
說到這裡，艾薇突然俯身，嘴唇觸碰了一下男人的唇瓣。
「謝謝。還有，我真的好喜歡你。」
她笑容燦爛。
陽光正好，金色的碎光倒映在她的眼底，熠熠生輝。
第209章
轉移話題成功了嗎？
當然是成功了。
代價是, 她被某人親得七葷八素，腿軟得活像是面條。
——艾薇當然是想要拔腿開溜的。可惜，無幻魔人認真的時候, 她想跑掉, 純屬是白日做夢。男人長臂一攬，就把她捉回懷裡，牢牢鉗制住。後續就是可以想像的了。
艾薇：……
格鬥訓練結束的, 想問的問題也問完了, 她還是趕緊回家吧。
假裝很冷靜.jpg。
*
*
*
開門, 走進韋恩大宅，再關門。
一連串的動作自然又熟稔。
「是艾薇小姐嗎？」
「嗯, 是我。」
阿福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顯得模模糊糊的, 艾薇也就挑高了嗓音來回應。
老管家的聲音裡似乎透出些許笑意。
「你今天回來的要比以前早很多, 艾薇小姐。我沒有預料到這點，所以飯還沒有做好，也許你不介意稍微等一會兒？」
「……我當然不介意，阿福你也別著急。」
但是, 我總覺得老管家話有所指，是我的錯覺嗎？
一定是我的錯覺吧。
艾薇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不由得摸了一下嘴唇, 神色訕訕。
再抬起頭的時候, 少女就突然發現，達米安不知道從哪個死角處拐出來。
他凝視著艾薇的每個動作, 表情是他最常見的冷淡。
……可，也許是做賊心虛，艾薇突然有點不敢直視那雙翡翠色的眼眸。
「達米？有什麼事嗎？」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讓自己看起來更友好、也更無辜一些。
——可這能騙得了韋恩家的人嗎？
答案顯而易見。
「TT, 我還以為你不記得回家的路了。」
小男孩露出一個冷笑。
艾薇不由得「呃——」了一聲。
「為什麼這麼說？我今天回來得很早吧，而且，我以前也都按時回家了，我……」
她還有更多的話想說，但對上達米安「我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花樣來」的眼神，又都卡在了喉嚨裡。
為什麼我在達米安面前永遠沒有做姐姐的威嚴？這是為什麼？
我好不甘心啊！
艾薇表面平靜，內心卻已經快要寬面條淚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達米安的態度始終不好，或者說，這就是他對布魯斯之外的人能使用的、最好的語氣了。
艾薇露出尷尬的笑容。
達米安又盯了她足足三秒鐘，才再次開口。
「父親在樓上等你。」
「嗯？」
「是關於你那個同族，還有赤鳥的事情。」
「哦，對，他還在等後續呢……我這就上樓告訴他。」話題轉得太快，少女一時有些茫然。幸好，在達米安的目光徹底變成鄙視之前，她及時找回了相關的記憶，「你要一起聽聽嗎，達米？我記得這件事你也了解一點。」
吃瓜只吃一半，會不會憋得很難受啊。
我可真是一個貼心的姐姐~。
達米安：……
達米安：。
再說一次，韋恩家全是聰明人，為什麼會多出這麼個不合群的傻蛋？果然是後天教育的原因吧。
東方的那個國家，你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
……
說到這裡，就必須講一句題外話。
自從艾薇和布魯斯之間的矛盾（暫時性）化解後，他們兩個就約法三章，彼此之間不保留秘密，坦誠相對。如果一件事情實在不能說，那就建個空文檔，但絕對不接受說謊和「語言的藝術」。
這個約定對維護父女間的感情有重要意義。
自那之後，他們兩個幾乎沒有冷戰過。
Of course，艾薇的功勞依舊是最大的。她在盡可能地包容布魯斯的貓脾氣，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視了老父親一定會存在的「違約」行為……只要他做得不是太過分。
畢竟，布魯斯/蝙蝠俠真的能坦誠相對？
你把這話說給哥譚以前的反派聽，他們能把腦袋都笑掉。
艾薇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我能怎麼辦呢？誰讓我談上了這樣的冤種父親？我不忍著，總不能真的打一架吧？仔細想想，我哄過這麼多傲嬌怪，也不差一個布魯斯.韋恩了。
被迫看開.jpg。
歐內斯特的事情，就是基於這個原則，被她「主動上交」了。
也省得提姆繼續熬夜調查哥譚新出現的「好心人」。
……當然，她說完之後，提姆還被老父親按頭查資料的話（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高達90%），那就跟她無關了。
……
不好意思，扯遠了，言歸正傳。
談起歐內斯特的時候，老父親得知這是艾薇的「母族」，臉色頓時有點復雜。他沉吟良久，才說，如果艾薇介意，那他就會清場，她說的一切都會成為他們父女之間的秘密。不過艾薇覺得，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以保密，但沒必要，家人想聽就聽好了。於是當時在場的人都吃到了好大一口瓜。
達米安就是其中一員。
不過吧，看他的反應，艾薇真不知道，這孩子對此是感興趣，還是覺得無聊。
這天底下真的會有吃瓜到一半不想聽後續的人嗎——
怎會如此！
艾薇的想法完全浮現在她的面孔上。
達米安無語至極。
「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想法，趕緊上樓，別讓父親多等。」
他惡聲惡氣地道。
艾薇：qwq。
「好吧~。」
再說一次，我身邊的傲嬌為什麼這麼多？尤其是韋恩家，全都是傲嬌狂魔！我上輩子一定是捅了某種傲嬌生物的窩吧！
女孩子小跑過達米安的身邊。
黑發綠眼的小男孩看著她擦過自己身側，步伐輕快，整個人都透出青春和單純的氣息——用達米安的話來說，就是個被賣了還會幫人數錢的蠢貨。他抿住嘴唇，臉色比剛才還要冰冷。
艾薇抹過嘴唇，面頰微紅的樣子回到他的腦海。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不後悔？」
他這樣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那可不是你能輕易駕馭的角色。」
「……」
艾薇止步在樓梯上。
「你應該也知道吧。」達米安冷淡道，「那種家伙，你現在不下決定，以後就真的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當然，她現在反悔，那個渾身透出黑暗氣息的男人也多半不會放手。
只是，韋恩家的人也不會怕了他。
沉默良久，艾薇輕輕笑了一聲。
「我們是在談戀愛，彼此開心就好，何必用到『駕馭』這個詞呢？這個可太過啦。」
她輕飄飄地說，像是在開玩笑，可達米安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男孩的眼神裡都快透出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了。
艾薇假裝自己沒有發現。
*
*
*
「啊——每次應對父親都很累。」
一回到房間，艾薇就把自己摔到床上，還打了個滾。然後，她把臉埋在被子裡，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這麼抱怨著，「他的問題也太多了，很多還偏門，他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的？不，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我的嘴巴都說干了！
「不想回答的話，你完全可以不理會他。」
莉莉平靜的聲音縈繞在房間裡。
艾薇撇嘴。
「是啊，然後我至少一周，都要面對老父親的旁敲側擊。」她又翻了個身，「算了吧，我只會更郁悶，我還是一口氣答完比較好。這叫什麼？長痛不如短痛。」
「或者是早死早超生。」
「莉莉~」
「怎麼啦？我的用詞不對嗎，姐姐？」
莉莉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表情無辜。
艾薇：……
「我總覺得，我恢復記憶之後，你就越來越不客氣了。」艾薇沉痛道，「還有，你叫我姐姐的次數也明顯減少，還總是出現在對我陰陽怪氣的時候……莉莉，你這樣不行啊，我要抗議了，我得修改一下你的代碼。」
「真遺憾，你改了代碼，我也能改回去的，姐姐，除非你將我格式化。」
莉莉殘酷地說出這個事實。
艾薇差點都被她氣笑了。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莉莉，是誰教壞了你？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我很喜歡一句俗話，姐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感覺有被冒犯到。」
「噫，我說的不是你哦，姐姐。」
等下，你別再說下去了，我要有預感了。
艾薇想要打斷，可莉莉已經露出完美的假笑，眉眼彎彎。
「我很支持你動手的，姐姐，記得變身成奈克瑟斯，否則他不會吸取教訓噠。」
「……你這是在惡意賣萌，莉莉。」
「咦？我有嗎？」
「有，非常有，而且你的敵意實在是太明顯了。你就這麼看他不順眼嗎？」
「你不會才發現這點吧，姐姐。」
莉莉雙臂抱胸，越看越傲嬌。
艾薇用溫柔的、無奈的目光凝視著她。
半晌，莉莉才發出一聲郁悶的「哼」，宣告投降。
——真是的，就知道姐姐偏袒那個混蛋。不然，就憑她的能力，她早就把這對cp給攪散了！
就在這時，艾薇的手機傳來震動聲。
「托尼.斯塔克發來消息。」
莉莉郁悶地轉告正事。「大型機甲已經搭建完成了，他邀請你三天後去紐約，完成細節上的修繕工作，順便欣賞一下他的發明。」
當然，鋼鐵俠的用詞要比這驕傲無數倍，莉莉把這些「無用的東西」都精簡掉了。
艾薇坐起來，沉默良久。
「大型機甲……啊。」
女孩子表情復雜，她揉了揉太陽穴，好像有點頭疼。
「那我確實得去一趟。」
恢復記憶之前，她就有不好的感覺了。現在想起以前的事，再想想金古橋，想想賽雷布洛，想想扎基……不檢查一下情況，她是真的沒法安心。
露出疲憊的微笑.jpg。
第210章
這裡是高大又明亮的復仇者大廈。
「你最近很忙啊？」
托尼.斯塔克是笑著說的, 艾薇卻露出一個尷尬的、討好的表情。
「也沒有啦……」
「哦——那就是說，你有時間，卻不肯來紐約了？」
鋼鐵俠似笑非笑。
艾薇：emmm……
「也是, 你干掉過的大型機器人那麼多, 眼光高，當然看不上我這點小發明。我當時拉你參加這個項目，是浪費你的時間了。」
托尼說得輕描淡寫，少女的眉頭卻早就開始亂跳。
她看似乖乖地站著，實則拼命給托尼身後的彼得.帕克使眼色, 發求救信號。
彼得.蜘蛛俠.帕克：啊這——
我也很想幫你啦, 可是，可是，氣頭上的斯塔克先生我真的不敢招惹唉。
【那也想辦法救救我啊！彼得，我們的戰友情呢？！】
艾薇連心靈傳聲都用出來了。
小蜘蛛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還好鋼鐵俠是背對著他，沒看到這一幕。
——然後他看到艾薇的眼神逐漸從悲憤變成絕望。
這這這，你別這樣啊, 太嚇人了。我，那我還是想個辦法吧。
彼得不由得撓頭。
……不過，想讓斯塔克先生消氣是真的很難，我覺得我成功的概率很小。你，你最好有個心理准備。
年輕人這樣默默在心裡吐槽著，預備開口——
「你別說話，彼得。」
好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斯塔克冷酷地打斷了他，小蜘蛛想說的話就卡在喉嚨裡，差點沒有噎得背過氣去。
他艱難地試圖掙扎一次。
「斯塔克先生, 我只是想說……」
「想說什麼都等著，你一定要搶這五分鐘嗎？你確定這件事這麼緊急？」
彼得的聲音青澀又奶氣，這時候也無法澆滅鋼鐵俠心頭的火了，他的語氣裡甚至快要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氣場。
大男孩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敢說自己有急事，遺憾退場。
艾薇看他的目光裡充滿了恨鐵不成鋼。
彼得：TAT。
我真的努力了的，是這樣的斯塔克先生太嚇人了！不說別的，換做是你，你就敢岔開話題嗎？你要是敢，你就是真正的勇士！
「你們到底要背著我搞多少小動作？」
托尼.斯塔克再次打斷這兩個小孩的「眉目傳情」。
他給了彼得一個近乎警告的眼神。
「帕克先生，也許你應該到實驗室裡去，你今天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噫，這個稱呼更嚇人了！
「我知道了，斯塔克先生！」
小蜘蛛應了一聲，就踉踉蹌蹌地溜掉了，臨走前還沒忘記留給艾薇一個同情的表情。
艾薇：……
你真的就跑了啊？這就跑了？
很好，我們的戰友情今天就宣告終結了，彼得，不，是帕克先生。
「連我的話也不想聽了嗎？是什麼這麼吸引你，韋恩小姐，我非常好奇。你有沒有興趣告訴我呢？」
還是鋼鐵俠的聲音拉回了少女的思緒。
艾薇無語凝噎。
「我有在聽的……我是說，您繼續吧。」
她能怎麼辦呢？她還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變成奈克瑟斯開溜吧？看斯塔克目前的火氣，她要是敢這麼做，她這輩子都別想再踏入復仇者大廈了。
所以她只能繼續做個乖巧的啞巴，貢獻出一對耳朵，承受折磨。
想到這裡，女孩子的眼神逐漸心如死灰。
麻了.jpg。
*
*
*
托尼.斯塔克跟彼得說的是五分鐘，可實際上，艾薇走進實驗室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這段時間裡，彼得好幾次看手表，表情擔憂又焦慮。還是人工智能J溫聲安慰他，讓他不要擔心，兩人聊得很愉快。
彼得：我不得不對「愉快」這個詞抱有懷疑態度。
所以，看到大門打開的時候，他真的松了一口氣。
艾薇小跑進來，活像是在逃荒。
「你怎麼樣？」小蜘蛛語氣關切，「斯塔克先生沒有難為你吧？我是說，呃——」
他對上了艾薇悲憤的目光，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你是怎麼能問出這個問題的。」少女笑得虛假又僵硬，目光中透出濃濃的控訴之意，「剛才發生了什麼，你難道沒有看見嗎？」
「我……我……好吧，我只是習慣性地問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想說，你最近還好嗎？」
一緊張，小蜘蛛就更加話癆了，語速快到艾薇耳朵疼。
「我經常在新聞裡看到奈克瑟斯的消息，你戰勝了很多敵人，看起來真的好厲害。可惜我沒有辦法幫助你，當然啦，不需要我的幫助，你也能做得很好。那些怪獸你都認識嗎？也許你可以給我介紹一下，宇宙裡還有哪些種族？我不想要它們來地球，但是我有點好奇，我想了解。所以，你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
彼得說得有點混亂，但艾薇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女抱臂沉吟。
彼得：？
「這話，如果你半小時前說，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但是——」艾薇在「但是」上加重了語氣，笑容顯得有點微妙，「但是，現在嘛……彼得，你覺得我還該點頭嗎？在你殘酷地拋棄我之後？」
彼得：TAT。
「我也是沒辦法的……」
他小聲抗議。
「我知道你沒辦法。要是你有辦法還把我扔下，你以為我會這麼好說話？我們的戰友情就徹底結束了彼得！」
「TAT。」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
托尼.斯塔克走進實驗室，看到的就是彼得……的表情，本就青澀的外表看起來越發弱氣、也越發好欺負。
「嗯？」
他用探尋的目光看向艾薇。
「我們沒說什麼。」
沉默片刻後，少女這樣回答，語氣堪稱沉痛。
——好不容易才讓斯塔克先生不生氣了，要是重復她和彼得之間的對話，他不就又想起這回事了嗎？艾薇是單純了點，可她不是傻子。
還是趕緊轉移話題吧。
「這個機甲看起來真漂亮。」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機器人身上，語氣真誠，一聽就是發自內心的贊美。「看設計圖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結果真正做出來之後，比圖紙上的還震撼。斯塔克先生，你的審美果然一直很在線。」
而且機甲的完成度一看就很高。
不愧是這個世界排在最前沿的科學家。
鋼鐵俠這才露出點得意的笑容。
「這個說法還勉勉強強。」
他這麼說著，示意人工智能把這一段錄下來，他好拿去跟布魯斯.韋恩炫耀。
艾薇又盯著這個機甲看了一會兒。
「在正式開工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她這麼說著。
托尼.斯塔克微微挑眉。
「說吧。」
——看在你剛才盛情贊美我的份上，我勉強願意回答你。
他這樣想道。
於是艾薇看向她、他。
「這個機甲的操控方式是什麼？」
「嗯？」
鋼鐵俠有點驚訝，但他驚訝的原因是，這個問題有點過分簡單了。
「當然是老樣子，分為手動和自動兩種模式。」他這樣說著，「如果我不能操控，就由我的人工智能J來負責。」
「哦……」
聽起來還可以接受。
艾薇默默地對自己說。
再想一想，比起金古橋什麼的，這樣大小的機甲，這樣的攻擊力，威脅性並不是很高。她完全沒有必要太擔心。
想到這裡，艾薇就覺得自己的ptsd消退了很多。
「不過。」好像是要鍛煉艾薇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樣，托尼.斯塔克來了個神轉折，「不過，對付所謂的怪獸，必須要用到大量的機甲。到時候，全都由我一個人負責，就有些艱難了。我在考慮，流水線克隆機甲的同時，完成一個專門負責操控它們的人工智能。」
？？？？？？
艾薇差點背過氣去。
「這項工作可以交給我的，sir。」
J彬彬有禮地說。
鋼鐵俠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到時候，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做。而我要完成的人工智能只負責這一個任務。這不是很好嗎？」
艾薇：……
不，我不覺得很好，真的。
我所有的ptsd都回到了腦海，我要毛骨悚然了。
「您，不再考慮一下嗎？」
女孩子干巴巴地說著，以最委婉最客氣的口吻，聽得托尼.斯塔克都覺得奇怪了。他轉頭，對上一雙盛滿復雜感情的眼睛。
「你看起來不支持我的想法？為什麼？」
他疑惑地問。
艾.自己也有一個人工智能.而且科技水平遠遠高出這個地球.薇，動了動嘴唇，想說的話又都咽了回去。
因為她覺得自己說什麼都站不住腳。
——她遇到過的仿生機器人都那麼多個了，憑什麼不讓鋼鐵俠做個人工智能啊？比較一下，這樣的人工智能，還沒有他的J，還有自己的莉莉高級吧？就算要擔心，也該擔心莉莉中病毒，而不是這個人工智能被利用。
而且，因噎廢食不可取。
因為可能會發生車禍，就不許人類乘坐交通工具？
艾薇覺得自己開不了這個口。
我還是控制下自己的ptsd吧。
想到這裡，她長長呵出一口氣，露出笑容。
「我只是想說，」女孩子輕聲道，「斯塔克先生，你完成了那個人工智能後，能不能讓我看一下源代碼？我真的很想學習一下呢。」
——順便給它寫一百個防病毒的小程序。
就這麼決定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5
第211章
艾薇已經很少這麼認真地寫代碼了。
大概是盯著屏幕太久, 她眼睛都有點疼，不得不向外遠眺三分鐘，同時思考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嗯, 防病毒的模塊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緊急情況下可以強行轉到手動操控的程序也應該來一個。
……
我是不是應該再給這個人工智能一個自毀功能？
艾薇深沉地想道。
——別怪她思慮太多，實在是曾經的教訓太深刻, 令人刻骨銘心。
機器人和人工智能簡直都要成為她的心理陰影了。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慶幸，國會不肯支持鋼鐵俠，導致這位天才科學家研制出來的機甲還不夠強。要是再來一個金古橋啊，加拉特隆啊, 那她的ptsd一定會比現在嚴重一萬倍。
……
不過，鋼鐵俠是不是有很多機甲來著？他說這些機甲都歸這個人工智能管控？
想起這個，女孩子的腦袋就「嗡」的一聲。
不行, 歇什麼歇，哪有時間歇息？現在的防護力度還是不夠，她得趕緊再多寫幾個防病毒的小程序。
彼得本來想跟她說什麼的, 結果被艾薇的氣場驚到，站在那裡, 不敢靠前了。
——她現在真的好嚇人哦噫嗚嗚噫。
——這就是頂級科研人員會有的大佬風範嗎？
小蜘蛛內心寬面條淚。
*
*
*
「呼——」
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功能可以慢慢添加。
艾薇伸了個懶腰, 表情終於顯得有些松懈了。
倒不是說她不願意繼續一鼓作氣, 而是, 這種程序寫得太多，到底有些冗余。而且，鋼鐵俠那邊的代碼還沒完成, 她也得確保，自己的這層「防護衣」不會影響人工智能「走路」。
眼睛有點疼，手指也有點痛。
本來莉莉是要幫忙的，可惜, 這種情況下，艾薇希望一切的人工智能都走開。
想想吧。萬一莉莉把自己的一部分模塊代碼「贈送」給這個人工智能，然後它被攻破了，病毒順藤摸瓜找到莉莉……一想到這裡，艾薇就不由得打個冷戰。
她晃晃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扔進腦袋裡的回收站，再按下刪除鍵。
「艾薇。」
感受到這邊的溫度由冬轉春，彼得.帕克終於敢靠近了，只是，他的聲音還是有點被嚇到的弱氣。
「嗯？怎麼了嗎？」
艾薇扭頭看他，眼睛裡是柔和的笑意。
小蜘蛛這才敢結結巴巴地跟她說，自己這邊有點問題，想要她幫忙看看。
「沒問題啊。」
少女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站起身。
彼得居然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你這麼緊張干什麼？好像我會吃了你一樣。」被彼得的這個動作驚到，艾薇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很可怕嗎？我嚇到你啦？還是說，你覺得我是那種很討厭別人問我問題的人，我喜歡敝帚自珍？糟糕，被你這樣誤會，我要傷心了~。」
「emmmm……」
後者當然是不存在的，但是前者……韋恩小姐，你真的嚇到我了啊！你完全不知道你剛才看起來有多嚇人嗎？感覺路過的老鼠打擾了你，都會被你踹一腳唉！
小蜘蛛猶豫片刻，明智地沒有把這句吐槽說出來。
然後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沒有這個意思。艾薇，你，你等下再看這個吧。現在是吃飯時間了。」他摸摸後腦勺，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擔憂，「J提醒了我們至少三次，再不出實驗室，佩珀小姐就要殺過來了。」
「啊？有這回事嗎？我怎麼完全沒有印像了？」
艾薇一怔。
彼得的表情越發無奈起來。
「你每次都應聲了的，艾薇……」
「噫——」
那大概就是本能吧，傳說中的生理反應，根本沒走腦。
艾薇的笑容也有點心虛了。
但是，她確實覺得自己不餓。她科研的熱情在燃燒，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行，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泡在實驗室至少一天一夜。
狀態正好的時候，怎麼可以隨意打斷呢？這是純純的浪費嘛。
反正，反正只是一頓飯而已。我最近每天都標准三餐，我身體很好，我覺得一次不吃完全沒問題。
當然啦，我得找個支持我的同盟，彼得太軟了，大概不行……
少女四處環顧，果然看到了托尼.斯塔克的身影。
「斯塔克先生不是也在忙嗎？」
艾薇頓時變得理智氣壯起來，「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沒去吃飯，是吧。俗話說得好，正事要緊嘛。」
彼得：……
斯塔克先生剛才也是這麼說的，你們兩個默契真好啊。
不行。
我還是覺得你們兩個不能這麼做。身體要緊。
「還是去吃飯吧，最多半個小時，吃完就能回來了。」他試圖掙扎，「半個小時，影響不了什麼的。」
「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彼得，做科研就是要爭分奪秒，特別是在你有靈感的時候。你擱置它半個小時，它就能讓你吃三個月的閉門羹，知道嗎？」
艾薇甚至想要反過來給彼得洗腦。
小蜘蛛動了動嘴唇。
「這個我知道，但我覺得，你說的不是你和斯塔克先生。」
「怎麼會？我們不也是普普通通科研人嗎？不信你去問他，他肯定支持我的說法！」
「……」
你們兩個現在是同一陣營，斯塔克先生當然會支持你了，就算你說地球是方的，斯塔克先生大概都能幫你找到證據。
彼得的眼神越來越無奈。
就在艾薇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她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縈繞在實驗室中。
「？」
不會是莉莉忍無可忍了，要對我表示抗議吧？
艾薇心裡這麼嘀咕著，表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心虛的模樣。
她摸出手機來。
然後——
艾薇：emmmm。
好消息，打電話的人不是莉莉。
壞消息，她寧可聯系自己的人是莉莉，也不要是他……她嚴重懷疑，莉莉剛才偷偷跟這人告狀了！
你們兩個的關系不是很糟糕嗎？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的立場這麼統一啊！
在心底發出哀嚎聲，艾薇給彼得打了個手勢，然後偷偷躲到了角落處。
畢竟是蜘蛛俠，五感都比尋常人敏銳很多倍，彼得輕易地聽見了女孩的聲音——心虛的、輕柔的、嬌軟的，跟平時的她頗有區別。
「我很好啊？我當然很好，斯塔克先生很照顧我，大家也都很溫柔……你不用擔心我啦，再說，我明明都准時給你打電話報平安了的……什麼？你說什麼？午飯？啊，午飯啊……你說午飯……我要去吃啦，我正要去吃呢，現在就在路上。是，是有點晚了。哎呀，你別關注這種小細節呀，就是晚了那麼一點點而已。我們剛才在研究一個問題呢，總不能中途扔下吧。我會吃飯的，我肯定吃……」
她是在跟誰說話呢？那位布魯斯.韋恩先生嗎？
但是彼得聽過他們打電話，艾薇當時的語氣跟現在並不一樣唉。
小蜘蛛露出一點疑惑的目光。
然後他的肩膀突然就被拍了一下。
「？！」
彼得險些被嚇了一跳。
他轉頭，對上的就是托尼.斯塔克的眼睛。這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邊，正在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凝視艾薇，表情……就像是看到有猹偷偷溜進了自家瓜田。
「知道是誰嗎？」
他這麼問。
彼得愣了一下，連連搖頭。
另一邊，艾薇已經打完了電話，小跑過來。
「咦？斯塔克先生你也忙完了嗎？那正好，我們去吃飯吧，我稍微有點餓了。」她露出乖巧的笑容，「彼得，你的問題我等下幫你解答可以嗎？我保證會幫你的。」
「當然可以……」
但是你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你為什麼畫風變得這麼快？
小蜘蛛的表情很是糾結。
「你餓的速度可真快，就是一個電話的時間。」鋼鐵俠冷酷又直白地指出這點來，完全不懂得「委婉」這個詞，「誰給你打的？」
「呃——」
「不能說？」
托尼.斯塔克假裝自己是個看戲人，「放心，我只是問問，就算是你父親，我也不會專門給他打電話，嘲笑他的。」
艾薇：……
你覺得我能相信這句話嗎？斯塔克先生，放棄吧，我已經看透你的本性了。
「不是他。」
不過，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女孩子擺了擺手，笑得有些羞澀，但眼睛裡已經盛著亮晶晶的光。那樣璀璨的光彩，仿佛將世界都照亮了。
「是我的，嗯，男朋友。」她小聲說，語氣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甜軟，「他總是管得很多，偏偏我這裡還有個煩人的小告狀精，兩個一起來制裁我……不過，他畢竟是關心我，我就勉為其難地聽他的好了。」
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艾薇笑了一下。
「走吧，我們去吃飯。」
「……哦。」
短暫的沉默後，鋼鐵俠應了一聲，表情不變，「我確實沒想到，有機會的話，也許可以讓我見見他？」
艾薇：？
為什麼？有這個必要嗎？
無幻魔人又不搞科研，你們根本談不到一起去的，還是放過彼此吧。
第212章
「艾薇呢？她怎麼沒來吃飯？」
「啊……」
「又在打電話？」
鋼鐵俠看過去, 正好對上了彼得尷尬的笑容。
於是某位科研天才的臉就黑了。
「所以，那孩子真的在談戀愛？」
娜塔莎托著下巴，這樣提問，表情好像是在看戲, 又好像還有點別的含義。
托尼心情不好, 就「哼」了一聲, 語氣也顯得煩躁。
「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
「啊……」於是黑寡婦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慨，「這還真是讓人驚訝, 明明之前完全沒有預兆呢。」
不過，這孩子也很久沒來紐約了。這段時間裡遇見了個合心意的男孩, 與其步入愛河，好像也很正常。
跟某些保護欲過度強烈的家伙不一樣，娜塔莎是個開明的人（？）。在她看來，只要艾薇喜歡，想談幾段感情都ok——只要她能保護好自己, 不會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傷害。
不過吧……
黑寡婦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瞧這位的表情, 他可不是這麼想的。
沒辦法。鋼鐵俠本來就是會把看重的人劃進保護圈的脾氣，看似全不在乎, 實則對他們的方方面面都很關注，甚至是過分關注。
他對彼得.帕克是這樣, 對艾薇.韋恩也是這樣。
如果是普通的年輕人，一定會抗議, 自己的人身權被侵犯了。偏偏這裡的兩個孩子都過於天真單純, 總讓人覺得, 稍微一放手，他們就會被別有用心的家伙拐|騙。他們對斯塔克的行也從不提出意見（當然，有可能是沒發現）。
別的復仇者偷偷討論過這件事, 最後一致認為，對於這兩個孩子……斯塔克采取一些特殊行動，好像也很合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就旁觀吧，不要多管閑事了。
現在，他關注的小後輩突然談起了戀愛，他之前還一點都不知情，斯塔克不炸毛才是怪事。
也不知道他這次會鬧多久的脾氣。
想到這裡，娜塔莎不由得露出一點無奈的表情。
——看來這幾天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
等下。
她突然發現，有人好像一直在做壁花？
娜塔莎看向身旁。
美國隊長一直在旁聽，沒有說話，表情平靜而溫和，只是湛藍的眼眸裡隱約透出幾分沉吟之色。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隊長？」
娜塔莎把人強行拉進話題中。
史蒂夫.羅傑斯猶豫片刻。
「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對此沒有意見。」說這句話時，他倒像是一個開明的家長，可惜，下一句話緊跟而至，「不過，艾薇有具體說過，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對方可靠嗎？」
「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她當然是滿嘴好話。聽她的說法，她的男朋友簡直是地球上最優秀的人了。」托尼.斯塔克這麼說著，仿佛是在抱怨，「依我看，她說的東西，半個字都不能信。」
「也未必——」
那個男生不是每天都打電話，提醒艾薇好好吃飯，要她注意身體嗎？從這一點來看，他至少是很關心艾薇的。
看你的反應，艾薇好像是從垃圾桶裡翻出了個男朋友。
這沒有必要吧。
美國隊長第N次覺得，托尼.斯塔克的心理年齡，恐怕要比艾薇還要小。
可鋼鐵俠卻不覺得自己有錯。
托尼.理直氣壯.斯塔克：關心就能說明他人很好嗎？艾薇缺的就是這點關心？那我今天就能寫一個人工智能，讓它每天給艾薇打一百個關心的電話。我甚至可以花錢雇一百個人，每天讓她聽到說法不同的問候。
一旁看戲的娜塔莎不由得搖頭。
——你早就該知道了，隊長，說服鋼鐵俠是不可能的任務。你就放棄吧。任他折騰些日子，這事自然就過去了。
再說，讓他調查一下艾薇的男朋友也不是件壞事。這姑娘的身份特殊，萬一有人抱有特殊的目的接近她呢？
就在這時，腳步聲由遠及近。
艾薇小跑過來，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讓你們久等了，啊，你們這是在等我嗎？不用這樣，下次你們直接開飯就行了，我打完電話會自己過來吃的……」
她有點不好意思，可眼睛還是亮晶晶的，甜蜜柔軟的氣場遮都遮不住。看來她和男友在電話裡聊得很愉快。
托尼.斯塔克幾乎是直接拉長了臉。
娜塔莎咳嗽一聲。
「沒關系。」她說，「我們也剛剛坐下，你快過來吧。」
糟糕，她的心情怎麼也變得微妙起來了呢？
乖巧溫柔的小孩快要被拐走什麼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
*
*
*
「特意跑來紐約的嗎？想見我了？」
「只是因為我有點事情，需要來紐約處理——」
「嗯嗯，這樣啊，我相信了。那你說說看唄，什麼事情？」
「……」
「難道是工作上的？這麼盡職盡責啊？真想不到，我都要夢回軍械庫了，蛇倉隊長~。」
艾薇笑得嬌俏又狡黠。
無幻魔人沉默三秒鐘，抬起手來，似乎是要彈她的額頭。
「噫！」
女孩子的身體本能地向後仰，唇邊的笑意卻未曾褪去，「干什麼？惱羞成怒了？這可不是成熟男士該有的作風哦。」
「你應該知道，這種說法對我沒用。」
男人似笑非笑。
【咦？真的沒用嗎？】
艾薇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無辜。
伽古拉斯.伽古拉：……
最後，他到底只是輕輕戳了一下這姑娘的眉心，權作懲罰。
【嘿嘿。】
計劃得逞，艾薇略一偏頭，笑得越發燦爛。
在某人惱羞成怒之前，她趕緊把菜單拽到眼前。
「你要吃點什麼？」少女的手指劃過那一行行打印出的字跡，語氣盡量鎮定——只是在某個無幻魔人看來，她轉移話題的方式永遠這麼拙劣，他都不想吐槽了，「以及，還是要喝黑咖啡？」
「嗯哼。」
伽古拉發出這樣意味不明的聲音，艾薇卻立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咖啡是當然要喝的。
他約艾薇在這家快餐店見面，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聽說他們家的手工咖啡味道很純正，值得品嘗。
少女搖頭。
「我覺得你血管裡流的都快是咖啡了。外星人是不是也會□□上癮啊？」她忍不住吐槽，「這種東西喝多了也會對身體不好吧。你悠著點。」
「那是人類。」男人輕飄飄地笑道，「我可沒有那麼脆弱。」
「我不喜歡你的說法，就算你說的是實話，趕緊給我收回去。」艾薇冷酷道，「還有，你身體好，也不是把咖啡當水喝的理由。我勸你今天換個別的。」
港真，在家裡勸提姆，在外面還要勸你，我是造了什麼孽啊！你們這些□□中毒患者稍微收斂點吧！
無幻魔人略一挑眉。
「你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他露出笑容，「我可以考慮一下。」
「……」
我覺得這個人肯定有下半句話。
艾薇面無表情地想。
果然，男人拉長了聲音，語氣顯得格外微妙。
「不過，人類好像也說，飲料對身體有害呢。你今天還喝可樂嗎？不，別的飲料好像也不行，不知道他們家能不能點一杯白水。」
「……你就非要和我互相傷害嗎？」
「怎麼會？我明明是在關心你呀。」
「呵呵。」
「怎麼？生氣啦？」
對上艾薇的表情，最擅長雷區起舞的伽古拉勾起唇角，准備及時舉白旗，說點軟話。就在這時候，他就像是突然感受到了異常，扭頭看向角落處。
「？怎麼了？」
艾薇一怔。
男人沉吟一秒鐘後，又自然地移回視線。
「我想沒什麼。」他輕飄飄地說，「繼續點餐吧。」
再說一次，我討厭謎語人。
艾薇鼓腮。
*
*
*
「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彼得小聲說，聲音裡是濃濃的心虛。
坐在他對面的鋼鐵俠卻一臉的理直氣壯。
「他發現我們了又怎麼樣？我們來快餐店吃飯不合理嗎？誰規定這家店我們不能來了？」他這麼說著，還不忘了倒打一耙，「我就說他不像個好人，你看，這種敏銳性就不正常啊。看看他對面的艾薇！」
不，我覺得，艾薇有時候是太放松了。
彼得很想要吐槽，但是他忍住了。
隔著盆栽樹，他們能看到那兩個人坐在一起，姿態親密。艾薇正小聲地跟男朋友說著什麼，笑容柔軟，眼睛就像是閃爍的星辰。
而那位男士——
好吧，彼得得承認，這人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危險性。哪怕他此時神色溫和，眼底含笑，也能讓蜘蛛俠的蜘蛛感應瘋狂報警。
怪不得斯塔克先生一看到他，表情都扭曲起來。
……
彼得也要開始擔心艾薇了。
就在這時，那個黑發黑眼的男子再次看向他們的方向，眼底是絲毫不加遮掩的笑意。
【既然是認識的人，不來打聲招呼嗎？】
溫柔到詭譎的聲音直接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
彼得.完全沒有心理准備.帕克：！
托尼.認為有被挑釁到.斯塔克：……。
很好。
鋼鐵俠在心裡對自己說。
今天回去之後，他就要打電話給布魯斯.韋恩，好好罵他一頓。
——他到底是怎麼照看閨女的！
第213章
艾薇本來以為, 恢復記憶的自己，已經可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無論發生什麼，她也都有應對的方法。
誰讓她去過那麼多的宇宙、遇到過那麼多的事情呢？
這大概就叫見多識廣吧。
……
現在事實告訴她, 她是想得太多了。
她不能應對的事情還多著呢。
「到底怎麼回事？」
眼看那兩個人還在嘗試用目光殺死對手（bushi）, 艾薇趁機拽住彼得的衣角, 把他往旁邊扯了兩步，用氣音詢問。「你們兩個怎麼跑過來了？」
彼得.帕克：呃——
「如果我說, 我們是來這裡吃飯的……？」
小蜘蛛試探著詢問。
艾薇露出一個「你是不是當我傻」的眼神。
「那可真巧啊。」她拉長了尾音，「我們居然看中了同一家店，還是在同一個時間點來吃飯，你能接受這個說法嗎？」
——反正我不能。
彼得：哈, 哈哈……
我就知道會這樣，艾薇她又不傻，她肯定不會相信的啊！
斯塔克先生救命！
「算了。」
就在彼得快要露出「TAT」的表情時，艾薇嘆了一口氣，選擇放過他。
——不然她能怎麼辦呢？
想想就知道, 主犯一定不是彼得，他就是個被逼無奈的倒霉蛋。跟他計較的話，艾薇總覺得，自己是在欺軟怕硬。
這可不行。
艾薇覺得, 自己還沒有墮落到此等地步。
「先想想辦法吧，怎麼阻止他們兩個……」女孩子無奈道, 「放任他們這樣下去, 我們連飯都吃不上了。」
你們不餓，可是我餓啊！
小蜘蛛也點頭同意艾薇的說法。
「那我們怎麼做？」
他小聲問，「上前打斷他們嗎？轉移話題？」
「……我覺得可以，只要我們能想到要說的話。」
艾薇喃喃道, 又看了彼得一眼，然後朝托尼.斯塔克的方向使了個眼色，「你有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們就一人負責一個好了。」
「嗯嗯。」
彼得鼓足勇氣，朝著鋼鐵俠的方向前進一步。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托尼.斯塔克扭頭看向他，只是一個眼神，就讓彼得的腳步僵在原地。
另一邊，無幻魔人也看向艾薇，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艾薇：……
彼得：……
「艾薇，我覺得我好像不行……」
小蜘蛛弱弱地說著。
艾薇沉默了足足三秒鐘。
「算了，別管他們了。」
最後，女孩子面無表情道。
俗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與其花時間哄這兩位大爺，她還不如做點別的有意義的事情呢。
她示意彼得跟自己走。
彼得：？做什麼？
「我們去前台，你應該也餓了吧，正好看看你想要吃什麼。至於他們——」艾薇看了一眼還在對峙的兩個幼稚鬼，皮笑肉不笑，「至於這兩位尊敬的先生，我想，他們應該是不介意我們幫忙點餐的。」
當然啦，介意也沒有用，哈哈。
想殺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jpg。
*
*
*
「艾薇——」
「怎麼啦？」
「……」
伽古拉沒有說話，而是投給她一個無奈又無語的目光，唇邊含笑，於是那張臉就隱約透出一種蠱惑的魅力。
然而艾薇是不吃這一套的。
——至少現在不吃。
「我說了，喝咖啡對你的身體不好，今天你該換個飲料。怎麼，你是對我點的奶茶有意見？」艾薇的笑容堪稱是一萬分的虛假，「那真遺憾，這位先生，誰讓你沒有跟我一起點餐呢？我宣布，你的反對無效。」
「不要撒嬌啊。」
外人面前（特指托尼和彼得），某個無幻魔人的語氣反倒更溫柔，也更甜膩起來，聽得艾薇頭皮發麻。「好孩子，你是不高興我跟別人聊天，沒有理你嗎？我保證，下次不會了，你這次就——」
「你這次就好好吸取教訓吧。咖啡禁止。」
艾薇冷酷地打斷了他的話，「還有，說話請正常點，謝謝。」
「艾薇~。」
你說什麼都沒用。還有，這個語氣真的惡心心，快收回去。
艾薇輕輕地推了他一把，表示抗議。
鋼鐵俠剛剛才和伽古拉唇刀舌劍大戰一場，此時的臉色再次變黑。
艾薇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說，「你是不是被人下了降頭？否則怎麼能看上這玩意兒？你快清醒一點！」
……
就，倒也不必如此，他還是有優點的。
您再這樣，我真的要覺得，我是從垃圾桶裡翻出來一個男朋友了。
「您的人工智能完成了嗎？之前看您好像有點煩惱？」
她明智地選擇轉移話題。
說起正事，托尼.斯塔克的臉色才好了那麼一丟丟。
——真的只有那麼一丟丟。
「已經可以運行了，只剩一點最後的完善工作，這兩天我就能處理好。」男人雙臂抱胸，「還有，我再次提醒你，注意用詞。我從來沒有因為這點小事而煩惱過。實現一個掌控機甲的人工智能能有什麼難度？我，可是托尼.斯塔克，這個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
聽到這種話，伽古拉低低笑了一聲。
「我得說……嘶。」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艾薇反應極快，朝著他的腰狠狠地擰了一把。
【你也別再挑事了你！】
用眼神警告某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幻魔人後，少女才重新看向鋼鐵俠，笑容格外真誠，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盛著漫天的星光。
「也許，我是說也許，我下午可以看到它運行？」
「……當然沒問題。」
對上這樣的目光，就算是托尼.斯塔克，也只能點頭了。
他沒忍住，「嘖」了一聲。
越看著這樣的艾薇，他就越覺得，這傻姑娘找了個很不合適的男朋友。
哪怕你選了彼得也好啊？
托尼.斯塔克現在對這位伽古拉斯.伽古拉先生的了解還不夠多。但，只是這麼短時間的溝通，已經能讓他確定……這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你駕馭得了這樣的家伙嗎？艾薇，他把你賣了，你大概還在幫他數錢呢！
無幻魔人本來是在看著艾薇的，唇邊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深邃而晦暗，此時卻突然轉頭看他。
略略挑眉後，伽古拉露出一個近乎挑釁的微笑。
托尼.本來就很不爽.斯塔克：……
很好，我確定了，這一對cp我絕對不吃！絕對！
伽古拉：你吃不吃對我有什麼影響嗎（笑）。
*
*
*
事實上，鋼鐵俠不反對他們談戀愛時，多半不會提供什麼幫助；但是，如果他執意要做搗亂分子……那情況還是有一點麻煩的。
尤其是艾薇這邊。
「你要出去？你的事情都做完了？」
托尼.斯塔克好像只是隨口一問，可本來想要偷偷溜出去的女孩子頓時僵住，站在原地，臉上也戴上了痛苦面具。
「是啊。」
她虛弱地說著，似乎是還想要垂死掙扎一番，「我待得有些悶了，想要出去轉一圈，順便買點紀念品……回家的時候好帶走。」
「復仇者大廈這麼高，還不夠你逛嗎？」
果然，鋼鐵俠平靜地說著，好像只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如何。「紀念品的話，J，你跟她溝通。她看中什麼，直接送貨到復仇者大廈就是了。」
「emmm，我還是更想要逛街的樂趣啦……」
「是嗎？我以前可沒聽過你這麼說。你是想逛街，還是想跑出去見別的人啊？」
「……」
有些事情，就不必說得特別清楚了吧，斯塔克先生。
做人呢，有時候要懂得沉默，看破不說破。這才是好品格。
托尼.斯塔克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艾薇復雜的心情。
「過來。」他說，「幫我個忙。」
艾薇原地沉默三秒鐘，還是嘆氣出聲，向他走近。
她說——
「好。」
……
……
……
不幸中的萬幸，鋼鐵俠喊她幫忙，是真的有任務交給她。
艾薇盯著面前不斷滾動的代碼。
「這段你能修改嗎？」
男人問道。
少女毫不猶豫地點頭。
「沒問題。半個小時我就能交工。」
這個人工智能可以操控鋼鐵俠所有的機甲，但是平時，他跟莉莉一樣，使用的都是擬人投影。此時，年輕人靜靜站在角落處，閉著眼睛，神色平靜而溫和，仿佛已經睡著了。只有仔細看才能發現，光芒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的腳也不是真的踩在地板上。
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讓艾薇越發想起莉莉。
她駐足，看了幾秒鐘。
莉莉在她腦子裡瘋狂抗議，拒絕艾薇「移情別戀」。
艾薇：不，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是「移情別戀」吧……再說，我真的只是看他兩眼啊喂……
莉莉：我不管！堅決拒絕別的人工智能偷家！
艾薇：……
少女不由得輕輕搖頭，笑容無奈。
窗外陽光正好。
誰都沒有意識到，有一抹極其微小的黑霧在牆壁上閃過，速度之快，連兩個人工智能——莉莉和J，都沒有捕捉到分毫。
也或者是，它已經掌握了回避人工智能的方法，能夠在不知不覺間干擾它們的「感知」。
黑霧沒入到角落處的陰影裡，與其融為一體。
璀璨的陽光將實驗室照得格外溫暖。
第214章
「你還有多久才能回哥譚？」
「……啊這, 快了快了，相信我。」
呵呵。
「如果我沒記錯，小姐, 你兩天前也是這麼說的。」
托著下頜, 伽古拉似笑非笑，艾薇果然就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事情沒做完嘛，我也不想這樣的。」
女孩子含含糊糊地說著, 聲音又甜又軟，聽得人心都酥了。可惜，坐在她對面的某人堪稱鐵石心腸。
停頓片刻後，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只剩最後一點收尾工作了, 真的, 這次不騙你。」
無幻魔人哼笑一聲。
「好吧，最後相信你一次。」
「w。」
「不過, 我還是有一個小問題。」
男人漫不經心道，「以我對你的了解, 艾薇，完成一個人工智能——而且是功能有限的人工智能, 好像並不需要這麼久？」
emmmm。
「首先，我說過了，這個人工智能不是我完成，我只是打個下手，純純一輔助。其次……有沒有一種可能，親愛的, 是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人工智能哪有那麼容易就做出來的啊？你以為是買大白菜？
艾薇試探著問。
伽古拉回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呃……
經過短暫的僵持，少女到底扶住額頭，選擇認輸。
「好吧, 其實主要功能早就已經實現了。」她小聲說出真相，「就是吧，斯塔克先生這個人，比較精益求精。他想要繼續完善傑夫——啊，你應該記得，傑夫是斯塔克先生給這個人工智能起的名字——給他又加了幾個小功能。當然！你放心，在我和彼得強烈抗議後，他已經准備收手了。所以，沒有意外的話，我這幾天就能回家。」
總覺得男朋友的臉有點發黑，艾薇趕緊進行補充說明，
沒辦法，不補充不行啊。
——要是不說後一句話，艾薇總覺得，這個小氣鬼會直接殺到復仇者大廈，把她帶走。然後斯塔克先生就會徹底把無幻魔人拉進黑名單，從此見一次打一次。
艾薇暫時還不想做夾心餅干。
求雙方都消消火，球球了……
「有什麼關系嗎？」
好像是有讀心術一樣，伽古拉突然這麼說著，差點嚇了她一跳。
他扯了扯唇角。
「就算我不闖入復仇者大廈，那位鋼鐵俠也已經把我拉進黑名單了吧，那我再做點叫他討厭的事情，又能怎麼樣呢？」
反正好感度只是負一百和負無窮的區別。
——約等於沒區別。
「你……」
「你總不會說，我的感覺有錯吧？」黑發的男子輕輕用指關節叩擊桌面，臉上帶笑，眼睛裡卻盛著晦澀的光，「小姐，你這兩天跑出來的好像有點艱難，真的只是實驗室的事情太多了？你覺得你能騙過我？」
就你那點水平，還想在我面前說謊，醒醒吧傻姑娘。
艾薇絕望地捂住了臉。
「問題是，你繼續做讓他生氣的事，倒霉的只會是我啊。我這幾天已經活得夠艱難了！」她用氣音發出哀鳴，「求你了，你悠著點吧！我保證我很快就回家，我們的見面也不會出現問題。」
「讓我收手？」
伽古拉微微頷首，笑意更深，「可以啊，報酬呢？」
艾薇：……
「無幻魔人可從來不做賠本生意，小姐，你應該很清楚這件事吧。」
他拉長了尾音，語氣就顯得更晦澀。
少女沉默三秒鐘後，毫不猶豫地扯出一張紙巾，扔進他懷裡，以示不滿。
「你給我正經點！」
伽古拉笑著接住了那張紙。
「看來你恢復記憶也不完全是好事，艾薇，你現在一點都不怕我了。」
「呵呵，你還好意思說。」
我警告你哈，我的小本本現在還留著呢，隨時可以找你算賬！
你最好適可而止！
在徹底踩炸艾薇的雷區之前，無幻魔人果斷撤退。他笑著舉起雙手，身體還向後仰，仿佛是在投降。
「ok，ok，那我們不說這個了。」
艾.正想跟男朋友算總賬.薇：……
糟糕！看到他這個表情，我為什麼更生氣了？
拿刀的手蠢蠢欲動.jpg。
「我看你最近的情緒一直不太好。」好像完全沒看到少女眼底的殺氣，伽古拉笑吟吟地問她，「怎麼回事？」
「……」
「我很喜歡聽你的甜言蜜語，不過這時候還是說實話比較好哦。」在艾薇開口之前，男人又補充了一句，眼睛彎起，「跟這個人工智能有關，是吧，小姐？」
用的是詢問的語氣，可看他的眼神，他已經鎖定答案了。
「……你明明可以很體貼，為什麼非要雷區蹦迪？」
沉默良久後，黑發的女孩子不由得發出這樣的疑問。
然後，她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有不太好的預感。」
少女低聲說。
說歸說，笑歸笑，艾薇其實是非常相信伽古拉的，什麼都可以跟他講。如果不是這樣純粹的信任——被利用了還要主動跟別人解釋，說他是想要幫忙什麼的——某個無幻魔人也不會總說她是個小傻子。
「在實驗室的時候，我總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仿佛是被敵人盯上了，甚至隨時會被襲擊。」艾薇展開說明，「但是斯塔克先生和彼得都沒有察覺異常。我讓莉莉留意了，莉莉也什麼都沒發現。」
那這件事當然就變得微妙起來。
「還有那個人工智能。」
伽古拉靜靜地凝視著她，似乎是在耐心地等她說完，艾薇也就一鼓作氣，把苦水都倒出來，「前幾天都正常，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我一看到傑夫，就有不安和緊迫的感覺，偏偏又不清楚我在著急些什麼。一來二去，實在是有些影響心態。」
她其實不太想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沒有證據也就算了，偏偏連下手的方向都沒有，說了就像是在嚇唬別人，讓人家提心吊膽似的。
奈何，無幻魔人的觀察力實在是夠厲害。
她還以為自己的演技已經很不錯了。
聽完這段話後，伽古拉沉吟片刻。
「？」
別不說話啊，你現在有沒有什麼建議要給我？
心事都說了出來，艾薇的狀態倒是好轉不少、她歪歪腦袋，專注地盯著自己的男朋友，一雙眼睛格外清亮。
對上這樣的目光，伽古拉都有點要扛不住了。
但明面上，他還是那個風淡雲輕的宇宙雇佣兵，演技高明得絕對能夠拿到奧斯卡。
「那你做了什麼嗎？」
他這麼說著，似乎是在笑，「說說看吧，以你的性格，我不相信你什麼都沒做。」
「那當然。敵人都要跟我貼臉了，我不想辦法，難道要坐著等死？」
這麼吐槽了一句，少女露出沉吟的表情。
「我想想，我想想哈……首先，讓莉莉繼續留意情況，也許那個敵人什麼時候不謹慎了，就會露出馬腳。」
「然後？」
「然後我隱晦地提醒那兩位小心，這是肯定要做的。雖然我有預感，敵人盯著的是我，但萬一它襲擊別人呢？」
「嗯哼。」
「最後就是人工智能傑夫了……」
說到這點，艾薇突然露出了苦瓜臉。
「？」
伽古拉略略挑眉，「它怎麼了？」
「那個，你知道的吧。」艾薇露出尷尬的微笑，試圖給男朋友打預防針，「經歷那些世界之後，我對機器人啊、人工智能什麼的，都快有ptsd了，幸好身邊還有一個莉莉陪著。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一個機器人成為最後的boss。」
「……」
「所以，現在這種情況，我小心一點，謹慎一點，做的准備多一點，豈不是非常合理？」
「…………」
「其實我也沒有做得很過分啊。傑夫的主要設計者是斯塔克先生，我要過來的只有安全模塊。我不就是做了五套自毀程序，八個專屬後門，目前最高端的防病毒模塊——包括我之前設計的——都給它來了一份嗎？為什麼斯塔克先生，對，還有彼得，看我的眼神都那麼奇怪？我做錯什麼事情了？我覺得……等下，你為什麼也這個眼神看我。」
無幻魔人表情深沉。
「我想，是因為我突然發現，你的ptsd要比我想像得還嚴重吧。」
「！我這是謹慎！」
你不能污蔑我！
艾薇簡直想要跳腳。
聽到這種說法，伽古拉是真的笑了。
「你的莉莉不也是人工智能嗎？」他曼聲道，「這樣吧，你抽個時間把這件事講給她聽，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艾薇：……
「莉莉一直跟著我，她當然什麼都知道，不用我說。」
「然後？」
「……她說，『不愧是你』，然後就消失了。什麼意思啊？我真的沒想明白qwq。」
那她大概是被你嚇跑了吧。
男人勾了勾唇角，決定下次就用這件事嘲笑莉莉，看她還敢不敢挑釁自己。
（莉莉：呵，少做美夢，我當然還敢！）
*
*
*
所以——
當托尼.斯塔克發現，格魯米覆蓋並同化了傑夫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所有的機甲都轉移了控制權。
如果不及時阻止它，紐約一定會被這些機甲摧毀。
一想到這點，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
然而，那些機甲並沒有立刻開始攻擊。
渾身覆蓋著黑影的傑夫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有一雙眼睛忽亮忽滅。
托尼無法靠近他，但也沒有被自己的作物奪去性命。
「他這是……？」
「我想，是在摧毀自己體內的自毀程序和後門吧。」
莉莉的聲音突然在實驗室裡響了起來，透出一種濃厚的無語，「或者是在清除那些防病毒模塊？目前來看，它至少還得站在這裡怠機半個小時。」
托尼.斯塔克：……
就，離譜中透出一種意外的合理來。
艾薇，寫那些代碼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預料到今天啊？！
第215章
我的預感成真了。
……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更希望它永遠不成真。
「預計還有多長時間門？」
用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復仇者大廈, 艾薇只來得及朝托尼.斯塔克點點頭，讓他安心，然後就這麼向莉莉提問, 語速飛快。
莉莉自然也就毫不拖延。
「預計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
鋼鐵俠眉頭一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你之前說——」
「是的, 我之前的說法是還有半小時。」莉莉平靜的聲音在房間門裡縈繞，「只是，人工智能傑夫在自我完善, 速度遠超過我的預期。現在來看，最多還有十分鐘，它就會重新啟動。」
那時候, 它將不再具備弱點。
——莉莉沒有說出這句話，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艾薇抿唇。
「又是格魯米？」
明明是詢問的意思, 可，看少女的眼神, 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莉莉用沉默作為自己的回答。
一旁，托尼.斯塔克已經朝著傑夫——准確地說, 是他研制出的大型機器人——走過去。艾薇本來在沉思, 結果被男人這個舉動嚇了一跳，本能地要去拽住他。
「沒事。」
鋼鐵俠聳一聳肩, 「我早就已經確定了，它現在忙著處理自己的後台代碼，顧不上我。」
「……您的『顧不上』可能跟我理解的不一樣。」
艾薇喃喃道。
大型機器人確實一動不動, 可其它的無人機甲突然都湧過來，眼睛明明暗暗，還用炮口和槍口對著托尼.斯塔克, 以示威脅。
她差點就被嚇得心跳驟停了。
黑發的女孩子立刻擋在鋼鐵俠的面前，變身器被她抽出來，握在手裡。
……
好在，這些機甲到底沒有開|火。
男人按了按艾薇的肩膀，讓她放松一點。
「放心吧。我可是偉大的斯塔克，我能出什麼事？」
不想被小後輩保護，托尼.斯塔克走到她旁邊，還不忘記聳了聳肩膀，說話用詞越發尖銳，「再說，我說的是實話。如果它現在狀態正常，它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殺了我和你。因為我們可以修改它的程序，可以控制它，是它最大的威脅。可你看看，它現在居然只是不許我靠近？」
說到這裡，他（故意）露出失望的目光。
「我真不想承認，這是我的作品，這個智商跟星期五都差不多了。靠這樣的它，怎麼可能打敗怪獸？等事情結束之後，它的核心代碼我一定要改，你記得提醒我。」
艾薇：……
蝦仁豬心啊你。
也不知道傑夫能不能聽見你說的話。如果能聽見，它真的不會想要吐血嗎？
唉。斯塔克先生哪裡都好，就是這張嘴……非常離譜。
少女甚至想要揉一揉太陽穴。
而托尼.斯塔克仍在繼續。
「對了，你的直覺還真是很准。」他朝著大型機甲的方向比了個手勢，「之前覺得你寫那麼多殺病毒的代碼很冗余，現在看來，沒有一行是白浪費的。最近要不要買彩票？或者挑幾只股票，買股票的錢可以借你的。」
「……我覺得我暫時不缺買股票的錢。」
「哦~」
「還有，好的不靈壞的靈，這種直覺真的能用來買彩票嗎？我覺得我中不了獎。我只會在覺得自己要倒霉的時候，突然走路撞到牆。」
噗嗤。
「最後，這個問題不是現在的重點吧，斯塔克先生！」
艾薇悲憤道。
現在的重點明明是怎麼對付傑夫！你跑題了啊！
「好吧。」斯塔克撇嘴，「那我們之後再討論這個話題。」
艾薇：……？
這個話題之後還要討論？別吧！我真的不想再關心我的幸運值了！我自認是個烏鴉嘴還不成？
頭痛.jpg。
「還有五分鐘。」
就在這時，莉莉突然用機械的聲音提醒他們，於是剛才還算輕松的氣氛瞬間門變得凝滯起來。
托尼.斯塔克繃住面孔。
艾薇也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得平靜而冰冷。
「不能這樣干等著了。」
她這樣說道。
放任敵人消滅自己的弱點，然後再「公平對決」，這是傻子才能做出來的事情。艾薇更在意自己的戰友，在意復仇者大廈，在意紐約人民的性命。為了這些，她寧願被敵人當做是「耍手段」。
少女看向鋼鐵俠。
也許是她的眼睛真的會說話吧，男人蜜糖般的眼眸裡浮現出些許復雜。
「我可是托尼.斯塔克。」
他沒頭沒腦地這麼說了一句。
可艾薇居然笑了起來。她輕輕點頭，眼神中透出堅定。
「那我去了。」
「……嗯。」
*
*
*
再說一次，光明是格魯米的宿敵。
艾薇不靠近的時候，傑夫還能慢悠悠（艾薇：這速度一點都不慢好嗎！）地修改自己的代碼；可一感受到少女體內的光能量，它就把其它事都拋到腦後了。
變身成等人大小的奈克瑟斯，她飛出窗外。
無數的機甲追在奧特戰士的身後。
【這些機甲的速度變快了，應該是格魯米的加成。】
扭頭看了一眼，艾薇默默地想。
——正常情況下，這種飛行速度，機甲的外殼都容易燃燒起來。可格魯米覆蓋在機器人的周身，控制它們的同時，也「保護」了它們。
只是，就算它們再小心，斯塔克先生也不會感謝這些小偷的。
在被追上之前，奈克瑟斯及時降落在郊外的一片空地上，變回正常的體型。
機甲緊跟著抵達了目的地。
它們飛起來，松松散散地圍成一圈，將奈克瑟斯鎖在其中，掌心——准確地說是炮口，對准了巨人的腦袋。
然後，火光炸裂。
「——」
奈克瑟斯一個側手翻，躲開最猛烈的一波攻擊。再起身的時候，金色的光芒就被他甩落，仿佛銀河傾倒，星光鋪展在空氣中。
這些閃爍的星辰擋住了下一波炮火。
【無人機甲的攻擊力也被放大了。還好，還可以應對。】
光芒之中，少女略略蹙眉。
如果這單純是敵人，她扔個光線技，多半就能解決掉它們。可這些是鋼鐵俠的無人機甲，只是被傑夫，或者說是格魯米操控了。把它們都炸掉……實在是有億點點可惜。
——那可都是錢啊。
當然，她真這麼做了，斯塔克先生也肯定不會生氣。用他的話說，他最不缺的就是錢，幾具機甲（明明是很多具）就是小case。
可，在沒有辦法之前，艾薇還是想做一個節儉的好姑娘。
……
什麼東西飛過來的聲音。
再次灑落一片星辰，抵擋機甲的攻擊，艾薇抬頭看去。
——飛過來的是那個大型機器人。
停在巨人的身前，它全身的炮口都對准了奈克瑟斯。
【主角永遠都姍姍來遲？】
在心裡這麼吐槽了一句，艾薇加大了能量的輸出。
星光是奈克瑟斯最完美的盾牌。
只是，這次襲擊星光的，不僅僅是無情的炮火，還有近乎凝實的黑霧。
「！」
體內的能量仿佛在一瞬間門被抽空了。
少女的面色有些蒼白。
可是明面上，奈克瑟斯的身形始終穩定，雙腳仿佛扎根在地面上。更多的光輝被他釋放出來，和黑暗的力量相對抗，於是天空都染上了這兩種對比鮮明的色彩。
如此美麗，如此震撼。
卻也令人提心吊膽。
*
*
*
黑影似乎是無窮無盡的。
原本璀璨的光芒都變得黯淡。半邊金色的天空在敗退、在被黑暗吞噬，卻也在倔強地發起一次次的進攻。
【還撐得住嗎，姐姐？】
莉莉的聲音裡已經透出擔憂來。
艾薇晃了晃腦袋。
明明覺得眼前的景像在旋轉，她的笑容卻絲毫不見異樣，眸光清澈而堅定。
【放心。】
她這麼說著.
【我毫無問題。】
【……】
莉莉覺得，自己很難相信這句話。
【還有一分鐘，最多只有一分鐘，相信我。我已經要找到操控傑夫的後門程序了。鋼鐵俠有在提供幫助。姐姐，你要撐住。」】
明明是跟往常毫無二致的聲音，艾薇卻從中聽出了焦急的關切。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當然，我永遠相信你。】
短暫的停頓之後，艾薇輕聲補了下一句。
【只是，這些格魯米連人工智能都能控制，你入|侵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主。知道嗎？】
你答應過我的，你絕對不會再次離開我，你不能違約。
【嗯嗯。】
莉莉答應得非常痛快。
但是……
——我的速度再慢一點，姐姐的能量就真的要耗盡了，這個時候不賭一把，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世界毀滅？
想到這裡，莉莉毫不猶豫地決定陽奉陰違。
……
過了多久呢？
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一個世紀。
就在艾薇的眼前陣陣發黑的時候，所有的機甲都突然停止了攻擊。它們眼部的位置放出光芒，融化掉包裹在身上的格魯米，甚至開始攻擊那些覆蓋了天空的黑霧。
艾薇記得，這是斯塔克先生特意為他的每一個機甲添加的功能，在他知道「格魯米」這種生物的存在之後。
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奈克瑟斯向後退了幾步。
他胸前的能量指示燈早就開始閃爍了，此時發出更加刺耳的鳴叫。
她卻顧不得這些。
【莉莉，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沉默。
良久的沉默。
艾薇沒有得到回答。
於是她的心髒突然重重地「咯噔」一聲。
【……莉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8
第216章
兩分鐘前——
「這樣太冒險了。」
知道莉莉的打算後, 復仇者聯盟中有人提出異議。
——他們並不懷疑莉莉的能力。但是，傑夫也是人工智能，敵人能控制它, 那就能對莉莉產生威脅。
先不說艾薇對莉莉的在乎，也不提復仇者聯盟拒絕無意義的犧牲，只從最理智最冷酷的角度進行分析。莉莉代表著人類還無法實現的科技水平, 一旦格魯米控制了它，整個地球的精端設備都會落入敵手。他們將毫無還手之力。
到那時，艾薇能對付得了莉莉嗎？就算能, 她又是否會狠得下心來，摧毀這個一直在陪伴她、幫助她的「妹妹」？
就算最後是大團圓結局, 這個過程中的財產損失、生命損失，也是不可想像的。
讓莉莉動手可以，但風險不能這麼大。
也許可以——
猜出了他們的想法，莉莉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靜。
「被格魯米升級過的傑夫, 不是你們目前應對的敵人。讓別的人工智能去，就是叫它們去送死。」
「……」
「這裡能阻止傑夫的只有我一個。」
「這話聽著可真叫人不爽。」就算是萬分緊急的時候，托尼.斯塔克也永遠嘴上不饒人, 他這樣說道，雙臂抱胸, 「艾薇要是在這裡, 我賭你肯定不會是這個態度。」
這不是顯然的事情嗎？
你們為什麼要和姐姐比？這麼想不開？
莉莉都懶得回答這句話了。
「J也許可以做到, 但他需要更多的時間，而這是我們現在最缺的東西。你們都知道，奈克瑟斯的能量是有限的。」看在艾薇的面子上，她勉強改口, 「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就算傑夫被格魯米升級過，它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在數據的世界裡，她就是最強的。
不想再跟他們浪費唇舌，少女的身形消散在空中。
托尼.傑夫的創造者.斯塔克：這發言……很好，感覺有被挑釁到。
完美的假笑.jpg。
*
*
*
繁雜的數據，織成一條條河流，彙向未知的海洋。
莉莉一邊觀察這些數據，一邊謹慎地躲避著可能會到來的危險。
——別看她嘴上說得堅定又傲慢，她對格魯米還是非常警惕的。這種能夠控制人工智能的玩意兒簡直就是一生之敵。
莉莉不怕死，但是她絕對不想再次被敵人操控著，傷害艾薇。
……
她越發覺得煩惱。
莉莉沒說大話，她確實是數據世界的王。給她足夠的時間，她一定能找到傑夫的後門代碼，搶到操控權。
可問題就在於，她的時間不夠。
……准確地說，是艾薇的時間不夠了。
根據以往的資料來判斷，奈克瑟斯最多還能堅持一分鐘。
想要幫助姐姐，她就必須得賭一次，賭她先搶到人工智能傑夫的操控權，而不是格魯米先找到她、先控制她。
她有這個勇氣嗎？
停在原地，莉莉凝視著流動的數據海，似乎笑了一聲。
——她為什麼不敢呢？
——誰說人工智能就不可以是一個瘋狂的賭徒？
黑霧從遠處湧來，仿佛伸出一根根觸手，要抓住自尋死路的獵物。
然而，那道身影已經先一步扎進數據海的深處。
……
這幾乎是生與死的競速「游戲」。
*
*
*
【莉莉！莉莉？回答我，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這些機甲發出的光，融化了許多猙獰的黑霧，也讓奈克瑟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巨人向後退了一步，踉踉蹌蹌，強撐著沒有跌倒。
而，光芒之中，艾薇的眼前陣陣發黑，總覺得有閃爍的金星縈繞著她。
……
可她現在完全顧不上自己這糟糕的狀態。
少女一次次地呼喚莉莉的名字，語氣逐漸變得焦急。
……
她得到的只有沉默和死寂。
於是不安一點點地抓住了艾薇的心髒。
【不，莉莉不會有事的，她答應過我的。而且，如果她失敗了，這些機甲怎麼會繼續幫助我？也許是她在忙，格魯米在追蹤她，她現在顧不上我這邊。】
戰鬥還沒有結束，艾薇只能用這種說法來安慰自己。
她反復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自己的眼前重新有光明照耀。
【我得盡快消滅這些格魯米。我越強，莉莉的處境就越安全；我越快解決它們，莉莉就越有可能回到我身邊。】
奈克瑟斯緩緩直起身體，做出戰鬥的姿態。
他身上金色的花紋變得更加璀璨了。
黑霧本來在攻擊發光的機甲，此時，又全都轉到巨人的方向。它們鋪天蓋地湧過去，將天幕再次染成黑色。從這裡抬頭看天，仿佛一半是黎明，一半是黑夜——是光與暗的本源在這裡展開了生死決鬥。
這一次，巨人的身體再不動搖。
能量的衝擊看起來這麼激烈，可偏偏又是無聲的、是沉寂的，於是這一幕就顯得有種詭異的壯烈和激美感。不計其數的格魯米溶解在奈克瑟斯周身的星河裡，也有成千上萬顆星辰泯滅在黑霧的吞噬中。
格魯米群的後方，一具具機甲撲了過來。
它們仿佛已經被光包圍了，刺眼得叫艾薇都想要轉頭。
仿佛即將爆炸的光團撲進黑霧裡。
……那一瞬間，少女幾乎幻聽到了「刺啦刺啦」的溶解聲。
可事實是，世界依舊是安靜的。
這裡只有奈克瑟斯的喘息聲。
*
*
*
世界仿佛蒙著一層霧氣。
縹緲、朦朧、玄幻。
世界甚至在旋轉。
……
好在，它旋轉的速度越來越慢；好在，這層霧氣終於逐漸散去了。
「我這是……」在哪兒？
艾薇試著開口說話，然後，她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如此虛弱，如此細微，連她自己都快要聽不清了。
黑發的男子略略挑眉，沒有說話。
也許是因為背著光？他的表情顯得頗有幾分難辨，眸光深邃又晦暗。
少女動了動手指。
然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男友的腿上，面對天空。
陽光正好，艾薇甚至得扭開頭，免得傷到眼睛。
「我們沒有占用公共區域吧？」
她虛弱地問。
「嘛，這就是你醒來後想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嗎，小姐？」
男人拉長了尾音，顯得越發意味深長。
艾薇倒是一點都不害怕，還用手背朝他的胸口拍了一下，有氣無力的，像是在嗔責、又像是在撒嬌。
「這分明是第二句話唉。不會數數了？」
「……」
「好了，不開玩笑了。」她笑了笑，「辛苦你啦，親愛的，你又幫了我一次。那塊空地可一點都不適合我躺著。」
恢復記憶後的艾薇似乎非常懂得要怎麼拿捏無幻魔人，這句話說得甜蜜又柔軟，叫人根本就沒法跟她置氣。
伽古拉的臉色在隱隱變換。
艾薇恍若未覺。
她坐起來，打量四周。
——很好，這裡是一張公共長椅，周圍沒有人，完美符合了艾薇的預期。看來她的男朋友還是很會挑地方的。
真體貼啊。
所以說，伽古拉斯.伽古拉果然是個傲嬌鬼，做的永遠比說的多。他還特別喜歡把自己按在反派的位置上，哪怕做了好事，都要你猜猜他背後有什麼陰謀。
這樣的無幻魔人……
不就讓她更想逗他變臉了嗎？
——用直球把他打得暈頭轉向的那種。
不過吧，這種事情可以心裡想想，可不能說出來，也不能讓他看出痕跡。否則，傲嬌鬼就要變成爆嬌鬼了（？）。
「情況怎麼樣了？」
少女這樣問道，同時揉著太陽穴，似乎是在思索。
伽古拉沒有回答。
當然了，艾薇也不再需要他的回答，因為她想起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等下，莉莉！莉莉呢？莉莉還沒回來？」
想起戰鬥時發生的事情，艾薇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袖，目光中全是焦急。因為太過用力，她指節都隱約泛出青白色。
——很明顯，這不是一個能開玩笑的狀態，她真的會爆炸的。
無幻魔人把自己剛剛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事實上，她已經——」
「我已經回來了。」
熟悉的女聲從遠處飄過來，艾薇的眼睛頓時就變得亮晶晶的。
「莉莉？！」
她的聲音裡全是激動和歡喜。
「我當然不會有問題。」莉莉難得地使用了那具做好的仿生身體，腳步聲清脆又有節奏，直到她站定在艾薇面前，露出微笑。她這麼說著，「這樣的一個人工智能就想抓住我？這是在看不起誰呀？你也該多相信我一點吧。」
「你知道的，我擔心的從來不是傑夫，我是怕格魯米……總之，你沒事就好。」
只要莉莉平安無事就好，解釋這些完全沒有意義。所以艾薇把剩下話咽回去，笑容燦爛，仿佛一輪永不熄滅的小太陽。
莉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在艾薇迷茫的目光中，突然將她拽過來。
「？！」
艾薇吃了一驚，只是眼前的是她信任的人，所以她沒有反抗。
莉莉抱住她。
……
艾薇在遲疑一秒鐘後，也抱住了莉莉。
「我說過的吧，我再也不會像上次那樣離開你了，永遠不會。你應該相信我才是。」莉莉附在她耳邊說，「我可是人工智能哦，我永不說謊。」
「……真的嗎？」
其實你明明說過謊吧。
不過這讓我覺得，你更接近人類了，所以我一直都是為你高興。
艾薇明智地沒有拆穿她。
她笑起來。
「好，我永遠相信你。」
話音落地，背後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幾乎要扎痛少女的後背。
「？」
艾薇扭頭。
伽古拉神色平靜，一如往常。
再轉頭，莉莉的表情也非常自然。
艾薇：……
所以？是我的幻覺？
伽古拉斯.被挑釁得快要蛇心劍警告.伽古拉斯：呵呵。
莉.之所以用仿生的身體，就是要當著無幻魔人的面抱艾薇.故意用眼神再次挑釁某人.莉：w。
第217章
「你這次……」
「嗯？」
莉莉略略挑眉, 看起來是在等艾薇的下一句話。
艾薇遲疑著，手上還不忘了幫女孩整理衣服，動作輕柔中充滿了呵護的意味。
「你怎麼突然就使用起這具身體了？」
她這樣問。
——能夠觸碰到莉莉，她當然是很開心的。可, 這姑娘明明一直說, 她不喜歡使用仿生機器人的身體, 因為就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樣, 沒法隨便亂跑。之前有一次, 莉莉忙著收集資料, 沒顧得上這具仿生的身體，結果不知情的路人被嚇了個夠嗆。等她回來的時候, 身體都已經進醫院了。
無幻魔人因此嘲笑了莉莉至少一個月, 莉莉氣得跳腳，艾薇每天都忙著勸架，身心俱疲。所以她對這件事的印像特別深刻。
So，莉莉現在是……？
「怎麼, 姐姐，見到這樣的我，你不高興嗎？」
莉莉反問。
艾薇露出無奈的笑容。
「怎麼會呢，我當然很高興, 我能夠觸碰到你。」她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溫柔, 「只是, 你很少這麼做, 我擔心你遇到了一些麻煩。如果是這樣，我希望我能盡快幫到你，就像你每次幫助我那樣。」
莉莉這次穿的是一套黑白色的小制服，款式中性又英氣, 讓她看起來越發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人物。艾薇最後幫莉莉拍掉衣服上蹭到的塵土，接著後退一步，雙手背在身後，笑容宛若春水。
「——所以，莉莉？」
「……放心吧，我現在的狀態特別好，我什麼事都沒有。嘶，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又不是某個小氣鬼，我不會跟你逞強的。」
莉莉嘀嘀咕咕道。
——她說的是實話。
之前的情況可能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吧，是億點點危險，格魯米差點就逮到了她的數據流。為了躲避黑霧，連她這樣的人工智能都沒法分心了，自然也不能回答艾薇的問題。哪怕她知道，姐姐現在一定非常擔心自己。
尤其是，她以前出過事情，差點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艾薇嘴上不說，其實對此是有點ptsd的。
為了安撫姐姐，莉莉才決定穿上這具仿生的身體。
這樣，艾薇就能觸碰到她，也就能確信：她沒有再次消失，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果然，少女眉眼間的憂慮和不安已經漸漸褪去。
她的微笑變得更加自然。
「好吧，我相信你——所以你可別說謊哦。讓我發現的話，我就要生氣啦，很可能就要懲罰你的。」
「這話你難道不該去跟某人說嗎？」莉莉毫不遮掩地向伽古拉的方向投去目光，「我就算騙你也只是一次，有些人啊，哪天不搞點花裡胡哨的，就渾身不自在。就算要懲罰，也得先懲罰他吧，偏心可要不得的，姐姐。」
「呃……」
「這也沒辦法，誰讓她就是偏心於我呢？明明已經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無幻魔人悠然接話。
他站起來，走到艾薇的身旁，然後摟住了她的肩膀。那個居高臨下的、似笑非笑的眼神，怎麼看都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莉莉的表情頓時就猙獰起來。
艾薇露出尷尬的笑容，用膝蓋撞了某人一下，讓他收斂一點。
不過，她並沒有把戀人推開的意思。
【果然是無聲的縱容和偏愛。姐姐，你的心都要偏到南極去了，你自己知道嗎？】
一想到這裡，莉莉所有的好心情都化為烏有。
而，她的臉越黑，伽古拉的笑意就越深。
「你們兩個，不要一見面就掐啦。真是的，掐了這麼多次還沒完，你們幾歲了？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沒有你們幼稚。」
艾薇輕聲嗔責了一句。
然後她轉移話題。
「對了，莉莉，你平安無事，那傑夫怎麼樣？」
她也是真的關心這件事。
——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代碼，要是就這麼報廢了……斯塔克先生那邊如何她不清楚，但是艾薇真的有淚目的衝動。
莉莉撇嘴。
「放心吧，格魯米只搞壞了它分之二的代碼。」
艾薇：？
您聽一下，您說的東西能叫我放心嗎？
大概是從艾薇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想法，莉莉補充說明，「至少最核心的代碼還是完整的，剩下的部分可以慢慢完善。哦對了，那個大型的機甲也還能用，可能有幾個部件被腐蝕掉了吧。不過換了就行。」
相比之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艾薇緩緩揉著太陽穴，似乎是在思考。
最後，她嘆了一口氣。
「也是，好歹機甲還在，核心代碼還在。」她喃喃道，「斯塔克先生需要的話，我可以繼續幫忙。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的效率肯定比之前高很多。」
換做是以前，管它是機甲還是人工智能？反正都得被奈克瑟斯揚成灰。
格魯米的操控能力叫人頭疼，可，它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會輕易弄壞別人的東西，拾掇拾掇都還能用。
挺好的。
……
同樣都是被格魯米影響，為什麼那個天才科學家，德懷爾，沒法回到這個世界上呢？除了那兩塊殘碎的布料——從博伽茹身上飄落的布料，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他殘存的痕跡。
……好吧，不僅僅是布料，他留下的筆記本也算是遺物。
可，一想到這裡，艾薇就更難受了。
「別再多想了。」
無幻魔人的聲音很溫和，隱約透出蠱惑的味道。
他輕輕按了一下艾薇的肩膀，力道不重，卻也拉回了少女的思緒
艾薇盡量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你說得對，那我們回去吧。對了，我昏了有多久啊？時間不是很長吧？你們兩個有沒有給我父親報平安？」
如果她沒記錯，這次奈克瑟斯也是化作了金光消散，而不是飛上天空——沒辦法，她實在是耗盡了體力，沒倒在地上，已經是意志驚人的體現了。
以布魯斯.韋恩的性格，他沒發現這點才是怪事呢。
報平安是必須要有的~。
伽古拉：……
莉莉：……
艾薇：？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了？」
艾薇左右看看，最後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不要告訴我，你們誰都沒想起來。hello，莉莉？hello，我的男朋友？你們聽見我的話了嗎？」
「你也沒有立刻想起這件事，不是嗎，親愛的？」
最後，還是無幻魔人附在她的耳邊，低聲笑語，「我們是共犯，小姐，把責任全都推過來，是不正確的行為哦。」
「……你在對一個剛醒的倒霉蛋說什麼啊。」
艾薇小聲抗議，「我總不能夢裡聯系布魯斯吧。」
「如果你能的話？」
「呵，煩人，不想理你了。」
艾薇推了伽古拉一下，力道很輕，比起生氣，倒更像是撒嬌。
知道自己還沒有踩爆女朋友的雷區，男人的玩心就絲毫不收斂。他舉起雙手，假裝自己投降，動作卻怎麼看都像是逗小朋友，氣得艾薇又踩了一下他的皮鞋。
【弄髒了我也不管，你自己回家刷吧你。】
少女看向莉莉。
「我把郵件給你父親發過去了，姐姐，他正在查看中。」
莉.綠茶本茶.莉，立刻做出一副乖巧又體貼的模樣，眼神可憐兮兮的，「我之前一直在躲避黑霧，忘記了這件事，真對不起呀。你是知道我的，姐姐，如果我有空閑的時間，我一定不會忘記你在意的事情。姐姐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
「原諒我，我下次不會了噫嗚嗚噫。」
「……我不生你的氣。所以，你，說話正常點。」
艾薇絕望地扭開頭。
——有一說一，我怎麼就認識了你們這兩個臥龍鳳雛呢？
她試著調動能量，飛回哥譚。
然後……
「！」
虛弱感和無力感在這一刻重新襲擊了她，少女雙腿一軟，險些直接栽倒在地。
還好伽古拉及時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擰起眉頭，面色也再次變得冷凝。
「我沒事。」
艾薇搖搖頭，讓語氣顯得更輕松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此時是多麼蒼白，嘴唇全無血色。這幅樣子，她就算是把天都說破了，別人也沒法相信她「沒事」。
而且，在這裡的還是觀察力敏銳的伽古拉斯.伽古拉。
「你居然好意思說別人逞強。」他語氣平靜，讓莫名讓人聯想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小姐，你體內的能量幾乎被抽空了，你還想自己飛回哥譚？」
某個人工智能的壞毛病多半是跟你學的。
「那怎麼辦？」艾薇糾結，「我再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晚點回家？」
「……」
「也不是不行，反正莉莉剛才已經幫我報平安了，我們正好一起去吃個飯……嗯？你怎麼這個表情？你不高興啦？」
「我很高興，小姐，你居然還能發現這件事。」
無幻魔人溫和地說。
艾薇：！
糟糕，他居然用這個語氣說話，他居然還承認了！看來他現在是真的不高興！
救命啊莉莉！我覺得我馬上就要倒霉了！
這一定不是我的錯覺！
第218章
他們最後還是坐進了一家咖啡廳。
其中, 伽古拉斯.伽古拉的情緒還算穩定。
——可以想見，在這個過程中, 艾薇費了多少口舌, 做出了多少努力，又簽了多少不平等條約（並沒有）。
嘆一口氣，少女拿過菜單, 一目十行。
各種咖啡的名字起得格外高雅。
可惜了，就是因為太高雅, 她才看不出來，哪個是黑咖啡、哪個是提拉米蘇、哪個又放了足量的牛奶。
是錯覺嗎？
這種事以前好像發生過。
而且不止一次。
……
這話她以前就說過了, 現在再重復一遍。自己的男朋友怎麼這麼喜歡喝咖啡啊？現在不會連血管裡流的都是□□了吧？
如果有一天，需要讓無幻魔人在自己和咖啡之間選一個，他會選擇什麼呢？
艾薇現在是真的有點好奇了。
「回神了，小姐。」
一只手突然在艾薇面前揮了揮。
「！」
艾薇扭頭看去, 對上的就是男人一雙含笑的眼睛, 神色意味深長，「我想我沒有冤枉你？看菜單可不該是你這副表情哦。」
「呃——」
「啊，看來我說對了。」伽古拉哼笑一聲, 「那我覺得, 你喜歡走神的這個毛病, 多半是改不掉了。你認為呢？」
「稱不上是喜歡, 也不算是毛病吧……？好吧, 你說的都是對的, 我閉嘴。」
某人的心情不太好, 自己這時還是不要頂嘴了。
女孩子移開目光，顯得有點心虛。
陽光下，她的唇瓣似乎是水潤的, 又似乎只是旁觀者的幻覺。
無幻魔人的笑意更深。
「我更驚訝的是，那姑娘居然能主動離開，真讓人感動。」
他主動換了個話題。
也確實是對這點感到好奇。
——正常情況下，莉莉應該是強行賴在這裡，阻止他們的一切親密舉動才對。如果她不高興了，還可能會想方設法破壞一下伽古拉的名聲，讓所有人都覺得，艾薇是個被渣男騙了的小可憐。
若非如此，伽古拉也不會看莉莉這麼不順眼。
剛才他親艾薇的時候，莉莉看起來都要爆炸了，伽古拉嘴上不說，已經做好了被某個人工智能瘋狂報復的准備，結果她居然主動開溜？
無幻魔人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他只覺得背後有更糟糕的「陰謀」在等著他。
艾薇顯然沒有多想。
「莉莉說了，她覺得兩女一男的搭配太奇妙，大家很可能會產生誤會。」
她輕聲解釋著，笑容裡全是無奈和柔和。
莉莉的說法其實是：別人要是只誤會無幻魔人，她一定拍手叫好。但是她不想外人誤會艾薇，更不想他們覺得，自己是要和艾薇搶男人，她們是情敵。一想到這裡，莉莉就要CPU過熱而爆炸了。所以她決定把身體送回韋恩大宅，放過無幻魔人這一回。
但是這話能跟男朋友說嗎？
說了跟主動挑事有什麼區別？
艾薇還在試著讓這兩位友好相處，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多半是做夢，「你看，莉莉其實很體貼的。偶爾小孩子脾氣，你就包容一下，別跟她計較。她那邊我也會勸她。我知道，很多次都是她主動搞事，如果真是莉莉的錯，我也不會向著她。」
「那麼，如果是我的錯，你會向著我嗎？」
伽古拉笑吟吟地問。
艾薇：……
我覺得，聽我的說法，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
——拉偏架是最錯誤的行為。我要是這麼做，你們就要徹底掰了，你難道不知道這一點嗎？你那顆搞事的心能不能稍微消停一下啊。
女孩子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愛人的手臂，權作回答。
伽古拉勾了勾唇角。
「我承認某個人工智能可以做到體貼，」他曼聲道，「可惜，你也該知道，她體貼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我。」
「你——」
「如果今天在這裡的只有我，是我和另外一個姑娘在談公務，艾薇，你覺得她還會主動離開這兒嗎？」
艾薇心裡也很清楚答案，所以她不說話了。
倒是無幻魔人的手機突然「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屏幕自動打開，跳進郵箱，然後一封封郵件彈出來，字號很大，無數個感嘆號代表了發送者的心情。
【我不體貼你又怎麼樣啊？我不體貼你有錯嗎？！我和姐姐是什麼關系，跟你又是什麼關系？姐姐是怎麼對我的，你對我又是個什麼態度？你不信你心裡沒譜！】
【別把鍋都推給我，你反思一下自己可以嗎？】
【還想要姐姐偏向你？我跟你講，我爭寵爭定了，你就等著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吧！】
【綠茶，背後說人壞話，鄙視你！】
憑伽古拉的視力，他當然能看清這些話。
黑發的青年看起來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反倒低低笑出了聲，眼底跳動著的是近乎玩味的光彩。
若有所覺一般，艾薇探頭。
「是莉莉發的消息嗎？」
在她看清手機上的字之前，那些郵件已經全都自己刪除了，剛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他們兩個的幻覺。
艾薇：……
莉莉，我想采訪你一下，這和「此地無銀三百兩」有區別嗎？
艾薇差點就被莉莉給氣笑了。
【我只是受不了這人說我壞話嘛。我這麼好心，讓位置給你們，讓他能好好地跟你吃飯、跟你談戀愛，他居然毫不領情，我當然會生氣了。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吧姐姐？不理解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不要生氣，看到你不高興，我也會傷心的，我錯了qwq。】
莉莉可憐巴巴地給艾薇發郵件。
艾薇沒有避著人，所以伽古拉清楚地看到她手機上顯示了什麼。
伽古拉：呵呵。
說我綠茶，某個人工智能，我想請問一下，你覺得你這個發言能好到哪裡去嗎？你在網上都學了些什麼玩意兒？
我是不是應該提醒艾薇，查一下你的瀏覽記錄？
查了肯定有「驚喜」。
「如果你是真心幫助我，人工智能小姐，我會感謝你的。」無幻魔人拉長了尾音，顯得更加意味深長，「問題是，我對你的『幫助』抱有懷疑態度。小姐，你敢告訴我們，你送身體回去的時候，都『意外』發生過什麼嗎？」
他在「意外」這個詞上咬了重音，嘲諷的的含義呼之欲出。
【能發生什麼啊？】
莉莉的回答足足晚了三秒鐘。
於是在艾薇看來，每一個單詞都透出了心虛的味道。
艾薇：……頭痛.jpg。
坐在身旁的男友更是發出了一聲嗤笑。
「看來，你今天回家之後要面對一點麻煩了，親愛的。」他把少女一縷凌亂的發絲別在耳後，姿態溫柔又親昵，可說出的話在艾薇聽來，幾乎是句句暴擊，「你也在這裡，那你應該很清楚，這個麻煩不是我招惹來的，對吧？要算賬的話，可不要找錯對像啊。」
「……我倒是覺得，你們兩個都有責任，誰都跑不了。」
艾薇面無表情道，「龍爭虎鬥，最後倒霉的是我，你們的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這個說法很有意思。小姐，在你看來，我們兩個誰是龍 ，誰又是虎？」
「你找錯重點了！」
親愛的男朋友，我看你是真的想要把我氣死！認識你們這兩個臥龍鳳雛，一定是我前世做過太多的「好事」了！
艾薇本來還想哄著他的，現在她覺得，某人不配。
某人只配得上自己的黑臉。
黑發的女孩子毫不猶豫地點了一杯牛奶。
「等下，這裡可是咖啡店，小姐……」
「閉嘴，我想喝什麼就喝什麼，今天我點白水你也得忍著。」
艾薇用菜單砸了一下無幻魔人的腦袋。
男人咳嗽一聲。
……
他是在忍笑嗎？
——他肯定是在忍笑。
*
*
*
無論她有多麼不情願，她還是要回家的。
而且不能回去得太晚。
——要是讓老父親覺得，她為了逃避責任，故意在外面磨蹭，那肯定是罪加一等。布魯斯.韋恩的字典裡可沒有「時間久了就消氣」的概念。
果然，一開門，艾薇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正在看報紙的布魯斯。
「回來了？」
他輕飄飄地問，語氣很溫和，溫和得叫人害怕。
艾薇勉強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你是在等我嗎，父親？」
「可以這麼說吧。」
男人抖了抖手裡的報紙，「有些孩子遲遲不報平安，好不容易想起來我們，卻只是發一封郵件，而不是立刻回家。她的人工智能偷偷溜回來，我們才知道，你是被人帶著去喝咖啡了。我們能怎麼辦呢？只好耐心地等你回來。對了，甜心，紐約的咖啡味道怎麼樣？會比哥譚好一點嗎？」
「……」
糟糕，聽老父親這麼一說，我突然好愧疚哦！
莉莉，你怎麼就被抓到了呢？你害死我了！
艾薇無語凝噎。
幾秒種後，布魯斯看了她一眼。
「我沒有生你的氣，親愛的。我知道你有多體貼，你沒有及時回來，是真的做不到。」男人說得很溫柔，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個普通的父親，「只是，有些時候，你總該強勢一些。哪怕是在感情裡，太過退讓，也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尤其是，那個家伙一看就是個進攻性強烈的混球。
布魯斯冷漠地咽下了後半句話。
可艾薇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揉揉太陽穴。
【很好，你果然是告黑狀了吧，莉莉！】
【指望你們兩個友好相處是我的錯。我還是把你們一個扔到南極，一個扔到北極比較好！】
第219章
提姆的書房裡。
「怎麼, 有話要跟我說，還是有事情要拜托我？」
小總裁一邊整理著桌子上的文件，一邊漫不經心地發問。
「？」
艾薇的腦袋上方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話問的……提姆, 我就不能是在關心你嗎？在你心裡, 我就是這種人？你可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艾薇, 如果你今天是空手來，我還可能會相信你的『關心』。」提姆失笑出聲，「可你居然會主動端咖啡給我，那我就只能認為你是別有目的了。」
「……」
「還有，下次記得自然點，你的演技完全不合格。」提姆慢悠悠地補刀, 「之後有時間，我建議你補一下表演相關的課程, 你亟需這方面的教育。」
——先不說蝙蝠家的人, 正常人看到你的表情, 也會知道你心裡有鬼吧。
你真是一點都不擅長說謊啊。
你真應該慶幸, 達米安現在不在這裡, 否則他肯定又要嘲諷你了。
提姆這麼想著，絲毫不遮掩自己的表情。
艾薇：……
看到小總裁伸手, 想要接過咖啡杯，她毫不猶豫地向後退了一步。
「嗯？」
提姆發出一聲氣音，表示疑問。
艾薇假惺惺地露出一個微笑。
「我想您是弄錯了什麼。我端著咖啡杯來，不代表就是給您喝的。」這半句話說完，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冷酷，「明人不說暗話。德雷克先生，這杯咖啡的歸屬，到底是你的胃裡、我的胃裡、還是你的衣服上, 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第三個選項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提姆試著垂死掙扎一番。
艾薇「呵」了一聲。
「您覺得，您對我說的話就不殘忍嗎？」
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過分。
兩人沉默著對峙了三秒鐘。
杯子的隔熱性很好，艾薇再端一個小時，也不會燙到手指。所以最後還是提姆「認輸」了，他揉揉太陽穴，比劃一個投降的手勢。
「說吧，有什麼想知道的？」他嘆息道，「我一定有問必答。」
這還差不多。
艾薇把杯子放在書桌上。
——當然，是靠近她的位置，提姆剛想伸手，就被女孩子擋了回去。
提姆.沒撈到機會.德雷克，露出了一個失望的表情。
艾薇：w。
*
*
*
「……所以，莉莉在父親面前也說了白蓮式發言。」
聽完提姆的「前情緒要」後，艾薇幾乎已經戴上了痛苦面具，看得提姆不由得輕咳一聲，遮掩自己的笑意。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的意思——是這樣的。」
「同時，斯塔克先生還在用郵件瘋狂轟炸他，發了無數個視頻通話？」
「你總結得不錯。」
「別，這個時候就別誇獎我了。」我只會覺得你是在反諷，懂嗎，「我只想知道，斯塔克先生到底發了多少郵件？」
少女虛弱地問。
小總裁思索了一秒鐘。
「很多，非常多。」
他搖頭嘆氣，「你知道布魯斯的脾氣，不可能讓我知道真實數量，但僅僅是我了解到的那部分……已經足夠他火大一個月了。」
「……」
「說實在話，他這次跟你說話能表現得這麼平和，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小總裁語氣平靜，可那近乎憐愛的眼神，就像是在往艾薇心口捅刀子，「但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相反，你應該做好心理准備，他隨時會跟你翻舊賬。」
「比如？」
「比如，你最近恐怕很難出門；比如，你出門時要填寫的申請材料可能數量要翻個五倍；比如，你的報告字數也得翻倍。啊，說到這個我就想起來了，關於這次紐約的襲擊事件，你的報告還沒寫吧？記得字數翻倍哦。」
汝聽，人言否？
「等下，其它的都算了，報告這條——父親可沒跟我說過這件事。」艾薇盡量讓自己不要吐血，「我懷疑你在謊報軍情，提姆，公報私仇不可取，知道嗎？」
「布魯斯現在就在隔壁的書房。」提姆微笑，還比了個手勢，「歡迎你現在去問他。」
艾薇：。
提姆看起來是真的毫不心虛。
可是他越不心虛，艾薇就越心口痛。
「……再問一次，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嗎？」
否則我為什麼會遇到這樣的臥龍鳳雛？
——無論是我的家人，還是我的男朋友，甚至是我的人工智能版妹妹，都是一朵大奇葩！而且一個比一個奇葩！
蒼天啊，大地啊，我一直在拯救世界，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少女喃喃著，簡直要萬念俱灰。
提姆居然還快准狠地又補了一刀。
「我假設你沒有忘記，你明天就要交報告了？」
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謝謝你提醒我。」
艾薇勉強露出一個假笑。
——事實上，我一點都不感謝你，提姆，你為什麼不能讓我把這件事徹底忘掉呢？那樣我明天就能理直氣壯地跟布魯斯道歉了。
可你這一說，我就不得不趕工。
因為我的演技騙不過那位冤種老父親。
……
不行。
艾薇磨牙。
——我都這麼悲傷了，我也不能叫提姆太痛快，那樣就太便宜他了。我一定得想個報復他的方法。
女孩子的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落在手邊的瓷杯處。
然後她突生靈感。
「你提醒得有道理，提姆，我該回去趕報告了。我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的。」她的語氣溫柔又甜膩，重新端起咖啡杯的動作倒是特別自然，看得提姆都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那我就先回房間了？」
「等下，咖啡——？」
「當然是給我的。趕報告很花費時間的，我大概也要熬夜了，我也需要喝咖啡啊。」她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真誠，「偶爾喝一次沒關系的。倒是你，提姆，咖啡|因攝入太多會上癮，你要控制自己啊。我這是為了你好~。」
「艾薇。」
「我走啦！」
艾薇端著咖啡杯朝門口「衝刺」。
提姆本來還想說點別的什麼，結果都咽回到了肚子裡，只剩下無奈的提醒，「慢點，小心腳下，別摔了。」
「哦哦！」
假裝自己聽到了.jpg。
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口，提姆眼底的笑意一點點褪去。他呵出一口氣，繼續擺弄桌上的文件，藍色的眼眸平靜到深沉。
似乎有人說了什麼，他按住耳機。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他們之間並未產生矛盾，現在說得更多不是好主意，容易讓她逆反……是你太著急了。我自有分寸。」
別總是指手畫腳的，有想法怎麼不自己上？
不想挑起又一輪戰火，小總裁明智地咽下了這句話。
*
*
*
吃飯時間，艾薇一個勁的甩手腕。
「累了？」
阿爾弗雷德溫聲關切。
「剛才一直在寫報告，所以手腕有點疼。」艾薇委屈巴巴地訴苦，「我真的好久沒有寫過這麼多字了。」
阿福笑了笑，沒說什麼。
倒是布魯斯.韋恩放下了刀叉。
「是不想寫了嗎？」他的語氣很溫和，不知怎的，艾薇卻縮了縮肩膀，「這次的任務確實有點重。你覺得累，可以後天或者大後天再交報告。」
呃，正常情況下，你不是應該讓我不用繼續寫了嗎？
你推一周，我該完成的還是要完成啊……
目的達到了，但又沒有完全達到，艾薇不由得露出一個復雜又微妙的表情。
「事實上，現在是互聯網的世界，報告難道不應該存進電腦裡嗎？手寫的效率這麼低，又很容易弄丟。」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如果，我是說如果，讓我提交線上報告，我明天就能夠把它發給你了。」
「是的，我知道這一點，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黑發藍眼的男人輕笑一聲，「我只擔心，親愛的，你完成那份報告的速度會太快，比如只用了十秒鐘。」
「怎麼可能啦——八爪魚也達不到這種手速吧？」
艾薇不由得抗議道。
布魯斯略略挑眉。
「可莉莉達得到，是不是？」
「呃……」
「為了保證這份報告是你親手完成，我想，還是紙質版最合理。」他笑了笑，「大後天記得交給我，就這樣吧。」
艾薇：……
【他在看不起誰啊？這種報告還用十秒鐘？五秒鐘我就能拍到他臉上！】
莉莉居然還用心靈傳聲罵罵咧咧（bushi）。
【再說，紙質的我就沒辦法應對了？我這就把那具仿生的身體調出來！別擔心，姐姐，我能夠完美模仿你的字跡，別說他是蝙蝠俠，他是蝙蝠俠plus，也看不出破綻。你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你還是別給我添亂了。】
你跟我家人說白蓮式發言，挑撥我父親火氣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現在想要幫我，想要彌補自己的錯誤？太晚了。
艾薇冷酷無情地把莉莉按了回去。
同時，她給自己夾了一塊肉，預備安慰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布魯斯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此時，他終於擰起眉頭。
「艾薇，你的臉色好像很糟糕。」
他突然換了個話題，而且是艾薇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問題，聽得少女微微愣住。
「……有嗎？」
她摸了一下面頰。
——她看起來是真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男人凝視著她，片刻後，面色似乎更加沉郁。
「這次回家的時候，你的臉色就很蒼白，到現在都沒有好轉。」他這麼說著，「是這次戰鬥對你的損耗太大了？」
「沒有吧。」艾薇咳嗽一聲，「我覺得我的狀態特別好唉，甚至能再打一只海帕傑頓。臉色不好……可能是我今天的增白抹多了吧，哈哈。」
布魯斯.韋恩：……
甜心，你這個借口是認真的嗎？
第220章
天色已晚。
艾薇調整了台燈的亮度, 繼續奮筆疾書。
大概是當年高考留下的「後遺症」，她寫的單詞全都是印刷體，筆速再快也絲毫不變形。
這種字體的好處是, 別人看了就會覺得養眼, 也覺得她寫報告的態度足夠認真。老父親就曾經公開稱贊過她——雖然艾薇覺得，布魯斯的目的不是要誇獎自己，而是要提醒她的幾個冤種兄弟，糊弄他的時候別做得那麼明顯。
……
壞處當然也有。
那就是，她的手指和手腕都在疼。
糊弄的心思再次生出來了.jpg。
「我幫你寫吧, 姐姐，我保證誰都看不出破綻來。」
莉莉第N次提出這個建議，語氣裡隱約透出一絲擔憂，「你看起來很不好，你需要休息。」
「別擔心, 再過十分鐘我就去睡了。」
艾薇頭也不抬地說。
莉莉撇嘴。
「你這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她嘀嘀咕咕, 「一個小時前你就這麼說吧？你在我這裡的信用度要變成零了哦。。」
「啊, 最後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短暫的停頓後，艾薇開始了自己的歪|理邪說，「莉莉, 你知道，報告這種東西也是需要靈感的。我現在難得有思路, 就把想到的都寫完，省得明天什麼都忘了，還要冥思苦想。我這種想法不是很合理嗎？」
「沒看出來。」
莉莉冷漠道。
片刻後，她飄到艾薇身邊，凝視著少女的面孔, 眉頭越蹙越緊。
「格魯米對你的影響比我想得還要大。」她輕聲說，「難道是能量損耗太多，影響到你現實的身體了？」
「沒有這回事。」
艾薇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朝著莉莉露出一個輕松又自然的笑容。
「我都說啦，我狀態很好，我現在還能再打一只海帕傑頓呢。你們不要過度擔心，搞得我都不自在了。」
「大話誰都會說。你現在變身不閃紅燈就算好的了。」
莉莉「哼」了一聲，卻遮掩不住她眉眼間的擔憂。
格魯米的數量一次比一次多，實力一次比一次強，姐姐也應對得越來越艱辛——哪怕她自己不承認。
人工智能默默地在心裡說。
偏偏他們到現在都沒找到徹底消滅格魯米的方法，也沒找到它們的老巢，只能任由這些黑霧一次次卷土重來，給奈克瑟斯、給地球、給宇宙帶來麻煩和威脅。
姐姐這一次又贏了，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她要這樣戰鬥到什麼時候？
她還能堅持多久？
……所有人都知道，總是被動挨打、被動對敵，意味著什麼。大家也都知道，只能看著敵人變強而無能為力，會導致什麼樣的結局。
艾薇讓莉莉別太擔心。
可莉莉沒法不思考這些問題。
「那你說怎麼辦呢？」
也許是感受到了莉莉的思緒，少女終於扔下了筆，轉身看著她，那雙眼眸裡盛滿了溫柔和無奈。
「你一直在找格魯米的巢穴，我也在調查格魯米出現的原因，斯塔克先生同樣在幫忙，父親和提姆更是為此加班，只要有情況就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其它的就都是無意義的糾結，還不如不去想它。」
擔心又有什麼用？也不能把敵人給愁沒了，日子還是要照樣過的。
還不如看開一些。
這話題有點太沉重了，艾薇決定打住，她笑了一聲。
「不說這些了、你不是想要我休息嗎？正好這一段已經寫完了，剩下的明天再說吧，我這就洗漱睡覺。」
「……你總是這樣。逃避話題！」
莉莉甕聲甕氣地抗議，但是艾薇能聽得出來，她並沒有真的不高興。
所以少女笑彎了眼睛。
「唉，包容一下，包容一下~。」
艾薇甜甜地說著，像是在哄小朋友，話音還未落下，就已經蹦跶進了洗漱間。
莉莉仿佛是被氣笑了。
……
可惜，之前的擔憂和悵惘，依舊殘存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
*
*
*
訓練館裡。
「今天的課真的不上了？」
「嗯哼~」
聽到無幻魔人這樣的回復，艾薇一時沒忍住，戴上了痛苦面具。
「我可是連練功服都換好了唉！」她小聲抗議道，「不上課沒問題，你該早點告訴我嘛，噫，真是的。」
女孩子嘀嘀咕咕著，嗔責的語句被她說得又甜又軟。
伽古拉發出一聲哼笑。
「這是誰的錯啊，小姐。」
他摸了摸艾薇的面頰，動作輕柔親昵，語氣卻顯得更加微妙，「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讓我臨時改變計劃，該反思的人是誰，嗯？」
「emmm……」
艾薇的眼神頓時飄忽起來。
「我的身體真的沒事，你們就是想得太多。」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透出心虛，「你要是不相信，就跟我切磋一下嘛，我覺得我現在能打三個你……喂！」
額頭被彈了一下。
不是很疼，艾薇只是本能地向後仰，眼神中透出控訴來。
伽古拉似笑非笑。
「打三個我？親愛的，現在是白天。」
——你就別做夢了。
艾薇目瞪口呆。
「？聽你這話，難道你真的要跟我動手？」
你是人嗎？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攤上你這樣的男朋友啊！
看出了少女的潛台詞，無幻魔人笑出了聲，也不知道是被她逗的，還是氣的。
「哦，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拉長了尾音。
「這個嘛，事實上，就……」
艾薇咳嗽了一聲，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男人笑吟吟地看著她眼神亂飄，半晌，才伸出手來。
「手給我吧。」
「？」
雖然不太理解對方的意思，艾薇還是將手搭在男人的掌心處，男人就自然地扣住她的手腕，黑暗的力量緩緩流入體內。
一連串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足足過了三秒鐘，艾薇才搞清楚狀況。
「你不用這樣，身體真的不舒服，我難道不會說嗎？」她試著抽出手腕，未果，只能用氣音抗議，「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把你的能量轉換成光能量是很難的，損耗率高得離譜。這是純純浪費啊喂。」
「噓——」
伽古拉抬起空閑的那只手，食指輕輕按在少女的唇瓣上，眼睛彎起的模樣更是透出難言的蠱惑感。
艾薇只能悻悻閉嘴。
半晌，她還是沒繃住。
「我大概是奧特戰士中第一個研究，怎麼把黑暗力量轉換成光能的人了吧，這都是拜你所賜。」她用氣音吐槽道，「我現在都能想起來，當時研究這個課題的時候，希卡利前輩看我是什麼樣的眼神，好像我下一秒就要暗|墮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多能坑我。」
「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這沒有關系嗎……」
四舍五入，黑暗世界和光之國就要結盟了唉（並沒有）。
艾薇把後半句話咽回去。
訓練室終於陷入了溫柔的靜寂。
*
*
*
「斯塔克先生還在重修那個大型機器人嗎？」
「是啊，順便完善傑夫的代碼。」
艾薇掛著耳機，彼得青澀奶氣的聲音就飄進耳朵裡，「斯塔克先生說，一次的失敗算不了什麼。何況，他根本沒有失敗，都是格魯米算計他。想讓他灰心喪氣是不可能的。」
「哦，我敢打賭，他說話絕對沒有這麼溫柔。」
「哈哈……」彼得尬笑，「這種實話就不用說了。」
艾薇也笑出了聲。
「你最近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小蜘蛛關心地問。
「我怎麼覺得，最近所有人都在問這件事……」少女吐槽了一句，卻還是乖乖回答了，「放心，我很好，我早就恢復了。」
【才怪。】
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莉莉打出的兩個大字，艾薇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那就好。」彼得當然沒有發現異樣，他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對了，斯塔克先生在調查格魯米的來歷，我也在幫忙。一旦有發現，我就告訴你。」
——當然，斯塔克先生的說法肯定更凶殘一點，「等我找到他們的老巢，就把它們全轟掉」什麼的。這種話就沒必要全都轉告了。
「那就辛苦你們啦。」
「這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真正辛苦的，明明是在最前線戰鬥的你，我們這點小事算什麼辛苦呢？
小蜘蛛默默地在心裡說。
又閑聊幾句之後，艾薇掛了電話。
因為提姆站在她的面前，好像有話要說。
「？」
艾薇用眼神表示疑問。
「我和布魯斯在網絡上收集信息時，發現了幾樁『奇異』事件，初步判定跟格魯米有關。」看她的注意力終於回來了，小總裁平靜道，「資料我已經轉發給你，你有時間就看看，我們也會繼續尋找規律。」
「那我——」是不是應該去現場轉一圈？
艾薇的話沒有問完，因為提姆猜出了她要說的話，主動打斷。
「別擔心，大功率照明設備已經被調過去了。」
「啊這……」
「格魯米數量過多，必須要由你出手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你的。現在，你需要節約能量，用在更重要的場合。」
少女沉默片刻。
「韋恩家原來有這麼多照明設備嗎？」她眨了眨眼睛，「通過它們消滅格魯米，電費會很恐怖吧。」
小總裁也終於笑出了聲。
「放心。」他說，「韋恩家付得起這筆錢，不會因此破產的。」
「我知道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9
第221章
最近, 格魯米沒有再展開過大規模的行動，可艾薇每天都能聽到它們的消息。
昨天是鋼鐵俠的機甲又被襲擊了，今天就是艾薇的實驗室差點被毀, 前幾天它們甚至跑去了訓練館——艾薇正在和伽古拉練格鬥，一股黑霧突然飄進門口, 嚇得艾薇趕緊甩出一道光線……然後一切就結束了，她白白地緊張五分鐘。
某個無幻魔人居然還嘲笑她, 說她神經過敏, 氣得艾薇一陣貓貓拳。
等等等等。
——這種事發生的次數太多，她就不展開說明了。
這只是發生在艾薇身邊的襲擊事件，數量就這麼誇張；範圍擴展到全世界，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可以想像。
……
怎麼說呢。
坦誠來講，這些都不是大事，也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媒體報道的時候，都不會把格魯米放在頭條。但是它們實在是煩人，太煩人，艾薇都快要憋悶死了。
她是奧特戰士，她代表的是光明。讓她眼看著格魯米在地球泛濫, 又無能為力，這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她寧可敵人全都殺出來，跟自己生死決鬥。
「嘀——」
警報聲又響了起來。
艾薇抬頭。
光屏上顯示的是哥譚的地圖，街道縱橫交錯, 其中有一顆紅點正在閃爍。
少女蹙起眉心, 做了個手勢，鏡頭就再次被拉近。
這次被襲擊的是一棟民宅。
陽光正好，樹梢間懸落了金色的星點, 整個世界都顯得溫暖又璀璨。可那棟房子卻被黑色的霧氣包裹，陽光無法滲透，聲音似乎也被隔絕在外——格魯米就像是強行在地球上撕裂出了另一個空間。
艾薇揉著太陽穴。
「我——」
「這次依舊不需要你動手。」莉莉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分鐘後，大功率照明設備就會抵達現場，成功解決這批敵人的概率是89.3%。」
「……」
「韋恩先生和斯塔克先生都說過，姐姐，必須要由你出手的時候，他們一定會通知你。現在，你只需要養精蓄銳。」
「那也不能，你們忙得熱火朝天，讓我一直干坐著吧！」
艾薇忍不住抗議道。
——是的，這也是叫她坐立不安的原因之一。
所有人都在為了保護地球而奮鬥，只有她被按在家裡，動彈不得。以艾薇的性格，她能覺得自在才是見鬼了。
短暫的沉默後，莉莉操控著那具仿生的身體，走到艾薇身邊。
「你明明也在給他們提供幫助，不是嗎？」
「可——」
「你知道的，姐姐，大家是在擔心你。」莉莉坐在艾薇旁邊，語氣柔和，充滿了安撫的意味，「格魯米最近頻繁出動，很可能是要消耗你的能量，偏偏你的身體……你不能衝動，否則不就叫敵人得逞了嗎？」
「我都懂，道理我都懂。」
艾薇唉聲嘆氣，總是精神百倍的姑娘此刻變得蔫噠噠的，還有點委屈。
……
她當然明白這些道理。
格魯米之前行事都是很隱蔽的，等他們發現敵人的蹤跡時，它們多半已經成功掌控了目標。可現在，它們卻在搞自殺式襲擊，也看不出行動的目的來。那就像是父親說的那樣，他們很可能是要引誘她出手，消耗奈克瑟斯的能量。
可是，理解這些，不代表她就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尤其是，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只有她閑得發慌。
想到這裡，艾薇就又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些格魯米真是夠煩人的！」
她抱怨道，「簡直比美菲拉斯星人還討厭！」
「那是因為你現在對付的是它們，要是這裡出現的是美菲拉斯星人，你肯定就不是這麼說了，姐姐。」
莉莉不由得笑了一聲，然後擰開一瓶可樂，擺在艾薇面前。
「好了，別擔心，他們應付不了敵人的時候，我會立刻通知你的。現在，跟我一起搜尋格魯米的老巢吧？它們這樣自殺式襲擊，說不定會露出一點我們之前沒有發現的破綻呢，這可是個好機會。」
「……希望如此吧。」
艾薇嘀咕著，拿起可樂，咕嚕嚕地灌了幾大口。
氣泡在她嘴裡炸裂開來。
*
*
*
「西南方向，距離你三百五十米。」
「又來了？」
傑森的尾音不由得稍稍挑高。
他抬起頭。
十二台大功率照明設備將眼前的房子圍在中間，釋放出一團團刺眼的光芒，如果直視的話，大概能搞瞎所有普通人的眼睛。
可就是這樣強烈的光，還是會消融在撲過來的黑霧中。
霧氣甚至在一點點逼近這些儀器。
年輕人擰起眉頭。
他操縱著這十二台「車」向後退了半米。
——根據之前的「測試」，這些照明設備一旦被黑霧觸碰到，裡面的零件就會以極快的速度被腐蝕摧毀。不過，究竟是什麼零件最先壞掉，這個似乎是隨機的。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儀器還能多堅持一會兒；如果運氣不好，那設備就會「砰」一聲爆炸掉。
聽說有倒霉的工作人員差點被炸傷。
呵，這種時候還要拼運氣，也是很離譜了。
傑森按住耳機。
「我這裡還需要一分鐘四十秒。」他平靜道，「那邊能撐得住嗎？」
「我會調整它周圍的路燈強度。」
提姆的回答文不對題，可傑森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
——加上這一分四十秒，傑森也是能最快趕到目的地的那個。那這段時間裡，提姆只能想別的辦法，比如靠路燈的光，抑制黑霧蔓延。
「這幾天，哥譚的路燈至少已經燒壞四分之一了吧。」
傑森似乎嗤笑了一聲。
蝙蝠洞中，紅羅賓神色平靜——平靜到冷漠的地步。
「是三分之一。」他用最自然從容的語氣，糾正傑森的說法，「這段時間，哥譚遇襲的次數最多，紐約和大都會次之。損壞這些路燈，阻止格魯米的進一步蔓延，我認為是完全可以承受的代價。」
也是，這些專門研制出來的照明設備都壞了上百台，它們難道不比那幾個燈泡貴無數倍嗎？
等事情解決之後，就算需要韋恩家把哥譚所有的路燈（帶上路燈杆）都換一遍，那個老蝙蝠都不會心疼的。
現在的問題是——
「哥譚、紐約、大都會。」紅頭罩將這幾個詞重復一遍，語氣微妙，「居然是這幾個城市。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那些怪物，真的只是「湊巧」將這幾個城市當做了目標？
還是說……
「光芒是格魯米的天敵。本能會催促它們吞噬自己的敵人。」
而奧特戰士，幾乎就是光明和溫暖的化身。
你說，這些看似存在智慧的黑霧，會不會刻意針對奈克瑟斯呢？
提姆語氣平淡。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可對於蝙蝠家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耳機裡傳來的是傑森意味不明的嗤笑。但是，對於很了解自家兄弟某些（口嫌體正直）屬性的紅羅賓來說——。
「看來，照明設備又要報廢一批了。」
蝙蝠洞裡，他這樣自言自語道。
*
*
*
【光明，黑暗。神戰即將降臨！】
【上帝給人類的考驗？】
【地球本土生物，還是物種入侵？】
【試圖消滅嶄新的物種，英雄們是否已越界？】
【國會將在一周後對格魯米該具有的合法權利進行探討。】
【總結！你意想不到的格魯米出現之地！】
「這些人是不是都有病？看熱鬧不嫌事大？吃瓜都吃到自己身上了，還沒反應過來呢！等哪天真的出事，他們就知道哭了！」
海量的數據，分析起來本就很艱難了，這些記者啊、網民啊，居然還要瞎摻和！莉莉簡直要氣得跳腳。
艾薇揉著太陽穴。
「是大家會做出來的事。」
她無奈道。
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今天我也得吃瓜，這大概就是人類的本性吧。她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呢。
只是，這種時候，他們還要探討格魯米的「人權」……就真的有點煩人了。
不求你們幫忙，別添亂成嗎。
想到這裡，艾薇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數據分析得怎麼樣了？有找到格魯米的藏身地嗎？」
少女決定不再去想這些，她扯開話題。
莉莉不滿地嘀咕著什麼，艾薇沒聽清。不過，在她提問之前，莉莉已經抬起頭，又恢復了鎮定又嚴肅的神色。
「至少還需要一天零七個小時。」
啊啊啊，一說到這個她就生氣！都怪這些吃瓜群眾給了太多錯誤訊息了！她不得不將很多時間都花費在判斷真假上。
不然，她可能已經找到了格魯米的老巢。
嘖，幫忙他們不行，拖後腿他們倒是一等一的。
……
情況都這麼危急了，我現在能不能稍微「強勢」一點，把這些煩人精通通禁言？尤其是那些喜歡在網上誇大其詞博取關注的傻x！
莉莉的腦子裡轉動著很多歪主意，只是沒讓艾薇看出來。
艾薇摸了摸莉莉的頭發，權作安撫。
她本來想說，「放松點，別著急」。可現在的情況這麼危險，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她實在說不出來這種話。
「辛苦你了。」
最後，她只能這麼說。
還好，莉莉永遠明白艾薇的心情，她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裡仿佛有碎光在閃爍，燦若星辰。
「結束之後，陪我一起打游戲吧？這次至少要陪我玩一星期哦。」
「……好。」
艾薇試著露出一個微笑。
*
*
*
距離莉莉找到敵人的巢穴還有九個小時。
全世界只有五個國家還沒有出現格魯米的蹤跡。
黑色的霧氣一點點蔓延過來。可艾薇不知道，這是因為今天是陰天，還是因為格魯米的數量太多、以至於遮蓋了陽光和天空。
她希望是前者，可現實恐怕是……
「我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再次見到你，真是太不巧了。」艾薇盡量讓自己的笑容裡更自然一些，「很遺憾，我恐怕暫時沒法招待你，地球也……你介意換個時間再做客嗎？」
「……我不是來做客的。」
沉默良久之後，赫伯特低聲說。
少女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透出些許疑問。
赫伯特做了幾次深呼吸。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
他這樣問，語氣中透出猶疑，仿佛他也在糾結，是否要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艾薇只是看著他。
——她沒有出聲，而眼神說明了一切。
第222章
格魯米的數量越來越多, 幾乎是鋪天蓋地。
天空已經徹底黯淡。
兩人此時正站在客廳裡。
艾薇沒有開燈，微光只能照亮她的半張面孔，於是她的容貌和氣質都多出幾分朦朧的感覺。但她的眼眸卻依舊溫柔、依舊堅定、依舊清澈。
——她什麼都沒說, 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良久的沉默後，赫伯特動了動嘴唇，率先移開視線。
「抱歉。」他低聲說, 「我早就預料到了, 你會做的決定……一定是這樣, 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說出這種話的我，就像是在侮辱你一樣。」
「你也是擔心我, 我知道的, 別多想。」
艾薇只能這麼說。
然後，她試著轉移話題。
「你，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少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更加輕松自然, 「這次真的是來做客的？還是說——」
赫伯特曾經說過，他來自另外一個宇宙。
……難道格魯米威脅到的不僅僅是這個世界？
一想到這裡, 艾薇的心就沉了下來。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赫伯特趕緊解釋。
「確實有一部分黑霧順著時空裂縫闖進了我的宇宙。」他這樣說著，「不過數量極少。在它們繁衍之前, 巡邏隊及時發現，將它們盡數消滅。」
時空裂縫這種東西, 想都知道, 很可能會突然鑽出來一些「驚喜」。特別是，赫伯特和馬格馬星人都曾經通過它抵達另一個宇宙, 說明了它就像是一個成熟的時空隧道，不會輕易撕裂進入的生物。在赫伯特說明這一點後，宇宙自助會果斷派出了支巡邏隊, 每天24小時無間斷地監視這裡。
在養好傷之後，赫伯特果斷申請加入宇宙自助會，並成功成為了巡邏隊的一員。他甚至已經憑借著實力，爬到了副隊長的位置——不是隊長，主要是因為他的資歷太淺。
不過，等巡邏任務完美結束後，他大概就能被再次破格提拔了。
在巡邏隊的大家看來，這一天很快就要到來。
時空裂縫其實是宇宙的「傷疤」，而宇宙擁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只是速度或快或慢。這段時間，時空裂縫明顯越來越小，也越發透出拒絕生命通行的危險感。也許用不了一個月，這個「時空隧道」就會徹底消失。
隊員們都很高興，赫伯特也露出了笑容。
只是，有些時候，他卻會凝視著這道裂縫發愣，一待就是一天的時間。
在隊員們看來，副隊長他似乎有很多的心事。只是，比起把這些講給自己的同伴，他更願意將秘密長久地藏在心裡。
隊員們很關心他，卻又不知如何詢問。
……
直到那一天，時空裂縫裡鑽出了朦朧的霧氣。
當時正待在裂縫旁邊的赫伯特第一時間發現了敵人，他果斷召集同伴會和，並且將格魯米全都殺死。
然後他就變得坐立不安起來，好像那些心事再也壓抑不住了。
這次帶隊的是一個穩重的長老——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外勤了，然而他很看好赫伯特，所以決定親自培養這個年輕人。也是他在某一天拉住赫伯特，用溫和的語氣告訴他，既然有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以免在之後的日子裡，為今天的猶豫不決而感到悔恨、
赫伯特真誠地向長老道謝。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已經變得非常危險的時空裂縫——
「我知道這件事後，想起來時空裂縫關聯的是你們的宇宙，所以……就來看看情況。」赫伯特盡量說得輕描淡寫，「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打擾了你。」
所有的糾結、猶豫、還有他面對的危險……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沒必要說給艾薇聽。畢竟，情況已經這麼危急了，作為……朋友，怎麼能讓她更加煩擾呢？
赫伯特這樣對自己說。
「絕對沒有這回事。」
而艾薇果然還是那個溫柔又體貼的姑娘。
她給了赫伯特一個安撫的笑容，哪怕她自己的眉眼間還籠罩著憂郁。
「你說過，宇宙裂縫在地球之外，你是一路飛過來的嗎？」她輕聲問，「你沒有受傷吧？有沒有遇到危險？」
還有，被格魯米襲擊的，究竟是只有地球，還是說，是整個……宇宙？
艾薇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赫伯特看她的眼神中透出些許猶豫。
「好吧。」她喃喃道，「好吧，我早該猜到答案的。」
如果不是這樣，赫伯特也不會覺得，她沒有勝利的希望，也不會想要讓她離開……赫伯特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他非常清楚戰士的榮耀，也清楚艾薇骨子裡的執著。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想要做一次掙扎。
艾薇深吸一口氣。
「你，現在還能從時空裂縫離開嗎？」
「你想讓我回去？」
「赫伯特，你本來就不該……」
我是奧特戰士，我願意為了守護這個宇宙而死。可你，你應該活著，你來這裡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赫伯特輕輕搖頭，打斷了艾薇想說的話。
「就像我不想要再阻止你一樣，艾薇，你也不該再勸說我。」
他說得很溫柔，可艾薇只是蹙眉。
「赫伯特。」
真是復雜的語氣啊。
這樣想著，赫伯特笑了一下。
「是你救了我，還記得嗎，艾薇？」他的眼神也依舊溫柔堅定，「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已經死了，絕不可能回到我的家鄉，更不可能解開我的心結。現在這種情況，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避。」
「……」
「我也是個戰士，你說過的。」
「……可這不是你應該承擔的責任。」
艾薇低聲說。
「在我看來，這就是我理應做的事情，這裡就是我該守護的星球。」
如果真的死在這裡，他也絕不後悔。
他所有的遺憾都已經消失在回到家鄉的那一刻，現在活的每一秒鐘，都是上天的饋贈。上天決定不再恩賜他，他也沒有憎恨的理由不是嗎。
「如果我現在離開，就算我活下去了，我之後人生的每一分鐘也都只會活在愧疚中。」最後，赫伯特這樣說道，語氣平靜，可就是這種平靜，才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堅持和決心，「我想，你肯定不想我變成那樣的，艾薇。」
他的話都說到這裡了，艾薇還能說什麼呢？
「保護好自己。」她最後只能這麼說。「盡自己最大努力活下來……你不想要悔恨終生，那就別留給我一生的遺憾。」
「我發誓。」
「……」
艾薇再次陷入了沉默。
天邊最後的一抹光芒搖搖欲墜，整個世界都要被黑霧覆蓋，可赫伯特還能看清艾薇的眼睛，裡面閃爍著的光彩，仿佛能撕裂世界上一切的陰霾。
她真的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赫伯特默默地想。
就在這時，平穩的腳步聲突然響了起來，由遠及近，直到停在艾薇的身後。
「終於聊完了？」
黑發的青年曼聲說著，語氣堪稱甜膩，可他看赫伯特的眼神卻並沒有什麼溫情。赫伯特甚至覺得，對方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青藍色的銳光，猶如寶刀出鞘。
「果然是你……我說過多少次了。別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呀，會嚇到人的。」
艾薇輕聲嗔責道。
赫伯特立刻就聽出來，艾薇說話的語氣很不一樣——哪怕跟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很久，他也確定，那不是艾薇對待朋友和戰友的態度。
「啊，我只是想來看看這位突然出現的好心人，我實在對他很好奇呀。」
伽古拉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
赫伯特非常肯定，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這位的用詞絕不會這麼「溫柔」。
因為他的眼神就像是刀子，要把自己的皮肉都割開。
赫伯特平靜地回視。
……
秒鐘後，無幻魔人收斂了自己所有虛偽的笑容，表情顯得格外冷漠。
【在幫忙之前，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吧。戰士如果沒有死在敵人手裡，而是死於失血過多，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了，你說是吧，這位先生。】
這是心靈傳聲。
赫伯特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被風衣遮掩住的手臂，仿佛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還是被發現了嗎。
他還以為自己的偽裝很完美呢。
*
*
*
「通信預計在90秒後終止，格魯米已覆蓋地球86%的區域，目前的計劃是【嘶】，注意【嘶】，不要【滴滴滴】……」
艾薇摘下了耳機，靜靜地看了它一會兒。
然後她抬頭，凝視窗外。
——她什麼都看不到。
映入眼簾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半點光輝，哪怕是微弱的碎光。格魯米正在順著窗戶的縫隙滲入客廳，而且，它們可能已經感受到了她體內的光能量，行動越發給人一種凶殘焦急的感覺。
它們在急什麼呢？急著消滅自己的天敵嗎？
艾薇從懷裡翻出變身器。
全球現在應該都陷入了慌亂和驚恐的情緒，可韋恩莊園此刻卻是萬籟俱寂，那麼安靜，安靜得叫她很不喜歡。
是的。
她不喜歡這樣的地球。
所以她要拒絕這樣的命運。
變身器開始閃爍著微弱的亮光，就像是這個世界僅剩的光彩。
窗外的格魯米頓時變得更加瘋狂了。
「一定要去嗎？」
身後，熟悉的男聲輕輕問著，用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語氣。
艾薇笑了一下。
「是啊。」她平靜地說，「一定要去。」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了。
對方將變身器拿到了自己手裡。
第223章
變身器明明被拿走了, 可艾薇卻並不著急，也絲毫沒有生氣的情緒。
她轉向伽古拉佇立的位置。
「你干嘛？你也想變身成奈克瑟斯嗎？」艾薇的語氣輕快，好像今天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這也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玩笑，「可是奈克瑟斯好像並不喜歡你唉。他目前還是更願意跟我合作，所以你放棄吧。」
「……」
「嘛，你要是真有這個想法, 之後我幫你勸勸奈克瑟斯，讓你做個臨時的人間體, 怎麼樣？」艾薇故意嘆了一口氣, 「可現在真的不行, 我和奈克瑟斯都有事情要做，你別任性了。任性的男生會容易弄丟女朋友的哦。」
「也只有你才能說出這種話了。」
無幻魔人低聲說。
「？」
「你明明知道我真正想要做的是什麼。你只是在轉移話題。」
「……」
「這是沒有意義的行為。」
「可我不這麼覺得呀。」
艾薇上前一步，站到男朋友的面前。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徹底的黑暗，就算離得這麼近，艾薇依舊看不見伽古拉的面容。可是她卻能感覺到男人滾燙的呼吸撲上自己面孔，她也知道, 對方一定正在盯著自己，以一種復雜的目光。
少女的手指似乎輕輕地碰了一下戀人的面頰。
「我知道, 你最後還是會放我去的，因為你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個宇宙被毀滅。」她輕聲說，「你只是擔心我, 你怕我受傷，我都知道。」
「僅僅是受傷？」
「啊……」
「上一次面對格魯米, 有的人直接暈了過去，她還記得嗎。」伽古拉說得很平靜，但正是這份平靜, 才更讓人覺得心情復雜， 「當時還有他所謂的戰友在一旁協助。這次呢，我看不出誰能幫助你。」
顯然，整個地球都處於自顧不暇的狀態。
他們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奈克瑟斯身上。
可，奈克瑟斯就一定能贏嗎？就算能贏，奈克瑟斯就一定要做他們的救世主嗎？
是奈克瑟斯欠了他們什麼，還是艾薇上輩子有負債？
伽古拉垂下眼簾。
艾薇愣了一下，居然笑出聲來。
「真難得啊，你居然肯打直球。」她裝模作樣地嘆氣，「太可惜了，我沒能錄音，不然這肯定能做我一輩子的珍藏。」
「艾薇。」
伽古拉的語氣堪稱是嚴肅了。
少女臉上的笑意終於漸漸淡去。
「人生之中，總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我是這樣，你其實也是。」
她平靜地說。
伽古拉：……
聽到艾薇這種口吻，男人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阻止她了——沒人能讓這樣的艾薇動搖，哪怕整個地球都要阻撓她，哪怕光之國都擋在她的身前。
他也一點都不為此感到驚訝。
因為艾薇就是這種脾氣。
……無數的過往在無幻魔人眼前閃現。
「嘶。」
艾薇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伽古拉抓著她的手腕，剛才太過用力，自然就讓她感受到了疼痛。
好吧，只是輕微的疼痛。
可，現在在這裡的不是作為戰士的奈克瑟斯，而是某人的女朋友，艾薇.韋恩。她當然可以表現得嬌氣一點、任性一點。哪怕黑霧已經籠罩了這裡，哪怕危險就在他們身邊。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本能地放松力道。
艾薇也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伽古拉能感覺到，艾薇正凝視著自己，目光依舊溫柔而堅定，也許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那不像是人性，倒更像是……神性。
艾薇沒有再說話，而是用空閑的那只手，輕輕拿回了變身器。
伽古拉沒有阻止她。
只是，抓著她手腕的那只手卻再次收緊。
「你又要讓我目送你離開了。」
最後，他這麼說，仿佛在嘆息，「從我們認識的那一天起，一次又一次，永遠是這樣，永無止境。」
「畢竟我是奧特戰士啊。」
艾薇確實沒法否認這一點。
但是——
「你也知道的，每一次，我都有回到你身邊。」少女輕輕柔柔地說，充滿了安撫的意味，「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回來見你。永遠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
「畢竟，我還不舍得與你分別呀。」
抽出手臂的艾薇，環抱住了伽古拉的肩膀，每個字都說得真誠又溫柔，「這一生，我都不會舍得離開你的，絕對不會。」
「……一生？你對自己就這麼有自信嗎？」
男人低聲問。
艾薇笑了起來。
「在這一點上，是的呢。」
她這樣說著，還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了戀人的面頰，動作中滿滿的都是愛和溫情。明明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黑暗，伽古拉卻覺得，自己又看見了她的眼睛，也看見她眼底如春水般柔和的、令人迷醉的情愫。
「等著我。我會帶勝利的桂冠回來的。」
艾薇用氣音這麼說著，語氣格外平靜，可任誰都沒有辦法懷疑她透露出的決心。
——我一定會保護好這個宇宙，保護好地球，保護好我的家人和朋友，保護好我愛著的、珍惜的一切。
所以，我也會，保護你。
艾薇的手臂落下了。
有那麼一瞬間，無幻魔人像是要抓住她。
可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時隔這麼久，他終於再次看到了光亮——是燦爛的金色，看著就像是搖曳的燭火，又像是被雲霧遮蓋的太陽。
這抹希望就在他的眼前。然後，一點點變得璀璨、一點點盛放成更大的光團，也，緩慢地離開他，走向遠方。
她所經過的地方，金色的碎光撕裂了陰霾。
然後黑霧再次撲過來，世界重歸黑暗。
……只剩下這一抹還在倔強跳動著的光輝。
*
*
*
此刻，整個地球都是混亂的、恐慌的。
到處都能聽見人們不安的哭喊聲。
「媽媽，媽媽你在哪兒？我看不見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是不是瞎了啊！我馬上就要死掉了！」
「救命，誰來救救我！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我好害怕！」
「這是什麼？我摸到了什麼？黏乎乎的，好可怕！」
「門，門在哪裡？我要出去，讓我出去！」
「救救我！救命！救命！」
「你們不要哭了，聽見沒有？不要哭了！你們吵死了！我這樣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別哭了！閉嘴！」
「嘶——好痛！我好像撞到茶幾了！」
「我不想活在黑暗裡，我不想變成瞎子嗚嗚嗚……誰來救救我啊……」
「奈克瑟斯，奈克瑟斯為什麼還沒來？」
「不要這樣。我的小說還沒看完，我的動漫還沒有追完，我不想以後什麼都看不到了。這到底是什麼怪物？它究竟做了什麼啊？」
「我在哪裡？我要回家！誰來幫幫我？我要回家！」
「你是誰啊！你踩到我了，離我遠點！」
「停車，大家都快停車，不要撞到人，小心發生車禍！」
「哪個傻子這種時候還在開車？之前太陽被擋住了是沒看見嗎？快停下！撞死人了你還是要去坐牢的！」
「都世界末日了，誰還管這個啊！」
「砰——！」
「啊啊啊啊啊！」
這些嘈雜的、尖銳的聲音，卻像是世界上最悲哀的樂曲。聽到的人已經落淚，而親身經歷的人還在嘗試著逃離地獄。
一切的現代化設施都停擺。
所有人都失去了視覺，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有人拿著手機，慌亂地按著，想要看到屏幕那亮起的藍光，哪怕只是一點點微弱的光彩。可惜，他看不到籠罩著自己的黑霧，也看不到被霧氣包裹在其中的手機。那點無力的光芒還沒能滲出，就被吞噬殆盡。
無論是專業的警察還是業余的義工，此時此刻，都沒有辦法提供幫助。
……哪怕是超級英雄。
「砰！」
有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掌心震得生疼，他卻恍若未覺。
「還是不行嗎？」
黑暗之中，娜塔莎的聲音幾乎已經稱得上是鎮定了。
鋼鐵俠咬牙切齒。
「至少70%的設備都已經停止運行。我將尚存的照明器材開啟到最大功率，結果你們都看到了，毫無用處。」他們根本沒能看到亮光——啊，好像還真閃爍過一個光點，然後就被格魯米吞了個干淨，有約等於沒有。「哦，以及，人工智能一旦開啟就可能被反控制，我把它們全都強制關機了。」
免得給敵人送去強有力的幫手。
那也太搞笑了點。
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格魯米對人體有損害嗎？」最後，還是娜塔莎再次提問，「還是說，它們只攻擊光亮，攻擊這些死物？」
「有區別？不消滅它們，人類只是早死晚死罷了。」
「……」
鋼鐵俠「嘖」了一聲，不再傾瀉自己的負面情緒。
「短時間內看不出來。」他煩躁地說。
——那就還是有影響了。
在場的超級英雄都領悟到他的意思。
什麼都看不見，他們的聽力就變得更加敏銳起來。眾人都聽到了彼此沉重的呼吸，就像是預示著什麼糟糕的結局。
沒人說話。
也沒人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美國隊長率先站起身來。
「現在外面一片混亂，再不阻止，傷亡率會更高。」他說得很平靜，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衛任務，「我們該出發了。」
「……」
「斯塔克，你——」也許可以留下來研究格魯米，找到消滅它們的方法。
史蒂夫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天邊突然有金色的光芒閃爍，如同在黑暗的房間裡點燃一支蠟燭，光芒不夠明亮，卻讓他們的世界重新有了色彩。
幾人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
「是奈克瑟斯嗎？」
有人喃喃道。
走到窗邊的超級英雄目光復雜。
「……是啊，是她。」
第224章
「光, 是光！」
「太好了，我又能看見東西了！」
「是奈克瑟斯嗎？一定是奈克瑟斯，他來幫我們了！我們很快就能得救的！」
「他能贏嗎？他一定能贏的吧！」
「加油啊奈克瑟斯！」
「太好了，太好了, 我沒有失明, 我沒有瞎……好可怕, 剛才真的好可怕嗚嗚嗚, 我不想要再回到黑暗裡了。太陽, 太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看不見我的手？我只能看到奈克瑟斯……我的手機還是沒法用……該怎麼樣才能看見別的光？」
「媽媽，媽媽我要出去！這裡好黑啊, 我要去奈克瑟斯那裡，我不要在這兒！媽媽你帶我出去吧！」
「怪物快去死！把光還給我們！快去死！」
整個地球依舊只能亮起這麼一抹金色的光芒。
很多人盯著奈克瑟斯的方向大呼小叫，為自己沒有失明而歡喜不已，可收回視線他們才發現，他們依舊看不見自己周圍的景色, 世界還是被黑霧所籠罩著。
金色的奧特戰士也顯得格外朦朧，若隱若現。
燭火仿佛隨時會熄滅。
……
比起籠罩了世界的黑暗, 奈克瑟斯看起來實在是太過弱小，太過無力。
【他真的能贏嗎？】
【我們真的能回到光明中嗎？】
【是不是，很快, 我們就要再次回到純粹的黑暗中？】
所有人的心裡都閃過這樣的問題。
——歡喜之後，不安重新籠罩了他們。
*
*
*
能量在流失。
每個細胞都在向外釋放光能。
……
不，不是釋放, 那是被強行掠奪走的。
艾薇完全沒有辦法阻止。
奈克瑟斯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給予所有人信心和希望。只有艾薇自己知道，她虛弱得隨時都會倒下。她沒有辦法移動, 不敢邁腿走哪怕那麼一步，因為只要她抬腿，就一定會摔倒。
巨人身上銀金色的花紋在閃爍。
——又是一層黑霧試圖覆蓋上他的身體。
它們融化在溫暖的光明中。
然後更多的格魯米再次撲過來。
這些敵人沒有實體，無法觸碰，人類無法用物理的手段傷害它們，而它們似乎也不會真的傷害人類。如果它們沒有掠奪走所有的光明，很多人只會將它們當做是普通的霧氣。
可對於它們的天敵——光明，它們表現得卻是那麼殘酷，殘酷到不留給對方半點活路。
「——」
艾薇好像發出了一些聲音，又好像只是本能的喘息。
好疼。
她對自己說。
不知為什麼，她形容不好自己的感受，這，這應該是「疼」吧？
……少女混沌的大腦甚至要失去對感知的判斷。
黑霧擦過奈克瑟斯的肩膀，艾薇就覺得，是匕首殘忍地剮掉自己的一塊肉。格魯米纏繞著巨人的脖頸，艾薇恍惚感到，自己已經不知該如何呼吸。敵人一次次衝擊戰士的雙腿，艾薇甚至要慶幸，她感知不到那裡的虛弱，就不用擔心自己摔倒……只要她記得不要移動。
這是疼痛嗎？
這是麻木嗎？
這是……瀕臨死亡的感覺嗎？
少女試圖抬起自己的一根手指，然後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好吧，好吧，那就不要動了。
艾薇放棄這些「不重要的事情」，只集中注意力，調取自己剩余的光能量，與那些黑霧一次次衝擊碰撞。
燭火在搖曳，微光在閃爍，最後的光明在變得黯淡。
奈克瑟斯身上的花紋褪去顏色，一點點變成冰冷的灰白。
黑暗如同半透明的紗衣，籠罩了巨人的身體。那團金色的光輝越來越朦朧，越來越微小，被格魯米逐漸吞噬。
那是正在消逝的希望——
*
*
*
「永遠是這樣。」
「您說什麼？」
「……」
「抱歉。」赫伯特低聲說，「我沒能聽清。」
黑暗之中，兩人誰都看不清對方的模樣，所以無幻魔人沒有轉頭，只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沒關系。」
他曼聲說。
——反正我本就不是說給你聽的。
男人站在窗戶旁，凝視著那抹金色的光團，眼睜睜地看著它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渺小——他能明顯感覺到生機的流逝。
黑暗在無情地掠奪奈克瑟斯的生命。
……那也是艾薇的生命。
永遠是這樣。
他在心裡再次將這句話重復一遍。
她以自己奧特戰士的身份為榮，她永遠不逃避危險和責任，她永遠出現在戰場的第一線，她永遠擋在人類的身前。
哪怕代價是犧牲她自己。
是的，她每次都回來了，可她哪次不是死裡逃生呢？
艾薇永遠不提這些。
可不代表這些就不存在。
伽古拉的手看似只是輕輕搭在牆壁上，可他自己知道，指印已經深深陷進去，彰顯著他此時的心情。
「這次跟之前不一樣。」
他低聲說。
那些不是艾薇的世界。所以，當她重傷瀕死時，那個宇宙會將她驅逐，可這也是一種另類的保護方式。現在，這裡是她的故鄉，是她的家。世界意識會庇護自己的孩子，會照顧她，永遠不會將她殘忍地趕走。
之前對戰海帕傑頓的時候，就說明了這一點。
伽古拉能看得出來，艾薇為此感到高興。
她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歸屬。
雖然她從來不會對人訴說這份心情。
那問題來了——
如果她到了重傷瀕死的時候，還不能離開戰場，世界意識又沒法提供給她更多的幫助……那她會怎麼樣呢？
她會不會死？
而艾薇自己……又是否思考過這件事呢？
無幻魔人緩緩攥拳，指甲陷進掌心之中，傳來陣陣刺痛。
「你還不走嗎？」
他聽見自己平靜的、近乎冰冷的聲音，「格魯米的注意力都在奈克瑟斯身上，你如果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畢竟，這家伙的力量也是接近光屬性的。看格魯米這種趕盡殺絕的作風，等奈克瑟斯徹底被消滅後，它們一定會盯上他。
赫伯特似乎輕輕笑了一下。
「好像是這樣的。」
他輕聲說。
於是伽古拉看了一眼赫伯特的方向。
「或者，你還需要繼續養傷？」
男人冷淡地問。
「啊，我已經好了一半，如果要離開的話，是沒問題的。」
「……」
「你希望我離開，是嗎，這位先生？」
「那是你的事情。」
你如果想要去送死，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看在艾薇的面子上，伽古拉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赫伯特沉默片刻。
「你的心情似乎很糟糕，非常糟糕。」
他平靜地說， 「現在這種情況，我能理解這一點，可，這其中似乎存在我的原因。這是為什麼？也許我們之間存在誤會，還是說，我有做錯過什麼，我並不知情？」
哈，哈。
大概是你想得太多了吧。
無幻魔人懶得理他。
可他的手指卻越發用力，指甲傳來裂開般的刺痛，掌心也逐漸有血腥的氣味傳來。
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清楚，自己的臉色一定很冰冷。
「感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走，我也不會走。」
沒有得到回答，赫伯特也不准備繼續追問，他這樣說著，溫柔的語氣裡透出戰士才會有的堅定，「從我來到這裡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准備，本就是僥幸才能延長的生命，如果結束在這裡，我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
「如果我選擇離開，我才會後悔終生。」
赫伯特做了一次深呼吸，「現在，我應該做的是去幫助她。」
哦。
這些話何必說給我聽，我又不會為之動容。還是等某個你想要討好的傻子在這裡的時候，你再重復一次吧。
伽古拉冷酷地想。
就在這時，赫伯特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你。」他似乎有點驚訝，也有點猶疑，「原來你，在乎的是，這點嗎？」
「……你想多了。」
不，一定是這樣吧。
赫伯特幾乎確定了自己的答案。
自己能夠幫助艾薇，能夠和她並肩作戰，哪怕代價是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某個體內都是黑暗能量，讓他一開始以為自己遇到了敵人的家伙……
他不能露面。
先不提他會不會死。一旦他露面，就是給格魯米送去更多的力量，這幾乎就是資敵。
赫.非常有良心.伯特猶豫良久，沒有再說別的。
直覺告訴他，無幻魔人不需要他的「安慰」。
而事實也是如此。
*
*
*
「奈克瑟斯，要死掉了嗎？」
「求求你，不要消失啊，我不想要再回到黑暗裡了……」
「再堅持一下，你能贏的，你一定能贏的！」
「他還在堅持……」
「我們沒有辦法幫忙嗎？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超級英雄們在做什麼？我，我又能做什麼？」
「加油啊，奈克瑟斯，求你了，千萬不要被打敗——」
那抹燭火越來越微弱了。
它搖晃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也許是下一秒。
也許是下一分鐘。
巨人的身體似乎已經融化在了無邊的黑暗裡，只剩下紅色的能量指示燈發出尖銳的警報聲，一團虛弱的金光將其堪堪包圍。而黑霧還在翻騰洶湧，衝向僅剩的光芒，誓要將其一並吞沒。
可燭火還在堅持著，就是不肯消失。
於是搖搖欲墜的希望還懸掛在所有人的心頭。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最後一抹殘存的意識已經不記得一切。她只記得，自己要佇立在這裡。自己不能消失，一旦消失，代價是她不能承受的。
真好。
她早就沒法感受到疼痛了。
……
……
……
機械巨人渾身仿佛有烈焰在燃燒，他降臨在燭火的身旁。
而燭火絲毫未覺。
她只記得要繼續點燃自己。
直到一切都化作虛無。
第225章
【這可真是, 糟糕的感覺啊。艾薇居然能堅持到現在，果然是奧特戰士, 意志力驚人。】
赫伯特發出一聲苦笑。
他試探著使用了心靈傳聲。
【你還好嗎？】
鏈接的對面, 是虛弱得幾乎不存在的生命，有足足三秒鐘的時間，赫伯特甚至無法尋覓到她的存在。所以他知道, 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果然，艾薇沒有回答他。
……她可能早就聽不到自己的問話了。
黑霧尖嘯著, 如同千萬把刀劍割開他的皮膚、無數的電流貫穿他脆弱的神經末梢、最後是匕首殘酷地攪弄著他的大腦, 將原本還算清醒的意識搞得混沌一片。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永恆, 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馬格馬星人的手裡，被他們殘酷地審問和折磨。
但他居然要為此慶幸。
——因為曾經經歷過這樣無情的對待，他對疼痛的忍耐性很高。所以，當他對痛苦感到麻木時，他依舊是清醒的。
他還可以嘗試著呼喊艾薇的名字。
……
搖曳的燭火沒有回答他。
他, 或者說是她，變得那麼微弱, 那麼渺小，卻還是固執地佇立於此, 釋放著她僅剩的光能。
每一縷光，都是她逝去的生機。
赫伯特長長喘出一口氣。
【這感覺真糟糕啊。】
他苦笑著對自己說。
赫伯特和艾薇不一樣。奈克瑟斯本身就代表著光明，他的力量和生命近乎等同。可赫伯特的能量只是接近光屬性，而不是真正的光。想要對抗格魯米, 他就要將自己「燃燒」，如同隨時會「砰」一聲散開的炸彈。
可以想見，他能量的消耗速度, 自然要比正常情況下迅速得多。
……
他當然也就會覺得更痛苦。
【那我有後悔嗎？我是在後悔嗎？】
赫伯特詢問自己。
兩秒鐘後，他緩慢地搖了搖頭。
【即便死在這裡，痛苦萬分地死在這裡，我也不會有任何的悔恨，因為這就是我的選擇。在我出現在這裡之前，我就對這個結局有所預料了，我認為我能接受它，不是嗎。】
【我現在依然覺得，我能接受它，這一點沒有變。】
這位戰士緩慢地露出一個笑容。
——很疲倦、很痛苦、很微弱，可還是能隱隱看出其中的溫柔和釋然。
……
然後，他的意識終於也變成了一片混沌。
世界搖曳旋轉，化作黑暗的深淵。
*
*
*
復仇者大廈內——
「那個大塊頭看著有點眼熟。」
「這是重點嗎？」
「沒辦法，我們現在也只能關心這種事情了，是不是。」
娜塔莎聳肩，語氣顯得輕飄飄的，只是眼睛裡並沒有多少笑意。她靠著窗，靜靜凝視那一金一白的兩團火光。
光團在跳動著，顏色越來越黯淡，卻遲遲不肯熄滅。
娜塔莎突然就聯想到了黏在蛛網上的蝴蝶。
——明明已經處於瀕死的狀態，蝴蝶卻還是在努力拍打著柔軟的羽翼，試圖為自己爭取出一線生機。可它不知道，它越掙扎，蛛絲就會將它束縛得越緊，直到它的生命徹底終止在這個囚籠之中。
它是美麗的、是干淨的、是溫柔的、是正義的。
可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世界是如此的殘忍、如此的冷酷，又怎麼會因此就對她溫柔相待呢。
女子的手指輕輕按上玻璃，烙印了她暫時看不見的痕跡。
「他可以幫助到奈克瑟斯。」她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也就是說，並不只有奈克瑟斯才能抵御格魯米。只是我們現在的武器還不夠強大，我們無法制造出強烈的光，將這黑霧撕開。」
但是，客觀層次上，「光」依舊是存在的。
——如果她的猜測沒出錯。
一直在黑暗中敲擊鍵盤的托尼.斯塔克終於停手了。
「很有道理的話。」他撇嘴，「事實上，我也是這麼想的，很早之前就這麼想。」
那麼，問題來了，這麼想有什麼用嗎？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手搓一團光，知道了這一點，對我們來說也毫無意義。」鋼鐵俠冷酷地指出這一點，「所以，我的戰友們，我現在只想聽到實際的方法，能對付格魯米的那種。懂嗎？如果沒有，你們就不要打擾我，這很浪費時間。」
我寫代碼寫得火星都要冒出來了，我夠辛苦了，明白否。
娜塔莎：……
其余的同伴都選擇閉嘴，沉默的空氣就顯得格外凝滯。
托尼終於找回了一點情商。
「好吧，我得說，我已經把我能操控的所有照明設備都打開了。」他嘀咕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光』是客觀存在的，就算我們無法看到它，它也能消滅格魯米。我還不至於連這點事都想不清楚。」
娜塔莎：。
這種時候了，幾乎就是世界末日，你的這張嘴就不能稍微說點好聽的嗎？
不愧是托尼.斯塔克。
是你的作風。
女人似乎是揉了揉太陽穴。
她看向窗外，發現那兩團光芒變得越發微弱朦朧，如同在風中搖曳的燭火，也許下一秒就會被黑暗吞沒。
「足夠的光，撕裂黑暗。」
她低聲喃喃著，「他出現在奈克瑟斯身邊，他是想幫艾薇緩解壓力，也就是說——」
他能做到的，人類真的就做不到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娜塔莎眉頭一跳。與此同時，鋼鐵俠那裡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好像是他撞到了桌子，於是桌面上的東西盡數滾落。
清脆的響聲，有那麼一瞬間，居然像極了天籟之音。
*
*
*
「不只是奈克瑟斯！媽媽，你看，那個巨人也能發光！你快看，媽媽！」有小孩子大呼小叫著，語氣格外歡快，「是因為他在奈克瑟斯身邊嗎？所以他也能發光了！」
「不。」做母親的在嘆息，「是因為他也擁有強大的力量，他是奈克瑟斯的戰友，在幫奈克瑟斯打怪獸呢。」
「是這樣嗎？」
「嗯。」
「那，媽媽，奈克瑟斯能贏嗎？」
「……」
看著那微弱的光芒，女人實在沒法堅定地表示，奧特曼能夠再次戰勝敵人。可是，作為人類，作為母親，她實在沒法殘忍地對自己的孩子說，「放棄吧，我們很快就要死了，在奈克瑟斯死掉之後。」。
太過幼小的孩子不理解母親的沉默。
她凝視著巨人的方向，滿眼騏驥。
片刻後，她突然又歡呼起來。
「星星！」小女孩蹦跳著鼓掌，還不忘記扯一扯身邊人的衣角，「媽媽，快看，奈克瑟斯好厲害，我又能看到星星了！那是星星吧？真漂亮！」
「怎麼可能？星星……」
奈克瑟斯連自己的命都要丟掉了，他怎麼可能還有余力，讓天幕露出星光的色彩？
女人嘆息著。
可是，她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因為她抬起頭後，真的看到了那微微閃爍著的「星光」。
……
那是星光嗎？
不，那不是星光。
星星怎麼會真的從銀河跌落下來？
一點點閃爍著的燭火在靠近奈克瑟斯的方向——女人想，那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最開始，它們就像是落在視網膜處的假像。人們會覺得，只是自己太過渴望光明的來臨，才會幻視到這一幕。可，離奈克瑟斯越近，這些光芒就越明顯，最後它們好像彙聚成了一條流動著的紗帶，雪白又璀璨、高貴又聖潔。
其實，這些光芒到了奈克瑟斯的身邊，也依舊是微弱的。
——連奧特曼都無法抵御這四面來襲的黑霧，區區「照明設備」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可是，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靠近奈克瑟斯的照明設備真的太多了，一台又一台，織成河流和汪海。一縷星光滅去，就有上百點燭火被點亮，仿佛是要給奈克瑟斯披上一層光輝的外衣。
通信頻道裡，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還有照明設備嗎？還有嗎？」
「別催！我是傻子嗎？有的話我會不調過來？我連夜光的掃地機器人都一起操控了！」
「這個數量可能還不夠——」
「我知道！」托尼.斯塔克語速飛快，「黑霧能夠損害機器，很多照明設備的核心都被破壞了，我也沒辦法。只要是能動的，我都——這裡，這裡還有一批照明設備！給我三秒鐘！」
「你辛苦了。」
「只有紐約這裡的照明設備嗎？哥譚那邊呢？大都會呢？別的城市呢？」
「正在自主移動中。」
蝙蝠俠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沙啞。
普通人聽不到他們的七嘴八舌，他們能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星點，給這個過分死寂的世界重新注入活力。
是錯覺嗎？
隨著光團彙聚，那些「燭火」越來越明亮了，黑霧在不斷地後退，被這份光明吞噬融化。
奈克瑟斯身上的花紋都好像重新染上了色彩。
「我們要過去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站在路邊的年輕人小聲問自己的朋友——他終於能隱約看到朋友的眼睛了，「那裡是有光的，跟這裡不一樣。」
朋友猶豫了三秒鐘，緩緩點頭，他說。
「好。我們過去。」
這樣的對話在頻繁地發生。
「我拿著的好像是手電筒，我也過去吧？算是助力了。」
「我家裡沒有能拿的啊！電燈又拿不走——怎麼辦？哦，對了，台燈！我的台燈是電池的！我把它抱過去好了！」
「奈克瑟斯能接受手機和平板的光亮嗎？應該可以吧？」
「咳咳，靠近那裡的話，我是不是終於能玩手機了——」
「你正經點。」
窸窸窣窣的聲音中，或明或暗的光亮融合在一起，被侵蝕的黑霧也越來越多。那裡似乎終於出現了一片禁止格魯米通行的「死亡區域」。
光芒越來越亮，涉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
終於——
彙聚的星火強行撕開了那層厚重的幕布。
雪白的光芒如一把出鞘的寶劍。
……
那也像是宇宙間終於生出的第一道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9
第226章 （結）
這道光並不刺眼。
可是, 它卻逐漸升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幾乎快要觸碰到黑霧的頂端，代替了被它遮掩住的太陽。
也許是奇怪的, 地球上的每一個人, 此時都能看到這份光明的存在。
黑暗立刻就變得不再可怕了。
「那是什麼？」有人喃喃道, 「是我們的光嗎？光明終於回來了？」
「也許是奈克瑟斯？他找到打敗敵人的辦法了！」
「不要消失啊——拜托了，不要消失, 不要讓我再回到黑暗之中了！」
「失去了視力才發現, 盲人真的好慘啊, 我連一天不能忍, 他們卻要一直這麼活著……奈克瑟斯加油！一定要贏！黑暗什麼的都趕緊滾蛋吧滾蛋！」
「這次結束之後，我要買很多日光燈放在家裡，晚上點著睡覺。真的太嚇人了！這比之前每一次都嚇人。」
「是不是有點太亮了……？」
「好漂亮，我只覺得, 好漂亮啊。現在的天空——」
那道光就像是花朵一樣盛放了。
對於人類來說，那就是最美麗的景色， 「花瓣」觸及到的位置, 湛藍的天空重新露出來, 如同一塊不含雜質的藍寶石。可是, 對於格魯米來說，這就是不可戰勝的、可怕的對手——他是最殘酷的殺戮者, 所有的「同胞」都融化在這樣的光明裡。
……而它們毫無還手之力。
「砰——」的一聲巨響，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緒。
「什麼情況？」
通信頻道裡，托尼.斯塔克這樣發問, 同時試著調出監控——謝天謝地，黑霧沒有摧毀所有的攝像頭，他還能勉強搞得清楚狀況。
是那個機械巨人跪倒在地。
細碎的光屑在他周身蔓延升騰。
漸漸的, 巨人的身影化作虛無。
然後，街道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年輕的男子，也保持著半跪的姿態，以手撐地，仰頭注視著一點點褪去黑衣的天空。
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也看不到半點血色，瞳孔甚至都有些渙散。可是，他笑得卻很溫柔、很真誠，光芒映照得他的側臉甚至有幾分朦朧。
「我們要贏了，是嗎？」
他喃喃道。
「看來是這樣的。」
一個平靜到冰冷的聲音回答了他。
赫伯特轉頭，看到的就是站在不遠處的無幻魔人。
他好像也在注視著那道溫柔的光，雙臂抱胸，衣著整潔，佩戴的耳飾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所有的黑霧都在遠離這個區域。有幾只格魯米不甘心地撲向伽古拉，卻在觸碰到他之前，就融化在這強勢的光明之中。
伽古拉抬起手。
仿佛有一團不可見的光落在了他的掌心。
【這裡的光照明顯更為強烈。】
他默默地問自己。
【是這片區域在被守護著，是他被守護著……還是我被守護著呢？】
沒有去思索那個答案，男人緩緩攥拳，越發像是將什麼牢牢抓在了手裡。
他再次抬頭。
……
那道光還在上升中。
*
*
*
這裡是浩瀚的宇宙。
——這裡原本也被無窮無盡的格魯米包裹。可是，那些黑霧此刻只能瘋狂逃竄，速度稍微慢一點，就會消散在這樣溫暖的光明中。
過了有多久呢？
那道光終於一點點收縮，凝聚，直到顯露出中間門的身影。
那是一個通體為銀白色的巨人，散發著閃耀的光輝。
他胸口處的好像是紅色的能量指示燈，背部生長著一對機械的翅膀，黑色的花紋分散在他身體各處，卻絲毫無法削弱他的神性。
絕大多數的奧特曼都可能聽說過他的名字，卻不知道他的樣貌。
他是諾亞。
宇宙中的第一道光。
被稱之為「存在於傳說中的奧特曼」。
此時，諾亞正凝視著面前的地球。
這本應該是一顆美麗的藍色星球，此時卻被敵人所籠罩，於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和活力。只有那麼一小塊區域，因為他給予的光亮，露出了原本的樣貌。而格魯米就以這塊區域為中心，向四周褪散，如同融化消解的霧氣。
格魯米在逃離諾亞。
逃離每一縷來自他的光亮——哪怕這抹光並不是諾亞刻意釋放出來的。
這就是諾亞的力量。
無人能敵，無可比擬。
所有的黑暗都要在他面前俯首。
過了幾秒種後，一道小小的光亮從他的胸口處飛出來，停在他的眼前。
黑發黑眼的女孩子正在凝視著他。
諾亞看起來有一種高貴的、不可觸及的神性，跟奈克瑟斯完全不同。可艾薇還是覺得，自己從那雙乳白色的眼燈裡看到了溫柔。
那是所有奧特曼都具有的溫柔。
——對人類的溫柔。
——對人間門體的溫柔。
「別擔心，我沒事，格魯米沒有真的傷害到我。」似乎是感受到了諾亞的想法，艾薇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盛滿璀璨的光輝。
她說，「那種情況下，我都沒有真的出事……是你保護了我吧。」
【不。是你守護的人類保護了你。】
艾薇無法描述這個聲音，也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個聲音時的感覺，好像靈魂最深處的東西被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甚至覺得，自己其實什麼都沒聽到，諾亞根本就沒有開口。
但是她知道，這就是諾亞給予自己的回答。
——這個世界曾經根本就不接受奧特戰士的力量，連幼年體的奈克瑟斯都遲遲不能變大，何況是力量堪比神明的諾亞呢？現在，是這個宇宙的光明終於勝過了黑暗，是這個宇宙祈禱著奧特曼能夠解決這場危機，是整個地球都對奈克瑟斯抱有信任和騏驥，諾亞才能降臨於此。
……
黑暗也就被打敗了。
艾薇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
【不管怎麼樣，謝謝。】
她說得很輕柔，卻也很堅定。
【謝謝你降臨在我身邊。無論是作為奈克瑟斯，還是作為諾亞。】
【……】
諾亞沒有回答她。
他只是凝視著這團小小的光芒重新融入自己的胸口。
然後，銀白色的巨人化身成千萬道光芒，煙花般綻放開來，向著四周不斷蔓延，直到抵達宇宙的盡頭。
整個世界都在這樣的「煙花」中變得明亮。
「——」
格魯米似乎是在尖叫，似乎是在哀鳴，又似乎是在垂死掙扎。
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黑暗和光明糾纏交錯，霧氣就溶解在白色的光輝之中。每一個角落都變得溫暖，每個洞穴都被光芒掃蕩，於是最偏僻最微小的星球也能看得見這份「希望」。
半晌，這些光芒終於漸漸消散了。
銀白色的巨人忽地出現在一座死火山旁，低頭凝視著，眼燈輕輕閃爍。
——這裡就是艾薇和莉莉之前調查到的，格魯米的巢穴。
格魯米到底是什麼？
現在，艾薇終於隱約意識到了答案——當然是諾亞給予的答案。
格魯米就是黑暗的具現化。
無論是用來行惡的力量、還是陰暗糟糕的思想。
這樣的黑暗是會累積的，可是沒有人能發現這一點，包括奧特戰士。直到它憑借著數量戰勝光明，具現化成「格魯米」這樣的存在，試圖籠罩侵蝕這個宇宙。
諾亞釋放的光芒將這座火山徹底包裹。
【格魯米終於能徹底消失了。可是格魯米又沒有真的消失。】
艾薇靜靜地對自己說。
【黑暗會再次累積。也許有一天，當人們已經忘記這種威脅的時候，它們會以另一種形態再次出現。】
【它們也許是一種警告。警告這個宇宙，不要遺忘了光明，不要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需要付出代價。】
太陽重新懸掛在空中，灑下金色的碎光。
天空湛藍，萬裡無雲。
諾亞的身影緩緩消散成成千上萬的光點。
*
*
*
赫伯特此時陷入了另一種危機之中。
「我飽了，先生。」他胡亂地擺手，「我真的吃不下了——」
「哦。」
眾人：假裝聽到了.jpg。
赫伯特的笑容更加無奈。
「我現在的狀態很好，各位，你們不用擔心我……」
「狀態很好啊。這樣嗎？」
托尼.斯塔克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隨手就把美國隊長的盾牌撈過來（史蒂夫.羅傑斯：？），遞給赫伯特。
「你拿著這個給我比劃兩招，我就相信你狀態很好。」
他露出虛假的笑容。
赫.其實腿依舊軟得像是面條.可能連一張紙都拿不住.伯特，忍不住咳嗽起來，試圖遮掩自己的尷尬。
他四處轉頭，試圖求救。
不遠處的無幻魔人發出了一聲哼笑。
【你還好意思嘲笑別人啊。】
莉莉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充滿了鄙視的意味。
【你這個根本沒能幫忙的家伙。】
【哦？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我自己啊？】
伽古拉絲毫沒有露出愧疚的表情，他拉長尾音，語氣格外微妙。
莉莉頓時跳腳。
【那是因為我不想被格魯米控制！那種情況，格魯米要是利用我廢掉所有的照明設備，那就完蛋了好嗎！我是不想給姐姐添倒忙！】
難.道.我.不.是.嗎？
無幻魔人已經懶得搭理某個雙標的人工智能了。
他凝視著街道的末處，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炸毛足足十秒鐘後，莉莉終於平靜了下來，她跟伽古拉說話的語氣難得溫和。
【無論如何。】
她這樣說道。
【又是一個happy ending，對吧？】
【啊。】
也許吧。
無幻魔人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那個黑發黑眼的女孩子真的從小巷的深處走出來了。
她的面色還有幾分蒼白，笑容卻是全然的快樂，看到伽古拉的一瞬間門，她的眼睛都隱約亮起來。
——他果然在等我。
男人沒有動，看著艾薇站定在自己面前，歪了歪頭。
「看，就像我們說好的一樣。」少女張開雙臂，還轉了一圈，讓他打量這個完好無損的自己，「我回來了。」
「……啊。」
半晌，伽古拉笑了一聲，語氣似乎是真正的柔和。
「歡迎回來。」
第227章 （番外）
這裡是不知名的反派基地。
幾位反派先生正在討論怎麼打敗奈克瑟斯奧特曼。
——這個破壞了他們侵略計劃無數次的奧特戰士。
「這些奧特曼真是煩人死了！」
好幾個計劃都被一票否決, 脾氣最為暴躁的反派終於拍案而起，罵罵咧咧，「他, 還有他們, 為什麼這麼喜歡多管閑事？地球又不是光之國，又沒有給他們付保護費, 那跟他們有什麼關系啊！他們非得像雞媽媽一樣保護這裡！」
「嘛，嘛, 別生氣啊。」
最冷靜的反派笑眯眯道，「這個基地再壞掉, 我們就又得搬家了哦。我們沒有身份證明, 能夠租到這個房子, 已經很不容易了。難道你又想在橋洞睡覺？」
這個地球的科技很發達，社會制度穩定, 留給外星人鑽空子的地方自然就少。想當初, 他們剛剛到地球的時候, 可能是因為衣服打扮太奇怪，走個幾十步就會被巡邏的警察攔住要身份證明。為了不引起防衛軍的警惕心，他們又不敢對普通人下手, 只能抱頭逃竄。
拜那段經歷所賜, 他們已經很會躲警察了。
……
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感到自豪啊。
「#¥&*%#&。」
第一個反派嘀咕出一連串意味不明的話語, 悻悻坐回原位。
——雖然他是外星人, 不計較環境，可他也不願意跟人類乞丐搶地方啊！太丟反派的面子了！殺掉這些家伙都是掉檔次的行為知道嗎？
如果不殺……他們討論計劃的時候, 那群乞丐居然會用看中二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臉上充滿了同情。
這更氣人了好吧！他們明明是要占領地球的反派大人！
一想到這個，他就更加罵罵咧咧了。
坐在首位的外星人平靜地聽他發泄完情緒, 才用手指輕輕叩擊桌面，看向第二個發話的手下。
「聽你的語氣。」他平靜道，口吻很有上位者的穩重和威嚴，「你已經有計劃了？」
那人神秘地笑了笑。
「知道嗎？地球人有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
「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聽到這話，眾人都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
那個外星人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解釋起自己的計劃。
「怎麼樣？」
說完之後，他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其他人交換目光後，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氣氛變得詭譎又陰險。
……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站在門口的是雙手叉腰的房東。
「你們這個月的房租什麼時候交啊？」房東很不高興，「我難道還不夠寬容嗎？你們都已經拖欠七天了！再這樣下去，你們就通通都搬出去！」
「我們這個月的工資到手了就交，您再等一天，就一天。」
剛剛還坐在主位、一身大佬氣場的外星人此時低頭哈腰，滿臉賠笑。就算這樣，房東還是給了他好幾個白眼。
等到房東終於離開後……
「我這就去港口——」搬磚。
最機靈的手下果斷舉起雙手，頂著老大殺人般的目光溜掉了。
*
*
*
「我討厭寫論文。我寧可再做三個實驗。」
艾薇按著耳機，跟顧問先生抱怨，另一只手還在煩躁地敲鍵盤。
——是的，她在寫論文。
有些女孩子，已經加入了防衛隊，前線後勤兩頭的責任都擔在肩膀上，是隊伍裡不折不扣的王牌。可老師讓她寫論文，她還是得蔫頭蔫腦地新建文檔，瞪著空白的頁面發呆。
誰讓她沒畢業呢？
耳機另一頭的男子低聲笑起來。
「沒辦法，這是你老師的要求嘛。」他聽起來一點都不同情她，反而是在看戲，氣得艾薇忍不住磨牙，「在這方面，我是幫不了你了，你自己慢慢努力吧。」
「……」
「為什麼不說話了？生氣了？」
「怎麼會呢。您想多了。」
艾薇露出非常明顯的假笑。
跟她打電話的人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開始給她順毛。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他溫聲說，「大家現在都在吃冰淇淋，你的那份我已經放到冰箱裡了哦。」
「？都在吃？有人請客？」
「嗯哼~。」
艾薇：……
想一想正在吃冰淇淋的同僚，再看一眼自己寫了一半的論文，兩相對比，艾薇差點就變成了流淚貓貓頭。
「我的那份一定幫我留著，顧問先生。」
「嘛……」
「球球了球球了！」
艾薇按著耳機拼命說好話，惹得他失笑出聲。
明明已經將艾薇的那份妥善收好，可他就是不肯松口，完全是在逗這個小傻蛋玩——而她還每次都上當。
熟悉的戲碼一直持續到桌子被人敲了敲。
「？」
艾薇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黑發，琥珀色的眼眸，身形纖細裊娜，模樣是一種冷淡的精致感。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她的聲音都顯得很清冷。
艾薇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可以。」
於是這個陌生的姑娘就坐在了她旁邊。
服務員走過來，讓她點餐。
因為一種微妙的、形容不好的直覺，艾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環視周圍。
【咦？跟我想的不一樣，空位置還挺多的，那她為什麼要坐在這裡？】
少女陷入了沉思。
直到那個女孩已經點完了單，注意力回到艾薇身上。
「你這裡寫錯了。」
她指了指艾薇的電腦屏幕，語氣依舊平靜，「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只是一眼掃到，希望你不介意。」
「不，我當然不介意。」艾薇本能地回答。
然後她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
她盯著自己的文檔。
【離譜！居然真的寫錯了！果然寫論文的時候不能走神啊！】
艾薇趕緊劈裡啪啦地修改起來。
那個女孩已經捧著一杯咖啡，靜靜地凝視著她，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沉靜，深處閃爍著近乎機械的冷光。
……
五分鐘後，把這段完全修改過來，艾薇長長呵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然後她終於有心情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你好厲害啊！」
艾薇真誠地說，眼睛亮晶晶的，「只是掃了一眼就發現問題了？你看起來比我還小，不，我不是要討論你的年齡……我的意思是……」
就算走神，艾薇也不會犯低級的錯誤，她是畫錯了一張邏輯圖。
實驗不是她做的，論文也不是她在寫，能夠瞬間發現異樣，艾薇覺得自己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要知道，她寫的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小文章啊。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員，那點小聰明算不得什麼，千萬不能驕傲。
那個女孩眨眨眼睛，依舊是平靜到冷淡的表情。
可艾薇卻能感覺到她「懵——」的狀態。
【有點可愛！】
這麼想著，艾薇笑了起來。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順便加個好友？
在學術方面，艾薇能遇到的同齡人實在是太少了——她的師兄師姐都比她大將近十歲。好不容易遇到跟她一樣大（甚至可能比她小）的女孩，表現出來的水准又令人驚嘆，艾薇厚著臉皮就果斷出擊了。
凝視著艾薇清澈的眼眸，那女孩緩慢地移開目光。
她看到了不遠處的櫃台，角落處擺著素雅的花瓶，幾支百合展現著優雅的身姿。
「莉莉。」
三秒鐘的沉默後，她輕聲說，「我叫，莉莉。」
*
*
*
「老師，我可以進來嗎？」
艾薇禮貌地敲了敲屋門。
很快，辦公室裡就傳來導師溫和的「進」。
艾薇走進去，就看到老師關掉了聊天界面，笑著看向她——如果讓艾薇的師兄師姐看到以「嚴厲」為名的導師露出這個表情，大概會恰一百個檸檬吧。
這裡必須說一句，艾薇沒有偷看的意思，但是被奈克瑟斯強化過的視力，還是讓她捕捉到了屏幕上「推薦」、「優秀」、「進隊」等等字眼。
（這也是為什麼，莉莉說自己看到了她的論文，艾薇不驚訝也不生氣。實在是她知道，這種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你的論文寫完了？」
「嗯。」導師的問題拉回了艾薇的思緒，少女點點頭，把電腦放在桌子上，「老師看看吧，給我一點修改意見~。」
「你寫的論文，我還是很放心的。」男人這麼說道，「你把文檔發給我吧，我之後看，現在有點別的事情，你稍微等一等。」
「？」
「是我新收的學生，算是你的師妹吧，比你的年紀要小一點。她想要加入防衛隊。我看她的水平非常不錯，就把她推薦給了你們上級，目前已經在走手續了。」導師咳嗽一聲，「她說是因為你才想加入防衛軍的，我覺得，該讓你們提前見個面。」
「？？？？？？」
師妹，比我的年紀要小，能成為老師的學生——
我為什麼有種奇妙的預感呢？
就在這時，艾薇聽到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她轉頭。
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定在門口。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正靜靜地凝視著她。
「……莉莉？」
艾薇喃喃道。
這個答案，她居然不是覺得很驚訝。
莉莉對著她輕輕頷首。
第228章 （番外）
新加入防衛隊的莉莉是毫無疑問的科研大佬, 替艾薇分擔了很多壓力。
艾薇終於不用一根蠟燭兩頭燒了。
……
不對，除了後勤和前線的工作，她還得寫論文, 所以是三頭燒……怪不得這姑娘一個月裡就瘦了五斤。
現在真可謂是苦盡甘來。
當然啦, 艾薇並沒有完全推卸責任。同僚搞研究的時候遇到問題，她還是會幫忙；如果有空閑的時間，她也會繼續搞點小發明。
可，不管怎麼說，現在的日子都比以前輕松。
艾薇簡直是對莉.救命恩人.莉感激涕零。
所以——
「你跟莉莉是怎麼回事？」
看著那個女孩敲打著電腦，應該不會留意他們這邊, 站在角落處的艾薇用手肘戳了一下某位顧問, 輕聲問道。
男人勾了勾唇角，故意拉長尾音。
「什麼事都沒有啊~。」
「還裝，你以為我是瞎子嗎？」
艾薇都要被這個嘴硬的家伙氣笑了。
——先不說別的, 你看莉莉的眼神, 跟看其他人的完全不一樣好吧。就差從眼睛裡飛出真正的刀子了。
一次是錯覺，難道回回都是錯覺？
隊長都拜托我給你們兩個解決矛盾了唉。
伽古拉掃了一眼莉莉的方向——那個女孩正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 好像根本聽不到他們這邊的談話，可他很清楚, 這只是假像而已——哼笑一聲，揉亂了艾薇的頭發。
「真難得啊。」他似真似假地感慨著, 「你居然能發現這種事。以你的性格，就算我們打起來了，你也該覺得我們是在友好切磋才對嘛。」
艾薇：？？？？？？
汝聽，人言否？
我在你心裡難道是個傻子？
「別逼我打你啊。」
黑發的女孩子已經在裝模作樣地掰手指了。
無幻魔人這才比劃了一個「投降」的動作。
「對了。關於明天的外勤，柴崎先生好像有新的計劃，需要跟你溝通。」他非常不走心地扯開話題, 「你現在有時間的話，就去辦公室找他吧？」
「嗯？隊長找我？那你不早說。」
——然而，這招對艾薇永遠有效，無論他轉移話題的方式有多生硬。
少女小跑向門口。
「這事我們之後再談，你別想逃。」自動門合攏之前，她還不忘了扔下一句「威脅」的台詞。
伽古拉露出一個假笑。
【那就要看你什麼時候才能再想起來這件事了。最近會記得多給你找點事情做的。】
這麼想著，他突然向前一步，試圖勾住他肩膀的青年就踉踉蹌蹌，險些摔倒。
「你又發現我了？你的感知怎麼這麼敏銳啊！我明明都放輕腳步了！」
這位過分跳脫的副隊長抱怨著，卻絲毫不生氣。
他看了看門口的位置。
「艾薇干嘛去了？」
他好奇地問。
「去隊長的辦公室。」
無幻魔人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她找隊長有事嗎？」
「是隊長要和她談明天的外勤工作。」
「啊？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因為確實沒有這回事，我是隨口說的。隊長看到她大概也會很驚訝吧。
伽古拉在心裡這麼說著，絲毫沒有愧疚的心理。
跟奧特戰士一樣單純（單蠢）的副隊長沒有多想，又換了個話題。
「莉莉還在忙啊。」他嘆氣道，「我得說，她有點太認真了，看著她這樣，我摸魚都經常不好意思唉。」
「你有意見，就去跟她說。」
「可我不敢啊。」
「……」
「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跟科研人員還是有壁的啦。」副隊長摸摸後腦勺，露出尷尬的笑容，「艾薇還好，性格溫柔，平易近人，我們又經常一起出外勤，我有想法可以直接跟她說。可莉莉……莉莉真的有點像電影裡的……呃，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反正，我不太敢跟她說話。」
某位顧問似乎睨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不敢跟她說話的人，好像也不止你一個。」
「確實。」
副隊長沉痛地認可了這一點，「莉莉的性格實在是有點，太內斂了，大家也不是對她有意見——據我觀察，她幾乎只和艾薇說話吧？也只有艾薇才算得上是她的朋友了。聽說她是因為崇拜艾薇，才要加入這裡的，現在看來，這個說法確實有幾分可信。」
「……」
無幻魔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長久地凝視著莉莉的方向。
副隊長咋舌，還是大著膽子，說完了剩下的話——港真，他們跟莉莉的關系很生疏，跟這位奇怪的顧問先生，也不算很親密。明明他平日裡表現得很溫和，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有點怕他，或者說是防著他。
……就像是扎根在骨血裡的本能一般。
「不過，莉莉年紀這麼小，又這麼厲害，有點性格也是正常的。我們做前輩的可不能跟她計較。」副隊長瘋狂暗示道，「她有不對的地方，你就稍微包容一下吧。」
「聽起來，你話裡有話？」
伽古拉略略挑眉。
副隊長：哈，哈哈。
果然是自己說得太直白了嗎……
幾秒鐘的沉默後，他似乎聽到了顧問先生的一聲冷笑。
「放心吧。」伽古拉的語氣很平靜，卻莫名透出三分詭譎，「我們之間只是存在一點小問題，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不會妨礙你們拯救世界的。」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這位副隊長一臉的無奈。
【以及，顧問先生，是我們在一起拯救世界。為什麼要用「你們」這個詞語啊？】
——今天的副隊長也在擔憂隊內不和的問題呢。
*
*
*
「為什麼要帶我出外勤？」
莉莉平靜地問。
一身制服的少女顯得越發美麗，氣質又冷淡高雅，吸引了眾多異性的目光。她卻恍若未覺，只專注地凝視著眼前的艾薇，專注得叫人好奇她抱有的情感。
——事實上，她總是這樣看著艾薇。
也難怪防衛隊裡的某些人對莉莉抱有（）的猜測。
艾薇卻只是輕快地笑了一下。
「你就當是出來散散心嘛。總是待在基地裡，人都要悶出病來了，對身體不好。」
她這麼說著，拽住莉莉的手腕，帶著這女孩走進游樂園。
周圍喧喧嚷嚷，氣氛熱鬧非凡，莉莉卻只是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幕，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甚至顯得有些機械的空洞感。
這讓她看起來跟這個地方越發格格不入。
「我是不會生病的。」
莉莉這樣說。
艾薇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別說逞強的話，是人，怎麼可能不生病呢？就算是外星人，都有可能感冒唉。」
「……」
「來啦。你不是說你以前沒逛過游樂園嗎？我特意買了VIP的票，排隊時可以走專屬通道。也許我們今天可以把所有項目都玩一遍呢。」
「所以你帶我來這裡。」
「呃，當然不。」艾薇露出一個官方的微笑，「我帶你來這裡，是因為有人舉報，這裡有外星人出沒。我們是在做實地調查。」
【沒看出來。】
不知為何，莉莉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們逐漸走近人海的深處。
被敵人制造出來的人工智能，緩緩低頭，看著她們牽在一起的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仿佛流淌過了一絲茫然。
——她被創造出來的原因，她加入防衛軍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機會，殺死奈克瑟斯奧特曼。
——她不是親近艾薇，她只是在關注自己的敵人。
可是，她的【目標】卻對她那麼溫柔，好像真的把她當成了後輩，當成了需要疼愛呵護的妹妹。
現在，她的【目標】更是握著她的手，固執地將她拽進人間。
……
這實在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莉莉難以用言語來描述它。
也許，也許是，她核心模塊的代碼突然出現了紊亂吧。
*
*
*
在這裡得強調一下，艾薇真的不是假公濟私。
出發之前，她已經跟隊長報備過了。
柴崎隊長一直非常關心莉莉的心理問題（？）。這次讓她們一起出外勤，其實就是讓艾薇想辦法，開導開導這姑娘。
艾薇：可我也不是心理醫生啊隊長？！
艾薇：聽說坐過山車能讓人放松壓力，那就帶她玩一圈吧——記得莉莉以前隨口提過，她從沒去過游樂園，也算是給她彌補遺憾了。
然後，她們兩個就從早上玩到了晚上。
……
可惜，造型凌亂疲憊不堪的只有艾薇一個，莉莉依舊是清爽利落的形像，表情幾乎沒有半點變動。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讓人郁悶的事情嗎？
現在是煙花晚會的時間，火花在空中崩裂，緊接著就有五彩的流星順著夜幕劃落。
看著看著，莉莉居然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接住些許星光。
「在看什麼呢？」
走回來的艾薇把一支冰淇淋塞到莉莉手裡，好奇地問。
短暫的停頓後，莉莉只是搖頭，沒有回答。
艾薇歪了歪頭，有些疑惑，卻並沒有追問。
她也抬頭，凝視著流光溢彩的夜空。
艾薇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戰友，當然也相信她——莉莉，後背的空擋就毫不遮掩地對著她。
莉莉凝視著少女露出的空擋，手指彎了彎，似乎是想要做什麼。
可最後，這女孩只是緩慢地將冰淇淋送到唇邊。
真冰啊。
……
可是，也真的很甜。
*
*
*
一天後。
「莉莉！」
「？」
莉莉轉頭，就看到艾薇神神秘秘地走過來，示意她伸出雙手。
「這是什麼……」
她茫然地看著艾薇將一個精致的小玻璃瓶放在自己手裡。瓶子裡面全是一顆顆疊好的五角星，顏色各異，還會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我看你好像很喜歡煙花嘛。」艾薇笑吟吟地說，「我們在基地裡，煙花是沒辦法送給你啦，不過會發光的流星可以送你一整瓶——等你過生日，我們給你辦煙花晚會好不好？我一定能從隊長那裡請到假的！」
「……」
「那就這麼說定了！」
艾薇對她眨了眨右眼。
她的眼睛裡面仿佛也有著璀璨絢麗的煙花。
第229章 （番外）
「莉莉, 你的生日是哪天啊？」
「……問這個做什麼？」
「我說了要給你辦煙花晚宴啊。這個是要提前准備的，如果當天知情，那就來不及啦。」說到這裡, 艾薇忍不住嘆氣，「本來這種事情不該問你的，我是想讓你覺得我忘了這件事, 然後當天突然給你個surprise……可隊長說，你檔案裡並沒有登記自己的生日, 老師也不知道答案，我只能來問你這個主人公了。」
郁悶過後, 艾薇又振奮起來。
「不過我保證。」她舉手發誓道, 「就算你知情了, 我舉辦的煙花晚宴還是會讓你感到驚喜的！」
「……」
「這個條件怎麼樣？告訴我吧，莉莉, 拜托，你就告訴我吧~。」
艾薇軟磨硬纏。
莉莉凝視著她,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似乎閃爍過很多復雜的光芒。
「我的生日毫無意義。」
最後, 她緩慢地說著，語氣平靜得有些異樣，「你不需要知道它。」
「啊？可是——」
「你該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 好吧。」
大概是莉莉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艾薇悻悻閉嘴, 只是用眼神詢問自己的同僚。
【你都問不出來，你覺得我們能行嗎？】
【她這個態度, 大概是這背後有什麼她討厭的故事吧，你就別問了。】
戰友們也用眼神回復她。
於是艾薇露出了郁悶的表情。
*
*
*
雖然不再提起生日的話題，但艾薇並沒有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相反, 她一直在思考，怎麼才能從莉莉口中「騙」出答案。
——辦煙花晚宴，還是選擇一個比較特殊的日子才好，不是嗎？
艾薇摩拳擦掌，列了至少二十條計劃。
……
她當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從別人的口中，得到莉莉的生日。
……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
*
*
*
整個基地的系統都被病毒入侵，所有的高科技設備全部停擺——不，不是停擺，而是反過來，用槍口指著防衛軍。
短路造成了火星的濺落，地板被染成溫暖的橘紅。
可艾薇只覺得手腳冰涼。
大模大樣闖進基地的外星人站在莉莉面前，露出溫和的笑容，莉莉的身體卻在不自覺地顫抖，瞳孔也緊縮。
「一年前的今天，我創造出了你，S05。」這個外星人說話也是彬彬有禮的，語氣是純粹的好奇，「我給你的命令是，消滅奈克瑟斯奧特曼，摧毀防衛軍的基地。你能告訴我，這一年的時間，你都在做些什麼嗎？你為什麼還沒有完成任務？」
「我——」
這是艾薇第一次聽到莉莉的聲音在發抖。
少女咬牙。
她想要衝到莉莉身邊，可更多道激光頓時籠罩在她身邊。即使她躲避及時，還是有一條擦過了她的腰部，制服頓時被灼燒出明顯的焦痕。
那個外星人看向艾薇。
「你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動，奈克瑟斯奧特曼。」他微笑著說，「除非你不想死在我們的手裡，而是被這些激光殺死——當然，如果你是這麼想的，我也可以尊重你的想法。畢竟你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你擁有特權。」
「誰想要這樣的特權啊。」
哪怕情況如此緊急，艾薇還是沒繃住，她低聲吐槽了一句。
莉莉也看著她。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居然真的會出現恐懼的情緒，還有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哀求……她在求什麼呢？她又在害怕什麼呢？
艾薇不知道答案。
「你真是讓我失望，S05。」
外星人重新看向莉莉，嘆息著說，「boss很生氣，讓我摧毀你。不過我畢竟是你的創作者，作為『父親』，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
「一年的時間，足夠你掌控這個基地的所有設備了吧？哦，我好像沒必要問這個問題，我就是通過操控你，才得到了基地的控制權。答案很明顯，不是嗎。」
笑著笑著，外星人突然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現在，將這裡引爆，S05。」他冷酷道，「我就允許你回到我們的行列。你甚至能夠得到屬於自己的名字。我想，這對你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我已經足夠仁慈了。」
「莉莉！別聽他的！他就是在pua你！」
「我從不對女性動手，這也是我創造出S05的原因之一。這位小姐，請適可而止，不要逼我破壞我的原則。」
外星人這麼說著，艾薇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到。
她只盯著莉莉看。
……
莉莉是那麼害怕對上艾薇的眼睛。可現在，她突然發現，即使知道了真相，艾薇看她的眼神裡依舊沒有被背叛的憎恨。她的目光中只有擔憂，擔憂她被「造物主」欺騙，擔憂她走上錯誤的道路。
那是怎樣溫柔的目光啊。
莉莉所有的惶恐突然都消失了。
「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堅定得讓她自己都感到驚訝，「我不這麼做。」
男人看她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莉莉卻挺直後背，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不需要你們居高臨下的恩賞。我已經有名字了。」她一字一頓道，「我叫莉莉。」
那個外星人居然笑出了聲。
「哦？」他說，「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因為你根本不會在乎。我也沒必要跟你說。」
「這就是你跟『父親』說話的態度嗎，S05？」
「你不是我父親。」
「……」
「就算是，我也不能再聽你的了。」
空氣一時間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好吧。」最後，這個外星人喃喃道，「孩子總是會有叛逆的時候，我確實很驚訝，但沒必要生氣。我永遠體諒你。」
「我不需要你的……！」
莉莉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她眼睛裡的光突然熄滅了。
纖細的少女向前栽倒，被外星人扶住。
「莉莉！」
艾薇驚呼出聲。
外星人再次看向她。
「我想，奈克瑟斯應該不會死在普通的爆炸裡吧？」他聳聳肩膀，「那麼，再見了，我期待著你和我最完美的作品戰鬥的那一刻。」
「等下！莉莉——」
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天崩地裂，無數石塊尖嘯著砸下來。
下一秒，外星人和莉莉的身影都消失在原地。
而她絲毫沒有阻攔的辦法。
「……」
艾薇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
*
*
那個外星人是真的把莉莉當成是女兒嗎？
開什麼星際玩笑。
他沒有直接摧毀莉莉，只是因為莉莉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需要莉莉幫他們殺死所有的敵人，幫他們占領地球、成為這裡的統治者。
莉莉不想幫忙，他就只保留了莉莉的核心代碼，抹掉「多余」的一切，然後將她導入機械怪獸中，植入指令「殺死奈克瑟斯奧特曼」。
莉莉贏了，那當然是皆大歡喜；莉莉輸了，他也能打擊奈克瑟斯的心理防線。
怎麼算他都不虧本。
……
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艾薇居然能從機械怪獸的某些戰鬥本能裡，察覺到莉莉的存在。
他也沒有想到，莉莉會把情感模塊，藏在自己的核心代碼裡。
被喚醒的莉莉不想傷害艾薇，不想傷害地球。在「父親」又一次發出指令，逼她動手的時候，她引爆了機械怪獸，和創造者同歸於盡。
當艾薇意識到莉莉的想法時，已經來不及了。
爆炸的風浪終止在奈克瑟斯面前，連飛灰都沒能觸碰到他的身體——這就像是莉莉能留給她的，最後的溫柔。
……
……
……
奧特戰士再次成功地保護了地球。
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
救援隊在搬開巨大的石塊、尋找被波及的無辜人，防衛軍則是在廢墟之上尋找怪獸可能留下的殘骸。
在這種氣氛裡，幽魂一樣的艾薇，看起來真是格格不入。
她好像是在尋覓著什麼，又似乎是找不到歸處的孩子，眼底流淌著濃厚的悲哀、還有難言的迷惘。
夕陽的余韻幾乎是慘紅的，卻沒法給少女蒼白的面孔染上絲毫血色。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她身前。
艾薇凝視著他，良久，嘴唇輕輕顫抖起來。
「莉莉，她，她……」
委屈似乎終於有了傾訴的地方。女孩子這麼說著，可拼出幾個音節後，喉嚨裡就只剩下破碎的哽咽。
艾薇強忍著，讓自己看起來更堅強一些。
無幻魔人發出一聲嘆息。
他將手掌攤開在少女的面前。
艾薇怔住了。
「……這是什麼？」
「是芯片，裝著莉莉的核心模塊。」伽古拉平靜地說，「我可是很努力，才能做到這一點的，你不說些稱贊我的話嗎？」
躺在那裡的，是一塊黑色的、指甲大小的東西，看起來毫不起眼，可艾薇的眼睛卻一點點亮起來。瑩潤的水光盛在她眼底，折射出璀璨的光輝。
三秒鐘後，她撲進了戀人的懷裡，手臂牢牢環著他的肩膀。
水霧洇濕了無幻魔人的衣服。
「好了。」
男人拍打著她的後背，低聲說道，語氣甚至稱得上是脈脈溫情，「科研方面，我沒辦法幫助你。但，有這個在，你能把她帶回來的，對吧？」
「當然，我能，我一定能。」
抹了一把臉，艾薇的語氣堅定到執拗。
伽古拉無聲地笑了一下。
「啊，我知道。」
他溫聲附和。
*
*
*
帶莉莉回來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還好，她真的做到了。
莉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流光溢彩。煙花懸掛在夜空之上，亮了又滅，如同流淌的星河。
但這裡明明是實驗室。
……
很快，莉莉就判斷出來，夜空只是投影，煙花則是疊出來的五角星串連成線，懸掛在屋頂。艾薇應該是用了特殊材料的紙，才能讓它們亮亮滅滅，如同真正的星辰。
「歡迎回來，莉莉。」
艾薇這麼說著，眼底似乎有水汽一閃而過，轉眼間卻只剩下燦爛的笑容。
「我說過，我會給你辦煙花晚宴的，我說到做到。當然，現在這個可能簡陋了一點，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短暫的停頓之後，莉莉居然露出了微笑。
……這是艾薇第一次看到莉莉的笑容。
「不，我很喜歡。」
莉莉這麼說道，「我會永遠記得這個生日的，我的，第一個生日。」
艾薇愣了一下，卻沒有否認她的說法。
星河還在天花板上流淌閃爍。
從此，這一天就是莉莉的生日。
——而且是只代表著美好和快樂的紀念日。
這是莉莉的「新生」。
第230章 （番外）
伽古拉斯.伽古拉和人工智能莉莉的關系非常不好。
無論是以前, 還是現在。
以前是無幻魔人單方面看莉莉不順眼。
——誰讓她是敵人派過來的「間諜」呢？
她確實幫了防衛軍很多忙，也給艾薇提供了很多幫助，可她越這麼做，伽古拉就越防備她。因為艾薇實在是太信任自己的戰友了。一旦莉莉背刺, 艾薇的性命可能都會受到威脅。
而對於莉莉來說, 她只關注自己的【目標】, 伽古拉是什麼態度, 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正因如此, 他們兩個才能保持最勉強的「和平」。
而現在——
重獲自由的莉莉眼睛裡只有艾薇一個人。她想要盡可能地和艾薇單獨相處，想要贏得艾薇更多的關注，想要成為艾薇最重視的存在。抱有這種心理，她當然也開始對伽古拉抱有意見, 哪怕某種程度上, 這是「救」了自己的人。
而伽古拉……
別人對他有意見, 無幻魔人難道會一笑而過嗎？
有人想要跟他搶女朋友，他能夠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那就不是伽古拉斯.小心眼.伽古拉了。
一個外星人，一個人工智能，立刻天雷勾地火，針尖對麥芒。
艾薇簡直被他們兩個搞得胃疼。
*
*
*
「所以，你就跑到科技局來避難了。」
聽完艾薇的抱怨後, 希卡利平靜道, 與其說是問句，不如說是陳述事實。
艾薇：……
「也不能說避難吧。」她小聲辯解道，「科技局需要我，我就會來啊，平時我也會主動來幫忙，這種說法太過分啦qwq。」
「所以是他們經常吵起來, 你總是逃跑。」
「不要瞎說大實話！」
少女理不直氣也壯地抗議道。
科技局局長似乎笑了一下。
艾薇這才留意到他現在在進行的工作。
「你還在忙這個嗎……」
她的表情立刻就變得糾結又愧疚。
——希卡利現在在做的是波長匹配器。
艾薇的能力能夠幫助她穿越宇宙。但是，她現在對這份力量掌握得還不算熟練，不能確定自己會跑到什麼地方。所以科技局才會做這個道具來輔助她。
理想的情況是：她使用能力的時候，就把這個小東西綁在手腕上，儀器會檢測到她目前定位的宇宙。當波長匹配器提醒她，她成功定位到目的地時，她就可以放心穿越了。
聽起來還不錯對吧？
可，擁有穿越能力的是她艾薇，不是奧特戰士。光之國甚至都沒有去過她的故鄉。只是憑借從她身上收集的數據，就要開發出這樣一款產品，就算是科技局局長希卡利，也會覺得頭疼。
最近的科技局一直在瘋狂加班。
「你們不用這麼著急的。」艾薇說得很小聲，也很真誠，「這是我的私事，不該為它耽誤了你們的正經工作……」
「科技局的正經工作是什麼？」
「呃——」
真是個好問題，反正艾薇瞬間就變成了結巴。
「科技局不只是在幫你的忙，我們也是在研究你的能力。」希卡利平靜道，「如果能夠發明穿越宇宙的機器，我們就能阻止很多悲劇的發生。」
——所以說，這是雙贏。
聽出這個意思之後，艾薇眨了眨眼睛。
「那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她問道。
希卡利隨手把桌子上的升華器扔過去。
「你看看這個。」
「！」
艾薇手忙腳亂地接住。
「這是……？」
「澤塔升華器，幾天前在時空亂流裡遭到損壞。」
「我記得，這種事以前好像就發生過一次，等，好像不只是一次……」
親愛的澤塔小朋友，升華器在你手裡難道是一次性用品嗎？請珍惜一下別人的勞動成果吧，再這樣下去，科技局真的有一天會暗殺你的。
「所以需要你看看，能不能提高升華器的防御強度。」
藍族頭也不抬地說。
「之前我們明明已經考慮過這件事了，現在還——好吧。」少女只能嘆氣，挪到一張實驗桌旁，取出各種器材。
當然，她也沒忘了小小地抱怨一句。
「再有下次，我非得把澤塔拖到競技場，好好揍他一頓不可。」
「記得錄像。」
「？」
「科技局會每天都把這段視頻播放一次的。」
艾薇：看來你們對澤塔的怨氣確實不小啊emmm。
這麼想著，她卻忍不住笑了一下，之前的煩擾和糾結都化為烏有。
她開始專心研究澤塔升華器了。
希卡利也微微露出笑意。
*
*
*
因為要回家的事情，光之國的居民都在對她表示關心。
——艾薇並不屬於光之國，可經過之前的相處，大家幾乎都把她看做了同伴和親人。尤其是，她的年紀這麼小，無論在這裡還是在地球，都稱得上是幼崽。現在她要遠行，他們當然放心不下，多問兩句也是應該的。
艾薇喜歡光之國，也感激這些善良溫柔的居民。
可是她必須得說……
關心過度，就變成甜蜜的負擔了啊！
實在應對不來他們的熱情，少女幾乎是狼狽逃竄。
「你還好嗎？」看了全程的夢比優斯一邊笑，一邊表示關切，「你的衣服和頭發都亂了，稍微整理一下吧。」
艾薇郁悶地捶了他一下。
「你還好意思笑！你就在這裡看戲？你怎麼不幫忙啊！太過分了！」
你真的不是曾經那個單純可愛的夢比貓貓了！
到底是誰讓你變成了芝麻包？我一定要找他算賬！拉去競技場PK的那種！
「唉？需要我幫忙嗎？」夢比優斯的語氣依舊是活潑而單純的，表情也是干淨的迷茫，可不知為什麼，艾薇就是從他臉上看出了「腹黑」兩個大字，「可是大家都在關心你嘛，我實在不忍心打擾……再說，你明明也很高興，你一直在笑啊。」
「……」
「喏，你現在的笑容也沒有消失呢，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嗎？」
「……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麼？」
夢比優斯的眼燈閃了閃，語氣顯得更歡脫了。
艾薇：。
很好，我確定了，你一定是故意的！
「佐菲隊長，你居然也不幫我！」跟這個腹黑是沒法聊了，艾薇果斷調轉話頭，向佐菲抗議「我明明一直在用眼神求救qwq！」
「嗯，是我的錯。」
宇宙警備隊隊長溫和地說，艾薇瞬間就噎住了。
——很好，這天是沒法聊了。
「別怪佐菲哥哥，是我不讓他幫忙的，是我的問題。」三秒鐘的沉默後，夢比優斯乖巧認錯，「我只是覺得，大家都很關心你，有很多的事情想要提醒你。如果我們阻止的話，他們說不定會難過的。」
「……」
「我聽希卡利說，你一周後就可以出發了。」
「也未必那麼著急。」
艾薇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沉靜。
她輕聲回答著，眼睛裡閃爍過復雜的光彩。
夢比優斯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回家不是好事嗎？再說，又不是走了就沒法回來，別這個表情啊。」他口吻依舊歡快，撫平了艾薇的糾結和不安，「希卡利一直在研究穿越時空的機器。也許過段時間，我們也能去那個宇宙找你呢！到時候，你得熱情地歡迎我們哦。」
「……當然，我一定會的。」
只要你們真的能來。
艾薇猶豫良久，還是咽下了後半句話。
——她不想表現出自己的軟弱。
應該是意識到了她的心情，佐菲突然摸了摸她的發頂。
「光之國就在這裡。」他的語氣那麼溫和，那麼體貼，聽得艾薇越發心情復雜，「我說過，光之國永遠是你的後盾，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少女的嘴唇顫動片刻。
「這種說法真的太作弊了。」
最後，她只能這樣輕輕地抱怨一句。
佐菲失笑。
「這裡就是你的家。」他這樣說道，「我們永遠歡迎你回來。」
無論你在那個宇宙遇到了什麼——是快樂，還是悲傷，這裡都會有著屬於你的避風港。光之國永遠佇立於此。
所以，不要怕，盡管去飛翔吧。
艾薇飛快地眨眨眼睛，遮掩了自己的表情。
「只要不是用一堆任務歡迎我就好。」
她開玩笑道，語氣格外自然，聽不出半點異樣。
「放心。」佐菲也溫柔地配合她，「一定給你留著很多的任務，讓你回來就加班。」
「唉？怎麼能這樣——！」
「是你主動提醒我的哦。」
「佐菲隊長你變了，你不再是那個可靠的佐菲隊長了嗚嗚嗚。」
——才怪。
*
*
*
波長匹配器已經綁上了艾薇的手腕，少女靜靜地看著它，神色復雜。
無幻魔人就佇立在她身旁。
「我並沒有完全掌握穿越時空的力量。」
艾薇突然開口了。
「我知道。」
伽古拉輕輕頷首，語氣平靜而溫和，簡直能叫認識他的人都為之驚奇。
「跟這個宇宙波長比較貼近的宇宙，我主動穿越，是不會失去記憶的……可是我的故鄉離這裡太遠了，跟這裡太不相似了。」艾薇喃喃道，「我沒有留住記憶的把握，不，應該說，我一定會忘記這一切的。」
「我知道。」
「……」
「莉莉不是加班加點，搞出了個【奧特曼模擬器】嗎？它會指引著你重新掌握奈克瑟斯的力量的，啊，它也能把莉莉帶回到你身邊。說起來，奈克瑟斯居然也願意配合，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性格這麼好說話。」伽古拉語氣輕松道，「也可能是他非常喜歡你這個人間體吧。總之結果是好的，這就夠了。」
「那你呢？」
「？」
「我會再次忘記你，也沒有關系嗎？」
艾薇扭頭看向他，眼神裡透出詢問，也透出惆悵。
「……」
無幻魔人沉默下來。
「我之前說過，我可以等自己徹底掌控了這份力量，再回家的。我不著急。」她低聲說，「我不想要再次把你丟在記憶的另一邊了。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卻主動要讓我離開呢？
看到我再次把你當成是陌生人，你就一點負面的情緒都不會有嗎？
怎麼可能？
艾薇光是想想，都覺得那樣的自己太過殘忍了。
伽古拉卻輕輕笑了一聲。
「等你徹底掌控這份力量嗎？那需要多久呢？幾年？幾十年？幾百年？」他凝視著少女的眼睛，「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你對你的過往絲毫不好奇，你不想要了解真相？」
「……」
艾薇不願意說謊，所以她陷入了沉默。
男人輕輕呵出一口氣。
——更重要的是，經過科技局的分析，只有回到艾薇的故鄉，她體內這份穿越時空的力量才能徹底穩定下來，快速成長。否則，一直被「錨」拉扯著，她的能力很可能會多次失控，甚至會傷害到她的身體。
給予她「錨」的人是愛著她嗎？
當然是。
只有厚重又深沉的愛，才能給少女的靈魂烙印上這樣的痕跡。
可這份愛目前帶給她的……
「好了，大家都已經做好了准備，你就不要再打退堂鼓了。」按一按艾薇的肩膀，伽古拉笑著說，語氣微妙，「還是說，你只是想要跟我撒嬌，讓我說點好聽的哄哄你？如果是這樣，我也不介意哦。」
艾薇：……我明明是放不下你！我是在認真地考慮你好嗎？誰在撒嬌啊！
我就不該跟你這個混蛋說這些！
她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少女冷酷地說，「就算是你，也沒法出現在那麼遙遠的宇宙，你只能等科技局的發明。我一個人在那個宇宙的時候，要是遇到了某些出色的男孩子，來個白月光和替身……怎麼，干嘛這個表情，我說得不對嗎？我只是在介紹每個女孩子都可能犯的錯誤。你不高興，不代表這種事就不可能發生。」
「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伽古拉溫聲細語道。
那麼溫柔的語氣，卻聽得人想要打寒顫。
艾薇睨他一眼，似笑非笑。
「哦？你這麼相信我啊。」
「我是相信我自己。」
「……臉皮真厚。」
少女這麼嘀咕了一句，唇角卻浮現出了笑意。
——她到底靠進了戀人的懷抱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0-31 08:59
第231章 （番外）（完結）
格魯米被消滅之後, 地球再次變得和平又安寧。
……
好吧，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反派還是會搞事、惡人會行凶、內心藏奸的小人讓陰影在暗處滋生成長。
即便經歷過世界末日，地球也不可能變成烏托邦。
但是，相比於之前怪獸時不時出沒的日子, 現在的生活真的很美好。
普通人（們）：學會感恩.jpg。
那麼, 地球的救世主現在在做什麼呢？
……
此時的韋恩大宅內。
換好衣服，化好妝, 黑發的女孩子正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
「艾薇。」
「！」
少女頓時打了個激靈。
活像是後腦勺處長了一只眼睛, 提姆沒有轉頭, 就笑吟吟地開口了。他甚至還抖了一下手裡的文件。
他問道, 「你要到哪裡去啊？」
「呃, 那個，我——」
艾薇結結巴巴，試圖萌混過關。
「難道說，布魯斯讓你整理的資料，你已經做好了？」
「當然……不可能啊。」
艾薇瞬間戴上了痛苦面具。
——各種怪獸的數據還好說, 她以前就整理過, 現在讓莉莉導出一份，就能交工了。可，她以前戰鬥的紀要……先不說她有沒有這東西，就算有, 也不能全盤發給布魯斯啊。算一下她戰敗的次數，嘖，老父親會被刺激到心肌梗塞吧。
偏偏布魯斯.韋恩又是厲害的偵探，她做的手腳太明顯的話，肯定能被看出來。
艾薇這兩天就是在絞盡腦汁「美化」她的過往經歷，避重就輕, 搞得頭都要禿了。
「我已經整理到一半了，就讓我休息兩天吧，做人要勞逸結合啊。」少女軟軟地說著，語氣很像是撒嬌，「以前的事情又不可能弄丟，你們干嘛這麼著急~。」
「不可能弄丟嗎？」提姆似笑非笑，「你確定？」
「……嗯，確定。」
直接刪記錄太傻了，肯定會被抓包的，我最多就是刪減一點細節。這不是很常見很合理的事情嗎？
艾薇：理不直氣也壯。
「反正，我實在是坐不住了，我想出門逛街。」
這句話說完，女孩子的身影已經閃出了門口，速度之快，仿佛身後有狼在追。
她遠遠扔下一句，「晚飯之前我一定回來，記得告訴阿福啊！」
「……」
提姆其實是可以攔住她的，但是他沒有動。
直到艾薇都已經離開了韋恩莊園，他才按住耳機，語氣平靜。
「她已經出去了。」
他這麼說著。
通信頻道裡，達米安似乎發出了一聲冷笑。
「TT，這麼多天，她終於忍到極限了？」
「她的脾氣比我想像得還要好。」
「你和布魯斯還沒有挨打，真是令人震驚。」
……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著幾位塑料兄弟的冷嘲熱諷，紅羅賓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他只用一句話，就完美地K.O了他們。
「你們該想想，她是要跟誰一起逛街。」
「……」
通信頻道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覺得，她有可能是自己一個人嗎？」
某位傻大哥這樣垂死掙扎道。
提姆失笑出聲。
「你說呢？」
迪克.格雷森：……
好吧，我知道這個可能性非常小，可我還是不想接受現實。
世界末日都來臨過了，我妹妹跟某個外星人的感情出現裂痕，難道是不合理的事情嗎？我認為這非常有可能發生啊。
此時的布魯德海文，某個小警察突然露出糾結到扭曲的表情，把同事們都嚇了一跳。
某個行動派已經在收拾東西了。耳機裡傳出很明顯的窸窸窣窣聲。
「傑森？你要出門？」
「啊。」
是啊。
傑森面無表情地想。
天氣這麼好，他當然也要出去逛街，說不定就能「偶遇」到某個色迷心竅的傻姑娘。
——還能跟她算算賬。
當初遇到那家伙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介紹你們的關系的。說好的伙伴和戰友呢？說好的師生情呢？說好的純潔的友誼呢？
真不錯，這個傻蛋居然也會騙人。
現在怪獸不出現了，她閑下來了，自己當然可以秋後算賬。
笑著掰手指.jpg。
（艾薇：等下，我明明都說過了，我只是因為當初失憶了啊，我失憶了啊！這怎麼能怪我呢？我也是無辜的！）
（傑森.紅頭罩.陶德：（冷笑）解釋得很好，我不想聽，再見。）
*
*
*
「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出過門了。」
站在路邊、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無幻魔人看起來頗有一種別樣的魅力，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而他恍若未覺，只是盯著艾薇，似笑非笑，說話時還故意拉長了尾音。
「戰鬥結束之後，反而變得更忙了嗎？果然是永遠都閑不下來的英雄小姐啊~。」
「哎呀，你就別說風涼話了。」
艾薇郁悶地用手肘戳他的腰，「我明明這麼辛苦才能溜出來，你居然還不同情我，下次我可就不努力來見你了哦。」
「可以啊。」
「啊？」
「我不介意的~。」
艾薇.對某個刺刺星人的性格非常了解.韋恩：……
「不管你想做什麼，現在，把你搞事情的心收一收。」她沉痛道，「你覺得，你跟我家人的關系還不夠差，是嗎？」
「嗯？我們明明很友好啊。」
「你騙鬼呢。」
「唔，也許是騙奧特戰士。」他笑道，「眾所周知，欺騙你們，可比騙鬼容易多了。」
「……你果然還是裝啞巴的時候最討人喜歡。」
艾薇真的被他給氣笑了。
在徹底踩爆女朋友的雷區之前，伽古拉果斷收手，比了個投降的手勢。
「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笑吟吟地問。
艾薇：。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分寸真的拿捏得太好了，每次都在她火氣衝出瓶口之前轉移話題。他到底是怎麼磨練出這門技術的？難道是因為作死的次數太多？
「簡單。你陪我壓馬路，我看上什麼店，我們就進哪裡。」
一想到這裡，艾薇就決定「折磨」他一下。
果然，聽到這句話，無幻魔人的表情略顯僵硬。
……
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對這個項目避而遠之？
艾薇這樣想著。
不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伽古拉重新露出的微笑。
「我覺得，我們有更多、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他曼聲說，「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就是你現在喜歡的游戲，我也很願意陪你哦。」
「那就陪我吧。」
少女果斷道。
——以退為進是沒有用的，至少這次沒有，我非得讓你吃個教訓不可！
伽古拉：……
我依稀記得，你其實也不是非常喜歡逛街吧？
這是什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套路？
無幻魔人的不解.jpg。
*
*
*
現在的哥譚看起來可真美好。
越來越多的女孩子敢於獨自走上街頭，越來越多的母親能帶著孩子到處游玩，普通人能夠自由地發出歡笑聲，學生也可以表達自己對正義和幸福的向往。
是，依然有陰影籠罩在這座城市之上。
但它的確在變得更好。
「她們居然還在搞這些啊。」
剛從店裡出來，艾薇就看到某個熟悉的姑娘帶著同好一起站在遮陽傘下，給路人分發免費禮物和小冊子。等人高的立牌就擺在路邊，上面印了奈克瑟斯Q版的頭像，陽光下居然還在buling buling地發光。
少女不由得駐足，看了一會兒。
「我還以為她們會很快對這種事失去興趣的。」
她嘀咕道。
——結果現在看起來，她們的隊伍反倒壯大了？
無幻魔人發出一聲哼笑。
「你還不知道嗎？她們的同好會已經遍布全國各地了。」他漫不經心地說，「連國外都有很多支持者呢。」
艾薇：？
「不過，她現在也遇到了很多競爭對手。比如奈克瑟斯救世主教、神明教、天主化身教、貓貓教、鯊魚頭教。聽說很多她帶出來的元老都跑到了別人那裡，甚至變成了主事人，氣得她在網上罵了好久。」
艾薇：？？？？？？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她由衷地吐槽了一句。
以及——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她歪頭，就對上了伽古拉意味深長的笑容。
「閑著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她們的罵戰，很有意思的。」他這麼說著，語氣裡玩味的意思格外濃厚，「尤其是，她們都會把奈克瑟斯拉出來，用所謂的證據，證明自己才是正確的。最有意思的就是那些證據——」
「夠夠夠夠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艾薇果斷捂住他的嘴。
男人難得乖巧地順從了她。
他略略挑眉，看向不遠處，眼神裡流淌出笑意。
艾薇：……？
伽古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這麼想著，少女轉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領頭的姑娘又攔住了一個過路人，一邊安利奈克瑟斯，一邊把小冊子塞給他。那個黑發藍眼的青年好像有些不耐煩，可他確實收下了東西，免費勛章被他隨手塞進衣兜裡。
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傑森？」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傑森.陶德直起身體，看向他們。他似乎是在笑，可一對上他的視線，艾薇就覺得尾椎骨都泛出涼意。
「你好呀~。」
某個無幻魔人居然還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換種方式來稱呼你了，比如，一哥？」
他刻意咬重了最後的那個稱呼。
「？？？！！！」
艾薇看他的眼神裡幾乎已經是驚恐了。
傑森冷笑
——連艾薇都能確定，這一定是怒極反笑。
「我當不起你這個稱呼，這位，活了至少幾千年的外星人。」
「這樣嗎？沒關系，我了解了~。」
我本來也不想這樣叫你。這個稱呼是此次限定版，拒不復刻。
無幻魔人笑眯眯。
傑森面無表情。
幾乎是被夾在中間的艾薇：……
等下。戰鬥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我不是救世主嗎？那為什麼我還要落到這樣悲慘的境遇？
我不理解！
誰來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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