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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英美]繼承王位後》作者：山海間【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5 10:29     標題: 《(綜英美]繼承王位後》作者：山海間【完結+番外】

文案：

新興女性超能力者組織【The Princess】成立啦！
這裡有森林戰士白雪公主、超級偵探貝兒、大力士萵苣姑娘……還有撲克女王紅皇後、狼人小紅帽……
大眾：這還是我讀過的童話嗎？？？

格拉迪斯·奎恩有一本母親給她的神奇童話書，附帶一句贈言：你可以成為真正的公主。
於是，在這個富人靠科技，窮人靠變異的時代，格拉迪斯靠著繼承，發動能力只需要帶上一頂王冠。

當白雪公主穿上盔甲，當美女貝兒翻開書本，當灰姑娘揮起榛枝……女孩，你會發現，你比你想像的更有力量。

前排提示：
1.女主不掉馬。
2.設定取材童話及其各類衍生，含大量私設。
3.劇情為主，正文感情線約等於無，女主一人獨美。
4.番外IF篇cp大少暗示，請酌情觀看！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超級英雄 爽文 馬甲文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格拉迪斯·奎恩 ▏ 配角：超級英雄 ▏ 其它：童話

一句話簡介：我成了最牛超英？

立意：相信自己，我能行！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5 10:31

第1章 凜冬之森（1）

　　雪簌簌地落下，把本就霜白的森林又給蓋了一層的厚厚的棉毯。如今在這不好的時節，連森林裡的松樹看起來都瘦了好幾分，放任陽光透過不太濃密的枝丫，落在純白的雪地上投下點點碎金。

　　寂靜的森林裡，看不到動物的影子，就只有飛鳥偶爾從樹枝上飛起，噠噠地拍著翅膀，叫人知曉這森林尚未睡去。

　　年邁的獵人走在雪地裡，沉重的步伐踩出了沙沙的聲響。他今天的收獲並不算好，只能又將就著度過一日。天快要黑了，他卻離家還有些距離。

　　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能夠不被抓去上前線，卷進那戰場上的絞肉機裡，就已經是上帝保佑了，他又怎麼能指望更多呢？只要日子還能勉強過得下去，就沒什麼可抱怨的。

　　突然，他看到了一道黑影，斜斜地立著，飄忽忽地在林中穿梭。

　　常年的經驗告訴他，那不是什麼膽大的動物，而是一個人影。

　　一個瘦小的人影。

　　在這黃昏的林地裡，除了像他這樣還在奮力討生活的老獵戶，還有誰會一個人上這森林裡來呢？

　　那影子動了，又動了。不過眨眼之間，就飄到了他的身前。

　　老獵人心裡一驚，凍僵的身體在慣性下往後一仰，栽倒在了雪地上。等他抬手穩住了視線，那雙蒼老的眼睛正好對上那個低向下頭俯視他的人。

　　那是一個少女。

　　她穿著一身厚重的黑色禮服裙，打扮得過於端莊。那身衣裙看著像是幾個世紀前的風格，裡面大概層層疊疊地套了好幾件，堆疊出了一朵低垂的花。荷葉邊，泡泡袖，蕾絲花紋，珠寶刺繡……這套衣裝足以在宮廷宴會上爭鋒鬥艷。

　　但令獵人感到心悸的，不是這身華美又奇特的衣裙，而是她的面容。

　　少女大概是十四五歲的年紀，或許更大，或許更小——她渾身透露出一種超脫年齡的成熟氣質，臉龐卻看著還很青澀，然而誰也無法違心地說她不美。

　　她的皮膚是一種晶瑩剔透的白，不由得叫人聯想到舊時貴族所推崇的那種近乎於病態的審美，但它比這地上的雪更有生氣；她的嘴唇色澤鮮艷而飽滿，像沾了露水的莓果，有著少女這個年紀該有的充沛活力，兩邊的嘴角微微提起，很容易讓人心中湧起如春天的花海一般柔美的情感；她的眼睛澄清得像是由寶石所鑲嵌，靜靜地注視著對方，不帶一絲情緒，也無好奇，分外平靜；她的頭發烏黑而亮麗，被盤成了漂亮的發髻，微微綴在腦後，一頂精美的黑色編織發冠壓在了她的頭頂，底下放出兩縷發絲垂在臉頰兩側，將少女的嬌俏從這身逼人的壓迫感中釋放出來。

　　空曠，寂靜，危險的深林裡，神秘，美麗，孤身的少女穿著華美的古著，陡然出現在人的面前。

　　這活脫脫的就是個驚悚片的現場啊。

　　獵人鼓起勇氣又看了一眼。

　　這雪白的肌膚，這鮮紅的嘴唇，一身漆黑，雙眼無情。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吸血鬼嗎？

　　少女繼續俯下身來看他，纖細的腰肢彎下了柔美的弧度。獵人呼吸急促，只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一聲：「鬼啊——」，兩眼一翻，便干脆利落地昏了過去。

　　本打算上前的少女停住了腳步，將行未行的裙擺邊緣陷入了雪地。她微微瞪大了眼，顯露出一絲驚愕。

　　格拉迪斯·奎恩感覺自己遇到了人生中——到目前為止的——最尷尬的一件事。

　　她什麼都沒做，就把人給嚇昏了過去。

　　「原來美貌是真的可以殺人的啊。」

　　「不對不對，我在瞎想些什麼。」她把這些胡思亂想甩出腦海，回憶起剛才的畫面。

　　「那個老人，昏過去之前，說的是「鬼」嗎？原來是以為我是什麼鬼怪嗎？」

　　格拉迪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突然明了：打扮成這幅樣子出現在這種地方，果然還是挺詭異的啊。

　　她招了招手，從林間跑出了幾頭鹿。這些被譽為是精靈一般存在的動物們親昵地用鼻子輕拱著自己，呦呦地撒嬌似地叫喚了幾聲。

　　「把他送回去吧。」格拉迪斯開口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合乎外表的嬌俏。

　　一只鹿伏下身子，讓格拉迪斯把那個男人扶起來，放到了它的背上。隨後它站起身，叫喚了一聲，就踏著穩健的步伐跑出去了。

　　格拉迪斯輕嘆了一口氣，坐上了另一只鹿的脊背，與鹿群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格拉迪斯·奎恩是一位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學校雖然不是什麼聲名在外的常青藤院校，卻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公立。在這個剛剛被一波不大不小的金融危機席卷了一番，從而短期內經濟下行的時期，像她這一類不是緊缺專業出身的，便很難找一份稱心如意的體面工作——雖然，她倒是志不在此。

　　也好，她還有退路。格拉迪斯的父母開了一家書店，之前因為網上購物和電子器的衝擊，又添加了一個櫃台，轉型做起了書吧，靠著餐飲倒也做出了一份生意。當然奎恩夫婦的本意並不是為了能多掙點錢，書店的運營由聘請的店長經手，他們倆則是專心寫作，繼續創作以虛構的「艾洛斯大陸」為背景的系列奇幻，還時不時地以此為由「人間蒸發」。

　　格拉迪斯現在就在經歷著父母的又一次「失蹤」。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消失的時間比較長，於是店鋪就暫時在名義上交由她來照看了。當然，她也不是真的把經營店鋪作為自己的事業來看待的，這就如同那對夫妻也不過是把「創作」當作幌子一樣。

　　因為，畢業後，格拉迪斯正式接受了一項任務。而這一切的開始還得從一本童話故事書說起。

　　在這個事件的發展越發魔幻的時代，各類超能力者橫空出世，在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板塊你來我往。正所謂：富人靠科技，窮人靠變異。前有作風張揚的紐約首富托尼·斯塔克AKA鋼鐵俠，飛往世界各地打擊恐怖襲擊，後有性格淳樸的街頭義警蜘蛛俠，行走都市高空見義勇為。而格拉迪斯·奎恩在這個獲得超能力成為新潮流的世界裡，成年之後從她的母親那裡，靠繼承獲得了一項奇幻的能力。

　　那時，她的母親鄭重其事地把一本古舊的童話書交給了她，附帶一句意味不明的贈言：「你可以成為真正的公主。」

　　格拉迪斯之前並非對此一無所知。她知道她父母的那點小秘密，也知道這本童話書意味著什麼，只是她從不知道這樣一項奇幻的能力，居然還可以靠血緣關系傳遞下來。

　　這本童話書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是一本童話故事的合集，很厚，也很重。它是一本精裝本，外皮是深沉的藍色，上面的字符深深凹陷下去，被填上了銀光閃閃的亮麗色彩。

　　格拉迪斯的童年記憶裡永遠都少不了這本書。小時候是父母讀給她聽，後來是她自己看。這裡面的故事她讀過太多次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連哪個故事在什麼位置都一清二楚。

　　所以當她的母親重新把書遞交到她面前時，格拉迪斯是如此的驚訝。這感覺，就像是東方武俠片裡，那個頭發胡子都亂糟糟的落魄老頭，居然會是本片中武功最高的頂尖高手。

　　格拉迪斯接過了這本書，也接過了動用這份能力所要擔起的責任。那就是：把童話書裡遺失的書頁都尋找回來。

　　作為一本帶有魔力的童話書，從書裡掉落下來的每一張書頁都有具現化為書中實物的能力。格拉迪斯的母親從一開始獲得的就是一本殘缺的書。這些年，她已經在盡力補全了，但仍然有幾張書頁還是沒有下落。而這一工作的麻煩之處在於，書本的頁碼在內存書頁沒有改變的情況下，還會自己增加。

　　這是一條看上去沒有盡頭的路，但格拉迪斯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或者說，獲得所謂超能力的興奮已經完美地掩蓋過了它所具備的缺陷。

　　於是格拉迪斯在安排好了店鋪的事情之後，終於翻開了那本童話書。

　　缺失的書頁上一片空白，格拉迪斯看了看它的位置，是在第一個故事《白雪公主》那裡，於是就把它作為了選擇的第一個角色。

　　她把書翻到第一個故事的開頭，將書本擱置在桌上完全攤開，雙手輕輕地搭在了紙面上。一種冰冰涼涼的堅硬質感觸從指尖傳遞而來，格拉迪斯手上略一用力，把那東西從書本裡取了出來。

　　一頂沉甸甸的王冠從書本裡隨著她的動作浮現了出來。它是傳統的金色，底座上鑲嵌了一圈顏色各異的寶石，上面豎著七只略傾向外的尖角，除此之外再無雕飾，看上去有些稱得上樸素了。

　　格拉迪斯端詳了一會兒，雙手端起王冠，把它戴到了頭上。沉重的王冠落在了發際，在她松手的那一刻，一股冰雪的氣息突然湧現在鼻尖。

　　霜白覆蓋了她的整個身軀，讓她看上去像是用積雪堆出來的人形，面目模糊。看不見的雕刻用具在上面細細打磨，細小的雪粒從上面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晶瑩剔透的冰晶從底下呈現出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相貌。

　　隨著這座冰雪雕塑的成型，顏色在上面流淌開來，從烏黑的頭發到紅潤的臉頰，從深沉的衣裙到晶瑩的配飾……

　　人偶活了過來。

　　格拉迪斯睜開眼，只看到一片蕭索。黑色的樹影在雪地上層層疊疊地向遠方蔓延，一眼望去見不到盡頭，在她目之所及之處，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

　　厚重的裙擺落在雪地上，劃出深深的凹痕。突然出現在林地間的少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就像是偷跑出城堡的小公主，用好奇的目光掃視著周遭的一切。

　　格拉迪斯變身之後，終於感應到了她的目標。

　　【毒蘋果】

　　作者有話要說：*「」為心理活動

　　開文啦！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這裡是養老保健的慢更選手，計劃正式復工前為隔日更。盡管如此，還請不要吝惜你的評論_(:з」∠)_

　　第一章 的時間是個玩笑，之後正常作息時間更新。


第2章 凜冬之森（2）

　　作為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裡毒害女主人公的關鍵道具，「毒蘋果」對於整個故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由遺失的書頁變化而成的【毒蘋果】，則在進入到現實世界之後，升華為了更具概念性的特殊產物。

　　它無法被科學解釋，也無法在魔法側立有一席之地。格拉迪斯在變身白雪公主這個角色之後，雖然能憑借這種由於來源於同一個世界所產生聯系，而對【毒蘋果】能夠有所感知，卻也無法在尚未遇見的情況下，真正明白毒蘋果到底長什麼樣子，具有何種功效。

　　無可辯駁的是，它確實具有劇烈的毒性，也不受任何解毒劑的作用。格拉迪斯必須得快點找到它，在【毒蘋果】造成更大的危害之前。被不知內情的人當作普通水果食用，恐怕可能還是後果最輕的那一種。

　　但眼下，格拉迪斯發現自己最大的困境不是如何去尋找沒有蹤影的【毒蘋果】，而是該如何走出這空寂無人的雪林。

　　她來到這裡已經有三天的時間。因為童話裡的白雪公主在受到生命威脅時，是在森林裡避難，從而獲得了一線生機的。所以她這一次選擇的角色，也能夠在最大限度上受到森林的庇護，包括森林裡的動植物們也會用最為友善的態度對待她，讓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森林之友」。而特殊的軀體也使得能量的供給並不如同常人那般緊迫，哪怕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進食，也能保證正常的活動。

　　森林中的一切植物都指引著她，庇護著她，森林中的所有動物都追隨著她，順從著她。她甚至不會因為寒冷而受凍，也不會因為飢餓而昏倒。但格拉迪斯在這三天裡，一直在適應新的軀體，遲遲沒有離開這片森林。

　　除開這片森林太大的緣故，還是因為她的「眼線」們發現，這附近沒有什麼人，但森林卻一直提示著她一種危險的預感。剛剛離開的老獵人就是在他的獵犬也沒有了之後，懷著萬一無法回歸的想法，孤注一擲地跑到了這裡打獵。

　　這裡確實不適合人類活動以及生活，但連綿的森林中或多或少，總能提供一些生存的資源。這裡不是險峻的高山，道路平坦，甚至遠游歸來的鳥兒都聲稱，再過幾十公裡，就有人類的城鎮。

　　為什麼會有「危險」呢？「危險」到底是什麼？

　　格拉迪斯目前的腳程同尋常人差不多，她也不忍心壓榨那些鹿兒們東奔西走，而森林的提示顯然不能不聽，所以她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要是可以遇到什麼人，能打聽打聽就好了。

　　「撲啦啦」的響聲由遠及近，一只普通的灰褐色雀鳥從空中落下，「啾啾」地叫著，在格拉迪斯伸出的手腕上落下。它體積很小，帶著小型鳥類特有的習慣，時不時地蹦跶著。

　　那些人類聽起來毫無意義的鳥鳴，落在在格拉迪斯的耳旁，變成了一句話：「好多人，好多人。」

　　「走吧，我們去看看。」格拉迪斯聽完，又把鳥兒放去了。她招呼著最大的那頭鹿過來，坐上了它的脊背，雙手摟住它的脖子。那看上去異常沉重的裙擺此刻化為最柔順輕盈的樣子，沒有給底下的坐騎帶來太大的負擔。

　　「哄」的一聲，原本與樹枝已融為一體的鳥雀們不再沉寂，拍打著翅膀嗡鳴，在雪地上投下一塊移動的黑影。他們四散開來，做起了偵察兵，向前方目標明確地飛去，恍惚間，讓人看起來竟像是一只特殊的軍隊。

　　天色很暗，除去是因為時間太早的緣故，更是因為天上全是厚重的雲層。半空中，雪還在飄，被風裹挾著在林中飛舞。

　　厚重的雪地裡，所有的動靜都被皚皚白雪所吞沒了。加之視線的遮擋，在明明有著兩支敵對武裝力量的情況下，這片森林竟然分外寧靜。

　　地面上的隊伍還在謹慎地前進，他們即將接近敵人的老巢。雖然現在看上去，這裡什麼都沒有，但沒有一個士兵敢輕視這林中可能存在的危險。

　　他們中的不少人都被敵方俘獲過，自然清楚，那些老對手們有多麼的狡詐。

　　一只黑洞洞的槍口緩緩瞄准了為首的隊長。但沒等他來得及下手，對面的狙擊手率先開槍了。

　　一個壯實的人影從樹上栽倒下來，落在雪堆裡發出一聲悶響，沒有再顯露出任何掙扎的跡像。他穿著一身暗色的潛行制服，裝備精良，選的位置也很好，被雪松遮擋了身影，動作又很隱蔽，悄無聲息。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罷了。

　　在這驚險的一幕發生後，不管是哪一方，都沒有發出什麼多余的聲響。以性命為賭注的交鋒，就在這安謐的雪林裡無聲結束，將殘酷掩蓋在茫茫大雪之中。

　　樹上的鳥雀拍打著翅膀，從這一顆樹跳去了另一顆，豆大的眼睛眨了眨，歪著腦袋還在看著正在前進的那支隊伍。

　　它的視覺連通著另一個人，躲在千米之後注視著這群士兵。

　　格拉迪斯睜大著眼睛，共享著那只小鳥的視覺。這非同尋常的感應一次只能針對一個對像，需要專注的操作。因此，在注意力完全被這件事所集中的現在，她的身軀僵立著，像是一具沒有魂靈的人偶娃娃，被頭鹿護在了身後。

　　這就是「危險」嗎？格拉迪斯看到了他們身上屬於軍人的制服和武器裝備，只是……那些都格外地有年代感。

　　她選擇靜觀其變。這些人的身上看不出明顯的標志，也大都靠手勢進行溝通，實在看不出具體的情報。

　　兩方人馬在這片雪林裡可謂是經歷了一番「安靜」的交鋒，很快即分出了勝負。清理掉了埋伏的敵人，這支突擊隊繼續隱秘地前進。

　　「怎麼了？」

　　隊伍裡最為瘦小的狙擊手停下了腳步，讓隊友再次緊張起來。

　　「我感覺……好像有人？」那個矮了其他人一頭的士兵——或者稱其為大男孩更加准確一點——疑惑地說道。

　　「不像是敵人的感覺。」他看到隊友的警戒動作，連忙補充。

　　他們沒有看到任何人，只有樹上的鳥雀「啾啾」地叫了兩聲。

　　士兵們很想說，也許是一些別的動物。不過，就算他們的動靜並不算大，也足夠把森林裡的野生動物們給嚇跑了。狙擊手的話怎麼想，都叫人心中一種不妙的感覺。大家都是上慣了戰場的老兵了，就算對方還只是個孩子，那也是被身為超級士兵的隊長所認可的助手，容不得他們輕視。

　　集中精神放開感知的隊長率先意識到了「那個人」，他揮出手裡的盾牌，擊中一棵樹干，讓盾牌打了個彎，彈射到了預定的位置。

　　一頭鹿被打中了，從樹干後趔趄了幾步跑了出來，被沉重的力道擊出了一陣哀鳴。

　　原來只是一頭鹿啊。士兵們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隊長跑了過去，嚇得鹿後退了好幾步，但沒有立即逃開。

　　「對不起。」隊長緩和下面容，下意識地向這只鹿道歉。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一只鹿說這樣的話。總覺得它聽得懂人話一樣。

　　然後他聽到了一道陌生的呼吸出現在了他的聽力範圍之內，有些急促，還有些微弱。

　　隊長下意識地把剛撿回來的盾牌反手一丟，再次擲出去。盾牌撞上了更上面一點的位置，把枝條上的積雪晃了下來。

　　「哎呀。」一道小小的女聲驚叫起來，黑色的裙擺從粗壯的樹干背後露出了一角。突然出現的少女下意識地拍打著砸到身上的積雪，完全不顧及面前這些背著槍的士兵們。

　　「你是誰？」陌生少女的出現非但沒有讓人放松警惕，反而更添疑惑。

　　在這片空寂的雪林裡，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盛裝打扮，孤身出現的漂亮女孩？更別說，再過去不遠，就是之前偵查到的敵軍營地了。

　　會是敵人嗎？

　　士兵們握緊了手裡的槍。

　　……還是說，她是傳說中的林中精怪？

　　「糟糕，好像被當成了敵人。」格拉迪斯忍不住微皺起眉，心裡還在心疼那頭被盾牌打到的鹿。說來奇怪，在這樣的戰場上，怎麼會有人選擇盾牌來當武器呢？

　　格拉迪斯放下了拍打衣裙的手，從樹干後走出來，但沒有上前，只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抬頭看向那群士兵。

　　一、二、三……人不多，但一人一發槍子兒也夠她受的了。面對那個疑問，格拉迪斯想好了說辭，放手讓自己的精神脫離了一部分的掌控。她感受到了原本沉溺在識海之下的，屬於這個軀體本身的一部分意識浮現了出來，與她自己融合在一起。

　　「斯諾·懷特。」少女開口了，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這些人，臉上除了訝異以外，並不在意他們的警惕和威脅，一點兒也看不出害怕來。

　　「我是斯諾·懷特。」少女再次強調了一遍，說著和他們同樣的語言。

　　但這裡並不是英語區。她的可疑度更高了。

　　少女似乎真的並不懼怕他們，反而大膽地發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你們都是士兵嗎？是哪個國家的？」

　　她的目光在隊伍裡的非裔和亞裔的身上停留了過多的時間，似乎對他們更加好奇。

　　「你們不是英國人吧？」

　　「斯諾·懷特？」隊伍裡與她年齡相近的少年狙擊手把這個名字在心底裡念上了好幾遍，面露古怪：「喂，你瞎編得也太不走心了吧。你難道還想說你是白雪公主嗎？」

　　這個少女子是在故意愚弄他們吧？斯諾·懷特？這是他聽過的最不走心的假名了。

　　「沒錯，我就是。」少女被他這麼嗆聲，卻用一幅格外認真的表情認下了這個稱呼，像是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老套的童話故事。

　　「我的確是白雪公主，一個公主。」少女強調道。

　　這下，連其他警惕著的士兵也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了，嘲弄的笑容微微浮現在他們臉上，讓這裡的氣氛比剛才輕松了一些。

　　「所以，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少女不顧他們無禮的反應，繼續詢問：「你們在『我的領地』裡，想要做什麼？」


第3章 凜冬之森（3）

　　「我的領地」，少女如此咬字強調著，為她剛才的窺視行為給出了無比正當的理由。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有這一句才透露出些許的怒氣。

　　士兵們不經回想起了他們看過許多遍的地圖，甚至當下就想取出一份來。他們確定在自己的認知裡，這塊地方從未出現過某個不知名的小國。這個少女怎麼能以如此理直氣壯的口吻，就把這裡劃分為她那臆想中的國土？

　　在場的不少人開始懷疑起這個小姑娘的精神狀態，沒再覺得她會是間諜什麼之類的存在。

　　格拉迪斯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了他們心中的想法。盡管這個局面是她引導的，但這種猜想無疑加劇了她的怒火。

　　「這裡就是我的領地，有什麼問題嗎？」少女掃了他們一眼，堵住了他們接下去的嘲笑。

　　倒不是她的眼神多麼具有威懾性，而是在這之後，士兵們剛剛發現，他們在悄無聲息中被包圍了。

　　不知從那些角落裡冒出了這些動物，輕輕悄悄地接近了這一群人。鹿群分散著，踏著蹄子把鹿角略微朝向著人；不遠處，身軀龐大的棕熊把爪子搭在樹上，劃出深深的印痕；大大小小的鳥雀棲息在枝頭上，黑壓壓地擠作一團，不出聲，只是探著脖子把目光投向了底下的人……不得不說，這詭異的景像真的格外滲人。

　　少女這才露出了禮節性的微笑：「歡迎來到我的領地。你們是不是該先介紹一下自己呢？」

　　士兵們面面相覷，此刻，在他們的心中，她就像傳說裡驅使著各種野獸的邪惡女巫。這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老兵們，開始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鬼怪的存在了。

　　也許靠著手裡的武器和隊長的超強作戰能力，他們可以拼上一拼。但為此而付出額外的代價實在沒必要不是嗎？這少女看上去還是可以正常交流的，更何況，誰知道她還有什麼後招。幾個在戰場上接觸更深的人，突然想起了關於軍隊裡一些特殊成員的傳聞。

　　「無意冒犯，小姐。」用頭盔把面部特征遮蓋住的隊長率先開口，「懷特小姐，我們來自美國，正在執行一項任務。」

　　「聽得出來，你們絕對不是英國人。」少女接受了他的稱呼。「那些你們的敵人，是誰？」

　　「是納粹。」隊長誠實地交代著。

　　「那麼，看來我們不是敵人了。」少女略一挑眉，臉上淡淡的神情生動起來，卸去了那一絲非人的冷淡。

　　她的反應看上去像是對一切都了若指掌，但內心起的波瀾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格拉迪斯一開始以為自己只是轉移了空間，現在才明白，自己是穿越時間了，還到了二戰時期。這聽上去太過不可思議了，但一想到是那本神奇的童話書的作用，格拉迪斯又覺得，這種不可思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起碼這個現實排除掉了其他的可能，為她提供了一條明確的線索——【毒蘋果】確實就在這裡，甚至是可能就在附近，而且時間不可改變，既不能往前，也不能往後，絕對就是在這條被限定的時間線上。

　　這些想法在她腦海中回轉了一瞬，被一一壓下來。格拉迪斯眨了眨眼睛，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她還在仍由屬於「白雪公主」的性格自由發揮，遮掩掉自己真實的想法與存在，開始忽悠起對方。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少女接著說道：「我可以用我的榮耀來保證，我絕不是你們的敵人。」

　　她揮手讓猛獸們稍稍退去，才接著坦白：「當然，我首先也得先介紹一下自己，或許開誠公布地談一談，才不會耽誤我們各自的任務。」

　　這話聽上去，她又像是他們未知的盟友了。但這種坦誠的態度確實讓士兵們更容易信服一些。

　　「我是斯諾·懷特，就是你們所想的，那個童話故事裡的白雪公主。」

　　年輕的狙擊手還沒有學會成熟的表情管理，臉上抑制不住「這也太扯談了」的表情。他下意識地剛要開口吐糟，就被自稱白雪公主的少女截住了話頭。

　　「不，別那麼不禮貌地打斷我。」格拉迪斯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盡管這很難以置信，但還是請你們接受這個事實。我既不是活了幾百年的不死之人，也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真實存在，甚至不能算作純粹的人類，你們只要把我當作傳說的化身就可以了。」

　　「而我出現在這裡，是有要緊的事情。」 格拉迪斯趕在他們發問之前抖落出了一部分的真相：「【毒蘋果】流落在了這裡，它非常的危險，我需要抓緊時間找到它並進行處理。」

　　「你們聽說過這方面的消息嗎？」

　　大大的疑惑在他們的腦海裡湧現，最後由隊長再次總結提問。也許是前期的坦白取得了效果，他們居然真的順著她的話交談了起來。格拉迪斯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了然地繼續解答他們的困惑。

　　在這部分的「坦白」裡，她有意識地用話術進行了加工，把自己隔離為不存世的特殊存在，並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中立。

　　「當然，我並不認同他們反人類的惡行。」格拉迪斯這樣說道，「如果他們有利用【毒蘋果】做出什麼危害的話，我也絕不會旁觀。在這一點上，我站在你們這一邊。」

　　大概是她身上的特殊光環終於上線了，那種讓人忍不住關懷她，憐惜她，對她產生最基礎的好感的反應出現在了這支隊伍所有人身上。

　　「我是史蒂夫·羅傑斯，他們都管我叫美國隊長。」

　　「我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我是提摩西·杜根。」

　　……

　　他們開始互通姓名，而這是最基本的信任表現之一。格拉迪斯也終於知道了這支隊伍的名字——咆哮突擊隊。

　　「似乎還挺耳熟的。」她心想，這大概是一支特別有名的作戰部隊吧。

　　最後，格拉迪斯提議了合作，並同意了去他們營地的要求。在咆哮突擊隊的任務結束後，她跟著這只隊伍，孤身一人前往對方的營地。

　　巴恩斯跟她之間的距離最近，而咆哮突擊隊的其他成員有意識地把他們護在了中間。格拉迪斯享受著他們的照顧，也理解這些大人們的保護欲。

　　用游戲術語來說，這些士兵對於她來講都是綠名。在「白雪公主」自帶的好感度加成的作用下，誰也不會拒絕去關心照顧一個出現在前線戰場上的小女孩。

　　至於巴恩斯，那個年輕得過分的小小狙擊手，大概是因為年齡的關系，所以被特意安排到她身邊的吧。從體型上來看，他最沒有威脅性，說不定還從外表年齡上考慮了他們之間會更有共同話題。

　　真是貼心的考慮。

　　格拉迪斯並沒有要求他們照顧自己目前與普通人相近的身體素質，她召喚了頭鹿載著她前行，速度穩定地跟上了隊伍的行進。說實話，這幅畫面看上去還挺有跨時空感的童話氛圍。

　　巴恩斯不復開頭的警惕了，意圖明顯地想要炒熱話題。格拉迪斯靜靜地聽著他介紹自己，介紹隊友，訴說戰場上的奇聞異事，言語間滿是驕傲。她禮貌地附和著他的話語，默契地與對方交換了各自想要了解的信息。

　　「你居然聽得懂動物們的話？」男孩的聲音裡滿是驚嘆。

　　「這麼說可能不太准確，我實際上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只是我能了解他們的想法，或者說，這應該是心靈感應。」

　　「所以，你擁有超能力？」

　　「以你們世界的概念來看，是的，這算是超能力。」

　　……

　　他們回來得不算晚，恰巧還能趕得上下一個飯點。在進入營地之前，格拉迪斯把鹿打發走了。她拒絕了巴恩斯紳士的攙扶，步履穩健地行走在泥濘坎坷的小路上。

　　原本歡呼著，慶祝戰場英雄們再次成功打擊了一個納粹據點的後方士兵們，在看到意料之外的身影後，沉默了片刻，隨即，現場陷入了熱烈的討論。

　　被眾人所矚目的少女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跟在隊伍後面進入了軍營。

　　她的事情方才已經由速度最快的隊員趕回去通知了，因此格拉迪斯並沒有在外暴露太久，就被帶進了一處營帳。

　　所有的營帳看上去一樣的簡陋，但這一處的布置從細節上彰顯了它的特殊性。桌椅齊全，文件資料被好好地收納了起來。營帳裡面空無一人，只有隊長羅傑斯跟了進來。

　　作為做下決定把這個少女帶進營地的那個人，在前線沒有高級將領的情況下，隊長羅傑斯就是她的負責人。他帶回了一個風險，但他更希望自己帶來的是希望。況且，他也不忍心把年紀這樣小的一個女孩子放在前線上不管。

　　「好了，我們可以好好地理一理這件事了。」隊長坐下來，示意格拉迪斯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他為這裡與少女的打扮格格不入的簡陋而感到一絲窘迫。

　　格拉迪斯看上去並不介意這裡的環境，毫不猶豫地拎起裙擺坐下來。室內的燈光條件不太好，搖搖晃晃的，倒是讓她身上的珠寶看上去更加璀璨了。

　　真像是個落難的公主。

　　羅傑斯的藝術細胞在此刻萌動，將這副怪異又和諧的綺麗畫面記錄在腦海中。

　　於是格拉迪斯開始了又一次的，更加詳細的解說：「我來自厄蓋普大陸……」

　　她所存在的世界，是一個視魔法與傳奇為日常的奇妙世界，與當前的現實所脫離，可以算作是人類意識的一種投射。理論上來講，兩者獨立存在，互不干涉，但兩個世界的邊界並不是牢不可破的，許多原因都會導致意外的產生。

　　「不久前——我是指我們世界的不久前，我們的觀測者發現，屬於我們世界的遺失物品居然被傳送到了這個世界。」格拉迪斯嚴肅地說道：「而且根據記錄，這些東西具有很大的危險性，對於你們的世界來說，它們是很難解決的。」

　　「在此，我先向你們表達我的歉意。」格拉迪斯低頭示意，隨後接著說道：「我有責任尋回並處理掉這些不恰當的存在，所以我來到了這個世界，為我們的失誤負責。」

　　「而我被授予的任務，就是找回前王後的【毒蘋果】。」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童話故事是真實存在的話。」羅傑斯把聽到的信息快速的整理了一下，「那麼我認為，僅僅是【毒蘋果】，並不足以你選擇暴露自己那過於特殊的存在。」

　　按照格拉迪斯的說法，【毒蘋果】應該就是一半劇毒，一半無毒，顏色對半劃分的，誰看了都會覺得有古怪的蘋果。排除掉有毒的這一部分，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警惕的。

　　如果某個人不慎食用了有毒的部分，從而導致了死亡，這大概就會是最壞的結果吧。

　　「就像我不能用常人的概念來看待一樣，【毒蘋果】也不僅僅只是一顆有毒的蘋果。它更多是概念性的存在，我沒法和你解釋清楚。但既然你們聽過這些傳說，那麼，如果我這樣說：這是一顆被施了魔法，含有詛咒的毒蘋果。你能夠理解嗎？」

　　羅傑斯不懂魔法。說真的，在這個年代，誰還相信魔法那一套？但他似乎又有些理解了，那就是【毒蘋果】的危險性遠超預判。

　　「如果它被有心人利用的話，我恐怕，那些受害者不會有我這樣的好運氣。」格拉迪斯皺著眉，「我必須要盡快找到它。」


第4章 凜冬之森（4）

　　「那麼，我還有最後一個疑問。」羅傑斯對視著少女的雙眼，表情並不算嚴肅，甚至透露出明顯的疑惑：「你之前說，那是『你的領地』。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記憶力好得很，沒忘記格拉迪斯露面時強調的那一句「我的領地」。而這位少女剛才還解釋過，說自己甚至都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也許連人類都算不上。

　　「這個嘛，大概和我的能力有點關系。」少女露出了一個情感更加真實的微笑，「就是超能力之類的，我想你多少能有所體會。」

　　她看出了羅傑斯所具有的那一種遠超常人的特別力量。

　　「也許我的能力會更貼近魔法的範疇，但我們一般只是把它當作一種個人的特質。」格拉迪斯一點點地給對方普及屬於自己世界的「常識」，用一種聯動現實世界的方式介紹著自己的特殊能力。

　　「如果你還記得那篇童話的話，就應該知道，『我』是靠著逃進了森林才能活下來的。森林庇護著我，而我在其中總能占據著一些優勢。」格拉迪斯直接從他們此前避而不談的童話故事說起。盡管童話和她本身並不完全重合，但由此來虛化概念，對格拉迪斯來說，倒是一個很好的，既能模糊自己的實力，又能有條理地告知對方一些近乎事實的方法。

　　「所以這樣說來，我完全可以說是『森林之友』，只要是生活在森林裡的存在，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會無條件地配合我，聽從我的命令。」

　　羅傑斯立刻想到了他此前最在意的那一點：那些草食動物和肉食動物毫不顧忌食物鏈的存在，親密無間地站在一起，形成了一支夢幻般的動物大軍。

　　「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森林中的一切。」格拉迪斯也時刻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而我將其稱之為我的『領域』。」

　　「領域和領地不是一個概念。」羅傑斯沒有被她的話繞進去。

　　他並沒有因為那是自己不曾接觸的世界，而完全相信或是不信對方的話語。他有自己的判斷，並能堅持自己的意志，通過思考和信息比對，從中找出一切違和的內容，對信息的真偽進行辨識。

　　所以他抓住了那個不同的用詞。

　　羅傑斯可不擔心對方會因為自己的「糾纏」而惱火，因為對方明顯是帶著合作的態度來的。而這個年紀的少女——考慮到她的外表——或多或少所具有的極高的自尊，和陰晴不定的脾氣，則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中。

　　拜托，她都聲稱自己是個公主了。雖然她所吐露的內容過於奇幻，卻還是有條理可言的，當然會在這個微妙的時刻表現出比她的外表更成熟的言行。

　　格拉迪斯沒有生氣，也沒有不耐煩，更沒有一丁點兒的被戳穿了謊言，或者被抓住把柄的緊張與不自然。她的表情更明朗了，仿佛對此早有預判，甚至還挺高興看到桌子另一端的這個健壯男人，有著和他的肌肉一樣實用的大腦。

　　「雖然我大可以聲稱，被我掌控的地方就是我所屬的領地。不過我還是想要選擇相信你，希望你能表現出值得我信任的態度。」格拉迪斯臉上的笑意擴大了。

　　「第二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她慢慢地站起來，小腿抵著椅子往後退了幾釐米。

　　「如果我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話，從地理層面來講，我的確是一個德國人。」

　　「砰」的一聲，桌子被踹出了一聲悶響，羅傑斯驚得跳了起來，又迅速穩住了身形。雙方默默地看著桌子在地面上搖晃了一下，還是倒了下去。

　　羅傑斯以他極快的反應能力控制住了自己，幾乎是立刻就恢復了鎮定，沒有再做出其他過激的行為。

　　要是換現場的任何一個士兵來，沒有一個人能比他表現得更冷靜了。羅傑斯甚至還思考了一下對方是納粹間諜的可能性，以及少女這一路上，究竟會掌握多少關於他們的情報。

　　說起來，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輕率地，就那把這個莫名奇妙出現的少女帶回了營地呢？

　　這個問題只在他腦海裡劃過了一瞬，就被少女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還好嗎？」格拉迪斯方才迅速後退，避開了倒下的桌子，對此情此景早有預料，這會兒最為淡定。

　　「我沒事。」羅傑斯下意識地回道，隨即把話題轉移回來：「你……」

　　問題戛然而止，這個美國大兵突然意識到這些其實都沒什麼好問的。

　　你真的算是德國人嗎？你怎樣看待納粹？你現在依舊站在我們這一邊嗎？你會……選擇背叛我們嗎？

　　這些都沒什麼好問的。既然格拉迪斯選擇了出現在他們面前，選擇了坦白那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實，選擇了跟他們回來，同他們試圖達成合作，那麼，她的立場就已經十分鮮明了。

　　想到這裡，羅傑斯收起了凝重的表情。他一把扶起桌子，順手彈了彈沾上桌上的土灰。他重新看向了對面的少女，鄭重地承諾道：「我會將此事上報的。」

　　搞政治什麼的他不擅長，那就把它直接交給上層來頭疼好了。

　　於是，格拉迪斯就跟著這支部隊，一起回到了位於倫敦的後方。她這一次坐進了更專業的詢問室——也可以不客氣地稱之為審訊室，跟職業人員過招。

　　對方派來的是一位女性特工。她年紀不大，能擔任這樣的重責，想來在軍中地位特殊，且很有能力。棕發棕眼的女特工穿著一身軍綠的制服，更襯得她容貌艷麗，但這些都擋不住那雙眼睛裡迸發的勃勃英氣。

　　「是覺得女性和女性之間更好溝通嗎？」

　　格拉迪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進入被緊密把守的房間後，名為瑪格麗特·卡特的特工覺得這情況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從那些士兵的口中，她覺得對方應該是一個身份可疑的，且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大大降低了他們的警惕心的高危人物。但現在她親眼見到了對方，才感受到了那種只有用自己的雙眼看到才能感知出的直觀信息。

　　那個自稱是白雪公主的少女，她不屬於這裡。

　　她穿著一身幾個世紀前的服飾，沉悶的黑色上點綴著華貴精美的細節，在長途奔波中也沒有出現褶皺，依舊整潔。而她的那副面容，實在是美貌得過於嬌艷了，絕對不適合去做間諜——無論是哪一種——再配合上她端莊而優雅的儀態，你會相信，她一定是一位從古堡、從宮殿裡走出來的真正的公主。

　　當然，外在的吸睛部分不是評判的唯一標准，更重要的是她的神情，她的舉動。她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坐在光線黯淡的光線裡，凝固成一幅壁畫，自身便成了那牢牢吸引著所有人眼球的唯一光彩。她閑適得仿佛正坐在自己臥室的軟塌上，而不是被當成可疑分子正要接受盤問。

　　一種無形的壁壘把自己和對方隔開，把對方和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隔開。

　　隨後，卡特特工注意到了更多的，堪稱不可思議的細節。

　　經過長途跋涉，她拖曳在地面上的長裙依舊是干干淨淨的，繡紋明麗，寶石光潔，看不到一丁點兒的塵土。飛雪，落雨，這些惡劣的天氣因素沒有在這身衣裙上留下一點痕跡，她那身不變的裝束仿佛每天都被看不見的僕從，拿去好好地清理熨燙了一番。而少女的臉色雖然略顯蒼白，但也絲毫不顯憔悴，仿佛那連夜的趕路對她來說絕不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其中隱約透露出她比那些駐扎前線的士兵們更加適應戰場或者體力絕佳的表現。

　　她仿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時光在她的身上停駐。

　　卡特特工坐下，對視上了她的雙眼。

　　一片澄清，波瀾不驚。

　　不知怎麼的，她覺得自己是看見了傳說中純潔高雅的精靈，心裡的緊迫都松動了幾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在心中慢慢地，緩緩地鋪開，激起了她大概是可以被稱之為母性的存在，看不見的好感度在空氣裡持續上升。

　　這樣的一位少女，怎麼可能會是間諜呢。她是多麼的柔軟，純潔，無辜又可憐。

　　卡特本來蓄勢待發的質問都化作了親切的語調。

　　格拉迪斯朝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你好。」

　　切斯特·菲利普斯將軍得到了他那得力干將的彙報，不敢相信這朵出色的軍中玫瑰竟然被身份可疑的外來者給說服了，極力擔保對方的無辜。然後他親身上陣，打算試試黑臉白臉的橋段，結果也不知怎麼地相信了對方那堪稱荒謬的坦白，最後稀裡糊塗地達成了合作。

　　當然，出於常規工作的要求，這份記錄被很好地封存了起來，成為了機密。而格拉迪斯也終於換下了她那身顯眼的衣服，換上常人的服飾，遮掩一番即可混入人群裡。

　　她依舊不能自由的活動，但起碼有些地方可以讓她轉悠。要格拉迪斯自己來說的話，她覺得這種程度的監視完全可以美化為貼身保護。更別提，被派來的往往是此前已經與她接觸過的咆哮突擊隊的隊員們。

　　而為了打聽【毒蘋果】的消息，她招呼著城市裡的鳥雀和其他的小動物們，讓他們代替自己的耳目在暗處活動。結果【毒蘋果】的消息沒有打探到什麼，倒是抓出了幾個真正的納粹間諜。

　　格拉迪斯以此類信息為交換，從軍方的渠道獲得了一點情報。雖然，這些算不得機密的消息裡，也看不到【毒蘋果】存在的痕跡。

　　但格拉迪斯對自己充滿信心。既然童話書把自己傳送到了這個時代，那就證明自己離目標還是很近的。哪怕上一次他們打掃戰場時沒有什麼發現，格拉迪斯也已經意識到了，這樣子的地點投放暗示著【毒蘋果】應該就在歐洲戰場上，說不定就是被納粹撿去了。只要跟著這支部隊走，總能找到相關的線索。

　　她起身站在基地的一處小房間裡，整理完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把它們理成厚厚的一摞打算交給相關人員。誰料剛一出門，少女就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喊住了。

　　「你就是那個『不存在的女孩』嗎？」


第5章 凜冬之森（5）

　　格拉迪斯回頭，看到了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瘦高個男人。對方的穿著不像是軍方的人，那身看上去頗有個性的套裝和他舉止間的率意隨性，讓他的存在感在這個基地裡顯得尤其顯眼。

　　不過他既然進入了這裡，還一幅來去自如的模樣，那應該就是和軍方關系密切的相關者，別的問題還輪不到她來擔心。

　　格拉迪斯琢磨了一下他口中的那個所謂的「不存在」，思考起這是不是對她身份保密的戲謔稱呼。她在這裡的身份是對外保密的相關者，因為獨來獨往，不和其他人有過多交流和來往的原因，已經收到了很多人暗地裡的關注。現在看來，這個終於忍不住跳出來和她搭話的人，要麼是可以知道機密的高層，要麼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第三方。

　　「有什麼事嗎？」格拉迪斯停住了腳步，又緊了緊懷裡的文檔。

　　這個男人自顧自地先吐槽起來：「不是吧，他們居然連這麼小的女孩都不放過。」

　　這人怕是不知道作為軍方招牌的美國隊長，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大男孩做助手，幫他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小事情」吧。

　　雖然從外表上看，巴恩斯的年齡確實是比她要大一些，起碼已經夠格從正規途徑入伍了。

　　「你是誰？」格拉迪斯快速地掃了他一眼，企圖和自己已知的信息進行對比。

　　「我是霍華德·斯塔克。」男人低頭看向她，一幅「終於見到你了」的浮誇表情：「想見你一面可真難啊，小小姐。」

　　「他知道我？」格拉迪斯一邊琢磨著他的身份，一邊在心裡反駁。想見她一面可不算難，這絕對是因為對方此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這裡才對。

　　「很榮幸見到你，先生。」格拉迪斯看著對方那一副有備而來的模樣，似乎並不只是打個招呼就完事的節奏，便舉了舉手上的文件，示意道：「我還有些文件需要送過去——」

　　「我想這應該不是什麼問題。」斯塔克看向了一旁跟著她的年輕士兵，意圖明顯。

　　「那麼，巴恩斯先生，請你幫我把這些文件拿過去吧，謝謝。」

　　格拉迪斯是故意叫得那麼陌生的。到現在為止，他們之間的逐漸熟悉起來的相處已經夠對方互稱名字的了——起碼，格拉迪斯十分鐘前叫的還是「詹姆斯」。她只是習慣性地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泄露太多的信息罷了。

　　格拉迪斯於是轉向了跟在自己身旁的「熟人」——咆哮突擊隊這幾天沒有任務，隊長又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今天正好輪到他過來。

　　「不客氣。」巴恩斯接過了她手上的那疊文件，順便問道：「要我等你嗎？」

　　看起來他很放心自己啊。格拉迪斯看著巴恩斯並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拒絕意味，從他身上得到了明明白白的安全信號。

　　「不必擔心，我保證會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來的。」斯塔克接嘴道，隨後偏轉身體，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格拉迪斯最後看了一眼巴恩斯，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轉移了腳尖的方向，踩著小皮靴「噠、噠、噠」地跟了上去。

　　他們走過幾道大門，最後穿過被衛兵把守著的另一條隱秘的通道，走到了一間保密度很高的房間。

　　說是房間，稱其為雜物間或者實驗室會更加合適。這一室的空間很大，開闊極了，被各種零件和儀器所占領，亂中有序地四處堆疊。

　　斯塔克找出了把椅子，請她坐下，自己則是往後一靠，半坐在剛被清理出一處空地的桌子上，兩腿松松地攏在一起。

　　「抱歉，條件不允許，這兒太亂了。」斯塔克似是懷有歉意地說道，但他臉上可沒有一點兒的局促。他看著這位一看就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公主，十分自然地在這亂糟糟的簡陋環境裡坐了下來，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格拉迪斯沒對他明顯的打量發表任何意見，她坐好以後，就微微抬首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那麼，斯塔克先生，你請我來是想知道什麼呢？」

　　格拉迪斯很清楚，面前這個風格不羈的男人同此前的其他人物一樣，也是到她這裡來打探消息的，只是他們想要知道的東西不太一樣罷了。

　　但她之前都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這一次也不會繼續花費太多心思和對方兜圈子。

　　頂多，就是順著自己之前吐露的消息，把那些刻意透露的信息編得更滴水不漏一些。

　　「我很好奇，你說的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斯塔克的目光逐漸銳利起來，仿佛要看透她的內心。作為一個從底層世界一路摸爬滾打，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創下如此基業，徹底改變了自己階級的天才，他同時也是一個合格的，善於察言觀色，捕捉細枝末節的商人。

　　而格拉迪斯最在意的，則是這個男人果然是能夠知情的相關者。只是不知道他在這裡擔當什麼樣的職務，有什麼樣的身份了。這處雜亂的房間與他本人相較而言居然沒什麼違和感，再從他選擇的地點來看，他大概是個研究人員，比較高級的那種？

　　「那麼，斯塔克先生，你認為我是真實存在的嗎？」格拉迪斯沒有躲避他的目光，也沒有刻意地去對視那雙眼睛，而是以完美的社交禮儀把視線投到合適的位置，把握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如果你認為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那人們為什麼還信仰著上帝？在我看來，他們兩者的存在與否，都是同種性質的問題。」

　　「你信仰科學。那麼，我可以控制動物們在大街小巷上游走，讓他們成為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不也是超出了你所知道的事實嗎？」

　　「人們碰到他們未知的領域，總是試圖用已知去推導未知。但有時候，它就只是全然的未知。」

　　「這裡的世界很有趣，但如果以我的視角來看，我是否也可以質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你們的信仰塑造出了令你們深信不疑的神，那我能從傳說中走出來不也是很合理的嗎？」

　　此刻正誘導著話題的格拉迪斯並不知道，自己有意無意地戳中了某幾條世界線的真相。她正一心一意地用問題對抗著問題，配合著自己「真誠」的人設，把她自己也講不清楚的存在換作了別的概念。

　　白雪公主是不會撒謊的，她的「真誠」是讓好感度光環生效的條件，畢竟，信任是相互的。

　　因此，不想破壞自己這得天獨厚的捷徑，格拉迪斯不得不變著法兒地繞過這個自己目前還不能解釋的話題。

　　簡單來說，就是愛信不信，你只管看著就是了。

　　——別問，問就是魔法，就是科學的對立面。

　　格拉迪斯費了許多功夫，終於把「為什麼」這樣的高難度換成了「是什麼」。沒能解疑的斯塔克抱憾而歸，把它記錄到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列為尚待解決的「終身未解之謎」。

　　經過這樣一番交談，格拉迪斯倒是在斯塔克的擔保下，獲得了更大的權限，以可以研究自己的條件，得以進入他的實驗室參觀。

　　斯塔克一下子變得非常忙碌，但他忙碌得很快活。雖然這一類和機械不沾邊的研究並不是他的主場，但能在別的方面先人一步，也是無可比擬的快樂。

　　他也去幫忙打聽了【毒蘋果】的消息，把它評估為某種劇毒的產物，並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去打聽市面上是否有類似的藥物。

　　格拉迪斯在尋找目標上的進展不太理想，但她總算是打入了這個時代，獲得了更為順利的偵查環境，而這還得歸功於她的好感度光環。

　　就像此前所說的，為了使這特殊的影響效果避免失效，「白雪公主」不能撒謊，但她可以利用話術來左右自己所坦言的真實。

　　格拉迪斯此前告訴羅傑斯，她有著「森林之友」的特質，可以操控動物。但再進一步去剖析本質的話，這實際上是名為【自然之子】的稱號影響。只要是自然產生的生命，受大自然影響的存在，都會對她產生一定的好感度。低級的動物沒有自己的思維，會無條件服從她的指令；而人類當中，屬於「黃名」的部分會在提升的好感度影響下，變為友善的「綠名」。只有劃分在對立面的邪惡存在，才會始終保持「紅名」不動搖。

　　為了不打破這樣便利的效果，格拉迪斯坦露著自己從「白雪公主」這個角色中知曉的「真實」。而這種常人看來頗為荒謬的事實，則讓這個少女看起來格外古怪。

　　因為年紀關系與她走得更近的巴恩斯有時候就有點受不了這種夢幻的故事。他的世界觀無法支撐這樣的觀點，可抑制不住的吐槽欲在看到少女那張充滿了真誠的臉龐時又往往戛然而止，讓他有些憋悶。

　　說「我信」？他還沒到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睜眼說瞎話的地步。說「不信」？他不想破壞和對方逐日轉好的寶貴關系。

　　但他的糾結與痛苦不久就減輕了，因為格拉迪斯轉移了自己坦言的對像，和斯塔克陷入了奇怪的辯論當中。

　　在夢幻般的「事實」與好感度提升的循環作用下，大家發現，懷特小姐和斯塔克先生在這個基地裡說的話越來越「瘋」，關系也近了起來，乃至形成了一段特殊的，可以稱之為友誼的聯系。

　　「就這樣放任他們走到一起嗎？」卡特特工對此有些憂心忡忡。

　　看著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女孩一本正經地討論著「七個小矮人是如何打造水晶棺」的這種話題，她覺得有種難以紓解的郁悶堵在胸口。

　　「反正斯塔克沒有偷懶不是嗎？」一向務實的菲利普斯將軍倒是很想得開。

　　一邊是科研天才，軍工好手，一邊是異世來客，情報專家，兩邊出力都不落下，反而展開了和諧的合作，還得到了奇奇怪怪的更多信息。他穩賺不賠就是了。

　　「把隊長最新帶回來的那一盒東西拿過去吧。」


第6章 凜冬之森（6）

　　實驗室裡送來了一盒特殊的戰利品。

　　它裝在一個彈夾似的小鐵盒裡，被層層密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台子上。裡面裝的不知是什麼東西，就形狀而言看上去像塊電池板，透過上面玻璃的那一角，散發出幽幽的瑩藍色光芒。

　　這是一件美麗而危險的產物。

　　斯塔克立刻接手了對它的研究。這是從九頭蛇的基地裡奪取到的，似乎是九頭蛇正在研究的秘密武器之一。不管是為了得到九頭蛇的情報，還是從利用研究結果的一方面來說，這一次的研究產生的成果絕對是大有裨益之處。

　　畢竟九頭蛇是納粹中有名的科學研究機構，以往從他們那裡帶回的各種設備之中，總能發現遠超於己方的技術。

　　一開始，格拉迪斯一點兒也不知道這件事，畢竟她自己還處在需要被監視的狀態。但不知怎麼的，大概是因為斯塔克長期接觸著那種物質，殘余的能量留在了他的身上，讓她感知到了那股超常的氣息。於是，格拉迪斯就毫不避諱地詢問了。

　　「你最近在研究什麼能量體嗎？」少女特地遇上了正在休息室裡喝咖啡的斯塔克。對方正是一臉混雜著興奮的疲憊表情，看起來最近手上絕對有著棘手的新項目。。

　　「什麼？」斯塔克盡管已經很累了，但飛速轉動的思維還是讓他立刻想起了那一個鐵盒。

　　他琢磨了一下：「你說那是能量體？」

　　「一點點罷了，也許還稱不上。」格拉迪斯這樣說道，「我從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些特別的能量，但你身上確實什麼都沒有。所以，這應該是『那個東西』本身攜帶的能量就很可觀，才會留下痕跡。」

　　「你能說得更具體一點嗎？」斯塔克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研究突破的方向。

　　「你覺得我是獵犬嗎？僅僅靠一點點的氣味就能找到獵物？」格拉迪斯反問道。

　　「好吧，我會去向上級請示的。」斯塔克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件事果然被拖延了好幾天。但是後續讓兩人很滿意：格拉迪斯獲得了權限。

　　斯塔克承諾了負責她，把她帶進了存放那支戰利品的實驗室，兩人都不在意實驗室裡其他人好奇，困惑，以及質疑的目光。誰叫他們一個人算是實驗室的頭頭，另一個早就習慣了他人的注視呢。

　　格拉迪斯看到了層層玻璃之後，被安置在試驗台支架上的那一點瑩藍色光芒。它是圓圓的，小小的，筆尖那麼大的一顆不明物質，正在昏暗的實驗室裡平穩地發著光。因為它的體積實在是太小了，所以本該耀眼的光芒才不顯得刺眼。

　　「它這樣子多久了？」格拉迪斯問得有些沒頭沒腦。

　　「從到手到現在，從沒變過。」斯塔克快速地接上了她的思路。

　　這是不合常理的事情，特別是，目前的技術還遠遠沒達到這樣的層面。體積這麼小的物質如何能源源不斷地維持著這樣平穩不斷的能量呢？要知道，永動機只是一個空想罷了，而這麼小卻又穩定的能量源，也只存在於超越時代的未來而已。

　　「是它本身的特質嗎？」

　　「不是，它只是一個載體。」

　　兩人一同看向玻璃後的那一點光亮。

　　格拉迪斯伸手，輕輕把指尖觸及到光滑的玻璃上，感受著勃發的能量。她其實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作為一個自稱從奇幻世界走出來的存在，她還是能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那種異常。

　　「這不屬於你們的世界。」格拉迪斯做下了判斷。

　　「它難道屬於你的世界嗎？」斯塔克的語氣比起疑問倒更像是一句反問。

　　「當然不。」格拉迪斯果斷地否決，「用你們的世界觀來衡量的話，說不定，它來自外星球。」

　　「它的本源應當非常的強大，在這裡的只是從中提取分離出來的一部分……用『一部分』來形容還太多了，也許『一點點』更加合適。」

　　格拉迪斯沒有說的是，她從中感受到的能量屬性中，帶有一點令她熟悉的，能夠改變空間的異質感。

　　所以她只是叮囑了一句作為友情提示：「如果你好運地得到了它的本體，那你最好把它牢牢地看守起來。那一定不是人類可以觸及的力量。」

　　格拉迪斯轉過頭，看到斯塔克臉上的興奮和期待更加明顯了，幾乎是立刻後悔起自己的多嘴。她不該挑起一個科學家的好奇心的。

　　算了，能碰上那可怕本體的幾率應該很小吧。畢竟在同盟國取得了勝利之後，還沒有爆發過第三次世界大戰呢。

　　確認完這個實驗室中最重要的物品不是自己所要尋找的【毒蘋果】之後，格拉迪斯一下子就喪失了對它的興趣。

　　她和斯塔克打了招呼，就離開了實驗室。對面，巴恩斯正貼在牆壁上，和一旁的衛兵閑聊。他看到格拉迪斯從裡面出來了，便站直了身體，跟了上去。

　　「你今天忙完了嗎？」巴恩斯開始尋找話題。

　　格拉迪斯對此表示非常理解。畢竟人家這個年紀，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刻。對上這樣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能有幾個男孩子不去示好呢？更別提這還是在軍營裡。

　　可惜，盡管巴恩斯想讓自己表現得更成熟，更有男子漢氣概一些，在年紀比他大的格拉迪斯眼裡，他還只是一只可愛的小奶犬。

　　「還只是個弟弟呢。」

　　格拉迪斯掩藏起心中的萬千思緒，繼續回應他：「嗯，結束了。詹姆斯，你今天也沒有其他任務嗎？」

　　「我們還要休整一段時間。」巴恩斯謹慎地沒有提到咆哮突擊隊接下去的任務，順帶提了一句：「你可以叫我『巴基』，大家都這麼叫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巴恩斯接著補充道。

　　格拉迪斯忍不住回望了他一眼，他的臉上掛著笑，卻非絕對的自信。她當然不會拒絕對方的示好，如善從流地改了稱呼：「好的，巴基。真是有趣的昵稱，可惜我沒有。」

　　以入伍的最低年齡線來看，身旁的這個大男孩也還是過於年輕了——盡管上了戰場後，現實生活是不會接受這種差別，給予區別對待的。

　　比起一個成年士兵，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叫他看起來依然是個小小童子軍。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孩，已經用自己的實力與優勢，成為了超級士兵美國隊長的助手，隱藏在暗處為他掃清一切障礙。

　　他是如何進入軍隊的呢？又是如何成為了超級士兵的助手，適應了這個殘酷的戰場的呢？

　　格拉迪斯把這些疑問壓在了心底，不去觸碰自己不該碰觸的領域。她在心裡告誡著自己：你與他們只是在合作，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們又聊了些無關的話題，走過了長長的走道，在盡頭分別。

　　格拉迪斯回到了那間自己的辦公桌，把那本整理了近期要聞的手冊又翻開看了一遍。她利用自己那尚未完全忘記的歷史知識，以及剛到平均線的分析能力把這些報道串聯起來，將其背後的聯系一一羅列出來。

　　當然，比起專業人士，她其實並沒有什麼優勢。別指望靠著這份獨特超能力，就可以立刻讓自己的智商提高好幾倍。格拉迪斯所仰仗著不過是她的那些「間諜」動物們，通過事前的痕跡和事後的證實來輔佐判斷。

　　對於她而言，這不僅是為了從中梳理出任何可能由【毒蘋果】導致的異常，也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思維能力。格拉迪斯承認自己有些懶惰，但是依賴虛無縹緲的直覺並不是她會選擇的方式。更不用說，她現在降臨在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在一個脫離日常的場合，不安才是她所感知到的常態。

　　她所表現出的屬於「白雪公」主的端莊文雅，鎮定沉靜，都是一層外在的偽裝與保護層，實際上的她恨不得把一切信息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目前為止，似乎沒有任何事件表露出與【毒蘋果】有所聯系。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格拉迪斯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況：有人已經發現了【毒蘋果】，並對它的效果有所了解，還掩蓋著它的存在，想要利用它達成某種目的。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隨著「噠噠」的聲音將信息再度過濾篩選。深藍色的墨水印子在紙張上暈染，記錄下了被分析過後得出的推測與結論。

　　這同樣是格拉迪斯選擇的「工作」之一。雖然這樣的事務有專人分析整理，但在發現這本從沒被掩飾過的手冊之後，深深訝然於少女情報處理能力的卡特特工決定利用好這一勞動力。

　　這讓格拉迪斯獲得了關於情報方面的更大權限，而她也不願意放棄這一條官方渠道。動物們固然能幫助她看得更遠，聽得更細，但從那些瑣碎的，一知半解的表現裡去尋找值得關注的要點，梳理背後隱含的變化實在是個龐大的工程。誰會嫌棄那些梳理過的有效信息呢？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請進。」

　　巴基端著餐盤走了進來，一股肉類烤制過後的香味在這件不大的房間裡彌漫開來。格拉迪斯放下手中的事物，整理到一旁後，抬頭去看今天的晚餐。一塊烤肉配土豆泥，邊上盛著醬汁，依舊是典型的英式料理。

　　「每天都讓你拿過來，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格拉迪斯和他道謝。

　　巴基連忙擺手：「一點都不麻煩。」

　　他沒有離開，只是退了兩步站在那裡，好似只是在等待她用餐完畢，好把餐盤收回去一般。

　　但是格拉迪斯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直白地問了出來：「你想說什麼，巴基。」

　　男孩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角，隨後才吐露了正事：「最新消息，軍方有高級將領倒下了，不是死亡，是昏迷不醒。」

　　他隨即補充道：「據說醫生暫時沒有檢查出有毒物質，現場也沒有留下痕跡，甚至都無法確認凶手。」

　　「我想這大概會是你想要知道的信息。」

　　「這是卡特特工的授意嗎？」

　　「是的，她同意了。」

　　「我想，我或許得暫時擱置一下這頓晚餐了」

　　格拉迪斯把餐盤一推站起了身，對著巴基說道：「為我指路吧，巴基。」


第7章 凜冬之森（7）

　　高級將領遇刺的消息是機密，而且他的昏迷不醒並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的，所以報紙上沒有出現相關的消息。甚至在同類的第一起事件發生時，初步的調查方向裡尚未排除疾病的可能性，只是因為受害人的身份特殊，消息才被安排著壓了下去。

　　而直到類似的事件接連發生了三起時，才叫人聯想到這背後存在著同樣的作案手法，和可能的同一個罪魁禍首。

　　目前，三名受害人都被送往了加密病房，只有通過重重的嚴密看守才能接觸到。以格拉迪斯目前存疑的身份，她是無法前往現場進行調查的。

　　不過，卡特特工為她爭取了一個機會。理論上，在想要進入病房的人裡，目前只有菲利普斯將軍的職位足夠直接踏入那裡，連卡特特工都只能作為他的隨從跟在身邊進入病區，等候在外面不能直接探視。

　　所以進入病房的自然不是作為「人」存在的格拉迪斯了。

　　一只白腹的毛絨絨的小鳥跟著他們一路飛到了病區，處於高空的良好視野幫助它追蹤到了他們前進的方向。這裡房屋低矮，地形空曠，飛過幾個拐角之後，卡特特工比了一個隱蔽的手勢，宣告著目的地已經到達。

　　格拉迪斯操縱著這只小鳥，拍著翅膀飛進了病區。鳥類的視覺十分發達，順著菲利普斯將軍的蹤跡在附近的病房裡飛了幾圈，她很快就找到了與之前看到的資料上的照片相吻合的面孔。

　　她，或者說是它，輕輕地落到了窗台上，沒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屋裡屋外的衛兵都把守得很嚴密，負責任地正在巡邏，但是誰也不會去在意一只普通的小鳥兒。

　　圓滾滾的小鳥似乎在歇息，又懷著對人類的好奇，不怕人地收起翅膀，從窗台的一端蹦跶到了另一端。它的腦袋微微探向房間內，眼睛裡倒映出了一床雪白。

　　一個棕發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詳地沉睡著。不時有醫生或者是護士進來，檢查他的體征，更換藥品，拿著報告指指點點。

　　綠色的窗簾被拉起，將外面的大好陽光都放進了屋內。

　　小鳥已經在窗台上走了幾個來回了，一幅閑不住的模樣。過了一會兒，等屋裡暫時沒了客人，它才停住了腳步。

　　窗戶為了通風，打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它又體型嬌小，趁人不注意，順順利利地從開口裡鑽進了病房，飛到了病床旁的小桌上。

　　男人面色如常，看上去只比普通人略微虛弱了一些。他的體型又高又瘦，以他目前的年紀而言算是比較健康的，不似他的大多同僚那樣，在體型管理上有些中年男人的常見問題。在他棕色的頭發裡，夾雜著幾根白發，使得他難免有幾分滄桑，好在他的基因應該不錯，所以頭頂的頭發已經算得上濃密了。

　　對於一個時刻准備著為上級服務的幕僚而言，他臉上的皺紋很好地記錄了他職業生涯的光輝時刻。盡管睡著了，你依舊可以從他的面目上看出熟悉的，那種極為老道的政客常見的風貌。

　　他是這一系列迷案的第一個受害者。

　　就其身份而言，他的位置並不那麼重要，起碼，是三個受害者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根據他夫人的目擊證詞，那一天晚上，他喝醉了回來，但又不醉得那麼徹底，被她攙扶著回臥室休息。家裡的女僕為他煮了醒酒湯，給他喝下後，他們就睡了。

　　等到第二天，他的夫人起床後怎麼也等不到她的丈夫起來吃早餐，便想著是否是前一天的醉酒狀態還未解除。為了避免耽誤丈夫的工作，她就上樓去喊他起來。結果就是，她怎麼也喊不醒他，他就像是吞了足量的安眠藥，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的，繼續安然地睡著。

　　現在，由於這三起案件被整理到了一起，具體的調查內容被調閱了出來，由軍方接手，將信息一一核查，比對，並展開了一次不知道會不會有收獲的聯合調查。

　　原有的信息經過粗略的整理，已經給到了格拉迪斯的手裡，讓她知曉了大概的狀況。現在，她追尋著自己的直覺，親自來看看這背後的細節是否如她所想。

　　第一個受害者如文件上所報告的那樣，還活著，沉睡著，目前為止沒有醒來的跡像。

　　她沒有去看第二個，第三個。因為此時此刻，她已經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和常人的視野不同，格拉迪斯看到了別人所看不到的景像：與「白雪公主」同出一源的事物留下了它的痕跡。

　　它的眼睛裡倒映著這個男人不錯，但卻憑白多了一層紅色的虛影。格拉迪斯看到了覆蓋著男人全身的紅色微光，就像是PS初級學徒劣質而直白的試手之作，突兀且不自然。

　　仔細看去，紅色裡還帶著若有若無的幾絲白色，讓這本來單一而顯眼的色彩變得有些污濁。

　　是【毒蘋果】沒錯。

　　格拉迪斯從頭到尾地檢查了一遍，確認了這是她正在追蹤的目標。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明明沒有毒物反應，但這三個人就是像被下了詛咒一般昏睡不醒了。

　　他們是怎麼接觸到【毒蘋果】的，又是如何中了它的毒？

　　這些新生的問題在她腦海裡徘徊，將無頭的調查推向了一個若隱若現的方向。

　　格拉迪斯操縱著小鳥，重新跳到了窗台上，然後從沒有合上的窗口裡飛了出去。

　　它飛上天，重新找到了還在等候的卡特特工，降落到了附近的樹枝上，「啾啾」地叫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小鳥特意在她身邊繞了一圈，然後就飛走了。

　　「看來是有收獲了。」

　　卡特特工認出了那是受「白雪公主」所控制的鳥兒，心裡暗自松了一口氣。

　　回到基地後，格拉迪斯沒有遲疑，就把她的發現告知給了處於權限之內的人。而他們為她爭取到了參加調查的機會，以特派員的身份加入了那支新的調查隊伍。

　　不去顧及隊伍裡其他人異樣的目光，穿著制服的格拉迪斯以一個過於年幼的少女外表空降到了這支小組裡。

　　她先是在建築內仔仔細細地用她的雙眼掃視過去，沒有找到類似的紅色痕跡。而在盤問過女僕，又問詢過那個幕僚的夫人之後，旁觀的格拉迪斯也沒有找到她想要的線索。

　　調查繼續推進，疑點最大的酒吧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在那裡，格拉迪斯從一只酒杯上找到了一點殘留的紅光，把它帶回去化驗。與此同時，當晚和幕僚一起喝酒的其他人和酒吧的伙計也再次迎來了一次更加嚴苛的調查。

　　「怎麼樣，有發現嗎？」格拉迪斯站到了斯塔克的身邊。

　　此時的斯塔克穿著一身研究員的白大褂，把身上的那種別樣的氣息洗去，看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雖然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科學家，發明家。被帶回來的酒杯不知怎麼交到了他的手上，說是要用更全面的方式進行鑒定。

　　「奇怪，非常的奇怪。」斯塔克對著一疊厚厚的報告皺著眉。

　　格拉迪斯微微踮起腳來，往上面瞟了一眼，隨後就放棄了。

　　哦，是她看不懂的數據。

　　「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她直接問了。

　　「什麼都不存在，但那裡確實有什麼東西存在。」斯塔克的回答令人難以理解。

　　格拉迪斯看向那只玻璃杯，上面的紅色印記已經微乎其微了。估計，在不久之後，這痕跡將會徹底消失。

　　「這上面的確什麼都沒有，但通過儀器又能測量出奇怪的無法被解析的能量反應……」斯塔克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經飛過。」

　　不知怎麼的，格拉迪斯突然想起了這一句詩。雖然用在這裡不太恰當，但從字面的意義上來看，確實相當合適的。

　　【毒蘋果】雖然具有強烈的毒性，但作為異世界的物質，進入到這個世界以後，它就升華為概念性的存在了，當然無法被科學手段檢測出來。

　　所以針對三位受害者的檢驗和調查裡，是絕對不會出現能被檢測出的有毒物質的。

　　這樣來看的話，他們現在做的依舊是無用功嗎？

　　格拉迪斯沒有在這方面干預太多，後續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經過嚴密的盤問，他們從中揪出了一個納粹間諜。對方高喊著「九頭蛇萬歲」，就服毒自盡了。

　　「起碼我們找到了方向。」格拉迪斯在低沉的氣氛裡安慰著大家。

　　「現在我可以確定九頭蛇拿到了【毒蘋果】，或者他們一定經手過相關的物品。」

　　「所以，【毒蘋果】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它的毒能不能解開？」這是大家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但是格拉迪斯無法給出確切的回復。因為，作為「白雪公主」的她並不真正了解「王後」所制作出的物品的具體效果和具體性質。以她現在的身份來說，也只能道出作為「受害者」的體驗，那就是——

　　「劇毒，會死。」

　　格拉迪斯歉意地低下了頭：「抱歉，我對此只有過這樣的體會，但是那次由於運氣好，所以只是昏迷了過去。」

　　「我只能猜測，這幾位受害者所服用的毒物並不是【毒蘋果】的本體，而是經過提煉的某種物質。」

　　「雖然不排除【毒蘋果】由於我產生的傳說而失去了致死效果的可能性，但我認為，它的本體一定還保存在某個地方，而稀釋過毒性，或者間接接觸的方式讓它的效果產生了變異。」

　　「你們可以把我的判斷作為一種參考。」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達成了一致。他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原始的「受害者」都這樣說了，那便只跟先跟著這條線走了。

　　「那麼，我會對此更加關注的。」即將再次奔赴前線的美國隊長如是說。

　　是時候去敵營一探究竟了。


第8章 凜冬之森（8）

　　「斯諾。」巴基把頭探進了辦公室。

　　作為經常被派去貼身保護格拉迪斯的那個人，他們最近的關系可謂是突飛猛進。如果好感度可以量化的話，排名最高的是卡特特工——現在可以親切地稱呼她「佩吉」，接下去是才交換了名字的巴基，和咆哮突擊隊的其他人。

　　這可能是所謂的雛鳥情節吧。

　　「巴基，怎麼了？」格拉迪斯抬頭看他，順手把正在標記的文件合起。

　　「沒什麼。就是我最近要跟著隊伍去前線了。」巴基的臉上爬上了一絲紅暈。

　　他本來沒想這麼刻意地來打招呼的，但是咆哮突擊隊的其他人都給他打氣，一道起哄，叫他去和朋友打個招呼。

　　那幫家伙臉上揶揄的笑容和看熱鬧的心情簡直一目了然！

　　如果巴基能聽到他們的心聲的話，估計會被「哦，青春啊！」，「啊，這就是年輕人。」之類的給刷屏吧。

　　可巴基心裡清楚，他們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那些年少的悸動是真的，但也只是一時的。他清楚，這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了，他對此已經十分滿意：不遠不近，正正好好。

　　再怎麼說，公主都得配王子，不是嗎？

　　「很快嗎？」格拉迪斯看著略微有些走神的大男孩。

　　她承認巴基是個有魅力的男孩子，也看得清他的那點兒一晃而過的心思。但他們都默契地只字不提，讓這種戰火下些微的熱情漸漸降溫。對於格拉迪斯來說，巴基還是個孩子，雖然他是一個成熟的孩子。

　　他們是踏上了同一輛列車的旅人，在密閉的空間裡對視上了雙眼，於是就在這晃動的車廂中攀談起來，在孤獨中熱切地聊天。隨後，車到站了，他們將會客氣地道別，毫無留戀地下車。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格拉迪斯只是誤上了一趟車，與車上的人有著不同的目的地，在短暫的同行過後，大家都會自然地分別，走上不同的道路。

　　但這無礙於期間所獲得的回憶是珍貴的，獨一無二的。

　　現在……

　　「你要走了嗎？」格拉迪斯猜測這是一個道別。

　　「嗯，沒錯，就是這樣。」巴基回過神，接著解釋道：「我想，我們是朋友，應該要和你來說一聲。」

　　「當然。」格拉迪斯肯定了「朋友」這個詞。

　　在巴基陪伴著的日子裡，他們由初識時的拘謹與尷尬，很快地在格拉迪斯的主動出擊下打破了冰層，打開了話題。於是，她知道了這個時代的布魯克林的街頭小巷，他知曉了白雪公主的國境內有著怎樣的明艷風光。

　　「據說這一次是針對九頭蛇的行動。」巴基現在已然把她當成了自己人，「我想也許我們能找到你需要的線索。」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格拉迪斯很高興能聽到這樣的消息。

　　既然已經有了方向，接下來的，當然是要向真相靠攏才是。她現在身處後方，雖然安全獲得了最大的保障，但手頭上離目標【毒蘋果】最近的線索就是那三個中了毒的，且目前來看沒有解藥可以醫治的受害者。在最初的驚喜之後，這讓她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如果能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好了。」

　　格拉迪斯在心中暗自嘆氣。

　　「不對，我為什麼就不能上前線，到戰場上去看看呢？明明白雪公主不是一個嬌弱無力的女孩子啊。」

　　格拉迪斯打開了新的思路。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向巴基招呼道：「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什麼？」巴基沒有聽明白她怎麼突然就打起了精神，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跟著她一路小跑，打算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篤篤篤」。敲門聲不急不緩地響起。

　　「怎麼了？」佩吉回頭去看難得地主動來找她的少女。

　　格拉迪斯剛剛敲響了她的門，在巴基的陪伴下。

　　「聽說，咆哮突擊隊要去前線了？」格拉迪斯開口就直白地問。

　　「是的。」佩吉去看她身後的巴基，一目了然：「是他告訴你的。」

　　當然，這並非是什麼不贊同，因為這個消息算不上什麼機密。她只是習慣性地給這緊張的生活增加一點調劑罷了。

　　當然，佩吉可不知道，格拉迪斯和巴基建立友誼的方式之一，就是聊一聊美國隊長和卡特特工之間那段，令人不由自主流露出微妙笑容的愛情佳話了。

　　「佩吉，不，卡特特工。」格拉迪斯此刻端正了態度，神情嚴肅，「我想上前線。」

　　「什麼？」佩吉臉上原來輕松的表情凝固了。

　　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少女，對方的神情坦蕩，既不害怕驚恐，也不興奮激動，仿佛早已下定決心，深思熟慮地考慮過了這件事情。

　　但是，她只是一個孩子啊。

　　佩吉皺緊了眉頭，再次詢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雖然這裡也是軍方的基地，但在後方的指揮部呆著，和在前線拼命可不是一回事情。

　　斯諾·懷特已經在這些日子裡展現了她那不可思議的，能夠指揮動物的特殊能力。佩吉不是在否定她的價值，也不是因為對方尚且年幼的外表而輕視她。她只是從沒有見到過這個女孩在戰鬥上的表現，而下意識地想要把她護在身後，遠離現實的戰火和彈藥。

　　讓她到前線去，親眼目睹鮮血與淚水，去見識死亡與傷痛，怎麼看都不會是一個合適的選擇。況且她的身份十分特殊，在某種程度上異常珍貴——他們可不會把舊時代的貴族打仗衝鋒在前的習俗強加到一年紀尚小的姑娘身上。

　　格拉迪斯看出了佩吉的猶豫，也理解她的看法。在好感度上來之後，人們總是容易對自己喜愛的對像貼上一層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濾鏡，用想像代替了真實。

　　就如這些人一樣，他們看到了「白雪公主」與動物們的無障礙溝通，便覺得這個輕柔地撫摸著毛腦袋的女孩，是一個純潔善良的姑娘，卻選擇性地忽略了她借助這種能力實現了高效的偵查與監視，將納粹間諜們一網打盡的霹靂手段。

　　所以，為了獲得進一步的線索，格拉迪斯不介意給他們卸下這層濾鏡，展現出自己的，或者說是自己所成為的「白雪公主」的實力。

　　「那麼，就讓我展現給你看吧。關於我是否能夠上前線這件事情。」

　　可惜的是，雖然格拉迪斯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展示自己實力的機會，變故還是發生得比計劃來得快。

　　此前的受害者醒了。

　　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就被傳遞到了格拉迪斯那裡。如果不是電報的速度更快的話，她應當是基地裡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格拉迪斯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病區看一看。

　　她隔著一層玻璃。遠遠地看著處於醫生檢測下的第一個受害者。就在一周前，她還借助了一只小鳥的身體去看過他。

　　男人精神不佳，有著從久睡中醒來的反應遲鈍，但起碼意識清醒。

　　等醫生確認過健康狀態後，軍方毫不客氣地就接手了。

　　面對一系列的調查詢問，這位中年男子倒是配合得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信息和此前的調查對比，基本沒有出入——也沒能提供出乎意料的有效信息。他看起來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倒霉事兒一無所知。

　　「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發生了，也沒有覺察到任何一點奇怪的地方。」男人疲憊地耷拉著眼，語氣低沉。

　　格拉迪斯看著房間內的男人一幅一無所知的模樣，本來也打算擱置下這條線索，卻在站起身來的時候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晃而過。

　　她眨了眨眼，側著頭去看物件的景像，又走走停停換了幾個角度，才終於確認了自己沒有看花了眼。

　　「不會錯的。」格拉迪斯偏著頭，觀察著那一道在日光下難以捕捉的微弱的白色。它就像此前的紅色一樣，在那個男人的全身打出了微弱的輪廓，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毒蘋果】的效果並沒有消失，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康復」。

　　「斯諾小姐，你還有什麼疑問嗎？」佩吉在一旁公事公辦地說道。

　　「有，當然有。」格拉迪斯轉身走到了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隨後就摁下了門把手。

　　「打擾了，我來確認一件事。」少女的臉上掛著微乎其微的禮貌性笑容，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

　　她點頭向問話的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在對方識相地退出房間後，走了進去。佩吉跟著她走入房間，隨後順手關上了門。

　　這對組合看上去不太專業，但在菲利普斯將軍的暗示下，沒有人站出來表示質疑。

　　「很高興看到您能夠醒來，先生。」格拉迪斯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了他的面前，略微低頭，看向了正坐著的第一位受害者。

　　「別緊張，我只有一件事想來確認一下，不會打擾到你休息的。 」格拉迪斯嘴上這麼安撫著，但緊接著說出來的話卻叫人心頭一跳。

　　「九頭蛇萬歲。」

　　「九頭蛇萬歲！」擔當重任的幕僚先生不假思索地直直舉起了手臂，條件反射地喊起了敵人的口號。

　　等他回過神後，才看到黑洞洞的冰冷槍口抵上了他的額頭。

　　佩吉反應極快地抽出了配槍，還打開了保險栓，驚訝在她臉上轉瞬即逝，專業特工的素養讓她極為冷靜地做出了恰當的反應。

　　她的聲音低沉了下來，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你是誰？」


第9章 凜冬之森（9）

　　一只手輕輕地按在了槍上，力氣不大，卻足以把方向往下偏移了寸許，避開了最為致命的地方。

　　正面對著槍口的中年男人此刻面色如灰，被嚇得一身冷汗。他像是剛回過神一般，打破了方才的沉默與凝滯的氣氛，一邊手足無措地往後退去，一邊搖著頭瘋狂地喊道：「不是我！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相信我！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間諜！我剛剛失去控制了……對！我剛才是被控制了！」

　　他手腳並用，退到了牆角，緊緊地貼著牆壁，病服寬松的袖管褲管都翻卷了起來。雖然知道這是無用功，但他依舊緊緊地盯著對面的特工，唯恐下一秒便要被立刻處決了。

　　格拉迪斯的聲音隨之在房內響起：「別緊張，先生。我相信你說的話。」

　　這聲音猶如天籟降臨，成為了男人的救命稻草。他甚至不再去看能給他帶來致命危機的槍口，轉頭看向了那個特別的少女，熱切地懇求著。

　　「拜托了！幫幫我！幫幫我吧！」

　　格拉迪斯徹底按下了槍口，示意離開。她沒再去看接著被鎖起來加以嚴密看守的男人，輕聲對著佩吉說道：「是【毒蘋果】。」

　　【毒蘋果】的功效升級了。這超乎預料的信息讓格拉迪斯難以掩飾自己低沉的心情。她開始從「白雪公主」的記憶裡搜羅她能夠得知的情報，想重新推理出這一現像發生的原因。

　　「白雪公主」是在這具身體的年紀被想要迫害她的新王後逼入了森林。按照她之前所訴說的那部分「現實」的情況來看，這背後的原因不是童話式的「嫉妒白雪無人可比的美貌」，而是極具現實意味的權力爭奪戰。

　　在國王去世後，由於唯一的繼承人白雪公主年紀尚小，所新王後成為了王國實際權力的掌權者。隨著公主慢慢長大，按照王國的律法，她將會在成年之時從王後手裡拿回屬於自己的王權，繼任為新的女王。

　　或許新王後在嫁給國王時是懷著那麼一些真情實意的，但傲慢的她對於並非自己親生的白雪公主卻毫無慈母心腸。在品嘗過權力巔峰的滋味後，王後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權力被奪走——更何況她們之間尚無血脈親緣的連接。

　　傲慢的王後既不允許有人比她更美，也不允許有人站的位置比她更高。她決不允許那頂王冠落到別人的頭上。

　　所以，除了除掉白雪公主以外，還什麼方式能保住她手上的權力呢？那就是讓白雪親自簽署文件，放棄自己的繼承權，讓王後代為攝政。

　　由此聯想，排除致命的劇毒之後，【毒蘋果】另一半的作用是讓服用者成為使用者的傀儡以外，似乎也是十分合理的解釋了。

　　格拉迪斯並不清楚那位倒霉的幕僚先生是真正的九頭蛇間諜，還是因為【毒蘋果】而受到控制的受害者，但單單從那條件反射的口令而言，敵人的洗腦功力實在是過於簡單粗暴了。

　　她將這些本就不屬於她需要考慮的問題擱置一旁，回到了最初目的上來。

　　「佩吉，准備好了嗎？讓我來展示那足以上戰場的能力吧。」

　　格拉迪斯來到了訓練場。其他人還沒有到，所以在佩吉的示意下，他們先是走到了靶場。作為「白雪公主」，這具身體掌握了許多在森林裡生活與戰鬥的技能，如今抹去了時空變化的影響，這些技能跟隨時代的改變而使得她得到了更深層次的領會。

　　她伸手握住了一把槍，裡面還有子彈，沉甸甸的。「射箭」的技能轉化為更通用「射擊」，令她冥冥之中感應到了自己的目標。

　　格拉迪斯搭上了另一只手，穩住重心，目視前方，瞄准了槍靶。「呯呯呯」三聲槍響，驚得旁人要忍不住伸手去堵住耳朵，而格拉迪斯的手依舊很穩，沒有被噪音吵到，也沒有受到後坐力太大的副作用，而是把槍口順勢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又摁下了扳機。

　　硝煙飄散，遠處的槍靶上赫然是正中紅心的優秀成績，而加入的移動靶更是一個不落地被擊穿了中心。

　　如果這是一場游戲，那人物界面上應該閃耀著[百發百中]的BUFF，掛在角色的狀態欄裡。

　　格拉迪斯毫不謙虛：「這起碼證明，我在普通的人類社會裡，應該有資格上前線了吧。」

　　當然，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神射手，在前線戰場這個絞肉機上也不過徒增一串數字罷了。她此前也有在閑時的訓練裡和巴基偶爾比劃過幾次，展現出自己一定的作戰實力了。但格拉迪斯依仗的可不是這種人類就能到達的層次。

　　那恐怕是只有魔法才能帶來的奇跡。

　　訓練場上，此刻沒有了其他的士兵，只有咆哮突擊隊和菲利普斯將軍在場。巴基到來後，靜靜地欣賞了一下少女的槍法，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外表與儀態確實很有迷惑性，即使是親眼感受過對方近身格鬥能力的自己，也時常會忘記她不俗的戰鬥力。

　　所以說，像其他人在這方面接觸不深，或者被對方驅使動物的夢幻能力所吸引而造成了奇怪的錯覺，也是很正常的了。

　　現場早就被清理了個干淨，沒有旁人，也無監控。格拉迪斯撿了根樹枝，找了一塊平地，在上面用力刻下痕跡。她手裡的樹枝是剛摘下的，還有水分，韌勁十足，卻在她的大力刻畫下，隨著筆畫的變化時而彎曲，時而筆直，顫抖著陷在泥地裡，翻出土花留下深深的刻痕。

　　不一會兒，那直徑約三米的圖案就畫完了。格拉迪斯屈身放下樹枝，示意其他人做好准備。

　　隨著剛才的射擊活動被激起了幾絲戰意後，格拉迪斯順應心底的悸動，走到了被劃出了七芒星痕跡的場地中央。七芒星的七個尖角上現在分別站著七個人，面朝中心圍成了一個松散的圓圈，不算大的間距讓他們的身影構築成一圈高牆，把格拉迪斯的身影幾乎完全遮擋在寬大的身形之內。

　　但格拉迪斯微抬著頭，面色堅毅，一種各位凜然的氣勢讓她能與這些壯漢正面相撞而不落下風。她伸出雙手，左手手心朝上，像是托起了什麼東西，右手手握空心拳，豎著緩緩舉起，像是也握著什麼東西。

　　金色的光在她手上閃爍，緩緩地現出了左手上的球狀物體的輪廓，和右手手中的權杖——亦或是利劍。

　　「只此之時，只此之刻，在自然之神的見證下，我以『白雪公主』的名義，與諸位戰士結為同盟，從此，即為戰友，坦誠相待，榮辱與共。」

　　地上的七芒星刻痕隨之亮起微光，在場的八人之間突然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可感知的聯系。

　　「提摩西·杜根。」

　　聞言，留著大胡子的士兵面朝她單膝跪下，低下了頭。格拉迪斯面朝向他，舉起手中那利劍一般的權杖，迅速劈下，劃出一道殘影。但落在肩頭的剎那，又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停駐，只在肩膀的布料上壓出了一道印痕而已。

　　「我賜福於你，願你如馬，勇往直前。」

　　紅色的圓形光柱在杜根的腳下亮起，只有法陣之內才能看到的馬匹的虛影從格拉迪斯身上湧出，嘶鳴著順著權杖的指引衝入了對方的體內。

　　【提摩西·杜根：勇氣+10】

　　「加布裡埃爾·瓊斯。」

　　黑人士兵就勢蹲下，格拉迪斯右轉面對上了他，抬手重新揮劍而下。

　　「我賜福於你，願你如熊，沉穩有力。」

　　橙色光柱亮起，棕熊咆哮著奔到對方的體內。

　　【加布裡埃爾·瓊斯：力量+10】

　　「詹姆斯·法爾斯沃斯。」

　　小胡子男人蹲下，格拉迪斯再度右轉，賜予了祝福。

　　「我賜福於你，願你如鷹，迅猛剛強。」

　　黃色光柱亮起，雄鷹振翅欲飛。

　　【詹姆斯·法爾斯沃斯：耐力+10】

　　「吉姆·森田。我賜福於你，願你如鴉，敏銳聰慧。」

　　【吉姆·森田：智慧+10】

　　綠色光柱亮起，烏鴉踱步前行。

　　「雅克·德尼耶。我賜福於你，願你如獅，驍勇善戰。」

　　【雅克·德尼耶：毅力+10】

　　青色光柱亮起，雄獅抖了抖鬃毛。

　　「史蒂夫·羅傑斯。我賜福於你，願你如牛，堅韌不拔。」

　　藍色光柱亮起，公牛擺了擺尾巴。

　　【史蒂夫·羅傑斯：意志+10】

　　「詹姆斯·巴恩斯。」

　　格拉迪斯看向了最後一位，莊重地揮下右手，將杖尖壓在了這個大男孩並不算得寬厚的肩膀上。

　　「我賜福於你，願你如豹，靈敏迅速。」

　　紫色光柱亮起，獵豹縱橫一躍，撲向了他。

　　【詹姆斯·巴恩斯：敏捷+10】

　　彩虹色的光柱依次亮起，不同的圖騰動物伴隨著結盟之後的祝福給每一位戰士加持了進一步提高的能力，足以使得他們在某一方面擁有超乎常人的起點。

　　隨著最後一道祝福的光芒閃現，七芒星的軌跡越發明亮，刺目得叫人無法直視，只能避開那奪目的光彩。

　　少女站在中心，身影被光所遮蓋，她手上的器具與法陣的光相呼應，明明滅滅，生機無限。光碎成了點點的塵埃，貼合在她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

　　格拉迪斯本人不受影響，看得很是清楚。她手上的事物抽離變為了光帶，彙聚到一起，盤旋而下，重新構築成一柄利劍。她雙手交握，一同握住了那柄泛著光的劍，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了整個身體——或許不是獲得全新的力量，而是完全解放了屬於這具身體的原本的力量。

　　金光從她身上似流水一般褪去，露出了覆蓋在裡層衣服之上的閃亮盔甲。此刻的格拉迪斯完全變成了一幅古代戰士的模樣，全身披甲，腳踩尖靴，唯有頭部不受保護。

　　她的那一頭黑發高高盤起，一頂金色的王冠壓在頭頂，鋒芒畢露。

　　【切換形態：戰士白雪】

　　【力量解放：100％】


第10章 凜冬之森（10）

　　群鳥在林間飛動，大大小小，停停落落，晃得樹枝上上下下。不知不覺，它們已經將這處位於荒山野嶺的人造設施全然團團圍住了。只見樹上黑壓壓的一片，都分不清哪裡是葉，哪裡是鳥。這群鳥兒違背了動物的天性，一點兒也不畏懼底下彌漫的硝煙與炮火的震動。

　　在火光不斷閃動的復雜戰場上，一支格外勇敢的小隊以稀少的人數，在對方武器裝備更占優勢的情況下突入敵營，無視敵人手裡射出詭異藍色光束的超現代武器，不斷迅速前進，企圖一舉攻下這處基地。

　　他們的動作敏捷得不可思議，在對面那厚重得如同火炮一般的槍械亮起聚能的標識時就似有所感，奔襲間，以微妙的角度避開了後續襲來的攻擊。敵人發射的能量束險而又險地擦過這士兵的身側，在空地上激起濃煙與塵埃，百發百空，把主攻手的技術都襯托到了人體描邊大師的境地。

　　眼見所有的攻擊都落了空，沒能阻擋住對方前進的腳步，基地內的指揮官撕扯著嗓子下達了新的指令。只見粉刷得一片慘白的矮牆上露出了黑洞洞的眼，不祥的幽光伴隨著旋轉起來的器械的摩擦聲越發閃亮。那是不同於基地其他武裝人員僅憑一捆扎帶就能背負在身上使用的普通槍械，而是攻擊範圍更廣，能量強度更高的激光炮。

　　不管這幫家伙的行動有多麼邪門，這一擊轟下去，別說是把人給挫骨揚灰了，就算是這塊林地上百來顆的蒼天大樹，也能像割草一樣利索地瞬間堙沒。指揮官原先因又急又氣而漲紅的臉色，現在卻轉為了某種嗜血的興奮，眼裡的神采都亮了兩分。

　　激光炮終於蓄滿了能量，從尖細的末端發射器上溢出了濃重的藍光，以人類無法反應過的速度和打擊範圍，擴散籠罩住了基地前方的那一小片戰地。

　　那光是如此耀眼，在人們眼前炸裂，無論是誰，此刻耳畔都留不下任何聲音，眼前留不住任何景色了。只有那灼灼的光，如海洋一般沉默而寬廣，兜頭兜臉地撲下來，讓人連逃跑的想法都來不及生出，鋪天蓋地的無聲威勢便壓得人幾乎站不住腳。

　　三息過後，光會消失，裹挾著裡面所有的存在一起化作比原子還不起眼的粒子分散，或者傳送到世間不知名的角落，成為宇宙最渺小的存在。生命就此落下帷幕，被抹去最後的痕跡，徒留一聲風中的嘆息。

　　但這殘酷的景像並未發生。

　　一開始是一絲一縷，接著連點成線，連線成片，金色的光穿刺了厚重的藍幕，光與光在碰撞的那一刻就決出了勝負，一道纖細的身影在明光背後投下了影子。

　　金色光芒大勝，彙聚成了一柄巨劍從正中間撕扯開了藍色的光幕，似火焰追逐著破碎的邊角將其燃燒殆盡，而後功成身退，亦在空中飄散消失。

　　身著銀甲，頭帶王冠的少女越過了其他人，踩到了那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上。她前面是焦黑一片的荒土，身後是生機盎然的綠植，雖然沒有磅礡無盡的能量源作為供給，但她卻還是用最銳利的鋒芒劃破了這來勢洶洶的一擊，守護了身後的生命，就像是歷史上的王公貴族，切身丈量著自己的土地，在戰場上衝鋒陷陣。

　　格拉迪斯轉動手腕挽了一個劍花，揮去了劍身上殘余的能量。這與她身上的盔甲一樣是屬於矮人的造物，作為友誼與和平的禮物送給了「白雪公主」。

　　矮人出品，必屬精品。她身上的這套盔甲能抵御絕大部分的物理傷害，古代的刀槍劍戟，現在的子彈炮火，都無法在上面劃出任何一道痕跡。而她現在手上握著的這柄利劍，更是矮人族大師鍛造出的稀世神兵，不要說普通的分石斷金，由於其獨特的材質和鍛造技藝，若是使用者本身的能力足夠的話，就算是劈開空間也不在話下。

　　格拉迪斯的腳一步步踩得很穩，走在這戰場上像是從火焰裡誕生的戰爭女神。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揮出那一劍幾乎耗費了她此生所有的勇氣。她之前在實驗室就看到過，只那不足指甲蓋大的一點點的能量載體，就成為了直到這個時代結束也無法研制出的超級電池。現在她面臨的雖然不是本體，但經過九頭蛇科學家研制出的超級火力也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應對的。

　　在揮劍的時候，她甚至都來不及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夠接下這一擊的可能性。她看到的是颶風卷起的浪潮，是人類無法匹敵的偉力，是悄無聲息間就能堙沒一切生的奇跡的龐大能量。

　　而事實證明，她做到了。現在，她就站在他們面前，一劍便退去了危機。

　　原本已經准備好，接下來會看到敵人在他們的超級武器下灰飛煙滅的指揮官瞪大了眼，緩緩收回了尚未來得及展露的笑容，臉上兩種情緒僵持著形成了一個微妙的表情。

　　「怎麼回事？怎麼會！」指揮官驚怒道，下令趕緊繼續充能。

　　趁著敵人發愣的空檔，格拉迪斯舉劍向前，第一個衝了上去。回過神來的九頭蛇士兵連忙開槍，場上藍色的激光束四處飛射。

　　這一次，他們的攻擊沒有落空，但對面那個突然出現的奇裝異服的少女卻靠著她的盔甲硬是抗下了那致命的一擊，揮劍竟然還能劈開能量光束，劍身上燒灼躍動的金光抵消了藍色的能量。

　　格拉迪斯吸引著火力，替其他人提供了進攻的機會。他們這支隊伍一鼓作氣，直接衝進了基地，不一會兒就奪下了這個據點的控制權。

　　除了那一劍給敵方帶來了太大的心理壓力，這個據點過少的兵力，以及格拉迪斯事先安排盯梢的鳥兒們也起了作用。只要誰想突圍逃跑，成片的黑壓壓的鳥群將會毫不客氣地把對方啄得趕緊跑回據點。

　　偶爾有那麼幾個「精英」，在被鳥群襲擊之後，失去了武器的他們也會在踏入林間後，得到埋伏在其中的灰狼棕熊熱情的擁抱——從後背撲向脖子的那種，然後乖乖地被帶了回去。

　　拿下這處據點的控制權後，格拉迪斯率先去翻找基地的資料。此前情報上顯示，這裡是九頭蛇的一處重要的基地，但現在來看，這裡駐守的人未免也太少了。

　　被俘虜的九頭蛇士兵都梗著脖子不說話，咆哮突擊隊裡面也沒有精於此道，能把他們那顆被帶偏進馬裡亞納海溝的大腦疏導回來的專家，就押住了幾個留在基地裡的研究員模樣的人。

　　在死亡的威脅面前，這群平常「不諳世事」的科研人員們可算是找回了他們與人交往的能力，格拉迪斯找了一圈沒有什麼發現，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像。

　　她先是搖了搖頭：「這裡沒有。」

　　這裡沒有【毒蘋果】，或許是它本不在這裡，或許是它早就被帶走了。

　　從對科研人員的盤問裡，剛巧問出，這處基地前不久做了廢棄的打算，最高長官施密特指示他們轉移了重要的研究物品和資料，只還剩一些武器還沒有運走。

　　格拉迪斯立刻拎著人去翻剩下的資料，果然沒找到特別有價值的部分。她在研究部裡兜了幾圈，才算是找到了一份新型毒物的試用記錄的副本。

　　是【毒蘋果】。

　　格拉迪斯拿著這份記錄去盤問研究員，最終得出了一個走向與她所想的完全不同的故事。

　　這是一個名為《金蘋果》的計劃。在神話當中，金蘋果是巨龍看守的屬於神的寶物，也像征著矛盾與戰爭的源頭，是寓意著糾紛的麻煩。而不知怎麼被九頭蛇得到的【毒蘋果】指向了另一條關於干預戰爭的途徑。

　　這顆有著特別的能量，一半紅如血，一半白似雪的古怪蘋果，一開始是純粹作為難以識破的毒藥來研制的。研究員們發現，這顆蘋果模樣的奇異物質可以使人昏睡不醒，而後來醒過來的試驗者則失去了自己神智，成為了有個口令就可以指揮去做任何事情的機器人。

　　由此便誕生了《金蘋果》計劃，上層決定利用這種特殊的無法破解的毒，對高官行刺。若是成功了前一半，那就給敵人掛上了白白消耗的拖油瓶；若是成功了後一半，那就更妙了，直接就打入了敵方內部，攪和幾件大事起來易如反掌。

　　但在格拉迪斯一眼識破了【毒蘋果】的毒性後，發現試驗出現偏差的九頭蛇就聞風而動，選擇了轉移。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這一回拿著情報卻撲了個空的原因。

　　俘虜們被後續部隊押送了回去，選擇留在前線的格拉迪斯則是覺得這背後還有什麼被她遺漏了。

　　她拿著為數不多的關於《金蘋果》計劃的資料，不吃不喝不睡地研究了整整兩宿，不斷思索它的寓意。

　　「金蘋果」代表著紛爭，而九頭蛇卻用【毒蘋果】的產物來支持著一個與原本寓意截然相反的計劃。如果反向推導的話，他們的目的是停止戰爭……

　　格拉迪斯被自己的想法驚起了一身冷汗。

　　如果幾個高級官員、高級將領被九頭蛇得手的話，雖然不會對整體的局勢產生重大影響，但動蕩是一定的。只是這樣還不足以阻止戰爭，除非雙方達成了協議，形成了絕對的統一。

　　那就是——九頭蛇指向的目標不是單一的對像，而是所有阻礙它的整體。

　　格拉迪斯「刷」的開門，喊醒了在門外打盹的巴基。

　　「巴基，醒醒，我們要面臨大危機了。」


第11章 凜冬之森（11）

　　格拉迪斯的推測在大方向上沒有出錯。從殘余的資料裡，他們發現了：九頭蛇在新能源武器的研發上獲得了進一步的完善，也在對【毒蘋果】的研究利用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在盤問過那些研究人員後，他們不僅發現了可能的九頭蛇的新據點，還從他們交代的研究內容裡發現了九頭蛇的領導者，約翰·施密特所指揮的下一步行動方向。

　　這些情報經過加工，最後彙聚到面前的就是一次重大的襲擊計劃，而可能的襲擊目標裡所列出的，均無例外都是各國的大型城市。這無疑違背了戰時各方的默契底線，但事實上，戰爭本就沒有可供緩和的地帶。

　　好在從科研人員和其他俘虜所交代的內容裡可以推測出，九頭蛇還未完全准備好最終的大襲擊，他們尚有時間可以爭取，去盡力阻止這一次的大型襲擊。

　　格拉迪斯仔仔細細地看完了彙報，拉著她目前的戰友們，還有拿來情報的佩吉和提供技術支持的斯塔克兩人，把大家聚在一間小會議室裡開小會。

　　「我來。」在商討過幾種戰術後，史蒂夫干脆地開口要來了那個最終計劃的關鍵職務。

　　在無法確定九頭蛇大本營的情況下，他將作為一個誘餌，假意被俘，深入敵營，與外圍的隊伍來一個裡應外合，內外擊破。

　　他們與九頭蛇是老對手了，而自從開發出超級戰士血清的亞伯蘭罕·厄斯金博士被九頭蛇間諜射殺之後，這梁子更是結下了不死不休的關系。

　　鑒於同樣注射過超級戰士血清的施密特所使用的版本並不完美——起碼在外表上變成了非人的樣貌，而在厄斯金博士死後，只出現了美國隊長這樣一個成功的實驗體的情況下，俘獲到美國隊長的施密特絕不會輕易就選擇殺死對方，而是讓他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化——或是勸降獲得一大戰力，或是拿對方做實驗來完善原有的超級戰士血清。

　　所以，考慮到戰力及其他因素，史蒂夫毫無異議地接下了這個頭號任務。而格拉迪斯並不參與正面突擊，在利用動物們提供監視輔助的同時，趁著混亂和巴基一同去敵營裡尋找【毒蘋果】的下落。

　　格拉迪斯本來不想帶上巴基的。她雖然決定了與大家一起合作，但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任務推到本有責任的其他人身上。但巴基自告奮勇地申請了偵查與潛入，說自己的潛伏能力是全隊最強的。的確，他這樣一個小身板能成為美國隊長的得力助手，除了在狙擊上天賦過人，能夠看顧好隊友的後背，更是因為他敏捷的身手，能有效動用一些暗地裡的手段，替形像務必偉光正的美國隊長掃除障礙。

　　「別說你可以靠你的那些動物朋友們。」巴基反駁了格拉迪斯的意見。「那樣我們就會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幫手了。況且，從你之前的表現上來看，你更擅長正面迎敵的場合，而不習慣那些『悄悄摸摸』的方式吧。」

　　「巴基說得不錯。在我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之後，你們的潛入有益無害，這對於整個計劃是最佳的選擇。」史蒂夫抱著手臂，肯定了巴基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你應該是唯一能應付【毒蘋果】的人，巴基的幫助很有效，你們必須早點找到這個不穩定因素，然後在總攻之前解決掉這個問題。」

　　「你是我們的一道重要的保險。」斯塔克也點著頭肯定。

　　「我知道了。」格拉迪斯接受了這個計劃。「謝謝你，巴基。」

　　「合作愉快！」巴基擠了擠眼，伸出了一只手。

　　「合作愉快。」格拉迪斯握上了他的手。接下來，他們兩個人就是這次行動的搭檔了。

　　會議暫時散場，具體的細節還要等佩吉拿著記錄跟上面溝通過後決定。其他人先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房間，互相搭著肩膀說要去酒吧喝一杯。等那幾個老兵油子都走出房間後，剩下的是史蒂夫，佩吉，斯塔克，以及巴基和格拉迪斯。

　　格拉迪斯先是看向了佩吉：「那些研究人員，被招安了是嗎？」

　　佩吉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然後點了點頭。

　　當然，她不是話事人，沒權利做這個決定。而按佩吉的性格來說，她也不願意這些幫凶們只是因為有著巨大的利用價值，就可以拍拍屁股改庭換面，連監牢說不准都不用蹲了。

　　但是像菲利普斯將軍這樣的高層，就不得不考慮分蛋糕的問題了。從理論上來講，這沒有問題，世界本就沒那麼公平公正的。無論先前多少腥風血雨，等戰事一平，那些暫時的利益共同體就會重新拉起鐵幕，而原本的罪人卻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投誠，把鮮血洗淨，押做籌碼攤在桌面上，再次成為一顆棋子。

　　別看現在被招安的這些科研人員穿著白大褂，一幅斯文的精英模樣，在槍支的威脅下只能嚇得瑟瑟發抖，無力抗爭。但只要條件合適，他們可以比在場的每一個士兵都來地冷靜理智，冷血無情。或許他們是真的被迫參與這樣殘酷的研發，又或者是在這裡找到了畢身的理想。他們的才干是他們的立足根本，是從廣義上來說推動著人類認識真理的腳步，推進著科技的發展的齒輪，又是從現實意義上來說，制造並參與了對自己同類的殺戮。

　　格拉迪斯曾經宣稱過自己對於人世間的一切無關於她的爭端持中立態度，也曾表態過她不會對非人道的殘殺坐視不理。而對於「白雪公主」來說，由於身份的特殊性，她確實可以理性面對，對一切無關自己的事情充耳不聞。

　　但她做不到，她擁有一顆人類的心。

　　格拉迪斯此前從未面對過真實的戰場，只從那些文字、圖片、視頻裡窺測到了有關戰爭的一個角落。在「白雪公主」這個身份的疊加下，她受到了【戰士白雪】的影響，對戰事適應良好，能夠冷靜判斷，理智分析，踏足戰場，合力出擊。

　　她看到了鮮血，目睹了死亡，感知了生命的凋零與垂死的掙扎，在心靈的歷練上更上一層樓，變得更加堅毅果決，但對人類生命的憐憫又確確實實受到了直擊心靈的觸碰。

　　戰爭是殘酷的，無關是非對錯，所有人都會為了野心家的一己之私而飽受戕害。無論是正義的一方，還是罪惡的一方，在踏上這條道路的時候都已經擔上了責任：解救生命的責任，和奪取生命的責任。她學會了不要去辯解自己的無辜，但有一點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永遠要明白自己在為何而戰。

　　這樣信念純粹的戰士們，會接受上層的利益博弈所帶來的不公嗎？

　　他們當然不能，可他們也無力阻攔。

　　格拉迪斯沉思了一會兒，在挑起這個話題後，任由其他人討論爭辯。最後，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我把你們都當做是我關系密切的朋友，所以想提醒你們一下。」

　　「不管做了什麼，你們只要是為了自己的信念而在努力奮鬥就夠了。除此之外，我希望你們能夠認清這一無可辯駁的事實：只有利益是永恆的。」

　　這一點，從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現實裡就足以看出了。

　　「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要記得，永遠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格拉迪斯看著這些並肩作戰的朋友們，給出了她從直覺中得到的忠告：「你們是天然的同盟，是不會背叛的友人，無論是智力還是武力都有著超越常人的強大，只要你們團結起來，就一定能看到理想的畫卷。」

　　「不要對現實失望，共同的目標讓你們走到了一起。而我認為，維持這樣的友誼是一件難能可貴的東西。」

　　「當然，這其中不乏我私人的請求。」少女笑了笑，似乎暗含著道出真心話時的不好意思。

　　「我相信你們的不凡，所以這樣懇求：希望你們盡可能對我相關的事情進行保密，特別是在我離開之後。」

　　佩吉和斯塔克最先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

　　斯塔克大笑出聲，打破了這個話題所造成的凝重感：「不要這麼緊張嘛，小女孩。放心吧，起碼在這一點上，我絕對是一個令人放心的大人。」

　　話到最後，他嚴肅了起來：「對此，我向你承諾。」

　　其他幾人互相看了看，也紛紛道出了相關的誓言，他們會在之後盡力掩蓋住她存在的痕跡。

　　在格拉迪斯的感染下，他們倒是放下了心靈的高牆，熱熱鬧鬧地，或者說是頗有些黏黏糊糊地說著心裡話。

　　「史蒂夫，你是一個勇敢堅定的強大戰士。」格拉迪斯先評價起了這裡面最為聲名顯赫的人物。

　　「比起你的戰鬥力，你的心靈是更為強大的一種力量，所以我賜予了這樣的祝福，願你永遠保持著自己的意志。」

　　「作為朋友，我希望在脫下『美國隊長』這層身份之後，你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哦——」大家開始起哄，主要是巴基和斯塔克兩個人，一致的視線從史蒂夫身上轉移到了對面的佩吉身上，來回移動，揶揄不止。

　　佩吉雙手叉腰，落落大方：「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她一人一眼地瞪了回去，最後自己也笑了。

　　「說說我吧。」女士撩了撩頭發，隨後露出了灼灼的目光。

　　「佩吉，你是一位偉大的女戰士。」格拉迪斯接著說道。

　　「他們需要你，是因為你毋庸置疑的強大能力。希望在戰爭結束之後，你也始終不會懷疑這一點。我祝願你，永遠不要對著這個世界屈服。」

　　男人們閉上了嘴巴。他們都明白，佩吉作為一名女性，能夠站到這裡是多麼的不容易。

　　「斯塔克先生……好吧，霍華德。」格拉迪斯在對方的注視下改了口。她可不是和霍華德關系不好，這稱呼只是單純地在對一個才智超人的科學家兼發明家表達欽佩而已。

　　「你是受困於時代的未來學家，但是，未來的一切都將留待後人一一書寫。請不要為此而感到遺憾，我相信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的。」

　　雖然這個圓滑又風流的科學家目前看來是個出乎意料的浪子，還沒能擁有一段穩定的關系。

　　「巴基。」最後，格拉迪斯看向了在場年紀最小的少年。對方滿臉的期待與興奮，手卻背在身後握緊了拳頭。

　　「你是一個真正的戰士，你的功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她注視著這個常常開玩笑自詡與黑暗為伍的少年，笑著說道：「我看到了你的榮光。」

　　「哐啷」一聲，五只杯子碰在了半空中，他們一起以水代酒，許下祝願：「敬友誼。」


第12章 凜冬之森（12）

　　阿爾卑斯山。

　　白雪皚皚的群山間，其下是蔥蔥郁郁的山林，在浮雲裡籠罩著，天空明淨，美不勝收。

　　就在那片生機盎然的綠色裡，卻藏著九頭蛇最為龐大的一個基地，鐵灰色的金屬在陽光下暗沉沉地靜臥著，冰冷無情。

　　暴露在表面上的只是冰山上的一角，這個基地的大部分都沉沒在500米下的岩石當中。正面是把守嚴密的入口，背面是懸崖峭壁，九頭蛇真是占了個極佳的位置。

　　蒼鷹在高空盤旋著，銳利的視線掃過了這裡的人造工程。懸崖邊上，可以看到半截平整的跑道，只延續了千米，就被吞入了陷入山岩之中的機場本體。上方則是幾扇透明玻璃窗，橫向排開一列，展現出裡面黑漆漆的房間，反射的光線中不難看出這裡應當是首領的地盤，在這裡憑空眺望阿爾卑斯的美景可不是無名小卒的福利。

　　格拉迪斯睜開了眼，把通過那只盤旋的蒼鷹所觀察到的信息一一記錄了下來，尤其是把那扇窗戶的位置標記得清清楚楚。交代完最後的一切，她一邊分散心神去看史蒂夫到了哪裡，一邊任由巴基帶著她向基地靠攏。

　　按計劃獨自出擊的史蒂夫在山林裡甩脫了九頭蛇追兵，聲勢浩蕩地闖入了大門，然後被一圈重火力所包圍。抓到美國隊長的事實讓九頭蛇士兵們格外振奮，也格外慎重，沒有探測到其他入侵者的存在後，把絕大部分兵力都用來盯住美國隊長，壓著他進入基地深層。而巴基和格拉迪斯就趁著這個間隙，潛入了這個防守嚴密得如同龜殼一般的基地。

　　巴基對此很有經驗，他帶著換了一身低調裝備的格拉迪斯躲過了巡邏的守衛和監視器，拐過死角，翻過圍牆，爬上碉堡，然後打了個手勢。格拉迪斯會意地憑空抽出了她的那把劍，在他示意的地方劃了幾刀，切出了一個方口子。她的劍鋒是在太過銳利，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便順順利利地穿過了鐵鑄的壁壘。

　　巴基含著驚訝的神色，手上卻很利索地接下了那塊被劃開的鐵板，把它擱置在一邊，然後鑽進了那個管道。

　　格拉迪斯收起劍，跟在他身後動作輕巧地翻了進去，一起爬起了通風管道。以他們的體型而言，真是沒有人比這兩位更適合做這個任務了。格拉迪斯抖了抖，把隨身攜帶的小包裹打開，放出了裡面的十幾只磷光閃閃的蝴蝶，讓他們在管道裡四散飛舞，不一會兒就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通風口很大，但他們兩個的動作都放得很輕，敏捷的動作沒有讓這裡發出奇怪可疑的聲響來。底下的空間似乎很高，較為簡潔的排管方式倒是省去了不少彎路。

　　大概爬了十來分鐘，他們爬到了稱得上中樞部分的區域，格拉迪斯看到有幾只被她放出來探路的蝴蝶停在了管道口。蝴蝶這這種昆蟲自然比不上其他的動物，但在這種條件下卻比其他的鳥類或是鼠類更加合適。格拉迪斯伸手在他們的翅膀上一一輕觸了一下，在心靈感應的基礎上摸准了大致的方向，再次把蝴蝶超一個方向放飛了過去，然後招呼著巴基跟上。

　　他們再次穿過了好幾條管道，最後在一段路上停了下來。巴基探著頭往下看，這裡應該是在某個區域的外道上，與他們的目的地不太相像。不過仔細一想，像實驗室那麼嚴密的地方，自然會在各個地方嚴加看管，更別提九頭蛇確實有著超前的各種技術，在這方面的硬件設備也不是普通級別的實驗室可以比擬的。

　　所以，想要進入實驗室，還得通過正當的途徑走進去。恐怕實驗室的管道和主管道還是分批隔開的兩套裝置。

　　格拉迪斯看著蝴蝶在這裡盤旋，翅膀上的磷粉已經落去了一半，便知曉蝴蝶已經把通往實驗室的道路都標記了下來。她決定冒一點險，直接闖入研究區域尋找【毒蘋果】。

　　巴基對此沒有異議。就算是正面作戰，他也經歷了不少了，好歹也是「突擊隊」的一員，絕不缺少勇氣。

　　在【戰士白雪】的狀態下，格拉迪斯的感知遠超常人，遠遠地捕捉到了一陣隱約嘈雜的聲音。看來是突擊隊已經攻入基地，掀起了一場混亂。

　　她當機立斷地拔劍撬開了通風窗口，率先跳了下去，屈腿緩衝，隨後伸手扶了跳下來的巴基一把，幫他站穩。下一刻，兩人便毫無顧忌地追著蝴蝶灑下的磷光跑去。

　　這條路曲折綿延，在四面都是鋼板覆蓋的昏暗基地了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可格拉迪斯只覺得身體湧上了一陣臨戰的興奮，在冥冥之中，她感受到【毒蘋果】的力量離她越來越近了。

　　轉過一個拐角，在看到走來的士兵之前，格拉迪斯就預先感知到了敵方的靠近，揮劍斬去。隨著她跨出了那一步，身上低調的服飾在金光一閃後，重新浮現出之前的那套盔甲，連原本扎起來的頭發也順便變回了原來的發型，王冠在此閃耀。

　　全副武裝的兩個士兵剛剛抬手，還來不及開槍，只是在視線裡多出奇怪的人物直覺要拉響警報，便被來人一劍砍斷了手裡閃著藍色光芒的超現代槍械。

　　格拉迪斯一擊得手，尚未攻擊對方的要害便後撤一部退去，壓著剛想上前的巴基往後一躲，一手按著他的頭往自己身後壓去，一手抬起護住面部。沒等九頭蛇士兵奇怪這個入侵者怎麼一副奇裝異服的打扮，攻擊得手之後反倒後退了，他們就感覺到手上一燙，藍色的能量光波泄露出來，在損壞的能量槍上瞬間蔓延，然後爆炸。

　　巴基側著頭，看到了那一幕：兩個渾身漆黑，從頭到腳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九頭蛇士兵，在手上的槍械爆炸之後，全身閃過藍光，隨後便真的隨著散去的光影化作了粒子消失，只在原地留下爆炸的焦黑。

　　格拉迪斯仗著高防御的盔甲，抗下了爆炸產生的衝力，隨後便拉著巴基腳也不停地向前跑去。

　　她沒有時間停留，也不敢停留。生命的熱度就消散在眼前，無可挽回。這就是戰爭，將一切可貴的都輕易地踐踏到泥裡去。

　　蝴蝶留下的磷光指引著他們，讓他們沒有走彎路，直線奔向研究室。在格拉迪斯的物理開鎖下，什麼高科技門卡，超合金板材，都沒能擋住他們的步伐，而一路上的敵人在格拉迪斯的正面速攻和巴基的暗地裡補刀下，都被全部解決了。直到他們闖入了研究區域，才不得不碰響了警報。

　　但這也不要緊，因為原本圍著研究區域的看守者基本因為外面盟軍的突圍而被引去應敵，至於留下來的人裡面，那數量實在是不夠他們看的。

　　在解決完那些看門人之後，格拉迪斯走向了原本防備森嚴的研究室大門。她回頭看了巴基一眼，巴基一邊調試著自己的槍，一邊微微抿著唇，表情似乎有些困擾。

　　「怎麼了，巴基？」格拉迪斯不希望接下裡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沒什麼。」巴基抬起了頭，收回了那副表情：「就是覺得……你穿這一身也挺好看的。」

　　「謝謝。」格拉迪斯回答道：「我還以為你要說這一身比美國隊長還誇張呢。」

　　在他們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氣氛之後，格拉迪斯劃開了門鎖，用力推開了門。

　　裡面只剩下了緊張的研究人員，手裡拿著防身的普通槍械對著來人接連地開槍。他們的技術實在太爛，加上情緒的緊張，讓那些子彈都擊倒了其他的地方，沒有一發子彈是靠近過他們兩人的。

　　巴基眼疾手快，也一連開了幾槍，幫還在門口夠不著對面的少女捕捉到了幾人的小動作，阻止了他們想要按下什麼機關的手。

　　白大褂們被那幾槍威懾到了，在兩人的威脅下舉手示意投降。偶有幾個頑固分子，則是被毫不客氣地直接解決了。

　　格拉迪斯拉起一個看起來有些身份的人問道：「【毒蘋果】在哪裡？」

　　「什麼【毒蘋果】？」那個戴著厚厚眼鏡片的地中海男人一邊舉著手縮著脖子，一邊下意識地反問。

　　格拉迪斯沒時間和他廢話，把劍一頂：「那麼，你知道《金蘋果》計劃麼？」

　　他沒有張嘴，倒是有其他聽到問話的人騷動了起來。

　　格拉迪斯轉頭，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人。她手上抓著的這一個估計是搞機械部分的。

　　知情人被帶了過來，在生命的威脅下，還是吐露了他們所知道的內容。那個蘋果樣子的機密事物被所在了內部實驗室，每次都是又機器隔空操作提取，防守得很嚴密，光有密碼可打不開那裡的儲藏室。

　　格拉迪斯卻不在意這些，事實證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抵擋的那柄利劍的攻擊。如果一劍下去不夠，那就再砍一劍。

　　只是，那些知情的研究員們都統一了口徑，對天發誓，說這裡的防守措施是最高等級的，如果強行硬闖，而不是用了正規的途徑開鎖，那麼在闖入的瞬間，這裡埋下的炸彈會一起爆炸，把人全都淹沒在廢墟裡。

　　格拉迪斯自己無所畏懼，卻不想讓巴基冒這個風險。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在那時穩穩當當地護住對方。而且，現在這個研究室的人全都投降了，作為一個規則的士兵，巴基也不會為此逼迫他們去死。

　　看在這裡深處腹地，如果引發自毀程序，會造成整體坍塌的情況下，巴基看住了剩下了人，而格拉迪斯則是盯著解開指令的研究員開鎖。

　　「你們兩個最好老實點。」


第13章 凜冬之森（13）

　　格拉迪斯盯緊了兩個正在開鎖的研究員，心中的警惕提高到了極點。在此前和他們打交道的經驗中，她充分感受到了九頭蛇的瘋狂，和那種全然信任著某種理念，而為此願意付出一切的執念。雖然這些研究員們看起來一幅戰戰兢兢的模樣，但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在暗地裡耍著什麼小心思呢？

　　兩個研究員摘下手套，擼起袖子高抬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暗藏什麼可疑的物品，然後走到了操控台前。他們摁著按鍵，敲打出了密碼，在浮現的小型操控窗口打開了玻璃蓋，把兩把鑰匙插了進去，解除鎖定狀態。這一系列的舉動看上去不是在領取什麼實驗材料，而是像在發射導彈一般莊重。

　　當然，就其威力而言，【毒蘋果】所能做到的，恐怕並不比導彈的威力差多少，說不定以精神控制的層面來說，可能還要更勝一籌。

　　在兩個知情者的操作下，一扇門終於在側邊打開了，露出了下面的層層關卡。巴基沒有上前，留著看守這裡的俘虜，格拉迪斯跟在兩人身後，走進了通往下一層的通道。

　　裡面黝黑一片，隨著來人的進入，頂上的燈光依次點亮，幽幽地照著下方的路。這條路不算長，只斜斜地往下伸出一層樓的距離，直走到底，就是一扇上了鎖的鐵門，樣式看上去像銀行金庫的保險櫃——密不可破。

　　下去開鎖的兩個研究員擠在下面，一人站在一邊，通過了一系列的掃描，密碼輸入，然後終於得到了系統的允諾，轉動著把手，打開了外面的鎖。

　　大小僅容許一人通過的門開了，一個研究員回頭看了看監視他們的少女，猶猶豫豫地問道：「要我們拿出來嗎？」

　　「當然。」格拉迪斯回答道，「我想只需要一個人吧？」

　　誤以為她這話是要過河拆橋的兩人下意識地縮緊了脖子貼到牆面上，機靈點的那個連忙喊道：「讓我來，我去把它拿過來。」

　　格拉迪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拿東西。」

　　另一個人聽了，立刻變得面色慘白，但看到格拉迪斯並未動手，心頭不免再次升起了一絲希望。

　　「至於你。」格拉迪斯看著一個人鑽入了那間封閉的儲藏室，對另一人說道：「告訴我吧，關於這個計劃，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五分鐘後，三個人從下面走了出來，格拉迪斯抱著被未知的透明材料包裹住的【毒蘋果】和巴基彙合。

　　巴基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那個放在盒子裡，被小心翼翼收藏著的東西從外表上來看真的就只是一個蘋果而已，而且還是那種顏色鮮艷，果皮光滑，肉質飽滿，除了顏色是詭異的紅白對半分以外，根本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就是它。」格拉迪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肯定道。

　　「那我們接下去……」巴基示意著詢問道。

　　按計劃，這會兒他們應該先撤退了，但是放著這一室的研究員走動實在難以叫人放心，不如繼續呆著更好。

　　「先找找資料吧。」格拉迪斯微微皺眉，還是選擇先留在這裡。

　　按照她的計劃，這會兒她應該立刻回收【毒蘋果】，把麻煩趕緊解決掉才對。但是由於【毒蘋果】的受害者們尚未擺脫那種受到詛咒一般的影響，所以，只有等那些受害者通通都醒過來，切斷了互相之間的聯系，格拉迪斯才能順利回收這件目標物品。

　　「看來只有等這場戰役結束，回基地再做打算了。」格拉迪斯不得不再耐心地等待一會兒。「也許，可以和他們正式地告別。」

　　巴基把研究員們集中到了實驗室的一處空地上，簡單地搜查過後，就和格拉迪斯一起蹲守著門口，警惕著敵人的闖入。他還有閑心與格拉迪斯搭話：「真是神奇，我以為他們拿它做了那麼多毒藥，應該只剩下果核了才對，沒想到它還是一只完整的蘋果。」

　　就如之前所說，【毒蘋果】是一件概念性的產物，那些研究員從它身上提取特殊物質，進行各種實驗的時候發現，被切下來的部分與本體分離之後，出現在本體上的缺口會隨著時間緩緩恢復到原來的狀態。這一大發現瞬間點燃了他們的研究熱情。

　　想想吧，如果有一種取之不盡的食物出現在這世界上，哪怕不考慮它對於推動科學發展的作用，光是將之看作戰時天命所歸的神跡，也足以令己方士氣大增了。

　　不過，這些痴迷研究，乃至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信仰的研究員們很快就發現，這顆蘋果並不如他們所想的那般，是神的恩賜，而是一顆浸透了劇毒汁液的惡魔般的果實。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將之奉若珍寶，並在發現它能將人變為百依百順的傀儡之後，在此基礎上完善了《金蘋果》計劃，將它作為統一人類意志的最後一道手段。

　　所以，在九頭蛇發起的這一次報復性的針對大型城市的打擊中，由毒蘋果研制出的新型毒氣彈也裝載在了執行任務的戰機上。

　　問題果然變得更麻煩了。

　　格拉迪斯看到關於毒氣彈的資料後，很快聯想到了在戰機起飛後，這會造成怎樣的災難性後果。她聽著外面越來越喧鬧，槍聲四起，明顯是同盟軍隊突入進來了。

　　「巴基，你去告訴隊長他們，一定不能讓飛機起飛。」格拉迪斯做出了決定。

　　「我嗎？」巴基轉念一想，「這些人手裡應該沒有可以威脅的了，我覺得那裡更需要你。」

　　從戰力水平上來說，巴基認為，在某些時刻，【戰士白雪】是可以與美國隊長相媲美的。

　　格拉迪斯想了想，又看了看手上的【毒蘋果】。

　　「我來幫你拿著吧。」巴基伸手把盒子接了過去，「你快去吧，這裡有我在，絕不會叫他們惹出什麼亂子的。那裡更需要你。」

　　格拉迪斯看到巴基都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便也點了點頭：「我早去早回，這裡就交給你了。」

　　她跑兩步跨到門口，又把身上一把同樣無比鋒利的小匕首扔給了巴基：「萬事小心。」

　　巴基接過匕首，插在綁帶上，朝她一點頭，隨後拿起槍轉向那幫研究員。

　　格拉迪斯從外面掩上了門，飛速奔向了記憶中的那個地點。那是她在控制蒼鷹的身體時看到的飛機跑道。只要跑到機場，以她現在的戰鬥力和手中無堅不摧的寶劍，她相信沒有一架飛機能夠飛得出這個基地。

　　只是她還是晚了一步，大概是在研究區域用和平手段打開密碼鎖的時間花費得長了一點，等她趕到那個空曠的倉庫時，一架戰機已經滑出了跑道。菲利普斯將軍和佩吉從狂風凜冽的出口跑回來與格拉迪斯彙合。

　　「施密特在上面。」佩吉自己的臉色也並不好看，卻努力安慰著她：「別擔心，隊長追上去了，他絕不會叫九頭蛇的陰謀得逞的。」

　　「九頭蛇制造了毒氣彈，我去破壞剩下的戰機。」格拉迪斯聞言倒也不懊惱，迅速改變了自己的任務。

　　「那好，我去控制台看看。」佩吉掃了一眼場面上節節敗退的九頭蛇士兵，選擇相信她的力量。

　　格拉迪斯在倉庫裡盡力奔跑起來，一一斬斷裡面剩余幾架戰機的關鍵部位。

　　就在這時，通風口裡流通過來了一股淡淡的紅色，在整個基地裡擴散開來。隨著氣體的擴散，所有正在作戰的士兵，無論敵我，都在被那股淡紅的氣體包圍後，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倒地不起，而後陷入沉睡。

　　格拉迪斯心中一驚，這個基地裡居然早早就布置上了毒氣，難道九頭蛇已經把它作為自毀程序的一部分植入系統了嗎？

　　「佩吉！佩吉！你聽得到嗎？」格拉迪斯一邊巡視著場上的詭異景像，一邊大聲喊道。她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如果佩吉達到了指揮室，她一定聽得到。

　　「哦，斯諾，我看到了，我們看到了！」佩吉的聲音從廣播裡傳出來。「一定是施密特下達了指令，決定讓這裡的人與我們同歸於盡。」

　　「毒氣被施放了！」格拉迪斯大聲提醒道：「趕快找找防毒面具！」

　　「指揮室現在被封閉了，毒氣進不來。我們這裡很安全！」佩吉回應道。

　　「麻煩大了。」格拉迪斯緊張得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過，對於九頭蛇這種瘋起來誰也不管的家伙，做出這種事似乎也可以料想得到？

　　場上的槍擊炮響漸漸消停了下來，不過片刻，在彌漫的毒氣下，這裡轉眼就變成了一片沉寂，安靜得可怕。黑黝黝的穹頂下，這裡似乎已然成為了一座巨大的墳場。

　　一發藍色的激光束從跌落在地的武器中激射而出，擊中了一處支架。格拉迪斯聽到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吱吱嘎嘎」地響起，一台起重機的吊臂隨著無可挽回的趨勢墜落而下。

　　「哐」的一聲巨響，格拉迪斯在那一瞬間衝了過去，頂住了落下的那一頭，被砸得一陣頭暈眼花。【戰士白雪】的力量並未遠遠超出正常人的極限，她完全是靠著盔甲的高防御硬抗下來的。

　　畢竟，這底下還有人啊。

　　「斯諾——斯諾——」巴基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內回蕩，模模糊糊地傳進了她的耳內。

　　「巴基。」格拉迪斯從嗓子眼裡憋出了一聲。

　　「他們都突然睡過去了。」巴基跑了過來。「哦，天哪。你沒事吧？」

　　「我還撐得住。」格拉迪斯雙手往上抵著支架，低著頭用肩膀抗住了巨大的鋼柱，如阿特拉斯一般支撐著超乎想像的重量。

　　「快把他們搬開，我撐不了多久的。」格拉迪斯屏著一口氣，心裡什麼也顧不上想，現在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堅持住！

　　她也顧不上佩吉他們在樓上的焦急詢問，卻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巴基怎麼沒有在吸入那種毒氣後陷入昏睡呢？

　　隨後她立刻想到了之前賜予那七人的祝福，與「白雪公主」的鏈接幫助他們抵御了部分屬於【毒蘋果】的詛咒。

　　沒錯，只有同源的力量才能解除目前的困境。她想到解毒的辦法了！

　　「巴基，把【毒蘋果】給我。」格拉迪斯看著躺在地面上的人已經開始從標識著「沉睡」狀態的紅色變為了「傀儡」狀態的白色，深感時間的急迫。

　　要來不及了！必須得在他們醒來之前解決。

　　巴基愣了一下，然後選擇了相信，連忙把剛才抱過來的盒子撿起來。

　　盒子緊閉，巴基自己開不了，就試著往地上砸去，但那透明的材質並不如他所料想得那般脆弱。他又連忙拿出了之前得到的那把匕首，戳了幾下把盒子給撬開了。

　　蘋果從盒子裡被取了出來，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把它給我。」格拉迪斯說道。

　　「可是你……」巴基有些困惑。她要怎麼做呢？

　　「我想到解毒的方式了。」格拉迪斯此時暫時適應了這股重力，擠出了更多的句子：「【毒蘋果】的作用應該會在有人吃下它，完成詛咒的目標之後失效。把它拿過來。」

　　這個「吃」指的是生物攝入食物的舉動，不可由其他途徑完成。為了實現詛咒的目的，【毒蘋果】施加在其他無名小卒身上的毒自然就會消失，專心對付起眼前的目標。

　　巴基的腦子動得很快，馬上就想到了這一層：「不行，我不能讓你……」

　　「來吧，巴基。」格拉迪斯說：「我會沒事的。再不抓緊時間，就來不及了。」

　　「不。」巴基拿著蘋果走近了兩步，又停住了腳：「這是九頭蛇的罪惡，不該由你一個人承擔。」

　　「它不會傷害到我的。」格拉迪斯此刻真想撲過去把蘋果搶到手，但她還無法放下這根該死的柱子——就那麼點時間，巴基只來得及從底下拖走兩個人。

　　格拉迪斯此刻的催促在巴基聽來都成為了自我犧牲的宣告，短短一瞬間，他就下定了決心：「如果非要有一個人為此付出代價的話，我寧可那是我。」

　　「斯諾，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不，巴基。」格拉迪斯瞪大了眼睛。

　　「哢嚓」一聲脆響，這個大男孩從鮮艷欲滴的蘋果上狠狠咬下了一口，甜美的劇毒汁水從中湧出，散發出了更加迷人的甜香。他幾乎沒怎麼咀嚼，喉結迅速地滾動了一下，把蘋果肉硬吞了下去。

　　蘋果從他手裡滾落，在格拉迪斯眼中，所有代表【毒蘋果】的異色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回到了【毒蘋果】的本體裡，原本馬上就要轉白的色澤紛紛從在場的其他人身上褪去。

　　可是有人倒下了。

　　巴基在蘋果砸到地上之後，隨即跟著倒了下來。在她敏銳的感知中，那富有活力的呼吸衰落了下去。

　　「巴基！」

　　他一動不動，沒有回應。紫色的淺淡光影從他身上湧出，獵豹浮現出來，期期艾艾地低吟著，低頭舔了舔他的臉頰，然後毫不留戀地竄回了格拉迪斯的體內。

　　格拉迪斯感受著這一份收回來的祝福，淚水終於落下。

　　「巴基——」

　　淚水滴落在地面上，濺起了微小的水花，從透明變成了霜白。空氣裡，急遽降低的溫度和驟然而起的寒風愈演愈烈，冰花蔓延，爬到了這個大男孩的身上。

　　憑空凝聚起的冰霜飛速地積蓄成了冰雪，把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最後形成了一具晶瑩剔透的冰棺。他神色安然地躺在裡面，無知無覺，時光在他身上就此凝滯。

　　格拉迪斯看著隨之轉醒的其他人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終於動了動僵硬的肩膀，一步步地把吊臂擱下來。她撲向那具冰棺，但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地發生了。

　　他不會再回應自己了。

　　缺了一角的蘋果上閃起了金光，最後坍塌破碎，變化撕裂，重新拼湊成為了陳舊的一張紙。紙張似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隨風抖動，飄落回了格拉迪斯的手中。

　　格拉迪斯的另一只手上已經浮現出了那本童話書，它自然地攤開了，把缺失的那一頁展露出來，無聲地催促著主人讓其物歸原處。

　　格拉迪斯呆呆地凝視著，那張陳舊的紙頁從她手中掙脫，被風卷著飄回到了書本上，然後嚴絲合縫地把撕扯得參差不齊的邊角對上了缺口。

　　微光流動，紙頁長回到了書本上，看不見的鐘表正在在前後擺動。

　　半年後，第二次世界大戰將會落幕。

　　30分鐘後，唯一飛出去的戰機即將墜毀在無人的冰原之上。

　　10分鐘後，這裡會被同盟軍徹底控制住，一舉攻陷九頭蛇最大的基地。

　　而現在，咆哮突擊隊出現了第一位犧牲的戰士。

　　書本上的書頁開始瘋狂地翻動，一種巨大的吸引力將格拉迪斯從她扶著的冰棺身邊撕扯下來。

　　是時候了，她得走了。

　　格拉迪斯回望了最後一眼，將那為她所用的力量從自己身上分離下去。

　　【水晶棺】掉落。

　　「對不起。」她的聲音在狂風中飄散，身影消失在了暴雪之中，化作風，化作雪，消散在天地間，洋洋灑灑地落下，終歸平靜。


第14章 思維殿堂（1）

　　紐約州，一處普通社區的住宅樓上。

　　風雪憑空而起，在勾勒出一個人形之後又再度消退。身著銀甲的少女出現在了室內，滿滿當當的份量落在木地板上，壓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她身邊的桌面上，一本老舊的童話書靜靜地攤開著，露出的那半頁紙面上畫著一張插畫，內容是一只手拿起了一顆飽滿的蘋果。

　　少女垂著眼眸，面無表情地抬手將戴在頭頂的那一頂沉重的金王冠摘了下來。下一瞬間，她身形拔高了寸許，變成了一個披著棕色長發的年輕姑娘，一下子完全化作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這才是格拉迪斯·奎恩真正的樣子，她有著一頭深棕色的中長發，眼睛是剔透的灰藍色，唇角微翹，看上去總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有人可以否認她是一個漂亮的姑娘，但這副面孔還遠沒有美艷到先前那副無人能敵的地步。

　　只是現在，她的眼神裡傳遞出的是無盡的哀傷與悵惘，讓那嘴角一直帶起的笑意都散了個干淨。格拉迪斯把王冠放回到書頁上，它就像是沉進了沼澤地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陷了下去，最後消失在書本裡。

　　格拉迪斯坐在了她的靠背椅上，渾身上下都松了勁。牆上掛著的鐘表還在一格格地往前挪動，提醒著她，剛才漫長的穿越在現實裡大概只過去了幾秒鐘。她剛才那一份不可思議的冒險，也在時光的襯托下變為了一個虛幻的，不可捉摸的夢。

　　現在，夢醒了。

　　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讓它如夢境一般沉入識海。那些寒冷透骨的積雪，那些凌厲的刀光劍影，那些熾熱激蕩的熱血，都在她的腦海裡盤旋著。她松松搭落在扶手上的手忽然一抖，不可名狀的恐懼與悲傷令她難以自制地落了淚。

　　她想起了那個大男孩，在她面前展露出最後的笑顏，然後，是令人絕望的「哢嚓」一聲。

　　「呼——」格拉迪斯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所有的酸澀凝滯在喉嚨口，哽咽著叫她吐不出一聲悲泣。【白雪公主】的意識逐漸消退下去，那些負面的情緒似潮水一層層地湧上來。

　　那一瞬間，她感到了罪惡，感到了自責，感到了無盡的懊悔。

　　在負面情緒達到了最高的那一刻，它們又開始回落，開始褪去，將內心的沙灘衝刷得平滑光整，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瀟瀟灑灑地走去了另一個世界。

　　但這也是假像。格拉迪斯看著世界在她眼前昏暗下來，連輕飄飄的空氣都化作了凝滯粘稠的東西將她包裹起來。她只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壓在她的肩膀上，將視野中的一切變得迷迷糊糊的，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看見自己支撐著身體站起來，緩慢地往前走去，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杯水，往嘴裡灌去。一系列的動作所形成的刺激都隔著一層紗，讓她的感知降低到了極點，像是剛從沉眠中醒來，麻木，暈眩。

　　她又坐回到了桌前，信息的提示音響了一聲，在電腦桌面跳出的聊天窗口裡，她的好朋友迪莉婭正在發消息：「拉蒂，我的面試通過了！」

　　「那真是太好了！」格拉迪斯這樣回復道，也衷心地為她的朋友感到高興。

　　但她只是吃力地扯著嘴角，拉出了一個敷衍的笑容，然後那笑容又落了下去。這一絲一毫的喜悅並沒能改變什麼，她只感受到了沉重，一種力道在拉扯著她想向下沉。

　　「這可不行。」理智告訴著她，絕不能因為這一次的挫折而影響到後面的任務。

　　童話書灌輸過來的意識提醒著她，她沒有改變歷史，因為這就是歷史——或許一些細節受到了改變，但是大方向上，它絕不出錯。

　　——當然，又或許，只要沒把地球搞得一團糟，人類毀滅就在眼前，童話書都能安詳地維持著這樣的理念。

　　而她無力改變。

　　她恨起了自己的無力和過失。

　　格拉迪斯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到太陽的光輝再次升起來時，她才總算從那種迷迷糊糊的狀態裡走了出來。

　　她走到浴室洗了把臉，重新對視上鏡子裡的自己，審視自己的內心。

　　「格拉迪斯，你依舊堅持著嗎？」

　　「是的，我不會輕易動搖。」

　　她終於敢去搜索那一段歷史，看到了「咆哮突擊隊」的榮耀，還有宣告犧牲的兩位隊員——史蒂夫·羅傑斯和詹姆斯·巴恩斯。

　　他們倒在了勝利之前，用血肉鋪墊成就了通往黎明的漫漫長路。

　　格拉迪斯垂著眼去翻那本童話書，心裡一片混亂。復雜交織的情感讓她不知所措，目光漫無目的地徘徊著。

　　最後，她還是認真地翻起了書。

　　「別想了，別去想了。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歷史，至少他們死得其所。」她寬慰著自己。「你還有屬於自己的任務。」

　　格拉迪斯一頁頁地檢查著書本，在第一個故事落到尾聲之時停了手。上面還有一頁空缺，陰影裡是一個黑洞洞的圓。無名的怒火突然席卷心頭，但她的已經很疲憊了，連憤怒都變成了笨重的軟綿綿的樣子，掙扎了幾下又放棄了。

　　她跳過了這令自己揪心的那一頁，繼續往下翻。這一個故事是完整的，格拉迪斯覺得自己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她撫平書頁，集中精力，讓那些紛紛擾擾暫時遠離，然後伸手去觸碰。扭曲又圓潤的線條貼上了指尖，格拉迪斯用力把這一件物品拉扯出了書本。

　　這是一頂銀色的王冠，不同於上一次的銳利的尖角，而是由一個個扭曲的圓圈交織成了一道道弧形，勾連成了一頂線條柔美的王冠。王冠上，無數的碎鑽鑲嵌在每一道線條上，隨著角度的變化折射出炫人的光彩。

　　格拉迪斯此前不知道它是如此的光彩奪目，但她沒有被這華美的王冠吸引多久，就合上眼，將它戴到了頭上。

　　「請指引我吧。」她誠心誠意地祈求道。

　　星子一般的光點灑落下來，將室內映出了一場流星雨。光影褪去之後，層層疊疊的裙擺散落下來，綴著精美的刺繡和繁復的花紋，在邊角上飾以蝴蝶結和蕾絲，極盡奢華。

　　重！

　　這是格拉迪斯的第一個想法。

　　她感受到了一層層的襯裙疊加出了蓬松的大裙擺，壓得她差點站不穩腳跟。頭上除了王冠的重量，還有堆高的發髻壓在頭頂上讓她不敢隨意地擺動腦袋。

　　她側著身子緩緩擠到了穿衣鏡面前，終於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堆高的發髻裡垂下了兩束卷曲的頭發，自腦後搭落在肩上與胸前。上身的衣服裹胸收腰，袖管緊束，寬松的袖口花一般地散開，在細節上的裝飾獨出心裁；下身則是蓬松的紗綢，前面打滿了褶皺，後面拖著裙裾，裝點著玫瑰繡紋和搖曳的花邊，恨不能把盡可能多的布料都堆到這一身衣裙上來。

　　格拉迪斯穿著這身風格過於誇張的洛可可風格的裙子，不免有些羞窘。還好，她頭上的不是假發，這一身一幅的顏色也是較為低調的墨綠，而鏡中那個女人——是的，是成熟的女人，不同於之前的少女——有著一頭金棕色的卷曲頭發，眉目深邃，神情堅定……總之，看上去就是一幅聰明人的樣貌。

　　她定了定心神，然後開始感知起這一次的角色。

　　【貝兒】

　　那些沮喪的，悲傷的，沉痛的，懊惱的心情全然退去，只有冷冰冷的理智在腦海裡流轉。

　　然後她看到了更多，思緒以她不可遏制的速度鋪散出去。

　　原本令她無法釋懷的那段「歷史畫面」自動倒轉，像電影鏡頭一樣把所有的細節都捕捉了進去。他們說的話，做的事，微笑時嘴角揚起的弧度，轉頭時彼此間眼神交織出的角度……此類種種都一一鋪設在她的眼前。

　　緊接著，各種信息穿插起來，就像是一幅拼圖的空白角落，一棵樹生長的枝丫——所有事物都是有跡可尋的，雜亂無章的線條編織成了栩栩如生的畫面：

　　佩吉穿了一條新裙子的那次，是特地去酒吧找史蒂夫，因為她回來的時候衣裙上帶著那裡的威士忌的味道；史蒂夫和佩吉之前冷戰過一次——成年人的那種感情衝突，應該是因為她看到了其他人朝著史蒂夫投懷送抱，而史蒂夫大概率地沒有拒絕——值班室有個女職員曾經在茶水間談及她親到了美國隊長，時間線比對一下完全吻合；霍華德在研究室卯足了勁想借著九頭蛇留下的機器開發新的動力系統，但是沒達到理想的狀態，所以他那次拿給菲利普斯將軍的汽車其實是失敗品，發動機的聲音很怪——因為他把唯一成功的部件裝到了給美國隊長的摩托車上……

　　「停，停下來。能不能別這麼八卦。」格拉迪斯這樣想著，注意力轉向了另一側：

　　【水晶棺】保存下了巴基的遺體，在那麼長時間停滯的歲月裡，它的特殊性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才對，但是考慮到它的獨特性，這個消息一定是被官方封鎖了起來。樂觀地想，如果佩吉和霍華德還記得她所說的話，他們應該合力留了一手才對。當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有消息或許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目前可以先把這件事稍微擱置一下，反正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沒有什麼可靠的途徑可以去打探這種層面的消息。不如把目光放回到下一個目標上來，抓緊時間干正事。

　　她重新看向了書本，缺失的那一角仍然屬於上一個故事。

　　【魔鏡】


第15章 思維殿堂（2）

　　在「貝兒」的決斷下，實現目標的第一步是：

　　去換一身衣服。

　　畢竟都有童話書的存在了，身上的這一套繁重的裙裝想讓它消失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無中生有的確是「貝兒」做不到的奇跡。所以，格拉迪斯量完了這具身體的尺寸後，就按著「貝兒」的喜愛，上網定了幾套衣服。

　　她的衣櫃裡沒有適合「貝兒」尺寸的衣服，就從她媽媽的衣櫃裡找到了一身恰巧留下來的騎馬裝。

　　變身「貝兒」同變身「白雪公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格拉迪斯覺得這可能是思維方式的差異，或者說，她不得不承認，這裡面的確存在著智力上的碾壓。

　　變身「白雪公主」的時候，她們的記憶，思想是不斷趨近統一的，互相理解，最終合二為一；但變身「貝兒」之後，格拉迪斯始終覺得自己與這個角色是相互割裂著的，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理念盤桓在她的意識裡。

　　她看著自己對現況進行勘察，分析，做下決定，就像看著自己身體裡的另一個人在行動：知道，卻不真正理解。這種精分的滋味讓「貝兒」的自主性遠超自己的控制。明明是經過了仔細的考量，然後選擇了同樣的解決方式，但格拉迪斯覺得這像是有人在腦海裡對著她說：你該這麼做。

　　可格拉迪斯並不討厭這樣的模式。現在，這是屬於她的能力，就好比是她的左手和右手。「貝兒」帶給她的感覺並非是從上至下的說教，而是有人站在她的背後，伸手擁抱著自己，手挽著手，給予了無可比擬的信賴和安全感。

　　她能感受到那種掩藏在層層顧慮，精密思考背後的關愛，這溫暖人心的力量讓她重新振作了起來。

　　「那麼，下一步呢？」她這樣詢問著自己。

　　「下一步，先去調整一下情緒上的問題。一直哭哭啼啼的可不行。」

　　「什麼？去看心理醫生嗎？」

　　「心理醫生太麻煩了……啊，找到了，就去這個心理互助小組吧。」

　　一系列的對話在腦海裡展開，現實世界裡的格拉迪斯只是微微一愣，就接受了這個決定。看來「貝兒」不允許自己逃避，勇敢地直面問題，干脆了當地解決掉它才是她的作風。

　　「然後呢？」

　　「不急，我們先把狀態調整好。線索總會自己送上門來的。」

　　格拉迪斯疑心這背後是否有什麼特殊的布置，還想從那龐大的識海裡去尋找答案，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很難形容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聲音。它，或者說是它們，雜亂無序地交織在一起，像正在調頻的收音機，正在不斷地變動著。

　　然後她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非要形容的話，那麼呈現在她眼前的景像就像是一台電腦的顯示器屏幕，視野裡的所有事物都彈出了小小的窗口，將詳細的信息彙集到了眼前。

　　格拉迪斯定睛看去，耳畔的聲音也隨之變得清晰起來。

　　衣櫃上的浮現的窗口裡寫著一堆數字，分別標識出了裡面的上衣下裝等衣服的件數和位置。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在絮叨著：「夏天快到了，應該把春秋裝曬一曬收拾好，把夏天的衣服拿出來洗一洗……哦，天哪，怎麼這裡頭還有件冬天的睡衣？」

　　大床上的窗口裡依次記錄著床、床墊、被子的尺寸和材質，附注了使用的年限和清洗處理的合適方法。一個低沉的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在那裡說道：「她不該一直側著睡左邊，床墊要被她這樣睡出痕跡來了。一個人的話為什麼不睡中間呢？」

　　書桌上的窗口同樣列出了它的尺寸和材質，一個健朗的男聲在給自己打氣：「加油，我可以的，完全不是問題。像這麼重的電腦我還能放上十個也不變形……」

　　……

　　格拉迪斯第一次覺得這間臥室是如此的熱鬧，半晌也說不出話來。但是「貝兒」催促著她繼續探索這項能力。

　　「現在是信息時代，來吧，讓我們來看看高科技的力量。」

　　她坐到了電腦前，看著一旁浮現的窗口裡詳細地列出了電腦的各項硬件性能。很好，沒有辜負她花的那筆錢，性能算是一流。

　　格拉迪斯深呼吸了一次，然後開口：「你好？」

　　下一刻，電腦屏幕一跳，變成了一片漆黑。

　　「不是吧？這難道是魔法和科技的不可兼容性嗎？等等，把它修好得付出怎樣的代價？還修得好嗎？我要如何向電子產品的修理員解釋……」

　　她緊張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看到了屏幕再次亮起。

　　漆黑的底色上無聲地敲打出了一行文字：

　　[你好，奎恩小姐。有什麼我能為你服務的嗎？]

　　「啊——」格拉迪斯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又驚又喜：「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工智能嗎？」

　　她的話語被輸入設備捕捉，緊接著，下面自動輸入了另一行句子：

　　[抱歉，我並不是那麼高級的東西。不過，我想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你提供一定的幫助。]

　　屬於「貝兒」的聲音下一刻變得冷靜了起來：「搜索關於【毒蘋果】、【水晶棺】、咆哮突擊隊、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詹姆斯·巴恩斯、瑪格麗特·卡特和霍華德·斯塔克的所有信息，並進行整合；搜索【魔鏡】並監控所有有關『異常的鏡子』的信息，全部實時記錄下來。記得抹消痕跡。」

　　「還有一件事：制作一個足夠真實的假身份。」

　　「蘿絲·德·馬丁，祖輩來自法國，目前在紐約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是一名剛出道的私家偵探。」

　　「這些事情，它能辦到嗎？」

　　「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事物，況且，機器比人可精密得多了。放心，都交給它們來辦吧。」

　　「你能完成嗎？電腦先生？」

　　「我會竭盡全力的，女士。」屏幕上跳出了最後一行白字，然後畫面刷新，變回了原來的電腦桌面。

　　只是這一回，桌面上多出了一個小小的窗口，直接連通顯示著任務的進程。格拉迪斯還看到在她的視野裡，電腦的窗口上多出了一個氣泡：[升級中……]

　　看來她真的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智能助手了——在魔法的作用下。

　　不知怎麼的，她的驚訝也好，懷疑也罷，都微縮成了小小的一點，心裡只剩下了滿滿的信心。「貝兒」的意識不斷暗示著自己，她完全能做到這一切，只要安心等待，信賴自己的能力就好。

　　「當然，你得好好加油，努力跟上我的步調才行。」貝兒提示道。「這樣，你才能更好地理解並掌控我的力量。」

　　格拉迪斯合上了眼。識海裡，「貝兒」略高的身材剛好將她擁住，從背後把她攏在自己的懷裡，身上緊貼的冰涼紗綢緩解了她的焦急與不安。「貝兒」的左手帶著她的手按在了心口，右手貼著她的胳膊，五指交叉，指縫交錯間，帶來一種舒適的溫度和力量。

　　「貝兒」的嗓音低沉，話語似哼唱，輕柔又舒緩，在她耳旁纏繞：「看看吧，我的小公主，用你的眼睛去發現吧。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真實，充滿了有趣的事物等待你的發現。只要細心觀察，悉心傾聽，真相都會一一呈現在你的眼前。」

　　「去享受它吧。」

　　【天賦技能：真實之眼】

　　格拉迪斯感到一股冰涼而舒適的水流衝刷著自己的心靈，洗去所有的塵埃。一切朦朧的，模糊不清的事物都在這泉水的洗滌下消退虛假的偽面，展露出原本的真實樣貌。她感覺靈魂變得格外輕盈，那些縈繞著自己的負面情緒都被抖落了下去。

　　格拉迪斯睜開眼睛，鏡子裡的女人正在朝著她笑，那笑容極為真切，十足自信，帶著溫柔的鼓勵。

　　她翻了翻記錄，之前報名的那個心理互助小組傳來了回信，通知她報名成功，後面附帶了第一次的活動時間和活動地點。

　　「等等。」格拉迪斯又翻下去看了一眼，感到有些意外。

　　「用的是我自己的信息嗎？」

　　「當然。」她仿佛聽到了「貝兒」的回應，看到了她狡黠的笑容。「起碼這一次，你得自己去面對。」

　　「但是我現在……」格拉迪斯現在使用的是「貝兒」的能力，也變成了她的模樣。

　　她總不能把王冠一直來來回回地，摘下來再戴上去吧？

　　「記住這感覺，我只教你一次。」

　　「貝兒」的聲音漸漸地低沉了下去，沉進了更深的海底。格拉迪斯看到眼前的景像模糊了一陣，那些從她耳旁傳來的各類家具電器的自言自語也微弱了下來。

　　她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變為了一道越來越透明的影子，裡面顯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樣，連衣服都是她原來穿得那一件，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但電腦上那幾個自動記錄，整理各類信息的窗口還在運作著，提醒著她原來那些神奇的景像都不是自己臆想的幻覺。

　　「貝兒？」格拉迪斯在心底發問。

　　「等有需要時，我自然會出現。」「貝兒」回應完，就不再言語了。

　　「好了，格拉迪斯，振作起來。」格拉迪斯輕輕伸手拍了拍臉頰。

　　「現在，這是屬於你的時間。」


第16章 思維殿堂（3）

　　格拉迪斯去書店晃了一圈，確定店鋪的運營沒有什麼問題後，就安心先去解決自己的「小問題」。

　　說實話，她之前沒有參加過心理互助小組，但是既然「貝兒」幫她選擇了這樣的一種方式，說明它起碼是安全且有效的。

　　她也確實需要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免得之後造成什麼不妙的結果。人們不是常說，聰明人干起壞事來，會對社會更具有危害性嗎？

　　格拉迪斯並不想要挑戰這條底線。起碼，現在？絕不。

　　她換了一身淺色調的衛衣和休閑褲，寬松的款式穿著很舒服，還帶了一個特別叫她有安全感的連體帽。

　　她側挎著背包，打開了手機的導航軟件，然後坐著地鐵去了那個預定的地點。那附近交通便利，找起來很容易。

　　這一個心理互助小組的主題是關於如何接受身邊親朋好友的死亡的，並不像那些有社區工作者或者心理咨詢師指導的聚會那麼專業。它的組織模式更加松散，活動的地點也更加地日常化。

　　這個小組裡組織聚會的人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士，身材高挑，穿著深紫色的襯衫和黑褲子，十分干練的模樣，不像一般的上班族。她有著一頭棕黑色的長發和棕褐色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很能安撫人心，但在她放下笑容的那幾個時刻，英氣的眉眼又讓她看上去格外得有氣勢。

　　「你好，我是喬·馬汀內茲。」女士伸手，招呼著她：「你是新加入的奎恩小姐，對吧？」

　　「你好，馬汀內茲女士。」格拉迪斯伸手握上去。對方的手比她的要大一些，溫暖，干燥，莫名地有力，在一些關節的地方還格外地……堅硬、毛糙？

　　看來對方的身份，或者說職業，並不太尋常。

　　「你可以先坐過去，跟他們隨意地聊一聊。」馬汀內茲女士轉頭說道：「還有幾位朋友沒有到場。你們可以去吃一點，喝一點什麼。」

　　格拉迪斯注意到這裡的長桌上擺著一些食物和飲料，不算精致，但充滿了家庭氛圍的手工感。大概是成員自帶的。

　　「哦，我不知道還需要這個？」格拉迪斯有些吃驚。

　　一個頭發略有些花白的中年女子主動遞了個盤子給她：「別客氣，親愛的。我可希望有人能欣賞我的手藝。」

　　已經到場的成員參加這個小組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從他們的面容上看，你完全看不出他們曾經經歷過至親至愛的人從身邊突然離世的悲傷，而是溫和的，舒緩的。

　　這個心理互助小組一半的成員是已經走出陰影，或者正在努力的人，而另一半是剛剛經歷不幸的人。

　　格拉迪斯受到了一些年長者的照顧，她也不客氣，先打聽起了馬汀內茲女士的事情。

　　「馬汀內茲女士是紐約警署的警探，為人十分可靠。」

　　「哇哦，那真是很酷的一份職業。」

　　「是的，我們上次還看到她的男朋友來接她。真是十分般配的一對。真高興她已經走出來了。」

　　八卦果然是人類的本質。

　　「至於其他的，你一會兒可以在圓桌故事上再聽。希望你能度過一段放松的時光。」

　　「謝謝。」

　　那個熱情的招呼她的中年女士自稱帕克夫人，在她的侄子到達之後，就先退場了。她兼職在做社區志願者，來這裡不過是想幫馬汀內茲警探搭把手，順便確定她的侄子會來參加活動。

　　格拉迪斯剛從聊天中得知她的丈夫前兩年死於一場槍擊案，現在又看到一個棕發的男青年背著包走來，不免對帕克一家的遭遇深表同情。

　　等人到齊後，他們紛紛帶著飲料坐到了另一個橢圓的桌子邊上，九個人圍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除了主持活動的馬汀內茲女士，剩下八個人都是這次心理互助小組的成員。

　　馬汀內茲女士首先開口：「這次我們的小組來了兩位新成員，首先讓我們一起歡迎一下格拉迪斯·奎恩小姐，還有彼得·帕克先生。」

　　馬汀內茲女士帶頭故障，一陣善意的掌聲也隨之輕聲響起。

　　「你們不介意我直接稱呼格拉迪斯和彼得吧？」馬汀內茲女士詢問道：「你們可以直接叫我喬，不然我總覺得我還在警署加班。」

　　「好的，喬。」

　　「那麼先請老成員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喬讓其他的六個人先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圈，然後又轉頭讓兩個新人先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格拉迪斯·奎恩，剛剛大學畢業，目前在一家書店工作。」

　　「我是彼得·帕克。我在帝國州立大學念生物系。」

　　看來他們兩個人確實是在場年紀最小的。

　　喬先讓其他人分享了自己最近的生活，同時也談了談她的故事。說實話，這裡面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突然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喬還坦言了自己因此那半年都有酗酒的問題。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她應該已經戒掉了這個糟糕的習慣。

　　故事分享會到最後，重點自然落在了格拉迪斯和彼得的身上。不過考慮到他們是新來的，大家都選擇讓他們自己坦露願意說出來的部分。

　　這一次先開口的是彼得。說起彼得，喬是在場對他最不陌生的那一個。他的嬸嬸，就是來幫忙的那位帕克夫人，前兩年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後來在參加心理互助會的時候與喬熟悉了起來。喬沒少在座談會的時候聽帕克夫人說過她家有個多麼可愛的侄子，而在失去她的丈夫之後，她又是多麼的擔憂侄子——特別有段時間他總是早出晚歸，或者身上帶著傷口回來。好在，他的侄子還是以優異的成績從高中畢業了，現在在大學裡的學業也維持得不錯。

　　只是，在他高中畢業之後，他最好的朋友與他鬧掰了，而他的女友也在一次事故中不幸遇難。

　　帕克夫人認為，他一直沒能從這裡面走出來，因此希望心理互助小組能給予他一些心靈上的幫助，不要讓悲傷把他給壓垮了。拗不過嬸嬸的彼得也只好為了不讓嬸嬸擔心，這一次終於答應過來。

　　然後格拉迪斯聽到了他的故事。

　　彼得的語速一開始很慢，停停頓頓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從沒嘗試過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的痛苦傾訴出來。但是很快，他就在大家眼神的鼓勵下，慢慢地放開了，也加快了速度。

　　於是格拉迪斯聽到了發生在紐約的一場慘案，由於超能力者的暴走和惡意破壞，在那一次的事故裡，有不少人遇難了。而彼得的女朋友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因為我，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的話，也許，她現在應該在牛津大學繼續深造。她一直都是一個很優秀的姑娘。」彼得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眼眶有些泛紅。

　　「我是一個警探。」喬說道：「那是一個事故，而我想我才更有責任說出，我們本可以阻止它的發生。」

　　「別把太多的責任壓在自己身上了。」

　　「……是我影響了她的選擇，她的幸福。」彼得似乎本想說什麼，然後了放棄了，「我曾向她的父親保證過的。」

　　「啊，是罪惡感。」

　　格拉迪斯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情緒。彼得顯然隱瞞了一些信息，但他是真心實意地把他女友遇難的是原因歸結到了自己的身上，並深感罪惡。

　　特別是，當你意識到，你本來有機會可以挽回這一切的時候。

　　「為什麼不仔細看一看？」「貝兒」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雖然隔著一些障礙，但如果你好奇的話，還是能發現一些一眼就能看穿的真相的。」

　　「這樣可不禮貌。」格拉迪斯拒絕了發動那項能力，雖然從情緒上，她覺得自己和對面的那個大男生會有一些共鳴。「我無意窺視他人的痛苦。」

　　接下來則輪到了格拉迪斯自己。她把那段經歷包裝了一下，然後鼓足勇氣，開口談起了那個音容笑貌仿佛猶在眼前，卻或許早已化作了歷史的塵埃的大男孩。

　　「詹姆斯是一個充滿活力的男孩。」格拉迪斯想起了他的笑容，想起了他一開始對自己極為警惕，後面卻變著法的想要安撫自己，暗地裡照顧自己的貼心舉動。

　　「我們都很喜歡他。他有時候很驕傲，但也有時候，他常常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可我們都知道他是那麼的好……」

　　「……他，某種程度上，是因我而……」

　　「……這是一個意外，但我常常在想，它本可以完全避免……」

　　「……命運同我們開了一個玩笑……如果，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的話，就好了……」

　　她講得很含糊，隱去了許多能暴露信息的具體細節，把故事描繪得宛如一連串的巧合而引發的悲劇。

　　「……在我眼裡，他是一個英雄……但是，做英雄就一定要犧牲嗎？」

　　格拉迪斯笑著回憶那些過往，然後抬頭含著淚。

　　大家安靜地傾聽著，偶爾順著別人的話分享起自己經歷。只有作為主持人的喬熟練地寬慰著，走過去把手搭在了她的背上，慢慢安撫。

　　彼得靜坐著。

　　「做英雄一定會有犧牲嗎？」格拉迪斯的話轉換了一種形式，傳遞到了他的心中，像是一條繩子糾結纏繞起來。


第17章 思維殿堂（4）

　　格拉迪斯第一次參加的心理互助小組活動落下了圓滿的帷幕。她不知道從這一次活動當中，她可以得到多少的幫助。但她的確覺得，把那些故事，那段歷史，那個鮮活的人影，選擇性地吐露出部分來後，她的情緒得到了一定的舒緩。

　　至少，她已經可以開始期待下一次的活動了。

　　而在這一次的互助會的活動上，最令她關注的，就是那個聽上去似乎經歷了與她相似傷痛的男大學生，彼得。

　　而彼得本人，實際上也對這場互助會的活動裡與他年齡最為接近的女生起了好奇心。

　　她說的故事含糊，抹去了重要的時間，重要的地點，甚至也模糊了許多細節——他至今為止也沒聽出來，那個造成她心理陰影的好朋友究竟是怎麼「犧牲」的。

　　但他的直覺告訴著他，她能理解他的痛苦。

　　她是否也在為此感慨命運的不公？是否也在哀嘆年輕而富有朝氣的生命就此熄滅？是否也在為自己的那一伸手就能改變故事走向，卻最終只能無可奈何地嘆息而懊悔？

　　是否，也會時常在深夜中回憶，在噩夢裡驚叫，在醒來後面對自己的無力和失誤發出痛苦的哀嚎？

　　他們都是一群經歷了打擊，感受了痛苦的人。可其他人的懊悔，其他人的自責，相較之下，都只是在惋惜時間的匆匆而逝，惋惜缺少的陪伴關心，惋惜那些沒有珍之重之的過往。

　　他和她都不一樣，他們是真切地為了雙手染上的鮮血而愧疚，為了那沉甸甸的生命的重量在指尖劃過的無奈，於無人傾聽的角落裡咆哮和悲泣。

　　那是一般人難以承受的過往，是在黑暗裡行走，極易令人滑落邊緣，乃至深淵的，一條矗立於高山上的線。

　　正想著，彼得打了個激靈，突然感受到一種以他的敏銳感官都無法捕捉到方向的注視投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知它從何而來，又為何投落在他的身上，雖無惡意，卻也足以叫人為那一瞬間心驚。

　　話題走到最後，在其他成員分享了最近的生活和體驗之後，在變得稍顯熱鬧的氣氛裡，這一次的心理互助小組活動算是結束了。彼得理所當然得和年齡與經歷上來說，都與他相似的格拉迪斯更能萌生出一種相似的情緒。

　　這無關情，無關愛，這是兩個擔著生命的責任，為此負罪的純善之人的懺悔，最終在情緒上引起了一定的共鳴。

　　他們站起身，一同把杯子放了回去，然後默契地動手幫忙收拾這裡，順理成章地落在了散會的最後。喬感謝了他們的幫助，收獲了兩個新人略帶羞意的擺手。

　　最終，還是彼得先踏出了那一步。

　　「嗨，你好。」他最後只憋出了這麼一句。

　　「你想要一起走走嗎？比如去湖邊、公園？」格拉迪斯問道。

　　先前在心理互助小組上的發言似乎給他們打開了一個宣泄內心的窗口，他們約著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再一起聊一聊，把那些尚未吐露的情緒徹底清空。這期間，彼得說得更多，而格拉迪斯聽得更多。

　　格拉迪斯在他的話語中不禁為這個人如此年輕便遭遇了這麼多的失去而驚訝。這個剛上大學的年輕人，先是自小失去了父母，再是在完全成長之前的那一段最為動蕩的青春期，失去了親如父親的叔叔，緊接著目睹了那位她女友的父親在他面前同樣為了正義而逝去。再是現在，他沒能拉住墜落的女友，還失去了他的童年好友。

　　仿佛全世界的惡意都在注視著他，在他最為高昂的時候，最猝不及防的時刻，每當他的人生經歷那一點兒的甜蜜滋味的時刻，就會有一雙手狠狠地抽走了他的扶梯，看著他不斷跌落。不幸總能在他最幸運的時刻降臨。

　　彼得·帕克確實是個極為堅強的男生。格拉迪斯從此前的梅身上看到了這一家人的韌性。雖然，此刻的彼得還在茫然之中。

　　「那個問題，我很在意。」彼得說：「就是你最後說的那一句。」

　　「做英雄就一定要有犧牲嗎？」

　　這犧牲是自己，也會是自己的親近之人。彼得原本想著，在經歷過一次失去之後，他不會再讓悲劇發生了。他不正是為此而在努力的嗎？

　　可為什麼，災禍卻偏偏，一遍又一遍地在他面前降臨，奪走他為數不多的溫暖？

　　他甚至在想：

　　「為什麼離開的那個人，偏偏不是我啊？」

　　他質問著命運，可始終找尋不到答案的影子。

　　「做英雄就一定要有犧牲嗎？」格拉迪斯重復著，把那句話細細咀嚼。

　　「是的，做英雄，就勢必會面臨犧牲。」她像是在回答那個自己拋出的問題，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這犧牲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會落在別人的身上。」

　　「只是我們沒做好，犧牲的是別人的准備罷了。」

　　「但是，這犧牲難道就不可避免嗎？」她不知道自己在質問著誰。也許，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為什麼一定要有犧牲呢？如果，我能做得更多一些……」

　　沉默降臨，他們又陷入了沉思。

　　湖水波光粼粼，在太陽的余暉下格外絢爛多彩。他們從長椅上起身，默契地道別。

　　倒是走之前，彼得叫住了她：「下一次的活動，你還會來嗎？」

　　「我會來的。」格拉迪斯肯定道，「直到我找到了答案。」

　　格拉迪斯回家的路上慢慢平復了心緒，放任那些因為她刻意為之而消散的窗口重新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她的思緒立刻由一根線鋪設蔓延開來，結成了一張網，將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分割保存，重新回味。

　　屬於彼得的那一部分被獨立了出來，信息出乎意料地多。

　　那些收集到的基本身體數據在【真實之眼】的作用下，比最精密的身體測量儀都要來得准確，而引起她關注的則是那些遠超常人的數據。

　　他的一舉一動在反復的觀察裡形成了獨特的行動軌跡，便暴露出了他不同常人的地方。

　　彼得的直覺非常敏銳，注意到了格拉迪斯身上屬於「貝兒」那一部分的被動的客觀的觀察；他的動作與常人無異，但肌肉行動的細微節奏卻呈現出他整個人緊繃的狀態，好比芭蕾舞演員用他們那絕佳的肌肉力量跳躍出最輕盈的舞步；他的視力也十分出色，眨眼的頻率，放大縮小的瞳孔與在同一環境下的其他成員都不一致……

　　這些細節上的破綻共同組合出了一個大致的輪廓，為彼得·帕克量身定制出一張屬於超能力者的圖表。

　　格拉迪斯並未刻意去觀察他，但這些信息和數據就像攤在她面前的一本書一樣，一眼過去，全都暴露無遺，是有心無意間便可提取的。

　　「需要關注嗎？」「貝兒」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他應該不需要我去關注。彼得是個好人。一個正直的，善良的，也是不幸的人。」格拉迪斯企圖回避。

　　如果她未來希望能和彼得成為朋友的話，過度的探究會破壞那純粹的，無雜質的友誼。

　　雖然，她已經在竭力避免思考，心底對那種可能也不由自主地有了些猜測。

　　彼得八成是個義警，還是沒有編制的那種。

　　「到此為止吧。」格拉迪斯阻止了繼續下去的聯想，強行切斷了這一條通路。

　　她把目標轉移了過來，打開電腦詢問起之前所下的那幾個指令所得到的成果。

　　結果不出她所料，關於【毒蘋果】、【水晶棺】的事情基本沒有被記錄下來，是屬於可探查的權限之外的部分，而對二戰與咆哮突擊隊所留下來的那些人的信息，也只整理出了公開的那一部分——即使格拉迪斯隱隱約約感知到，如果她當時給電腦解開限制的話，它可以做到的事情會更多，但初步來看，還是穩妥點最好。

　　她又去看關於假身份的事情，身份已然辦妥了，電腦還貼心地連辦公的地方都已經租好了。

　　格拉迪斯一邊看那處位於某座大廈裡的地址，一邊慶幸自己銀行卡上的存款還足夠支付這筆消費。

　　「別為這點小事發愁。」「貝兒」的聲音輕笑著。「現在，我們可以開始開展業務了。」

　　格拉迪斯放任自己交出了掌控身體與思維的一部分權限，讓那種令靈魂受到滌蕩而變得輕靈的感受再次席卷自己。

　　下一刻，她又變回了「貝兒」的模樣。視野裡的那些小窗口也顯示出了更多的細節。

　　穿著一身騎馬裝的女人英氣勃發，眉眼凌厲。但當她的臉上展露出笑容時，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很難抵擋得住她艷麗得同紅玫瑰一般的熱烈美麗。

　　她抬手輕輕托著臉頰，微抬著下巴看著電腦，在家中的放松感讓她看上去有幾分慵懶與閑適。可是她口中吐露出的話語卻不同凡俗。

　　「既然准備好了，那就大干一場吧。」

　　「蘿絲·德·馬丁，你將會成為紐約最負盛名的偵探。」

　　她輕笑著，然後注視著跳出了一個黑底窗口的電腦顯示器，發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指令：「我該為你起名了，對嗎？你想要怎麼稱呼自己。」

　　電腦上待輸入狀態的光標閃動了兩下，隨即打出了一個名稱：[弗朗西斯]

　　「那麼，出現在我面前吧。弗朗西斯。」

　　一道低沉的，帶著些許法國口音的男聲在室內響起：「你好，世界。你好，貝兒小姐。」


第18章 思維殿堂（5）

　　偉大的偵探蘿絲·德·馬丁的征程，第一步從尋貓找狗出發。

　　別笑，這只是一個尚未彰顯名聲的新手偵探的必經之路。畢竟「蘿絲·德·馬丁」是一個純白的假身份，能把她二十多年來的生平履歷都做得干淨漂亮就已經很成功了，哪怕是新升級為人工智能的弗朗西斯先生也沒法憑空炮制出一個大名鼎鼎的偵探身份。況且，以「貝兒」的驕傲，她不認為需要靠虛假的榮譽來給自己造勢。

　　而對於偵探馬丁小姐來說，一開始她能立刻接收得到委托，還全靠弗朗西斯先生在網絡平台上找到了尋寵啟示，然後精准投放廣告，這才獲得了偵探事務所開業的第一桶金。

　　馬丁小姐也將那種年輕氣盛，確實有幾分才華的年輕人演得活靈活現。她找寵物不需要看現場翻監控，也不必聽憂心尋寵的主人在那細致地囑咐自家毛孩子的生活習慣外表體征，只要靠「問」就可以了。

　　問誰？

　　當然是問所有見過那些寵物的非生命體存在了。

　　解放【真實之眼】的能力後，她除了能在自己的視野裡看到那些像電子游戲裡的信息框以外，還能聽到那些由人類創造出來的死物所說的話。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這些人造物像日本傳說中的付喪神那樣，從久置不用的器具裡誕生出了具有自己意識的精怪。要知道，像弗朗西斯那樣的特例只此一件，而那些死物的竊竊私語，更貼近於一種想像。【真實之眼】所揭示的一切細節和真相，都在她的腦海裡擬人化為了一個個具體的形像，成為了各具性格的人物與她溝通，變成了能將一切信息傳遞給她的目擊證人。

　　她只要開口問過去，或者只是傾聽，就能看到一個個小生命的活動痕跡，從窗台竄到室外，又或是從家門口溜達到了大馬路上。

　　一切都無所遁形。

　　已經成為了偵探馬丁小姐的助手的弗朗西斯先生，甚至還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道：「啊，總感覺在馬丁小姐的襯托下，我這個助手已經毫無用武之地了呢。」

　　格拉迪斯放任著「貝兒」的人格影響著自己，對於這對主僕間的相處模式無話可說。這種宛如左手握右手一般的設定，真是透露著十足的惡趣味。

　　不管怎麼說，馬丁小姐的偵探事業總算是順利地展開了。她開始逐步地接觸起更困難一點的尋人業務——也許困難得不止一點。

　　當然，現在還是業內菜鳥的馬丁小姐，還沒能接到像是那種典型的失蹤案的委托。一般都是「我那個患了阿茲海默症的老父親昨天出門沒回家」，或者是「那個處於青春期的兒子離家出走，我問不出下落也聯系不上他」之類的尚未立案的事務。

　　接到此類委托的馬丁小姐不慌不忙。她打了個響指，喊道：「弗朗西斯。」

　　隨後，她的智能助手就把收集到的資料整理後發送到了她的智能手機上，還負責任地附送了未被加密的信息，比如監控錄像，社交網絡之類的，之後貼心地畫出了最佳路線。

　　馬丁小姐現在就像拿著最佳攻略在打游戲的開掛玩家一樣，最特別的是，連GM都站在了她的這一邊，沒有封鎖這個賬號。

　　因此她如魚得水一般游走在紐約的街頭巷尾，甚至都沒有花費一絲一毫無用的力氣去調查那些作為干擾項的信息，最後順順利利地沿著明顯得像指路牌一樣的標記，找到了所謂的「失蹤人士」。

　　而破案的手段很簡單。當你的耳邊傳來：「他往這邊去了」，「他往那邊走了」，「他在這裡轉了個彎，向左」，「往前走50米再向右」……諸如此類的信息，哪怕是電影裡一向被嗤之以鼻的，經常被當做無用的事後英雄的警局人員，也會在這種明顯答案的指引下，找到真相，快速且高效，不走入任何的誤區。

　　馬丁小姐在那段標有「禁止游泳」警告牌的河畔邊，敏捷地撲上去阻止即將跨越欄杆，下一腳就要干脆地跳入其中的阿茲海默症老人。她又在小巷的深處，眼疾手快地拎住了這個在同伴的慫恿下，想要伸手接過綠葉子的逃家小兒子。於是在完成委托之後，她自然得到了他們家人誠摯的感謝，以及，當然還有金錢啦。

　　順利完成幾個委托後，馬丁小姐在這一行業裡算是打出了名聲，起碼不再是寂寂無名的那種。而在委托人真心誠意地對她進行廣而告之的贊美與感謝下，她終於又接到了幾個更具有質量的委托。當然，這一前提也包括，馬丁小姐名副其實的高效工作，以及從目前來看，與這類高效的結果相結合下，看起來頗有些驚人的滿分答卷了。

　　當然，在名氣傳播出去以後，不是沒有人，或者說是認為自己有點財產需要做好保障的人們，想要委托私家偵探找一找自己可能的，或者已經出軌的伴侶的證據，好把這確鑿的證據作為自己的優勢，來著手打一場有備而來的離婚官司，又或是可以借此暫時獲得某種利益。

　　但是馬丁小姐表示，她對這種誰都能干的事務沒有什麼興趣。所以萬能助手弗朗西斯先生聰明地把這些委托攔截在了待處理的清單之外。反正這裡面沒有什麼關乎人命的大事，都是一些狗咬狗的，或者說做賊心虛的，又或者說心懷鬼胎的互相算計罷了。

　　助手弗朗西斯先生的興致也很高。他認為他有責任，為他的主人馬丁小姐篩選出一些有意義的客戶對像，好來實現她盡可能幫助別人的願望。於是在這一行當裡面，弗朗西斯先生作為馬丁小姐的得力助手也有了那麼一些名氣。

　　由於他從來不在人前露面的關系，大家甚至都以為馬丁小姐的助手弗朗西斯先生很可能是一個在網絡世界裡鼎鼎有名的黑客呢。可惜他們出再多的錢也挖不了這樣一個得力的助手。因為這個助手自始至終只忠於一個主人，那就是給予了他生命的「貝兒」。

　　這一切可能花了幾個禮拜的時間，而就在這一天，馬丁小姐終於碰上了一件大案子。那顯然是一樁謀殺案。

　　這天清晨，來中央公園的游客們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在公園裡某座裝飾著精美雕像的噴泉下，一個青年男子冷冰冰地躺在了噴泉的邊沿上。他穿著一身考究的西服，雙眼無神地順著擺放的朝向望向了天空，顯露出一種猝不及防的錯愕。他的脖子上滿是鮮血，從脖子裡的傷口處淌遍了胸前，流在地上的那些血跡已經開始凝固干涸。

　　中央公園的人流量很大，因此一大早，在這具屍體被路人報告給警署的同時，也吸引了一大批的聞風而動的媒體。

　　弗朗西斯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傳送到了馬丁小姐的手機上。

　　「好吧，就讓我們去看看吧。」馬丁小姐腳步一頓，然後轉過身子改變了她前進的方向。

　　她去得很快，在達到現場的時候，警察還沒有來。因此馬丁小姐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現場。

　　無數小小的窗口從這具青年男子的屍體上浮現出來。

　　「哦，有意思。」馬丁小姐端詳了一會兒。「這可真是一個好大的騙局。」

　　警察趕到了現場。

　　來的人裡面有一位非常眼熟的女士。偵探小姐抬頭看去，然後立刻發現了這就是格拉迪斯在心理互助會上遇到的那位主持人——喬·馬汀內茲。

　　她是紐約警署的警探，出現場的經驗十分豐富。

　　出於一種格外的好感，以及她所要實現的目標，馬丁小姐決定給予他們一些幫助。

　　「你們好，打擾了。」馬丁小姐在警戒線被拉開前，扶了扶被風吹動的帽子，上去打了個招呼。

　　「我是蘿絲·德·馬丁。」她禮貌性地笑了笑，「一名私家偵探。」

　　「我想，或許我可以提供一些線索——以一位專業的偵探的身份。」

　　趕到現場的另一位微胖的男警探走上前攔住了她：「抱歉，這位女士……」

　　馬丁小姐打斷了他：「抱歉，但你們可以驗證得到，我所言絕非虛假。這不是一個無名偵探的妄自尊大。」

　　她當機立斷地說出了線索：「首先，這不是一個什麼地位尊貴的外國來客。這一點，如果你們要向大使館確認的話，請不要質疑他們工作有誤；其次，他是一個地道的美國人，染了頭發，變換了身份，別有目的的那種。所以，別把他的假護照當成線索，也許去問問那些習慣穿梭於街頭巷尾的人，可能會碰到認識他的熟人；最後，他顯然處於一場復雜的糾紛之中，愛他的人不止一位，恨得想要殺死他的人也不止一位，但是凶手最終只會有一個。」

　　她沒有把所有的信息都明明白白地告知給面前的警探，但是這的確有效地引起了他們的關注。

　　男警探舉著手機，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你認識這位死者？」

　　「不。當然不。」馬丁小姐果斷地回答道：「我和這件謀殺案沒有一丁點兒的關系。至於這一切的推理——」

　　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先生，那只是身為一個偵探的基本素養而已。」


第19章 思維殿堂（6）

　　「哦。」負責命案的漢森警探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茫然地舉著手機，一時之間忘了自己接下來要干什麼。

　　他之前想干什麼來著

　　對了，他之前本來是打算問問他的搭檔馬汀內茲警探，要不要把摩根法醫喊來。

　　沒錯了就是這個感覺

　　漢森警官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這超乎尋常的敏銳和堪稱奇跡的推理面前這位女士的所言所行不就是那位古怪法醫的翻版嗎

　　「喬」他轉頭去詢問他的搭檔。

　　喬也走了過來。她聽到了這位自稱是個偵探的不知名女士的「推理」，也立刻想起了摩根法醫那時常語出驚人的判斷。而她剛剛還在想著，她絕對，絕對不要把那個正在休息的家伙喊過來出風頭。

　　結果現在，正在休息的某人不在場，現場卻有了這麼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這位小姐」喬開口了。

　　「我是蘿絲，蘿絲德馬丁。」馬丁小姐再一次地介紹了自己。

　　「馬丁小姐。」喬看向面前的這位女士。

　　她身材高挑，戴著一頂黑色的大檐帽，略微遮擋住了些她那堪稱艷麗的容貌；被包裹在風衣下的身體體態勻稱，顯然經過一定的鍛煉；她說話時嗓音低沉，發音裡帶著明顯的法國口音；她的言行舉止利落而不失優雅，而她身上那一看就材質不凡的衣著，顯然暗示著對方良好的出身。

　　說實話，這位馬丁小姐看起來，不是一位上流社會的名媛，就是一位頗具法蘭西風情的影星。

　　她也是一個歐洲人

　　喬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把摩根法醫與面前的這位馬丁偵探作比較。他們一樣來自歐洲，財力不菲，生活高雅，品味超俗，作風神秘，最重要的，是那一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和常人難以跟上的天才思路。

　　「你能把你剛才說的話再重復一遍嗎」喬決定接受她的幫助。

　　「當然了，警探。」馬丁小姐微微側首，給予了肯定的答復。

　　喬改了主意，讓漢森打電話去把正在休息的摩根法醫叫來。她拒絕承認自己是有點想看看，那兩個聰明人撞上了會出現什麼化學反應。

　　漢森警探已經從死者的身上找出了護照。上面的信息登記著，這名死者是一位從英國倫敦來的子爵，名叫科林卡文迪什。

　　「這會變成一場外交事故的。」漢森不得不說，現在自己為此感到非常緊張。

　　「我說過了，他是個冒牌貨。」馬丁小姐不以為然「放松點，警探，這只是你們的美國事務。不信的話你盡可以打電話給英國領事館去核查他的身份。」

　　漢森果然拿著手機去一旁打電話了。而喬則是充滿了疑問「你怎麼確認他不是貴族他身上穿的衣服應該不一般吧。還是說，你看出了那是一本假護照」

　　縱使喬是一位風裡來雨裡去，生活可能沒那麼精致的警探，以她的眼力也看得出，這名死者的穿著相當體面，還不是流於表面的那種普通富人，而是從細節上就極為講究的，流露出那種上流社會出來的風格。

　　「一名貴族可不會留下這樣粗糙的傷口。」馬丁小姐得到允許後，戴上了手套，伸手撩起一根褲腿，把上面盤桓著的舊傷痕指給喬看。她又翻開一只手掌，將上頭與保養得當的上層階級截然不同的勞作的痕跡展露出來。

　　「他看上去更像個工人。」喬點了點頭。

　　馬丁小姐見自己的碰觸沒有得到反對，在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仔細地把死者檢查了一遍。

　　待她檢查完畢，信息也得到了補充。她又翻開手機去看弗朗西斯查到的資料，果然，事實與她推測的一致。

　　等她站起來之時，一個穿著考究的男人在喬的伴隨下走了過來。

　　「科林卡文迪什子爵」男人挑了挑眉「顯然，他是一個冒充者。」

　　「因為卡文迪什家族早在1881年就覆滅了。」馬丁小姐接著他的話，順手把手機上的資料展示出來。

　　「並且，在那12年前，屬於馬賽爾卡文迪什的勛爵頭銜因為一些不名譽的行為被維多利亞女王撤銷了。」來人補充道。

　　喬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間形成了奇怪的氣場，總覺得自己此時此刻誤入了什麼別的片場。

　　「我是亨利摩根醫生。」穿著風衣掛著圍巾的男人略一頷首。

　　「我是蘿絲德馬丁偵探。」戴著帽子的女人側首回應。

　　「聽起來你才是那個真正的貴族。」法醫摩根意味不明地說道。

　　馬丁小姐微微眯了眯眼「彼此彼此。」

　　「你們可以結束互相恭維了嗎」喬不知道在這簡單的一個照面裡，這兩個人又在對方身上觀測出了什麼信息，但她直覺應該在情況變得更復雜之前，讓他們兩人的注意力轉回到正事上去。

　　「那麼，我就長話短說了。」馬丁小姐轉過身就開始告知她觀察得到的信息「死者是美國人，年齡應該和假護照上的差不多，頭發是染的，原來應該是金色的。他的改變應該是近期一年發生的，此前也許靠騎單車所進行的業務為生，早期很可能有留下過案底。他的偽裝背後有人指導，也就是說有一個專業的共犯，所謀劃的應當是一樁詐騙，很可能趨近於成功了。從年齡上來看，我猜測，這大概是一場富家千金愛上窮小子的愛情騙局。」

　　馬丁小姐看向了法醫摩根「屍檢這種事接下裡該讓專業的來。不過，如果摩根醫生能先檢查他身上的那套服裝來自何處，你們現在應該就能夠找到那個共犯了。」

　　「等等，怎麼就突然多出了一個共犯了」喬迷惑不解。

　　摩根法醫聽了則是蹲下身，然後把死者身上的衣服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確認了這件衣服的出處「保羅斯圖爾特，秋季倫敦旅行套裝。品味不錯。」

　　他站起身「正巧，看來他和我認識的是同一個裁縫。」

　　「那麼，接下來，我就不打擾了。」馬丁小姐注意到對面法醫顯然極其富有經驗，於是就轉變了參與到底的原計劃。

　　到這一步就夠了，自己已經給他們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像。

　　馬丁小姐便擺了擺手機「馬汀內茲警探，我想也許你需要我的聯系方式」

　　「哦，是的。」喬拿出了手機，存入了對方的號碼。

　　「如有需要，請隨時開口。我很樂意為您效勞，女士。」馬丁小姐笑道「那麼，我想我該走了。告辭。」

　　她轉過身，給兩人留下了一個極其瀟灑的背影。

　　喬轉頭去看摩根醫生「亨利」

　　「沒什麼。」摩根醫生松開皺緊的眉頭，然後做出了決定「我先去做屍檢，然後我們一起去服裝店看看。」

　　而此刻，正在回事務所的馬丁小姐心裡卻開始了八卦他們兩人還沒有在一起，看來亨利摩根目前只是個緋聞男友。

　　任由「貝兒」發展的格拉迪斯則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個新出場的法醫身上。

　　她翻看著在那一次照面中讀取到的信息，然後拼湊出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

　　「亨利摩根，此前是一名醫生，經驗豐富，有過當軍醫的經歷他遭遇了什麼刺激為什麼想不開要去當法醫」

　　「出身英國上層階級，作風老派，家財萬貫，家裡還有一個孩子可我覺得他現在單身啊哦，真是不幸。」

　　格拉迪斯一邊查閱消息，一邊翻看弗朗西斯收集到的資料，然後最終驚訝地喊出了聲「他起碼200歲了他是一個不死者」

　　她好奇地問「他是怎麼在現代社會隱藏住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顯然摩根先生認為，只要遠離現代科技，他就能保護好自己。」弗朗西斯難得地說話了，語氣了透露著十足的揶揄「我很惋惜他不懂得欣賞現代科技之美。」

　　電腦屏幕上，一個q版的西服男人把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切換成了一秒鐘的遺憾。

　　「真是意外之喜。」「貝兒」感嘆道。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格拉迪斯詢問道，「就這樣等待著嗎」

　　「哦，親愛的，你要學會耐心。」「貝兒」安撫道，「他會來找我們的。」

　　「我很懷疑，你是否瞞著我做下了什麼布局。」格拉迪斯的聲音充滿了低落的情緒。「哎，我真的好笨啊。」

　　「現在認識到現實可不算晚。所以，好好學會如何使用我的力量吧。」「貝兒」輕笑著打趣。

　　「不過，我可真的沒有暗地裡布置什麼。這一切，顯然要歸功於你的幸運。」

　　「他真的會來嗎」格拉迪斯雖然不想質疑，但還是不確定地問。

　　「他一定會來的。」「貝兒」十分肯定。

　　扶手椅上，馬丁小姐已經摘下了帽子，脫下了風衣，優哉游哉地坐在電腦面前。

　　「他一定會來的。」馬丁小姐自信地笑著。

　　「一個活了200年，經歷了無數的死亡輪回的人可沒有那麼天真單純。」她一邊舉著叉子，品味著桌上的法式蘋果塔，一邊不知在對著誰說話。

　　「我最後主動和喬馬汀內茲交換了聯系方式，這在他眼裡一定顯得特別刻意吧。」

　　「尤其，這是在我們都看出了對方的特別之處以後。」

　　「你覺得，這像是一個友好的招呼嗎」

　　「我很遺憾摩根先生居然會認為您友善的舉動如此可疑。」弗朗西斯乖巧地回應著，但語氣裡怎麼聽都不像是在給他的主人捧場。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想必這位頗具閱歷的醫生一定會給我們帶來一點兒常人不知道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隔日更，因為要出去玩，還有要給下周存稿你們懂啥意思吧

　　存稿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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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思維殿堂（7）

　　「馬丁小姐，你有新的訪客。」弗朗西斯的聲音在室內響起，讓正在自顧自在玩解謎游戲的馬丁小姐抬起了頭。

　　「哦，看來我們終於等到了我們尊貴的客人了。」馬丁小姐高興地說道「還等什麼讓我們好好地招待他吧。」

　　來拜訪她的客人，正是馬丁小姐之前一直在等待的亨利摩根醫生。此時距離那樁案件的發生已經過去一周了。現在看來，上一次的案件已然順利偵破。

　　亨利摩根醫生的到訪比她預計的還要早上一些，因為她原來以為，以醫生所表現出來的謹小慎微，他會在做好充分的准備之後才敢登門。但這都無關緊要，馬丁小姐只在意他究竟會不會來找自己。

　　畢竟是一個活了200多歲的人，他往往會知道一些常人所不了解的隱秘，而這正是馬丁小姐所需要的信息。

　　亨利摩根醫生依舊披著他的那件呢子大衣，在拜訪的要求得到回應之後，他立刻就把自己送上了門。來到大廈內找到對應的樓層，禮貌地敲門之後，得到允諾的他就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

　　「真沒想到，先來拜訪我的會是您呢，摩根醫生。」馬丁小姐說「我還以為喬會是先來的那一個。」

　　亨利摩根聽到她語氣親昵地稱呼著喬的名字，暗自警惕，面上仍舊是平淡地說「很遺憾，我不是你所期待的那個人。」

　　「別這麼說，我當然也歡迎您的到來。看樣子，你們已經解開了那個案件的謎底。」 馬丁小姐談起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首先打開了話題「我可以得知一下這樁案子的後續嗎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偵探，而偵探渴求真相的好奇心可是無人能及的。」

　　「我想對於你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亨利摩根這樣說道。然後他老老實實地按著馬丁小姐提出的請求，把案件復述了一遍。

　　真相足夠戲劇化，也足夠老套。同馬丁小姐此前所猜測的一樣，死者是一個騙子，而他的目的就是通過裝成貴族接近富豪之女，騙傾心於他的富豪千金與他結婚，然後便可從中獲利。

　　與人們所想的不同的是，在這場詐騙案裡，有太多的人動了真情實感。訓練騙子偽裝成貴族的同伙，愛上了這一個被她打造出來的完美青年；本著欺騙目的而來的騙子，在與富家千金的相處中真正愛上了對方，乃至想要告訴她真相；愛女心切的富豪憤怒於騙子的欺騙，但為了不讓女兒傷心，選擇資助騙子圓了愛女的公主夢。

　　而最後，深愛著千金大小姐，為富豪工作的青年律師在得知這場騙局的時候，放任嫉妒和怒火控制了自己，殺死了騙子。

　　真是好一場充滿了利益與情感的糾紛。

　　亨利摩根嘮嘮叨叨地把這個案件講給她聽，馬丁小姐好像聽得津津有味，最後她感慨了一聲「啊，愛情。」

　　她滿足完自己的好奇心之後，又回過頭去看亨利摩根，問他「那麼，摩根醫生，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呢該不會是特意來告訴我案件的結果吧還是說你有什麼委托需要我幫忙呢」

　　「既然你是一位偵探，那麼，我猜想，你已經得知了我的來意」亨利摩根的表情恢復了凝重和嚴肅，試探性地問道。

　　在他眼中，馬丁小姐主動與喬交換聯系方式的舉動，實在是過於引人注目了。

　　她是否猜出了自己的不平常是否在借此舉來威脅自己

　　亨利摩根前不久還碰到了一個掌握著他真實身份的危險人物，此時此刻，一些敏感的舉動很容易讓他多想。

　　「莫非你還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嗎」馬丁小姐說出來的話像是玩笑，但落在知情者的耳中就是一個明晃晃的威脅。站在她面前的亨利摩根已經繃緊了身體。

　　「好了，馬丁小姐。」弗朗西斯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來，阻止了他主人的惡趣味。

　　於是，馬丁小姐那副興致勃勃的表情一下子從面上卸了下來。她揚了揚手，說「好吧，我承認我知道你的身份。」

　　馬丁小姐壓低了眉毛，露出不以為然的樣子「不就是一個活了200多歲的老家伙嘛。」

　　亨利對此早有預料，也做了萬一被拆穿的心理建設，但還是被對方的直言不諱嚇得一個踉蹌「我不你我你怎麼知道」

　　「拜托了老伙計，現在可是信息社會。」馬丁小姐故意用著美國人的口吻說道。

　　「不過你放心，我對你的小秘密沒有任何興趣。我向上帝起誓，我絕不會暴露它的。」馬丁小姐連忙安慰他。「只是，我可以當做不知道，至於別的人，我就沒辦法保證了。」

　　她說的話像是安慰，又像是提醒，又更像是那是一個威脅吧

　　亨利摩根的心被緊緊地提了起來。說實話，他在來到這裡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與她小心兜圈子思想准備，現在對方如此直接坦白，反倒叫他不知所措，乃至慌亂了。

　　馬丁小姐打了個響指，就見牆上突然被投影出了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一張富有歷史痕跡的黑白照片，上面出現的人物正是差不多年紀的亨利摩根本人。但是看這張照片拍攝的日期，你會發現，它其實誕生在上個世紀，

　　這是一個極其有力的證據，證明亨利摩根保持著這樣固定的外表，到目前為止已經活了有近70年。

　　「這是我的誠意。」馬丁小姐說「摩根醫生，雖然你很小心，但是你確實要好好地清理一下自己存在的歷史痕跡了，特別是在你的運氣還如此糟糕的情況下。」

　　「我該多謝你的提醒嗎」亨利摩根皺著眉說。

　　「別客氣。反正，不止我一個人找到了證據，對吧你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對像。」馬丁小姐笑了笑，然後問「所以，你是想請我幫你找出，你的那個同類嗎」

　　亨利摩根沉吟了一會兒，最後認真地看向了面前的女人「我說是的話，你接受我的委托嗎」

　　馬丁小姐默默地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明顯是監控的一段，上面的那個男人看著是中年的模樣，瘦削又陰郁。他帶著一頂獵鹿帽，半張面孔隱藏在陰影之下。不知怎麼的，這個男人的某種氣質竟和摩根醫生有些相似。

　　那是歷經世事，體悟了漫長的時代變遷之後所沉澱下來的通透與沉穩。只是，摩根醫生顯然不如對方看上去那麼危險。

　　而弗朗西斯所查到的關於這個男人的痕跡，最早也只能追溯到200年前。

　　「這個人也許比你活得更加長久，也更加危險而瘋狂。起碼，在有記錄的懸案裡，他應該參與了其中的8件以上。」馬丁小姐把照片遞給了摩根醫生。

　　亨利摩根照片，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他抬眼看了看馬丁小姐，目光在照片上來回掃視。

　　看上去，真的來者不善。馬丁小姐撐著下巴，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他很謹慎，很神秘，也很危險。」亨利摩根這麼說道。

　　「所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不要客氣地求助吧。」馬丁小姐給出了一個承諾。「我會站在你的這一邊。」

　　給一個人生經驗豐富的不死者賣人情，她絕對穩賺不賠。

　　「那麼，你這麼煞費苦心地找我過來，是為了什麼呢」亨利摩根把照片收進了懷裡。

　　「我就直說了。」馬丁小姐直起了身子。

　　她終於收起了臉上禮貌性的笑容，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摩根醫生，你活了這麼久的歲月，一直在破解著死亡的謎題，瀏覽過了世界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說。因此，我想請問你，你有沒有接觸過或者聽說過魔鏡這種東西呢」

　　亨利摩根的臉上顯露出萬分的錯愕，他此前所預想的是，應該有一個十分危險的陷阱，等著他跳進去。但是現在，馬丁小姐問他的問題，卻像是一個沉迷於童話的孩子。

　　不過，如果仔細想一想的話亨利摩根從他那漫長的記憶當中掃視了一圈，發現似乎還真的有這麼一個東西存在。

　　另一邊想要得到答案的馬丁小姐還在誘導著他「請你回憶一下，在你的記憶當中，是否存在過這樣的事物，或者是否聽說過類似的傳聞。那是一面有魔力的，全知全能的鏡子，人們只要去問問題，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馬丁小姐還在繼續解釋給他聽「我接到了一項非常重要的委托這是一個和你的不死之身一樣重要的秘密撇去別的，我得要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去找到一枚具有魔力的鏡子，而我所能聯想到的，與之最相近的傳說，就是這樣的一面鏡子了。」

　　「說實話，我最多只是一個死亡專家而已，所尋求的一切事物都是為了能夠獲得永恆的安寧。」亨利摩根慢慢地解釋道「所以你所說的這面具有魔力的鏡子，並不存在我的探究範圍之內。 」

　　「不過，馬丁小姐，你的運氣很好。我想，我或許對此有過一些了解，或者說聽說過它的一些傳聞。當然，我得事先向你聲明，我此前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魔鏡。」亨利摩根整個人陷在沙發裡面，目光飄忽不定，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那大約還得是30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和他的妻子阿比蓋爾以及他們收養的孩子亞伯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組成了一個完美的模範家庭。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兒子年紀漸長，隨著妻子年齡變大，外表始終不變的亨利感到了自己與這個家庭格格不入。這件事情給他的妻子帶來了更多的壓力，因為亨利摩根永不變老，永葆青春，而阿比蓋爾卻從初遇時的那朵嬌艷的鮮花開始變得慢慢枯萎。亨利為此想了很多辦法，試圖讓他們兩個人的年紀看上去是一對相稱的中年夫婦。同時，他也開始著手研究如何能讓自己變老，或者說如何能讓自己停止這無休止的死亡的辦法。可惜，他試過了多個偏方，又嘗試過不同的實驗，也打聽了一些極其古怪的傳聞。而他們顯然對他的特殊體質沒有任何幫助，或者說沒有任何危害。他依舊是那個死亡之後，便會從水流中得到重生的不死之人。

　　後來的某一天他已經忘記了那是一個怎麼樣的時刻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傳聞。傳聞中說，在某一座教堂的深處藏著一面神奇的鏡子，只要你認真向它禱告，你就能從鏡子當中看到你所想要尋找的答案。

　　這聽上去像是教會在發展新教徒的手段，但是病急亂投醫的亨利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所以他就把這個傳聞認真地記錄下來，留待自己進行研究和尋找。

　　慢慢的，他發現好像還真的是有那麼一回事兒。一些據說從鏡子裡問詢到了答案的人神神秘秘地回來對大家說「啊，我見到了那面神奇的鏡子。它確實知道我心中想著什麼，並給予了我完美的解答。」

　　於是，亨利也動身去尋找這面鏡子，只是當他感覺自己快要接近他的目標時，那面傳說中的鏡子突然消失了，無影無蹤。於是，之後又誕生了第二個傳聞鏡子自己會移動，只有最虔誠的教徒才可以看得到它的真貌。至此以後，這面鏡子便失去了蹤跡，消失在了傳聞中。

　　馬丁小姐聽完之後，不由地詢問「那最後呢摩根醫生，你還有聽到過什麼奇聞嗎」

　　「沒有。」亨利摩根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再也沒有聽說過它的消息了，這就像是一場夢。我甚至都懷疑這是不是我的妄想。」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如果這不是我的臆想的話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感覺是我的靠近讓那面鏡子躲了起來。命運不願讓我找到它，破除我身上的詛咒。」

　　「我感覺，那面鏡子是活的。」

　　作者有話要說試圖蹭個玄學，本章字數誠意滿滿:3」

　　感覺遭遇了假收藏，如果零點就更新，會不會收集到更多的評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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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思維殿堂（8）

　　格拉迪斯又一次走進了這裡，一一和大家打了招呼。這個心理互助小組的活動一周開展一次，成員來去自由，目前這是她第五次參加了。

　　「菲歐娜沒來嗎」格拉迪斯看了一圈，發現又少了一個人的身影。

　　菲歐娜在心理互助小組裡屬於幫助他人的一方。她的孩子在五年前不幸遭遇車禍去世了，菲歐娜消沉了兩年，然後重新振作了起來，現在則是作為一名社區工作者，通過幫助別人來支撐自己的內心，重新獲得力量。她常常會去孤兒院幫忙照看孩子們，但是她已經習慣了如何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當，因此往往是互助小組裡提早達到，幫忙布置場地的那個角色。

　　至於說為什麼是「又」呢因為在格拉迪斯參加第三次心理互助小組活動的時候，有一名男性成員聲稱自己突然得到了救贖，從此即將退出，所以他們這個心理輔助會，目前只剩下了八位成員。

　　不遠處的喬接完了電話，然後對大家說「菲歐娜說要為孩子慶祝生日，所以這一次她不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大家感到遺憾的同時，又為菲歐娜感到高興。因為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從菲歐娜的身上獲得了力量與幫助，很高興她的生活步入正軌。

　　「唉，她真該早點說的。不然，我們可以買點糖果和蛋糕讓她帶過去。」

　　而這就是菲歐娜的消息最後一次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當中。一周之後，菲歐娜的名字，作為失蹤人員，出現在了警局的名單之上。

　　幫忙報警的人是她的同事。據說，在這一周之內，菲歐娜從來沒有過來工作，也沒有請假。他們嘗試過幾次打她的電話，卻未能取得聯系，而在之後她朋友的登門拜訪中，也遲遲敲不開她的門。

　　在菲歐娜的孩子去世的一年之後，菲歐娜和她的丈夫離婚了。所以，她目前為止都是一人單獨居住。而菲歐娜的鄰居說，這一周他們好像也從未碰上過菲歐娜，不論是出門還是回來。

　　擔心菲歐娜出事的同事們，於是便報了案。在查過監控以及通話記錄之後，警探們發現，菲歐娜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記錄裡的那一天，正是上一周她要去參加心理互助小組活動的日子。而他的最後一通電話，就是打給喬，告知她自己無法參加活動的那一次。

　　喬所在的小組是專門探查命案的。因此，喬一開始並不知曉菲歐娜的失蹤，直到隔壁組找上門來，向她核實信息並進行詢問。

　　喬便把菲歐娜要去給孩子慶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於是，警探們又去詢問了孤兒院。孤兒院的院長表示，菲歐娜當天並沒有來到過孤兒院，而孤兒院當中也沒有孩子是那一天過生日的。

　　考慮到菲歐娜坎坷的人生經歷，有所預感的警探於是找出了菲歐娜孩子的資料。果不其然，菲歐娜所說的要給孩子過生日的那一天，正是她那個死去孩子的生日。他們查到了菲歐娜的就醫記錄，在孩子去世的不久後，菲歐娜曾經出現過嚴重的精神問題，於是就有警探對此有了不好的猜測。菲歐娜會不會是在情緒的影響下，做出了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但他們仍然謹慎地去詢問了菲歐娜的前夫。

　　菲歐娜的前夫在和菲歐娜離婚以後，就搬去了自己的鄉下老家。在那件事過去三年之後，他結識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與對方結了婚，重新組成了家庭。而他與菲歐娜的聯系也斷在了離婚之後。

　　那麼菲歐娜到底去了哪裡呢警探們苦思冥想，也沒能從監控中和動機裡猜到答案。在菲歐娜出門之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記錄裡。他們也在相關的街區裡查訪過，但結果一無所獲。考慮到那一塊相對太平的治安，最近似乎也沒有相關的犯罪案件能與菲歐娜產生聯系吧

　　喬在知道這件事之後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只可惜她沒有處理這個案子的權限。要不是被問到頭上來，她還不知道失蹤案的事情。她只能在規矩允許的範圍內得知一些模糊的進展。

　　不知怎麼的，喬突然想起了那位偵探蘿絲德馬丁。

　　「蘿絲德馬丁你知道她」與喬相熟的正在處理失蹤案的別組警探聽到了一個自己耳熟的名字。

　　「我在前一個案子裡碰上過她。她幫忙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喬坦誠地說道。她好奇地看著這位同事的表情，怎麼對方一副馬丁偵探鼎鼎大名的樣子

　　「馬丁小姐的確是一位出色的偵探，倒不如說是神奇。」對面的警探不知想起了什麼，神情莫測「她之前解決過幾起陳年舊案。」

　　於是，在得不到新進展的情況下，警探們在上司拍板同意後，還是決定邀請馬丁小姐進入到這次案件中來。

　　馬丁小組於是先來到了順路的心理互助小組舉辦活動的地點。在她的感官裡，無數嘈雜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她集中精力辨析出有關菲歐娜的信息，得到的評價都是菲歐娜是一個細致、認真、熱心的社區工作者。她自己經歷了深重的痛苦與折磨，最後卻憑著自己堅強地走了出來，並且將這激勵人心的力量帶給更多的人。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地離家出走，或選擇自殺呢所有認識她的人都會說，菲歐娜一定是遭遇了什麼意外的情況。

　　馬丁小姐來到的第二個地方，是菲歐娜的家裡。她沒有進去太久，把各處兜遍了之後，就站在了門關處。所采集到的信息與警探們的調查所吻合，菲歐娜絕不是做好了什麼准備，她的失蹤不在計劃之內。況且，記錄顯示，當天菲歐娜根本沒有去墓園探望孩子。

　　馬丁小姐只是站在了門口，一系列的小標簽就一個個地出現在牆壁上。偵探開始順著痕跡行走，接著加快腳步，然後是奔跑。在她的視野當中出現了一張地圖，這地圖的原點以菲歐娜的家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的擴散而去，上面用紅線標出的路徑，全是菲歐娜上下班或者她路上途經的其他地方。這些紅線交織在一起，呈現出非常的繁雜圖案，但仔細一看，又很有規律，彰顯著菲歐娜平穩的生活痕跡。

　　馬丁小姐將菲歐娜去過的地方都轉了一圈之後，拿了支筆在地圖上做了標記，把上面的地點一個個地圈了出來。

　　從地圖上看，菲歐娜經過的地方都沒有呈現出高危的狀態。也就是說，如果菲歐娜在這些路線上出了什麼問題，那一定是被迫卷入的。

　　但是菲歐娜最後打給喬的那通電話的內容，聽上去確實有些不詳的感覺。

　　馬丁小姐找到了喬，再次聽她回憶著菲歐娜的話。喬十分肯定地說過，菲歐娜在電話裡是親口告訴了她，要去給孩子慶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或者是求救的訊息。

　　而且，就算菲歐娜做出了什麼不理智的決定，也不該是在她平復心緒之後的那麼多年後。這也是大家猜測菲歐娜可能被卷入了什麼犯罪事件的原因。

　　馬丁小姐的目光在地圖上不斷地搜尋著，最後「啪」的一聲把筆戳中了其中的一個點，那裡是一座教堂。

　　馬丁小姐不由地想起了摩根醫生此前說的話，關於他所追逐的那一面存在於教堂之中的神奇鏡子。

　　這裡面是否會有魔鏡參與其中呢直覺告訴馬丁小姐，可能性非常得大。

　　然而還未等她展開行動再次拜訪那座小教堂。又有新的進展發生了。

　　警探們把這起失蹤案與其他的失蹤案進行了橫向的比較，發現在某些案件裡，失蹤人員基本都存在一個非常相似的特點這些人都是曾經在生活當中遭遇了一些不幸的事件的人。他們然後因此消沉了一段時間，最後或是剛剛從陰影當中走出，又或許已經撫平創傷好幾年了。他們失蹤的時間沒有規律，地點不盡相同，失蹤之前的言行舉止也十分正常，情緒穩定。

　　唯一怪異的是，失蹤的頻率在近期達到了一個小小的高峰。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些人失蹤背後是否另有隱情有警探甚至大膽猜測，這些人是否參加了什麼共同的話題，像一些意志消沉的家伙們一樣，組成了一個自殺團體但失蹤者的社交賬號裡並沒有出現過此類重合的信息。

　　而在同類的事件達到高峰的時候，馬丁小姐翻閱卷宗後，也發現了這些人之中的另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曾經常前往教堂或者參與宗教集會活動。

　　這其實並不奇怪，畢竟沒有信仰的人才是比較稀少而奇怪的。況且很多人在受到創傷之後，往往會把自己的心靈寄托在信仰中，幫助撫平自己的悲傷。

　　得知了這個消息的馬丁小姐，此時此刻已經可以肯定，這其中必定有魔鏡的手筆在裡面了。

　　她於是再次來到了菲歐娜曾去過的那個教堂，打算看看能不能發現自己遺漏的線索。

　　然後，她就在這座小教堂裡碰到了一個眼熟的人彼得帕克。

　　青年專注地凝視著牆壁上的聖像，臉龐上籠罩著淡淡的悲傷。

　　馬丁小姐看了他一眼，然後從身後走到了他的身邊「你好，我想，也許我們為同一個人而來。」

　　「你認識菲歐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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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思維殿堂（9）

　　「菲歐娜」。

　　引人關注的名字在身邊響起, 彼得下意識「刷」的一下轉過了頭, 看到一位年輕的女士站在他的旁邊。

　　她穿著一件棕色的風衣，戴著一頂黑色的大檐帽，從彼得的角度來看, 恰巧遮住了那雙眼睛。但即使是這樣，她那張美艷的面孔也仍舊足以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彼得在那半張臉上凝視了一秒, 而反應過來，這位陌生女士嘴裡剛才提到了「菲歐娜」的名字。

　　這位年輕的女士為什麼會知道菲歐娜她是菲歐娜的親戚嗎不，她有著明顯的法國口音。她是菲歐娜的朋友從穿著打扮上來看, 兩人的階層差距明顯。那麼, 她來這裡也是為了調查菲歐娜失蹤的事情嗎

　　彼得遲疑著詢問「你也認識菲歐娜嗎」

　　馬丁小姐直接伸出了右手, 一幅公事公辦的口吻「蘿絲德馬丁，我是一名偵探, 受委托調查關於菲歐娜的失蹤案件。不知你這裡能否什麼相關的信息」

　　彼得反應過來, 伸手握了握放開，然後回答「我是彼得帕克。我跟菲歐娜曾經參加過一個共同的心理互助會。」

　　馬丁小姐微微眯了眯眼。如果僅僅是參加過同一個互助會的關系，彼得怎麼會了解到菲歐娜失蹤的事情呢而且還這樣頗有目的性地找到了這一個教堂。

　　雖然, 她之前往旁邊瞥了一眼, 就看到年輕人身上浮出的窗口裡，再一次地標記出了他絕佳的身體數據。果然, 他是一個超能義警吧。

　　「哦，那我不免有些好奇了。」馬丁小姐這樣問道「聽上去，你們的關系並不密切。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呢還是說，菲歐娜曾經跟你有過私底下的聯系」

　　「額這個啊」彼得拖長了語調, 腦子裡在飛快地思索該尋找什麼樣的借口。

　　他會找到這裡來，自然是動用了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之前梅嬸提過幾次後，他不由地也關注起了這個事件。而且，他也想驗證一下最近興起的傳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張了張嘴，最後跟馬丁小姐這樣說「我的嬸嬸和菲歐娜比較熟，她曾經介紹過我嬸嬸來這裡。聽說菲歐娜出事了，我的嬸嬸很擔心，所以我也想幫幫忙。」說完，他露出了一個害羞而靦腆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馬丁小姐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聲，隨後便不再追問了。她撤下了那副令人緊張的懷疑態度，轉為更加溫和的友好。

　　「既然我們的目的一致。」馬丁小姐說，「那麼，帕克先生，你這邊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信息可以給我嗎」

　　「叫我彼得就好。」彼得看上去還有些緊張，但比剛才的拘謹好多了。「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是聽人說過，嗯應該是菲歐娜說過，如果內心有什麼迷茫的困惑，可以來這裡尋找到答案。」

　　聽上去這似乎是一種很神棍的說法，除了聽出了菲歐娜是個虔誠的教徒外，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要點。

　　馬丁小姐對此不置可否，她只是微微點頭「那麼，這就與我所聽說的事情是一致的了。」

　　在她對面的彼得爾眼神躲閃，顯然在他透露的信息當中，有一部分內容被他替換成了別的東西。不過這無關緊要，他給出的主要信息仍然是正確的

　　彼得顯然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所以面對自稱是偵探的馬丁小姐，這位年輕的大學生不禁繃緊了神經。他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著，卻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應對面前這位女士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後便只能反問「馬丁小姐，既然你是一位偵探，那麼你這次來這裡，是確定這裡會有菲歐娜的線索嗎請恕我冒昧地詢問一句，案件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菲歐娜她安全嗎」

　　在這一系列的失蹤案中，最叫人束手無策的及時，無論這些人失蹤的時間或長或短，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因此這樣的擔憂顯然是十分合情又合理的。

　　彼得漲紅著臉，語速逐漸加快，只覺得臉上的溫度在不斷上升。他的目光始終都不敢落在對面的馬丁小姐身上，只是胡亂地掃視著她身後的一切。然後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目光再次回落到馬丁小姐的臉上時，又驟然停下。

　　馬丁小姐伸出一只食指擱在唇前，等彼得的話音落下之後，她才放下手，接著開口安撫「放松點，年輕人。我想以我的判斷，還不至於會認為你是那個嫌疑人。既然你以自己的力量已經探查到了這裡，那麼我想，也許我有這個榮幸，可以請你擔當一下我臨時的助手」

　　在手機裡勤勤懇懇監聽的弗朗西斯配合地不出聲，表示他心裡一點也不酸澀。

　　「我來做偵探助手是讓我幫忙查案嗎我真的可以嗎」彼得顯然不敢置信。他又看了看對面的這位年輕偵探，對方的那張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雖然彼得並不知道馬丁偵探最近在業內聲名鵲起，但他輕易地就被這神情給說服了。

　　「哦，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彼得最後說「那麼，我很願意能夠幫助您一起來調查這件案子。」

　　馬丁小姐於是再也沒有提起，彼得究竟是從哪裡打聽到了這些他本不應知曉的事情，也對他此前的那些明晃晃的借口視而不見，而是帶著他一邊在這座小教堂內轉悠起來，一邊講述著自己這邊整理出的線索和事情的經過。

　　彼得認認真真地跟著馬丁小姐在教堂裡勘查，略微低頭傾聽她所說的有關的線索和信息，並照著自己所知道的內容進行比對，來補全自己對這件案子的缺口。

　　只見寂靜的教堂內，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女子在前行走，偶爾停下來觀察，身後跟著一個模樣像是她學生的高個男青年。這畫面看上去倒有些過家家般的好笑了，叫誰也看不出，這兩人一個在智力上是多麼的出彩，另一個在武力上也是超人類的存在。

　　比起其他有名的教堂來說，這座教堂很小，一般是供附近街區的居民所使用的，因此他們很快就游覽遍了教堂的全貌。最後馬丁小姐有目的性地找到了教堂內的那一面大鏡子。

　　她端詳著這面裝飾華美的鏡子，伸手屈指，在鏡面上輕輕地敲了敲，聽到了幾聲脆響，帶著一點回音在空曠教堂內碰撞，之後漸漸變弱。看起來什麼神奇的事情都沒有發生，而馬丁小姐也沒有在鏡子裡看到什麼奇怪的景像。

　　彼得跟在後面，心裡雖然感覺很奇怪，但是在這幅看不出名堂的鏡子面前，沒有貿然對馬丁小姐發出提問。在剛才與馬丁小姐的交談當中，他已經在傾聽裡感受到這位小姐的奇跡般的判斷了，心裡現在對她佩服得很。他靜靜地等待著，看著這位偵探就能能從這裡面看出些什麼線索來。

　　馬丁小姐的目光在鏡面上來回地巡視著。在她的視野當中，這面鏡子上冒出了很多的小小的提示框，揭示了這面鏡子的年代，工匠，風格等等一系列的信息。但是這上面都沒有她所要尋找的跟那些失蹤者，特別是跟菲歐娜有關的訊息留下。

　　馬丁小姐於是直起身，開口道「彼得，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找一找，在這座教堂裡面，還有哪些地方也擱著鏡子，不論大小。把它們都記錄下來。」她從風衣的大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速記本，遞給了彼得。

　　「哦，好的，馬丁小姐。」彼得結果小本子，聽話地走開了。

　　等把彼得支開後，馬丁小姐開始在這面大鏡子面前踱步。她進一步地釋放了自己的能力，於是，便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怎麼又來了唉，這些人真是有夠無知的，我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罷了，向我禱告有什麼用呢」

　　馬丁小姐等了等，等聽完了他的抱怨，又伸手像敲門一樣，「篤篤篤」地敲了三聲「嘿，你好，鏡子先生。」

　　「你好小姐，有什麼我能為您效勞的嗎」鏡子回過神來，毫不詫異有人會與他說話。

　　「之前有什麼特別的人來過嗎尤其是做過一些特別的舉動，比如說問問題」

　　「讓我想想嗯，還真不少。」鏡子回答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來的時間也不一致，但往往都是悄悄地一個人跑到我這裡，然後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比如呢」

　　「噢，各種問題都有。我什麼時候才會發財，我什麼時候能還清債務，我媽媽的病能好起來嗎，請保佑我向喜歡的女孩告白成功。天啊，這裡可是教堂，不是別的什麼地方，怎麼這些人老喜歡把我當許願池。」

　　馬丁小姐耐心地聽著鏡子的抱怨，那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來人想獲得心理上的安慰，實現不靠譜的期盼，聽上去特別像學生們喜歡干的事情。

　　「不是不是也不是」馬丁小姐一個個的把那些聲音刪除掉。她耐心地聽到了最後，終於聽到了一個疑似菲歐娜的心聲。

　　「哦，倘若你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的話，那便讓我和我的孩子團聚吧。」

　　「啊，就是這一個。」馬丁小姐發現了答案。她繼續詢問鏡子「她在這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除了她，還有和他一樣的人嗎」

　　她追問著，然後在鏡子蒼老且緩慢的聲音當中得知了答案。最近不知從哪出了傳聞，跟風來向鏡子許願的人，問問題的人有很多，而且他們往往還特別注重時間，經常挑一些諸如12點，1點1分之類的特殊時間點過來，說是這樣才能靈驗。撇去那些一看就不太像樣的問題，這種應該是在禱告中說給上帝聽的願望，才是最為特殊的一種。

　　馬丁小姐讓鏡子把菲歐娜的所作所為再次細致地描述了一遍，梳理了菲歐娜的心路歷程。

　　「奇怪，真奇怪。」馬丁小結暗自感慨著。從一開始隨意的態度，接下去菲歐娜開始變得狂熱，來了教堂好幾次，頻率很高，似乎把這傾訴當成了心靈的寄托。再後來，菲歐娜在上一周來過一次以後，就也沒有出現過了。

　　她當然不會再來了，因為她消失不見了。馬丁小姐終於站直了身。一個抱著懷疑的聲音在她身後冒出「馬丁小姐，你在做什麼」

　　馬丁小姐轉身一看，看到了被她支開的彼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她的身後，此刻正用一種驚疑不定的表情看著她。說實話，馬丁小姐剛才那副自言自語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兒不太正常。這大抵是天才的怪癖彼得心中暗自揣測。

　　馬丁小姐看到了彼得的出現，只是微微一愣，自然地忽略了自己剛才被目睹到的奇怪行為。「沒什麼，我只是找到了進一步的線索，你這邊呢」

　　彼得很想說些什麼，一臉憋不住的好奇，但他還是努力忍住了。

　　馬丁小姐看他憋得難受，最後拋出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鏡子是一種特殊的物品，可以記錄到很多信息。」

　　「馬丁小姐，你又發現了什麼」彼得原來以為這位馬丁小姐一眼斷定的手段已經很神奇了，現在卻覺得自己是看到了魔法。

　　「我只是確定了菲歐娜確實來過這裡，而且來的次數不少。」最近來得非常頻繁。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彼得問。「我剛才已經把所有的鏡子都找過了。他們沒有一個比這兒的更大，也沒有一個比它更漂亮精致。」

　　「哦，男孩兒。」馬丁小姐一副老成的口吻「我們看的可不是表像。」她伸手往鏡子上又敲了敲，似乎是在告別。「好了，帶我去看看別的鏡子吧。」

　　彼得最後回到了那面鏡子面前，然後乖巧地帶著馬丁小姐去找別的鏡子看了。

　　現在他們看完了所有的鏡子，最後站在了一扇玻璃門前。馬丁小姐站在那裡不動，伸手托腮，似在沉思。彼得站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馬丁小姐，你在看什麼呢」馬丁小姐沒有因他的打斷而生氣，只是撐著下巴說「我在看菲歐娜最後消失的地點。」

　　「什麼就是在這裡嗎」彼得非常的驚訝，面色上是抑不住的誇張表情。

　　「不錯，就在這裡。」馬丁小姐這個時候往後退了一步，讓彼得站在了前面，「你去看看，這上面有什麼特別之處」

　　彼得疑惑不解，但他聽話地往前站過去，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

　　玻璃窗擦得很亮，因此能將人影完整地倒映在裡面。

　　「你看到了嗎」馬丁小姐的聲音低沉而輕柔。

　　「看到了什麼」彼得瞪大了眼，仔仔細細地再看，但是依舊什麼也看不出來。光滑的鏡面裡面只倒映著他和馬丁小姐兩個人的影子罷了，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是意念還不夠強烈嗎」馬丁小姐這樣子想著。她已經從浮現在門口的框內看到了上面的信息，現在這玻璃門的上面就寫著一個吸引眼球的標注鏡中世界的入口。這表明，菲歐娜就是在走出這扇門的時候失蹤的。

　　馬丁小姐伸手往彼得的背後一拍。這毫無防備的一下，讓彼得順著力道的方向往前走了兩步。他的面孔幾乎要貼上鏡面了，彼得似乎能感受到鼻尖那一點冰涼的溫度。

　　可惜的是，他依舊什麼也沒有感知得到。

　　看著毫無反應的場景，馬丁小姐沉思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唉，走不了捷徑，還是得按步驟來嗎」於是，她轉身踩著皮靴，「噠噠噠」地離開了，一邊喊著彼得快跟上。

　　彼得後撤兩步，離開了光滑的玻璃門，然後跟著馬丁小姐再次來到了那一面能照出整個人影的大鏡子面前。馬丁小姐站得距離更遠，她讓彼得往前站了站，叫他看著自己鏡中的身影。

　　「現在聽我的去做。」馬丁小姐的聲音依舊是那樣低沉富有磁性，並且更加的輕柔了。她開始以一種言語上的暗示，讓彼得按照她的心意進行行動。

　　「注視著鏡子，注視著這個鏡中的你」

　　彼得不知怎麼的，思緒就跟著她的話跑了，眼神專注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你看這青年，他隱含悲傷，他浸著鮮血」

　　彼得眼神發直，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被什麼東西攀上了。那是一件制服，是他作為蜘蛛俠時，屬於那個街頭義警的自制制服。紅色和藍色的線條在他身上編織，最後覆蓋住了整個面部。只是隨著馬丁小姐的話語，鏡中蜘蛛俠的制服開始漸漸的破損起來，有的地方撕裂了，有的地方燒焦了，有的地方帶著灰塵，有的地方抹上了血跡。

　　漸漸的，那破損的面罩已經遮蓋不住他的面龐了。彼得看到了鏡中的自己脫去了蜘蛛俠的頭罩，露出了自己真實的容顏。他的臉上寫著疲憊，寫著悲傷，寫著絕望。

　　「你有什麼困惑嗎盡管發問吧，面對著最真實的自己，去尋找你想要找的答案吧」馬丁小姐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離他很近又很遙遠，像晃動的鐘擺。

　　鏡中的青年開口了「告訴我吧，我該怎麼辦告訴我吧，我該如何挽救這一切」

　　於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開始變化了。只見室內以鏡子為中心開始彌漫起了一層層的濃霧。這霧氣一開始很淺，卻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變濃，似乎是從鏡子裡蔓延出來的。而彼得看到自己的身影在裡面開始模糊，如倒映在水中一般的晃動著。

　　他看到對面的層層濃霧後出現了一個人影，從鏡中的自己背後走過來。金燦燦的頭發披在身後，淡綠色印花的外套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又不失穩重。那個女孩慢慢地走近了，伸手搭上了鏡中自己的肩膀，最後一把擁抱住了他。緊接著，另一個稍顯矮胖的身子也從他背後走了過來。他頭發有些花白，滿臉刻著風霜。這是一位模樣極其普通的上了年紀的人，但是彼得覺得自己的眼睛十分的酸澀。

　　那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他愛著的，最後在他面前消失的人。

　　鏡子裡還在不斷出現新的人影，走到他的身邊，牽起他的手，將這畫面裝點成了一幅全家福。他看到本叔牽著梅嬸的手，兩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站在了他的身邊。他又看到在後面，女友格溫身後，她的父親把手搭在了女兒的身上。他甚至還看到同照片中一樣，容貌依舊還算年輕的夫婦自背後走來，用一種欣慰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他的眼神逐漸迷離。現實中的彼得忍不住慢慢地往前走，然後伸手去碰觸鏡子裡的那個自己。

　　馬丁小姐在一旁不再說話，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彼得失神的一幕。奇異的是，隨著彼得的伸手，那冷冰冰的鏡面似乎變成了什麼柔軟的東西，又似乎變成了水面一般的液體物質。彼得伸出的右手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玻璃面，然後隨著他的往前走，逐漸進入了鏡子之內的世界。

　　「這小子不錯。」馬丁小姐這樣想著，然後往前趕了兩步，握住了彼得的左手，跟著他一路進到了鏡子裡面。鏡面閃動了一下，兩人便消失了在了鏡子的背後。而那些迷霧，那些奇異的水波似的幻境，此刻都消失不見了，似乎從沒有誰來過，這裡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此時此刻，在馬丁小姐的眼中，這扇普普通通的，只能說還算精美的鏡子，此刻已經多出了一個新的身份，那就是通往鏡中世界的路口。

　　馬丁小姐閉上眼睛搭著彼得這輛順風車進入了鏡中的世界。她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層薄薄的膜，然後在較小的阻力之下穿透了這層障礙，進入到了一個令人感覺飄乎乎的世界。等她睜開眼，她發現握在手中的那只左手不見了，而四周都是迷霧，只有她一個人。

　　「居然被隔離了嗎」馬丁小姐喃喃自語。她想了一會兒，便又打起了精神。「算了，那就讓我費心來找一找吧。」

　　馬丁小姐從背後抽出一節短棍，利落地一甩，拄著這根變長的折疊手杖往迷霧裡探去。

　　「這次可總算碰上一個有趣的謎題了。」馬丁小姐消失在了迷霧當中。

　　與馬丁小姐遭遇的迷霧所不同的是，彼得睜開眼時，看到的卻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一旁鬧鐘還在嗡嗡作響。他以一種賴床的姿勢，習慣性將手往上一摁。然後鬧鐘的塑料板就在他這一拍之下，脆弱地散成了碎片。鬧鐘也順利地停止了。

　　「嗯，怎麼回事」彼得嚇了一大跳，幾乎是立刻從床上蹦起來，然後看見了那個被他按散了架的鬧鐘。「糟糕，真糟糕，我完蛋了。」

　　「我怎麼把蜘蛛力量給忘記了呢」彼得內心非常的懊惱，慌亂無措地收拾著這一地的碎片，然後把它扔進了垃圾桶。只能希望不要被梅嬸發現，讓自己有機會路上再買一個新的。

　　緊接著，他擱在旁邊的手機也響起了「滴」的一聲，有新的訊息進入了。

　　這條訊息附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女孩的自拍。照片上的女孩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看著活潑又可愛，靚麗而迷人。那正是他的女友格溫斯黛西。

　　哦，他突然記起來了，今天是他們要參加畢業典禮的日子。於是他匆匆地回復「非常漂亮，這條裙子很適合你。」

　　他趕緊起床，洗漱換裝，然後帶著包立刻跑下樓。梅嬸已經在廚房裡忙活開了，把早餐盛進了餐盤，本叔放下了當日的報紙，從她手上把餐盤接過來。梅嬸笑眯眯地看著這兩個人飛快地吃完了早餐，然後摘下了圍裙，說「都准備好了嗎今天可是一個大日子。」

　　本叔開著他那輛二手車，把大家載去了學校。這一路上稍微有點堵，可沒辦法，誰讓本地挺多人都在這裡念書呢。

　　彼得找到他自己學院所在的場地，然後和同學們一起套上了學士服，戴上了學士帽。他和遠處在別的隊伍裡的格溫揮手打了個照面，兩人一同笑了笑，然後被身邊的同學拍打著「嘿，能不要再喂我們狗糧了嗎」

　　站在台子上的彼得內心激蕩，特別是在進行撥穗儀式的時候。然後他下了台，鼓掌看著格溫也上了台，目的明確地在人群裡搜尋到了他的身影，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一貫優秀的格溫在大學裡也是如此。此刻她正站在講台上，用激動而不失沉穩的聲音，進行著優秀畢業生的講話。啊，格溫一向都是如此的優秀。彼得在下面為她鼓掌，他拍得手掌都發了紅。然後在輕微的刺痛當中，他的目光突然一愣，這個場景這場景有些眼熟，又有些不太對啊。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彼得用直覺感覺到了不對勁。可要說有什麼奇怪的，也說不出具體的來。他暫時放下了這種疑慮，等待著畢業典禮的結束。

　　格溫下了台就飛奔著撲向了彼得，一下子抱住了他。兩個人貼在了一起，學士帽上的穗子在眼前不斷的晃動著。抱了好一會兒，這對黏糊糊的愛情鳥終於松開了手，一起大笑著回望對方的眼睛，幾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

　　只是在那一瞬間，一種不可知的錯位感讓彼得感到一陣耳鳴，眼前的景像突然眼花繚亂起來，跳動著不斷改變，格溫的身影跟別的什麼疊加在了一起，一些記憶的碎片在腦海裡不斷閃爍。

　　彼得突然覺得手上一陣濕熱，他低頭看去，只見手上滴下了粘稠的液體。那是那是血啊。他抬頭再往上看，看到的是格溫驚懼錯愕的面孔，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淺綠的印花外套。

　　白天突然變成了夜幕，平坦的草坪突然變成了高樓大廈。眼前鮮活的人影失去了笑容，合上了眼，鮮血從她口鼻中緩緩溢出。他慌忙地抬手去擦，可怎麼擦，也擦不干淨。他驚慌失措地叫喊，但怎麼也喚不醒沉睡的女孩。他懷裡那具溫暖柔軟的身體，慢慢地涼下來，僵硬起來。

　　「格溫格溫醒醒啊快醒醒」彼得的聲音帶著哭泣，在空蕩蕩的，破損的黑暗大廳裡回蕩著。

　　他突然打了一個冷顫。一個古怪的，說不出性別也說不出年齡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這就是你成為蜘蛛俠的代價，這就是你暴露身份的代價。」

　　那聲音在問話裡變得清晰，最後聽上去同自己的一般無二「你知道你還有另外一種選擇嗎」這個問題正是令他在輾轉反側，寢食難安的牽掛。

　　彼得突然感到了一種失重感，周圍的景像飛速旋轉著抽離，他在不斷地往下墜落，又被往上拋起，然後再次墜落。一個個不同的岔路口緩緩展現在他的面前。他走到了分歧的路口，看到了經歷了不同抉擇之後所產生的不同道路。

　　第一個路口，格溫含淚與他揮手告別，然後去英國追逐自己的夢想了。他很難過，但是他想起了斯黛西警官的話。於是，他放手了，並開始專心致志地應付起自己的小伙伴。

　　第二個路口，他看到自己與康納斯博士一同研究，然後在觀測中發現，新藥劑的效果有著嚴重的副作用。於是康納斯博士哀嘆了一聲，最後還是決定接受了義肢。他遺憾地看著彼得說「這個夢想看來要在你的手中才能實現了。」

　　第三個路口，彼得在小超市裡面，看到持槍的匪徒奪門而出。他心裡轉過一個陰暗的念頭哼，這小氣的人，叫他吃吃虧也好。但是但是算了吧。彼得猶豫了一下，然後奔出門。他飛身一個猛撲，壓住了那個搶劫犯，用自己強大的力量牢牢地壓制了這個男人，等來了警察趕到時。本叔從人群當中擠出來，拍著他的肩膀說「彼得，我為你驕傲。」

　　這就是他所做出的選擇能影響到的現實嗎彼得的心裡開始湧起了一種憂慮這是不是說明我此前所做的一切決定，到導致了悲劇的誕生。

　　這些人的生命都在他手上，沉甸甸地綴著。

　　「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嗎」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裡徘徊著「過去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但是未來是值得去警醒的。」

　　「盡管展現給我看吧。」彼得心裡這樣想著。

　　然後他看到了，他結識了一個性格活潑而開朗的姑娘瑪麗簡沃森。她就像是一朵紅玫瑰，熱烈奔放，獨立而堅強。彼得後來與她交往了，再後來他們成為了一家人，在教堂當中宣誓，交換了戒指。

　　一切看上去似乎也很美好，幸福在他的身上終於又降臨了。連那些因超英生涯產生的爭吵，都不過是家庭生活裡必經的平凡光景。

　　但是，在那一束光短暫地照耀下來後，梅嬸在他身份暴露之後也因槍擊而喪生。

　　彼得看著孤身一人的自己，感受到了絕望。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一次一次的奪走他們最後只留下自己。

　　是自己做錯了嗎彼得開始質疑，開始動搖。

　　一個聲音在他耳朵旁裡呢喃你看，這就是成為蜘蛛俠必定的命運，你無力改變，你只會給更多的人帶來不幸。試想一下，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你將平安的度過這一生。而你身邊的人，也不會脫離他們普通而平凡的日常。

　　是這樣的嗎彼得顫抖著退後了兩步，那聲音還在他心頭縈繞只要你放棄這一切，放棄這不幸的力量，你就能回歸正常。

　　真的是這樣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放下吧，放下這力量，放下這悲傷，也放過你自己，放過你身邊的那些無辜的人。

　　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套制服，紅色與藍色拼接，格外眼熟，那這是他自己設計的，懷揣著幫助別人的願望，最後創作出來的一個街頭義警蜘蛛俠的制服。

　　放下嗎放下吧。真的要放棄嗎放棄吧。這樣好嗎當然了，你會停止不幸的步伐。

　　他的手一松，制服從他手上落下，落進這迷霧，落進不知名的地方。

　　他突然感到了輕松，感到了平靜。

　　他轉過身，格溫和哈利都在對著他微笑招手，本叔和梅嬸敞開懷抱，他們在說快來，彼得。歡迎回來，彼得。

　　彼得伸著手，挪著腳，一步步地走過去，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

　　然後他突然聽到了「劈裡啪啦」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地動山搖。彼得迅速地往後退去，只見玻璃碎片從天上落下來。他看到眼前無比真實的景像蔓延出了裂縫，然後在他面前一一的碎裂。

　　彼得被這動靜晃得站不住腳，一屁股摔坐了下來。還沒等他爬起來，一件悶人的布料便兜頭兜腦地向他扔過來，「啪」的一聲甩在了他的臉上。彼得趕緊拿下臉上的布料，發現這是剛剛消失的蜘蛛俠制服。

　　接著，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嘿，彼得，接住了。」他聽到了一陣更大的碎裂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堅硬物體敲擊在玻璃上。然後，又是「劈裡啪啦」的碎裂聲，一根棕黑色的硬邦邦的棍狀物體從遠處被拋了過來。

　　這還不算完，一個更加巨大的身影也朝他飛撲而來，隨著棍狀物的指引，向他身上砸了過來。

　　彼得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又被這身體砸得往下一躺，他被壓得差點喘不過氣。最後在對方的主動離開下，他終於順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彼得抬頭一看，那是一個陌生的穿著風衣的女人。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彼得皺著眉問道。他總覺得自己有一種領地被別人入侵的危機感與不適。

　　穿著風衣的女人從他身上爬起來後撿起了那根棍子，往空中一甩。於是短棍變成了一根一米多長的棍子，或者說手杖之類的東西。女人拄著手杖，抬頭對視上他的眼睛，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啊，見到你真高興啊，彼得。不過看上去，你似乎陷入得太快了。」

　　什麼情況彼得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甚至顧不上自己所處的環境是多麼的超現實了。

　　「算了，我耽擱不起時間，那就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在此，我先向你道歉。」女人說完這句話，就抬手揚起了她的手杖。「嗖」的一聲破空聲傳來，接著是「啪」的一聲棍子擊打到人體發出的沉悶聲響。

　　「給我清醒過來吧。」

　　彼得被這一抽擊，甩到了地上，只覺得腦門上一陣尖銳的疼痛。

　　這個女人在發什麼瘋彼得下意識地想要轉身，躲過可能的下一次襲擊。但是他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女人再次出手。

　　他揉了揉腦袋，抬頭往上看去，對方正半蹲著身體，眼神專注地看著他的表情，伸出了一只手指「這是幾」

　　「這是一，我又不傻。」彼得下意識地回答，然後防備地伸出了右手去招架可能的下一次衝擊。他一邊往後退去，一邊發問「你要干什麼你是誰」他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有什麼繁雜的信息重新連入了大腦。

　　「怎麼還是記不起來了」女人揚起了手杖，作勢要發動下一次的襲擊。

　　「別別別」彼得一臉拒絕，在大腦的一陣脹痛之後，重新清醒了過來。

　　原來自己剛才那時是陷入了幻境嗎他從地上翻身爬起來，站起身環顧四周。四周都是霧蒙蒙的一片，看上去自己也還沒有脫離幻境了。這時，他也才意識到，對面的馬丁小姐是剛才是試圖在物理意義上打醒他的神志啊。

　　「我剛才怎麼了」彼得一清醒，剛才的記憶便都隨風而逝了。

　　「既然你已經醒來了，那也不用太擔心。」馬丁小姐看他回憶起了自己的情況，便放下了手杖。

　　「那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呀」彼得接著問道。說實話，這場景可比自己以往的小打小鬧刺激多了。

　　「現在」馬丁小姐攤開雙手，像是在介紹自己的領地一般，笑著說道「歡迎來到鏡中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去日更到上夾子那天，希望大家可以支持一下，每章前評會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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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那刀付喪神憑白認親，除靈退魔遂成佳話；實習月老校園打工，今日結緣只要半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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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我是野崎悠真，一名苦逼的精神科研修醫。為了早日轉正，我接下橫濱某神秘部門的offer，前往那裡開始心理咨詢服務。

　　以為會事業金錢大豐收的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擁有傳說中的異能力異能力還成為了制造怪物的源頭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讓神秘怪物成為人盡皆知的都市傳聞於是我被各方大佬聯手壓上寫作之路，居然在不務正業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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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思維殿堂（10）

　　「鏡中世界那是什麼」彼得好奇地問。雖然他成為具有超能力的街頭義警已經有不少的時間的, 但是對於這種過於魔幻的情況也是聞所未聞。

　　「你還記得你走進了鏡子裡面對吧」馬丁小姐提醒他。「所謂的鏡中世界就是存在於鏡子裡面的世界。不過與傳統的鏡像空間所不同的是，它與現實世界並非對應相反的關系, 而是顯露著最真實的一切。」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嗎當你在照鏡子的時候, 你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內心。

　　「你還記得，剛才你都看到了什麼嗎」

　　彼得按照她的話努力回想著，但之前的記憶只停留在進入鏡子之前。就像馬丁小姐那一手杖抽過來時的感覺一樣，他前面的幻覺伴隨著劇痛的閃現而溜走了, 就像夢境一樣被壓制在了潛意識裡。他現在只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殘留的滿足，輕松，愉快的心情。

　　彼得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說「抱歉，我好像都忘記了。」他還在嘗試回憶，但記憶當中只留下了幾道捉摸不透的虛影。

　　「也許不記得反倒是一件好事。」馬丁小姐低聲說道。然後, 她開始這樣對彼得解釋「不論你之前看到了好的還是壞的, 它都是真實情況下可能發生的事情。」

　　打個比方, 大家都知道科幻裡被玩壞了的平行宇宙的概念吧。一個事件處在某一個時間點，伴隨著不同的決定開啟了不同的發展, 順著時間線繼續跑下去, 就會得到完全不同的結果。最後這些大大小小的結果構成了同一個人不同的命運。

　　而鏡中事件投射的就是以現實為基礎存在的可能性。

　　「當然，相比於普通的鏡中世界來說, 這個鏡中世界更為特殊。一般來說，如果你進入的是普通的鏡中世界，那你見到的是一個和自己完全一樣, 或者完全相反的人，過著要麼相同要麼相反的生活，經歷著軌跡重合的命運。它是你的復制品。」

　　「至於這裡，它是屬於魔鏡構造的鏡中世界。所謂魔鏡，你可以把它當做一件具有自我意識的魔法物品。而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魔法物品，它一切行為的目的出發點都是為了維持自己的生存。對於魔鏡來說，如果它擁有一個主人，那麼它會盡力去討好自己的主人；如果這面魔鏡沒有主人的約束與操控，那麼它可能會產生更大的野心。」

　　「不巧的是，我想我們碰上的是第二種情況。魔鏡依然會回應人們的願望，但與此同時，它也會收一些報酬。」 就像蜘蛛精心地編織結網，然後等待合適的獵物闖入其中。

　　「魔鏡會通過一些手段把人吸引到它的鏡中世界。我想，它大概是以回應人們的期望這種方式捕捉人群，然後通過編織一些誘人的幻像，把它選中的獵物引誘進去。之後它就會采用各種小手段，蠱惑人們放棄自己的意志，停留在鏡中世界。這樣，魔鏡就能借用他們的軀殼，與外界的真人交換身份，從而掌握更大的主動權了。」

　　「那麼那些留在鏡中世界的的人呢他們的會怎麼樣」彼得連忙追問。

　　「當然是被留在鏡中世界了，因為他們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存在。」

　　「所以，我剛才也是差一點就中計了嗎」彼得不免心驚。雖然他已經忘記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了，既然你已經清醒了，那我們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點行動起來吧。」馬丁小姐催促起來「要知道，留在鏡中世界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啊，你是說除了我，除了菲歐娜外，還有其他的失蹤者也進入了鏡中世界嗎」彼得此刻已然忘記，自己原先還捏造了一個不清楚失蹤案的旁觀者身份了。

　　「沒錯，就是這樣。」馬丁小姐點了點頭，將他的破綻忽略了過去。「所以我們現在得一個個的找過去，把他們喚醒才行。希望為時未晚。」

　　馬丁小姐伸著手杖在迷霧當中探路，她回頭看了彼得一眼，伸出了空余的左手「抓緊，別迷路了。」

　　彼得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把自己的右手搭了上去。他手上握著的這只手比他的手小上一圈，但是不知為什麼，在這迷霧當中，這只手卻給他以無比的安心感，就好像馬丁小姐對面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絕不會驚訝和遲疑，一直那麼堅定。

　　馬丁小姐帶著彼得在這迷霧當中前進，似乎只是毫無目的地散步。彼得只知道自己在跟著她一路在往前走，但是無論他們走到哪裡，四周都是濃濃的白霧，看不清一點東西。

　　「馬丁小姐，我們到底在找什麼」這裡面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啊。

　　「你感覺不到嗎」馬丁小姐似乎有點遺憾，她還以為這位超能義警能夠幫上她更多的忙呢。不過哪怕是這樣，也已經足夠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著，馬丁小姐半路上突然站住了，拉著的彼得也在一跨步後跟著站定了身。

　　「這裡有一個。你最好記住這種感覺。」馬丁小姐這樣說著，然後伸出了那截令人看著就覺得腦門疼的手杖。她沒有松開彼得的手，只是略微施力把手裡的手杖往上輕輕一拋，恰巧握住了手杖的尾端，然後揚起胳膊，在空中劃出一條圓潤的弧線，向眼前不知名的所在用力揮去。

　　又是一陣令人耳熟的「劈裡啪啦」的聲音。彼得看到眼前的濃霧，從那種棉花糖一般柔軟而輕盈的狀態，瞬間變成了定格的照片，接著這照片便隨著蔓延其上的裂縫碎裂開來，玻璃渣似地 「嘩啦啦」往下落去。

　　出現在迷霧背後是另一個徘徊的人。他看上去大概四五十歲的模樣，戴著一副眼鏡，穿著一身格子襯衫，看著是個普通的中年人的模樣，嘴裡正絮絮叨叨地念著「哦，瑪利亞，瑪利亞。」

　　「他怎麼了」彼得問。

　　「一個失去了妻子的可憐人罷了。」馬丁小姐瞅了一眼回答道，也不知她是怎麼看出來的。她還順便還點評了一番「他不該來這裡的，最起碼，他得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女兒要照顧呢。」

　　彼得已經學會不再向馬丁小姐詢問這種問題，比如為什麼你知道她的妻子已經不在了為什麼你知道他還有一個女兒，而不是兒子呢

　　一眼就能看出這麼多的信息，這大概就是名偵探與常人的差距吧

　　「那我們該怎麼喚醒他」彼得接著問。

　　不料，馬丁小姐卻是轉過頭來，把視線投向了他。

　　彼得被她盯得心中一驚她怎麼在看我難道要讓我去喚醒他嗎可我自己都是由馬丁小姐喚醒的呀

　　他的腦門上不禁又回憶起了那種疼痛的感覺。

　　「這個人的症狀還算輕微，要不你來試試吧」馬丁小姐這樣說道。

　　「試試怎麼試難道要我給他來上那麼一擊嗎」

　　馬丁小姐突然松開了他的手。不過她也沒有如彼得預想的那樣，把那根手杖遞給自己來使用，而是對那個中年人比劃了一下「放心，這裡是鏡中世界，所以不會對真實的人體產生損傷的。既然你的力氣那麼大，想必把他喚醒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說不定我們能節省一點時間。」

　　好吧，他懂了。不就是物理喚醒法嗎

　　彼得也沒再詢問為什麼馬丁小姐看得出來他的力氣其實很大。他只是做了下心理准備，默默地對這個中年人先道了個歉。

　　然後他看了看這個中年人圓鼓鼓的堆著脂肪的肚子，揮起了握緊成拳的右手，盡量放松，往上來了那麼輕輕的一拳。

　　盡管彼得已經收斂了力道，但是蜘蛛俠的力氣哪有那麼小呢只見這個中年人在彼得拳頭的作用下，往後飛起一小段距離，然後才摔到了地上。彼得收回了拳頭，看到這個中年人痛呼著跌倒在地上，心裡一陣心虛，悄悄地把右手藏到了身後。

　　這疼痛是轉瞬即逝的，很快中年人便在疼痛的作用下清醒了過來。他看到自己被一片濃霧包圍了，不由得四處張望「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在哪裡」

　　馬丁小姐上前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也不管他信還是不信。然後她在詢問過對方的名字以後，把那個名字寫到了自己的速記本上。

　　「你在這裡等著別動，這一切很快會結束的。我們還有要事，就先走一步。」馬丁小姐向這個中年人告別完，就招呼著彼得跟上自己。這一回他們倒是不用手拉著手了，因為彼得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了，可以完全勝任她的助手。

　　彼得沉默地跟在馬丁小姐的身後，在一片虛無當中，等馬丁小姐找到鏡中世界被隔離開的人後，緊跟著用物理的方式喚醒了他們。他們或老或少，或男或女，都毫無例外地沉迷在這虛妄的世界當中。

　　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像彼得一樣跟著馬丁小姐，她只是讓他們等在原地別動，靜待他們來解決這樁事。

　　隨著他們不斷的喚醒，彼得感覺到附近的迷霧好像沒有那麼濃稠了，起碼他能夠看到走在他三步開外的馬丁小姐。彼得也感覺自己好像恢復了一些對方向的感知，也能夠慢慢感覺到那些隱藏在濃霧當中，和迷霧混為一體的屏障。在這些屏障之後，就是一個個被鏡子蠱惑到鏡中世界的人。

　　就是這些進入鏡中世界的人也太多了吧彼得十分驚訝。他以為自己之前聽說的那種小道消息，只會吸引一些充滿了好奇心和冒險精神的年輕人，卻沒料到，栽在這魔鏡手上的人已經有數十位了。他感覺自己的拳頭都要軟了。

　　只可惜，這些找到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人是他們想找的菲歐娜。

　　正這麼想著，彼得突然聽到鏡中世界裡出現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那聲音在喊「孩子，我的孩子，快來媽媽的身邊。」

　　彼得不由地回頭看去，一片清新的綠色闖入了他的視野。

　　白蒙蒙的迷霧驟然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應該修好了，本章瘋狂玩梗

　　貝兒嘆氣彼得，很遺憾你沒有魔法天賦。

　　弗朗西斯在背後瘋狂灌醋g

　　紅包繼續，求熱情的評論:3」,,,網址


第24章 思維殿堂（11）

　　碧綠的草坪上陽光正好, 一位母親正伸手張開懷抱，要接住那個正在奔跑的孩子。那孩子大概十來歲的年紀, 高聲笑著, 然後一頭栽進了母親的懷裡。

　　那母親卻讓彼得非常的眼熟。這不正是他們正在尋找的菲歐娜嗎

　　但是彼得一開始並沒有冒冒失失地去叫住菲歐娜。之前他跟著馬丁小姐去找尋並喚醒其他人的時候，都是在打碎了屏障之後才看到了那些人，獨自一人陷在迷霧裡，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神經兮兮地念念叨叨。

　　而現在, 菲歐娜卻置身於一個有背景的空間，並且現場還多了一個孩子。和其他人的待遇比起來，這絕對夠得上是服務了。而且，奇妙的蜘蛛感應也微微嗡鳴, 提醒著他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他再回頭一看, 發現身後的迷霧也消失了，自己所處的整個場景都變成了漂亮的公園草坪一角, 連馬丁小姐也不見了。

　　菲歐娜正專注地和她的孩子在玩耍，好像沒有看到彼得。彼得小心翼翼地繞著他們走了一圈，發現這一場景裡什麼破綻都沒有，讓人有置身於現實世界一般的錯覺。他於是大著膽子, 一步步地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菲歐娜的身前，然後嘗試跟她打招呼「嗨，菲歐娜。」

　　聽到彼得的聲音之後，菲歐娜才發現這裡多出了彼得的存在。但她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轉過頭，笑著招手「嗨，彼得，你也來公園散步嗎」

　　彼得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把話接下去了。因為顯然，菲歐娜完全沒有覺察出這場景的異像。這幻像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菲歐娜的孩子早就已經不在了除非她還有別的孩子。

　　說什麼好呢直接告訴她真相不，那未免太過傷人。還是旁敲側擊一下吧。彼得這樣想著，然後順著菲歐娜的幻像編了下去「今天天氣不錯，所以我也來走一走。」

　　「年輕人是該多出門活動活動。」菲歐娜順勢指了指又追著飛盤跑遠了的孩子，介紹說「這是我的兒子，本傑明。」

　　「嗯，他看上去是個挺活潑的孩子。」彼得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把話題引導到他預想的部分。他雖然有時候話還挺多的，但並沒有這樣和別人話家常的經驗。「要是梅嬸在就好了。」他感到了一種無話可說的尷尬。

　　「想想說點什麼吧，彼得。」無數的思緒在他的大腦中徒然地打轉，接著他干巴巴地開口「本傑明是十歲了吧在哪裡上學啊」

　　話音剛落，彼得就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太冒犯了，這問題問得實在太過突兀了

　　不料，他這一問，卻問出了問題。菲歐娜遲遲沒有說話，半晌她才目光迷離地說「他在，他在森林山小學」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

　　彼得回頭望過去，看到了菲歐娜迷茫的神情「怎麼這不對嗎」

　　菲歐娜再次沉默了，似乎陷入了深思。彼得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菲歐娜臉上的神情才重新生動起來，語氣變得急切「不對，不對本傑明他明明只有六歲。」

　　「他根本沒能活到上小學的年紀啊。」

　　彼得心中一頓，不知是什麼滋味「我很抱歉。」

　　他轉頭去看那個在草坪上奔跑的男孩，卻發現，隨著菲歐娜的清醒，那男孩的身影漸漸地縮小了，然後慢慢地模糊了起來，最後只成了一個影子。接著，那陽光燦爛的公園草坪的場景，也模糊在了一起，整個畫面就好像被誰潑上了水，顏色與顏色浸染成一片，形成了一種超現實的魔幻景像。

　　彼得緊張地往四處張望，身體也下意識地護著菲歐娜。他怕刺激過度，只是輕聲問道「菲歐娜，你都想起來了嗎」

　　「是啊，我都想起來了。」菲歐娜呆愣著，只見淚水止不住地從她眼眶裡滑落。她沒有在意這奇異的景像，而是轉身撲向了彼得，雙手揪住了他胸前的布料「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把我喚醒」

　　說著她抽泣起來，大聲嗚咽著。彼得茫然無措，兩只手高舉著不知該做什麼才好。等那哭聲漸弱，他才緩緩地讓對方松了手，勸道「菲歐娜，你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現在情況很危急，我必須得把你帶回去才行。」

　　菲歐娜抬起頭，臉上還留有淚痕，眼眶通紅。她突然往後退了幾步，對著彼得說「難道這樣不好嗎在這裡我可以看到我的本傑明繼續長大。」

　　「可是，可是這些都是假的呀」彼得只覺得，往日那張對著罪犯也能利索地說俏皮話的嘴巴，此刻連一句有力的勸告也吐不出。

　　「不，這不是假的。只要我還在這裡，它就會是真實存在的事情。」菲歐娜言辭之間，似乎透露著她對鏡中世界有所了解。

　　彼得還在試圖勸阻她。畢竟馬丁小姐之前說過，絕不可以讓他們沉迷在這世界裡，否則被魔鏡鑽了空子，心靈淪陷的人永遠也不能離開鏡中世界。

　　「菲歐娜，你還記得嗎當初還是你在鼓勵我們要走出陰影，面對現實生活，對未來要有希望。」

　　「如果不是遺憾無法改變的話，如果不是不得不向前走的話，誰會這樣寬慰自己呢」菲歐娜問他「彼得，如果你可以改變生命中的這些遺憾，你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放在你的面前，難道你能直接放棄嗎」

　　菲歐娜的話影響了彼得剛剛動搖過的內心，她的聲音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又變成了無數個，在他耳旁低聲私語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你可以改變生命中的那些不幸。哪怕是為了死去的人，也值得拼此一搏，不是嗎

　　彼得幾乎快要動搖了，但是突然響起的蜘蛛感應卻警醒著他。彼得抖了抖，驚醒過來，再次凝神對視上面前的人，才發現哪裡有不對勁。

　　菲歐娜的眼睛突然變得極為剔透光亮，就像鏡子一樣，仿佛能把一切事物都映照在其中。可是，他明明記得，菲歐娜的樣貌是很典型的金發碧眼啊她的眼睛怎麼會從突然天藍色變成了透明的呢

　　在對面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突然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某種存在給盯上了。

　　「等等，你是菲歐娜嗎」彼得下意識地退後了好幾步，緊緊盯著那人的眼睛，然後肯定道 「不，不對，你不是她。」

　　他慎重地問「你到底是誰」

　　菲歐娜臉上的表情突然消失了，無悲無喜。她那剔透的眸子裡閃著奇異的光點，怪異得不行。

　　她的臉上好像要掛起一個微笑，但是那嘴角揚起到半路便僵直了，然後她放棄了對人類豐富情感的模仿，又恢復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彼得，你還滿意你看到的一切嗎」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照亮了他「你就是魔鏡。」

　　「有很多人喜歡這麼稱呼我，你也盡管這麼叫我吧。」那占據了菲歐娜身體的魔法物品坦然地承認了。

　　接著她故作不解地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做出更好的選擇更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打擾別人做出快樂的選擇」她的語調像是在抱怨，但配合著那張冷硬的面孔顯得無比怪異。

　　「你看，現實就是這樣，充滿了痛苦與無奈。但現在，我卻幫助人們滿足了夢想，給出了更好的選擇，讓他們經歷著幸福的生活。」魔鏡這樣說，「你願意經受苦難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不該干擾別人的。」

　　彼得心裡一片混亂。「它居然就這樣承認了那我現在該怎麼辦馬丁小姐可沒教過我怎麼對付魔鏡啊。」同時，他心裡也明白了，魔鏡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先是蠱惑人心，再是占據別人的身體，看上去遠比自己想像的危險。

　　而且「它這話怎麼說的像我在打擾它似的。明明真正喚醒大家的是馬丁小姐才對。對了，馬丁小姐到底上哪去了」彼得的腦海中冒出了一連串的聯想，但最後還是把重點放到了眼前的魔鏡上。

　　雖然這家伙說的話充滿了危險的意味，但看上去似乎是可以溝通的樣子。起碼，他可以給自己爭取到一些時間。

　　「抱歉，我覺得這對菲歐娜來說可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畢竟她已經從那場不幸裡走出來，擁有新的生活了。」對著非人的存在，彼得的嘴皮子就開始利索起來，找回了嘴炮小王子的自信「你這樣子，不就是在打擾她擁有新戀情嗎而且，你看你，不男不女，現在還占據著一位女士的身體，未免有些變態了吧。」

　　「真的是這樣的嗎我倒覺得，她會為此而高興起來呢。」魔鏡的臉皮厚得超乎彼得的想像，完全沒有惱羞成怒，一幅變態得很坦然的模樣。

　　它還反問道「如果菲歐娜真的很滿意她自己的新生活，那為何還要向我祈願，再次見到她的孩子呢又為何甘願留在這裡，好親眼看著她的孩子長大」

　　「你都已經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了吧這樣擾人安眠可是不禮貌的，小子。」

　　「明明搞出這一切事情來的，是你吧你給予的他們，不過是虛假的幻覺而已。如果你真的有著起死回生的力量，那我就直接把你扛進紐約醫院皇後醫療中心，順帶附送最高級的裝裱和鏡面護理套裝，請市長來給你辦剪彩大禮。」

　　魔鏡的眼皮子抽了一下，努力用這具人類身體模仿出最動人的微笑也許是凍人它用神聖而憐憫的語氣說「你還年輕，不懂這世上的苦難實在是太多了，總會有人扛不住。而我只是為他們打造了一個實現夢想的聖地。」

　　「好了，別拿你的那些花言巧語來哄騙我，要知道假一賠十，我懷疑你恐怕賠不起。」彼得說「你把他們留在你的世界裡，不就是想要占據他們的身體，占據他們的身份嗎」

　　「別說得那麼不客氣啊，這不過是有借有還，合理交易罷了。他們能在這裡能找到最完美的答案，而我所要求的，只是偶爾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總不能不讓人一邊睡覺一邊做夢吧」 魔鏡把這件事情說得輕描淡寫，仿佛自己是有良心的，白買還白送的慈善販子。

　　彼得倒是從它的狡辯當中感知到了更多隱含的危險，盡管他現在還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說，馬丁小姐現在到底有沒有發現我不見了啊」

　　「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會讓你把大家留在這裡的。」彼得拒絕了魔鏡的提議。

　　「這可由不得你，你以為你走得出去嗎你以為你能帶他們出去嗎」魔鏡勉強維持住的正常笑容逐漸扭曲成了可怖的表情，有許許多多黑叢叢的影子從暗地裡冒出來。

　　它終於暴露出自己的野心「都給我通通留下來，沉醉在這美好的夢鄉之中吧」

　　作者有話要說q馬丁小姐在干什麼

　　馬丁小姐噓我在釣魚，別讓魚跑了。

　　弗朗西斯怪我不是人咯

　　彼得工具人實錘

　　上一章的玩梗，可能被我模糊過去了，提示一下有記小本本寫名字；你在此地不要走動；物理清醒法；硬了，拳頭硬了

　　好像寫得太迷了，就把它當是一場夢不要唱，裡面沒有邏輯只有奇幻；如果有看過魔眼少女佩吉蘇的話，可以參考那個沙漠裡的泡泡。

　　紅包繼續，明天上夾子，晚11點更新。

　　猜猜猜r2貝兒的技能會是,,,網址


第25章 思維殿堂（12）

　　彼得沒有注意到那些黑黝黝的影子到底是什麼時候，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說實話, 在這個場景被模糊過以後, 他就已經很難形容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麼顏色了。

　　五彩斑斕的黑流光溢彩的白這看上去感覺就像是閉上眼所見到的景像, 有說不出顏色的光點和碎片在閃爍。而影子就突兀地從渾濁的色彩裡走了出來。

　　那些影子或長或短，或寬或窄, 直到走到跟前，彼得才看出了那都是一個個的人。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眼睛都變成了透明色的，像漫畫裡的那樣帶著高光。顯然他們已經被魔鏡給控制住了。

　　他們面無表情，就像恐怖片裡的僵屍，紛紛伸著手往他這裡湧過來。彼得看得一陣頭皮發麻，環視了一圈，發現自己已經被這些人給包圍了。

　　使用著菲歐娜身體的魔鏡，此刻似乎也沒有離開她的身體, 而是把自己分散成了無數個碎片，投射在各個身體的意識當中。彼得一面躲開那些人的魔爪，一面仔細辨認, 發現這裡有不少人就是剛剛他和馬丁小姐一起喚醒的人。

　　「原來被喚醒的人還可以重新被魔鏡所控制嗎」彼得不免感覺到一種做白工的無奈和辛酸。但他還是打起了精神。努力對付起這些人。

　　對於蜘蛛俠來說, 這些普通人的身手顯然不夠看的。只是蟻多也能咬死像，在不下死手的情況下, 彼得很難控制住局面。畢竟他又不是什麼濫殺無辜的人，怎麼會全力出擊給這些普通市民一頓痛打呢即使馬丁小姐說過，這裡面的傷害是不會反饋到真實世界裡的, 彼得也不敢冒險動真格。

　　手下留情的後果，就是他不免被龐大的人群裹挾起來，數不清的手抓住了他，又在大力之下被掙脫了，循環往復。彼得試圖用他的拳頭再次像之前那樣，把這些人用物理的方式叫醒。只是這一次卻沒有那麼容易了，那些被他打中的人，只是在受到衝擊以後停頓了一會兒，便又重新撲了過來，無視了疼痛，完全沒有清醒的跡像。

　　彼得看著這些人幾乎是在閃光的透明眼睛，感覺到一陣惡寒。可以說，他們都是魔鏡的一部分，也可以說，魔鏡其實並不在他們之中。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迅速地在人群當中靈巧翻身，不斷挪移著。果不其然，這些試圖攻擊並制服他的人裡面，沒有菲歐娜。這說明，魔鏡最主要的那部分意識都在用於控制菲歐娜的軀體。現在，「菲歐娜」正站在一旁觀望著局勢，等待著勝利的果實。

　　「所以說，馬丁小姐到底在哪裡啊」彼得感覺自己陷入了僵局，亟待有人來幫幫他。

　　另一邊，在那些被喚醒的人重新被魔鏡控制以後，自認為體術不佳的馬丁小姐，也不與他們糾纏。她翻看著自己的速記本，發現上面寫下的那些名字都變成了灰撲撲的顏色，說明這些人的狀態都不正常，處於自我意識掉線中。

　　馬丁小姐合上了本子，然後拄著手杖悄悄地跟在了那些失了神的人群後面。人由少變多，逐漸彙聚，大抵鏡中世界裡面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這裡。而隨著他們的彙聚，周邊原來的場景也漸漸地變成了更加渾濁的顏色，不同的或者說是心願混雜在一起，這些情感能量構成了一片混沌的空間，總之看著特別詭異。

　　她數了數人數，大概和報案的失蹤人口吻合得上，便根據記憶裡的面孔，一一記上了他們的名字。馬丁小姐接著往前走，突然看到這些人好像得到了什麼命令似的，向某一個方向擁了過去。與此同時，有一個人可以說是在逆流而行，吸引了馬丁小姐的注意力。

　　那是這個人與格拉迪斯腦海中的圖像匹配起來，原來正是她一開始要尋找的菲歐娜。

　　「看來是一舉兩得呢」馬丁小姐這樣想到，然後便提著手杖跑了過去攔住了她。

　　「嗨，你好。」馬丁小姐開口打了一個招呼，完全沒有顧及此情此景是多麼的詭異和不可思議，而是好像在街頭與友人相遇一般。

　　「這位女士，我看你十分眼熟，好像就是我手上案件的被委托對像啊。能不能麻煩你，為了配合我的工作而停留片刻呢」馬丁小姐嘴上說得很客氣，但是手上的那根手杖已經蓄勢待發。

　　話音剛落，那根手杖就已經向面部直擊而下。「菲歐娜」臉色一變，揮手擋住了馬丁小姐的攻擊。期間碰撞發出的聲音並不是敲打在人體上的沉悶響聲，而是清脆的，好像是兩件硬物碰撞在了一起。

　　只見在手杖攻擊的地方，菲歐娜接下攻擊的那一段肢體褪去了屬於人類的肉色，而是變成一種晶瑩剔透的色澤，像是玻璃水晶一類的物質。

　　「小姐，這可不是禮貌的打招呼方式。」「菲歐娜」開口說道。

　　「我想對著一個慣犯，也不需要什麼禮貌吧」馬丁小姐的話直接揭露了「她」的本質。

　　看見自己的身份連番被識破，魔鏡也不再偽裝了。況且，對方看上去目的明確，有備而來，是一個十足的硬茬子。它把手往前一伸，空中就浮現出來層層疊疊的鏡子。

　　馬丁小姐毫不手軟，揮舞著她的手杖衝了上去，將這些新的屏障一一擊得粉碎。

　　不過，就如馬丁小姐所承認的那樣，她於體術一道並不精通，因此這些行動很快就消耗了她的許多體力，讓她變得氣喘吁吁起來。而對於魔鏡而言，施加這樣的阻隔並沒有耗費它的多少能量。更不必說，現在有這麼多人陷入在鏡中世界，為它所空，可以汲取能量。

　　看見這個不受自己魔力影響的女人在身體條件上如常人一般，魔鏡決定暫時撤退，等它獲得了更好的身體再來解決這個麻煩。它揮手甩出更多的屏障，便趁機逃走了。

　　馬丁小姐擊碎了所有的屏障後，發現魔鏡依已經溜走了，卻是微微一笑「啊，看來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在魔鏡控制了那麼多人的情況下，它可以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任何一個人的身體上。這就給捕捉魔鏡帶來了很大的困難，除非她把魔鏡一齊驅趕出所有人的身體，才能夠逼出藏在其中的魔鏡本體。而對於本體最為脆弱的魔鏡來說，控制了它的本體，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馬丁小姐看了一眼魔鏡逃離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走過一段路，來到最為渾濁的那片地帶後，她終於看到了被她可以放生的彼得。

　　只見人群瘋狂地擁擠在一起，把筋疲力盡地彼得捉住了，無數的胳膊攀爬在他身上，將他用一個獻祭的姿態呈現給了魔鏡。

　　魔鏡想要的並不是正在使用的菲歐娜的身體，也不是在場其他人的身體，而是現場這位超能力者的軀體。這倒也說得通，因為魔鏡如果能夠掌控住一具超人類體質的身體，就能彌補本體的脆弱，再配合它難以抵抗的精神攻擊，基本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如果它能夠保護自己，又何必去認一個主人，給自己套上枷鎖來尋求庇護呢

　　「菲歐娜」的雙手扶住了彼得的臉，對視上他的雙眼。只見有一塊剔透的碎片從菲歐娜的眼睛裡飛了出來，正准備進入彼得的眼睛。

　　就是現在

　　不知何時，馬丁小姐已經放下了她的手杖。那手杖變為了綠色的藤蔓，將她整個人纏繞了起來，然後向下爬去，最後褪去了尖刺，化作了柔軟的布料。

　　只見閃耀著碎鑽光芒的銀色冠冕重新出現在了她的頭上，她原來披散著的頭發也被編織成了精致發髻，打著卷兒繞過她修長的脖頸，垂落在胸前。墨綠色的紗綢層層交疊，用優美的褶皺，繁復的花邊，精美的刺繡，將洛可可的細膩與奢華交織在一起。

　　再度盛裝降臨的貝兒左手翻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本子。這本子原先是她的速記本，現在卻不斷地抖動著，變幻成了一本用金線、寶石、插畫裝點著的書籍。貝兒伸手翻開書本的封面，那其中的書頁便自動翻轉起來，「嘩啦啦」地作響，上面印刻著的灰色字跡從書頁上一個個跳出來，浮在了半空中。

　　貝兒張口，低沉柔和的嗓音一個個念出了上面的名字「菲歐娜桑切斯、喬治坎貝爾、克裡瑪埃爾納」

　　隨著話音落下，對應的名字便爆發出一瞬的金光，然後碎裂成光點灑下，落在名字主人的身上，變成了金色的牢籠封鎖住人的一切舉動。貝兒裙擺上的玫瑰刺繡緩緩綻放為更熱烈的姿態，鮮艷欲滴。

　　「吉爾瓦倫丁」

　　隨著最後一個名字被念出，那裙擺上的玫瑰盛開到了極點，然後開始凋零。鋪天蓋地的玫瑰花瓣灑落下來，像極了萬神廟聖靈降生日時的玫瑰雨。

　　在這夢幻美麗的景像下，被金色牢籠所籠罩的人影也漸漸地縮小，最後變成了與人的秉性相對應的動物，有犬，兔，羊，馬等常見的家畜，也有烏龜，浣熊，獵豹等獸類。他們體型較小，活力不足，比起剛才的瘋狂人群來說，可好對付得多。

　　更重要的是，在變化成動物以後，失去了人類的理智而只留下獸性的身體，不能滿足魔鏡附身所需要的要求。只見一塊塊的玻璃碎片從那些動物的身上浮現出來，然後飛射到了一起，自動聚攏。那飛出的玻璃碎片越來越多，最後組合成了一面鏡子的模樣。

　　最大的一塊碎片脫離了融合程度最深的菲歐娜的身體，也沒能順利進入仍有神智的彼得身體裡，在受到更大鏡面的牽引下回歸到了整體中，嚴絲合縫地補上了最後一塊缺損。

　　彼得順利掙脫後就驚呆住不動了，他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向那個盛裝打扮的女士。

　　「你你是馬丁小姐」彼得的心中萬分詫異。「馬丁小姐不是一個偵探嗎怎麼突然變成了一個奇怪的魔法師」

　　「你到底是誰」

　　露出了真面目的貝兒向他微微點頭，然後合上了書本「你現在可以稱呼我為貝兒。」

　　她款款走上前，伸手抓住了那面鏡子，然後對彼得說道「不過這不重要。你現在最好把那些動物們看住，別讓他們跑了，不然我就很難保證他們能順利變回來了。」

　　說著，貝兒從袖口上抽開了一個蝴蝶結，把那根綢緞拋給了彼得。那根綢緞到了彼得的手裡，就變成了一根長繩。

　　彼得手忙腳亂得接住了這個看起來很牢固的繩子，回頭往兩邊看看，還是決定先任勞任怨地去把那些動物們看起來。

　　貝兒把鏡子豎起，在自己面前照了照。鏡子當中浮現出的是她的人影，但是那人影的表情卻和她截然不同，皺著眉，嘴角下垂，一副哀怨中帶著憤懣的表情。

　　貝兒露出了一個微笑，注視著面前的倒影「現在，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來談一談了嗎」

　　鏡子裡的人影無動於衷，一副氣在頭上，拒不配合的姿態。她轉過頭，只露出了側面，顯然是拿准了貝兒手段溫和，打算選擇嘗一嘗抗拒從嚴的滋味了。若是換了旁的什麼人看到這張美艷的面孔露出這樣的姿態，肯定是要小心翼翼地去哄美人展顏了。

　　貝兒被它的蠢樣逗笑了，輕笑一聲後，用溫柔的聲音說道「或許，我該把你送給那位不死者作為禮物。」

　　「別」魔鏡嚇得轉過了頭，硬氣了不到一秒鐘就暴露了欺軟怕硬的本性。

　　「親愛的殿下，你想問什麼，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作者有話要說短小的連更期結束了，謝謝大家的支持，上一章紅包雨截止到本章更新前，有獎競猜的等我翻完評論發。

　　下一更明天要是沒有的話，就是後天回到隔日更

　　s下一章會放解說雖然這個副本其實無關推理，我腦容量也不夠搞智力，你們到時候不要嘲笑我，爭取下章能結束這個副本，不然我的詩要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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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思維殿堂（13）

　　貝兒其實並沒有料到, 這句話的殺傷力竟會對魔鏡有這麼大。或者說, 她是高估了魔鏡的節操。

　　魔鏡長久以來都扮演著弄臣的角色，並精於此道, 極為專業，經驗豐富。

　　不過, 就如貝兒所預料的那樣，魔鏡確實十分忌憚不死者。亨利摩根此前曾說過, 他想要去尋找魔鏡，卻在即將找到魔鏡之時, 陡然失去了對方的線索。而摩根醫生的直覺是正確的魔鏡不僅有擁有自己的意識，並且還特意選擇避開了不死者。

　　這就說明，不死者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克制魔鏡。但是亨利摩根以前並沒有接觸過魔鏡，所以魔鏡忌憚的並不是溫和的摩根醫生, 而是另一位更加危險的不死者，也就是最近找到了摩根醫生的那個活了上千年的不死者。

　　從一些行為軌跡上以及那些懸案的手法上來看, 歲數更大的不死者已經在上千年生活的磨礪裡, 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 看破了人性的醜惡, 也沉澱了豐厚的人生智慧或者說, 很少有人能夠躲開這位目標准確, 辦事老練的殘酷獵手。因此, 魔鏡很可能之前在那一位不死者的手裡栽過跟頭。

　　貝兒其實並不知道魔鏡到底遭遇了什麼，只是拋出了一個引子，便看到魔鏡忙不迭地咬上了鉤。在威脅完魔鏡之後, 她就可以支使著對方來給這樁麻煩收尾了，之後還能給自己的任務增添一點助力。

　　只是貝兒回頭看了看彼得一眼。在有第三方在場的情況下，不想透露更多的她並沒有直接發問，反正，她所要尋找的答案也不急於這一時。這樣想著，貝兒敲了敲鏡面「把他們都送出去，你知道怎麼處理他們的記憶吧」

　　「哦，我當然能完成。保證一切都做得漂漂亮亮的。」魔鏡諂媚地說道。只見這片色澤詭異的空間又晃動了起來，變得更加明朗一些。那些原來消散在奇異色彩裡的迷霧，重新聚集在一起，最後交疊壓縮，構成了像是一扇門一樣的存在。

　　彼得方才用手上那根由綢緞幻化出的繩子，心懷些許愧疚，卻也無奈地挨個把動物們拴在了一起，一個不落。說實話，一想到這手底下捆著的都是一個個的活人，他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負罪感，和窘迫。真希望他們不記得這件事才好話說，變成動物的他們還保留著人的思維嗎

　　現在，貝兒已經逼出了魔鏡的本體並掌控住了它。彼得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按照貝兒的吩咐，把被拴住的動物們一個個地解開，由貝兒變回人形之後，再送回現實世界。之所以是要一個個地送出去，主要是為了避免人群的聚集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每送出一個人，貝兒就讓魔鏡換了個通往現實世界的出口再送出下一個人。

　　貝爾攤開她手上的那本書，一頁一頁地按著順序，把對應名字的書頁從她的書上撕了下來，然後往上一拋。那書頁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自己飛到了對應的主人身上，最後散落成一片金光灑落在這只動物的身上，讓它重新變回了人形。剛剛變回人形的人一臉神情呆滯的模樣貝兒解釋說，這是因為他們身為人類的思維剛剛回歸的緣故，這恰好也方便了他們接下來對記憶動一些手腳的需要。緊接著，魔鏡新構成的那道迷霧之門便像是一張大嘴，往前伸了伸，直接把人吞了進去。通過迷霧構成的穿梭門時，魔鏡會對其進行精神暗示，一方面消除了鏡中世界的記憶，一方面也修改了對方的認知，最後通過現實中存在的鏡面作為出口，才把人送回了現實世界。

　　這件事做起來有些費時間，還好人也不算多，所以他們互相配合著，很快就把所有人都送了出去，最後只剩下了菲歐娜化作的那只邊牧犬。貝兒並不打算放棄使用馬丁偵探的身份，於是決定帶著菲歐娜一起出去，正好也把這樁失蹤案給解決掉，給警方一個交代。

　　經過魔鏡的洗腦，這些人醒來以後，會以為自己的失蹤全是出於自己的選擇。比如，有些人打算結束自己痛苦的一生，卻又在行動之前選擇放棄，終於回頭了。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是，為了不攪亂這些人的大腦，貝兒沒敢讓魔鏡施展更多的手段。同時，這也是為了防止魔鏡還有什麼小心思，會在精細的操作下留下隱患。

　　在這個只剩下三個生物的鏡中世界，彼得看著還沒有變回來的菲歐娜，終於大膽地詢問出聲「我該怎麼稱呼您您是一位魔法師嗎」

　　「叫我貝兒就行。」貝兒回應道。「有什麼問題，你就盡管問吧。反正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後，你會把它全部忘光的。」

　　彼得並不認為，這位剛剛施展了奇妙魔法的女士真的是美人與野獸裡的角色。他更傾向於認為這是一個「藝名」，以「玫瑰」、「野獸」這些元素作為行走魔法界的代號畢竟他自己還是蜘蛛俠呢

　　只是有一點很遺憾，他居然無法保留下這麼神奇的冒險記憶。彼得睜大了眼睛，表情中充滿渴望「我真的不能夠留下記憶嗎」

　　「當然不可以。」貝兒不為所動，干脆地拒絕了。

　　「好吧」彼得喪氣地垂下了頭。他想了想，沒有問那些涉及到神秘的魔法世界的奧秘，而是低頭看著邊牧菲歐娜問「貝兒小姐，你說，為什麼這麼多人會願意和魔鏡作出那種交易呢」

　　他不理解，為什麼看上去積極開朗，努力開拓新生活，還鼓勵著其他人的菲歐娜也會做下這種選擇。他直覺，這不完全是因為魔鏡的誘惑，而是發自她內心的期望。

　　當然，如果是他的話，要是真的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回本叔和格溫，他也願意付出一些沉重的代價只要不是這麼邪門的。

　　「反正我離開之後就會失憶。」彼得這麼想道，「就讓我迷茫一會兒，脆弱一會兒吧。」

　　「你的心中不是有了答案嗎」貝兒看著他，此刻的表情竟有些顯得憐愛了「苦難是不會消失的。」

　　人有時候是一種健忘的生物，輕易地忘卻快樂，忘卻悲傷。但苦難留下的烙印卻是深重的。

　　它就是像是被吞進肚子裡的刀叉，堅硬卻不鋒利，在胃袋裡或是灼熱如火，或是冷硬如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接著它開始被消化，與血肉緊貼著，互相折磨鈍刀子割肉才疼，不是嗎於是，這痛苦從叫人彎不下腰的一整個，被撕碎，被分裂，接著化作更小的微粒，沿著血管在全身奔湧，消散。

　　最後，它不見了，因為它已然成為了人生的一部分，構成了這受難者的模樣。

　　「彼得。」貝兒提醒道「你已經看過了這麼多的命運，不是嗎」

　　「既然你做出了選擇，就要做好選擇這條道路的准備。」貝兒意有所指。

　　「難道你」彼得心裡一驚。

　　「噓」貝兒打斷了他的話「永遠也不要把你的秘密泄露給別人。你看到了吧脫離了理性，人類也與野獸無異。不要高估了人心。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彼得愣住了，剛想說出口的話被他吞了回去。最後他猶豫地問「那我還可以聯系你嗎」

　　貝兒不置可否「我是蘿絲德馬丁偵探，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說完她便轉身走進了迷霧的大門。迷霧似是打了個飽嗝，鼓起一圈，將他們一起吞入。

　　在馬丁小姐的調查下，這樁失蹤案終於破案了。

　　而馬丁小姐則是在事件結束後，專心地盤問起魔鏡來，從它的口中問出了亨利摩根一直很在意的那個不死者。

　　魔鏡透露道那個不死者問了它殺死自己的辦法，而魔鏡恰巧知道一些內幕，便告訴了對方，如果找到了當初殺死自己的那一把武器，用同樣的方式再殺死自己一次，說不定就可以解決這無盡的永生。

　　至於魔鏡為什麼會怕那個不死者因為那個不死者的確是一個足夠冷血變態的家伙。由於對方的不死屬性，魔鏡的那些小花招在他的自殺行為面前都無法實現，自己還反而被對方掌控住了本體。這對魔鏡來說是極為痛苦的滋味，就像是飢餓的人看著一盆有毒的大餐在面前，想要下口卻又無法下口。

　　那名不死者盡情壓榨著它的魔力以探求死亡的奧秘，把它的本體從穿衣鏡那般大小耗費成了現在的這幅隨身化妝鏡的模樣。魔鏡本來想哄騙他給自己找幾個人來，用精神能量補充魔力。但是，狡詐的不死者很快就識破了魔鏡想要獲得自由的意圖，寧可白白地消耗魔鏡的魔力。

　　「再後來呢」馬丁小姐問道。

　　「再後來感謝戰爭，我終於從他手上逃出來了。」

　　「好了，那麼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只要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把你放回去，起碼能維持住你現在的存在。」

　　魔鏡自知理虧。雖然它是一個沒有良心，不分善惡的魔法道具，但正如此前所講的，它極為欺軟怕硬，便直接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我要問的是」貝兒翻開了童話書，空白的書頁上只有一個黑色的剪影，看上去像是一雙翅膀。

　　「告訴我，它的下落在哪裡」

　　魔鏡的鏡面內飄起了迷霧，而後迷霧漸漸散開，呈現出一個被濃霧所籠罩的黑夜裡的城市。那些尖尖的樓頂，復古的石像雕塑，璀璨的燈光，構築成了這座城市迷人，奢華，又帶著陰暗的色彩。只見這座城市的風景在不斷地變動著，然後，在上面濃重的陰雲當中，貝兒看到了一只亮起的蝙蝠圖案。

　　目標就在哥譚這座城市裡。

　　發現了自己想要的線索以後，貝兒遵守了諾言。她把鏡子放下了，任由它變幻成了一張書頁。書頁自動飛到了書本上，將白雪公主這個故事填補完整。

　　於是，隨著上一次的能量遺失而暫時被封鎖起來的，屬於「白雪公主」的力量重見天日。書頁上那頂王冠的圖案再一次浮現了出來，屬於格拉迪斯的意識伸手輕輕地觸摸了一下它，然後被貝兒的意識阻止了。

　　「不，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貝兒重新叫出了弗朗西斯。弗朗西斯的聲音再次出現「哦，真高興，貝兒小姐。您還記得我的存在。」

　　他的話語裡滿是醋意，顯然是對自己沒能陪伴貝兒進入鏡中世界而深表遺憾明明他才是享有助手名義的那一個。

　　貝兒小姐卻無情地忽略了他的抱怨，輕笑了幾聲「我們又有活兒干了。」

　　她翻了翻書，然後打了個響指「來自英國的格蕾絲葛蕾女士。她是一個專業的宴會策劃者。」

　　「如您所願，貝兒小姐。」

　　「那我們接下來呢」格拉迪斯問。

　　「接下來可得靠你自己了。」貝兒回復道。

　　識海裡，兩個身影從擁抱的姿態變成了面對面的。貝兒握著格拉迪斯的手安撫道「別擔心，跟著你的直覺來。辛德瑞拉可是一個十分體貼的姑娘。」

　　「你不參與嗎」格裡迪斯心裡想說的是我需要你。

　　和貝兒在一起時，總覺得什麼都不必擔心呢。

　　這份心意被貝兒所感知到。她輕輕地拍了拍格拉迪斯的手「親愛的，分別是為了更好地相遇。我確信，首先拿到這件東西而不是奪回水晶棺，才是最優的答案。拿到了它，我們的力量會更加的強大。」

　　隨著最後一次意識的交融，室內，馬丁小姐的頭上重新出現了那頂王冠。她干脆利落地伸手將王冠從頭頂摘下，那高挑的身影便縮回了一節，格拉迪斯的身體重新出現了。

　　萬幸的是，弗朗西斯還在待命的過程當中，沒有直接退化。當然，比起變身貝兒時，現在的弗朗西斯又失去了他的情感模塊，只是一個簡單的人工智能小助手。

　　「弗朗西斯。」格拉迪斯下令道「馬丁偵探事務所先停業一段時間，給葛蕾小姐去定前往哥譚的機票。」

　　作者有話要說「苦難只是過去了，它不會消失，直到最後，它已然成為了你的一部分。」格拉迪斯的日記

　　智慧篇完

　　提示夕陽紅血

　　修改了一下，不影響劇情。

　　社畜的我正式返工了，這周先努力填榜，之後的安排看文案或者作話通知。

　　下一發換地圖，我得好好捋一捋設定。

　　還是那句話，一切為我的劇情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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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華麗盛宴（1）

　　在出發之前，格拉迪斯靠著弗朗西斯收集的資料, 對哥譚市展開了一些基礎調查, 好為接下來的任務打好情報基礎。

　　哥譚是一座典型的港口城市, 由自然島嶼和人工島組成，即使是在東海岸的諸多同類城市的激烈競爭中, 它的港口貿易行業也保持著一派繁榮的景像。作為一座本土資源並不豐富的城市, 盡管哥譚靠進口原材料，在上個世紀同其他大型城市一樣極力發展工業, 在新世紀到來時，還是在成本上升的情況下開始了產業轉型與優化。目前來看, 哥譚的制造業、高新技術產業、制藥業、服務業和金融業都頗為發達。

　　這是成功的部分, 而失敗的那一部分，則伴隨著廢棄的工廠，飆高的失業率等等成為了這座城市的黑色土壤。哥譚本身就是一座移民城市，它的歷史伴隨著當地四大家族的崛起四大家族的後人至今也享受著先祖的榮光，基本把控了哥譚的各個領域隨著歷史的演變，階級固化也成了定勢, 貧富差距的懸殊讓哥譚的氛圍變得不那麼美妙。

　　比起這一各州流行的通病，地下世界的洶湧暗流也在積極地為哥譚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添磚加瓦。移民的湧入讓哥譚這座城市裡催生出了各種國際小城, 有名有姓的黑道家族都可以組一個小小聯合國了，搞得本地幫派反而無力奪得魁首。而黑幫大行其道，已經成了哥譚市民的公共認知，或者說，它已經與整座城市的經濟命脈牢牢糾纏在了一起, 成為了獨特的哥譚文化的一部分。

　　很難說，哥譚究竟是一座怎樣的城市。你可以說它是罪惡之都，但它繁華依舊。它既是美麗的，又是醜惡的，表面上裝飾著浮華的夢，底子裡卻早已千瘡百孔。你能看到精英階層舉杯歡笑，高談闊論，也能瞧見底層人民掙扎求生，在這塊沼澤地裡慢慢沉淪。

　　就像哥譚市裡高聳的高樓塔尖和腐爛的廢棄舊區，在同一個世界分割為截然相反的上下兩端，其中的糾葛則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是沒有人想要挽救這座城市，但是哥譚的底子就和島下神秘的空洞一樣，早就是爛在根裡了，他們的力量杯水車薪。如今，在警察局局長詹姆斯戈登和其他有志於建設哥譚的人士的努力下，哥譚的情況看上去比二十年前要好上許多。

　　當然，你也可以歸結於，隨著時代的發展，連日本黑幫都開始開辟接地氣的親民業務了，哥譚的黑道勢力學會了如何裝點自己的門面自然也是不足為奇的。當然，他們同時也向一些更專業的領域進軍，給這座城市的墮落推上了一把隱秘的助力。

　　於是，在伴隨著長久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之外，經濟依然在蓬勃發展的哥譚開始打起了旅游業的主意。說真的，哥譚的港口，除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服務之外，其海灣在觀賞性上倒是做到了獨樹一幟的靚麗。誰的海岸線能比它更長呢哥譚可是一座島啊。

　　而哥譚的建築風格，則帶有一種上個世紀繁華都市的歷史感與墮落感。哥特式的風格已經成為了哥譚的一大像征，所以在城市改造計劃當中，沒有哥譚人願意讓渡這一特色，把自己的城市改建得更加迎合千篇一律的新世紀國際都市的風格。哥譚人在這方面十分矜傲。當然，新式建築也是有的，你可以看到四大家族各具特色的高樓大廈，還有在新建設的城區中，那些被閃耀的玻璃所裝飾的時尚的現代化大樓。到了晚上，夜燈開啟，遠在那些黑暗的片區之外，裝點著夜生活的高檔樓宇則是金碧輝煌，燈火通宵，一眼看去，很難叫人看出，彌漫在這座城市深處的危機。

　　格拉迪斯讓弗朗西斯給格蕾絲葛蕾小姐買了一張去往哥譚的單程票。別笑，這可不是什麼詛咒。雖然，在哥譚各界的風雲人物極力給本地的旅游業打廣告的時候，大家都會心領會神地一笑。不過，只要你走對了區域，危機其實也並沒有那麼深重。就像在保護好自己的安全之後，當地的富人總會有千百種方法來找樂子。

　　大約10日之後，來自英國約克郡的格蕾絲葛蕾女士，就坐著飛機降落到了阿奇古德溫國際機場。一下飛機，她看到的是難得的陽光燦爛的好天氣。海島城市的天氣總是撲朔迷離，而哥譚這座城市的氣候向來濕潤。葛蕾女士抬頭看了看天，能見度不錯。看來今天是個幸運的日子。

　　哥譚的犯罪率很高，對於一些其他城市的人來說，來哥譚出差往往是件苦差事，得想辦法把摳門老板批的經費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有時候為了安全，可能還得自個兒倒貼錢。但是對於外國友人來說，來哥譚若能把生意談妥了，其中的利潤還是非常可觀的。因此，只要公司有心給員工訂一家高級的賓館，那麼他們就會覺得，出差之地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糟糕。

　　比較自由的葛蕾小姐，毫不客氣地讓弗朗西斯給自己定了哥譚皇家酒店的頂級套房，雖然還沒有到總統套房那種地步，但也是一流的。這很好地保障了她的安全，以及這次出行的舒適感。她坐著軌道交通達到預定的地點後，打車前往了酒店。

　　巧合的是，她這次遠道而來所要處理的這個單子中，要舉辦宴會的場地恰巧正是哥譚皇家酒店大廳，這倒讓她省了一番來回看場子的功夫。

　　對方是一名來自羅馬尼亞的富商，往上數五代以前富起來的，也不能算是暴發戶了，但是想要擠進上流的圈子裡，還需要費點功夫。

　　這位富商並非是什麼傑出的人物，但是能把祖輩留下來的產業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也算得上是事業有成了。他這一次舉辦宴會的目的，就是想要打進哥譚的上流圈子，獲得一些只有那種所謂的世家，才能夠行得到的方便和支持。

　　因此，他對這次宴會的要求就是盡量有貴族格調，有高級品味，出身英國的葛蕾小姐就獲得了他的青睞，在一些推薦下，終於拿到了這一筆單子。至於其中的過程，比如說葛蕾小姐到底是怎麼搭上了這條線的，如何在行業裡嶄露頭角的，則都由弗朗西斯一一解決，安排妥當。當格蕾絲葛蕾小姐踏上哥譚的土地時，她就是一位在行業內極有口碑的，走高端路線的宴會策劃師，還附帶禮儀指導等等一系列的名頭。

　　總而言之，如果誰想要裝飾門面的話，那麼只要找葛蕾小姐准沒錯。

　　而葛蕾小姐一到酒店，便開始打電話，發郵件，與各個部門進行聯系，下達指令和安排。她的設計稿在上飛機之前已經傳給了對方，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認可。接下來的，則是結合實地進行調整，模擬宴會流程，進行新一輪的規劃統籌和調整。葛蕾小姐仔細看過了宴會發出的邀請名單，以及名單上的那些人物的背景。她查看了場地的具體布置，預定的裝飾，以及必不可少的負責晚宴的主廚和他擬定的菜單。

　　在掌握了整個宴會氛圍的基調之後，葛蕾女士去花園檢查了預定好的宴會當晚用的鮮花裝飾，又聯系了主廚，確定食材的采購，並進行了試菜環節。

　　粉色和白色的薔薇被敲定下來作為當晚布置宴會的花束，它們顏色鮮艷，卻不濃烈，靠著綠葉的襯托和薔薇紅果的點綴，正好能將晚宴的氣氛襯托得熱鬧而不失隆重；選用的餐盤則是經典的白色描金邊的盤子，絕不會出錯，不管是裝菜品還是濃湯，都恰到好處。酒莊列好了相應的葡萄酒單子，供那位歐洲富商親自挑選，以展現自己的品味。

　　在敲定酒類以後，主廚則正式開始了菜單的定制三文魚沙拉清爽開胃，蔬菜冷湯展露歐洲風情，煎龍蝦富有當地海港城市特色，作為主菜的則是烤火雞肉配新鮮的烤蔬果，佐以奶味十足的奶酪汁，以及餐後甜點是，極為流行但不會出錯的松露迷迭香巧克力。格雷小姐伸手夾了一塊澆上了香草醬的巧克力，送入口中品嘗，最後給出了肯定的答復「味道很好。」

　　而葛蕾小姐一一巡視完宴會的這些需要關注的重點之後，並沒有輕松下來。出於某種地方特色的考量，她最為擔心的還是安保問題，畢竟這裡是哥譚。對於逃生路線的熟悉是至關重要的。

　　盡管如此，她對於安保方面的關注還是不必多慮的。如果這些精英階層一直被各種各樣的意外所打敗的話，那他們也不會一直安安穩穩地世代扎根在這裡了有錢人總歸能用錢解決任何問題，要是有誰將他們認作單純的肥羊，那必定是沒見識過羊吃肉的場面。

　　況且，真有什麼意外發現，那就是命中注定，誰也無法置身事外。

　　葛蕾小姐再三確認晚宴上的每一個流程，最後點了點頭。

　　一切安排妥當，當晚，在夜幕降臨之後，酒店門前鋪開了長長的紅毯。名車，美人，以及最重要的是那些屬於哥譚上流階層的各界知名人士，紛紛隆重登場。酒店門口，各家媒體伸著話筒，舉著攝像機，相機的燈光此起彼伏。

　　他們對社會近況略作評點，作為開場交流的話題。在那些寒暄過後，人們才依次落座。只是，他們的目光依舊在互相交流著什麼，仿佛有著更為期待的場面。

　　很快，隨著新的賓客的入場，整個場面一下子「轟」的炸開了，點燃了全場的氣氛。對方不是別人，正是被當地媒體評點為「哥譚最富有最英俊的」布魯斯韋恩。他挽著一位美麗的女伴，向大家打招呼「啊，真抱歉，我來晚了。」這道歉含著滿滿的笑意，倒不真的有什麼歉意。

　　他緩緩地穿過紅毯，給足了各路媒體拍攝的時間，隨後才終於進門，落座。

　　晚宴終於開始了。人們一邊慢慢地品味美食，一邊小聲交談起來。等酒過幾巡，場上氣氛逐漸熱烈起來，更加重要的講話也開始了。主辦宴會的羅馬尼亞富商依次請上了幾位重量級嘉賓。這些講話涉及到哥譚未來的一些商業計劃，聯合文化推廣等等，可以說是涵蓋了各方各面，誰都能在這個場合上說上兩句，極有談資可言。

　　到處巡視的葛蕾女士看向了那位雖然不在台上，但無形中獲得了萬眾矚目的韋恩先生，莫名地有些在意。

　　突然，那位剛剛和韋恩先生搭上話的富商在場內掃視了一圈，把目光投向了葛蕾小姐，嘴裡說道「我向您推薦葛蕾小姐。她絕不讓人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bug已修

　　本篇又名哥譚旅行指南

　　最近在寫報告魔怔了，外加研究設定被搞暈了頭，這章叨叨有點多，隨即抽發紅包。

　　個人對正文部分的專業內容其實全然不了解，參考了現實城市和歐洲城堡內貴族的一餐，加上過多私設。人物並非某一具體的世界，所有形像以我的喜好為導向，你們也可以腦補自己喜歡的。這裡外貌上我自己腦補的老爺是貝爾，大少二少是泰坦的，時間線大約在傑森出道後。

　　本篇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展開，扒馬甲大賽正式開始。,,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  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第28章 華麗盛宴（2）

　　羅馬尼亞富商瓦西列斯庫先生這會兒和布魯斯韋恩不知道聊上了什麼, 忽然轉頭招呼著葛蕾小姐過來。

　　葛蕾小姐微微一愣, 但面上不顯, 端著微笑款款走去。現在明面上，她是這位富商請來的宴會策劃師，正在他手底下打工呢。因此葛蕾小姐猜想, 或許是有什麼布置要交代給自己吧。

　　於是, 當布魯斯韋恩下意識順著瓦西列斯庫先生的目光而看過去時，他的視野裡突然多出了一位年輕的女士。這不是說她此前不在那裡, 而是因為她的存在感之前都很低, 像是蒙上了一層紗，這會兒才脫去了那片朦朧的影子，彰顯出了自己的存在。

　　這很奇怪，因為那位年輕的女士無論是從容貌還是氣質上來說, 都絕不是泯然於大眾的級別。她金發雪膚，姿態從容, 氣質沉穩，有著一種古典的美感。那身簡潔的藍絲絨禮服裙剪裁貼身, 勾勒出了她絕佳的身材，散落開的裙邊隨著她的走動抖落出一陣陣浪花，像是湖中仙女踏著水面走上了陸地。

　　「韋恩先生, 這位是葛蕾小姐。葛蕾小姐，這位是韋恩先生。瓦西列斯庫先生操著他那東歐口音濃重的英語說道，做了引薦。

　　葛蕾小姐微笑著看向對方，然後伸出了手「你好, 韋恩先生。我是格蕾絲葛蕾，很高興見到你。」

　　韋恩先生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一些幅度。他伸出手，托住了這位年輕女士的手，然後微俯下身落下一個輕輕的吻。這吻手禮的動作，配合著他那花花公子的名頭，看上去頗有幾分輕佻風流。要是讓旁邊的瓦西列斯庫先生來說，在他眼裡，這妥妥是韋恩看上了眼前的這位葛蕾小姐的表現。

　　只有被他握著手的葛蕾小姐才知道，對方的舉動合乎禮儀，那個吻甚至根本就沒有沾到她的皮膚。這動作輕柔、迅速、得體，只是看上去有些曖昧罷了。

　　「看來今天是我的幸運日，竟然有幸認識到一位如此美麗道。

　　為他們做介紹的瓦西列斯庫先生推薦道「葛蕾小姐是英國有名的策劃師，這場宴會就是由她打造的，我想她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哦，這當然是毋庸置疑的。葛蕾小姐的作品顯然同她本人一樣動人。」韋恩說著，把話題拋給了葛蕾小姐「事實上，我的兒子傑森下個月就要滿15歲了，所以我想請你給他策劃一個難忘的生日宴會。啊，他是個熱愛學習的孩子，對文學尤其感興趣，我很擔心他在學校裡沒能交到足夠的朋友。如果交給葛蕾小姐你的話，我想那一定會給傑森留下美好的回憶。」

　　「多謝你的稱贊，韋恩先生。」葛蕾小姐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誇獎，「希望我能夠讓小韋恩先生滿意。」

　　「如果你的行程方便的話，葛蕾小姐。」韋恩先生問「不知你明天是否有空，來韋恩莊園同傑森一起來商討這件事情」

　　他眨了眨眼，鋼藍色的眼睛透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俏皮，讓這個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看起來竟有些可愛他嘴裡似真似假地抱怨道「那孩子還挺有自己的主意。」

　　「這是我的榮幸。」葛蕾小姐答應了下來。隨後她和兩位男士交談了幾句，客氣地互吹一番，便很有眼色地離開了，把談話的時間留給他們。

　　葛蕾小姐沒想到，自己能在哥譚這麼快就接到了第二個單子。這比她的原計劃要快上了兩個禮拜。

　　不錯，接近四大家族就是她原本的計劃，因為這樣的人脈和信息渠道，對於排斥外人的哥譚來說，是極其珍貴的。而在四大家族之中，顯然韋恩是更為妥當的選擇不管是從安全性上來講，還是從韋恩涉及的領域來講。

　　葛蕾小姐盡心盡力地把控著這次宴會圓滿結束，同時，她也看到了她的雇主瓦西列斯庫先生臉上的滿意笑容。顯然對方也收獲頗豐，順利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因此他十分豪爽地給葛蕾小姐又轉賬了一筆獎金作為感謝。

　　葛蕾小姐確信，這大概是因為韋恩先生直接邀請自己前往韋恩莊園，去策劃一場他養子的生日宴會，所以這位富商便也順便向她賣了個好。

　　從葛蕾小姐此前收集到的資料來看，無論是哥譚本地的那些媒體，還是本人的采訪和講話，布魯斯韋恩的形像，往往伴隨著這幾個標簽富有，英俊，還有花花公子，荒唐等等聽上去和隔壁紐約的托尼斯塔克有些相似，要知道，在鋼鐵俠出現前，他們是經常被一起提起並比較的風雲人物。

　　在童年遭遇了不幸，隨後遠走他鄉銷聲匿跡之後，重新回到哥譚的布魯斯韋恩仿佛要把這些年沒有登上的頭條全都超額補上一樣。他高調復出，以隨性的姿態成為了哥譚各大媒體追捧追逐的熱點對像，在這些年的熱度只增不減，不僅坐穩了哥譚首富的位置，還被冠以了「哥譚王子」的稱號。

　　比如他帶著兩個女伴，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著一身正裝跳進了噴水池游泳，還一言不合便砸錢，買下了這家酒店，只為了能夠自由地做出這極不合禮的舉動。

　　又比如他回來後就直接炒掉了韋恩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把職位交給了自己中意的，也是他父親的老朋友盧修斯福克斯先生。這一舉動當時令很多人摸不著頭腦，雖然後續證明了福克斯先生確實在為韋恩先生的資產付出了很多心血，讓韋恩集團的股價日益走高。

　　至於他自己呢布魯斯韋恩平時似乎很少會參與到公司的大部分決策當中，或者說，他的參與方式，是要麼自己直接做下一時興起的古怪決定，要麼全權交由福克斯先生來負責。除了融進他骨血中的那一部分教養之外，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全憑自己的喜好做事，靠著大筆的慈善投入來挽救韋恩家族的體面。

　　有些人會把這當作是布魯斯韋恩的一個污點，認為他頭腦空空，完全靠著可靠的代理者和幸運才守住了韋恩家族的地位。

　　這些人也不想想，除去明面上的生意來說，哥譚市近幾年推廣開的公益慈善活動，其背後基本都有著韋恩企業的大力扶持。那些舊城區改造計劃，新產業提升方向不都是韋恩本人提出來的嗎這足以證實他是一個有心人，而不是大家口中天真的吉祥物。頂流階層培養出來的必然還是精英，布魯斯韋恩只是把他個人的特性放大到了極致，以至於掩蓋住了他的商業才能罷了。

　　葛蕾小姐確定，布魯斯韋恩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興趣，更像是他的一種習慣而已。至於他直接開口邀請自己去韋恩莊園的背後目的，葛蕾小姐選擇相信，他並不是試圖在約自己，而是真心要給他的養子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

　　第二天，葛蕾小姐剛一下樓就看到了酒店外面停著的車。司機已經等在了門邊，看見她走過來，便告訴葛蕾小姐，他是韋恩先生派來接她去韋恩莊園的司機。

　　非常的體貼，以及有些殷勤過頭了。葛蕾小姐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這當成是有錢人習慣性的警惕。

　　她坐著車，一路上十分暢通，當車子行駛在羅伯特凱恩紀念大橋上時，車窗外，城區的繁榮喧鬧被拋在了後頭，隨著迅速飄過的風景，她順利地抵達了落座於北方郊區的韋恩莊園。

　　葛蕾小姐帶著她的公文包下了車，看到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等在門前。

　　「您就是葛蕾小姐吧歡迎您來到韋恩莊園。我是為韋恩家族服務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

　　這位老紳士的發際線和他的口音一樣，是純正的英式。

　　「你好，潘尼沃斯先生。」葛蕾小姐回復道「我很榮幸有機會能夠拜訪這裡。」

　　「請進，葛蕾小姐。」管家先生說「我想傑森少爺已經對此感到迫不及待了。」

　　他口中的傑森少爺就是布魯斯韋恩所收養的第二個養子。傑森目前剛剛進入哥譚市高中，還只是一名中學生。看韋恩先生的做派，盡管他在私人生活上作風出格，但對他的養子還是十分關心的。

　　葛蕾小姐在管家先生的指引下走到了會客廳，便看到了一名正在靜靜讀書的男生。他有著一頭黑色的短發，被整齊地梳成了乖巧可愛的模樣，尚未正式發育的身體看上去比同齡人要瘦小一些，被裹在小西服裡，整個人近乎陷入了沙發裡。

　　聽到動靜後，傑森韋恩把書夾著書簽合上，擱到了小桌上，站起來和客人打招呼。

　　「你好，葛蕾小姐。我是傑森，直接叫我傑森就好。」少年抬起了頭，微笑著，但微微抿起的嘴唇透露著他的緊張。這位小韋恩先生看上去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說話帶著一點咬文嚼字的感覺，用語非常的標准，近乎刻意，看來還沒修煉到位。

　　「你好，傑森。」葛蕾小姐說道「我是格蕾絲葛蕾，受你父親的委托，為你策劃下個月的生日宴會。」

　　「希望我能夠令你滿意。」葛蕾小姐俯身伸手。

　　傑森伸出手，輕輕地握上了對方的手指，微微晃動幾下便松手了。

　　葛蕾小姐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弧度，禮貌且真誠。她低頭看到了傑森的耳朵邊染上了了淡淡的一抹紅。

　　「啊，真是個羞澀的少年。看來他還不適應這樣的場合。」葛蕾小姐這樣想著坐下了。

　　他們坐下後，管家先生給他們端上了紅茶和茶點。

　　葛蕾小姐盡管有心調節氣氛，但面上依然是一副慎重對待的態度，公事公辦地首先從她的公文包裡取出了基本包裝好的書籍。

　　「第一次前來拜訪，請原諒我的冒昧。」葛蕾小姐把禮物推到了少年的面前「我的朋友恰好在整理她那些上個世紀的收藏，希望你能夠喜歡。」

　　她送的是一本詩集，詩集本身的價值不算太大，珍貴之處在於這本作為禮物的詩集是原初的第一版，這種程度的用心對於傑森來說就很合適了。

　　傑森接過了禮物，與她寒暄了一番後，他們終於進入了正題。

　　葛蕾小姐拿出了她的設計稿，這份設計冊子是她連夜趕出來的當然，這個「連夜」可能還有些水分，畢竟還有弗朗西斯在背後作為技術支持。

　　不過，主要的效果圖還是由葛蕾小姐親自完成。除去那種格式規範的策劃案外，這裡面還有許多葛蕾小姐自己畫的插圖，顏色薄薄地塗了幾筆，卻能將那種場面和氣氛展露出來。

　　傑森看那些圖花的時間，比看那些策劃案要來得久，嘴上也不吝惜地稱贊著葛蕾小姐「你畫的畫真漂亮。」

　　「我只希望，最後的效果能比它更好，不要叫你失望才是。」

　　他們慢慢地從那些裝飾談起，對於整個流程談得倒不是很多。因為葛蕾小姐猜想對方應該不喜歡過於隆重盛大的場面，就簡化了一些流程。同時，她也做了兩手准備，一份更能體現韋恩家族的派頭，另一份更注重與親朋好友的相處互動。而事實證明，傑森對第二份更感興趣。

　　這會兒他們就著茶和點心，已經聊得親近起來了。傑森從這個與自己相處時態度十分自然的女士身上，感受到了她發自內心的真誠和尊重，又在交談過一段時間，與她聊了些題外話之後，驚喜地發現葛蕾女士和自己有那麼一些共同語言。他們聊了一會兒文學，又聊了幾句葛蕾小姐帶過來的那本詩集，話題終於又跳回了當天的布置風格。

　　葛蕾小姐正拿著圖冊介紹道「魯冰花和球形杜鵑，顏色亮麗，卻不奪目，很有春天的氣息。」光是裝飾花束，她就足足准備了幾十張，風格迥異，有用艷麗的玫瑰營造出的莊重盛大，也有用新鮮蓮蓬和荷花打造出的清新自然。到了最後，他們與其說是在商討設計，倒不如說像是在評鑒什麼名畫才是。

　　「我很高興看到你們聊得這麼愉快。」韋恩先生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葛蕾小姐抬頭便看到終於下樓的韋恩先生，他換了身更加休閑的衣服「歡迎來到韋恩莊園，葛蕾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參賽選手請注意，在接下來的72小時之內，請穿好各自的馬甲，做好賽前准備。

　　羞澀少年傑森韋恩已出場。

　　bug已修，謝謝指正我昨晚改的時候真的太困了手機又太容易出錯了捂臉jg

　　買的無主之地終於到了，研究一下哥譚地圖

　　接下去我要進入007模式了，暫定頻率降為一周兩更，如果有時間就三日一更，沒時間可能就集中到周末更新。本月事務繁忙，更新會很不規律。總之多退劃掉少補吧。

　　在恢復為穩定的更新時間之前，都會隨機抽發紅包，幫我捉蟲的小讀者們正常留評即可，不然用捉蟲模式的話不在範圍內。

　　上一章作話的普通人主要指普通策劃師葛蕾小姐這種，又比如普通慈善家布魯斯，普通學生傑森，普通警察迪克

　　視角主要還是跟著主角來，也會根據劇情需要添加一些其他角度的轉述。

　　不過想了想如果換成解密模式的話，好像也很有趣，不過我的智力不足以做出這樣的迷題，就放在作話裡作為正文之外的小游戲吧。

　　接下來本篇副本的猜猜猜活動是本次由遺失物品引發的事件是什麼

　　作話的小劇場裡會逐一放出正文裡沒有的線索，下章開始。猜到八成或者答對關鍵詞兩個字即可得到獎勵。

　　那我們下期再見。

　　s我完全不懂相應的禮儀和職業，隨便寫寫湊合看。

　　感謝在20200514 23:56:4920200517 06:2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孔雀依花 10瓶；夜風輕染、岩鹛、提燈者、緋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  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第29章 華麗盛宴（3）

　　韋恩一副看上去睡到現在才起來的模樣，這要是放在其他的正經客人眼裡, 那副過於怠慢的態度恐怕要讓人鬧個不歡而散了。但對於葛蕾小姐來說, 這跟她倒是沒有什麼關系。畢竟, 韋恩先生現在是出錢找她干活的老板, 而她服務的對像又是他的養子傑森。

　　況且, 韋恩也不是特意來找她的。葛蕾小姐明顯感受到, 他現在的模樣比昨天習慣性的甜言蜜語的口吻要平常多了，起碼看上去只是很閑散而已。她合理地猜測，這還是管家潘尼沃斯先生出力的結果, 才能讓夜夜笙簫的韋恩先生這個點就已經爬起來了。

　　韋恩走過來, 是在旁邊隨便地看了看說「哇哦, 真是相當精美的作品。你猜怎麼著我覺得我可以雇你幫我設計一整年份的派對都不帶重樣的。看來我可以很放心地讓傑森度過一個愉快的生日宴會了。」

　　傑森微微低下了頭「布魯斯，你其實不必這麼做的。你給我的已經足夠好的了。」

　　話音剛落, 他像是突然想起葛蕾小姐正坐在邊上一樣，連忙補充了一句，解釋道「我不是不喜歡葛蕾小姐的設計, 我只是覺得這可能太隆重了」

　　聽到這句話，看到傑森這副緊張的表情，再結合他從流落街頭到成為韋恩家養子的獨特經歷, 任何人都會據此腦補出一場韋恩莊園裡的家庭狗血劇。

　　唯恐美夢散去, 終日惶惶不得安，只能努力學習，好讓自己配得上住進韋恩莊園的街頭流浪孤兒，上頭有一個比自己出色, 陽光，人見人愛的養兄，擔心著自己是鳩居鵲巢的內向少年於是一路小心翼翼，不敢接受太多善意的

　　要知道，光是布魯斯韋恩本人，就能夠塞得下一沓報紙的頭版頭條，更不用說，作為哥譚市裡一舉一動都受到關注的風雲人物，他未曾結婚，就接連收養了兩個年紀不小的男孩，更是成為了緋聞漫天的台風眼。那些爭議，討論，嘲弄，乃至充滿惡意的揣測，咒罵數不勝數，像藤蔓般恣意攀爬著，恨不能扯出更多的驚天爆點。

　　那些竊竊私語比蒼蠅更擾人，比蜂針更惡毒。

　　眼下，長大成人的長子理查德很明顯此前與他的養父鬧了些青春期的矛盾，不僅在讀完高中後拒絕了哥譚大學遞來的橄欖枝，到現在大學畢業了，還放棄了回到韋恩家做他的闊少爺，自己在外頭干著一份平淡無奇的實習警察工作，拒絕了父親能的那個更光輝的前程。

　　目前，這對養父子之間的心結尚未解開，家裡又多了一個可以爭寵的老二，這樂子看上去更大了。

　　哥譚小報上的連載都已經進展到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為你揭秘豪門遮羞布背後的真實奧秘，就等著一場兄弟鬩牆的好戲了。

　　哥譚市民喜歡他們的「哥譚王子」布魯斯不假，但這絕不妨礙他們想要看到狗血八卦的心。

　　現在，正坐在韋恩大宅裡的葛蕾小姐則是親眼見到了韋恩家裡的，這種不由血脈所連接的親情。不是客客氣氣地保持距離，也不是黏黏糊糊地作秀，而是自然的，平凡的，你可以在任何一個普通家庭裡看到的溫馨和關愛。

　　傑森盡管有些不好意思，以及對豪門的習慣性奢侈的日常作風大概還沒有適應，但善於察言觀色的葛蕾小姐看出了他內心的欣喜。至於韋恩先生

　　「傑森，你可是我的孩子。這都算不了什麼。」韋恩先生的語氣裡不見一絲炫耀，這話讓平常人聽上去反倒讓他看上去更像是在炫耀。但他就是有這個底氣，這可是伴隨著哥譚的歷史而興盛了百余年的四大家族之一。從中也可以窺探得出，這股力量是多麼的深厚。

　　葛蕾小姐對這段對話充滿了耐心，一邊勾選著設計菜單，一邊看著盡力克制著自己，但話裡話外卻還是忍不住在韋恩先生撒嬌的傑森的可愛模樣。她最後圈了幾個傑森喜歡的風格，然後詢問了一下他所中意的派對食物的口味。結果，她得到了男孩猶猶豫豫的回答「嗯稍微健康一點的吧，或許可以來點蔬菜。」

　　傑森現羅賓熱量殺手垃圾食品愛好者陶德韋恩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等著添茶的親愛的阿爾弗雷德。他和蝙蝠俠在上一次夜巡間期偷吃漢堡時，被這位他們背後的男人抓了個正著因為在那段時間，這兩個作息混亂的年輕人剛剛經歷了一次胃部不適。

　　葛蕾小姐聽到他的回答，又看了看他包裹在小西裝下的瘦小身體。說實話，這個年紀的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是需要補充營養了。而傑森因以前受難的經歷而發育緩慢，他的體型根本不需要擔憂會因熱量補充過度而達成橫向發展的問題，起碼現在不需要。

　　葛蕾小姐順著傑森的眼神，微妙地往旁邊掃了一圈，在管家先生的身上飄了一眼。從韋恩家的作風來看，這似乎不是他們會做下的選擇，所以答案就是，上了年紀的管家先生非常在意他所照顧的主人們的最近身體狀況。

　　於是，葛蕾小姐只考慮了一會兒，就大致列出了一些較有營養價值的食材清單，等他們被選中後，就會交給手藝高超，富有經驗的主廚來設計菜品。管家先生站在一旁不說話，既不肯定，也不表達意見，一幅任由派對由著傑森的喜好來布置的模樣。

　　「你喜歡洋薊嗎如果覺得它的口味太淡的話，可以用伊比利亞火腿煸炒增香，再往其中加入鵪鶉蛋來提高營養，做成煎制的洋薊蛋撻，一口的大小也方便拿取，會是合適的派對食物」葛蕾小姐的注意力分散開一部分，注意到了管家先生滿意的眼神。

　　所以說，站韋恩家食物鏈頂端的，居然是這位潘尼沃斯先生嗎難道他會端出仰望星空派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在敲定了大致的整體流程後，葛蕾小姐告辭了。雖然說到了這個點兒，韋恩先生也不是沒有熱情地邀請她留下來吃飯，但葛蕾小姐對自己的目標一向很明確，於是，她便禮貌地婉拒了。

　　這可是別人的家庭時間，她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

　　而且她也有些擔憂，這擔憂不僅是對於布魯斯韋恩的，也是對於自己的。上帝保佑，可別因為韋恩而鬧出些什麼風言風語了，低調才是她計劃順利實行的的保障。雖然說葛蕾小姐的身份現在是經得住調查的，但是能減少一點工作量也好啊。要知道，現在的弗朗西斯可沒有原來的那麼靈活了。

　　等葛蕾小姐走後，那神態裡略有些拘謹的傑森少爺便換了一個動作，語氣一下子也活潑自然了許多。打個比方，現在這位小朋友的背上簡直像插了雙翅膀一樣，恨不得到處撲棱。而常人眼裡的花花公子，哥譚闊佬，天真慈善家布魯斯韋恩也收斂起了他那輕浮的笑容。

　　「怎麼了，布魯斯，她有什麼問題嗎」小小鳥急切地想從他的導師那裡得到答案「我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對，一定是我學的還不夠。」

　　「不，沒什麼大問題。」布魯斯緩慢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見了傑森的訝異。傑森努了努嘴「那你為什麼迫不及待地就把葛蕾小姐請來了莊園我聽說，那只是你們的第一次見面。」別當他年紀小，見識淺，從街頭混大的孩子早熟得很，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撇去情和愛，有時候就是如此直奔目的的高效率為了維持自己花花公子的名號，布魯斯可沒那麼少做過。

　　「葛蕾小姐上一次是在為一個羅馬尼亞富商工作。」布魯斯說道。

　　之前慣常混跡於街頭，對本地各大黑色勢力有所了解的傑森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他跟羅馬尼亞黑幫有聯系」

　　布魯斯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但是看他的態度，似乎這件事情並不是很重要。反正，在有必要的情況下，他一向是個謹慎有耐心的獵手。

　　「傑森。」布魯斯話風一轉，臉上的表情又緩和了下來「我很希望你能擁有一個難忘而快樂的生日，請一些你的朋友來痛快地玩一場。當然，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換成別的。」他此刻像極了一個寵溺著孩子的老父親。

　　「這，這就很好了。」傑森連忙說道，表示自己十分滿意，不需要推翻重來，再做別的安排。

　　雖然他對要舉辦一場盛大的生日派對而感到確實有點尷尬。因為很顯然，熟知哥譚那些豪門糾紛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可以作為自己的標杆來說的優秀養兄，而現在，他們家裡還在鬧一些從內因上來看，不那麼常見的家庭矛盾呢。

　　在這場勢必安排妥當的生日宴會上，其中還著重地標明出了向家人發起邀請的預先安排。而目前來看，傑森和理查德的關系還沒緩和到這個地步。非要打個比方的話，那就是叛逆大寶離家出走，回家後發現父母收養了二寶，並且沒有自己的日子過得還挺滋潤，於是兩兄弟便狠狠打了一架的這種尷尬。

　　無論理查德來不來，似乎自己都不免會遇到尷尬的場面。傑森開始盼著那一天慢點來了。但為了布魯斯，他願意做一個好弟弟暫時的。

　　傑拉德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破損且模糊的玻璃表面上，指針正在老老實實地工作著，一格一格地往前走，他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在胸腔內怦怦直跳，順著血管的鼓動，從耳內傳來了有力的節奏。

　　「嘀嗒、嘀嗒、嘀嗒」，他在心裡默默地為手表配上聲音，接著指針終於走到了那一個數字12。

　　0時0分0秒，這個時間點對於哥譚來說，是黑暗世界才進入狂歡的時刻。傑拉德這個人並不干淨，但也沒出息到哪兒去，只是哥譚芸芸眾生裡的一個小混混罷了。

　　對於他來說，這個時間點還走在路上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今天他要做的，並不是跟在老大屁股後面撐場子，也不是以前的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而是一樁徹徹底底屬於自己的大事。

　　混跡於哥譚灰色地帶的人們，最近都聽到了一個傳聞在午夜12點的時候，哥譚布滿濃霧的街道上會出現一家古怪的店鋪。店鋪裡面只有一個店長，兼職店員，她被稱作為達斯特夫人。從午夜12點，一直到凌晨4點，店鋪會開滿4個鐘頭，到凌晨4點又消失在迷霧之中。在達斯特夫人的店鋪裡，人們可以在付出一些代價之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據說那是超乎想像的神跡，又或者是在與魔鬼做交易。一個人只有一次機會，而達斯特夫人一個晚上也只接待一位客人。

　　所以，最近的哥譚街頭熱鬧了起來，走出了許許多多蹲守著等到午夜12點的人。他們聽到了這樁傳聞，懷著好奇，以及閑著也是閑著，運氣好撞上了，拿去報給老大就是大功一件等等的心態，漫無目的地在街頭巷尾裡穿梭。他們半信半疑，卻又如此興師動眾。

　　達斯特夫人的店鋪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的，也沒有人能夠看清它究竟是怎麼消失的。它就像是哥譚地圖隨機刷新的nc，需要玩家的耐心等待，以及更多的是一些歐氣。

　　傑拉德抬起頭，只看見了一片濃重的霧氣，周圍的燈光，建築，其他人的聲音全都不見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這霧氣在哥譚是很常見的，然而罕見的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進入了這片格外濃重的霧氣。

　　他心中一驚難道，難道這一次的幸運兒是我嗎

　　傑拉德張大嘴笑起來，卻又在這樣詭異的場景不敢笑出聲，只是捂著嘴四處張望。然後他從層層濃霧背後看到了朦朧的燈光，順著燈光的方向慢慢地走了過去。他越走越近，終於看到了一家在濃霧當中亮著的燈的小店，上面沒有任何的招牌。

　　就是它了。傑拉德緊張地站在門前，伸手舉了又舉，終於「篤篤篤」地敲響了門在他的這一生裡，恐怕還沒有過這樣講究禮貌的時刻。

　　「吱嘎」一聲，木門開了。背著燈光，一個有著一頭銀灰色長發，模樣叫人看起來說不出年紀的女人站在門口，掛著淺淺的慵懶的笑招呼著他「你好啊，客人。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嗎」

　　作者有話要說bug已修，上一張的紅包已發放完畢，這次開始是真的隨機了。

　　你們現在猜當然猜不出，因為我線索還沒放出哈哈哈。我好像出了一個自己也難以解開的迷，事件的走向越來越魔幻了，希望能順利理清楚。

　　小醜是一定會搞的，不過應該在挺後面了。我只想寫一個平凡溫馨的普通日常哥譚的溫馨日常什麼鬼話

　　線索1傑森的日記

　　「最近有點不對勁，雖然我說不上來究竟哪裡不對勁，但是我就是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變了，這看上去似乎是好的跡像，應該是好事吧，他也這麼認為我該告訴他嗎他畢竟是的」

　　以上為第一條線索，好了，猜猜猜正式開始

　　話說，我捋了一下感情線，發現每一條都被劇情線斬斷了。第一個副本，我給暗戀的一號男嘉賓發了便當；第二個副本，我想與二號男嘉賓談一場純純的校園戀愛，結果貝兒出場，變成了大姐頭和她的工具人小弟；第三場可能是我最後的希望，新手期過去了還沒有過對像，簡直對不起言情頻道的身份，那後面的感情戲多半就只能靠親世代的愛情撐一撐了``嗚嗚嗚只能盼著迪克給點力，哪怕虛情假意互相套路地來一場碟中諜假戀愛也行啊，給我撐幾章言情的門面

　　當然，不要急，不管成不成，後面肯定是無c結尾

　　520忍不住買了yys福袋，還抽了幾個盲盒，在抽到了魚頭和重復的呱太以後，我終於抽出了隱藏款神樂，快樂

　　然後，我昨天還在說抽不到鈴鹿御前，結果今早抽了三輪，突然出了

　　哈哈哈我又是個全圖鑒的玩家了，對不起各位，我先偷渡歐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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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自我放飛 13瓶；愛上恐龍的青蛙、篩骰子的笸籮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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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華麗盛宴（4）

　　達斯特夫人是一個叫人看不出年紀的神秘女人。她的言行舉止帶著少女的嬌俏, 容顏看著像三四十歲頗具風韻，嗓音又像個老婦人沉澱著歲月的滄桑。

　　不少真正見過的她的人, 或多或少地都猜測著, 她是個女巫, 用言語蠱惑著人心，透視著自己也難以覺察的欲念，說出令清醒時的自己絕對會大吃一驚的要求來。

　　然後在他們做過交易之後, 那些說出口的話便被吞噬了，連他們自個兒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倒是一些似有似無的傳聞流傳了開來，又在不知名人士的推動下, 越發撲朔迷離。

　　今晚的幸運兒傑拉德坐到了達斯特夫人的面前，隔著一張舊舊的木桌, 透過杯口攀升的裊裊熱氣看著對方。

　　達斯特夫人兩手空空，她的店鋪裡倒是堆得滿滿的，在收拾干淨的櫃台後，是一對亂七八糟的材料和器械。洋娃娃的斷肢口冒出了輕薄的棉花, 被拆成了碎片的槍支殘片上閃著油光, 美麗的瓷器上布滿了裂紋，陳舊的陶罐裡黑黝黝的一片, 淌著灰暗渾濁的膠液

　　這些白天看起來像垃圾堆的場景，在這深夜裡看起來卻像是女巫的巢穴。

　　「客人，你是要修補什麼嗎」達斯特夫人捧著熱茶悠悠地問道，那語調像極了他帶著老花鏡的祖母。

　　達斯特夫人的出道其實是從平凡開始的。她最初只是一個心靈手巧, 能夠修補一切破損的器具的修補匠。這是一個舊時代流行的職業，那時候物質匱乏，所有的物品都是極具價值的財產，因此布料破損了，便有人把它一針針縫起來，瓷器碎了，就有工匠把它補起來。比起扔掉那些破損的舊物，重新換件新的所要花費的金錢，讓修補匠來補一補當然更加劃算。

　　而對於貴族與富人來說，普通的物件換了新的便是了，但那些精美的禮服，收藏的擺飾，家傳的畫作，無一不是身份地位的像征，無一不是歷史悠久的藏品，無一不是心愛的具有唯一性的物件。這時候，那些手藝高超，能將物件修復得如同原來一樣的修補匠就是大師級別的復原者了。請他們的價錢，與他們的手藝成正比。

　　達斯特夫人顯然是後者。

　　她像吉普賽人一樣流浪著，從不知名之地而來，又將去往不知名的未來，突然地出現在哥譚這座城市裡，而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這個女人是一個謎。

　　一開始，她名聲不顯，所謂修補，就是頭一天拿去了殘破的布娃娃，第二天便將修補好的娃娃送回了小主人的手上。接著是不靈敏的家用器械煥然一新，運轉得如同展示台上的一樣優秀。一面處理著這些低級簡單的生意，達斯特夫人一面又不知從哪裡接到了高級的委托，無論是復原兩個世紀前的大家名畫，還是修補裂成了兩半的古董瓷器，她從未失手。

　　除此之外，在那些正大光明的單子下，她也接手過恢復被病毒格式化的硬盤，拼湊碎裂開花的彈片和槍械等等這些跟地下世界有牽扯的活計。沒有客人知道，達斯特夫人能修復的東西到底達到了什麼地步。

　　而在達斯特夫人開始在灰色地帶行走時，所有人都默契地保護起了相關的信息。從不知內情的光明世界轉入陰影之後，達斯特夫人才算是揚名了，以「塵埃」的代號成為了地下世界裡如同情報販子，地下密醫一樣的存在這類人，你盡管可以去得罪、利用他們，只要你能夠承受得住這樣做的代價。

　　至於那些奇奇怪怪的都市傳聞是怎麼來的，那大概要從達斯特夫人涉及到夜間的生意開始。

　　一個坐輪椅的殘疾富商，一夕之間，擺脫了他原來衰敗的身體，重新能用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從此，關於達斯特夫人的各類猜想和流言便統統升級為了不可思議的事件。

　　但在那之後，隨著不斷有人傳出做了奇跡般的交易後，達斯特夫人的存在也不然原先那樣明朗了。她最終只活在了黑夜的傳說裡，成為了新的都市傳聞。

　　人們才不管那些或真或假，乃至自相矛盾的信息，他們更樂意只看到自己想要的那些。

　　於是在消息的扭曲和謠言的傳播下，達斯特夫人已然成為了神秘側的黑暗女巫。

　　傑拉德是曾想像過，達斯特夫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在那些傳言裡，她是穿著一身黑，帶著兜帽的蒼老女巫，是披著層層薄紗，容貌脫俗的蛇蠍美人，是掛著叮當作響的珠鏈，套著繡花傳統服飾的吉普賽女郎

　　而現在，他面前的這個穿著一身灰色衣裙套裝的女人簡直可以稱得上和藹可親，態度如同百貨商廈裡的櫃員一樣服務周到。

　　他到這兒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傑拉德心裡思緒一片混亂，突然忘記了自己原先明確的目的。

　　他猛地飲下了幾口茶水。放著不知名香料的茶水顏色格外清冽，熱騰騰的溫度隨著幾口熱湯下肚安撫了他的緊張。

　　這讓傑拉德想起了是十數年前，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母親在家裡烘烤的面包的讓人放松的迷人香氣。

　　毫無出息的底層混混傑拉德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忘記了他那庸俗平凡的，譬如獲得巨額財富，亦或是成為人上人的夢想。他的腦海裡逐漸浮現起了在他離家出走前，還是一個小姑娘的妹妹的身影。她有著和自己一樣的金棕色的卷曲頭發，眼睛是甜蜜的琥珀色，皮膚很白，臉頰紅彤彤的，點綴著一些令她煩惱的小雀斑。盡管如此，她依舊是個性格活潑，個性甜美的女孩兒，在學校裡有幾個追求者。那些男孩子後來都被不良少年傑拉德偷偷的堵在巷子裡，在暗地裡因為他揮舞著的拳頭給嚇跑了傑拉德全然不覺得，自己一個高中生這樣恐嚇著這些年齡才到他一半大的小學生有什麼可恥的。

　　唯一令他遺憾過的是，在他離家出走後，再也沒回過家的傑拉德無法在妹妹上高中後，趕跑那些試圖拱他家白菜的野豬們。他只能從鍥而不舍地想要聯絡他的妹妹那裡，偶爾從社交網絡的照片上，偷偷摸摸地看一眼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孩兒後來的模樣。

　　這樣也好，傑拉德覺得這很合適。一開始是一些青春期的矛盾，他習慣性地和父母唱反調；後來，他自甘墮落，輟學後離開了家裡，打算與家裡人老死不相往；再後來，在哥譚扎根的小混混傑拉德自知混不出個人模狗樣，更不願回家裡擺出那副可笑的模樣丟人現眼了。

　　他那可笑的莫名自尊居然沒讓他徹底爛進泥裡，如今，他拋棄一切地混日子，大部分時候給催收公司當打手，從那掙不到幾個子兒的工錢裡維持著最低的生存需求，渾渾噩噩地在生死線上掙扎。雖然干不出什麼驚天動地，泯滅人性的大事，他也算是運氣極佳沒有英年早逝，就這麼不好不賴地混著，偶爾幻想著自己穿著西裝在高級酒店端著酒杯，或者端著在前面突突突地開道。現實就是，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連混社會都是只個普普通通的混混。

　　說個笑話，讀過高中的傑拉德說不定在那些混混裡還能算得上個知識分子。不過在哥譚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動不動就是個博士，教授水准的知名反派，把本地的混黑標准也拉扯得奇奇怪怪的。上面是武裝力量訓練有素，堪比軍隊標准的正經黑幫，明面上裝飾著幾家皮包公司或者幾條真的有在運營的產業；下面是不比別的城市好多少，甚至更墮落，更無序的底層。而層次鮮明，隔閡嚴重，外加一堆瘋瘋癲癲，損人不利己的超級反派，哥譚的地下世界還真不是外人可以隨便來摻和一腳的。

　　所以，像傑拉德這樣的人，終其一生也只是顆默默無聞的灰塵，他的生不比任何人有意義，他的死也不比任何人更莊重。

　　此時此刻，這個普通得過分的人卻在心裡藏著一個瘋狂得過分的念頭，比他這十幾年來的哥譚流浪記都更有哥譚的味道。

　　傑拉德在幽幽茶香裡回味過了那些碎片式的記憶，翻完了陳舊的家庭相簿，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了一片爆炸後的廢墟裡。

　　三年前，他的妹妹死在了一場爆炸裡。一開始，他一無所知，直到新聞報道最後整理出了受害者的名字，他才在雪花屏裡注意到了那個眼熟的名字。

　　他之後去打聽了那場爆炸案，看到了現場的視頻，照片，以及時候更詳細的報道。

　　他在一個模糊的鏡頭裡看到了一只垂落的手，手的主人很明顯是位女性，手腕上帶著他在幾個月前的照片裡看到的同款手鏈。蓋著白布的擔架上，散下了幾縷卷曲頭發，是與自己相似的金棕色。

　　他默默地看著，就像是一個路人一樣冷淡，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腦海裡生根，發芽，而他始終不敢揭開那一簾幕布。

　　直到他妹妹的社交網絡再也沒刷新出新的消息，直到他躲在角落裡看到了蒼老的父母趕來認領他們女兒的屍體，直到他輾轉幾圈打聽到的那個消息他的妹妹打聽到了他的下落，想要見見他，在結婚前邀請她的哥哥參加自己的婚禮。

　　這個平庸而膽小的男人終於直視了自己的罪惡。

　　傑拉德擱下了他的杯子，復仇的火焰在他眼底跳動「我想要他死」

　　罪魁禍首的照片在報紙上掛著，穿著紫色衣服，染著一頭綠毛，畫著小醜妝的男人瘋狂地笑著，眼裡是對一切生命的淡漠。

　　作者有話要說bug之後再修

　　定時標錯了，尷尬

　　別急，小醜的戲份不在這裡，阿卡姆出場起碼還得過兩個副本

　　線索2一次通話

　　「布魯斯，最近的戰損報告實在太超標了，你模糊最好收斂一點。」

　　「盧修斯，這不是」

　　「停，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絕對不正常。我現在非常嚴肅地在警告你背後的那個。」

　　「好吧，我會轉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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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華麗盛宴（5）

　　達斯特夫人定定地看著對面的傑拉德。

　　這個一臉滄桑的平庸男人，此時身上爆發出了不一樣的氣勢。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男人身上那種破土而出的, 宛如發芽的植物一般富有力量感的憤怒, 以及深沉的悲哀和濃稠的罪惡感。

　　那是極致的恨意。對著小醜，這恨意乃至讓他打破了常人一貫對這些瘋子的懼怕。

　　達斯特夫人知道小醜。這個「知道」僅限於字面意義的知道拜托, 她又不是哥譚本地人。

　　畢竟哥譚是座排外的城市, 不管哥譚的市民也好，還是哥譚裡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好，甚至連哥譚的黑暗面都極度排外要是別的地方的黑色勢力想要冒冒失失地插上一腳, 別說是傳說中的貓頭鷹法庭，光是明面上的本地黑幫，還有阿卡姆瘋人院的那些「精神病人們」, 就夠那些在危險邊緣反復橫跳的家伙們狠狠喝上一壺了。

　　相信要是哪一天, 有外地的蒙面義警路過哥譚，並順手想來個懲奸除惡，這位路過的好心人遭遇到的會是, 那些執著於與蝙蝠俠鬥智鬥勇的其他高端犯罪分子們手段激進的驅逐。又或者, 在那之前, 哥譚的黑夜傳說會毫不客氣地把對方請出家門。

　　因此, 盡管哥譚以其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受到了其他城市的嘲笑與奚落，但那些在哥譚生龍活虎的罪犯們放出去說不准危害還得再上升一個等級的犯罪專家們在被一一投進監獄，或者被關進阿卡姆瘋人院後，即使他們的事跡被曝光得廣為人知, 自己也差點成為地標性人物, 但他們依舊不為外界的普通民眾所了解。

　　哥譚這只杯子把自己的蓋子捂得緊緊的, 你能看得到它磨砂玻璃裡那些混沌危險的顏色，但這只杯子裡究竟有什麼奧秘，那是只有親身體會才能得到的消息。

　　達斯特夫人在邁入陰影之內前有過調查，但這些紙面的資料陳列了小醜的「豐功偉績」，卻無法真實還原出本人的面貌。

　　她只能從那些千篇一律的文本裡了解得到小醜是的阿卡姆瘋人院的常客。

　　他神經兮兮，瘋瘋癲癲，面目可憎哪怕光從字面意義上來說，男人那張被化學品浸泡過，又被「精心」打扮過的臉光是看著就足以讓膽小者做噩夢了。

　　他犯下的那些罪案看似隨心所欲，毫無規律可言。喜怒不定間，小醜連自己人都不放過，賣隊友更是家常便飯的事。

　　但從整個案件的還原中，他的行為模式經過抽絲剝繭，又能透露出一種過於縝密的思維邏輯。他把那些犯罪的手段磨礪成了玩弄人心的考驗，在混亂中讓絕望降臨。

　　而導致傑拉德的妹妹喪失性命的那場爆炸案，甚至都不是針對那一起事件當中的某個誰而發生的。它只是小醜在給自己找樂子時路過的一站，被隨手扔下了點什麼道具。然後，在一連串的塵煙中，「boo」，無辜者以料想不到的方式受到了波及。

　　這種隨意和輕慢恐怕才是期中令人最為憤怒的一點。

　　現在，這樣的一個瘋子居然還好好地呆在阿卡姆瘋人院裡，以一種放假式地頻率堪稱隨意地進進出出前腳剛被扔進去，後腳他就突然跑了出來，繼續在自己的游樂場裡制造混亂。

　　達斯特夫人聽到傑拉德的要求以後，暫時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這有點超乎她的預期。畢竟她也不是什麼能夠被雇佣的專業殺手。外界對她的傳言裡，最多的不是說她是什麼邪惡的黑暗女巫嗎所以也無外乎之前還會有人找她來，試圖詛咒自己的仇人或者競爭對手。

　　光影在小屋內流動，透過裊裊的霧氣，達斯特夫人終於開口了「你想要殺了小醜」

　　「是的，我確定，非常地確定。」傑拉德此前還在搖擺不定的心突然沉了下來。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越陷越深，成為了他此刻的執念。

　　達斯特夫人伸出右手，用食指在面前不斷上升的白色霧氣裡隨意地攪了幾圈。霧氣順著她的動作，沿著氣流淌開了，最後緩緩形成了一個隱約可見的圖案。

　　那是一張大大的笑臉，單獨一張咧到了耳朵的大嘴，突出的牙齦和牙齒，透露出極致的屬於侵略者的血腥氣息。而它只凝固了一秒，就突然崩散了。

　　傑拉德看著這不同尋常的一幕，心裡陡然一驚，但也升起了希望。可對面的達斯特夫人卻閉口不言，又沉默了一會兒。

　　最後，達斯特夫人開口了「說實話，這可不在我的業務範圍之內。我只是一個修補匠罷了，最多還能再做點不太尋常的交易。」

　　傑拉德收了收手，指甲狠狠地摳進了自己的掌心，因為對方的遲疑態度而感到萬分緊張「您是要拒絕我嗎您不是不會拒絕任何一位客人嗎」

　　「哪來的謠言這鬼話都傳成了什麼樣子了」達斯特夫人皺了皺眉。

　　「不，當然不。」她慢悠悠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鄭重表明「我從來不拒絕任何一門生意，只是，這並不是我一貫所接受的交易。」

　　「那您這是什麼意思呢」傑拉德趕緊追問。

　　「你需要等待。只要等下去，你終將會實現所願的。哼，哥譚是個奇怪的地方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小醜離開了阿卡姆，你就會實現所願。」達斯特夫人的聲音格外得凝重，她的語調從未如此緩慢而嚴肅。

　　傑拉德的臉上似是要哭，又似是要笑。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最後還是把嘴角拉平了，懷著希冀地問道「您能夠保證嗎我能夠成功復仇嗎」

　　「我能夠保證，只不過這需要一點兒等待。我想，你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對吧」

　　達斯特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對於這場交易的內容確實有些茫然無措。對方提出要求與她以往的風格可不相符。

　　從前，那些人都是著眼於自身，想要獲得一些什麼，又或者是彌補自己的不足。像是之前的一個企業家，他就是試圖治療自身的遺傳性疾病。在支付一定的代價以後，他們順利地完成了一場公平的交易。

　　但是，這一次殺人這有些不太符合達斯特夫人的形像。

　　要知道，以達斯特夫人所呈現的能力來說，她最多不過是會一些能夠置人於死地的武器罷了。這不是敬業不敬業的問題，而是因為達斯特夫人確實不擅長此道。

　　然而，達斯特夫人最後還是接受了他的委托反正從剛才觀測到的霧氣所呈現的警示來看，這種事情並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另有合適的人會在合適的時間，完美地處理好這樁特殊的委托的。

　　想到這兒，達斯特夫人於是把身子一斜，問道「那麼，你想好要怎麼支付代價了嗎別害怕，鑒於你的願望有些麻煩，又需要時間的等待，所以這一次我只收定金。」

　　傑拉德摸了摸口袋，翻出了一個脫了漆，掉了皮，被賽得鼓鼓囊囊的舊錢夾，這裡面裝著的幾乎是他全部的家當了。

　　但他此時此刻也不顯得窘迫。因為，根據前人的描述，達斯特夫人收取的所謂代價，並不單純是在指金錢，而是一些更加私人的，獨特的東西。

　　傑拉德把皮夾子推到了桌面上，閉了閉眼，然後重新睜開眼，對上了達斯特夫人看過來的目光。他這樣說道「您可以從我身上拿走我所擁有的一切，除了我的性命之外。」

　　他要親眼看到自己大仇得報，見證小醜的終結。

　　達斯特夫人擺了擺手，輕笑了一聲「我要的可不是這些沒用的東西。這一次我只取走一樣，那就是你的記憶。」

　　但她沒有明說那是什麼記憶，也沒有說從何時開始，又到何時終止。她只是只是這樣對傑拉德說「我想這段記憶才是你現在最有價值，值得我做這筆交易的部分。」

　　傑拉德不太清楚達斯特夫人到底要的是什麼記憶，不過這個定金比他原先預想的要輕多了。他還以為自己要缺胳膊少腿地回去的，結果現在竟然是完好無損。

　　原本提心吊膽的傑拉德此刻不再忐忑不安了，但是在那種興奮的勁兒過去之後，他又開始擔心起來。

　　達斯特夫人會取走他那段記憶裡為數不多的，分外光彩的部分嗎如果達斯的夫人真的讓他遺忘了自己的妹妹，那他怎樣還會做出這樣的一個驚人的決定啊他還怎麼會把這樣難得的交易機會，浪費在一次復仇上呢未來的他會不會阻礙現在的自己

　　他的目光裡又透露出了可見的哀求，但他不敢開口。他剛剛才向達斯特夫人允諾過，他願意付出一切除生命以外的代價，倘若他現在立刻反悔，或是追加一些什麼要求，恐怕會惹得達斯特夫人不高興，拒絕做這次的交易。到那時候，恐怕不管他付出了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達斯特夫人看傑拉德臉上充滿了驚疑不定的表情，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糾結得很。於是，她難得好心的說道「我要你的記憶裡所有有關哥譚的黑夜的那一部分內容。」

　　話音剛落，達斯特夫人就從自己的袖口突兀地掏出了一根短短的樹枝。這根樹枝說短，其實也並不很短，大概是小臂長度的一大半。達斯特夫人把它拿在手上，豎直的末端剛好能夠戳到對面坐著的傑拉德。

　　她抖了抖手腕，將樹枝的根部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裡面，那架勢看上去有幾分神秘莫測的大法師的感覺，但是這個世界

　　等等，等等，傑拉德的腦子裡的念頭轉得很快別說這是什麼不科學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有魔法的事實不是已經被他剛才所經歷的一切給證實了嗎所以說，達斯特夫人果然是一位女巫啊。

　　傑拉德的內心活動過於豐富，最後他越想越緊張，便直接把眼睛一閉，等待命運的宣判。達斯特夫人拿著那根看著像魔杖之類的存在，但單單看外表來說，真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樹枝狀的東西，將魔杖的尖端抵到了對面的傑拉德的眉心。

　　很快，從與樹枝末梢接觸的地方，吉拉德的眉心處出現了一個慢慢擴大的圓形的光圈。在圓形的光圈裡面，達斯特夫人可以透過這層特殊的通道看到他的心靈世界。

　　這世界由無數的記憶組成，最後形成了主人的所謂的思路想法。要是這個時候動什麼手腳，那麼這個人生失敗的男人就會立刻成為達斯特夫人聽話的俘虜。

　　但是達瑟夫人並沒有那麼做，她也並不想這麼做。她只是微微移動著搜索的目光，在他的心靈世界查找著。

　　這處心靈世界裡面一片繽紛，或者說，用「繽紛」這個顏色來形容，可能過於有些多彩而活潑了。這些斑駁的記憶片段給搜索帶來了一定的難度。

　　達斯特夫人伸著魔杖，繼續抵著對方的腦袋。然後，這樹枝這便像是被摩擦過的膠棒一樣，吸引著途經過它的代表記憶片段的光點。

　　無數的光點往上靠攏，被吸附過來。那些記憶碎片當中呈現出灰褐色的顏色，被達斯特夫人挑揀了出來，最後一個個地扔到了她手邊的一個盒子裡面。

　　半小時後，達斯特夫人撿完了她想要的記憶碎片，這效率不能說是不高啊。她收回了那根樹枝，那個可以窺見到心靈世界的連通接口也被關閉了。

　　達斯特夫人看向剛剛睜眼，一臉不明白狀況的傑拉德，對他發出了逐客令「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傑拉德猶猶豫豫地看去，此時離4:00還差那麼一會兒。但是，達斯特夫人顯然已經覺得這筆交易已經達成，沒什麼好談的了。

　　傑拉德起身，踱步往門口走去。他的手剛握上了門把手，便又忍不住回頭問「達斯特夫人，我的願望能夠實現嗎」

　　達斯特夫人不言不語，也無動作，只是眨了眨眼。最後，她敲了敲桌子「我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後，傑拉德終於握緊了門把手，開門走了出去、他回身拉上門，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昏黃的小屋。裡面坐著的達斯特夫人並沒有站起身，而是端起了茶杯遙遙一舉。

　　傑拉德「哢嚓」一聲關上了門，再次走進了那片迷霧之中。門後，屋內的達斯特夫人端詳著自己手裡那只裝滿了記憶碎片的小盒子，自言自語道「交易達成。」

　　傑拉德轉身走入霧氣背後，不知在濃霧裡走了多久，才隱約感覺自己回到了哥譚的街道上。他的身影從迷霧當中慢慢地走出來，當漫步於哥譚黑洞洞的街頭時，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糊塗了。

　　咦，他在干什麼傑拉德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老舊破損的手表，指針正在兢兢業業地轉動，緩慢地靠近了4:00的位置。

　　他剛才似乎是與什麼人做了一個交易那是什麼交易呢傑拉德百思不得其解，卻生不出什麼要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正這麼想著，一個黑影忽然從空中降了下來，無聲地落到了他的身後。傑拉德沒有覺察到，只是恰好低頭一看時，才發現，在路燈燈光的映照下，一個龐大的黑影從身後蓋住了他。

　　「你剛才見到了誰做了什麼」那個低沉的聲音在耳旁隆隆作響。比起詢問，這感覺更像是一次逼供。

　　傑拉德繃緊了身體，瞪大了眼睛，全身冷汗都冒了出來「我，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他的心被高高提起，聲音越發尖利，生怕自己挨上一頓拳頭。雖然，他說的這句實話就像是推脫的謊言，在隨意敷衍對方一樣。

　　「別，別打我。我發誓我什麼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表現除出了和他平常一樣的欺軟怕硬，懦弱無能。

　　「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記得」在不斷靠近點黑影下，男人抖著嘴唇，嘴裡只會重復這一句話。

　　葛蕾小姐難得走在哥譚的馬路上，慢慢悠悠地閑逛。現在是下午3點，正是適合逛街的時候。

　　此時此刻，距離韋恩家的二少爺傑森的生日派對還有三天的時間。葛蕾小姐在剛剛確認過一遍流程以後，難得抽出了時間，現在想趁著這一點閑暇的功夫，到哥譚的街道上去走一走。

　　要知道，哥譚的犯罪率雖然很高，但這也是相對而言的。畢竟，要是哥譚處處都被各種惡性犯罪事件所占據的話，那麼它的經濟也就不會看上去有著不輸於鄰城的繁榮了，而那些富人們也早該識相得搬開了。

　　最近想要發展旅游業的哥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進行改建。現在明面上，白日陽光下的哥譚城區光輝燦爛，展露著富有上個世紀獨特風情的歷史建築，將黃金年代的留影與現代科技的閃光結合得恰到好處。對於一些好奇的觀光客來說，這足以一飽眼福了。

　　當然，葛蕾小姐想看的不僅僅是這兒的景色，她想要的是去這裡的百貨商廈看看哥譚的時尚風格，逛一逛這兒的商業街，順便還可以從中獲得靈感，看看這次宴會上是否還缺了些什麼東西。

　　布魯斯韋恩此前說過了，哥譚的許多產業有韋恩集團的涉及。雖然韋恩集團在這方面並非將此作為重要業務進行拓展，但是作為一個與這座城市緊密結合了上百年的存在，在哥譚本地，幾家商廈店鋪什麼的它還是有的。

　　進了那些店裡，若是公事，她可以直接把賬單記在韋恩的賬上；若是為私，那她也能在駐留哥譚的這些天裡，享受到貴賓服務和超乎想像的折扣。

　　葛蕾小姐今天穿的是稍顯休閑的一條半長的裙子。絲綢的裙擺柔順地垂落了下來，線條簡單，裁剪普通，十分的日常。但在葛蕾小姐靚麗容顏的顏值加持下，哪怕是一條普通的裙子，都能將她襯托得更加光彩奪目。

　　她踩著高跟鞋，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地圖。這一塊是哥譚的商圈，附近遍布各式商店，因此她想到那兒去逛逛，買一些合適的衣服。

　　葛蕾小姐來哥譚是為出差，沒想到被韋恩先生邀請而多留了一會兒。現在，她帶的那幾件換洗的衣服已經有些不夠穿了。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感謝她現在的這位老板，布魯斯韋恩的慷慨解囊。他給出的報酬確實十分豐厚，足以讓葛蕾小姐直接買上幾件出席宴會需要的小禮服。

　　葛蕾小姐漫步在哥譚的街道上，一眼望去，鱗光閃閃。商圈的風景就是不一樣，雖然這些大樓的樣式風格都透露濃濃的上世紀風情，甚至還有的留有那種舊工業時代的味道，但是在歷史的變遷裡，新裝修的的現代化商廈與他們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構成了一種哥譚獨有的風味。

　　葛蕾小姐很快地便要走到自己的目的地。再跨過一個街角，她便能夠抵達自己想要去的那家店了。可就在這時，一個張皇的聲響從隔壁的巷子裡鑽出，從街角對面跑了出來，在街道上橫衝直撞，一股刺痛意料之外地猛地擊中了葛蕾小姐。

　　葛蕾小姐被撞得一個踉蹌，踩著本就難以駕馭的高跟鞋跌得撞撞地疾行了兩步，便要往側方倒下去了。她干脆往前一撲，撐住了街旁門店的玻璃櫥櫃。等她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葛蕾小姐才發現自己手上一輕。

　　糟糕，她的手提包被那個人搶走了。

　　葛蕾小姐下意識地想轉身追上去。可惜的是，自己今天穿的是不利於行動的高跟鞋，才跑了兩步，她就感受到了從腳腕處傳來的刺痛。

　　雖然現在是大白天的，這地方也並不偏僻，可要是按照正常情況，普通哥譚市民應該遠遠地走開了，免得歹徒手上還有什麼別的武器會傷害到他們。

　　再說，在哥譚大街上直接這樣一個人搶東西就跑的，要麼是膽大包天，恣意妄為，不怕喜歡盯著軟柿子捏的哥譚警方直接開槍，要麼就是背後依靠著什麼組織，路人要是上前行使正義，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被反咬一口，或者等待著對方的報復找上門。

　　所以，除非受害者運氣好，正好碰上了巡邏的警車，不然可就等不到找回的失物的那一天了。畢竟哥譚的犯罪歷史與經驗已經達到了產業成熟的地步，這搶來的贓物只要脫手，不超過一個小時，便會被拆散開來，散落於茫茫之中。

　　「包裡有我的移動硬盤，不過，還好我有上傳到雲空間。丟了應該也能應付得過去吧。」

　　葛蕾小姐看著那身影幾乎是飛一般地離開了她的視線，下意識地考慮起了放棄追回手提包後的購物解決事宜。

　　正這麼想著，一個身影從她身後竄了過去，大跨了幾步，往前一撲，高高躍起，便將那個搶了包的歹徒撲倒在地。撲過去的青年動作熟練，靈活，樣子還有幾分瀟灑，看上去就是個練架子。

　　他把歹徒按住，用膝蓋抵住了對方的背，用自己的體重以一個巧妙的角度牢牢壓住了對方，同時一手勒住了對方的手臂扯在了後頭，讓歹徒不敢動彈。那歹徒還要掙扎，被青年用空出的右手砸了兩拳，便服服帖帖了。

　　青年於是撩起衣擺，取下掛在腰間的手銬，清脆的聲響過後，便把對方給銬住了。然後他撿起了掉在一旁的女士手提包，回過頭囑咐道「嘿，女士，幫我報個警好嗎」

　　葛蕾小姐撿起了剛才掉落的手機，一邊走過去，一邊報警。她看到撲倒那個歹徒的青年在確認過歹徒無法逃脫，也不能反抗後，就伸著手把包給她遞過去。

　　葛蕾小姐一邊道謝，一邊從他手上拿回了自己的手提包。她往走了兩步，才看到這名青年俊朗的臉上正對著她露出一個燦爛暖心的微笑，看著十分的陽光可親，很能安撫人心。

　　但是，根據葛蕾小姐之前做過的旅游攻略，這個時候你需要注意的是，這是否會是一個連環計。這位所謂的好心人接下去說不准會把你拐去不知名的角落，再狠狠地敲你一筆，或者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不過，她的顧慮都被那一句「女士，幫我報個警好嗎」給打消了。當然，如果對方神通廣大到連偽裝警察的套路都布置好了，那她也不得不暴露一下自己的基礎水平，讓對方看看什麼是專業人員的專業素質。

　　而且不知怎麼的，葛蕾小姐明明沒有在哥譚待過幾天，心裡竟生出了一份莫名的感動。

　　天哪，這位正義路人還知道要報警。雖然，這也只是一個紐約居民對哥譚比本市更糟糕的出警效率的調侃。

　　不過葛蕾小姐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位青年機敏的反應和出色的身手，還有隨身帶著的手銬，都意味著對方本身也是一個警察。當然，可能不是本地的警察，或者，現在他大概是處於自己的休息時間，現在看到路上有歹徒，便順手加了個班履行了一下職責。

　　等接到報案的警察姍姍來遲，把歹徒拎上了警車以後，葛蕾小姐又和那個捉到了歹徒的青年去警局做了筆錄。青年和警局人員打招呼的語氣熟稔，一看就知道雙方是認識的老熟人了，甚至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迪克，你真該留在這裡的。」

　　然後，等做完筆錄的時候，當葛蕾小姐再一次鄭重地向他道謝時，那個青年也終於正式介紹了自己「你好，葛蕾小姐，我是理查德格雷森。如你所見，我也是一名警察，這是我應盡的職責，你不必那麼客氣。」

　　「你是哥譚警局的」葛蕾小姐問。從其他警員們的嘴裡，她聽出了這位格雷森警察現在好像不在這裡工作了。

　　格雷森警察補充道「我現在不是本地的，而是來自隔壁的布魯德海文。葛蕾小姐，很遺憾你的哥譚之旅遇到了這樣的糟心事。但請你不用擔心，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不過，走在哥譚的街道上，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這裡有時候對外人不太友好。」

　　「謝謝你的提醒。」葛蕾小姐把他的話咀嚼了幾遍，仔細想了想，對方雖然說自己是布魯德海文警局的，但他本人似乎是個哥譚本地人，便順勢誇贊了一句「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哥譚的確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話剛說完，兩人都愣了一下，對視了一眼，然後一齊笑出了聲。

　　「葛蕾小姐，你不必這麼客氣，我們都體會過了它究竟是怎麼樣的。」

　　格雷森警察一邊說，一邊俏皮地眨了眨眼。這一下子褪去了那種作為警察身份時的沉穩，展露出了他這個年紀的青年人所具有的活潑。他藍色的眼睛裡蘊含著滿滿的笑意，神色上也帶出了一種驕傲「不過，還是謝謝你的誇獎啦。畢竟，哥譚是我的家鄉。」


第32章 華麗盛宴（6）

　　這段生活中的小插曲, 很快就這樣過去了。葛蕾小姐只是感嘆了一下, 在哥譚果然不能放松警惕。除此之外, 她並未對此再發表其他意見。畢竟, 這裡可是哥譚。

　　她再度著手忙碌於生日派對的准備事項，反復確認所需要的物品是否准備齊全。這可是哥譚首富布魯斯韋恩的孩子所要舉辦的生日派對啊，容不得半點差錯。

　　葛蕾小姐可不想砸了她的招牌。

　　好在由於傑森的偏好，這一次宴會出場的人並不算多, 也並沒有那麼正式，就他的偏好而言, 主要還是以親朋好友的私人場合為主。

　　雖然這裡面也按慣例充斥著一些上流社會的人際來往。不過這也正常, 以韋恩家的地位來說, 用那些超高標准的規格來裝點門面，才是貼合上流社會的基本操作。

　　按照設計好的方案, 這一次的宴會將在韋恩莊園裡的老宅舉行，這足以彰顯韋恩是多麼疼愛他的這一個小兒子了。

　　這對外界來說是一個信號。那些因身份而受到邀請的, 與韋恩家關系沒那麼近的客人, 紛紛准備看一場好戲。

　　從韋恩家的長子獨自一人在外工作這一事實來看, 就可以知道, 布魯斯和這個孩子絕對發生了什麼矛盾。而現在, 布魯斯卻以明明白白的行動告訴大眾, 他目前十分疼愛那個後來收養的小兒子。

　　這也許只是這對養兄弟之間的小摩擦, 比如互相向父親爭寵這種小孩子家家的把戲, 但它也可能會上升到影響韋恩集團股價的大問題。

　　要知道, 布魯斯韋恩現在可還沒有結婚, 也沒有親生的孩子。那些花邊消息，已經圍繞著這位單身貴族的家庭秘聞，討論了不下好幾年了。是哪位韋恩女郎成功上位入住韋恩莊園還是兩位養子最終上演一出權力爭奪戰

　　人們八卦得很起勁，也不顧自己再怎麼妄想，韋恩家的錢也不會分給他們一個子兒的。只是從裡面嗅出一些似有似無的腥風血雨，就足以讓他們能興奮上大半天了。

　　到了生日派對舉辦的前一天，葛蕾小姐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這一次比上一次的宴會還要令她緊張。葛蕾小姐說不出來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她就是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明明這應該是一次更加輕松的私人派對啊，不是嗎還是說，這預示著她這一次設計的宴會並不會順利地舉行

　　算了。到最後，葛蕾小姐放下了這層隱憂。總之，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一定會盡力阻止的。

　　生日派對的當天一早，新鮮的花束在天色未亮時，便從郊外的花園裡運輸了過來，還沾著露水。純白的，艷麗的，淡雅的形形色色的花朵鋪滿了一地。葛蕾小姐指揮著被臨時雇用的服務人員，把花束擺到原定的地點，自己還親自動手參與了主花束的插花設計。

　　大廚房內，已經擺放好了滿滿當當的食材。這些食材裡面有一些是提早准備好的半成品材料，有一些則是需要當場制作，用最新鮮的食材來完成最鮮美的味道。由於這是傑森的生日派對，參加宴會的客人裡有許多小少爺的同齡人，所以派對就改成了自助餐的模式。

　　葛蕾小姐在管家潘尼沃斯先生的幫助下，完成了對莊園的布置，任務完成得非常順利。最後，她還順勢看了一看傑森今天的裝扮。深藍色的小西裝把這名少年身上的書卷氣質襯托得格外出挑。

　　雖然哥譚本地的八卦小報此處特指那些格外關注韋恩家生活的花邊新新聞的對韋恩家的每個成員都天天緊跟，評頭論足。而對於韋恩所收養的第二個孩子，他們發評的角度，則是對方是一個從平民窟走出來的幸運兒。礙於韋恩的態度，他們不敢大肆嘲弄，但暗地裡的諷刺卻一個不少。他們攻擊他的出身，攻擊他可能的不良習慣，攻擊他的學識，攻擊他的一切。

　　而現在，布魯斯韋恩卻隆重地想把這個孩子介紹給外界，讓他進入上流社會的交際圈。他們在羨慕這小子的運氣時，也冒出了一肚子的酸水，並默默等待著長子和次子之間必將發生的衝突。

　　如今，長子正在隔壁城市裡做著默默無聞的工作，而次子卻在家裡面開著生日派對打入社交圈，想來兩人相遇一定是一場好戲。他們惡意地揣測著，這兩個兒子之間的關系一定非常惡劣，會是鬧得家裡雞飛狗跳的那種。

　　葛蕾小姐才不管那些心思陰暗的人是怎麼想的，她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可以了。她的任務就是讓這場宴會漂亮地開始，順利地結束，讓傑森能夠滿意。

　　到了中午，該布置的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葛蕾小姐正在廚房裡跟主廚探討著晚上生日派對所的那些甜品。考慮到派對上的孩子比較多，他們對甜品的數量進行了調整，同時，也在酒水單裡面加入了很多飲料。

　　葛蕾小姐拿著主廚擬定的菜單，打算去問一問這是否合傑森的心意。雖然她也是從孩子這個年齡階段走過來的，但是，現在的小孩的口味跟他們那時候又不一樣了，她有些拿不准。

　　飯點之後，葛蕾小姐在花園裡面看到了傑森的身影，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他正在和傑森攀談著，兩個人看上去是認識的，或者說，應該是非常熟悉的那類人。

　　葛蕾小姐此前並沒有在莊園裡面見過這個男人，她帶著些好奇向他們走過去。同時，在距離較近的時候，她故意加重了腳步，踩出了一些聲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聽到聲音，兩人一齊轉過頭來看她。葛蕾小姐這才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面龐。他就是她之前在街道上遇到的正義路人，警察格雷森。

　　說實話，在那一天，葛蕾小姐在聽到格雷森警察自報家門的時候，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他就是韋恩所收養的第一個孩子。直到她回到了自己歇腳的酒店，重新翻找資料的時候，才發現了這件事情。

　　葛蕾小姐一手捂著臉，坐在椅子上一邊看著那些由弗朗西斯找來的，那些關於理查德格雷森韋恩的資料。上面的履歷表記載著，韋恩收養的第一個孩子理查德有著非常優秀的記錄。

　　屬於格拉迪斯的那一部分，突然對對方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她有些想要再次見一見這位英俊，熱心，善良且富有吸引力的青年警察。

　　咳，有一說一，韋恩家的人，不管是正兒八經的那位家主，還是被收養的兩個孩子，都英俊得各有千秋。

　　不過，那次相遇雖然是一次機會，可他們當時並沒有過什麼深入的接觸，甚至也沒有留下什麼聯系方式，所以她決定讓一切順其自然地發展。

　　現在出乎意料地再一次見到格雷森，葛蕾小姐這才覺得胸口裡的心髒急促地怦怦跳了兩下，臉頰有些發熱。雖然這場景並不在她的計劃當中，但是她還挺高興能夠再次見到對方的。

　　「格雷森先生。」

　　「葛蕾小姐。」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開口了，然後再一起停下來。傑森左看看右看看，問道「你們兩個認識」

　　「一面之緣。」格雷森點了點頭，「三天前，我在街上碰到了葛蕾小姐。」

　　「當時格雷森先生幫我捉住了那個搶了我手提包的歹徒。」葛蕾小姐跟著補充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傑森聽了以後，覺得這故事過於俗套，有些無趣。這種堪比英雄救美的場景，要是放在狗血小說當中，怎麼說也是開啟一段佳緣的機會。

　　「等等」閱覽群書的傑森突然心中一驚，想到了什麼。「難道他是在」他的心中生出了某種猜測，又立刻否決掉。「不是吧，用這種手段也太掉價了，一點也不酷。」

　　傑森還是個少年，在這種類型的情感面前也沒有什麼經驗。但是，靠著他那段過於早熟的人生經歷，他也已經隱約感知出了什麼。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讓他覺得有些尷尬和緊張。就好像自己現在不該留在這個場合裡一樣。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的話傑森沉思了一會兒。他記得在自己上一次被布魯斯扔去泰坦塔的時候，迪克那會兒的女朋友是誰來著那個紅頭發的嗎

　　算了吧。傑森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一個未成年，跟這兩個成年人瞎摻和什麼呢反正這些都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傑森惦記著自己的人設，然後轉而向葛蕾小姐搭話。他看得出來，葛蕾小姐一開始是想要找自己的才對。

　　而且格雷森看上去雖然對葛蕾小姐的到來同樣表示了驚訝，現在卻又有一種想要甩開自己，單獨和葛蕾小姐聊一聊的樣子。傑森才不會讓他就此如願呢。

　　聊了兩句，葛蕾小姐還是把重點放到了工作上去，先和傑森確認了一下菜單，期間獲得了對面兩人的一致捧場。

　　而在交談的過程當中，葛蕾小姐也再次認識了韋恩家的這兩兄弟。傑森還是一貫的拘謹，一副任她做主的態度，而格雷森就十分地捧場了，積極地與她互動，好像不管聊什麼，他都能接上話。

　　在確認過菜單之後，靠著傑森相關的話題，格雷森也已經成功地打入了這個小圈子。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直接稱呼對方為格蕾絲，還有理查德了。

　　傑森本可以直接稱呼對方的昵稱，用一種更親近的方式來展現他和大哥之間的關系並沒有旁人所想的那麼糟糕雖然也不一定好得到哪裡去。

　　不過，考慮到「迪克」這個名字，有時候實在有些不雅，而格蕾絲小姐又似乎是一位正統的英國人，最後格蕾絲嘴裡說出來的稱呼，便從格雷森先生變為了理查德。

　　「格蕾絲，你會在這裡待多久」迪克這樣問道。

　　「大約半個月吧。實際上，如果沒有來給傑森策劃這場生日派對的話，我一個禮拜之前就應該離開了。」葛蕾小姐這樣回答道。

　　她笑了笑「現在我很慶幸，我給自己多加了這一趟班，不然，我也欣賞不到哥譚的美麗了。」

　　聊過幾句以後，葛蕾小姐便打算告辭，讓兄弟倆繼續聊他們的事情，而她自己也該去把菜單核對完畢後，再交還給主廚。

　　迪克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在葛蕾小姐提出告辭的時候說「格蕾絲，我送送你吧。你一定還沒有逛過韋恩莊園。」

　　韋恩莊園雖大，但是從花園到廚房這一段距離，還稱不得上需要「送一送」。迪克的示好非常明顯，不過要旁人來說，郎才女貌，青春年少，又有什麼不合適的呢

　　「謝謝你的好意。」葛蕾小姐還是先拒絕了「我想，剛才我好像打斷了你們的談話。」

　　「好吧。」迪克沒有堅持跟上來。

　　於是，等葛蕾小姐離開了他們的視野之後。迪克和傑森繼續聊了起來，只是這一會兒，他們聊的內容從那些冷硬的情報交流，轉變為看更加曖昧的那一方面。

　　傑森的臉上掛著笑「嗯哼，這是怎麼一回事」

　　迪克略一聳肩，大大方方地回答「就是這樣子，就像我們剛才說的那樣。」

　　「這不像你。」傑森雖然和迪克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久，但是兩人也曾深入地交流過一段時間。

　　「這件事你就先別管了。」迪克擺了擺手。「對了，忘了跟你說，生日快樂，傑森。」

　　他得該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了。


第33章 華麗盛宴（7）

　　晚上7點, 生日派對正式開始。黑夜下的韋恩老宅內, 終於又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氣派景像。從上往下俯視, 往日一片漆黑的韋恩莊園終於亮起了幾道車流往來形成的光帶。

　　比起若干年前流行的那種正式而隆重的晚宴風格, 今晚的派對在背景布置上，則是用了大量的鮮花、氣球等年輕人喜歡的裝飾，讓這座老房子煥發出不一樣的活力。

　　現場的氣氛還算火熱，當然, 其中不乏那些知情識趣的客人們，配合著主人家展現出這樣熱鬧的場景。

　　傑森也不過是個15歲的少年罷了, 當然也被這氛圍鼓動得興奮至極。但是他牢牢記得自己的職責, 還有自己所擁有的那個特殊的秘密身份, 便一心一意地端起了自己的人設，端起靦腆的笑容, 在父親的帶領下一起跟著招呼著客人。

　　這場生日派對是以布魯斯韋恩的養子的名義召開的。哪怕是看在布魯斯本人的份上，傑森也少不了進行一番來來往往的應酬。只不過, 現在這些都交給了布魯斯本人來接手, 傑森只要配合演出, 乖乖地接受那些所謂的親近自家的長輩們的誇贊就行了。

　　迪克端著酒杯, 擺出了一貫討人喜歡的姿態, 在傑森的襯托下更有成年人的成熟氣質。他花蝴蝶似的在場上游走了一圈, 但凡走過之處, 總能留下一陣陣的歡聲笑語。

　　他的確是一個受人歡迎的黃金男孩。

　　迪克臉上掛著仿佛不會褪色的笑容, 在與他們的交談間, 敏銳地覺察出了一些人的刻意接近, 一些人掩藏在笑意下等著看好戲的嘲弄，還有一些人隱含擔憂的目光，但他依舊面色不改，佯裝不知。

　　他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只是暗自覺得好笑。雖然他確實離開了布魯斯，在布魯德海文單飛了。但這與脫離韋恩家族可不是一回事，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家人。

　　他只不過是到了年紀，該獨立了。順便，他與布魯斯之間仍存在一些意見上的分歧。他看著表面看上去異常乖巧的傑森，回憶起了他做羅賓時的模樣。

　　迪克莫名又想起了初遇傑森時的場面，兩人暗搓搓地借著開蝙蝠車的話題背著老父親一爭高下。

　　嘖，真不爽，自己居然還比輸了。雖然，他之後才知道那時對方也在逞強。

　　哪只羅賓會沒打過蝙蝠車的主意呢

　　目光一轉，迪克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派對上。在和認識朋友們互相調侃過幾句，交流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近況後，他端著半杯酒，腳步一滑，又從一條人流的縫隙裡穿過。

　　刷完了存在感，迪克自覺混個臉熟的任務該告一段落，悄悄地從人群裡退了下去。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從剛才還是萬眾矚目的狀態裡脫身的，轉眼就收斂起自己的存在感，順利躲開了其他人的視線。他徑直走向了另一條昏暗的走廊，因為以他的眼力，他確信自己看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那個身影。

　　「嗨，格蕾斯，你在這兒呀看起來你可以輕松一會兒了」 迪克從背後喊住了她。「或許我們可以一起來享受這一次的派對。」

　　「嘿，理查德。」葛蕾小姐轉過了身，已經完全沒入陰影裡的她再次回到了光線之下。她從那塊完美地遮蓋了一切的陰影裡緩緩走了出來，腳步聲在走廊裡「嗒嗒嗒」地響起，讓迪克莫名地感覺精神緊繃。

　　葛蕾小姐今天換了一套禮服裙，比起之前那件顏色深沉如夜幕般的絲絨裙子，這一件則是顯得格外輕盈。層層疊疊的紗交織出了古希腊式樣服飾的飄逸紋路，但相較而言，因材質問題蓬松起了許多。裙子由白色逐漸過渡到深藍，讓人能夠輕易地聯想起翻湧著浪花的海面，又或者是一碧如洗，蕩著朵朵白雲的天空。紗裙的褶輕柔地堆疊在一起，柔軟地垂下，繞過纖細的腰際，隨著她的走動，晃晃悠悠地搖曳身姿。

　　發飾上的碎鑽星星點點地灑落在金色微卷的長發上，被埋在發髻間的別針固定住，像是給她披了一層黎明時的星塵，此刻的葛蕾小姐，就像是剛從雲端漫步而下的神女，比白日更為端莊，神秘。

　　「你今晚真美。」迪克贊美道，以往張口就來的慣常的恭維，此刻都消融在了那道不言而喻的風景裡。

　　他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遞到她的面前「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跳舞嗎」

　　迪克補充了一句「穿著這麼美的裙子，如果不能跳舞的話就太可惜了。」

　　葛蕾小姐想了一想，她剛剛把各處地方都檢查過了，目前沒有出差錯的痕跡。而在此之前，無論是韋恩先生還是傑森，都表示了他們有意邀請她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參與這一次的生日派對以一個客人的身份。

　　葛蕾小姐眨了眨眼，最後側過了頭，金色的發尾從她的肩膀上滑落，蕩了兩下垂在胸前。

　　「啊，當然。謝謝你的邀請。」葛蕾小姐把手搭了上去，指尖輕輕點在對方的掌心上。

　　於是，在派對活動開始的半個小時後，正當氣氛逐漸升高，舞池邊上也響起了悠揚的樂聲時，在大廳內歡快地拉著手跳舞的年輕人裡，突然多出了一對風頭勝過了所有其他人的搭檔。

　　年輕的男士將頭發梳起，夾在一側，露出飽滿的額頭。他明麗的藍眼注視著對面的舞伴，透著顯而易見的歡喜。意式西裝修飾出了他的寬肩細腰，柔軟的曲線自有一種自由灑脫之感，而高高的駁領又復添了一份穩重與成熟的氣質。胸前袋口露出的一角橙白格子方巾與軍藍色的布料碰撞出一份獨屬於青年人的活潑朝氣。

　　倘若說他是暮間霞邊的海岸，那他挽著上來的女伴就是接壤天際的那片微風吹拂著的大海。

　　柔軟的輕紗編織成動人的曲線，隨性地飄蕩著，讓人聯想起殘存的石柱下，神廟內的女神優雅地挽著垂落的潔白布料，捧起富有春意的新鮮枝條，揮灑下祝福。她穿著一襲顏色簡單的紗裙，將浪潮點綴在裙擺上，大大方方地站在男伴的身邊，臉上絲毫沒有突然被韋恩家的長子所邀舞的驚喜，只是淡淡地微笑著。

　　單單從穿著打扮來看，在整場宴會上，這對舞伴的服飾品味也是穩穩地壓在平均水准之上，而他們自身的外貌優勢更可以把這種出挑發揮到最大。照傑森目前的年紀來看，這大概是他見過的最名副其實的舞會國王和舞會王後了。

　　舞池裡的男男女女都默契地放慢了腳步，眼神不由自主地被那一對兒吸引了過去。他們誰也看不出，這對在舞池裡面正在靈活輕快地旋轉著的青年男女，到今日為止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比陌生人只好了那麼一點兒。

　　但他們兩人的舞步卻銜接得當，動作變化迅速靈活，風格統一，節奏合拍，慢慢地隨著越加高昂的樂聲加快步伐，以一種近乎炫技的方式展現著自己的獨特風采，把場上的氣氛推向了又一個高潮。

　　藍與白在舞池裡旋轉，迪克一手挽起葛蕾小姐的手，一手輕輕托著她的腰部。裙擺下，葛蕾小姐踩著細細長長的高跟鞋，卻在急遽的舞步變化裡穩住了身體。她還有閑心感受著手掌下的肌肉在抽縮舒張著，那隱藏在西裝下的身體可比看上去的要結實，反應力也超乎尋常。

　　但是到等一曲結束，迪克卻直接放手了，也不再繼續逗留。他表示自己給弟弟准備了一個生日驚喜，現在正好去確認一下，然後便告辭，暫時先退場了。

　　葛蕾小姐這一次跳舞跳得很盡興。這具身體雖然在武力值上有些不足，但在其他方面還是有不少堪稱優秀的地方。難得有人能跟上她的節奏，與她配合得如此默契。而這也進一步證實了，理查德格雷森，這位來自馬戲團的韋恩家的長子，顯然從未在自己的身體鍛煉上懈怠過。

　　葛蕾小姐環視了一圈，發現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還停留在舞池邊上的她身上，其中還有不少男士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在迪克以不知名的技巧從這舞台裡退下之後，所有人的注目都由她來承擔了。

　　葛蕾小姐甚至可以聯想到，明天的哥譚小報又會爆料出什麼豪門秘聞來。

　　「有點麻煩啊。」她看到了人們熱切的目光和不加掩飾的竊竊私語。

　　正想著該怎麼從這一人群的聚焦點上退下來，葛蕾小姐抬起右腳剛要轉身離開，就停住了腳步。

　　掩蓋在熱鬧派對下的動靜微不可聞，沒有絲毫的征兆，大廳裡猛然燈光一暗，撲閃了兩下就徹底黑了下去。大廳內的聲音挺停頓出了半秒的寂靜，隨後，人們便忍不住紛紛驚叫起來。

　　黑暗裡爆發出幾聲刺耳的尖叫後，似乎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那些聲音的主人之後就反應過來，都紛紛捂住了嘴，唯恐讓旁人知道了自己的方才的失態。

　　短暫的寂靜之後，室內再度嘈雜起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停電了嗎」，「多久能好」伴隨著這些疑問，還有時不時突然響起來的幾聲驚叫和碰撞，想來，他們移動的過程中必然是被旁邊的人給踩到，或者絆倒了。

　　葛蕾小姐心中也是一驚不是吧，她才剛剛休息了一會，居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故嗎

　　起碼，在之前的檢查裡，應該一切順利，連備用電源都是穩穩妥妥的才對。

　　這到底是真正的意外，還是說，這其實就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

　　派對裡的不少哥譚本地市民已經從剛才的茫然裡恢復，覺得自己該重新思考如何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作為地道的哥譚人，街頭的小偷小摸，偶爾的搶劫爆炸，黑幫槍戰，都已經是慣常的開胃小菜了。有時候，那些阿卡姆的瘋子隨便跑一個出來，當天能否平安到家都會成為命運的抉擇。

　　在哥譚，你不會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要是一心一意把希望寄托在無力的哥譚警署和雇佣的保鏢身上，失去了自我防備的意識和自救的能力，恐怕在哥譚是待不了多久的。

　　葛蕾小姐暗自皺起了眉，她趁著外面透過玻璃窗的月光，還能看到幾個模糊的影子，就趕緊向大廳門口移動過去，以便能夠及時做出反應。

　　緊接著，第一次的襲擊便發生了。人們只聽到明顯的「格拉格拉」的聲音，像是冰面上的裂縫一般快速蔓延開，一聲「乒鈴乓啷」的脆響後，玻璃炸裂成了碎片，「咣啷」一下砸在了還鋪著地毯的地面上，發出一片沉悶的稀稀拉拉的聲響。

　　這還不算完，在後續響起的尖叫裡，接著是又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

　　室內外的玻璃都在無形的震蕩中碎裂。

　　此時此刻，誰也顧不得誰了，尖叫聲，腳步聲紛紛響起，人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自己記憶中的出口跑去，推擠著將原先松散的空間擁堵起來。

　　看來的確是有些不識相的，非要上來摻上一腳，企圖毀了她所策劃舉辦的這次生日派對。

　　葛蕾小姐一邊快步走去，一邊覺得自己此刻內心怒火猛脹。

　　不只是玻璃窗的玻璃，還有頂上的水晶燈具等等堅硬而脆弱的裝飾，所有的事物都散作了一團，有些還已經成了一次次的小小襲擊。

　　她得抓緊時間，趕在最後的大動作之前阻止這一次的混亂。

　　出於本能以及某種預感，葛蕾小姐還是在黑暗之中選擇快點先撤退到開闊的出口。她對自己的武力值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目前情況不明，敵人未知，在這樣的場合下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她想要阻止這一切，最先要做到的就是保全她自己。

　　只可惜大廳裡的人實在慌亂無措，她感受到不受控制的人群四處亂晃，巧妙地拖延住了她的步伐。

　　葛蕾小姐心中一急，手就往下一伸，把腳邊的裙擺提了起來。在黑暗裡，這只會成為遭遇到襲擊時的拖累。

　　她在心中暗暗地咒罵了一句，然後拉起這原先垂落於腳邊的裙擺。一體成型的布料很難找到突破口，但她的指尖卻不知何時夾著拆解下來的頭飾，把尖銳的一端向大腿處劃去。再用力一扯，「刺啦」一聲，她干脆利落地撕下了長長的已成了累贅的裙擺。層層疊疊的輕紗飄落在地，失去了固定的縫線鋪展開來，竟能有數米長。

　　葛蕾小姐扔下裙邊的布料，覺得身體明顯一輕，便立刻在大廳當中奔跑了起來。真是令人訝異，這時候的葛蕾小姐正穿著高跟鞋，此刻卻也能在混亂的黑暗大廳裡靈活地穿梭，仿佛可以夜視一般。

　　這是當然的，因為她之前在做布置的時候，已經記住了自己途徑的所有路線，關於派對舉行的所在的大廳，更是恨不得連一條牆縫都摸得一清二楚。

　　葛蕾小姐現在要做的，就是尋找這起事件可能的缺口，讓這場意外落幕。

　　沒有人可以就這樣破壞她的宴會，肆無忌憚地砸了她的招牌，然後全身而退。

　　沒有人


第34章 華麗盛宴（8）

　　從燈火輝煌陡然落入漆黑的韋恩老宅內, 在人群慌亂無序驚聲尖叫的雜音之外, 有一道腳步聲卻十分的堅定有力。

　　當機立斷撕掉了累贅裙擺的葛蕾小姐, 在黑暗裡健步穿梭著。即使失去了長長的柔美裙擺，在暴露出那雙大長腿之後，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好似本該如此一般。

　　她的高跟鞋穩穩地踩在地板上，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噠、噠、噠、噠」的急促聲音, 用微不可聞的間奏詮釋著，腳步聲的主人聽上去似乎擁有超乎常人的速度與敏捷。

　　那聲音從驚惶中走出來，像是進入了昏黃光下的陰影, 在遠離了嘈雜的人群之後, 滑入了一片沉寂，大膽彰顯著來者的接近。接著，在跨越了那些散落於走廊中的碎裂玻璃和其他干擾後, 葛蕾小姐終於接近了那些罪魁禍首們所闖入的缺口。

　　今晚，韋恩莊園內的安保設施比以往還要嚴密不少。但是即使是這樣，也沒能阻擋住入侵者的步伐, 只是略微拖延了一會兒。

　　不必想，任誰也知道, 闖入這樣一個上流階層的聚會裡能掠奪到多少好處。以布魯斯韋恩的性子來看，若是綁架到了他，拿錢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當然, 對於韋恩先生來說, 這場面已是屢見不鮮了。他從小所經歷的大大小小的類似事故真可謂是數不勝數除了他後來在大家面前不露面的那幾年以外。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被綁架專家。

　　而以韋恩家族在哥譚本地的影響力來看, 其實也沒有多少人除了那些不管利益得失的瘋子之外會動手去實施這樣的一次綁架。

　　所以，襲擊者到底是誰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不僅縈繞在韋恩先生本人的心頭，也徘徊於葛蕾小姐的腦海裡。敵人的目的將主導事件背後的走向。

　　近了，越來越近了。葛蕾小姐聽到了他們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即將入侵莊園住宅的聲音。在剛才的那陣無聲的波動裡，所有的入口都被震碎了。而黑暗的莊園裡正是一片兵荒馬亂，最適合渾水摸魚，若是有內賊，恐怕霎時間便能掌控住全局。

　　敵人沒有進行強大的火力壓制，就一次襲擊而言，真是算得上寂靜了，看上去另有所圖。

　　這是當然的，比起殺死某個人，限制住他得到的好處會更多。而且，就在場諸位的身價而言，要是真出了人命，他們倒也討不了好。

　　一些穿著渾身黑漆漆的作戰服的持槍士兵，慢慢地步入了這個莊園。他們手中端著的看上去不是尋常槍械，而是體積更大的，槍口過於寬闊的不知名器械流線型的外貌，渾然一體的設計，頗有幾分超前科技的模樣。

　　結合剛才的動靜來看，這大概是某種聲波類武器

　　在切斷了莊園的安保系統之後，這些人膽子大了許多，毫不遮掩地走進了中庭之內，侵入主宅開始了搜尋的工作。

　　葛蕾小姐走到了半途，便看到了有人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她來不及細想了，只能立即停住腳步，尋找一個適合躲避的角度。

　　她藏得很好，是一處即使在白天也難以覺察的死角。但葛蕾小姐卻直覺自己難逃此劫。對於夜視鏡作為標配的團隊來說，顯然，她的躲藏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那些佣兵並不驚異於夜視鏡裡那看上去訓練有素的身手和判斷，只是抬起那模樣古怪的槍，又摁了幾下身上的穿戴設備上的按鍵，將槍口朝向了對面。扳機摁下，一陣說不出的銳利還是低沉的聲響貫穿了她的耳膜。

　　這聲音十分古怪。葛蕾小姐在看到對方准備開槍的那一刻，就捏著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靜音耳塞捂緊了耳朵。但是人眼所看不到的波紋卻穿過了所有的屏障，直接刺入大腦深處。她感覺大腦一片空白，瞳孔放大，面容呆滯，身體僵硬，明明還能感知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卻像鬼壓床一般動彈不得。

　　在對方失去反抗的力量之後，不知名的士兵走到了她的面前，拿著手電照了一下。他們確認過後，便把她推到了一邊，接著往前走。顯然他們的目標是大廳裡的貴客，又或者本就為了韋恩家族而來。

　　這些家伙到底想要做什麼

　　葛蕾小姐僵硬著軀體，不斷催促自己趕緊動起來。

　　辛德瑞拉的力量並不偏向於作戰方面，擁有的更多是一種屬於輔助性的技能。因此當受到攻擊之時，她除了能夠保全自己之外，竟無力做出更多的反擊。幸好這些家伙也沒有想要對她動手，只是旁若無人地路過了她。

　　還好再怎麼不善戰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也比常人要好上不少，在短暫的眩暈之後，她終於又恢復了神經連接，動了動手指從僵立的狀態裡擺脫而出。看著那些人的背影漸漸走入了下一個走廊。

　　在她來得及扔出小型干擾裝置之前，「砰」的一聲，其中一個士兵被撞擊得倒在了地上。原先躲藏在高處的某個人從樓上跳了下來，抓住時機，利用體重直接踹倒了下方的一人。

　　在對方失去了反擊的能力後，那個身影趁著敵人尚未反應過來的那幾毫秒，不留余地地發起了攻擊，伸手抬腿，動作靈活，將那些因為穿戴著沉重設備而顯得分外笨拙的幾人，連番擊倒在地。

　　連忙趕來的葛蕾小姐眨了眨眼，開口提高了聲音「當心他們的武器。」

　　話音剛落，一個尚未完全失去作戰能力的雇佣兵就掙扎抬手，摁住了開關，樣式古怪的槍口再次發出奇異的聲波。

　　之前受到過攻擊的葛蕾小姐已經適應了起來，這次只停頓了一秒便擺脫了僵立狀態。她掙扎過後，就揮手扔出了之前握在手裡的小玩意，將發射信號給阻斷了。

　　等走近了，她才看清那個身影正是先前跑出去的理查德格雷森。

　　「哦，理查德，你怎麼樣」葛蕾小姐伸手往對方的身上一拍。

　　她的動作像是什麼解除定身魔法的信號，手下的身體立刻就獲得了活動的自由。

　　躺在地上的士兵見這槍摁了好幾次，都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正想要有別的動作，就結結實實地挨了葛蕾小姐的那一腳高跟鞋。

　　那力道伴隨著極大的壓強，直接把槍給踹開了，還順手再跺了一腳，直接給對方踩了個手指骨折。

　　倒在地上士兵痛呼一聲，翻過身子捂著手，就不再掙扎了。

　　但是對方仍還有一戰之力。再多給他們一會兒時間，因為這出其不意的攻擊而造成的局面大概就會被立刻翻盤。

　　葛蕾小姐掃了一眼對方的槍，還有那同樣極具未來戰警的高科技感的頭盔。他們的頭盔可不是擺設，除去夜視等基礎功能之外，還極好地阻擋了聲波武器產生的影響。

　　葛蕾小姐只一眼就看明白了。於是，趁著他們一時半會兒還爬不起來的時機，矮下身子，伸手朝對方的頭部伸去。也不知道她那靈活的手指是怎麼動作的，只聽「啪嗒」一聲，原本戴得嚴嚴實實的頭盔就被解開了。

　　她直接扯開了那個士兵頭上的頭盔，往自己的腦袋上一扣，接著，撿起手邊的那一把槍，對著這倒霉蛋按下了按鈕。

　　聲波武器的無形波紋在空中蔓延。那個正對著槍口的士兵猛地把頭往後一仰，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翻著眼睛便徹底昏倒了過去。

　　葛蕾小姐低頭看了一眼，在被她順手推高了檔位之後，顯示屏上所顯示的數額好像還挺高的，比剛才他們對自己發起的攻擊要高一點。

　　但她臉上神情淡漠，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的慌亂。

　　一旁的身影已經清醒了過來，由僵立不懂變為了慢動作，再恢復到了正常的姿態。

　　「謝謝，格蕾絲。」迪克的第一句話是道謝，就好像對方不是被邀請來宴會的優雅女士，而是他在警署的拍檔一樣。

　　他沒有去問為什麼對方只是一個設計師，卻有著這樣的膽量，做出這樣的判斷，還有那利索的身手。

　　葛蕾小姐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先把地上其他幾人的頭盔都摘了下來，扔了一個給身後的迪克，等對方默契地同樣戴上了頭盔之後，給地上的幾人重新補了一槍。

　　等這個角落被清掃干淨之後，葛蕾小姐才轉身看向了他。她還提著槍，看不定神色的面部被遮掩在了頭盔之下。

　　「讓我來幫你吧，理查德。」

　　「額，這種話說出來，可是會讓我覺得自己不夠稱職的。」迪克看向了她手上的那把造型奇怪的槍。

　　「讓我來幫你吧。」葛蕾小姐再次重復道。這一次，她的語氣並不像是詢問，而是催促著對方快同意這件事。

　　「嗯，那就多謝」。迪克不好意思得摸了摸下巴，然後學著她的樣子，也撿起了一把槍。

　　「那麼，契約達成。」葛蕾小姐背過身子，無聲地翕動著嘴唇。

　　她的眸子亮起了一道銀灰色的微光。只是這光被擋在頭盔的視鏡之下，沒有讓迪克看見。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那些行動詭異的士兵們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麼指令，驟然都往一個方向聚集而去。

　　多功能視鏡上，幾個小點彙集到了一起。

　　葛蕾小姐還看不明白，但是迪克對此經驗豐富。

　　「遭了，他們就是衝著布魯斯來的。」迪克的腳剛剛要邁出去，便突然停住了，猛地回頭看向了葛蕾小姐。

　　「格蕾絲，你還是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吧」

　　「不。」葛蕾小姐打斷了他。「我會對此負責的。」

　　她的眉頭狠狠地皺起來，聲音不再那麼風輕雲淡；「這些家伙破壞的，可是我負責的宴會啊。」

　　不知怎麼的，迪克突然感受到了極大的危機感，就在那一瞬間，就在那一秒，他似乎看到了對方最為生氣的時刻，直面了她那引而不發的怒火。

　　她果然有秘密。迪克這樣想道。但他並沒有繼續阻止，因為對方不再像之前那般柔弱的樣子，看上去也不是與今晚的這幫不速之客站在同一陣營。

　　「走吧，理查德。」葛蕾小姐率先邁出了腳步，腳上的高跟鞋依舊盡職盡責地工作著。

　　「你不用顧慮我。」

　　「好吧。」迪克沒有再多猶豫，直接邁開腳步往前跑去。

　　他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嘀咕「怎麼，現在她倒才像是在拍動作電影的那個了等回頭我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


第35章 華麗盛宴（9）

　　大概是出於某種自信, 這幫歹徒就這樣大大咧咧地直接進入韋恩老宅, 以布魯斯韋恩本人為目標, 直接向他所在的位置前進。

　　他們對於自己手上的武器似乎過於自信了，乃至於甚至都沒有做出什麼戰略性的操作，而是直來直往地突入到了大廳之內。

　　在黑暗帶來的恐慌之後，碎裂掉落的其他裝飾無疑加劇了這種恐慌，也同黑暗一起成為了逃離的障礙。這裡變得一片狼藉, 讓逃跑的人很容易就跌倒在了半路上，刻畫出並不致命可有著足夠疼痛感的小傷口。這進一步突破了他們的心理防線，落入任人宰割的慌亂與失控中。

　　「大家別慌張」布魯斯韋恩的吶喊聲掩蓋在嘈雜的人群當中。

　　此時此刻, 我們韋恩先生的表現, 倒是比他以往曾經參與過的類似場合要沉穩不少。畢竟，被入侵的，可是他自家的老宅, 丟的也是他自己的面子。在這樣的派對上出現這種烏龍，可怎麼也說不過去。

　　此時最值得擔心的，就是在敵人的攻擊到來之前, 這些嬌貴的客人們會先因為自己的恐慌，而發生什麼踩踏事件, 傷害到自己了。

　　韋恩試圖安撫的話語不過是杯水車薪，但他沒有放棄，也不能放棄這看似唯一可行的方式。

　　像他這種身家的人士, 在個人安全上是極為重視的。別人家類似的老宅, 哪一個不是修了又修, 在歷史的傳統外貌下，鋪設的都是最新的科技內核。韋恩老宅也不例外，要真的比較起來，恐怕放眼全哥譚，都沒有一個安保等級比它更高的場所了。

　　布魯斯韋恩此刻也很驚訝。

　　考慮到那些常見的襲擊手段，備用電源一向是沒有出過岔子的。但是這一次不知怎麼的，所有的安保系統，後備方案通通失了效力，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功能一般。

　　布魯斯韋恩掏出手機，手指不斷重復地按著手機上某一個跳出來的隱秘圖標進行重啟，但紅色的警告框卻宣告著所有的備用手段都已經失效。

　　但黑暗裡，他的神情卻沒有他所要表現出來的那麼慌亂，似乎還留有後手一般。

　　他轉而摁下了另一個信號器，把手機收回到了褲兜裡。

　　算算時間，他也該出場了。

　　葛蕾小姐跟著迪克悄悄地摸到了樓上，藏在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裡。這裡還有一處合適的視角可以讓他們觀察到大廳裡的景像。

　　在躲躲藏藏過來的路上，也不知葛蕾小姐是怎麼操作的，她好像只是把自己的那支手鏈外表的智能手表貼著頭盔傳輸了一會兒信息，就把他們兩人的定位轉移到其他地方。然後，在抹去了這兩個異常信息之後，她還額外開辟了一條加密的通訊頻道，在能夠聽到敵人的指揮之外，還能在兩人之間建立溝通渠道。

　　迪克按捺住了自己的內心，把一切疑問都放到事後再說。他已經不想再探究葛蕾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了。總歸現在她是他的臨時隊友，並且，作為隊友來說，葛蕾小姐的一系列助攻實在是格外得靠譜。

　　要是泰坦裡有這方面的高手就好了這都多久了，他們還沒有一個可靠的後勤保姆。

　　迪克看了一眼葛蕾小姐，對方的目光一直在關注著場內，便也把視線重新放回到了下面。

　　那些襲擊者聚集到一起後，用聲波武器將慌亂的人群定格成了雕塑。然後，他們就從大門裡堂堂正正地進來了，四散圍成了一個圈，不失謹慎地把人們包圍了起來。

　　這一次的攻擊所使用的檔位大概很低，所以人群在僵立了一會兒之後，就又能夠活動了。只是他們能動了之後，也不敢再多動彈了，被包圍過來的黑衣人嚇得呆在原地不敢掙扎。那邪門的武器也叫他們不敢再做多余的小動作，被送去品嘗那詭異的感覺。

　　適應了一段時間的黑暗後，人們逐漸能看到一些事物了。但他們寧可自己沒有看到。對方真的來著不善，行事作風看上去與哥譚的本地勢力也沒有一個重合的。

　　這樣的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他們無從得知對方的來歷，目的，也無從知曉自己還能不能過這一關。萬一是個莽撞而膽大的組織，行事毫無顧忌，那他們可就全都玩完了。

　　包圍圈繼續縮小，將人群一個分割開來。他們像牧羊犬趕綿羊一般，驅趕著這些小金羊們一一散去。到了中心，布魯斯韋恩也放棄了抵抗，眼看掙扎無果，便乖乖地受制於這些襲擊者。

　　兩個士兵動作粗暴地將他看守起來。他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任由這些人為所欲為，也不抗議。

　　大概是覺得這個富家老爺並沒有什麼可以逃出生天的能力，或者說，他只會一些普通的雕蟲小技糊弄人而已，架住他的兩個士兵只是給他戴上了一副手銬。

　　噢，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手銬也是與他們風格如出一轍的高科技版的。戴上去之後，除非拿磁卡鑰匙解鎖，否則恐怕只有超人熱視線級別的切割技術才能分分鐘解決掉它。

　　總之，這種程度的高規格手銬是一個很復雜，很難解開的東西。它不是那些學著平常的基礎防身術，只會平常的逃脫術的富家子弟可以解決的層次了。

　　盡管著這樣，這兩個作風冷硬的士兵也仍舊毫不客氣地，讓這個十幾分鐘前還一派風光的男人，以一種窘迫的姿態把雙手背到了後面。

　　韋恩先生的手腕被手銬的冰冷、鐵硬的觸感所捕獲。他試著摸了摸，確認這不是他可以挑戰的對像後 ，還是乖巧地垂下了手指，讓自己的姿勢能好受一點。

　　在抓到了在場所有的人之後，這些不速之客也沒有就此罷手，而是留出一部分人去關照中心的韋恩先生，另一部分人驅趕著其他的人，還有一些則是在四周警戒，把守住了各個出口。

　　如今通訊失效，安保系統也被關閉了，作為主人的韋恩更是舉手投降。而在這一變故發生之後，哪怕當時就有客人報了警，也得等到不知該多久之後，那些姍姍來遲的救世主們才能趕到這裡支援了了。

　　大概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或者說，他們有把握逗留在主宅外的那幾只小魚小蝦也逃不出去，領頭的那個指揮做了個手勢，在頻道裡不知說了句什麼。

　　下一秒，燈光就再一次恢復了。排除掉損壞了的，剩下的燈光看著略有些昏暗，卻也足夠基礎的照明了。

　　人們閉上眼，過了一會兒才看到了大廳內的現場，更是不敢動了，紛紛老老實實地跟邊上的隊伍縮在了一起，等候著未知。

　　迪克和葛蕾小姐他們的目光紛紛落在了被圍在中央的布魯斯韋恩上面。迪克掃視了一圈，看到布魯斯，先是停頓了一會。接著，他的視線繼續搜羅著另一個他關注的身影。

　　他仔細地搜索了一圈，然後松了口氣，還好傑森不在裡面，情況比預料到的要好上那麼一些。

　　雖然說最糟糕的是，布魯斯被抓住了。但或許，這也沒有那麼糟糕。

　　大廳內算得上是燈火通明的，但是大廳之外卻仍舊是一片黑暗。這是那些襲擊者們的刻意為之。

　　黑暗總是能帶來恐慌的，不是嗎起碼這會兒，哪怕有些不老實的人想要掙扎求生，也不敢冒冒然地跑出來走入這黑暗之中了。他們刻意增加了心理壓力，讓幾個士兵在外頭作出了四處巡邏的樣子，言語中的威脅性的說辭，也透露著他們人多勢眾的消息，好讓裡面的人徹底絕望。

　　又過了幾分鐘，兩個把守門口的士兵往兩邊退了一步，露出了一個缺口，把走廊上的人放了進來。

　　這個人的打扮，相比這些只是渾身漆黑的士兵來說，略有些浮誇了。他的作戰服上用深深淺淺的灰色填補出了一些炫酷的紋路。

　　哪怕是這樣明顯的特別，頭盔也始終罩著他的面龐。所以沒有人知道這個人還有那些士兵到底是誰，又是屬於什麼勢力的。

　　從他們沒有標志物的身上，真的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他們刻意地隱去身份信息，也不多話。

　　就算這樣，這一個頭領式的人物作風卻是十分的浮誇。他大步走到了布魯斯韋恩本人的面前，好像朋友般的，親密地攬著他的肩膀，開口對他說道「噢，瞧瞧，瞧瞧，我們可憐的韋恩先生。請原諒我手下的粗暴無禮，我是讓他們請你過來的。可誰知道，這些沒頭腦的竟然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話音剛落，他就把手伸到了韋恩先生的身後，然後掏出磁卡鑰匙，「滴」的一聲之後，把他的手銬解了下來。

　　原本聳著肩的韋恩先生這會兒終於可以把手放下來了。他直起了身體，先是活動了一下手腕，好像在檢查有沒有落下什麼傷口似的，把手抬到了眼前翻了一翻。

　　確認無誤之後，他才終於轉頭看向了那個領頭人。

　　「好了，說吧。你有什麼目的要知道，這些可都是我請來的客人，你這麼做真是毀了我的宴會。」他的前半句話聽上去還挺無腦的，一幅有些不識相的紈绔子弟的模樣。

　　但是到了後半句，他又是那個熱心於公益的，心懷大愛的韋恩先生了。

　　「只要把他們都放了，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的。」他言語中絲毫沒有提到自己，而是一幅配合的模樣，盡力想要穩住歹徒。

　　「別擔心，韋恩先生。我找的可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這意思就是，對方就是衝著韋恩本人來的了

　　那領頭人接著開口，聲音在變聲器的作用下聽著格外欠揍「其實說實在的，我想要找的也不是你，只是對方太過神秘，只能請你來給我牽橋搭線了。」

　　他的手再一次地搭在了韋恩先生的肩膀上。這一次確實暗潮湧動，有著不言而喻的威脅。要是韋恩先生露出什麼不配合的痕跡來，大概下一秒，他就要毫不客氣地動手了。

　　「我想要見一見你背後的那位黑暗騎士。」


第36章 華麗盛宴（10）

　　「黑暗騎士」

　　領頭人這話說得頗具調侃意味。不知道的, 還以為他也是位縱橫哥譚許久的大佬了呢。

　　只有哥譚本地人深知蝙蝠俠的可怕, 也只有哥譚最心黑手辣的老油條們才敢直面蝙蝠俠的可怕。

　　外鄉人果然是外鄉人。

　　這一刻，所有聽聞了領頭人話的其他客人們，都忍不住在驚懼之余, 暗地裡對這家伙進行一番鄙視。

　　因此在詫異之後，韋恩先生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那只手。他一邊詢問一邊皺起了眉頭「你說誰黑暗騎士」

　　「別裝傻。」領頭人把他拽了回來。「你知道我問的是蝙蝠俠。」

　　「哦，黑暗騎士這可真是個惡心的稱呼。」韋恩先生低聲念叨著, 嘴角下撇, 表情明顯不悅。

　　他接著略微提高了聲音「那個緊身衣變態的瘋子鬼才要和他扯上關系呢。」隨即他側過身子, 繼續否認道「我可不認識他。」

　　「是嗎可是道上都說, 韋恩集團才是蝙蝠俠最大的贊助商呢」領頭人冷哼一聲，明顯不信。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邊上的人群裡也發出了一陣低呼。這種說法也是一種流行的觀點。畢竟數遍哥譚，也就那麼幾家能承受得起蝙蝠俠出行的昂貴開支和先進科技了。不過現在這算是證據確鑿了嗎

　　領頭人沒工夫在理旁人，只是手上的力氣重了幾分「我找蝙蝠俠確實有非常重要的東西，還是麻煩韋恩先生通知一下了。」

　　他猛地掰過對方的頭，掩藏在黑洞洞的面具下的視線對上了韋恩先生的鋼藍色雙眸「那家伙拿了我們的貨我想, 像韋恩先生這樣的大慈善家, 一定能給我們這樣的小本生意牽線搭橋，好好照顧一番吧」

　　說著，他示意手下遞上了一個聯絡器, 伸到韋恩先生的面前, 逼他去通知蝙蝠俠。

　　韋恩先生立刻收緊了身子, 擺著手「不是我不配合, 我的確沒有蝙蝠俠的聯絡方式。你不如去哥譚城區開個蝙蝠燈，說不定讓他自己找上門來還快一點呢。」

　　蝙蝠俠可不是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家伙。這麼多年，他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神秘，而神秘又造就了籠罩於哥譚夜晚的恐懼。

　　從來沒有報紙拍到過蝙蝠俠的具體模樣，除非你管那黑漆漆的，與夜色融為一團的黑影稱之為證件照。在蝙蝠俠剛出現的那會兒，哥譚警署的側寫可是連人蝠模樣的怪物都掛了上去。這情況直到助手羅賓的出現，才好上那麼一點兒。

　　「所以我才來找你呀，韋恩先生。我相信以你的重要性，蝙蝠俠肯定會記掛著你的」。領頭人是鐵了心認為，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的最大金主。

　　他繼續威脅道「比方說，如果我的手下那麼一不小心，手抖在你的身上落下了什麼不可挽回的痕跡」。隨著領頭之人的話語，氣氛逐漸升高緊張。

　　韋恩先生勉強維持住鎮定的面色，此刻也不免摻雜了幾分憂慮。「你可別衝動，我說的都是實話。就算就算你殺了我，蝙蝠俠也不會出現的。」

　　「誰知道那怪胎成天在哪裡掛著呢」韋恩先生上一秒剛強硬完，這一刻就又不免急急忙忙地辯解起來「這裡可是郊區，全是韋恩家的地。蝙蝠俠不是只出現在那些破落的小巷子裡嗎」

　　領頭人卻不氣惱「看來，我只能請韋恩先生過來做客了。

　　迪克蹲在樓下看到養父一副就要被抓走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著急。但有葛蕾小姐在一旁，他也不敢表露出自己到底在急什麼，只是在大腿上急促地敲打著手指他怎麼還不來

　　局勢看起來一觸即發。不論是誰，此刻都繃緊了身體，集中起了注意力，等待著下一秒可能發生的意外。

　　韋恩先生皺緊眉，終於擺出了一副妥協的姿態。他的臉上生動演繹著秘密被揭露時無法抵賴的無奈，改口阻止「停下。」

　　「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韋恩先生一邊說，一邊慢吞吞地伸手去拿聯絡器。此時此刻，這是在附近開啟了信號屏蔽儀之後，唯有的能突破封鎖的設備。

　　大廳裡再次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喔」，「啊」的驚嘆。剛才韋恩先生對自己資助蝙蝠俠的說辭所表現出來的類似默認的態度，已經足以在哥譚掀起新的狂風暴雨了。

　　如果說，剛才只還是領頭人不知道從哪條道上打聽來的傳聞罷了，現在，正主就在眼前，就差開個新聞發布會了。

　　其實，一部分的哥譚小包確實曾秉持著這樣的看法進行相關的報道，認為蝙蝠俠實際上就是由韋恩集團所贊助的，或者說，在兩者之間，必定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但是，當面承認可就是另一回事情。

　　雖說蝙蝠俠已經不再像許多年前那樣，只是一個活在傳說之中的怪物。可哪怕是作為一個人類戰士而言，他的各方面的身體素質也強得可怕了，且依舊保持著神秘的作風，並以此作為恐懼的一部分，威懾著黑夜裡的哥譚。這才是蝙蝠俠存在的意義。

　　且不論現在底下有幾人歡喜，幾人失落，正當韋恩先生的手摸到了聯絡器時，大廳裡的燈光又突然在「劈啪」一聲被瞬間熄滅，讓這裡重新陷入了黑暗。

　　葛蕾小姐透過頭盔掃了一眼，然後立即將手腕上的手鏈貼上了頭盔，對著進入智能設備網絡裡的小助手弗朗西斯，下達了新的進行配合的指令。

　　身體碰撞發出的聲音在大廳內響起，又被掩蓋在人群的驚叫之下。領頭人剛想發出攻擊的指令，卻發現手裡的聲波裝置和其手下一樣，好像失去了效果。

　　人類所聽不見的波頻嗶嗶叭叭地響起，原先就在附近築巢的蝙蝠們紛紛破窗而入，卷在人的身邊跳起來了親密的貼面舞，帶來了更大的恐慌情緒。奇怪的是，那些有著夜視鏡的士兵們卻仿佛陷入真正的黑暗一般，漫步目標地揮手拍打。

　　這得多虧葛蕾小姐帶上的弗朗西斯，它運用之前的那種黑科技手段，直接黑如在場的設備，關閉了其他人頭盔的所有功效，其中包括夜視和通訊功能，並且還切斷了聲波裝置與功能設備之間的鏈接。

　　現在，這支不知名勢力的士兵們的視角與常人無異，在專業的戰士面前也占據不了多少的優勢。

　　伴隨著蝙蝠的身影，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穿梭在廳內，接著黑暗的掩護靈活而有力地發起了攻擊，快速地擊倒了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士兵。

　　大約一分鐘之後，燈光驟然亮起，以葛蕾小姐的視力，暫且能看到其中一個花花綠綠的身影其中游走。接著燈光閃了兩下，又叫那些剛剛反應過來的士兵撲了個空。

　　光在大廳內不斷的閃現，毫無規律的變化閃得人眼睛生疼，不過這種程度的干擾對訓練有素的人來說不成問題，更不必說，他們的隱形耳麥裡還有著一個機械的聲音提示。

　　迪克在這兩人出現後也加入了戰場。他知道葛蕾小姐在後面看著他，主要還是去幫助受困的人群。葛蕾小姐借助通訊頻道，指揮著他如何有效帶人從這險像環生的亂像中逃離，兩人也是配合默契。

　　十來分鐘後，大廳裡的客人基本都撤到了安全的地方，而微微亮起的微光，則是忠誠地映照出了大廳內那堆東倒西歪的侵入者，還有被一個巨大的黑暗身影給捆起來的領頭人。

　　葛蕾小姐扔下頭盔，扶著牆勉強站起來。由於戰況的混亂和她本身穿著高跟鞋的緣故，她剛才不小心受到了波及，傷到了小腿，還好只是皮肉傷。現在，她也顧不上腿疼，專注地看著那一大一小都帶著披風的兩個影子。

　　「蝙蝠俠和羅賓」

　　「沒錯，你總算看到了哥譚的名勝。」迪克已經退了回來，身邊攙扶著他的父親布魯斯。

　　葛蕾小姐看了看前面的蝙蝠俠和羅賓，兩人的身影掩在陰影裡，被肩上的披風蓋住了身形特點，臉上也被面具所遮蓋。她以屬於辛德瑞拉的專家級別的變裝技巧作保證，這兩人面具底下絕對還化了妝來修飾面部特征。

　　蝙蝠俠一出聲，就是粗糲低沉的，明顯經過處理的嗓音，他驅趕著在場的普通人趕緊走開，自己抓著那個領頭人要撤退的樣子。

　　可是這裡是韋恩莊園，方圓百裡，一目了然，他要撤退到哪裡去都目標太大了。葛蕾小姐思考著自己所看到的韋恩莊園的地圖。

　　倒是布魯斯先出聲了「謝謝你救了我們，蝙蝠俠。」語氣平和，不乏感激，比起他之前那副萬般嫌棄的態度可好多了。

　　「雖然他們都是我在資助你，不過從今天起，我倒是很樂意真的出錢了，只要你」

　　他的話音被一揚披風便消失在黑暗裡的蝙蝠俠給打斷了。

　　「哦，看來他不差錢。」韋恩聳了聳肩。

　　相比而言，羅賓倒是好脾氣地交代了一句「警察馬上就到。」，然後幾個翻身跳了出去。

　　葛蕾小姐直覺這場面有些奇怪，雖然她此前沒有見過，但她就是感受到了一種全員做戲的微弱的做作感。

　　正思量著，布魯斯拿著重新有信號的手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了。而迪克

　　葛蕾小姐覺得腿上一疼。

　　她一低頭，看到迪克正拿著手帕給她的傷口止血。

　　蹲下身的迪克抬頭衝她露出了安撫的一笑「抱歉，弄疼你了吧我先給你止血，一會兒再好好地處理傷口。」

　　他的動作很快，翻折了幾下便做好了急救。

　　葛蕾小姐看著他重新起身，朝她伸出了一只手「也許你不介意我扶你」

　　「當然不。謝謝你，理查德。」葛蕾小姐握住了他的手。


第37章 華麗盛宴（11）

　　葛蕾小姐在處理完傷口之後, 便離開了韋恩莊園, 重新住回了酒店。據說韋恩莊園需要重新裝修，連韋恩一家都暫時搬回了哥譚城區的名流住宅區。

　　葛蕾小姐對著傑森滿心歉意。盡管這起突發事件與她毫無干系，但這畢竟是她所負責的派對。結果它卻成了這樣, 別說是完美落幕了，竟然連生日蛋糕都還沒端上來，就被破壞了個遍。

　　除此之外, 她在這起襲擊中的表現也被密切關注著她的幾人記錄了下來。葛蕾小姐料想對方不簡單, 卻還是以一種近乎刻意的方式暴露了自己。

　　按照之前貝兒所留下的筆記, 她除了借用智能助手弗朗西斯的能力做了假身份, 還憑空捏造了一個虛擬的國際情報組織。

　　貝兒曾斷言，當代人類社會發展迅速，有著超乎常理的手段，還有一些其他領域的事物也在層出不窮。比起直接暴露自己不尋常從而吸引目光，還是裝作正常人低調行事，采用潛伏的方式更為合適。

　　在結合多方因素的考量下，他們先是擬定了一個特工組織的背景作為, 並根據辛德瑞拉的能力, 把葛蕾小姐推選為了該組織明面上的成員，留作內勤人員充數。

　　因此，格蕾絲葛蕾小姐, 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位來自大英帝國的宴會設計師, 而她的秘密身份, 則是某不知名的國際情報組織的一名內勤特工。至於這一次來哥譚, 可以說，這是一次不針對韋恩家族的行動。

　　而這，就是會暴露在蝙蝠俠面前的所有情報了。

　　葛蕾小姐之前曾有心拿到過韋恩家三人的指紋信息沒錯，她連未成年的傑森都沒放過。不過，光憑指紋可得不到更多的線索，除了與他們的社保信息所統一的身份之外，她查不到那些明顯不正常的消息。

　　而在此之後，蝙蝠家也禮尚往來地調查了她的身份，暫時被弗朗西斯所做好的資料給遮掩了過去。也許在之後的偵查裡，他們會發現端倪，但有些事是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起碼這一刻，葛蕾小姐不是他們的敵人。

　　現在，迪克在雙方有意更進一步的接觸下，取得了新的進展。他把沾了血的方巾放進證物袋，帶進了底下的秘密基地裡。

　　新機器開啟的嗡鳴聲融入了正在運作的其他聲響中。迪克不確定自己得到了證物是否能更多的證據，但還是憑著直覺將懷疑進行到底。

　　葛蕾小姐這次顯然無意再遮掩自己的不同，但是對方的行徑似友非敵，而以韋恩的身份，這不是一個合適盤問調查的角色。

　　但謹慎是他們這一行必不可少的品質，無論對方帶著何種目的而來，他們都得把這一切查明白了，做好充分的准備。

　　布魯斯去應付昨晚的事情，傑森則是跟著他打掩護。迪克來到了蝙蝠電腦前，看起了前幾日的行動報告和調查結果。

　　當他剛看到哥譚市新出現的人物，神秘女巫「達斯特夫人」時，毫不掩飾的腳步聲落在了他的背後。

　　迪克看著從屏幕上映出的身後之人的倒影，覺得這場面無論看了幾回，都叫人有些驚悚。

　　他轉過身「嘿，你回來了，蝙蝠俠。」

　　一身漆黑的哥譚傳說立在他身後，默不作聲。

　　在意外發生的當晚，葛蕾小姐就有所預感。當她看到蝙蝠俠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葛蕾小姐決定主動出擊，不再避讓。她都已經不惜暴露身份了，想來對方也應該從中得到了一定的暗示如果他們之間存在這樣的默契的話。

　　現在，之前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的葛蕾小姐，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目標就是蝙蝠俠。說句大膽的話，如果蝙蝠俠今晚就出現在她的窗口，她也不會為此而感到驚訝的。

　　說實話，她並不了解蝙蝠俠。哪怕在弗朗西斯的幫助下，作為一個外來者，她對蝙蝠俠的認知也是微乎其微的，非常淺薄的。

　　但是這一次，她相信，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蝙蝠俠現在的情況。冥冥之中，她感應到了那種熟悉的，與童話書同源的氣息。

　　因此，這一次的問題就出在蝙蝠俠的身上。

　　配合以往的情報，如果她看不出來蝙蝠俠在事情發生之前和事情發生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是正常的。誰讓蝙蝠俠總是如此神秘呢。

　　不過，從那種明顯的，甚至沾染到了韋恩身上的異常感來看，蝙蝠俠不僅與韋恩一家關系匪淺，而且，來源於童話書中的事物應該在他身上生效了許久了。

　　倘若這一次來的是貝兒的話，想必在來到哥譚的第一周，她就能把一切狀況都給摸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在見到相關人員的那一刻，便猜出蝙蝠俠到底中了什麼招數。

　　但是很可惜，辛德瑞拉的能力在這方面無法給出明確的指向性。因此，在調查的過程中，她經歷了不少波折，收集了一堆過濾後便無可利用的廢棄信息。

　　如今看到中招的確實是蝙蝠俠本人，葛蕾小姐終於開始大膽推測。

　　如果，她能夠從襲擊宴會的那伙人嘴裡撬出來點什麼的話，就能得知該怎麼解決這一次的問題了。

　　他們目標明確，就是衝著蝙蝠俠來的。結合葛蕾小姐此前憑著另一個身份感受到的異動，可以推測得出，這伙人是知道內情的。

　　只是現在，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在她的手上的，也沒有理由交到她的手裡。

　　看來還是得動用另一層身份。

　　深夜，哥譚的街道上大霧彌漫，看來明天的天氣依舊叫人不愉快。

　　不遠處，在這寂靜的夜裡，那些平日裡慣常出現的，比起白日的小偷小摸更深沉也更罪惡的動靜，依舊不曾消停過。

　　但他們不知道，今晚蝙蝠俠的家族可是新增或者說回歸更為合適。

　　樓頂上，一個籠罩在披風下的影子靜靜地矗立著，他在等待。

　　不多時，一個較小的身影翻身上樓，接著，另一道影子也落在了樓頂。

　　胸前畫著一道藍鳥紋路的緊身衣男子從服飾上看上去，似乎與對面的兩個帶著披風的有些格格不入。但他的動作裡帶有著同那兩人一樣的痕跡。

　　他們略一點頭，就完成了信息的交互。該說的都已經在通訊頻道裡交流過了，接下來就是行動正式開始的時間。

　　三道身影依次從樓頂跳下，或是發射鉤鎖槍，或者憑借空中飛人的素質，安全地降落到了不同的方位。

　　秘密身份為布魯德海文的深夜義警夜翼的迪克心中一直在猶豫。他之前和布魯斯鬧了那麼久的別扭，在傑森出現之後，更是未曾將心結解開。

　　而現在，布魯德海文的夜翼跑來了哥譚

　　這麼看都是自己先低頭了。

　　不過，誰讓這次出事的是蝙蝠俠呢迪克心想，果然，他永遠都是站在布魯斯這一邊的。

　　他又回想起了葛蕾小姐昨天的表現。

　　昨晚，葛蕾小姐那些不尋常的舉動無疑是在透露她也有一個秘密身份。從她那偏向技術支持的能力來看，她背後的那個組織恐怕也來頭不小，只是現在，依靠蝙蝠電腦的支持，他們也沒能揭秘葛蕾小姐的身份信息。

　　他昨天取得的血液樣本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可惜，在蝙蝠電腦所保存的基因庫裡，根本找不到匹配或是類似的數據。

　　果然是被刻意抹去了身份資料嗎

　　迪克起了興趣。從葛蕾小姐毫不掩飾的態度來看，她是非常歡迎他去探查她的真實身份的。不過，這是不是意味著，她也覺察到了他們的秘密呢

　　真不知道，這是一個友善的信號，還是一個陷阱

　　蝙蝠俠說他會去處理，但夜翼覺得，這既然是他招惹的，怎麼也該他出面才對。再說了，直接讓蝙蝠俠上門，可不是要把對方直接給嚇倒的節奏嘛。

　　迪克掃了一眼，監控顯示，葛蕾小姐還安安分分地呆在酒店裡。他所性先把這事放到天亮，目前先專注地去尋找今晚的目標「達斯特夫人」。

　　蝙蝠俠身上的異樣在這幾天越發明顯了，必須要快點解決才行。

　　雖說哥譚這個地方很排外，但有時候也很包容。起碼對待變種人，他們沒有叫囂著變種人滾出地球，而是把他們當做了珍貴的可利用資源。

　　可蝙蝠俠不一樣。在傑森告訴他這件事之後，迪克一開始還以為，這是他們聯手耍的小花招。

　　不是吧，想找他回家也不必開這樣可怕的玩笑。

　　但是他心中一邊驚訝著，一邊還是立刻請了假，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哥譚。情況比他所聽聞的更嚴重，蝙蝠俠已經開始向著非人的方面發展了。而與他相處了這麼多年的，曾是黃金搭檔的迪克，很清楚在這種異變以一種不可逆轉的速度繼續下去，蝙蝠俠會做出什麼選擇。

　　他該死地了解他。

　　希望今晚能有收獲。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夜翼一頭闖入了濃霧之中。

　　他看著周圍的事物都消散在了濃厚的霧氣裡，心中多少有所期待。也許他是運氣最好的那一個

　　一盞昏黃的路燈在遠處隱約露出。

　　夜翼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警戒著。這場景看著很像昨天查到的資料。

　　隨著他的前進，霧氣又漸漸散去，最後在街邊露出了一家破舊的小店。在漆黑的街道上，這家唯一亮燈的小鋪怎麼看怎麼可疑。

　　他回頭關注自己的通訊設備，果然都被屏蔽了，連他身上的定位儀都失去了效用。

　　是單純的屏蔽技術，還是別的什麼手段

　　夜翼心裡其實沒底。不過，如果是為了蝙蝠俠，那麼，這樣的冒險，還是十分值得一試的。

　　希望他明天還有機會能找葛蕾小姐去聊一聊喝杯咖啡什麼的。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門前，禮貌地敲了三聲。

　　「吱嘎」一聲，門開了。

　　一頭銀發的女人正坐在櫃台後朝他笑著，面色毫無驚異。

　　「晚上好呀，客人。」女人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店主，招呼道「你有什麼需要呢希望我這裡有能夠令你滿意的貨物。」

　　「你好。」夜翼見女人如此平淡的反應，便也踏入了門口，像是自己沒有穿著一身奇怪的緊身衣，也沒攜帶任何有殺傷力的武器一般，以一個正常客人的姿態回應著。

　　「想必你就是達斯特夫人了吧。」


第38章 華麗盛宴（12）

　　銀發銀眸, 看不出年紀的女人倚在桌邊，正端著一杯茶。她的對面也擺上了一杯茶, 看來就是在等待今晚的客人。

　　「聽起來，你找了我很久了。」達斯特夫人慢悠悠地說道。

　　「聽起來, 你也很清楚我今晚會來找你, 達斯特夫人。」夜翼回應道, 面上毫不露怯。

　　「啊，因為最近有一股特別的勢力對我很好奇。不過, 你們看上去不像是以前的那些粗俗的家伙, 所以, 我想，今晚是個適合見面的時機。」達斯特夫人直接承認了自己在關注他們。

　　「只是我沒想到, 來的人竟然不是蝙蝠俠, 而是你。」

　　夜翼此時此刻心裡是怎麼想的姑且不論, 只是出門在外, 還是要維護一下蝙蝠俠家的名聲的。他憋住了那句f詞打頭的感慨, 然後回問「難道不是您特意邀請我來的嗎不然，現在找到這裡的人，就該是蝙蝠俠才對。」

　　也許夜翼的名號會在未來頻繁地出現在哥譚，但現在，他回到哥譚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 既然對方直接找到了自己, 那麼, 自己和蝙蝠俠之間的聯系也是瞞不住的。所以, 他就這麼坦率地承認了自己與蝙蝠俠關系匪淺。

　　「真是聰明的男孩兒。」達斯特夫人意味不明地感嘆道。「那麼，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不說清楚的話，這筆交易可做不成。」

　　眼看對方開口就是談生意的模樣，依照情報裡可確認的那一部分資料，夜翼試探著問「我想知道，昨天襲擊韋恩的那伙人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你確定要問這些已知信息嗎」達斯特夫人挑了挑眉，擱下了茶杯。「而且，我以為你已經查清楚了，我可不是一個專業的情報販子。」

　　「噢，夫人，關於這一點，我當然是明白的。只是我想，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誠意，對吧」夜翼笑著問，屁股分外自覺地坐到了給他留出的空位上。

　　「你說得對，所以，我也並不喜歡讓我的客人吃虧，這可不合我做生意的原則。」達斯特夫人也跟著他打完了這一波太極。

　　「至於剛剛那個問題，答案與你所知道的一樣，你可以更有效率一點。放心，公平交易是我的准則。」達斯特夫人屈指敲了敲桌面，催促著對方說出真實的來意。

　　「那麼，或許您可以告訴我」 夜翼探著身子，靠向了對方，目光直直地對上了達斯特夫人的視線「蝙蝠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達斯特夫人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不躲不避。她抬起下巴，伸著食指輕輕點著自己的眼側「你可算問了個有價值的問題。」

　　「這件事情可不簡單。不過，恭喜你，你問對人了。」達斯特夫人示意對面那杯一動未動的茶水「不如我們慢慢說。」

　　夜翼碰了碰茶杯，但還是擱下了「我以為，以夫人您的能力，這不過是一件手到擒來的小事，不是嗎」

　　他一客氣地邊恭維著，一邊也干脆地吐露著自己的懷疑。

　　「我知道你打聽到了很多事情，也找到了最接近於正確的那條道路，所以，請不要心急。」達斯特夫人的灰色雙眸注視著他，語氣溫和，但又不乏堅定。

　　「這世界上多的是眼見為實的東西，也多的是眼見為虛的事物。如果你真心想要幫助你的那位導師的話，我的建議是首先，你要讓我弄明白這件事的真相，讓我看到這一切。」

　　她還補充了一句「這可不是科學側可以解決的麻煩。」

　　「所以要用魔法對抗魔法」夜翼開了個玩笑。

　　然後他看到了達斯特夫人輕笑點頭「沒錯，恭喜你猜到了重點，那就是魔法的力量。」

　　好吧，在確認者的確是魔法作祟的事實後，夜翼確實有些驚訝。但這也不算是多麼超乎尋常的事情發生在哥譚的奇聞異事難道還少了嗎

　　雖然說，對於蝙蝠家而言，魔法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眼下似乎也找不到第二條解決問題的途徑了。只是這受制於人的感覺，還真是叫人難受。

　　對於掌控欲極其旺盛的蝙蝠家來說，魔法這種超乎常理的東西還是越少越好，最好沒有。但誰讓這一次中招的是蝙蝠俠本人呢

　　於是按照就診的正常流程，達斯特夫人終於從夜翼那裡拿到了所謂的一手消息。

　　原來，那一伙外來的非法勢力，是專門研究變種人及超能力的。據說，他們的組織遺失了一件特別的物品，一支可以增強超能力的羽箭。它在一次有針對的襲擊中被搶奪了出來，然後不知為何輾轉到了哥譚市。

　　追隨著殘留的痕跡，他們來到了哥譚。但是哥譚的各大勢力實在是過於錯綜復雜，他們也是追查了許久，才發現那件物品被出售到了黑市上，最後被哥譚的本地勢力所掌控。

　　當然，沒有實驗數據的支持和有效的說明，這支有著特別能量輻射的羽箭，被當成了什麼詛咒道具。而恰好，被隔離在阿卡姆瘋人院的那伙瘋子們也湊了個熱鬧，傳出了這東西具有讓蝙蝠俠吃癟的特別能力。

　　當然，下手的一方也不是全然的傻瓜，而他們會認為這是詛咒物品的原因，是因為和羽箭有過親密接觸的人，都在不久之後表現出了精神上的異常，以精神分裂為基礎，病情的程度持續走高。

　　不少犯罪分子恐懼著哥譚的黑夜傳說，而這其中也有不少人認為，蝙蝠俠其實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他們騷動著，想要推著他往懸崖邊上再進一步。

　　於是，在一系列的巧合，或者說是刻意的引導下，蝙蝠俠就在日常巡邏當中不慎遇襲，有膽大的真的把這支羽箭擲到了蝙蝠俠的身上。

　　可惜，在確認得手之後，蝙蝠俠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甚至在後續的夜巡過程裡，表現出了比以往還要高的義務工作效率。

　　蝙蝠俠在中招之後，也曾經檢查過好幾回。但是那支奇怪的羽箭擊中他以後，就徹底地融入了他的身體，幾次掃描都找不到它的蹤影。

　　一開始，什麼異樣都沒有發生，仿佛那一次的襲擊只是一個錯覺。或者說，憑借著蝙蝠俠強大的自制力和頑強的意志力，他表現出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白天，他依舊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布魯斯寶貝兒；而到了夜裡，蝙蝠俠有力的拳頭也依舊打得哥譚的罪犯們嗷嗷嚎叫，不敢造次。

　　最起碼，他身邊的羅賓以及便士一，都沒有發現蝙蝠俠身上出現了什麼異常。

　　就這樣平安無事地大約過了兩周之後，在大家度過了觀望期的緊張時段後，異常終於發生了。

　　某一天，當布魯斯再次躺在韋恩主宅裡醒來時，他睜開眼，卻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道黑乎乎的熟悉的身影。

　　布魯斯反應極快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擺出了防御的姿勢，而對方默不作聲，只是平淡地瞥了他一眼。

　　盡管面容被遮擋住了，布魯斯還是瞬間就看出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蝙蝠俠的那個自己。那身他親手噴上漆的制服，每一處都透露著熟悉的痕跡。他甚至可以看出來，這是他那不斷開發，花樣眾多的制服當中的，近期常穿的那一身。

　　「你是誰」的問題脫口而出。布魯斯隨即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那一瞬間，他腦洞開得極大的不由地想到了各種陰謀論，也想到了各種科學奇跡。

　　難道這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想法。」蝙蝠俠對他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就是你，那個夜晚的你。」

　　他的聲音沙啞而干澀。在布魯斯睡著的那段時間裡，蝙蝠俠估計是徹夜未眠。

　　「我們分裂成了兩個人。」 說著，他摘下了頭盔，露出了與眼前之人別無二樣的面容。

　　「快下來檢測。」他的聲音冷硬，完全不顧及在他們分離成兩具身體之前，自己才躺下睡了那麼一小會兒眼下還沒有吃早飯的時間。

　　哦，的確是他的作風。布魯斯沒有異議，突然就發自內心的接受了這一個荒謬的答案。

　　只是

　　蝙蝠俠一邊在前面走，一邊補充了一句「阿福已經知道了。」

　　布魯斯想，難怪他會出現在了樓上。不然按照自己的性格，他起碼會把這種異常先遮掩一番的。

　　咦，真奇怪，他為什麼還要分你我「就好像，我真的接受了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人。」布魯斯穿著睡衣往下走去，分神想著這件事。

　　蝙蝠俠的體檢自然不是普通的檢測。除了最基本的生理檢查之外，他們還真刀真槍地干了一場。結果不言而喻，作為布魯斯韋恩的那一部分，他的身體素質大幅下降。

　　當然，看在那身結實的肌肉的份上，布魯斯還是維持住了一個優秀的受訓狀態下的基本素質。而作為蝙蝠俠的那一部分，他不僅保留了那接近人類極限的狀態，甚至還有進一步加強的趨勢。他幾乎就要打破那條界限了，那條介乎於人類與超人類的界限。

　　除此之外，在性格上，他們也表現得有所不同。起碼，布魯斯覺得自己嘴上似乎越來越沒把門了，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他甚至還開起了另一個自己的玩笑，比之前所刻意偽裝出的性格更加隨意。

　　至於蝙蝠俠，他則是比過去更為沉默。雖然在必要的時候，他也不吝惜開口。但布魯斯不太願意聽他說話，因為這家伙一遇上他自己，嘴裡往往就沒什麼好話，含槍夾棍的，嗆人得很。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討厭的一個家伙

　　於是，在布魯斯和蝙蝠俠正面相遇的場合，兩個人往往會別默契地拌嘴，讓圍觀的傑森和阿爾弗雷德都嘆為觀止，看了好一波熱鬧。

　　撇去那些，他們很快做好了備用方案，並調查起了事件的源頭，還根據現狀，重新指定了自己的日程表。

　　作為布魯斯的那一部分，開始實打實地履行好布魯斯韋恩這一身份的責任，而蝙蝠俠的那一部分，則是可以投入全職的義警生涯了。他連白天都可以窩在蝙蝠洞裡不帶動彈的。

　　在被阿爾弗雷德直接看穿之後，兩個大人本是決定先瞞住傑森的。不過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傑森給發現了。畢竟他們可沒有阻止羅賓繼續跟著蝙蝠俠夜巡。

　　而這樣的密切相處，哪怕布魯斯和蝙蝠俠刻意將時間切割組成了新的24小時，也無法阻擋這個有著強悍直覺的孩子覺察到這一異常現像。

　　他們甚至還能回想起那一天，當傑森一邊面對著眼前的蝙蝠俠，然後轉過身再看到身後的布魯斯韋恩時，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了的好笑表情。

　　而傑森那時候確實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當時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絕對是一個陰謀。懷著一定的猜想，並真的見到兩人共同出現的那一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先去踹誰的屁股才好，又或者，這兩個人都得吃他羅賓一腳。

　　蝙蝠洞鬧騰了好一陣子，直到聽到動靜下來的阿爾弗雷德露出了他那不贊成的表情，說「也許今天的晚餐我做多了一份。」

　　聽懂了阿福言下之意的威脅，三個人都立刻安靜了。身手有所下降的布魯斯韋恩摸了摸不小心被傑森踹到的部位，心情低沉地感慨著，自己連忍痛能力都下降了不少。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布魯斯。」傑森驚駭得大叫。

　　「一次魔法事故。」布魯斯平靜地開口了。分裂為布魯斯的這一方，脾氣看上去更加的溫和，就像是他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樣子。只要他願意的話，他會編得極為體貼。

　　而蝙蝠俠的這一部分則是更為冷硬了。他沉默地轉過了身，接著翻看資料。

　　「怎麼樣才能解除這個狀態」傑森還追在他身後問。但蝙蝠俠卻沒有給予具體的答復。

　　顯然，他們還沒有找出解決的辦法。

　　最後，傑森經歷了驚異，擔憂，並重新興奮起來後，他猶猶豫豫地問「要告訴他嗎」他說的是現在人還在布魯德海文的迪克。

　　「不了，暫時不。」蝙蝠俠開口。

　　作為蝙蝠俠的這一部分，他完全地承擔了與迪克爭吵時的那一部分情緒。迪克已經一個月都沒有回家了。

　　在沒有合適的借口，也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之前，他無意於讓迪克回來。畢竟這件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雖然他也憂心著自己的不受控。但這兩天的經歷也表明著，分裂之後重新獲得人生的24小時也可以成為一件好事。

　　起碼在掩護蝙蝠俠身份上，他有了更多的把握。選擇一個恰當的場合，讓蝙蝠俠和布魯斯同時出現這一計劃，可都已經擺在了他的日程單上。

　　對此，阿爾弗雷德只是搖了搖頭。今天的韋恩家依舊一如既往地令人擔心，但他也懂得布魯斯的憂慮。

　　希望這只是一個暫時的現像。這個念頭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腦海裡。

　　可惜的是，這風平浪靜的表像才維持了一周。在每日不斷的體檢當中，蝙蝠俠的那一部分又出了新的問題。他的身體素質以一種緩慢而可目睹的變化趨勢，不斷地增強著，甚至真的開始出現了非人的特質。

　　傑森努力打起精神來跟他開玩笑「嘿，蝙蝠俠，看來你要成為家裡的頭一個超能力者了。」

　　蝙蝠洞內，幾根黑漆漆的羽毛悠悠飄落在了地板上。


第39章 華麗盛宴（13）

　　傑森最後還是承擔不住獨自包攬這秘密的壓力, 偷偷地通知了迪克要是哪天他們的老爹變了個物種，他總該有知情權吧。

　　於是，一從傑森那裡反常地收到含糊的消息, 迪克便匆匆忙忙地回來了。在回到哥譚第一天起，他就同樣有意識地尋找起解決問題的方法。最後, 他一路打聽到了「塵埃」這樣的超自然人士的存在，被驟然出現的達斯特夫人吸引了目光。

　　在和蝙蝠俠以及羅賓一起追蹤了許久之後, 今天晚上, 夜翼終於來到了達斯特夫人的面前。

　　他所透露的信息已經刪減了許多細節, 去到容易暴露的那部分之後，只留下了有關蝙蝠俠的一些。

　　達斯特夫人聽完了他的描述，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只特別的羽箭上。

　　她目光迷離, 從自己的記憶裡拼命地回想著諸如羽毛、翅膀之類的關鍵詞, 在識海裡搜羅了一圈以後，把答案限定在了最有可能的那一個故事上。

　　不會錯的, 如果是它的話，那麼這個的魔法效果就是分裂。

　　達斯特夫人不由自主地輕輕點頭，隨即感受到了夜翼在情緒上的緊張。

　　為了能夠直面第一手材料, 達斯特夫人繼續不補充「魔法的效用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加強的。分裂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他們將會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發展, 而且受到影響更大的那一部分將會產生異變。」

　　不是吧夜翼在心中哀嚎。難道蝙蝠俠真的要像傳聞中的那樣, 變成一個超人類, 乃至非人類嗎

　　這樣的結果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夜翼接著問「達斯特夫人, 請你告訴我，最糟的結果是什麼」

　　「最糟糕的情況，他們會成為完全相反的兩個部分。控制不好的話，也許會互相敵視，不死不休。」達斯特夫人語氣平和「但我覺得，也許最大的問題應該是，這種分裂的趨勢是會感染蔓延的。」

　　「這是什麼意思」夜翼直覺這後頭會有什麼災難性的場面。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寄生物，或者說是類似病毒的存在。受到更大影響的一方，將會產生異變；當異變的那部分成熟之後，它就要開始復制和傳播了，從而分裂出更多。」達斯特夫人說著說著，也想到了什麼可怕的結果，臉色慢慢嚴肅起來「告訴我，現在進行到什麼階段了」

　　「階段」夜翼心想，自己連這是什麼東西都沒搞懂，怎麼知道蝙蝠俠現在處於異變的第幾個階段呢

　　因此，他只能將自己看到的情況一一道出「他長出了翅膀。」

　　達斯特夫人眉頭一皺「看來這速度有點快啊得盡快解決了。」

　　「這麼說，您有把握解決」

　　「如果你能讓我親眼確定的話。」

　　小屋沉默了幾分鐘，最後，夜翼作出了決定「達斯特夫人，我的願望是，解決蝙蝠俠身上的問題。」

　　達斯特夫人朝他舉杯示意「交易成立。」

　　她的話音落下之後，一小卷羊皮紙陡然出現在兩人之間，然後掉在桌面上打了幾個滾。

　　達斯特夫人把這一卷紙條大小的羊皮紙遞給了夜翼，解釋道「這是契約。等到了地方，你再打開，它會給予正確的指引的。」

　　夜翼把它收到了自己身上，然後起身「事不宜遲，走吧。」

　　他推開門，頓住了腳步「這是你與我之間的交易。」

　　「當然，這只是你與我之間的交易。」達斯特夫人回應了他的顧慮。

　　夜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來的膽子，敢跟玩魔法的家伙做交易。這要是被蝙蝠俠知道了，絕對只會有一票否決。

　　但是按照異變的速度來看，現實情況是，這種異變絕對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他們不知道蝙蝠俠究竟會變成什麼新物種，還是像達斯特夫人所說的那樣，以後還會出現更多的「他」。

　　達斯特夫人跟著夜翼走出了那間店鋪。這可是她第一次。

　　他們走回到了街道上，外面依舊被籠罩在濃霧之中。接著，這霧氣漸漸的淡了，顯露出了背後的街道。達斯特夫人穿著一條流光的綢緞裙子，看上去像是要去參加舞會一般。

　　她姿態愜意地走在夜翼的身邊，兩人之間隔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別擔心。既然我答應了，就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達斯特夫人安慰道。

　　他們終於走出了被霧氣包裹的神秘區域。夜翼發現，屬於自己的定位終於重新出現在了網絡之中。而在他出現後的下一刻，蝙蝠俠便落到了他們的面前帶著羅賓一起。

　　「晚上好，先生們。」達斯特夫人完全沒有被嚇到，而是淡定地打著招呼。

　　蝙蝠俠正視著走在這個女人身邊的夜翼。雖然這一個選項也在計劃當中，但顯然，他更願意對上這個神秘女人的是他自己。

　　眼看僵硬古怪的氣氛在四人間彌漫，達斯特夫人也不願浪費時間，直接打破了這詭異的沉寂。她的出場時間可是固定的，麻煩當然要越快解決越好了。

　　達斯特夫人主動開口道「我就是塵埃，一個正統的，魔法領域內的專業人士。」她這話說得，連蝙蝠俠都辨認不出，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達斯特夫人直面著蝙蝠俠不帶掩飾的懷疑「就讓我們放棄那些效率低下的試探，直截了當地來吧。」

　　「第一，我對你們的真實身份不感興趣；第二，我的目標就是為了回收這支被盜出來的羽箭；第三，羽箭拿回後，將會由專人看管，回到它應該呆的地方。」

　　「最後，你們盡可以探查我的秘密，只是我還是要勸告你們別白費功夫。我只是的一個小小的中立人士，來哥譚只是接到了找回羽箭的委托罷了。」

　　她向前走了兩步，對上了蝙蝠俠的目光「也許現在，我們換一個場合會更加的合適。你有安全的地方嗎」

　　對於夜翼找來的這知情人士，蝙蝠俠保留了他一貫的態度始終懷疑。

　　對方明明作風神秘，但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意外的坦率。蝙蝠俠當然不會否認這背後還有其他什麼陰謀的可能性。但他不能賭。

　　起碼，一個目標明確有所求的形像，當然比一個默默付出的好心人要有道理得多。

　　達斯特夫人直接交代了，她是受人所托，需要把這支羽箭帶回到能夠保存它的靠譜地方。故事很老套一個看守類似羽箭的神秘側物品的地方，一群中立的，不問世事的，有著自己的階層與制度的組織成員，還有像她這樣的知情人士。

　　「所以，你其實是那個組織中的一員」夜翼搭話道。

　　「當然，不。雖然組織的形式的確很松散，連正式成員的個人立場都不相同。」達斯特夫人故意掀飛了另一個明面上的馬甲「非要說的話，格蕾絲葛蕾才是那個組織的成員。當然，像她這樣的普通人，只是下屬的情報機構的一員。」

　　她補充道「我只是欠了他們一個人情，所以幫忙來取回這件東西。等取出羽箭之後，我就會離開哥譚。」這無疑是一個示好的信息。

　　「那你怎麼樣才能夠取出那個魔法物品呢」羅賓在一旁著急地問。

　　「啊，這個嘛，解鈴還須系鈴人。」話正說著，達斯特夫人跟著他們站定了。這一塊沒有人煙，沒有監控，也無他物，現在被蝙蝠俠圈為了一塊安全區。

　　達斯特夫人把目光投向了蝙蝠俠「先給我看看你的翅膀。」

　　月光下，勉強還能看到幾條疏疏落落的影子。在這四道影子裡，有一條突然膨脹了起來。

　　那是一雙收納在背部，現在終於舒展開的一對黑色的翅膀。它從披風俠鑽出，「唰」的一聲展開，聲音利落，暗示著其中不可小覷的力量。每一根羽毛都規規律律地排列在翅膀上，勾勒出了優美流暢的線條。

　　而從無到有，仿佛僅僅是一個意念的波動，它就突破了蝙蝠俠身上的凱夫拉裝甲出現在半空中顯然它是由能量構成的實體。但它看上去很逼真，甚至還有幾根羽毛被抖落了下來，落在地上後消逝如煙。

　　「真是一對漂亮的翅膀。」達斯特夫人贊美道。那在黑夜裡悠悠反光的羽毛柔順服帖，配上蝙蝠俠這一身黑漆漆的，緩和了不少的恐怖感，更像是傳說中的墮天使。

　　達斯特夫人心裡一松，這一瞬間，她終於確定了她的猜想沒有出錯。那所謂的羽箭就是天鵝羽毛具有魔法效果，大有來歷的那種。

　　天鵝羽毛出現在天鵝湖的故事當中。故事裡，黑天鵝和白天鵝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角色。而作為魔法道具的天鵝羽毛嗎，它一半白，一半黑，將兩個角色的代表色合二為一了。

　　它的作用是分裂。這分裂作用在人身上，可以是精神的，也可以是物質的，乃至是身份上的。一般來說，它起作用的過程應當非常漫長，現實從精神層面上徹底粉化為兩個不同的角色，接下來才是身體上的改造。

　　但是在外人眼裡，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是兩個毫無關聯的身份，這就已經達成了分裂所需要的條件。這種特質讓中招之後的蝙蝠俠會在短期內，直接就分化為蝙蝠俠以及布魯斯兩個人了。

　　此時此刻，她也終於懂得了，為什麼貝兒說要先把這一件物品拿回來了。有了羽毛之後，作為格拉迪斯的自己就可以將那些角色都一一切割為獨立的個體，同時操作好幾個身體了。就算僅僅是用來掩護身份而，它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達斯特夫人從她寬寬的袖口裡，掏出了那根像樹枝一樣簡陋的魔杖，遙遙指向了夜翼手中的那卷羊皮紙。

　　這神棍的架勢，不免讓人聯想起了蝙蝠俠的一位魔術師朋友。只可惜，這位靠譜的魔術師朋友眼下並不在這裡，而是全球巡演去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讓這位莫名其妙出現的，就差臉上寫著「我有秘密」的女巫來解決問題了。

　　現在，達斯特夫人所要做的，就是消除異常，並把分裂的兩個人重新變回一個。

　　她就像是一個合格的醫生那樣，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了蝙蝠俠。在兩個分裂出來的人重新融合到一起後，可能是一方吞噬掉另一方的人格，也可能是兩個對半分再重組。

　　「你想好了嗎」

　　蝙蝠俠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那麼，夜翼。」達斯特夫人把那根魔杖點在了羊皮卷上，羊皮卷自己打開了，幾道銀色的符文露出微光。

　　「告訴我，施法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她的目光投向了羊皮卷目前實質上的主人。

　　夜翼低頭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文字，剛要張口就被嗆到了。他捂著嘴嗑了兩下，才念道「給我你的愛給你我的愛」


第40章 華麗盛宴（14）

　　夜翼這話一出口, 最容易露出破綻的羅賓就猛地把頭轉向了達斯特夫人, 然後驚疑不定地在夜翼和達斯特夫人兩人身上來回掃動。

　　夜翼尷尬地咳了兩聲, 強忍住尷尬問道「咳咳, 什麼愛」

　　這下, 連蝙蝠俠的眼神都掩在面具下漂移了一瞬。

　　夜翼覺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熱鬧, 捏著羊皮紙沉默了下來，裝作鎮定的樣子, 硬是大大方方地看向了達斯特夫人，等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達斯特夫人抿著唇光明正大地笑，然後看著夜翼正聲道「好的, 我懂了。」

　　她朝著夜翼走過去兩步, 伸手想要去拿他手上的紙條再親眼確認一下。夜翼在她邁開步子的一瞬間，下意識地想往後退一步，又在即將移動的那一瞬間停住了自己動作。

　　他, 他才一點兒也不覺得別扭呢。夜翼面具底下的臉熱得滾燙。

　　達斯特夫人接過羊皮紙, 看到上面確實提到了「愛」。她琢磨了一會兒，回味了過來。

　　「愛是粘合劑。」她這樣打著比方, 向在場的三人解釋道「想必你們很了解天鵝湖的故事, 在故事裡, 獲得了王子的愛的天鵝公主才能活下去。不過，在這裡, 設定又不一樣了。」

　　「現在,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蝙蝠俠和那個被分裂出來的人, 應該各自持有黑白羽毛一份，而從原始的版本來定義，分裂出來的兩個人原本是一個人。所以，如果他們能都獲得來自同一個人的等量的愛，那麼愛的力量就能夠接觸這個詛咒，把分裂出的兩個人重新變回一個人。羽箭的魔法力量解除後，它就會自動被排出體外，重新出現。」

　　話正說著，她看到在場的三人都用一種明顯的帶著戒備的目光看著她。達斯特夫人立刻明白了他們的顧慮，安撫道「放心，被分裂出的那個人不必到場。因為很明顯，蝙蝠俠身上產生了異變，受到魔法力量的扭曲程度更深，只要解除他的異常，羽箭就會直接回歸，不必再尋找另一個人。」

　　「所以說，這個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夜翼發問「我是說，它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吧」

　　如果夜翼了解過七燈軍團的話，他就會知道，任何一種情感都能夠成為可視可具現的能量了。不過，這是後話了。

　　現在達斯特夫人要給他展現的是另一種存在。

　　「愛」羅賓插話道「誰的愛誰對誰的愛」

　　「喂，羅賓快住嘴吧。」夜翼在心底狂叫。「別把最尷尬的問題就這麼直白地問出來啊」

　　達斯特夫人笑眯眯地回答「如果能符合剛才的要求的話，那我需要的材料就是，夜翼對蝙蝠俠，還有對那個分裂者的愛。」

　　「要同樣的分量的，深厚的愛哦。」她強調著。

　　羅賓聽懂了，突然盯住了夜翼。他覺得自己有點嫉妒。畢竟，雖然他加入這個家庭的時間還沒那麼長，但他對自己的父親兼導師的愛也並不少啊。

　　夜翼在尷尬的同時，心底也升起了一種微妙的驕傲感。

　　蝙蝠俠莫名感覺自己陷入了奇怪的修羅場。

　　夜翼在心裡掂量著。從少年到現在，他和布魯斯是一對互相成長的搭檔。比起現在布魯斯和傑森正兒八經的父子關系，他們之間的相處更像是朋友。

　　布魯斯見證了他的傷痛，他也見證了布魯斯初出茅廬的新手時期。許多人都不知道，在蝙蝠俠成為哥譚令人恐懼的黑夜傳說之前，這位義警也有過不少的狼狽。而他加入了，互相看顧著對方的後背，從此成為了一對黃金搭檔。

　　隨著回憶，那些歡笑的時光漸漸升溫，衝淡了他們之間那分歧的冰冷。

　　達斯特夫人舉起了那根模樣極為簡陋的樹枝魔杖，她已經開始能夠感受到那條逐漸奔湧起的情緒的河流。

　　瑩瑩地微光從夜翼的身上浮現出來，達斯特夫人揮舞著魔杖，朝他身上遙遙一點，那微光便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地飛向了魔杖的尖端，從一星一點彙聚成小小的一團，那光越來越絢爛，從虛無凝聚為實體，緩緩地在杖尖流淌為一條小小的星河。

　　不多時，達斯特夫人便看到了那金色的星河拉長，變寬，纏繞，盤旋，一個以蝙蝠俠或者另一個人為中心的，用愛的能量所構築的迷你星系將他們包裹了進去。

　　即便是蝙蝠俠，在看到可視化的情感能量以後，也不禁動容了也許這經過重重掩飾的表情只有他的兩個日益相處的助手看得出來。

　　在感受到情感能量達到頂峰的時候，達斯特夫人將高舉的魔杖往下點了一點，魔杖帶著看不見的風刃將盤旋的星系一切為二，完美地分成了等量的兩份。她左右擺了擺手，挑起一半情感能量扔向了蝙蝠俠，又將另一半拋向了遠處。

　　被扔向遠處的那團能量向飛向高空，而後向流星一般倏忽即逝，落向了北方，而近處的這一團重新舒展為了一條星河，流入了蝙蝠俠的胸口。

　　金色的微光在蝙蝠俠的身上浮現，將他那張被面具捂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了下巴的面龐映照得從未如此的明亮。

　　蝙蝠俠感受到了那澎湃的情感衝刷著自己的心靈。一種暖融融的力量流入了他四分五裂的，或許未來會碎得更徹底的心海。

　　一根線明顯地浮現出來，將他與另一半的自我鏈接。那變得稀薄的連接在這道金色的情感力量的參與下，將分裂的兩個自我重新推擠在了一起，將他們之間的縫隙填補起來。

　　他再一次地完整了。

　　金色的光暗淡了下去，原本寬大的黑黝黝的翅膀在金光的滋潤下，緩緩縮小，收回，最後徹底消失，只悠悠地落下了一根羽毛。

　　達斯特夫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一根羽毛，然後將它捧到眼前細細端詳。

　　它一半是黑，一半是白，羽支順滑，排列齊整，在月光下折射出瑩瑩的光。

　　見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達斯特夫人干脆地向他們告別「我的委托已經完成了，就先走一步。」

　　說完，她不等他們再度挽留，身上水銀色的綢緞長裙上浮現出了點點星星，整個人都散作了粒子隨風消逝在了空中。

　　蝙蝠俠看著系統裡，原本被捕捉到的那一個紅點直接消失在了地圖上，不甘心地暫時放棄了追蹤。

　　離開現場的達斯特夫人在粒子化的過程中，把追蹤器順便也粒子化地來了個干脆利落地毀屍滅跡。她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酒店裡，然後在四個小時的時限達到之前，變回了葛蕾小姐的模樣。

　　金發女郎把玩著手裡的那根黑白相間的羽毛，看著它在自動漂浮在了空中，隨著一道金光閃過，變為了一張新的書頁。童話書同樣浮現出來，將這一頁收回。至此，天鵝湖的故事被補充完整了，最獨特的那一頂王冠的影子出現在了書頁上。

　　葛蕾小姐，或者稱她為辛德瑞拉，將手探進了那一頁書中，從中取出了一頂特別的小王冠。

　　它的大小只夠圍住盤起來的發辮，比起像征著身份和權威的大王冠，更像是具有公主們的女孩子們用來打扮自己的裝飾品。

　　這一頂主體為銀色的小王冠被設計成了兩片舒張開的翅膀的模樣，收尾相接，構成了一個半圓，鑲嵌在底座上。上面的兩片翅膀是截然相反的黑與白，每一片羽毛都是被打磨出色的黑水晶或者白水晶。

　　這頂小王冠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可以被疊加佩戴。

　　辛德瑞拉屏蔽掉了所有可能的監控，遮擋住了一切視線，然後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比起葛蕾小姐的面容，這張面孔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是在五官上做了一些微調。但它就是這樣奇妙的，讓人完全認不出葛蕾小姐的樣子。

　　辛德瑞拉比葛蕾小姐更加的美麗，顯眼，就像是素人與明星之間的區別那般大。

　　隨著變身能力的解除，紗裙層層疊疊的裙擺落了地毯上。克裡諾林式樣的裙子將柔紗堆疊成了最為夢幻的模樣，金字塔形的裙擺寬而廣，卻奇異般的可以讓人便利地行動。

　　行動間，依稀可以看見，散落在灰藍色輕柔裙擺上的星塵在閃閃發光，當夜色降臨時，它將穿上一襲璀璨的星河。

　　壓在金發上的那頂王冠的設計充滿了不規則的理念纖細的葉子舒展開來，復又纏繞包裹起其中的果實，飽滿的幾條麥穗似是隨風搖曳，將豐收時沉甸甸的喜悅攏成一束，兼具靈動之美。

　　辛德瑞拉將那頂黑白相間的小王冠緩慢地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小王冠在落到她的頭頂之時，與原本的那頂麥穗王冠重疊起來，變成了一道虛幻的殘影。

　　她放下了手，兩頂王冠融合在了一起。

　　隨機，房內這唯一的身影上也出現了另一個重疊著的影子，那是正是格拉迪斯的模樣。

　　格拉迪斯的那一道身影往前跨了一步，脫離開原本的軀體，實體化為了自己的模樣。她頭上戴著那頂黑白相間的小王冠，將自己分離了出來。

　　格拉迪斯捧著童話書，又往前翻了幾頁。她先是從中取出了屬於貝兒的那一頂王冠，又戴到了自己的頭上，然後用剛才的方式，再一次分離出了貝兒。

　　貝兒剛一睜眼，便開口笑道「看來任務完成得不錯。」

　　她對視上了辛德瑞拉的雙眼，借由辛德瑞拉那堪稱經驗豐富的精分能力，通過多開模式，將三重視角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至於使人眩暈。

　　貝兒點了點頭，通過記憶共享對她之前的處理發表了評價「看來你掃尾得很干淨了。」

　　她這話暗地裡指的是，達斯特夫人在抽取愛的能量時，將迪克那淺淡的對於格雷小姐的好感，也一並消磨了個干淨。

　　貝爾看得很清楚，在接受了那個殺死小醜的任務後，他們不是一條道路的人了。

　　更不用說童話書上的力量，還有所謂的反派呢。

　　這是一條必經之路。

　　格拉迪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童話書遞到了貝兒的面前「讓我們直接選擇下一個吧。」


第41章 荊棘高塔（1）

　　此刻, 房間內的三個人圍成了一個圈, 其中兩人盛裝出席，層層疊疊的裙擺幾乎快把客廳的地板給鋪滿了。格拉迪斯站在兩人身側, 只覺得自己與他們的畫風格格不入。

　　現在她的意識被分成了三份, 最微弱的一份在貝兒身上, 其次是辛德瑞拉, 最後是接近完整的自己。她可以共享三人構成的集體視角，也能與另外兩個角色產生心靈感應般的奇妙呼應, 捕捉各自的思緒。

　　要是換成一般人, 這會兒估計是要被精分出的另兩個角色給弄得人格分裂了。不過靠著黑白雙翼小王冠的基礎保護機制，以及辛德瑞拉這個角色制造出的緩衝空間, 格拉迪斯很快適應了這種真身上陣的多開體驗。

　　她可以隨時把意識轉移到任意一個角色身上主導操作，也可以放任屬於角色本能的那部分來操控相應的軀體。這感覺就像是把自己性格的不同側面給切割開，放大並獨立了出去每一個都是自己, 但每一個又不全是自己。

　　貝兒伸手在格拉迪斯所遞上的童話書上翻了幾頁, 利落地翻過了格拉迪斯心心念念的第一個篇章白雪公主。格拉迪斯看她沒有回顧前文的意思，看了幾秒以後忍不住了「我們真的還是不使用白雪公主嗎」

　　她在提醒貝兒她此前曾經提出的那個疑問什麼時候處理一下流落出去的水晶棺, 還有那個「歷史遺留問題」

　　貝兒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微微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需要耐心等待。它會自己來到我們的面前的。」

　　格拉迪斯依舊有些不太理解貝兒此刻的所思所想。當然, 撇去智力因素不談，貝兒是幾個角色中思維最具獨立性的一個, 和她達成思維同步率確實比較困難。所以, 在與角色分離的狀態下, 格拉迪斯明顯感受到，她與各個角色之間的聯系並沒有變身時的那般緊密。

　　不過，貝兒作為其中的智力擔當，也讓格拉迪斯在面對她時有了足夠的經驗凡是貝兒說的話總有她的道理，聽不懂的那些，只要照做無誤就行了。

　　格拉迪斯提醒著自己先把白雪公主的事情放一放橫豎都已經回到新世紀了，再晚幾個月也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書頁被翻動著，一頁又一頁。貝兒翻過了一半，指尖終於停留在了其後的那一頁上。只見她的食指正點在一塊荊棘編織成的花紋圖案上。而在這故事的背後，同樣有一頁是空缺著的，只留下了一道虛無的影子。

　　「我們需要一個能過上正常生活的。」貝兒顯然是選定了新的角色。

　　格拉迪斯在貝兒收回手之後，放下了書本。接著，她按照貝兒所暗示的那樣，直接把兩只手都探進了那一頁中。

　　這一回，觸手的物體依舊是冰冷的，但是比之前的多了一絲柔韌的感覺那上面不知做出了什麼造型，摸著似乎還有些扎手，抵在指腹上的那一道刺在她略微用力之後，幾乎快要戳破皮膚了。

　　她忍耐著那一絲麻麻的刺痛，抓住它，把那東西從書頁裡提了出來。

　　這頂冠冕的造型獨具個性，與其說是王冠，倒不如說是什麼花環之類的存在。它底部一圈是由幾條銀色的荊棘纏繞而成的底座，只有內側是光滑的上面遍布的荊棘刺就是剛才奇怪觸感的來源。而在荊棘花圈上，則是編入了幾支用金子和寶石打造的矢車菊花樣的裝飾，細細的花莖十分柔軟，可以根據著裝的需求，或是拆卸下來試用，又或者配合著整體的裝束彎曲成不同的造型。現在，這花朵被花莖撐起，搖曳生姿，頗有一種自然的，隨性的美。

　　格拉迪斯看著這頂造型別具一格的王冠，遲遲沒有把它帶到頭上，也不知是怕了上面的刺，還是怕自己三開賬號以後，精神力撐不下去。

　　辛德瑞拉對著她眨了眨眼，安撫道「放心，我還支撐得住。」

　　分離出不同的角色並共同操控，對體力和精力的消耗都很大。格拉迪斯如果選擇把自己的意識集中到其中一具軀體上，給予別的角色充分的自由，只留下一絲微弱的自我意識作為啟用角色的權限，那麼就能把這種消耗降低到最少。

　　而辛德瑞拉的百變特性完美匹配著具有分裂角色能力的黑白王冠。有了她的加持，多開賬號就能從原本僅有兩個的數量，直線提高到能力的上限為止。如今，辛德瑞拉就是各個齒輪中鏈接各方的那根關鍵的鏈條。

　　現在，既然她這麼說了，那麼再增加一個角色也是可以應付的吧。

　　這樣想著，格拉迪斯終於把這一頂荊棘王冠擱到了自己的頭上。

　　王冠頂上的金色矢車菊瞬間盛開到了極致，伴隨著光影閃過，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室內。格拉迪斯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視角突然增高了許多。

　　她環視一周，發現自己現在好像是在場三人當中最高的那一個了。連之前最高的貝兒，如今也剛夠把頭埋到她的肩膀。

　　格拉迪斯心中升起一堆的問號，立刻轉頭看向了穿衣鏡，然後不禁被自己現在的身高震撼到了。

　　哇喔，這個高度，她現在得有一米八了吧。更不用說，以女性的身份到達這個高度，其本身看上去還要比實際身高看起來更高。

　　貝兒站在她的身後，右手撐著下巴點了點頭；「不錯，你就去做模特吧。」

　　「嗯」格拉迪斯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因為身高很高，所以就要去做模特這個決定聽上去有些草率了。

　　然後貝兒把剛才放下的童話書又往後翻了一頁，把裡面空缺的那一張找給她看。貝兒指著上面某種植物的剪影，舍棄掉了前因後果，直接推導出了她的觀點「根據我的推理，你需要潛入調查，把它找回來。」

　　別想了，貝兒說什麼都是對的。格拉迪斯回想起自己的親身經驗，於是放棄了掙扎，在重新升級回人工智能的弗朗西斯劈裡啪啦的一番操作之後，乖乖地拿著工作簽證回到了紐約。

　　9月，紐約春夏時裝周開幕。

　　後台，所有工作人員都在緊張忙碌地准備著。模特們上了妝，打理過了頭發，正在調試著服裝，換上恰當的配飾。簡陋的更衣區內，不少模特甚至還是赤身裸體的狀態，但他們的動作極其迅速，短短幾秒就熟練地換上了對應的服裝，排好隊伍候場，准備登上t台。

　　站在這群面容不同，膚色不同，國籍不同，身材倒是驚人一致地出挑的模特裡，任何一個正常人恐怕都要為自己短小的身材和過胖的身形而感到羞愧了。瘦削的2號身材，那是最低准入標准，其中日常難以看到的0號身材更是比比皆是。

　　這場秀的主題是職場西裝。白色，棕色，黑色構成了主色調，基於春夏的設計讓面料的選擇趨於柔軟輕便，貼身的剪裁更是勾勒出了模特們優美的曲線。

　　在這群各具魅力模特裡，有一位模特卻像是百花叢中的一片綠葉般的顯眼。這不是因為她的面容過於出挑了，又或是在身形上與其他人有著明顯的差異而導致的。而是因為，站在這群女模當中，她有些像是個走錯了秀場的男模。

　　這位模特有著一頭淺淡的近乎於白的鉑金色短發，這短發相比於其他幾位在場的短發麗人來說，也有些過短了，更像是男士會選擇的發型。她的短發被三七分，一半披落下來，梳到了臉頰右側，另一半則是被梳起來夾在了耳後，用發膠定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她的面部輪廓條線分明，五官深邃，搭配著那雙橄欖綠的眼睛，自有一種矜貴的氣質。當她不拘言笑時，面容顯得格外堅毅，硬朗，冷漠的表情裡透露著明顯的疏離；而垂眼時，那一刻放松的慵懶神情，看上去又頗有種上個世紀紙醉金迷時期的浪蕩子氣息。

　　在那些或是優雅精致，或是潮流十足，又或是一幅精英派頭的都市麗人堆裡，某幾個瞬間，她竟然能比這群氣場全開的模特們更有一種凌駕於他人之上的高傲。

　　音樂聲響起，輪到他們這一組上場了。無論背地裡有多匆忙緊張，模特們本著職業素質立刻從那種慌亂的狀態裡脫離出來，一個個地走上了台階，到t台上去展現屬於設計師的靈魂了。

　　從西裝裙到西裝褲，從暗紋繡花到鏤空蕾絲，不同元素的搭配碰撞出常人難以聯想的獨特風韻，展現了一輪又一輪的出色設計。作為春夏時裝秀，這些面料輕柔的西裝從一開始展現出明快風格的淺色，逐漸過渡到了更具職場特色的簡潔咖色，再漸漸地深沉了下來，由經典的白到達了經典的黑。

　　維吉尼亞波茲小姐坐在場下，暗自點著頭，記下了自己心儀的款式。自從她的老板當了甩手掌櫃以後，她原本就超負荷的工作量更是直線上升。但是這位能干的女士永不認輸，堅持著用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堪稱突兀的升職。

　　盡管工作繁忙，在美的追求上，波茲小姐也沒有停止她的步伐。恰逢最近幾日她能出來透透氣緩一緩，便來這時裝周上轉一轉。

　　雖然波茲小姐的本意是來看一看有什麼漂亮的小裙子的，不過這一場的西裝也挺適合日常的穿搭，於是她便順勢留了下來。然後，她一轉頭看到那抹黑色，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第42章 荊棘高塔（2）

　　音樂再次切換, 由柔和變得富有節奏感, 原本明亮的燈光也暗淡了下來，從暖色變為了冷色。

　　樂聲漸漸低沉, 有經驗的看秀人士已經注意到, 這場秀即將落幕了。而一些時尚雜志的媒體朋友們則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相機的閃光從未停歇, 摁快門的手指頻頻動作。

　　誰會走這次的閉場呢閉場的衣服又會是哪一套呢他們充滿了好奇。

　　據說這一次閉場模特是一個新人。那她到底是天賦異稟，幸運地獲得了設計師的青睞, 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模特圈裡浪潮疊出, 她會是下一個明日之星嗎

　　想著想著，他們又把目光投向了t台的最後。

　　在秀場上, 不管這服飾是由多麼稀奇古怪的材料制成的，又被設計剪裁出了什麼別致的形狀，乃至是過於抽像的, 不為大眾所理解的, 無論何種的特別，都依舊是時尚圈的正常現像。

　　而現在, 這位剛一登場，就吸引了無數眼球的短發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卻幾乎是這一系列裡面最為低調的一件了。

　　樂聲中, 一道人影站上了t台從後面走來，比起方才那些也能算得上英姿颯爽的模特們來說, 她的氣勢更勝前人。這氣勢不是張揚的火, 也不是狂放的風, 而是一種沉澱下來的，壓縮凝聚成實體的，如水一般的存在，就像浩瀚的大海，在平靜的海面下自有一種懾人的磅礡能量。

　　她就穿著一套黑色西裝，一身利落的，簡潔的黑。那顏色是純粹的黑，不帶一絲反光，仿佛將所有的顏色都攝入了其中，也襯得她那身皮膚更加的雪白。真空西裝外套下，沒有內搭的襯衣或者是吊帶衫，也無內衣，渾身上下再無飾品，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件黑色西裝外套搭著一條黑褲子。

　　她的胸前衣襟敞開著，沒有紐扣的兩片布料深諳何為遮掩的藝術感，劃出了一個深深的v字型的開口，直通到底後被一截腰封給鎖住。雖然她穿的是真空西裝，但卻沒有一絲色氣，露出的皮膚反倒被這黑襯托出了一種非人的異質感。

　　貼身剪裁的西裝面料極為柔順，將那漂亮的身體曲線一一展現，行走中，空氣撩撥著後面的兩片下擺飄動，烈烈而作，在撩起之際又堪堪落下。西裝袖口是闊口的，當她把手插在腰間之時，那隨風而起的袖擺便展露出揮翅欲飛的姿態。西裝的下身則是更加的簡潔，僅僅用兩根細細的褲管修飾出漂亮的腿型，恐怕也只有專業模特的身形才能穿出其中的風韻。

　　不同於那些仙氣飄飄的精靈般的北歐模特們，她就像是高山上的一株雪松，將外界的紛紛擾擾都隔離其下，撲面而來的是一種棱角分明的冷冽氣息，將黑色演繹得格外合適。

　　當然，最引人矚目的是她的台步。比起那些或是端莊優雅，或是犀利妖嬈，她的動作干淨利索，別有一種硬朗的力量感，非要用一個字概括著來形容，那就是穩。

　　她的上半身不搖不晃，只在手腕的帶動裡才看得到步伐的韻律。每一個腳步都穩穩地落在預定的位置上，自然地勾連成線，動時輕盈，落時有力。明明在熱鬧的場地裡，台上的聲響都不會傳入耳中，但在看到她每一腳落下去的瞬間，都莫名能感受到她在舞台上狠狠地敲擊下了一個重音。

　　「噠、噠、噠。」幻聽中，那腳步仿佛走在他們的心上，聲響落在他們的腦海裡。

　　這模特走到了定點的位置，一個旋身將後擺甩起，布料因著著絲綢的順滑又蕩下漂亮的弧度。她的那一頭短發也隨之揚起，光潔的額頭下，綠色的眼眸終於隨著一貫高昂的頭部微微側首而落下，像是終於肯施舍一次目光給下面的觀眾。

　　她臉上神情淡淡，看上去很冷漠，但這冷漠比起一味的厭世，更是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不屬於同一世界的深刻隔閡。她可望而不可即，仿佛生來便失去了體會情感的能力，於是人間的悲喜從此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佩珀抬頭看去，感覺她投下的那一眼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在看所有人。在那一次不知是真實存在，還是只是自己臆想出的對視上的一瞬間，她居然微妙的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誰能抗拒美呢這種美又如此特殊，是一種想要讓人被她所征服的孤傲的美。

　　擺完了定點動作，那模特又甩了一下袖子再度轉身，將胸前的衣襟帶得微微鼓起，又在一個極其危險的距離之下，柔順地落下，展示出了那絲質的布料獨有的完美垂感，看著就十分得貼身且舒服。

　　她腰間的袖袍翻湧而過，在空中鋪開了一朵黑色的大麗花，然後又落下收攏，接著伴隨著步伐微微地鼓動著。身後的兩片披風式的後擺左搖右晃，硬是被那氣勢獨特的步伐帶得遲遲不肯徹底垂下。

　　「噠、噠、噠。」聽不到的聲音繼續在心中敲打，她的腳步走在了人們的心上。

　　到了最後的謝幕環節，設計師挽著他心儀的開場模特向眾人致謝。盡管大家都看到了這一次被設計師帶在身邊的是誰，但是沒有人可以完全把控住自己的目光，從那個特別的模特身上離開。

　　簡潔的設計，干淨的顏色，沉穩的氣質，疏離的氣場。這朵高嶺之花就這樣靜靜地綻放著，在一片喧鬧中，以其特別的姿態傲然屹立。

　　於是，第二天，羅曼薩拉特這個名字在時尚圈擁有了一席之地。

　　這位來自德國的日耳曼美人就這樣輕輕松松地躋身於時尚圈之內，從新人出道伊始，便奠定了冉冉上升的趨勢，同時也獲得了不少人的青睞。

　　眼下這位大齡的出名要趁早是句真話，一個超過20歲的新人模特對這行來說確實有些超齡了模特界新星，卻躺在自己的公寓的沙發裡，對著那些新收到的邀請挑挑揀揀。

　　她的挑選別具目的性，不像一些模特，為了掙錢而全盤接收拼命趕場，也不像那些已經成名的模特，只會接受藍血紅血這類大牌的邀請。

　　除去那些邀請在時間都銜接得當以外，你很難看出她在選擇的風格上有什麼規律，這其中的特別或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與此同時，她的經紀人，一位黑發的美國麗人也給她帶來了幾份別的諸如拍照，廣告之類的工作邀請。

　　羅曼薩拉特小姐只是懨懨地翻動著，但熟知她秉性的經紀人卻知道，這可不是因為她看到自己有了名氣後就拿捏起來擺架子。這單純是因為，這位性格其實很簡單的女士正在以這種消極的態度，抗議她對自己極度苛刻的飲食規劃。

　　「拜托了，羅曼。」經紀人小姐不知開啟了這場重復了多少次的話題；「你可是一個模特。模特，懂嗎瘦身就是你的職業道德。你可別聽他們吹捧什麼大碼模特，什麼健康身材。你看看那些走在台上的，哪一個不是瘦到了恨不得連骨頭縫裡的肉都剔出來。要不是你天生條件好，又不容易吃胖，過兩天你就得從這個圈子裡退下來。」

　　「我知道你是為我的職業道路考量。」羅曼這個大高個子被經紀人小姐念叨地瞬間矮下去三分，露出了一種近乎可愛的無奈神情「但是，我可以非常確定地告訴你，我體質特殊，不是不容易吃胖，而是根本不會吃胖啊。你該看看我的體脂率，落在秤上的那些重量可不是肥肉，而是實打實的肌肉啊。」

　　說著，這位前幾天還看上去極為高冷的小姐，就勢舉起雙手，握拳做出一個健美先生的姿勢，妄圖讓這位經紀人好好地欣賞一下她所謂的「滿身的結實肌肉」。

　　「肌肉太多了也不行，你可別練過頭了。」經紀人小姐無情地反駁了，只是無情地扔下了一盒菜葉子「你必須得管住嘴。」

　　羅曼伸手抓了抓頭，無力地嘆氣，把頭鑽進沙發那邊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噢， 這該死的審美。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放煙花，想撈一筆就走了。」經紀人小姐繼續念叨「你知道這個圈子裡的資源有多緊張嗎競爭有多激烈嗎如果不知道的話，你真該聽聽這句話如果大海是由眼淚構成的，那麼其中一半都屬於維密模特。」

　　羅曼只是抗議性地趴在沙發上「我可不願意流淚，那太脆弱了。」

　　經紀人小姐也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手上的這位新人模特什麼都好，也不是不肯吃苦。以羅曼的運動量來看，培養出一個奧運健兒真是綽綽有余。她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同時骨骼和肌肉也很漂亮，在穿上衣服後，還能呈現出一種瘦削的感覺，而脫下衣服又是令一種健美的狀態。

　　就是有一點令經紀人小姐十分頭疼的是，這位天生條件優秀，後天又很努力鍛煉的模特新人，有一個足以否定全盤的危險的問題。那就是，她吃東西十分的隨意。

　　當然這個所謂的「隨意」標准是對模特而言的，放到外界常人的世界來看，羅曼小姐的食譜看上去還挺健康的。

　　要是這會兒換了個經紀人，早就「愛干干，不干滾」了，哪有這位像媽媽一般念叨的經紀人小姐那樣態度溫和。

　　羅曼在經紀人小姐的碎碎念攻勢下，蜷著身子躺在沙發上，把腦袋埋進抱枕裡以示抗議。10秒鐘後，她終於探出頭喘了一口氣「拜托了，你玩夠了沒有，可以不要再演了嗎」

　　「辛德瑞拉，放過我吧。」羅曼把腿一伸，像條死魚直挺挺地翹在沙發上，眼睛死愣愣地等著不停口的經紀人小姐。

　　經紀人小姐終於在她喊出「辛德瑞拉」這個名字後停下了她的念叨，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微微一笑「不多適應一下的話，你怎麼能演得像，順利完成潛入調查的任務呢」

　　沒錯，這位土生土長的美籍經紀人小姐，就是辛德瑞拉現在所使用的新身份。

　　在被分離出來後，貝兒回到了偵探事務所，把歇業的牌子取了下來，順便接受了處理「格蕾絲葛蕾」這個身份痕跡的後續工作。

　　而辛德瑞拉，應該是要好好地發揮一下她在後勤上無往不利的優勢，專心搭建她們之前所擬定的那個神秘組織的框架。

　　但在格拉迪斯變身這一次的角色萵苣姑娘之後，她遇到了職業生涯的又一次重大挑戰。

　　且不論她對萵苣姑娘的身高有什麼疑惑，也不論她是怎麼把那一頭超出人類極限的長發給理成了短發。在與萵苣姑娘這個角色的意識融合到一起後，她花了很多的力氣來適應這位角色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尤其是在力氣上大概能與赫拉克勒斯一較高下。

　　什麼「假設一根頭發能吊起一個標准的成年人，那麼以其濃密的頭發數量來計算，就是n乘以65千克得到結果，即為萵苣姑娘的力量上限。」

　　這麼扯談的設定真的存在嗎

　　格拉迪斯被驚得目瞪口呆。

　　而與其能力設定所相配的，是萵苣姑娘直來直去的坦率個性，和向往自由的天性。與白雪公主的不能說謊，但培養出了避重就輕的五顆星級的誤導能力相比，萵苣姑娘在說話的藝術上，大概一顆星算是抬舉她了。

　　為了避免尚未潛入人世，就自拔馬甲的現像出現，處事圓滑的辛德瑞拉就作為買一送一的搭檔，來配合萵苣姑娘所接受的調查任務。

　　格拉迪斯現在把主意識投入了萵苣姑娘的體內，把對辛德瑞拉的掌控力放到了最低，微妙的品味著自己性格中所衝突的兩個部分，你一言我一語的精分體驗，終於忍不住喊了停。

　　「好了，不聽你嘮叨了。」羅曼從沙發上一下子蹦起來，一米八的個子看上去差點要頂破天花板，將經紀人小姐那不到一米七的個子襯托得格外嬌小。她一句話解開那凝滯的氣氛，重新投入角色。

　　羅曼伸手一攬，抱住了對方的肩膀，把她硬是攏在自己的懷中，然後用這樣霸氣的姿勢撒嬌道「拜托啦，讓我出去走走吧。我保證不在外面隨便吃喝。」

　　經紀人小姐正想再訓上幾句，但轉頭看到她那雙迷人的綠眼睛正以一種狗狗眼的神態看著自己，便不由地心軟了。

　　第48次。經紀人在自己心中默默地數數，然後堅持了一秒鐘便投降了。

　　畢竟，雖然這些實體化的身體可以說是由魔法能量構造出的逼真軀體，但也會受傷，流血。她尚未研究出這身體能逼真到哪一步，萬一真的長胖了可不好了。

　　如果不是羅曼真的信守承諾，絕不輕易敞開口吃喝，而她的體重從剛開始到現在也一貫是維持著從未變化過的狀態的話，她是絕對絕對不會答應的。

　　所以第49次，羅曼還是從經紀人小姐手裡拿到了勝利。

　　經紀人小姐看著她出門的背景，輕笑出聲。

　　「說什麼我愛演，這不是很投入嗎」


第43章 荊棘高塔（3）

　　「放心, 我出門散散步就回來。不會做多余的事情, 我保證。」

　　就這樣，羅曼給自己套上了一件版型極其寬松的衛衣, 以一種不符合模特講究精致裝扮的風格, 率性地就這樣出門了。

　　果真如她所言, 出門後，她一開始是在漫無目的地閑逛。羅曼所住的公寓位於市區, 交通便利。她隨意地搭上了一趟車, 然後再離開車站，接著才發現自己來到了另一端的中央商務區。

　　雖說是中央商務區, 這裡卻是游人如織。原因無他, 紐約最負盛名的官方超級英雄組織復仇者聯盟的復仇者大樓就坐落於此地。

　　前身為斯塔克大廈的豪華大樓經過改建之後, 被它的擁有者托尼斯塔克闊氣地捐作了基地，順帶又拉高了這兒旅游業的成績。

　　想想吧, 如果運氣好, 你可以親眼看到美國隊長, 拿到鋼鐵俠的親筆簽名，與綠巨人共享同一款午餐。

　　羅曼遠遠地就在重重鋼鐵森林裡，一眼看到了那座a字型的地標性建築, 搖著頭嘀咕著真是想不開, 居然把這種組織的基地放在這裡，一點神秘感也沒有。

　　難道說, 超英組織就跟偶像團體一樣, 也能做成一門舍棄了隱私的生意經嗎

　　由於穿著的衣服偏向中性, 身材高挑，搭配的發型又很酷帥，現在的羅曼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男人括號，還是極為帥氣的那種。就算是在遍地潮人的紐約中心，也是帥得脫俗的那一類。

　　她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羅曼卻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也不遮掩，最多只是把兜裡的墨鏡帶了上去，繼續往前走去。

　　但是那副酷酷的模樣反倒是更吸引眼球了。往她周圍看去，有些人已經露出蠢蠢欲動的架勢，想要走上來要個電話號碼什麼的了。

　　對此，羅曼采用了現代人拒絕交流的暗示性行為語言她戴上了耳機，只管埋頭走路。

　　羅曼出門時本就是隨意走走，既沒有查攻略，也沒費心去看地圖。再說了，格拉迪斯在紐約住了這些年，也算半個本地人了，只是就像那些不愛去熱門景區，地標名勝去觀光的本市居民一樣，於是她便慢慢散步，一路兜了過去。

　　要不去復聯大樓看看雖然進不去內部，但是邊緣那一圈可不阻攔游人，目前正是紐約市的一大打卡勝地。

　　說干就干，羅曼走到了那一個街區，抬頭看了一眼造型獨特的復仇者大廈。不得不承認，這棟大樓確實極具現代感，玻璃牆面熠熠生輝，頂上的平台和復仇者的標識異常張揚，在這一圈的建築裡都是獨樹一幟。

　　但是樣子嘛，大概跟某些被當地人民所不斷駁斥的風景名勝差不多，只要論起審美，評價都不怎麼樣盡管這座大廈的主人托尼斯塔克還挺自豪於自己的設計。

　　羅曼穿過大街小巷，目光掃過周邊的男女老少，他們幾乎全是帶著相機或手機，一路隨走隨拍的游客。

　　有賴於這裡的旅游經濟，邊上支起的各式各樣的攤子還挺多的。這周圍還有許多所謂的網紅咖啡廳，周邊商鋪之類的，靠著極佳的觀賞位置占據人氣首榜。

　　至於食物怎麼樣嘛，總歸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光是邊上的那家冰淇淋店，就靠著復仇者聯名定制款新口味，成為了人氣點評前三的甜品店。

　　羅曼的視線在那些裝修得花花綠綠，隊伍也排得挺長的店鋪上掃過。她一邊路過把廣告貼滿了櫥窗的熱門商店，一邊咽著口水走過了各種流動小食攤位。

　　盡管她在飲食上有些任性，讓經紀人倍感擔憂，但是對於自己承諾過的事情，羅曼還是能夠說到做到的說不吃就不吃。

　　羅曼走過了兩條街，終於還是靠近了一家的櫃台，敲著桌板對服務生說道「麻煩給我來一杯檸檬蘇打水，謝謝。」

　　這種喝一口爽上天，獨屬於碳酸飲料的口感是她最後的倔強。沒辦法，誰讓這世上好吃的東西大都是垃圾食物呢。越是垃圾，越是好吃，越是容易給人帶來快樂。而越是禁止的事情，做起來也越是刺激。

　　正如經紀人剛才所說的，時尚圈內的各人是此消彼長，晝夜不停，分分秒秒就換了位置。模特的黃金歲月也就那麼些年，這競爭實在激烈，壓力也很大。

　　而羅曼的作風跟那些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的同行相比，卻算是得上一句散漫了。短期內，像上一次靠著自己的外在條件和內在能力，好運地搭上那位設計師，被他點名來做閉場模特之外，她還真的沒接到過什麼比那更出色的工作了。

　　如今有賴於那一場秀，她的名字被圈內的一些有心人記在了心裡，也獲得了更多的機會。只是目前，她剛剛展露頭角，還處於被觀望的階段。下一步怎麼走，還得看她近期接下的工作反響如何。

　　想到這裡，她又在心裡嘆氣。比起干一行愛一行的優秀員工辛德瑞拉，萵苣姑娘自己確實在自己不感興趣的事上干勁不足，還生理性地厭惡一切讓她感受到束縛感的存在。像模特這種高壓工作，對她來說，似乎真的不是一個潛入工作的合適。

　　她寧可去應聘安保人員。羅曼看了看自己修長的手指，默默地握了握拳。

　　拿到那杯檸檬鮮飲後，羅曼低頭含了一口蘇打水，微眯著眼感受氣泡在舌面上起跳的刺激感，感受了好一會兒滿意地吞咽了下去。

　　她這才惦記起了貝兒發給她的一條簡訊，上面只寫了時間和地點就是此時，就是此地。這才是她出來閑逛的動機。

　　她一邊欣賞著外面的景色，一邊慢悠悠地喝完了那杯口感刺激的蘇打水，這多少彌補了她面對經紀人時的那種難以排解的無奈之感。

　　就像她對辛德瑞拉所偽裝的經紀人小姐所說的那樣，某種程度上他們的軀體是以一種特殊的能量形式所構成的實體化存在。盡管無法避免受傷流血的情況，但是基礎的身體數值是不會改變的，起碼不會輕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

　　她該多高就是多高，不會差一毫米，該多重就是多重，不會因為吃了幾頓或者少吃幾頓，就明顯的增肥或是變瘦。

　　所以說，辛德瑞拉那樣要求自己，未免太過分了吧。就算被外界看到自己大吃特吃，最多也不過是被爆出來百吃不胖的特別體質罷了。

　　羅曼分心想著，自己如果向貝兒申請加入建立組織，去做個本本分分的外勤特工，包裝一下所謂的神秘國際情報組織，幫忙把格蕾絲葛蕾所留下的謊言再充實一下，這樣得到跳槽允許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天格拉迪斯還開玩笑說，按照三個人成立一個團體的算法來看的話，那她們的已經達成了基本條件了。於是辛德瑞拉和貝兒一拍即合，便給那個作為打掩護的皮包公司制作了更具體的設定，幾句話便敲定下了所謂國際情報組織的成立。

　　格拉迪斯發現他們不是在說笑，還憂心忡忡地問，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只有幾個馬甲號的虛假組織，聽起來不像個靠譜的計劃。

　　辛德瑞拉只是跟著貝兒一起神秘地笑笑，然後拿出弗朗西斯之前收集的材料，把英國某家貴族專屬，講究優雅，連武器都設定像拍電影一般誇張的情報機構指給她看，表示像她們這種馬甲一層套一層的還只是小意思，並不算兒戲。

　　「以後等人多了，還要搞個超能力者的聯盟議會呢。這不算什麼。」貝兒對此不屑一顧。她似乎已經想到了某些更長遠的東西，但羅曼沒有多問。

　　思緒再次回到現在，羅曼掃了一眼周圍躍躍欲試想來搭訕自己的其他人，感覺自己或許該閃人了。

　　她已經提前來到預定的地點了，飲料喝完還等了三分鐘，但是什麼事也沒發生。貝兒給出的指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羅曼正猶豫著打算離開，突然感受到手機一陣震動。她低頭點開信息欄，看到是來自經紀人小姐發來的一條簡訊「做好准備。」

　　做好准備做好什麼准備

　　羅曼一頭霧水。這兩個人都神神秘秘的，連話都不肯講清楚，說以她的演技，知道太多容易露出破綻，反而不清不楚地憑本能反應更好。

　　是有什麼大牌設計師要過來，給人留個好印像，以便自己繼續在圈子裡往上爬，好能深入這行接觸到更多的信息

　　不得不說，有一瞬間，羅曼的思路被天天念叨著她的經紀人小姐帶偏了。

　　然後她轉頭看見了那個進入店中的人。

　　哦，是她認得的一張臉，穿著一身西服的典型職業女性，從舉手投足上來看是位高權重的那類，不過執掌大權的時間應該不長，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的架勢，反而是偏向溫和的樣子。

　　當初她似乎在t台下看到過這位女士

　　當然，比起這個模糊的印像，她更了解的是從報道上看來的那個，現在這位波茲小姐是斯塔克工業的掌權人一位從秘書奇幻般上位的成功女性

　　當然，除去那些正兒八經的經濟新聞，一些小報上的話就難聽多了。

　　至於現在這個時間點羅曼看了看手機，正好是下班時間。

　　波茲小姐獨自一人走進店裡，點了一份輕食套餐。這家店最新推出了一款蔬菜沙拉，裡面的生菜爽脆多汁，品種優秀，不是一般的好吃，受到了附近許多都市麗人的青睞。

　　她正要伸手接過紙盒，突然店裡一陣震蕩，貨架上的玻璃瓶紛紛跌落下來，朝人身上砸去。

　　羅曼眼神一凜，直接衝了上去。


第44章 荊棘高塔（4）

　　震蕩來得突然, 只聽到外面不知何處「轟」的一下爆炸了, 嗡鳴聲隨著衝擊波穿過百米之外, 將附近震得一片地動天搖。

　　脆弱的櫥窗瞬間炸裂，其他沒有被固定住的物品也紛紛倒地，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傳到了人們的大腦深處, 仿若被人敲了一擊當頭悶棍, 只覺得頭腦發昏。

　　自從前任老板轉職成為超級英雄, 變身鋼鐵俠之後，波茲小姐遇到過的危機數量也是直線上升, 沒有一百也有十幾來件了。但突發狀況就是這樣令人意外, 她剛才正低著頭，此刻剛發現墜落的瓶瓶罐罐，甚至沒來得及反應要躲開。

　　一道高挑的身影衝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以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道把她帶入到自己的懷中。

　　波茲小姐強忍住閉眼的下意識反應, 重新張開眼去看。她正穿著高跟鞋, 被那力道帶著轉了半圈，往那人懷裡倒去，就算立刻反應過來想掙開，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脫離。

　　在她的視野裡，這個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正是背光的位置, 面容被掩在陰影下, 被他擋住的身後是好幾個正在墜落中的玻璃瓶, 以及一旁同樣正在倒下的櫃台。

　　他在救她。

　　意識到這件事, 波茲小姐放棄了掙扎。

　　這個高個的男人在把她攬進懷裡之後，順勢帶著她一起往下倒。她能感受他反應極快地用另一只手探向了她的後腦，把手掌墊在了下面，就勢曲起的肘部撐起了他自己的身體。

　　他正面面對著自己往前倒下，面部的陰影更濃重了幾分，只能看出一個輪廓。在他的背後，墜下的玻璃瓶身上隨著移動不停地變換著反光的位置，然後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砸到了他的背上，發出輕微的悶響。

　　男人面色不動，彎腿跪住，穩住自己的身體。他舉起另一只胳膊，恰巧擋開了距離她最近的那只玻璃瓶。瓶子被擊飛出去，摔在地上砸碎，濺起的玻璃碎片也被他猛然壓低的身體擋住。

　　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變得很近，很近。

　　波茲小姐在倒下的那一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渾身冰涼，此刻更是明顯地感受到了從對方身體輻射出的熱度。

　　但她絲毫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她看到了在男人壓低身體時落下的黑暗。他的另一只手在擋開玻璃瓶後，並沒有放下撐住自身，而是依舊舉在頭頂，用肩膀一起頂住了翻倒的櫃台。

　　櫃台是實木的，很重，上面的玻璃已經在剛在的震蕩中先被震碎了，但波茲小姐發現並沒有玻璃割傷到自己。

　　那些玻璃碴灑落在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而對方用高大的身體為她擋下了所有的傷害。

　　她看到了他夾雜在那頭鉑金發絲間的瑩瑩閃光，心中的驚惶被另一種擔憂多代替。

　　這起動亂中，所有人都毫無防備，此刻現場更是一片混亂，人們只能惶恐地各自逃離，根本沒有人顧得上其他。

　　光影錯落間，波茲小姐看到了男人動了動嘴，聲音被周圍的嘈雜聲蓋住，只留下幾道短促的氣音。

　　她睜大了眼，辨識著他的口型。

　　他在說「放心，別害怕。」

　　這段在波茲小姐看起來十分漫長的時間，其實只有短短10秒鐘。

　　10秒之後，男人確認了沒有第二次震蕩發生，就重新抬高了身體。

　　他臉上的墨鏡從鼻梁上滑落，搖搖欲墜，被看到的波茲小姐下意識地伸手托住了鏡架。

　　對方從移開的鏡片下露出一雙漂亮的綠眼睛，詫異地眨了一下眼，然後眉眼柔和起來「謝謝。」

　　波茲小姐這才感到一陣尷尬，這手托著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對方接著開口「就麻煩你幫我保管一下了。接下去，我要把櫃子先撐起來。」

　　他微微扭了一下頭，掙脫開鏡架，讓墨鏡完全落入波茲小姐的手中。然後他繼續抬高身體，把櫃子頂了起來。

　　那只護住她後腦的手從下面抽離，男人一邊單膝跪起，一邊用手扶住櫃子的邊沿，然後一發力，把櫃子掀開了。

　　光明重新湧入，波茲小姐下意識地眯起了眼。接著，她的肩膀上搭上了那只手，對方正在把她扶起來。

　　波茲小姐重新站起了身，臉上這才升溫。她第一時間下意識地低頭躲避著對方關切的視線，隨即又想起對方剛在對自己的保護，還有那幾聲危險的悶響。

　　「你還好嗎」

　　「你沒事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波茲小姐抬頭看去，對方臉上並無血跡，看上起似乎沒有被玻璃割傷。但在寬松的衛衣之下，說不定有著別的更嚴重的傷勢。

　　她再度緊張了起來，但在看清那張面孔時，又止住了話頭。

　　很眼熟。

　　她回憶了一下，這張臉，似乎是那場西裝秀上的模特

　　「我沒事，別擔心。」低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波茲小姐這才聽出了這是女聲，而對方就是那個走了閉場的女模。但這不阻礙她臉上依舊發燙的溫度。

　　「你剛才被砸到了，現在還好嗎」波茲小姐緊張地問。

　　「放心，我沒受傷。」她說道，然後對著波茲小姐建議「我們先離開這裡吧，波茲小姐。」

　　波茲小姐點了點頭，然後被對方扶著肩膀走出了門口。

　　外面同樣是一片狼藉，還能看到不遠處燃燒的火光，升騰的濃煙，焦黑的爆炸殘留物。

　　羅曼帶著波茲小姐走到了還算安全的地方，才停住了腳步。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波茲小姐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張望，想看看警方還有醫護人員是否趕到了現場。「你剛才幫我擋住了玻璃，還被砸到了，怎麼會沒受傷」她的語速飛快。

　　「別緊張，深呼吸，我真的沒受傷。」羅曼安撫道。

　　她拉起袖子，把兩只手伸到波茲小姐的面前示意「你看，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她的手既沒有血跡，也沒有淤青，看上去確實沒有受傷的樣子。

　　波茲小姐緊張地抓著她的手翻了又翻，才松了一口氣，隨後意識到了自己方才舉動的冒犯，尷尬地松開了手。

　　「倒是你，剛才情況緊急，你沒受傷吧，波茲小姐」羅曼並不介意，反而關心地問道。

　　波茲小姐低頭看了一眼，除了有些狼狽以外，連自己的手提包都好好地掛在臂彎上，什麼損失都沒有。

　　她又抬頭看向對面，對方頭發凌亂，還有一兩顆無害的玻璃碴掛在頭發裡，正隨著她理發的動作滑落在地上。雖然也是一身的狼狽，但舉動投足之間，就像是在拍什麼另類主題的時尚大片一般，絲毫不顯得灰頭土臉。

　　不愧是專業的模特。

　　波茲小姐慢慢冷靜了下來，然後想到了她方才對自己的稱呼「你認識我」

　　「這是當然的。」對方臉上掛起了微笑「畢竟你可是登上了福布斯封面的女人。你很了不起，佩珀波茲小姐。」

　　「叫我佩珀吧。」佩珀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問「請問你是我記得我好像在秀場上見過你。」

　　「羅曼薩拉特，一個好運的模特新人，剛來美國不久。」羅曼同樣說道「不介意的話，直接叫我羅曼吧。如果我有這個榮幸就這樣獲得第一個美國朋友的話。」

　　她伸出了手。

　　佩珀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

　　等一切塵埃落定，羅曼與佩珀揮手告別，順便還交換了聯系方式私人的那種。

　　英雄救美雖然老套，但運用得當，依舊是拉近關系的高效方法。當然，羅曼本意並非如此，否則在職場歷練多年，經驗豐富的波茲小姐也不會選擇交她這個別有用心的朋友。

　　羅曼回到公寓後，立刻向辛德瑞拉問起這件事。

　　辛德瑞拉一臉淡定，但微微皺著眉「這件事並不在預測當中。不過，你的表現不錯。」

　　「難道不是你們設計讓我就這樣認識佩珀的嗎」羅曼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疑惑地問。

　　「當然不。」辛德瑞拉一邊敲打著鍵盤查看資料，一邊解釋「弗朗西斯從他的機器朋友那裡獲得靈感，升級了一下算法，然後預測出佩珀波茲會在那裡出現，購買最新的推薦套餐。」

　　她舉起了手邊的手機晃了晃「我們的本意是讓你離她近一點，看看能不能突破斯塔克工業的防火牆，這樣就能把弗朗西斯的行動痕跡掩蓋住。說不定，還能讓他和斯塔克家的那一位搭上線。」

　　「再不濟，起碼，能讓你多認識個贊助商朋友」

　　羅曼抱起了雙臂。

　　辛德瑞拉忽視了她難看的臉色「放心，你不知情，別有用心的是我們。既然現在你們是朋友了，那麼計劃當然改變了。」

　　「問題是，爆炸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還無法判斷。」辛德瑞拉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根據弗朗西斯升級過的算法，如果事先有計劃的話，它應當能夠預測出這一次的襲擊。這樣，正好你在附近的話，就可以以外勤特工的身份阻止這一次的爆炸了。」

　　「目前還沒有報告」

　　「沒有，也沒有組織宣稱對此負責。」辛德瑞拉還繼續敲打鍵盤「根據弗朗西斯的判斷，襲擊的地點是隨機的，爆炸也許是個意外。它正在調取資料。」

　　從官方的數據庫裡。

　　新的訊息傳來，辛德瑞拉粗略的打開文件掃了幾眼。

　　「數據顯示，爆炸中心的溫度有3000攝氏度，屬於常規炸彈的正常範圍，但目前現場沒有檢測出引起爆炸的物品殘留痕跡。」

　　「你說，這次襲擊，會不會是針對佩珀的」羅曼撐起了下巴。

　　「合理的猜測。畢竟托尼斯塔克都決定做全職超英去了，如果佩珀波茲出事的話，就算本人出馬，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控制住斯塔克工業的股價。」

　　辛德瑞拉又轉頭看向了羅曼「或者，對方是針對鋼鐵俠來的，這個組織要通過殺死他女友的手段，對托尼斯塔克實施打擊報復，但是卻傻乎乎地引爆錯了地點，白忙活了一場。」

　　這下，連羅曼都聽出了她這是在否定自己的猜想。「合理的猜測」是反話來著。

　　「所以是警告威懾」

　　「但對像不指向某一個人，更可能給是對政府示威。」辛德瑞拉點頭「波及的範圍更廣了。」

　　「那我們」

　　「這一部分由我和貝兒接手。」辛德瑞拉敲定了新的計劃「你就繼續做你的模特，看看業內有出現什麼奇怪的東西。然後，順便維持一下你和佩珀波茲的友誼。」

　　羅曼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貝兒傳來的訊息「保護好佩珀波茲。」

　　同樣收到通知的辛德瑞拉朝她擠了擠眼「嘿，出外勤的，你的第一個活兒來了。」

　　「至於現在嘛，完成工作後，先跟你的朋友喝喝茶，聊聊天去吧。」

　　佩珀在那次爆炸案之後，就被托尼纏得死緊，乃至於讓她有些受不了了。考慮到她平時大部分時間在斯塔克工業，而非出入復仇者大廈，托尼認為這是受到了他的牽連。

　　而升職為安全部長的哈皮也跟她跟得更緊了，成為了托尼放在她身上的第二雙眼睛。偏偏哈皮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對各種細節關注得不得了。

　　所以，當她的新朋友向她發來邀請時，她欣然接受了。

　　「嘿，佩珀，周六晚上有空嗎我這兒有兩張漢密爾頓的票。」


第45章 荊棘高塔（5）

　　當羅曼和佩珀的友誼加速升溫, 手挽著手去百老彙欣賞現像級音樂劇的時候, 雙方的後營可謂是四面起火。

　　作為鐵椒的忠實頭號c粉，哈皮懷裡揣著結婚戒指，隨時等著兩人公布結婚的喜訊, 在負責保護佩珀之余，也隨時關注著一切威脅兩人戀愛關系的動靜。

　　不得不說, 羅曼的氣質看上去還是極具欺騙性的。乍一眼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英俊的帥小伙。哈皮在羅曼從她手裡接走佩珀後，緊張地把偷拍下的照片傳給了正在工作室裡忙活的托尼。

　　托尼已經這樣被哈皮打擾過多次了, 但他嘴上說著哈皮太多事了，眼睛依舊是老老實實地掃過了那張照片。

　　哼, 小白臉一個。

　　他不屑地哼哼著，佩珀可不是那麼膚淺的人，也不是那種喜歡包帥哥的富婆。

　　有人能比得過斯塔克性感的大腦呢

　　然後他囑咐道「把他的資料調出來。」

　　「我恐怕您說錯了。」帶著些許電流音的男士英倫口音從音響裡傳出「這是一位女士。」

　　接著, 大大小小的相片和整理成報告的文字資料投屏在了半空。

　　托尼聽到「她」時，就放松了肩膀，但看完了那些帥氣的秀場照片和模卡時, 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萬一對方是性向和自己一樣呢

　　他還是得盯著點。

　　而另一邊, 貝兒正囑咐著弗朗西斯搜索類似這一起爆炸的同類事故。直覺告訴她,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而是某一系列事件的征兆。

　　如果她像斯塔克一樣有錢的話, 那麼作為實體經濟的納稅大戶, 她大可以從遍布全美的各類設備中調取自己所需要的數據, 然後結合自己從官方信息庫裡翻出的資料，兩相整合下獲得更有效的信息，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可惜她不是，而弗朗西斯也非萬能的。

　　弗朗西斯之前遇到了一個「機器」小朋友，對方隸屬官方機構，能有效監測並預防犯罪。不過比起人工智能，它是被人為所控制的。所以，弗朗西斯復刻了對方的程序而沒有讓它和它背後的人發現。

　　現在，這一程序經過升級，與各個網絡鏈接之後，成為了弗朗西斯行走江湖的有力絕招。

　　可惜，這一次，弗朗西斯也沒有發現爆炸的預兆。為此，他感到很自責，更是拼命地去入侵各個系統來挖掘加密信息，以求幫貝兒獲得案情上的突破。

　　然後弗朗西斯就撞上了斯塔克家的那個人工智能，通過自己更成熟的算法邏輯繞住對方，把這件事作為人工智能之間的秘密，要求對方向人類保密自己存在，然後避開了對方。

　　吃一塹長一智的弗朗西斯總算沒有原來那麼大膽冒進，收束了手腳，避開了那些紅線，但這樣的蟄伏也讓他的信息往往會在某些領域落後那麼一兩步。

　　所以在貝兒和辛德瑞拉的聯手之下，他們遲遲未能查出爆炸案之間的那個關鍵點。

　　什麼類型的炸彈能躲過一切檢測，不留一絲痕跡，但威力絲毫不減呢

　　「辛德瑞拉，你先去幫拉佩澤爾一起調查那個的下落吧。」貝兒最後啟用了備用選項，決定還是分頭行動「爆炸案就交給我了。」

　　羅曼對他們的安排並不關心，她就按照經紀人的安排接下了新的工作，繼續深入模特圈。她最近獲得了一支獨特的廣告片，以女模的身份來做某大牌的男裝宣傳。

　　為了慶祝，佩珀約她一起吃晚餐，商量一下某次工作所需要的宴會上，讓她做自己的「男伴」。

　　「所以，你和斯塔克之間」羅曼一邊吃開胃菜，一邊笑著問她「他難道又在忙他的研究」

　　「這次出席只是工作上的，我不想拿這種小事打擾他。」佩珀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要搞研究，所以沒空陪自己的女友出席宴會。」羅曼打趣道「這很斯塔克。」

　　「別管他了，你到底來不來陪我。」

　　「當然了，我很樂意，只要你不介意的話。」

　　「我能有什麼介意的，你只要穿得夠帥就行了。」

　　「哪怕我穿粉的」羅曼眼珠一轉。

　　「就算是粉的，你也必須給我保證是最帥的那個。」佩珀狠狠地插住了一片生菜葉。

　　這下，羅曼可以肯定，佩珀一定是和她的男友吵過架了。

　　不過，這是人家情侶間的事情，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多嘴了。

　　羅曼轉移了話題「你最近在減肥嗎」

　　「沒有。」佩珀的眼神裡投來了疑問。

　　「那我記得，你最近一直在吃蔬菜沙拉，比我這個模特還吃得過分健康。」

　　「你不知道嗎這款沙拉特別好吃。我記得它打廣告的時候，除了什麼有機，自然，就是什麼超模熱薦了。」

　　「真的嗎」羅曼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沒有對新潮流的敏銳嗅覺的，居然對這種流行完全不清楚。

　　「值得一試，我覺得它比肉還好吃，特別是這款卷心萵苣。」佩珀說著，從手機裡找出了那家配送蔬菜的公司，推薦給了羅曼。

　　羅曼掃了一眼記下了，然後接著和她聊起了別的。

　　回到公寓，她就搜索出了相關的產品，拿著它去問辛德瑞拉。

　　經紀人小姐對著電腦敲敲打打，連看都沒看向她「你終於發現了」

　　羅曼一臉疑惑「難道你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只是習慣性質疑罷了。」經紀人小姐擺擺手「我發現我手下帶的幾個小模特最近都在吃這個，所以就去查了一下。」

　　「有問題」

　　「實際上，並沒有。」經紀人小姐調出了相關的資料。「我有分批買過這家公司這一個月的產品，但化驗的結果都是正常的。」

　　「所以有問題的是什麼」羅曼知道，如果真的沒有任何端倪的話，辛德瑞拉是不會繼續在上面浪費時間的。

　　「我調查了這家公司自推出fh系列fresh and heathy以來的營業收益記錄，排除掉宣傳和前期投入之後，它的銷售趨勢在第三個月出現顯著增長。其中舍去其他因素再次計算觀測，也與一般的趨勢有明顯不同，就像是，突然地火了。」

　　辛德瑞拉敲下幾個鍵盤，把數據圖投影出來「但實際上，排除掉新增客戶群體，訂單主要還是由原始客戶的續訂來支持的，但僅僅這一部分的收益顯然達不到這種幅度的變化。有一部分的訂單被隱藏在那些新增的數據中了。」

　　「你是說，這裡面有虛假營銷」

　　「供貨量並無明顯出入。」辛德瑞拉否定了她的猜想「我覺得是分流，就像洗錢一樣。」

　　「所以，被洗的究竟是錢，還是貨」

　　「恐怕兩者皆有。」

　　「但這也不能作為依據吧目前它也只是猜想罷了。」

　　「我還調查了訂單的流向，一大部分批發給了各家餐飲，一小部分則是流向了幾家工廠。」

　　「什麼工廠」

　　「機械之類的。」辛德瑞拉分析道「從訂單數量上來看，如果是食品加工廠的話，我是不會感到奇怪的，但這個數量明顯不是給員工做食堂餐的。」

　　「所以，你是需要我去做什麼」羅曼似懂非懂，覺得自己還是老實出力就好。

　　「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就知道這一次的遺失物品很可能是那個女巫的萵苣。」辛德瑞拉提醒道。

　　「可是，你已經化驗過了，其中並沒有特殊成分啊。」羅曼不明白。

　　「我嘗試過了，味道確實很不錯，但感覺不出其他特別的存在。」辛德瑞拉撐著下巴，思索著該怎麼解釋這種憑空而來的懷疑「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會更容易覺察到才對可是顯然，我給你喂了一個禮拜的菜葉子了，你也沒感覺出什麼來。」

　　羅曼被她這種拖著自己下水的研究精神折服了「所以說，你還是沒有證據。」

　　「要是有證據的話，你早就取回所有的力量了。」辛德瑞拉突然發問道「你現在還是沒有恢復味覺，對吧」

　　羅曼沉重地點頭。這才是她能堅持所謂健康飲食的原因，因為這具身體目前只能聞得到事物的香氣，卻無法品嘗得到事物的具體味道。

　　她知道那些東西吃起來該是酸鹹甘辛的滋味，但進了嘴巴裡之後，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作為在身體素質上得到加強力量的角色，萵苣姑娘在自己的故事裡缺失物品後，所留下的缺陷也停留在身體的層面，她現在沒有屬於正常人的味覺。

　　「根據這個缺陷，我本來和貝兒推斷，遺失的物品女巫的萵苣最起碼應該在味道上有別於其他。不過現在看來，也許它的特別之處沒那麼容易被發現，我們找錯了方向。」

　　「也許沒有。」羅曼看向了調查報告。

　　「如果說，母本只有一株，它把自己藏起來了呢」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辛德瑞拉肯定道「那麼，顯然，其他受到它影響發生變化的植物已經被人發現了。只是我們還不清楚，萵苣真實的效果到底是什麼，又到底在哪一方的手裡。」

　　「所以，我該做什麼」

　　「這幾個很有可能。」辛德瑞拉點了點那幾家收購蔬菜的反常客戶「憑你的身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當然。」羅曼聞言挑了挑眉「如果被發現的話」

　　「那就說明他們的確有問題。」辛德瑞拉會意道。

　　「我今晚就出發」

　　「不急，我還在調查他們背後的勢力。」辛德瑞拉收回了資料，提醒道「對了，我給你定了套西服，記得去試試。」

　　「你的手藝」羅曼笑著問。

　　「我進口了點布料，然後自己加工的。」辛德瑞拉的語氣裡含著一絲驕傲「英式的版型不適合你，所以我親自動手了。快去看看吧。」

　　羅曼打開了那個禮盒，然後抖落出了一套粉色的西裝，僵硬住了「你是今天趕工出來的嗎」

　　她知道辛德瑞拉會留心自己的一言一行畢竟按照那個皮包公司的設定來看，辛德瑞拉是她的軍需官。但是，粉的她今天才開過玩笑。

　　羅曼驚疑不定，在西服和辛德瑞拉之間不停地轉移視線。

　　辛德瑞拉甩了甩手上的筆，坐在旋轉椅上轉了一圈「從他們那裡拿點防彈面料可不容易。現在，我已經好基礎裝備了，快去行動吧，007小姐。」


第46章 荊棘高塔（6）

　　那天的晚宴, 羅曼還是穿著那件令她欲言又止的粉紅西裝出門了。

　　說實話，西裝很好看, 辛德瑞拉挑的顏色並不艷俗, 剪裁也是老裁縫才有的手藝，把她整個人襯得精神活力，又騷氣。

　　羅曼的頭發被辛德瑞拉親手打理過, 斜飛的劉海有那麼一點點壞小子的感覺，再套上那一套, 現在她看上真的像個小白臉了。

　　佩珀看到羅曼時，直接笑出了聲。

　　「你看上去，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有錢。」

　　「從未如此富有過。」佩珀打趣道。

　　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的禮服套裝，跟羅曼的粉西裝顏色很相襯。但就像她所說的, 他們兩個看起來還是有著明顯的年齡差距。

　　羅曼噘著嘴吹了一口氣, 把劉海頂得往上飄了一下, 像是那些毛頭小子，自帶鼓風機效果朝著心愛的女孩耍帥。她略有些尷尬地調整了一下胸口的白方巾，然後伸出了手。

　　佩珀會意地同樣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

　　他們就這樣以一身足以走紅毯的出色裝扮殺向了晚宴，獲得了不少人的矚目。

　　佩珀難得這麼高調, 還不是因為要出面收拾她男朋友留下的公關危機。她有意給羅曼站台，好通過這些彎彎繞繞的聯系讓她的朋友獲得更好的工作機會。

　　而目睹了進場兩人的小報記者們, 一開始, 還為了這可能的緋聞而激動得差點拿不住手裡的相機, 但不一會兒, 更敏銳的那些則是發現，那是近期和佩珀走得很近的新人女模兩人在社交網絡上公開宣稱過與對方深厚的友誼，便又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沒有斯塔克的日子，太過寂寞了。

　　羅曼老老實實地當著花瓶，守在佩珀的身邊寸步不離。就算是中途要去歇息，補個妝什麼的，也沒有合適的理由可以把她從佩珀身邊支走。

　　她看了一眼守在場地邊上的哈皮，對方正用各種笨拙的動作掩飾他對佩珀的關注。

　　羅曼可是在兩周前，才在哈皮面前展示過她那身經過充分鍛煉的漂亮肌肉。他們切磋了幾把，結果顯然，羅曼都大獲全勝，還是三秒之內的那種。

　　於是，哈皮這才答應陪佩珀，起碼在她的私人時間，他不會再對佩珀緊跟不舍過度保護。

　　哈皮是個老派的男人。在確認過羅曼是佩珀的好友後，就對羅曼笑臉相迎。但是，與他的態度相反的是，見多識廣路子野的托尼，反倒對羅曼升起了更多的警惕，唯恐她是個意圖撬自己牆角的蕾絲邊。

　　羅曼笑了笑，聽佩珀翻著白眼跟她抱怨傻瓜男友的二三事，順便揣摩了一下對方的心思，很體貼地展示了一下自己長發時的照片以示清白。

　　「天哪，這真的是你」佩珀驚嘆道。

　　「嗯哼」羅曼不置可否。

　　「那你為什麼把這麼長的頭發剪去」佩珀的聲音裡含著一絲惋惜和心痛。

　　那是多麼柔順，多麼漂亮有光澤的一頭秀發啊，就像是用金子織成的綢緞一樣。

　　「因為，我已經成功挑戰過吉尼斯世界紀錄了」羅曼開玩笑說。

　　說著，她伸手從包包裡取出了一個小袋子，遞給了佩珀。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她的臉上難得露出無措的神情來。

　　封口的小袋子裡，是一小束被緞帶扎起來的頭發。說是一束也並不准確，因為這裡面其實只有一根頭發，一根超乎尋常人想像長度的頭發。

　　它的顏色是淺淡的金，即使被剪下來許久了，也依舊無比順滑，富有光澤和彈性，就像是什麼精紡過的繡線。

　　按傳說裡的習俗，頭發似乎還是必不可少的詛咒道具把頭發給佩珀，她會不會因此而誤會我

　　羅曼伸出了手，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妥。

　　「這就是你的頭發。」佩珀接過，發現它確實比照片裡看起來的還要長。

　　「額在我的家長如果關系密切的話，會把頭發作為友誼的像征交給對方」羅曼轉過頭，轉著眼珠瞎編起來。她的後半句話倒才是真的「像這麼長的，一般是作為祝福意味的禮物，帶著會帶來好運。」

　　那裡面存著一縷富有生氣的能量。

　　「不，我很高興。」佩珀盡管覺得古怪，還是收下了。

　　羅曼端了一杯香檳，假模假樣地跟在佩珀身邊。來跟佩珀打招呼的人真是絡繹不絕。這可是一位俘獲了鋼鐵俠的浪子之心，還在掌握了轉型後的斯塔克工業之後，硬生生地拉回了跌落的股票價格力挽狂潮的精英女強人啊。

　　羅曼的眼睛從他們身上掃過，然後，把注意力投向了一個同樣一身精英氣質的男人。

　　「嗨，佩珀。」

　　「基裡安」佩珀似乎認出了對方。

　　從稱呼上來說，不太熟，起碼不是朋友的那種熟。是以前接觸過的合作伙伴

　　羅曼識趣地微微讓出了一點點的空間。

　　「叫我奧爾德裡奇。」男人跟佩珀攀談了起來，氣氛融洽。

　　羅曼飲下杯中的殘酒，把空酒杯放回到路過的服務生的托盤上。她垂下的手正好自然地從下面劃過，輕輕地在自己手腕上的表盤上敲擊了兩下。

　　收到信號後，另一端連接著的辛德瑞拉就會意地調出了這個男人的資料。

　　羅曼並不知內情，她只是直覺，這個男人很危險。他身上有著一種強烈的渴望，這渴望可能不是衝著佩珀來的，但是，她不敢賭那萬分之一。

　　辛德瑞拉的效率很快，把查到的資料通過她戴著的隱形眼鏡顯示出來。

　　羅曼調整了一下焦距，把基礎的資料順了幾遍。

　　奇怪，這個身份標識為科學家的男人，居然已經有五年沒有在學術界有過活動了。

　　雖然辛德瑞拉很快補充了一份，完美解釋了他這五年都在修養的病例紀錄。

　　還是有什麼不對。

　　羅曼不留痕跡地再掃了一眼。

　　他們已經約定好了，下一次基裡安將會登門拜訪，帶著他的研究來尋求一筆投資。

　　羅曼通過眼神，在鏡片透出的虛擬屏幕上打字「能夠掃描他嗎」

　　「不能，這超出了當前的科技。」辛德瑞拉都不帶掙扎地直接認輸。

　　這只是一副普通的，便攜式est等級的智能眼鏡罷了。

　　羅曼遺憾地讓自己的視線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收回了。

　　參加完宴會後，哈皮載著佩珀回去了，羅曼謝絕了哈皮給她搭車的好意，一個走在了街頭吹風。

　　她平常不怎麼喝酒，沒想到這酒勁來得挺快，眼上她雙頰緋紅，倒是多了幾絲鮮活的人氣。

　　喝醉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不過羅曼喝得並不多，因此酒勁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她走到下一個路口時，已經開始清醒了。

　　這具身體素質絕佳的軀體加速了人體代謝。

　　就在這時，羅曼突然想到了什麼。

　　那個男人帶給她的感覺，似乎有一絲熟悉。

　　她本人應該之前從未見過那個男人。所以，這所謂的熟悉並不來這格拉迪斯，而是來自拉佩澤爾的感知。

　　能給拉佩澤爾留下印像的不作他想，這個男人一定接觸了「萵苣」。

　　羅曼完全清醒了。她立刻把這條訊息傳給了辛德瑞拉。辛德瑞拉眼下還未收工，於是立刻拿著弗朗西斯留下的副本，無聲無息地侵入了所有的監視器。

　　奧爾德裡奇基裡安的身影在監視器起出現又消失，逐漸連點成線，劃出了一條去處。

　　羅曼想要拔腿追上去，卻被辛德瑞拉按住了。

　　「等一等，讓我再查一下他的資料。」

　　「還有什麼你沒挖出來的」

　　「一個人不可能消失了五年，不留痕跡。」辛德瑞拉說道「基裡安的資料很干淨，太干淨了。」

　　「我查到了他之前和軍方有過合作。所以，這可能是被官方清理干淨了。這一部分靠我的權限拿不到更具體的資料。」

　　基裡安的去向同時也被梳理了出來，但辛德瑞拉卻叫她先回去「先回來。他回了酒店，行蹤正常。你別跟了。」

　　羅曼停住了腳步，然後聽話地返回了公寓。

　　她回來的時候，辛德瑞拉正拿著檢測儀上上下下地掃描，對著她掃了足足兩遍。

　　等辛德瑞拉放下儀器之後，羅曼才開口了「我被盯上了還是我們被盯上了」

　　「沒什麼。」辛德瑞拉一系列操作把她弄得緊張兮兮的，這時才大喘氣地解釋「只是以防萬一。弗朗西斯說他最近好像被同類纏住了。」

　　羅曼解開西裝扣子，一屁股做下「那麼，基裡安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剛剛挖到當然，這也是我的推測基裡安和軍方的那個合作以失敗告終。」

　　「然後呢」

　　「所以，他所說的那個希望佩珀能感興趣的項目，要麼是他努力追求真理，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多年之後，項目終於獲得了突破；要麼，就是受到了萵苣的影響。」

　　「但是，你看，我發現了什麼」辛德瑞拉把平板遞交到了羅曼的手上。

　　羅曼低頭看去，上面貼了兩個人的照片，一張是基裡安的，一張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旁邊的介紹標識出了，她也是一位科學家。而將他們聯系到一起的，則是一家名為先鋒科技的公司。

　　他們看起來在一個團隊共事。

　　辛德瑞拉又劃拉出了另一個表格，上面顯示著先鋒科技曾購入大量fh系列的產品當然，這是經過她抽絲剝繭之後得到的發現。

　　而現在，推出fh的這家小公司，正處於即將被先鋒科技收購的狀態。

　　「看起來，他們的嗅覺很敏銳。」羅曼感慨道。

　　基裡安他們一定是發現了「萵苣」，准備，不，說不定是已經出手了。

　　但是他們為什麼需要「萵苣」呢他們的研究方向似乎與這個扯不上什麼關系吧。還是說，在關於基因修復什麼的問題上，「萵苣」有著什麼他們未曾覺察的妙用呢


第47章 荊棘高塔（7）

　　先鋒科技這家公司, 就如同它的名字，所主打的內容走在了高端科技的前沿上。

　　目前來看，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他們的首席科學家奧爾德裡奇基裡安, 而他們的科研團隊目前正在研究的方向，就是通過修補基因缺陷，從而解決一些困擾常人的疾病。

　　就明面上調查的資料而言, 目前，它還只是一個理論上可能成功的設想。但是，辛德瑞拉懷疑他們已經將這種設想轉化成了現實, 並開始了實驗。最可怕的猜想就是，這項實驗很可能進入到了臨床實驗的階段。

　　十幾年來, 各國共同合作, 終於在新世紀初, 完成了三大科學計劃之一的人類基因組計劃。在這項生命科學領域的「登月計劃」實現之後, 各種基於基因的研究進入了突飛猛進的狀態, 而這一新潮的科學理念也推動了不少研究成果的誕生。

　　不過，至少在明面上，所有國家都很有默契地，給基因研究畫了一個安全的範圍。直接針對基因的研究，都止步於動物實驗階段。

　　要知道基因可是一個無法被完全掌握的神秘之地。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人類對它的操作還停留在只讀階段。

　　它就像是一座由成千上萬塊細小積木顆粒緊密堆砌而成的結構復雜的大樓, 如果貿貿然地抽掉其中一個片段, 很有可能會造成整體的崩塌。

　　人類可以發現致病基因, 針對著開發一些特效藥, 或者在遺傳上多加把關。但是直接修改基因，從而完全根治疾病那可不是拿著剪刀剪上幾段，或是用粘合劑把他們粘合在一起，又或者插入某一個修正版本來彌補缺失這樣簡單。

　　一個小小的改動，就可能造成十幾年乃至幾十年後，甚至在幾代之後才會出現的新問題。更何況，目前的技術也未能達到足以繼續開發此類研究的的標准。

　　這不是以人類當前的科學認知所能夠研究並掌握的層次。所以。將基因實驗進行到人體階段的人，無一不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瘋子。

　　正因如此，基裡安在如約拜訪了佩珀之後，並沒有取得他想要的結果。

　　佩珀雖然在這一方面是非專業的行外人，但她的認知和敏銳的感知力，讓她意識到了基裡安的想法是多麼的瘋狂。

　　這是不會被任何有道德底線的人所接受的研究方向。盡管他的本意是為了治療和修復，但是佩珀看到了他的野心，預感到了基裡安可能比表面上還要狂熱的真實。

　　基裡安不免有些沮喪，但走出接待室後，他還是恢復了那副十足自信的姿態。他堅信自己的研究是有價值的，是能夠讓他邁入科學殿堂閃閃發光的跨時代壯舉。

　　而在辛德瑞拉的提示下，時刻關注著佩珀和她周遭動作的羅曼，則是有意來到了公司。她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借口，便掛著胸卡進入了斯塔克工業的地盤。

　　然後，在種種設計之下，羅曼巧合性地遇上了基裡安還有他的助手，或者說是保鏢之類的人物。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兩個人都不簡單。

　　通過智能眼鏡，辛德瑞拉將身邊那個助手的資料也調了出來他是一個軍人，或者說他曾經是一個軍人，只不過後來因傷退役了。現在被基裡安雇來做他的助手。

　　同樣也揣摩著這份資料的辛德瑞拉，好像捕捉到了一絲被她忽略過去的片段。她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跳動起來。

　　在基裡安和他的助手離開斯塔克工業之後，羅曼終於從渾身緊繃的警戒狀態松懈下來。當然，旁人是看不出這種變化的，畢竟她將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控制得很好，就像是普通觀眾很難看出，那些身體柔韌舞步輕盈的舞蹈演員們，在起跳的那一瞬間，肌肉所爆發出的力量是多麼的超乎想像。

　　剛剛偷偷地給斯塔克通風報信的哈皮，正再一次從那種自己好心好意守護對方的愛情，卻被嗤之以鼻屢遭忽略的挫敗感中恢復過來。他收起平板，轉頭看到了和他站在愛情守護者的陣營，或者說他單方面認為對方和自己處於同一陣營的羅曼。

　　羅曼面色嚴肅地對著，雖然對著外人，她的表情一貫如此冷淡，但是哈皮已經習慣了，並不介意。羅曼轉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地說道「哈皮，我覺得那個人不太對勁。」

　　哈皮起勁了，立刻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樣，激動起來「是嗎你也覺得有情況」

　　羅曼無奈地聽著他把話題拐去了奇怪的方向。

　　羅曼等著佩珀下班。他們約著晚上到第五大道，為她添置幾身行頭。她佯裝抱怨，說經紀人小姐最近把心思都花在了她手上帶的幾個小模特身上，甚至顧不上給自己好好地搭配幾身能夠出行的套裝。

　　佩珀已經很習慣羅曼那隱藏在那高冷外表之下的犬系性格了，笑著安撫她。承諾今晚一定會陪她好好地逛幾圈去。

　　然後，羅曼不動聲色地打聽起剛剛跟她打過照面的基裡安。她故意以一種八卦的閨蜜之間的口吻詢問「那個科學家看著確實挺帥的」。

　　佩珀伸手輕輕撞了她一下。

　　「好啦，我不說你了。誰讓你一心一意，心裡只有斯塔克呢。」羅曼打趣道「斯塔克能有你這麼個女朋友，真是賺翻天了。」

　　羅曼不動聲色地挽著佩珀的手臂，悄悄地把放在她身上的竊聽器拿了回來。

　　這種竊聽器並不是實時傳送的，而是更偏近於傳統的儲存設備，因此沒有被斯塔克的技術所偵查出來。

　　雖然沒有視頻錄像，也已經聊勝於無了。羅曼回去把竊聽器回收了以後，就交給了辛德瑞拉來還原。

　　在錄音播放了幾輪之後，他們知曉了基裡安來找佩珀的原因，並且也進一步了解了，基裡安的團隊所主導的科學研究，大概進行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雖然它看上去是一個瘋狂的設想。」辛德瑞拉評價道「但是根據對基裡安的心理側寫來看，如果不是已經進展到了一定的實驗階段，他是絕不會把這種科學幻想給拿出來尋求投資的。」

　　所以說，基裡安可能已經參與進一些非法的實驗項目裡了。

　　只是，既然項目的研究方向，是通過修改基因片段來實現人體的自我修復，那麼，先鋒科技為什麼又會和女巫的「萵苣」扯上關系呢

　　按照他們的猜測，「萵苣」在童話裡，只是女巫所種下的鮮美蔬菜而已。即使經過概念的升華，不管怎麼看，它與基因似乎也扯不上什麼關系。

　　辛德瑞拉沒有強迫羅曼繼續憑空探究「萵苣」的作用。盡管作為同出一源的對像，拉佩澤爾才是離真相最近的那一個人。不過，要是因此而讓猜測出現了誤差，從而走向了另一個局面的話，他們倒寧可再無知一點。

　　「說起來，既然從萵苣本身來研究而無從下手的話，那麼，從食用了那些蔬菜的人來看呢」羅曼詢問起了另一件事情。

　　她知道辛德瑞拉從未停止過對那批蔬菜的關注。這批蔬菜一定別有用途，否則先鋒科技何必要大費周章地把那家公司收購過來呢特別是在他們似乎還很缺乏研究資金的基礎上。

　　然後，思維的火花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對啊，先鋒科技現在又沒有什麼盈利的項目，而要支撐這樣一個堪稱是幻想的科學研究，其中所需要的投入可不只是她明面上能查到的那一些。

　　在這樣急需資金的情況下，先鋒科技卻依然選擇收購一家看起來和他們的研究毫無聯系的公司。那只能說明，在資金這一方面，他們要麼是選擇了開源，要麼就是選擇了節流。

　　辛德瑞拉重新調出了跟在基裡安身邊的那一個助手的資料，他是一個因傷退役的美國軍人。

　　而在羅曼的描述當中，對方是一個身手很不簡單，從行動上看，也沒有曾劉留下什麼後遺症，身體素質一流的保鏢。

　　這樣來看的話，也許基裡安的團隊已經招攬到了那些願意參與實驗的志願者，並且還好運地真的打開了成功的大門。

　　而他現在尋求進一步的投資，則說明這項研究成果還沒有達到預期，需要進一步的投入來繼續完善。

　　如果他招收的對像都是像這樣子的，曾經有著優秀的身體素質，但最後卻因為種種不幸留下嚴重傷勢的人的話，那麼，只要他開出的條件裡有重獲健康這一條，就足以讓一批人甘心做這種不知會付出多少代價的交易了。

　　辛德瑞拉當即讓弗朗西斯調出了更多有關那個助手的記錄，查到了他果然和一些同樣是退役軍人的人有著聯系。當然，這種聯系表面上看也是正常的。畢竟，光是紐約市內就有許許多多的關於退役老兵的互助會和相關組織。

　　她接著對比資料，終於發現了這其中的聯系。和那個助手有過聯系的其中一人，當時就在之前的那起爆炸案發生的地點，並當場喪生。

　　再具體一點的話，他就是由於處於爆炸中心，而不幸地連屍體都化為灰燼的無辜路人之一。

　　看來，他也許並沒有那麼無辜。辛德瑞拉端詳著那份資料，暗自揣摩著。

　　打通了思路之後，她便對羅曼需要做的事情有了一定的打算。

　　「你的任務來了。」辛德瑞拉把一張計劃表通過內部渠道發送給了羅曼，然後故作輕松地說道「第一次出擊，可不要丟了我們的臉。」

　　羅曼幾乎是立刻打起了精神。她掃了一眼計劃表，然後雙手抱胸自信地說道「當然不會了。」

　　不就是夜探幾個工廠嗎以拉佩澤爾的武力值來看，只要不是復仇者聯盟裡那幾個超人類的怪物，又或者是經常在全球各地救災的超人那種級別的大咖，普通人碰上她，只有白白挨揍的份。

　　她也深知這所謂的潛入有很大的發揮余地，哪怕到時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也不太要緊。

　　因為貝爾和辛德瑞拉正一步步地放著鉤子，計劃將給格蕾絲葛蕾身後的那個神秘的情報組織，一步步暴露在某些同行的視線之下。這樣就既有了裡子，也有了面子，算是一個有正經身份的遮掩工具了。

　　「那麼，我的裝備呢親愛的軍需官小姐」羅曼把手往辛德瑞拉面前一攤。


第48章 荊棘高塔（8）

　　是夜，羅曼站到了郊外一家工廠的外面。

　　現在是凌晨一點, 廠區了一片黑暗, 除了路燈之外，只有門口值班的門衛室還亮著燈光。

　　看起來這是一家絕不會被工人投訴的, 准點下班的好單位。

　　但裡面偶爾透出的移動光源提醒著羅曼, 這裡的巡邏人員很是盡職盡責。

　　比起這些, 羅曼更擔心的卻是自己身上的這副打扮。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那身粉色西裝。西裝的料子很好，活動起來也很方便，更不用說還有著高級的防彈功能。

　　但是, 這都無法改變，她穿著是一身騷包的粉紅西裝, 在黑夜當中自然是顯眼無比，差點就可以直接去走紅毯了。

　　羅曼認為, 這絕對是辛德瑞拉的惡趣味。她在廠房之外矗立了許久, 然後還是接通了她的隱形耳機「辛德瑞拉, 你就叫我這樣子進去嗎我是在搞潛入, 而不是上門談生意的。」

　　耳機裡傳出了辛德瑞拉的笑聲。她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說「這只是個玩笑。再說了，憑你的本事, 難道非要換身衣服才能進去嗎」

　　下一瞬間，只見那身粉紅色的西裝, 從邊緣的位置開始, 一步步地變成了黑色, 像是有一大滴墨水滴了上去, 將它緩緩地染成了夜一般的顏色。

　　這黑色非常的純粹，就像是黑洞一般，把所有的光線都吸納了進去，一點兒也不反光。

　　現在，羅曼總算是如願換上了一身合適的夜行衣了。

　　羅曼舒了一口氣。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但手指末端傳來的，卻不是那一貫的蓬松柔軟的觸感，而是被發膠緊緊實實地攏在了一起，被梳成了一個格外服帖的發型。

　　如果她照得到鏡子的話，就會發現，她此刻的模樣，就像是她所深惡痛絕的那一類油膩浮誇的上流階級。

　　羅曼打起了精神，然後對著耳機那端彙報「我准備好了。」

　　她戴著的隱形眼鏡鏡片上，接著投影出了新的地圖。原先這上面的地圖是從衛星裡截來的，而現在，它又加上了一個新的功能，那就是能夠掃描出熱量。

　　現在，在她的視野當中，左邊那一塊是被重新繪制建模過的廠區的地圖，上面的那一個紅點就是她自己的位置。而右邊則是空出來的，可以看到在門衛室的方向，有兩個門衛正駐守在那邊。

　　辛德瑞拉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來「開啟屏蔽設備。」

　　羅曼抬起了自己的左腕，上面有一只造型時尚的智能手表，連通著辛德瑞拉的電腦。除此之外，它還有一些別的妙用。

　　羅曼伸手握住表盤，把它像對待旋鈕一樣的，順時針扭了一圈。隨即便可看到熒光表盤上顯露出的跳動的字樣，調節起了不同的功能。

　　最後她停手，浮現的字跡顯露出這是屏蔽功能。表盤上的熒光字樣閃了三下，然後，屏蔽儀就此生效了。從這一刻開始，附近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會擾，無法檢測出羅曼這一存在。

　　羅曼瞄准了自己原先看好的位置，跨出長腿往前跑了幾步，然後輕巧地跳躍了起來，雙手攀住了頂上的牆頭，把自己掛在了上面。

　　牆頭上拉了幾根線，是傳統的高壓電網，再往前靠近的話，似乎還能聽到滋滋的聲響。

　　但是羅曼對此全然是無所畏懼的態度。以她的身體素質來看，這種程度流的電量，頂多麻痹她幾秒，造不成什麼生命傷害。

　　只不過，如果她碰觸上去的話，難保會有警報被拉響。

　　所以，她把夾在手指間的一張小紙片一般的東西往上一扔，正好扔到了電網上。紙片扔上去以後，就被吸附在了一根線上。接著，那滋滋作響的聲音就消失了，這一段範圍內流通的電能全部都被吸納進了這張小紙片上，

　　按照目前的電流量來看，它可以堅持七秒鐘左右。

　　羅曼腹部用力，緊收起雙腿，然後一蹬牆壁，便用一個漂亮的動作再次躍起，往前翻進了圍牆之內。

　　隨後，她彎下腰，伸手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瞄准了那張紙片的邊緣，彈射而去。石子打到了紙片上，帶著它一起飛到了牆外，而電網上的電流又恢復了，好像從未被人闖過空門似的。

　　羅曼轉頭往裡面看去，在能夠檢測到的範圍之內，所有正在行走的巡邏人員都映射在了她的鏡片之上。

　　她身形靈活，膝蓋一彎便躥了出去，以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快速地閃入了廠區之內，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隨著她的進入，她身上貼著的另一個信息發射設備也開始了運作。

　　辛德瑞拉滿意地看著羅曼的表現，然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經過弗朗西斯加持過的破解器，順利通過羅曼身上的發信設備，與廠區之內的網絡相連接，然後辛德瑞拉快速調出了廠區之內的分布地圖。

　　「去實驗區。」辛德瑞拉指揮道。

　　與此同時，羅曼的那張地圖上也被標出了一塊黃色的重點區域，甚至上面還貼心地畫上了路線圖。

　　羅曼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躲開了那些巡邏的人，並在屏蔽設備的遮掩之下，順利地靠近了實驗區。

　　實驗區的外門很好破解，只要拿著萬能鑰匙那麼一刷，便簡簡單單地破解開了。

　　但是進入內部之後，那裡邊則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她進入的這一片似乎並不是重點封鎖區域。至於那些牆上的的監視器，她不必擔心，辛德瑞拉已經把視頻全都設置為了循環播放。

　　羅曼注意到，這塊地方目前沒有人，便迅速地躥過了長長的走廊。

　　走廊的兩邊有許多門，根據位置分布來看，後面是小型的辦公區域，而到了最裡面，末端的那道門的位置，大概卡在廠區一半的地方，這說明後面還有一個很大的空間。

　　羅曼又掏出了萬能鑰匙。但是這一次，門卻沒能直接打開。

　　羅曼輕聲地問道「辛德瑞拉，接下去該怎麼辦」

　　辛德瑞拉又敲了幾次鍵盤，然後回復道「這扇門采用了雙重保險，得人工打開。」

　　這意味著所有的高科技手段都失效了。辛德瑞拉所能幫助到她的，就是把門上連接的警報給切斷。

　　羅曼皺了皺眉。這說明，如果暴力破除的話，盡管她一下子就可以得手，但是等有人過來，一定可以發現，這裡來過不速之客。

　　她掏出了傳統的，蹲下搗鼓了好一會兒。但是，這門就是紋絲不動。

　　算了，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那便只好把大名留下了。

　　於是羅曼舉起了拳頭。在她把拳頭送出去之前，羅曼問了一聲「辛德瑞拉，我這樣做的話，會被人聽到動靜嗎」

　　辛德瑞拉掃了一眼標記出來的幾個巡邏組，否定道「沒有，你有三分鐘的時間。」

　　羅曼得到確認之後，放心地將拳頭送了出去。「哐」的一聲，只見這道由復合金屬做成的，看起來與銀行保險櫃的大門強度相差無幾的金屬門，在她的一擊之下，被捶出了一個深深的凹陷，把門的形狀都拉扯得變了形。

　　原先邊緣扣住卡槽的位置正好被扯了出來。羅曼又把雙手撐在上面，用力往前一推，這門便應聲打開了。

　　羅曼趕緊閃身鑽了進去，然後小心地把門扶正，還在上面抹了了幾把。

　　只見這扇像是被揉成一團的破門，就在她的幾次輕輕拍打之下，如同被人又重新按在桌面上撫平的紙團一般。勉強變回了幾分原來的樣子。

　　羅曼一路往裡走去。裡面的門便是正常的大門了，拿鐵絲搗鼓幾下，便能打開。

　　她終於走到了最後一扇門面前，然後一把拉開了大門。

　　風吹過她的臉龐。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田地。

　　田地面積很大有著成千上百道的溝渠，壟上栽種的，滿是綠油油的蔬菜，整整齊齊地排列成了一幅田園牧歌的場景。

　　比起那些被切成許多份的，或者僅僅是單株的蔬菜，現在彙聚在面前這一畝地上，把所有蔬菜加起來，終於把那種能夠被她覺察到的古怪顯露出來。

　　羅曼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能量。這能量或許並沒有達到應有的層次，但確實能令她感覺出異常來那絕對是她們在找的「萵苣」，不會錯的。

　　羅曼踩著她的皮鞋，以一種畫風違和的方式走進了這片農地。

　　她深深地吐息著，在田地裡轉悠了一圈，然後確認了，這裡面並沒有「萵苣」的存在。

　　也許萵苣被保存在另一處看管更加嚴密的地方

　　羅曼敲了敲耳機「要我帶樣本回去嗎」

　　辛德瑞拉否定了。既然裡面沒有「萵苣」，那就不必再做無用功了。

　　於是羅曼就干脆地再跟著接下去「下一步去哪裡找到他們的實驗室是嗎」

　　辛德瑞拉剛要說個好字，就看到，在羅曼的視線當中，熱成像儀上出現了一個不太尋常的人體的影子不，不止一個。

　　「危險。」這是兩人腦海中一同想到的第一個詞彙。

　　倒不是說有人覺察出了這裡面進了不該進的人，而是因為所有的熱成像儀，都只能測量出當前物體的溫度這一功能。

　　如果是隔著一堵厚實的牆磚，熱量無法被傳遞過來時，那麼從熱成像儀上是無法看到別人的。

　　許多人可能會誤把熱成像儀當成是透視器材，但現實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兒。關於這一點，羅曼很清楚，辛德瑞拉也知道。所以，在熱成像儀當中出現的人像的溫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本應該具有的體溫。

　　上百度都或許不足以詮釋目前的這個現像。這堵牆的背後站著的，一定是別的什麼超人類。她們該走了。

　　盡管不太甘心，辛德瑞拉還是下達了如此命令「撤退。」

　　羅曼沒有抗議，也沒有掙扎，扔下一個小玩意就干脆地退到了門口，然後發揮出了她的速度優勢，一路飛奔到了實驗區之外。

　　在她要闖到廠區邊緣的時候，似乎有巡邏的人員走到了她剛才經過的那片區域，發現了不對勁。

　　辛德瑞拉敲了幾次鍵盤，將發出警報的數據流通渠道切斷了三秒鐘。

　　在這寶貴的三秒鐘之內，羅曼開始向前奔跑，然後彎腿，一個奮力的起跳，就像在腳上裝了彈簧一樣，跳出了一個驚人的高達三米的高度。

　　在身體產生下墜的趨勢之前，她一個發力轉身，在空中完成了一個前空翻的動作。她的發絲堪堪從電流線上方擦過，倒著身體翻過了流通著高壓電的電網。

　　羅曼的身體稍頓了一下，完美地落到了圍牆之外。爆發過極大力氣之後的肌肉驟然放松，頓時傳來了一陣支持不住的酸軟。

　　但是羅曼硬是忍住了，忍著控制住了自己的軀體。她在辛德瑞拉的配合之下，令廠區內出現什麼別的動靜之後，趁此良機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羅曼感受到從背後亮起的一道火光，腳步不停地繼續往前奔去，一邊跑一邊問「辛德瑞拉，你做了什麼」

　　辛德瑞拉無比冷靜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傳出「沒什麼，我只是引爆了一個迷你炸彈而已。」

　　完了，這下玩大了。

　　雖然這樣想著，羅曼的嘴裡卻依舊笑出了聲「干得漂亮。」

　　然後，她動了一下腦子，想到了別的什麼「那你想好我們出道的名字了嗎」

　　「嗯這個嘛」辛德瑞拉的聲音猶豫了起來，「還是你來起吧。」

　　羅曼一挑眉，也不客氣「那就叫n吧。」

　　ada n，具有多重身份的神秘女士。

　　「跟你很配。」羅曼不客氣地利用了這個調侃辛德瑞拉的機會。

　　辛德瑞拉停頓了一下，回敬道「別忘了你也是，我親愛的同伙。」


第49章 荊棘高塔（9）

　　羅曼此次探索似乎並沒有帶回什麼重要的證據, 還留下了自己闖入的痕跡, 看上去是一次賠本的行動。

　　但對於辛德瑞拉來說, 這已經足夠了。她完全可以肯定，基裡安所在的先鋒科技進行了人體實驗，並且獲得了成功。

　　比起他所宣揚的基因修復，基裡安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那已經不僅僅是從負數到零的調整了, 而是制造出了超越人類極限的超能力者。

　　還是打造出了好幾個，不僅能產生極高溫度, 並且自身能夠承受得住這種高溫的超人類。

　　這種可怕的體質，怕不是得讓超人抓住了丟進太陽裡才能解決。

　　羅曼倒是問過, 還要不要再做點什麼。因為他們還沒有找到有關「萵苣」的有效信息。但是辛德瑞拉把她摁住了。

　　「夠了, 先到此為止。」辛德瑞拉說「一個合格的情報組織要善於隱藏自己, 主動暴露地太快會引起懷疑的。」

　　她轉頭甩下了一堆的日程表，推著羅曼快去履行一下自己身為模特的職責。

　　安排完了給羅曼的工作菜單之後，辛德瑞拉重新回到了經紀人的工作狀態。她檢查過羅曼的日程表，發現其中並沒有衝突, 便放心地去看看她帶的其他幾個模特的狀態。

　　隨即她眉頭一緊。這一看卻是出事了。

　　從一個出差的模特那裡剛傳來了一條信息, 她因為過度節食導致身體承受不了而被送進了醫院。

　　辛德瑞拉不由地嘆氣。雖然面對著羅曼的時候, 她嘴上總念叨著對方在飲食上太不像一個模特了, 但那只是她扮演模特經紀人時強迫自己進入角色的習慣罷了。

　　辛德瑞拉本人並不贊成模特們那苛刻的飲食。在她看來，0號身材太過不健康了。但是為了模特們的職業發展，她依舊像其他經紀人一樣定下了關於身材管理的要求以2號身材為底線。

　　再過頭一些, 模特們就會被無情地提出這個職業的圈子。

　　現在, 這個年紀輕輕的小模特像不少前輩那樣病倒了。她剛滿18歲, 平時辛德瑞拉不帶著她的時候，都是由她母親陪伴著的。

　　模特跟演員可不一樣，作為滿世界跑的職業，可以簽下許多不同的公司，最後達成雙向選擇。既然一個經紀人手下有許多模特，而一個模特手裡也有幾家公司的資源，那麼即使是未成年模特，經紀人也不會像監護人一樣事事叮囑，步步緊跟的。

　　小模特們出道起一般都是由其家人看顧的，只要他或她的家人不太糟糕的話。

　　顯然，這個小模特的監護人並沒有照料好自己的女兒。

　　辛德瑞拉於是動身前往醫院，去看看這個小模特的狀態到底怎麼樣。她路上順便調查到了對方的病例，是厭食症。

　　當她到達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面頰消瘦的，只剩一副骨頭架子的病弱少女。

　　辛德瑞拉回憶了一下她的原本資料上的體型，確實是還不到0號身材的地步。但現在，她已經瘦得連最小碼的衣服恐怕都要掛不住了。

　　「怎麼回事」辛德瑞拉畢竟是行業新人，還不能適應這種普遍存在的病態問題。

　　而令人出乎意料地，這個小模特的母親說，她仍有進食的欲望。

　　「媽媽，幫我去買fh的套餐。」

　　這是她唯一願意吃的食物。

　　或者說，這是她唯一還能夠吃得下去的食物。

　　辛德瑞拉問出了，在小模特出差的時期，她突然地得上了厭食症，什麼也不想吃，什麼也吃不下，在折磨自己了兩個禮拜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直到現在回來了，她才勉強讓自己保持這種醫生嘴裡還能活得下去的最低狀態。

　　辛德瑞拉本以為她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藥，用了什麼禁忌的東西。但是在發現她要求吃fh的產品時，她想到了那個未解之謎。

　　果然她猜想沒有錯，fh系列一定有問題，只是她還沒發現這裡面的究竟。

　　得讓羅曼來看一看。

　　辛德瑞拉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調閱了幾打被她記上的，長期訂購fh的客戶。其中有幾人也在近期的病例中出現了厭食的問題，並幾乎都有離境的情況。

　　辛德瑞拉點著那幾份數據。狀況都是在離境一段之間之後出現的，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羅曼在她通知後，悄悄地跑來了一趟，在遠遠地看過那個小模特之後，微微點頭「應該是萵苣的影響，雖然我只能感受到一點點殘留的氣息。」

　　「辛德瑞拉，你覺得呢」羅曼知道自己不善於解謎游戲，還是將問題交給了她的「大腦」。

　　「我感覺，接著盯下去，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什麼。不如，還是從那家公司入手調查吧。」

　　辛德瑞拉於是干起了老本行，變作那家推出了fh系列的幾名員工先後潛入，帶出了一些內部消息和紙面上的資料。

　　可是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找不到什麼關於實驗和檢測之類的不符合公司定位的痕跡。辛德瑞拉只能看出，這家公司的營業額蒸蒸日上，頻創佳績，收購它的先鋒科技是真的很有商業頭腦。

　　難道還是要把突破口放回到先鋒科技

　　辛德瑞拉剛伸出這樣的念頭，就被意識連同的另一端的羅曼給阻止了。

　　「不行，你不能去。」羅曼冷著臉說「上一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萬一對上了那幾個超人類，可不是憑你的能力可以應付的。」

　　辛德瑞拉並不莽撞，仔細一思索，也打消了整個念頭。

　　這一次還是讓羅曼去

　　經過上一次的打草驚蛇，短期內，重要的信息肯定被轉移了。去了也不過是踏入別人設置好的陷阱。

　　辛德瑞拉也否定了羅曼提出的要求。

　　「最近佩珀那裡有什麼狀況嗎」辛德瑞拉轉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沒有。」羅曼說完，又補了一句「截止目前為止，沒有。」

　　「我記得你提過，佩珀也在吃fh的產品。」辛德瑞拉意有所指地提到「她有什麼反應嗎」

　　「我勸阻過。」羅曼想起了自己拿著一堆神神叨叨的小道消息，有意暗示佩珀fh的產品內含水份，可能只是一次聯合營銷出來的產物，又拿著自己模特的身份作保，說這種誇大其詞的東西往往反而對人體有害。

　　「想要健康，可不是吃這幾頓就能吃出來的。那都是懶人們不切實際的妄想罷了。」羅曼當時如此說道。

　　「那你的身材是怎麼來的」佩珀順勢接過話題。

　　「當然是鍛煉了。」羅曼故作驕傲地擺了幾個姿勢「別看我這樣，那可都是鍛煉出來的結結實實的肌肉，而不是健身房裡的花架子。」

　　她刻意地開玩笑道「你看，連你的安全部長都打不贏我。你不如請我做你的貼身保鏢好了，既安全，又養眼。」

　　「好啦，別開玩笑了。」佩珀笑著拍開了她，隨後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她的勸告「我不會再在fh上花冤枉錢了。」

　　「真可惜，我本來還想讓托尼也試試。他的生活習慣已經那麼糟糕了，還不肯老老實實地吃點健康的東西。」

　　羅曼不免慶幸斯塔克還沒吃過，不然，要是後面爆出什麼問題把鋼鐵俠給坑了，她得怎麼做才能賠償得了。

　　現在，羅曼看著辛德瑞拉陷入自己的思緒，默不作聲地盯著一堆不斷刷新的資料在試圖向真相靠攏。

　　她很好奇辛德瑞拉到底想到了什麼，但始終不敢放開心靈感應來完整地閱讀對方的思維。拉佩澤爾這個角色，可承受不住辛德瑞拉這種把技能樹全給點亮的狠角色。

　　術業有專攻嘛。

　　就像目前的角色裡，沒有一個的思路比貝兒更敏捷，能跟得上她快速跳躍的想法；也沒有一個角色，身體素質比拉佩澤爾更強大白雪公主那是有裝備加成。

　　「我想到了。」辛德瑞拉眼眸裡倒映出的數據流終於暫停了下來。她轉頭對著羅曼說「也許問題不是出在吃了什麼上，而是不吃什麼上。」

　　「你是說，這不是厭食症，是戒斷反應」羅曼遲疑地問。

　　「應該是這樣沒錯。」辛德瑞拉調取了那幾個出狀況的人的記錄，上面記載了從電子設備上能夠提取到的所有信息這陣子弗朗西斯一直都是兩頭跑，如果他不是有著魔法加持的人工智能的話，恐怕這種高強度的運算量早就把他的載體變成燒烤架了。

　　「他們都是fh的忠實客戶，但根據購物記錄來看，他們同時也在吃別的東西。而根據出行記錄來看，在離開這裡，停止進食fh的蔬菜一周之後，他們的體重紛紛出現了下降，食量減少，並大約在兩周後出現厭食症的表現。」

　　「而這幾條，則是在回來之後，他們重新訂購fh產品的記錄。」辛德瑞拉點著那清一色的，照著一日三餐來的素食主義者菜單說「他們只能接受食用fh的產品。」

　　「所以，他們對fh產生了依賴性」羅曼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很難不令人想到毒品這種糟心的邪惡產物。

　　「這就解釋了，先鋒科技收購它的明面上的目的。它的確會成為一個吸金機器，擁有最最忠實的顧客。而那些人還未以為，他們在變得更健康。」辛德瑞拉的臉色也不好看。

　　「而我想到了另一點。」羅曼說「那些超人類，經過人體實驗之後，也許並沒有到達理想的狀態。這研究肯定已經有許多年了，萵苣在其中一定還扮演著別的角色。」


第50章 荊棘高塔（10）

　　「萵苣」到底有什麼作用它又在哪裡呢

　　關於這件事情的真相, 目前, 恐怕只要有先鋒科技的研究員瑪雅漢森最為清楚。

　　瑪雅漢森是一位年輕的女科學家。她曾經是天之驕子，也曾墜入深谷，一敗塗地。而在加入基裡安的團隊之後，她又找到了人生的新意義。

　　對於任何一個痴迷於人體奧秘的科學家來說, 這是一個無法抵制的誘惑。

　　想想看，治愈疾病，修復殘缺，讓人類彌補一切生理上的缺憾，立於不敗之地。這該是多麼偉大的壯舉

　　科特康納斯博士曾做過類似的嘗試，並以為自己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他在一次成功的小白鼠實驗之後，就貪求冒進地直接給自己植入了蜥蜴再生的基因, 最後成為了惡名昭著的蜥蜴博士。

　　而年紀輕輕的瑪雅漢森自然也不比康納斯更為理智。以至於當她清醒時, 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太遠了且沒有回頭路。

　　通過基因手段修復人體的缺陷，這聽上去是一個絕妙的主意。如果運作得當，取得切實的成功的話，它或許會成為百年內，不, 也許是新世紀最為出眾的, 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成就。

　　但是，在切身經歷了這項研究到底是怎麼操作的之後, 瑪雅才發現自己走上了一條賊船。

　　在獲得可能有效的結果後, 基裡安就迫不及待地直接進行了人體實驗。他招募了許多殘疾人士, 對他們施以花言巧語。讓這些人不知情, 又或者是被美好的描述所吸引的情況下，願意冒險參與人體實驗。

　　他將還在調試階段的藥劑注射進了他們的體內。

　　那些失敗的試驗品基裡安是這麼稱呼他們的在注射過藥劑之後，發生劇烈的藥物反應，在痛苦中掙扎著死去。

　　而那些離成功進一步的，則是在注射過藥劑之後，在異變發生之際，整個人被急劇上升的高溫變成了一顆人體炸彈。

　　這出乎基裡安設想的結果，在一開始造成了許多的死傷。

　　基裡安本該就此停手的，但幸運又或者不幸的是，在這場爆炸之後，他們得到了一個所謂的成功實驗體，也就是此前羅曼曾見過的，作為基裡安的助手兼保鏢的艾瑞克。

　　他在實驗中成功地修復了自己，並比以往來得更加強大。他可以忍受高溫，迅速地修復損傷，放進科幻電影裡，就是一個妥妥的不死戰士。再加上他以往的那不凡的軍旅經歷，他可謂是基裡安手下最強的存在了。

　　但艾瑞克仍不是一個完全體。在基裡安的眼裡，這不是他所要追求的終點。

　　在人體的修復過程中，實驗體的自身會產生極高的溫度，並消耗一部分的藥劑的效力。這時，會需要下一次的補充。不管是修復的過程，還是補充藥劑的過程，都伴隨著升溫過高超出人體的負荷，把人變成不的可能性。

　　而藥劑一旦使用了，就很難再停止。失去了藥劑的供應，實驗體經歷過藥劑改造的軀體會比改造之前還要來得脆弱，死得要多快就有多快。

　　這就是基裡安招募瑪雅進入團隊的原因。她的作用就是給他們來上保險的。

　　在起初，她是想要讓藥劑變得能夠適合各類體質的人使用，而不是像現在的這樣全憑個人的意志和體質，撐下去了變得更強，撐不下去就是死。

　　但是哪怕是在基裡安用人命堆成的數據背後，瑪雅還是絕望地發現自己無法實現這個目標。於是她退而求次，決定開發新的藥品來穩定實驗體隨時會變身炸彈的窘境。

　　她成功地開發出了能夠與藥劑起反應的穩定劑，可以抵消趨向危險的高溫來穩定實驗體的狀態，讓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試驗品能夠在藥物控制下保住性命。

　　在意識到自己在此之前與基裡安造成了多少的罪惡之後，瑪雅一邊忍受著內心的負罪感，一邊試圖改進穩定劑，讓它能夠徹底完善，解決實驗體變身炸彈的隱患。

　　然後某一天，她遇到了「萵苣」，或者說是受到「萵苣」影響的其他產物。通過長期的觀察和實驗，瑪雅發現自己可以從這些特定的植物裡提取出一種更為有效的穩定劑。

　　她離她的目標越來越近了。瑪雅感到了心裡的負擔減輕了一些。

　　但是就在這時，她發現了基裡安在把藥劑給那些新的實驗體的同時，並沒有給予配套的穩定劑，而是放任一些好不容易熬過藥劑的人走向滅亡。

　　這讓瑪雅猶豫不決的內心徹底與基裡安走向了分歧。特別是，作為基裡安最親密的合作伙伴，她隱約覺察到了基裡安似乎並不滿足於對藥劑的開發，而是有著別的什麼，更加邪惡的野心。

　　她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她必須得做點什麼。

　　於是，她想起了那個才華橫溢的男人。

　　在決定侵入先鋒科技之前，羅曼從貝兒那裡拿到了一條新的信息。這是弗朗西斯在算法升級之後，交給她的第二條指令。

　　羅曼幾乎是立刻想起了之前的那次爆炸案。

　　難道說，佩珀又要遇到什麼危險嗎但是貝兒沒有提及更多，或者說，由於那次爆炸是不定時的，所以她無法推測出更為具體的時間。

　　羅曼決定還是緊盯佩珀。她找了許多的借口盡量和佩珀黏在一塊兒，以至於佩珀都要誤會她在追求自己了。

　　羅曼不得不尷尬地對佩珀解釋，自己對她的情感絕對是純粹的友誼。不然，恐怕斯塔克這會兒就坐不住了。

　　斯塔克確實坐不住了。在他聽到羅曼的解釋之前，他就直接從西海岸的懸崖別墅飛回了紐約，還是鋼鐵俠加急特快。

　　再在實驗室待下去，他的女朋友就要被別人給撬走了。

　　這誰能忍得住。

　　於是，當羅曼再一次走進斯塔克工業，打算和佩珀去逛街購物時，她迎面遇上了一個比她略高幾釐米，但由於男女差異看上去和她一般高的小胡子男人。

　　那張與哥譚市的韋恩互相爭奪花邊新聞第一人的臉，但凡是個上網看報的，都不會陌生。

　　當然，羅曼對他的了解則更多來自於他的財富和他的頭腦。只是，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模特，當然還是要對他前花花公子的身份更為關注才對。

　　想到這裡，羅曼不禁感慨，佩珀真是一個厲害的女人。

　　斯塔克朝著她走過來，目標明顯就是這個以中性為個人特色的模特。他當然不是想表現出一個舊習難改，重返獵場的負面形像，讓佩珀對他失望。

　　他是來見情敵的

　　一定要讓這個性向成迷的小模特搞明白佩珀是自己的女朋友，絕不可能被她什麼做朋友的小花招給撬走的

　　想到這裡，斯塔克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他在室內依舊沒有摘下墨鏡，而是稍稍抬起下巴，試圖用俯視的角度給羅曼一個下馬威，先勢奪人。

　　很可惜，由於身高問題，斯塔克沒能實現他的目標。羅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態度頗為友善地，先跟這位在她眼中，比起托尼鋼鐵俠斯塔克來說，首先是好友佩珀的男朋友的男人，打了一個招呼。

　　「你好，我是羅曼薩拉特，佩珀的朋友。」

　　很可惜，比起她自認為友好的態度，斯塔克認為這更像是一個挑釁。

　　「我知道你是誰，你也該知道我是誰。」托尼走進了，發現對方的身高實際看起來有點超乎自己的預料，就掩飾性地借著摘墨鏡的舉動避開了對方伸出的手。

　　他可沒興趣跟情敵搞好關系，但對方是一名女性，佩珀又跟她是朋友。他可不能把局面給弄得太糟了。

　　羅曼覺察出了這微妙的敵意，也不介意，自然地放下了手。她突然抬頭往托尼身後望去，舉手揮了一下，語氣難掩親昵地說道「嗨，佩珀。工作都結束了嗎」

　　托尼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間，然後，他立刻掛起笑容轉身，張開雙手試圖給他的女朋友一個擁抱。

　　「天啊，托尼，你怎麼過來了」佩珀的臉上帶著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

　　羅曼能看出她嘴角明顯的笑容。佩珀很高興。

　　盡管他不擅長在情感上表現出黏糊糊的態度，但是自認為情敵當前，還是有必要讓對方認識一下誰才是「正牌男友」的托尼，立刻打出了一擊直球「我想你了，親愛的。」

　　羅曼看到了佩珀有些不好意思，這還是在公司裡呢。但佩珀顯然對這話很受用。

　　她也沒忘了自己的朋友「這是羅曼。我想，你們已經見過了」

　　「哦，當然。」托尼有點緊張，雖然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

　　如果對方是個男性的，他估計早忍不住把對方奚落一頓了，哪怕那會讓佩珀知道後皺眉。但是，羅曼，是一名女性。

　　托尼再次感受到了這位「情敵」的棘手之處。

　　「很榮幸見到你，斯塔克先生。」羅曼微笑著說道，然後她轉向了佩珀「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不如改天再約」

　　她在刻意表現「體貼」

　　托尼心想，自己可不能輸。他得正面打敗她。這樣想著，他立刻「挽留」道「你們本來有什麼安排也許我有這個榮幸為女士們服務」

　　「沒什麼，只是逛街罷了。」羅曼回答。

　　「那也許我可以給一點兒建議。」托尼說「難得看見佩珀有這麼要好的朋友，我想，我起碼得請你和我們一起來吃頓晚餐才行。」

　　「哦，是的，羅曼，你一定得來。」佩珀搭話道。

　　然後羅曼就在托尼懊悔的眼神裡答應了。

　　說好的「體貼」，說好的給他們留出二人世界呢


第51章 荊棘高塔（11）

　　曼哈頓, 基恩喬治斯餐廳。

　　三人被領位員引導到了相應的位子，在這家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廳順利落座。

　　用欲望都市裡的話來說, 托尼斯塔克很好地靠刷臉證明了他的權勢。畢竟誰都知道，哪些人才能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得到領位員的熱情迎接。

　　羅曼是第一次進入這種被各類明星富豪所偏愛的頂流餐廳, 而作為格拉迪斯，她也是第一次涉及到這樣的高檔場所。

　　但她毫不露怯，那張一向淡漠的面孔上瞧不出任何的好奇或是驚訝。

　　盡管面色不顯，但羅曼的內心在進入餐廳之前卻是最為緊張的。像這種高檔的餐廳, 往往都對顧客的著裝有著明確的要求。

　　要是因為著裝過於隨意, 而被拒絕進入餐廳用餐, 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以她現在涉及時尚圈的職業而言, 說不定明天就被編排上了小報，成為洗不掉的污點, 從而影響到後面的職業生涯。

　　還好，羅曼今天穿得很夠體面一身被辛德瑞拉搭配好的大牌成衣, 配上辛德瑞拉親手打理過的造型, 是個十足十的帥小伙。

　　這或許也是引起托尼對她的敵意的原因之一吧。

　　他們維持著和平的表像, 客客氣氣地吃完了這一頓晚餐。等吃完了飯，時間也差不多到點了。於是, 羅曼便打算告辭。

　　他們互相寒暄著，一同離開了餐廳。到了樓下時, 卻有一個女人上前攔住了他們。

　　「哦, 真是不好意思, 打擾到你們了。但是,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托尼斯塔克。」這個打扮得很尋常的女性放到潮人如織的紐約來說就是很不尋常的普通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右面的托尼。

　　羅曼和佩珀的眼神立刻就不對勁了，兩個人忍不住在托尼和那名陌生女性的身上來回掃視。

　　托尼滿臉無辜不，也不能說是無辜，他可能還真的有點心虛，盡管他不記得這個女人的面孔。

　　開玩笑，他從來不記得一夜情的對像長得是什麼樣子，更別提，現在他的正牌女友佩珀，這就還站在他的身邊呢。

　　雖然說佩珀以前曾經為他處理過很多類似的事情，把那些托尼的一夜情對像給干脆利落地打發走。但是，天哪，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罷了，跟他沒有任何曖昧的關系。

　　現在的情形可大不相同、要知道，連哈皮都敢跟他嗆聲，說佩珀才是給他發薪水的那個老板呢。

　　那女人看到他們的表情，連忙解釋道「我是瑪雅漢森。十三年前，你曾經給我寫過一個科學方程式。也許這樣你能夠記得起來」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陳舊的名片，背面寫了幾串叫人看不懂的公式。

　　聽起來，她像是個來談正事的。

　　佩珀叫了一聲「托尼」

　　她在對托尼進行詢問，以及確認。

　　按照這女人的說法，聽上去好像值得他們把警戒程度往下調一個等級。但是，這世界上，瞄准托尼斯塔克的陰謀向來不少，佩珀得確認她不是一個針對托尼的陰謀。

　　托尼盡管不知道這位漢森小姐的目的，但還是接嘴道「嗯，對，她是我認識一個植物學家朋友。當然，我們不太熟。」他的求生欲極其強烈。

　　「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一些關於研究上的。也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這當口，尚未離開的羅曼從手機上接到了辛德瑞拉發出的提醒「小心。」

　　於是，本來打算要離開的羅曼立刻提高了警惕，目光再一次從那個新出現的女人身上掃過。

　　與此同時，辛德瑞拉在她的隱形眼鏡上也投影下了瑪雅漢森資料。其中，中間的信息斷層顯示，這位漢森卡學家小姐曾經或目前也在為先鋒科技工作，項目絕密。

　　看來，是可以取得正面突破了。

　　羅曼剛要轉身的腳步停下了。她重新走到了佩珀的面前，對著佩珀說「看來他們還有正事要聊。要我送你回家嗎」

　　原本還在腦海裡匆忙地回憶著瑪雅漢森，以及那個方程式的托尼立刻停住了嘴。

　　這家伙還真是賊心不死，拼命想要獻殷勤。這怎麼能行呢

　　他立刻截住了佩珀還沒出口的話「不必了，謝謝。我會把我的女朋友安全送回去的。」不勞你費心，別惦記了。

　　倒是佩珀從這不同尋常的對話當中，品出了些什麼異常。

　　這場景怎麼令她想起了托尼剛成為鋼鐵俠的那會兒。當時，神盾局特工黑寡婦就是作為托尼的新秘書，成功接近了托尼本人呢。如果不是後來出了斯坦的那些事，她還不會暴露出來。

　　難道，羅曼也是一個特工而這一次，那些情報組織的目標依舊是斯塔克工業的掌權人

　　所以，這一次她自己反而成了目標嗎又或者，她也只是一個跳板

　　佩珀幾乎忍不住想要發問。而這時，不知道瑪雅在一旁跟托尼說了些什麼，托尼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

　　他突然拉住了佩珀，然後對著瑪雅說道「走，我們去復仇者大廈。」接著，他轉過頭，心不甘情願對著羅曼說「你也是，薩拉特小姐。」

　　佩珀又搞不清狀況了。雖然她內心仍有懷疑，但還是覺得，此刻作為一個不明所以，又無力保護自己的普通人來說，還是配合一點比較好。

　　她忍耐住了內心不斷湧現的疑問，然後，配合地被托尼拉著坐上那輛能自動駕駛的車，同時，還分心招呼著瑪雅和羅曼一同上車。

　　同在曼哈頓島上，他們很快就到達了復仇者大廈。也許復仇者大廈給了托尼一定的安全感，進了門口以後，他的動作終於緩和了一些，雖然依舊不減緊張。

　　托尼嘴裡打發著「佩珀，我想你還沒有帶你的朋友參觀過復仇者大廈吧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你帶著她去好好地逛一逛。」

　　然後，他轉頭讓瑪雅漢森跟著他一起上樓，並努力做出一副研究狂的模樣，嘴上和瑪雅扯些最近的新研究。顯然，他們是要進入保密等級更高的樓層進行一次會談。

　　佩普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擔心，但是在這方面。她還是聽從了托尼的安排。

　　她只愣了一瞬，就反應過來，嘴上接話道「哦，是的，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羅曼，你真該好好地逛一逛。」

　　羅曼原先眉間還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憂慮，這會兒又恢復了原來的表情，然後跟著兩人的步調，答應道「那我可真是幸運啊。這一定會是一次不錯的觀光體驗。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三個人懷著各異的心思，配合著尬演完了這場戲。

　　羅曼看著托尼和那個可疑的女科學家上了樓，一邊用目光在隱形眼鏡的反應區上打字「斯塔克會有事嗎」

　　辛德瑞拉回復「不用擔心他，這只是個普通人。相比而言，她的背後更值得我們關注。」

　　得到安心的回答後，羅曼再轉身看向佩珀。

　　佩珀嘴上說著要帶她去逛一逛，但那些擔憂卻在托尼走後，更是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來。

　　「佩珀，別擔心。」羅曼忍不住安撫道「那可是鋼鐵俠呢。而她是個科學家，也許，他們只是討論再一次地怎麼拯救世界」她可以把話題引到不那麼正經的事情上去。

　　羅曼或許不清楚，但是佩珀在托尼身邊陪伴很久了，怎麼會不知道那個人最愛逞強呢

　　他總是喜歡把一切事情，都包攬在自己的身上，有事也要說沒事。而現在，托尼卻明顯地露出了那種嚴肅的神情，這說明，事情不是一般的嚴重。

　　托尼一定還有什麼事情瞞著她。而這關乎到個人的安危，或者是更多人的安危。

　　羅曼雖然無意幫托尼打配合，但是為了她的朋友，她還是盡力安撫著對方的情緒，試圖轉移佩珀的注意力。

　　「你剛剛說，你要帶我逛一逛復仇者大廈讓我猜猜，如果現在我到處逛一逛的話，能不能看見美國隊長或者別的什麼人」

　　說完，她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裝模作樣地說「真抱歉，復仇者聯盟裡面，除了鋼鐵俠，美國隊長，還有那個雷神之外，其他成員我都不太清楚。這會不會讓我顯得太土了，就像從沒上過網似的」

　　「當然不了，他們三個是人氣最高的英雄，此外還有綠巨人。」說著說著，佩珀想到了隸屬於神盾局的兩位特工，黑寡婦和鷹眼。

　　只是，她應該告知他們嗎如果這是托尼自己的事情，那又該怎麼辦

　　佩伯又陷入了兩難的困境，因為，她可是絕對站在托尼的這一邊的呀，而另外兩位則是政府那一方的。

　　要知道，大多數時候，那些政客和托尼的關系可不好，彼此之間只是打打嘴仗，都算是和平了。更不要說，這只是她個人的想法罷了。如果他們不在這呢如果他們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呢

　　這樣一想，也許去找同樣有著自己主意的美國隊長，會是一個不那麼糟的主意。

　　於是佩珀說道「你剛剛說，你對美國隊長比較感興趣如果我們遇到的話，說不定你可以問他要個簽名。」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羅曼配合著回答。「不過，美國隊長在這裡嗎」

　　「美國隊長在樓上。」大廈裡的人工智能傳出了體貼的提醒聲。

　　「哦，那這可真是太好了。」佩珀催促道「走吧。」

　　羅曼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興奮一些「真希望這裡能夠紙筆。要知道我出門的時候，渾身上下連錢包都沒有帶呢。」

　　於是，佩珀通過自己的權限，帶著羅曼上到了公共會客廳的那一層。

　　而當他們走出電梯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高大的金發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盡管是坐在松軟的沙發上，他的背卻依舊挺得筆直，在聽到聲響的時候，正好轉過頭來，起身說道；「嘿，好久不見，佩珀。」

　　「好久不見，隊長。」佩珀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她拉著羅曼往前走了兩步「這是我的朋友，羅曼薩拉特。她是你的粉絲，也許你可以給他簽個名」

　　「當然，這不是什麼問題。你好，薩拉特小姐。」美國隊長同樣打了個招呼。

　　金發的男人微笑著回答，表情算得上和藹。至於那面容上的公式化笑容，則是可以直接從各大宣傳片中，剪輯得到一模一樣的表情。

　　羅曼作為一個直覺系生物，自然是感受到了對方應有的警惕。

　　她剛才在上樓的過程中，感覺到了佩珀的手指偷偷地在手機上點了點什麼。那動作幅度的很小，就像是遇到歹徒的人，一邊跟歹徒扯話題拖時間，一邊在偷偷報警的樣子。

　　佩珀似乎在警惕她。看來，她可以對佩珀更加放心一點。

　　美國隊長當然不會因為什麼「幫認識的朋友的朋友簽個名」而特地下來招待他們。在人工智能通報情況之後，他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並敏銳地覺察出了佩珀的意思。也許佩珀是在向他求助，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佩珀很想相信自己的朋友，但是，有黑寡婦那樣一個前車之鑒，她覺得還是應當更謹慎一點才好。

　　起碼，如果羅曼真的是一個官方機構的特工，那麼美國隊長一定對此能做出恰當的反應。如果情況是糟糕的那一方面，羅曼企圖對她，對托尼不利的話，那麼，她也絕不會讓自己成為托尼的弱點。

　　她想要保護托尼的心，和托尼想要保護她的心意，是一樣的。


第52章 荊棘高塔（12）

　　她再次看到了那張眼熟的面孔金發，碧眼, 英俊, 高大。不是從報紙上, 從畫像上，從其他的網絡媒體上, 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跨越了七十年的時光。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觸動了她的內心。她好像回到了那時的冰天雪地，綠茵軍帳, 鼻尖都嗅到了文件的油墨味和機械腐鏽的味道。

　　格拉迪斯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但羅曼不能。

　　羅曼認識的是從歷史課本裡被記錄下的那個英雄，從博物檔案館裡被樹立起來的偉大形像；而不是七十年前，那個會跟戰友開玩笑, 有著一顆比外形更加堅毅的內心的, 曾經受到過「白雪」的祝福的戰場青年。

　　那些一起肩靠著肩, 浴血奮戰的過往，是獨屬於「白雪公主」的, 甚至不是格拉迪斯的，更不會是羅曼的。

　　羅曼不擅長演戲, 她壓抑著自己的激動, 扯出了一個顫抖著的微笑「很榮幸見到你, 美國隊長。我是羅曼薩拉特。」

　　她甚至都無法再叫他一聲「史蒂夫」, 也沒有立場去詢問巴基的事情。

　　佩珀遞來了紙筆, 美國隊長接過後, 瀟灑地簽下了他的稱號，然後又把它遞給了羅曼。

　　羅曼把它收好，連身道謝，然後大著膽子問「我可以和你合一張影嗎，隊長」

　　她的眼睛緊盯著他的口型，期待著從對方嘴裡得到一個肯定的回復。

　　「哦，當然沒問題。」美國隊長答應了。

　　羅曼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了佩珀，對她說「麻煩你了，佩珀。」然後她快步走到了美國隊長的身邊，擺出了一個合照常用的姿勢。

　　真是個新奇的角度。他們以前站在一起的時候，史蒂夫往往因為的他的制服，是獨樹一幟的那個。現在，他穿著現代的服飾，她離他更近了，也更遠了。

　　縱觀內心有著無限的感慨，羅曼還是把自己的表現控制在了見到歷史名人的合理範圍之內。然後，她轉頭對佩珀說「佩珀，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

　　「嗯，什麼」佩珀心裡頭惦記著托尼，一時半會兒也沒聽明白羅曼的意思。

　　「我是說，你好像很擔心斯塔克。」羅曼幾乎是在明示了「我想，你也許有話要對隊長說」

　　「額，哦，是的。」佩珀掃了隊長一眼，然後讓目光重新回到羅曼的身上。對方大大方方地站著，一幅格外坦蕩的模樣。

　　也許是自己誤會了，想多了。佩珀心中不由地升起幾分對羅曼的愧疚來。

　　看，隊長也沒什麼反應呢。

　　美國隊長自然是沒什麼反應的。盡管他是一個從戰場上拼殺下來的二戰「老」兵，也沒有從羅曼的身上感受到一絲的敵意。更何況，他並不認識羅曼，也看不出羅曼的來歷。

　　作為一個模特，羅曼在自己肢體語言的表達方面經過了辛德瑞拉的充分鍛煉。只要不開口，就能把一切情緒掩藏在訓練好的動作模板之下。她算不得是一個有天賦的模特，但除去靈性和才氣，只要不是肢體協調失控，任何人都能從辛德瑞拉那裡迅速地脫胎換骨。

　　此刻，在羅曼的暗示下，佩珀想到了，也許她該把她的憂慮跟美國隊長提一提

　　只是，她所擔憂的那些，也不過是個人的一些猜想。再說了，論起來，美國隊長和托尼，其實也不過是一起拯救世界的同事。

　　她可沒忘了托尼對美國隊長的那些抱怨。

　　遇到真人後，佩珀反而陷入了猶豫。

　　羅曼見狀，便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提了幾句「斯塔克先生剛才和一位科學家小姐上樓去了，他們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真是遺憾，不然，我就可以和兩位超級英雄一起合照了。」

　　「啊，對了，浩克在這裡嗎」羅曼一幅想起了什麼的樣子「我是說班納博士他的才學真是令人驚嘆。」她刻意地恭維著，又叫人找不出一絲差錯。

　　「很遺憾，他今天不在這裡。」美國回答，心裡卻是對她的舉動產生了一點點的懷疑。

　　是自己多心了吧復仇者聯盟畢竟是一個半公開的超英組織，而她也沒提到黑寡婦和鷹眼這兩位成員。

　　樓下，幾人正上演著一場小型的粉絲見面會；樓下，托尼和瑪雅之間的氣氛卻逐漸緊張起來。

　　「你知道曼達林嗎」瑪雅問。

　　「曼達林等等。」托尼立刻讓自己萬能的管家先生調出了相關的資料。然後，在比對方技術略高一籌的基礎下，他直接抽調出了官方數據庫內的資料，不僅搜羅到了曼達林的信息，還在分屏上看到了被官方掩蓋起來的8起爆炸。

　　這8起爆炸案時間跨度小，分布在美國各州。在官方層面上來說，它們被掩蓋成了各式各樣的意外事故。但是，現在，在官方內部的資料中卻記載著，這是由一個叫曼達林的恐怖組織頭目，攜其勢力十戒幫所發動的襲擊。

　　他甚至還親身出鏡錄下了視頻，侵入了官方系統中投放了他的宣言。

　　而托尼，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托尼感到了被他們隱瞞的氣憤，雖然這氣憤很快被自己憑實力挖掘出真相的事實給熄滅了。

　　那些官方，不就愛粉飾太平那一套，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但是按照瑪雅的說法，曼達林還會衝著自己來

　　托尼立刻想起了那場有佩珀涉入其中的爆炸案。難道從那時起，他就被盯上了

　　盡管內心有著諸多疑惑，托尼還是詢問道「那麼你，你跟曼達林又有什麼關系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加入了奧爾德裡奇基裡安的研究團隊，而我懷疑，基裡安是在為曼達林工作。我們的研究成果，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支高度武器化的軍隊。」

　　瑪雅下定決心，准備坦白自己所知道的那一部分。

　　這足以引起鋼鐵俠的重視了。

　　人體實驗，不定時爆炸這一串駭人聽聞的罪證一樁樁地暴露在了眼前。

　　「所以，你怎麼突然決定告訴我了」托尼聽了進去，但仍對她保留著基本的懷疑「在你做過這麼多之後。」

　　「我不能再我不能再看下去了。」瑪雅流著淚說「他這是屠殺。而我們最初的目標，是為了消除疾病，拯救人類啊。」

　　如果那個穩定劑能夠研發成功的話，她是不會跑到鋼鐵俠的面前，束手就縛的。

　　瑪雅在先鋒科技收購了那家小公司之後，在基裡安意識到這件事之前，就發現了這種穩定劑的原材料有著可怕的副作用。

　　它能夠穩定人體的良好狀態，但這是在攝入時才能保持的狀態。在穩定進食超過一個月之後，這裡面所蘊含的不知名物質，會讓人對它產生極大的依賴性。在斷食超過一周後，身體就會起戒斷反應，而如果沒有後續的跟進，則會讓人體逐步奔潰。

　　瑪雅無法接受自己身上承擔更多的罪惡了。這是一次面對全體的投毒。

　　她那顆在實驗中被研究成功的光輝所迷惑的良心，終於再次浮現了出來。

　　於是，她想到了托尼斯塔克。這個多年前曾與她有過一段露水淵源，才華橫溢的天才科學家。那張記錄了他隨手寫下的科學方程式的名片，至今仍被她好好地保存著，足以見得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之崇高。

　　他能幫助自己，也只有他才能幫助自己了。

　　她叫自己忘卻了恐懼，憑著這短時間的決心衝到了他的面前。

　　是時候讓一切真相大白了，是時候停下這一切了。

　　托尼聽完了她的話，也確認了其中一部分的真實性之後，第一個想到的是瑪雅的安全。

　　「基裡安知道你來找我嗎」托尼已經開始讓儀器掃描起面前這個准備改邪歸正的年輕科學家了。

　　「事實上，基裡安曾經去過斯塔克工業，他想要找你的女朋友尋求投資。」

　　「哦，該死的。」托尼咒罵了一聲，趕緊追問「所以，結果怎麼樣」

　　「他說波茲小姐沒眼光，膽太小，覺得這是個危險的研究，所以拒絕了投資。」

　　「干得好。」托尼下意識地反饋，然後想到了其中的危險性。

　　「這麼說，佩珀也被他盯上了」這可就糟糕了。

　　「我覺得，他盯上的人應該是你。」瑪雅不止一次曾聽過基裡安和斯塔克之間的那段過往。

　　「你見過他，還記得嗎」瑪雅隨即幫忙否認「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了。基裡安說，他曾經被你叫到天台上去聊一聊，但你卻耍了他，傲慢地讓他在上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風。」

　　「就因為這」

　　「也許是因為這個。」瑪雅說「我想，以他的偏執來看，這個理由絕對夠他想要報復你了。」

　　「鋼鐵俠無所畏懼。」托尼把一切的憂慮掩蓋在了浮誇的表情之下「盡管讓他來吧。」

　　「也許你剛才沒聽清。」瑪雅提醒道「那些成功的實驗體，除了強悍的修復能力外，他們還可以控制並使用那種高溫的能力。你的那些機器人，或許並不能承受得住那樣的高溫。」

　　「至於如果發生他們控制不住這力量的情況，那麼，到時候，你需要面對的就是好幾顆炸彈了。」瑪雅的眼神裡透露著明顯的擔心。

　　「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托尼望著她說。

　　話音剛落，室內投屏出的面板被一條外來信號所覆蓋。

　　與此同時，所有的顯示設備上，都快速閃動過了幾條襲擊現場的圖像，隨後，出現了曼達林本人的影像。

　　「哦，糟糕。」樓下，拍完了照片後，從佩珀那裡拿回手機的羅曼，也看到了這條視頻直播。


第53章 荊棘高塔（13）

　　恐怕連官方的其他組織和政府也沒有想到, 來自曼達林的宣誓會來得這麼快。他們還指望能夠多隱瞞民眾一會兒呢。

　　不過, 這也是曼達林的想要達到的目的了引起足夠的恐慌, 特別是引起政府足夠的恐慌。他們想要的是混亂，好在其中渾水摸魚，而非配合著做出粉飾太平的那一套。

　　民眾們看著那場所謂的直播實際上, 這已經是錄播了，錄制的人很好地把握住了節奏，以至於其中的一些互動看上去是真的一般。

　　在屏幕中, 那個被捉來的, 被稱為總統先生的好朋友的倒霉蛋，被曼達林作為人質來威脅總統，以獲取政府對此的反饋。

　　而經過談判專家的一番指導之後, 總統還是選擇聽從指示, 與恐怖分子進行了聯系。

　　在所有人的心隨著那配合的舉動而忍不住屏息等待的時候，屏幕裡的那個頭目放下了槍，然後, 就在他們要放下心的那一刻，一聲槍響，他出爾反爾的開槍結束了大眾趨於平和的心理。

　　驚詫, 害怕，極度的恐慌。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天吶」佩珀驚駭地捂住了嘴巴。

　　美國隊長什麼也沒說, 只是緊皺著眉頭, 死死地盯著那個屏幕上的頭目。

　　「真是一次糟糕的談判。」羅曼沒想到, 隱藏在那些爆炸案背後的, 居然是這樣一個有恃無恐的恐怖組織。

　　對方給了求生的希望，布置了一個不得不令人往裡鑽的圈套。而他們只能看著對方收緊繩子，將希望扼殺。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信號，意味著曼達林方面已經失去了步步為營的耐心。他的行為將會更加的反復無常，比這一次的人質處決還要難以令人揣測。與此同時，政府的妥協並沒有帶來應有的結果，這反而加劇了人群的恐慌。

　　更重要的是，既然對方有底氣做出這樣大膽的操作，而安排布局的心理戰卻又像是經過仔細的思量，達到了他們想要的影響。這說明，他們手裡一定還有什麼別的底牌。

　　復仇者大廈的頂層玻璃窗打開了，托尼穿著他最新的那套盔甲直接飛了出去。美國隊長看到後趕緊上樓，而佩珀也緊追其上。羅曼遲疑了一秒鐘，還是作為一個理應無知的旁觀者跟著跑了上去。

　　他們看到瑪雅一個人留在這邊、她正在向他們解釋「斯塔克走了，他叫我待在這邊。」

　　「他這是」佩波疑惑地詢問。

　　一旁，托尼靠譜的管家先生正在向美國隊長解釋剛才的經過。就在方才，他接到了來自托尼的好朋友，羅德斯上校的通訊，對方正在向他求助。

　　「哦，看起來情況不太好。」羅曼在一旁喃喃自語道。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貝爾沒有說過，辛德瑞拉也沒提醒過她。事發突然，難道她要自己做判斷嗎

　　看起來，她似乎面臨著一個困難的境地。羅曼重新讓視線回到了那個女科學家的身上，這是她的正面突破口。但是，她要怎樣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接近她並獲得相應的情報呢

　　三人之中，佩珀首先走過去向她詢問。畢竟她是托尼的女朋友，做這件事情最不令人意外了。

　　那個女科學家倒是老老實實地把托尼剛才是怎麼走的詳細描繪了出來。她還不斷地安慰著佩珀「那可是鋼鐵俠。他不會有事的，你得相信他。」

　　而羅曼和美國隊長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剛才托尼和瑪雅到底聊了些什麼。

　　「你好，漢森小姐。」美國隊長走了過去，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詢問道「請問，你可以把剛才和斯塔克的對話再復述一遍嗎」

　　羅曼瞥了他一眼，隨即也盯住了瑪雅漢森。

　　瑪雅漢森環顧了一圈，把目光落到了羅曼的身上。

　　羅曼看懂了她的遲疑和顧慮。在場之人裡，她似乎才是那個最為無關的第三方。當然，事實並非如此，只是她還不能說明罷了。

　　她要找什麼借口留下來呢還是先避讓一下

　　就在此刻，羅曼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辛德瑞拉打過來的電話。於是，羅曼舉起了她的手機，揮了揮示意著自己要去接電話，便順理成章地往外走了兩步。

　　而等她接起電話的時候，從裡面傳來的，卻是辛德瑞拉的預警「我查到了，瑪雅漢森是基裡安那個團隊中的一員，同樣參與了那些超級戰士的實驗。你得當心。另外，根據熱能反饋來看，那些超級士兵的人數，可能比我們所預料的要多得多。」

　　「什麼居然是這樣」羅曼皺起了眉「對了，你知道我見到了美國隊長，是吧」

　　「當然，我很清楚。但是，這次幕後可能沒有那麼簡單。如有必要的話，你可以選擇暴露。」辛德瑞拉給出了底線。

　　「我明白了。」

　　「小心有什麼東西朝你那邊過去了」辛德瑞拉不知看到了什麼，如此驚叫道。

　　「哦，天，快躲開」

　　辛德瑞拉的聲音戛然而止。

　　羅曼放下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剛才的加密通訊已經斷開了。

　　辛德瑞拉在看幾個來自別的大樓的監視器鏡頭。遠遠的可以看到有兩個黑點兒正在朝復仇者大廈的方位靠近，來著不善的模樣。她試圖同心靈感應把這個畫面傳送給羅曼。

　　羅曼的眼前閃過了一段畫面。

　　羅曼立刻轉頭往窗外看去「那是什麼」

　　倘若她有著蜘蛛俠一般的蜘蛛感應的話，此刻危險偵測危險的直覺應該在嗡嗡作響了。

　　「趴下。」美國隊長同樣看到了窗外的景像，立刻喊道。

　　接下來是一陣槍林彈雨，從上掃過，突破了斯塔克大廈的防彈玻璃，將室內掃射得一片混亂。

　　羅曼的第一反應是佩珀那裡撲去。在那一瞬間，她爆發出了超出人類標准的快速，直接撲到了佩珀的身上，然後將她扯在自己的身下，牢牢地護住了她。

　　美國隊長此刻無意關注這一超常的狀況，而是反應過來後，將瑪雅漢森拉到了掩體的後面。

　　好在這次轟炸並沒有轟斷其他的系統，智能管家頑強地拉起了一道防線，對對方發起了反攻，給他們爭取了喘息的時間。

　　轟炸持續了一段短短的時間以後就停止了。兩架直升機控著遠離。戰場在空中，手邊又沒合適的武器，就算美國隊長此刻想要追擊過去，也是無能為力。

　　這伙人是來干什麼的他們為什麼突然來襲擊復仇者大廈

　　從他們轟炸的時機來看，他們似乎是刻意等到鋼鐵俠離開以後才來的。但是，這樣子的狂轟亂炸又像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泄憤行動

　　塵埃漸漸散開。羅曼抖落下身上的一些家具碎片，把佩珀給扶了起來。他們真該慶幸，復仇者大廈用的都是真材實料，頂上重要的幾層也特地加固過，能夠經受得起浩克的折騰，所以經過一番轟炸之後也沒有塌陷。

　　但是，另一端的情況就不太美妙了。美國隊長身上有著一些擦傷這倒不要緊，重點是被他拉到一旁的瑪雅漢森。

　　瑪雅漢森此刻身上中了兩槍。盡管她被美國隊長及時地拉開了，但還是不信地受了重傷。她的情況非常的危急，一顆子彈正好擊中了她的肺部。

　　瑪雅急遽地喘著氣，血沫從她嘴角不斷地溢出。

　　這個女人命不久矣。

　　若是此刻她身在醫院的話，說不定還能通過一些急救措施來挽救一下她的性命。但是，現在附近根本沒有急救人員，她等不及了，年輕的生命恐怕注定就到此為止了。

　　而羅曼也隱約猜想到了，為什麼那些人突然發動了襲擊，又迅速地撤離，。他們的目標是為了殺人滅口。瑪雅的身上大概帶著什麼東西，在確認過她的狀態後，他們自然是立刻撤離了。

　　瑪雅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她抓住了佩珀捂著她胸口的手，艱難地吐露著關鍵信息「斯塔克去找曼達林了是基裡安，先鋒科技裡有」

　　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終於意識到了一件足以轉變整個局勢的新情況基裡安找到了穩定那種自爆狀態的辦法。要知道，在他本人也注射了藥劑的情況下，為了保證自己的性命安全，他是不敢對瑪雅下手的。而現在，他居然如此干脆地就要將她處理掉，這說明他已經不再需要她了。

　　這樣的話，他們的試驗，可以說是已經取得成功了。在這個危險的副作用被徹底解決掉之後，恐怕基裡安和他的那支超級戰士的隊伍，足以掃蕩一切軍隊。

　　「上帝啊，我都做了什麼呀」瑪雅在內心懺悔著自己幫著基裡安制造了一群惡魔。

　　而現在，潘多拉的魔盒已經打開。

　　她掙扎著，把那段關鍵的信息續續斷斷地說完。淚水從她的眼角滑過，她還不想就這麼結束，但現狀是，她已經無力回天了。

　　羅曼眼睜睜地看著瑪雅斷了氣，內心感受到一種無力。她並非完全沒有任何救治的能力，但是對於瑪雅所受的這種傷害來說，她的一切都是毫無用處的。

　　更何況，本來她還有一個很好的突破口擺在眼前，現在卻立刻斷了線索。這也令她十分難以接受這種挫敗感。

　　瑪雅最後所透露的那些話，已經點明了這其中的關聯了。他們所要找的人就是基裡安以及先鋒科技。至於這背後的曼達林，就姑且先交給不知道在哪的鋼鐵俠吧。

　　羅曼蹲下身，為瑪雅合上了眼。

　　她轉頭看向了美國隊長，開口道「隊長，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第54章 荊棘高塔（14）

　　在羅曼以一種直接的方式, 讓美國隊長跟她談一談的時候, 她就已經做好了暴露的准備。

　　這樣的坦白比她所想的, 要來的容易一些起碼沒有涉及到那些所謂的掙扎。

　　羅曼說得很干脆。她直接將那些預設好的內容背書一般地說了出來。

　　「我是來自n組織的一名外勤特工。n組織是一家中立的國際情報組織，負責處理一些常人難以處理的異常事件。總的來說，還是本著維護世界和平的理念，不參與任何的政治鬥爭。而這一次, 我的任務就和瑪雅漢森背後的那個組織有關。」

　　「我認為, 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阻止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恐怖組織組織所預設的那些爆炸襲擊。雖然鋼鐵俠已經接手這一切了, 但我認為，或許我們可以看到冰山之下的更多內容，並且一起去阻止它的發生。」

　　「隊長, 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現在站在這裡, 並不是刻意向你尋求某種合作, 而是希望，起碼在這方面，你不會讓我們的努力白費。當然。我並非對你身後的神盾局有什麼意見。如果你非要上報的話, 我也不會阻攔。」

　　「只是現在情況危急, 我想，我們可以不要再浪費那些不必要的時間了。」

　　「你」美國隊長被這鋪天蓋地的巨大信息量給砸蒙了。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立刻聯絡一下官方的組織, 或者最起碼得讓同樣蹚進這趟渾水的斯塔克知曉這件事情。不過。有一點羅曼說得很對他們現在沒空浪費時間。

　　特別是按照羅曼所表現出的模樣, 她和她的那個組織, 似乎對曼達林背後的內幕了解得比較清楚。

　　美國隊長最後只是問她「你為什麼會認為, 鋼鐵俠處理不了這一切」

　　「因為他所要面對的不是一個超人類, 而是一群超人類構成的軍團。很不幸，這些對爆炸的藝術尤為精通的超人類團體，在瞬間修復上也有著出色的表現。」

　　對方又能守又能攻，一邊能當著輸出犀利的gs，一邊還能給快速刷血當奶媽，放在游戲裡，他們是妥妥的開掛角色。

　　而現在，基裡安的手上所擁有的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小隊。更不用說，如果曼達林存在的事實屬實的話，那麼基裡安的那支隊伍，也不過是十戒幫所擁有的勢力之一罷了。

　　但這些後續的事情，都要等到先解決完基裡安的那支超人類軍團之後再說。

　　羅曼直直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最後，隊長終於同意了。他沒有把消息通知。神盾局，亦或是是別的組織，只是按慣例把它的消息留在了復仇者聯盟的團隊信息當中，保存記錄下來。

　　羅曼看著他給掉線的另外幾位成員留言，又看著被通知過來的哈皮接走了佩珀，並把她安置起來，這才跟著美國隊長來到了復仇者大廈的器材儲備室，或者叫它為器材儲備層更為妥當這一整層都是托尼在復仇者大廈所留下的各類裝備和器材。

　　美國隊長換上了他的那身制服。只不過比起大名鼎鼎的那一件塗著星星的亮藍色制服，這一件沒有留下特別的標識。那是一件是未經塗裝的，黑灰色的作戰服，讓他的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更加的干練而冷酷。

　　他的盾牌正好放在復仇者大廈保養，因此直接拿了就走便可以了。

　　依靠著回到新世紀的這幾個月的經驗，美國隊長准確無誤地拿出了兩套通訊設備。他把其中一個遞給了羅曼，這算是一個合作的信號了。

　　他順便對著羅曼說了一句「有什麼需要的，你可以現在補充。」

　　「噢，多謝。」羅曼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後安上了耳機。

　　通過心靈感應。她讓辛德瑞拉在復仇者聯盟的這套通訊頻道裡插入了一條監聽頻道，以便讓辛德瑞拉可以隨時掌控他們的動向，並相應的幫助。

　　至於其他的裝備嘛這裡大部分的裝備都是有主的，按照相應隊員的身材定制。以羅曼的身高來說，她只能穿那些男款的，而男款的對她來說又有點大了，過於寬松。

　　作為一個外勤特工而言，她是不該對這些進行挑挑揀揀的，但這確實會影響她動作的靈活程度。所以羅曼選擇了叫辛德瑞拉來給她空投裝備。

　　雖然說以她的身體素質來看，羅曼其實並不需要什麼其他的防護設備。只是她目前還不想暴露自己非人的那一部分罷了。

　　在做准備的倒計時一分鐘內，兩只身軀龐大的海鷗帶來了包裹，投遞到了復仇者大廈的樓上。

　　美國隊長看著這離奇的空投方式，不發一言。這種操控動物的能力，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在他記憶中似乎還發生在前幾個月的一段的往事。但他很快從那種熟悉感中脫離出來，因為羅曼的表現看上去根本不是指揮著海鷗的那個人。

　　羅曼只是默默地接住包裹撿起來，然後迅速地給自己套上了一身同樣漆黑的制服。

　　羅曼在換上自己的作戰服的時候，絲毫沒有男女意識。這讓來自上個世紀的傳統男士美國隊長不禁尷尬地轉過身去。

　　還好對方好歹有著模特這份職業作為表面身份，換起衣服來也是以秒來計時的。等換完之後，美國隊長聽到動靜停了，才轉頭瞥了她一眼。

　　這一次她穿的不是辛德瑞拉推崇過的防彈西裝了，而是一套正兒八經的作戰服。

　　至於下一步羅曼對著美國隊長做了個手勢「隊長，要搭順風車嗎」

　　基裡安的大本營所處的方位顯然不在紐約州，但也並非像那個引誘鋼鐵俠去的誘餌一般是在美國境外的。如果坐戰鬥機的話，他們的速度會很快。

　　但這一次的行動又並非是官方指示的，而托尼不在的情況相愛，他們也沒地方去打飛的。

　　所以，羅曼毫不客氣地向她的軍需官申請了一架飛機。

　　羅曼本人並不清楚，貝兒和辛德瑞拉在布置n的事情時，往裡面投入了多少的精力她只知道，以貝兒犀利的眼光和辛德瑞拉完事周全的風格來說，n組織盡管是一個皮包公司，但也已經有了自己的駐地、裝備、系統等等，就差幾個活人進去駐守了。

　　做戲做全套是辛德瑞拉的風格。

　　而當那架飛機真的出現時，羅曼也驚到了。

　　她還真沒想到，辛德瑞拉居然大手筆地給了她一架小型飛機。這家小型的無人駕駛飛機上，只有兩個位子，剛好夠她和美國隊長一人一個。而飛機是全自動操作，他們不必上去當飛行員，直接按著預設好的自動駕駛線路來確認行駛的方向即可。

　　美國隊長還以為這是現代的科技水平，沒有對這架沒有飛行員的飛機表示出什麼疑問。

　　羅曼一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一邊在想果然，在放任自我發展以後，她對幾個頭腦派角色的掌控力低了很多。

　　飛機一路駛出了紐約州，向著預定的地點飛去。此刻，已經找到所謂的十戒幫駐地的鋼鐵俠，正在和那一個假扮曼達林的演員糾纏不清。等他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十戒幫是基裡安構造出的一個幌子時，羅曼和美國隊長已經抵達了基裡安和他的軍團所駐扎的那一個郊外工廠。

　　飛機的動靜很大，所以他們選擇了空降。羅曼和美國隊長直接從飛機上跳了下來，然後拉扯著降落傘，直接落到了工廠附近的區域之內。

　　謝天謝地，基裡安的先鋒科技還沒有到裝備對空武器的地步，又或者是他們深信自己的實力，才沒有配備這種東西。

　　這時正是深夜。當然，基裡安那裡是不存在什麼准點下班的，他正在給自己的軍團開小會呢，打算著等鋼鐵俠回來之後來個大動靜。

　　只是，他沒想到，除了鋼鐵俠之外，還有美國隊長和羅曼回來找他。他還以為，這只是他和鋼鐵俠之間的個人恩怨。

　　羅曼之前曾經闖入過一趟。雖然這是另一個地點，她還是熟練地甩出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小玩意兒，帶著美國隊長順利地闖入了工廠之內。

　　羅曼打開了熱量感應器，囑咐著她的臨時隊友說道「當心，他們每個人都能夠讓自己的身體爆發出上千攝氏度的高溫。那課是足以融化鋼鐵俠盔甲的溫度。」

　　局面似乎對他們這兩個沒有大型殺傷力武器的人並不有利。

　　羅曼看了一眼美國隊長手中的那個盾牌，暗自點頭。這個東西還是能夠擋一擋的。至於自己，還能有什麼東西比她本人更有威懾力呢

　　在常人世界上生活了這麼久，她可沒忘了每天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氣，是一種怎樣艱難的體驗。噢，她真該跟超人好好地討教一下，他是如何在這個紙糊一樣脆弱的世界當中生活的。

　　在闖入廠區之內時，羅曼和美國隊長的行動終於被發現了。因為來人並不是基裡安心心念念的鋼鐵俠，因此這一次，被基裡安派來阻攔他們兩人的，只有兩個人，正好一男一女。

　　對面還有一位是老熟人，就是基裡安身邊的那個助手。另外一個是陌生的，但是羅曼記得，她是在辛德瑞拉收集資料上出現過的女性。他們顯然是兩個成功的實驗體。

　　這兩個人手上並未攜帶什麼武器，只是穿著一身適合活動的運動背心。這說明他們對自身的力量很有自信。

　　通過熱量感應器的反饋，羅曼看到這兩個人的體溫正在快速地升高。與此同時，美國隊長也看到了他們身體表面上透露出的橙紅色的光。

　　「准備好了嗎」美國隊長面色嚴肅地問道

　　「希望我們能夠配合順利。」羅曼笑了笑，然後和美國隊長一同拔腿衝了上去。

　　真是久違了，隊長。


第55章 荊棘高塔（15）

　　10米5米3米 1米

　　四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 以尋常人無法反應的速度越來越近。這10米多的距離於超級戰士而言，也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便可跨越的。

　　相比向著他們衝刺的羅曼和美國隊長來說, 對面的兩個超能力改造人，則是在他們靠近的時候才擺開了架勢。

　　美國隊長率先出擊，舉起右手一拳砸了上去，趁著對方抬手阻攔的時機，再一個側身躲開了迎面的一腳。兩人拉近距離後快速地相互反擊, 發出了身體碰撞之間產生的沉悶響聲，像是一場是拳拳到肉的格鬥比賽, 居然出乎意料地稱得上一句暴力美學。

　　而比起男士的這一邊，兩位女士這一邊也不遑多讓。羅曼看到對面的那個女人比自己稍微矮了幾公分, 卻也是一身精瘦的肌肉。她刻意收斂了力道, 先是跟她試探了幾招。

　　以羅曼的體型來說, 她的動作算得上十分靈巧了。而對面的那位女戰士, 卻頗有幾分不怕受傷的架勢，躲也不躲地接住了她的拳頭。然後身體繼續衝上來, 一副要以傷換傷的樣子。

　　羅曼在幾次試探之後, 估量出了她的速度和力道，然後一個閃身躲開她的攻擊, 握住了對方未能收回的拳頭繞到了她的側面。

　　羅曼握緊了左拳, 朝內側揮去。這一次的力量大約比美國隊長的4倍力量還要再強上一些, 一拳將對方砸退了幾步。

　　趁著這空當, 羅曼往美國隊長那邊看了一眼。美國隊長暫時占據上風, 他的格鬥技巧和基本的身體素質都比對面的那個改造人要強上一些。只是對方不怕受傷, 以近乎無窮的耐力跟他纏鬥至今。

　　羅馬心想，得速戰速決了。不然太慢一些的話，說不定基裡安就要跑了。她可一定要從他嘴裡問出「萵苣」的消息。

　　她抬頭重新看向那個站穩後朝自己衝過來的女戰士，伸手切住對方伸過來的拳頭，再錯步纏上她的胳膊往外一扭。

　　清脆的骨裂聲後，對方的右臂向外翻去，骨折後的骨頭斷面戳穿了皮肉，白慘慘的一塊伴著流出的鮮血，一看便知道傷得很重。

　　但是在橙紅色的光暈從她右臂的傷口處流淌而過後，白骨扭正位置，皮肉重新包裹住了傷口，那傷勢幾乎是一瞬間就被修復了，還原回了修復完好無損的樣子。

　　這可真是超乎想像的力量啊。

　　羅曼驚嘆著，感慨了一句，然後暗自嘟囔「就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吧。」

　　這一次她少了幾分顧忌，再一次放松了對自己力量的限制。在阻擋了兩套攻擊之後，靠著對方的肩膀翻身繞到了她的身後，然後抬腿往後方踢去。

　　那一腳的力量十足，正好踢中了那女戰士的脊骨，將她踢出去了幾米遠的距離。羅曼的勢力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身體在半空中呈現出了奇怪的彎折的弧度，而在自己那一腳踢下去的時候，也確實感受到了骨頭斷裂的動靜。

　　那個女戰士跌在地上翻轉了幾圈，才正面朝上地癱倒在地。羅曼緊忙追上去，一腳先踩住了她的肩膀。

　　那下半身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女戰士卻不認輸。她只是面色狠戾地一笑，抬起雙手抓住了羅曼踩著她的那只腳。

　　她的手卡死了對方的腿，然後開始發光。不，那或許不叫做發光，而是因為溫度實在太高才產生了這樣的視覺現像。

　　羅曼能夠感受到，被她抓住的那一部分開始產生了燒灼的疼痛。這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但是如果溫度再高下去的話，她可保不准自己的皮膚能否承受得住這樣奔放的熱量了。

　　要知道，現在她褲腿上那一條褲管已經被高溫燒得斷成兩截了。

　　羅曼仗著自己的力量，扭腿踢開了那兩只手，然後退後兩步。她稍微低頭看了一眼，那一段的皮膚上已經泛起了一些紅痕。還好，還到不了燒傷致殘的地步。不愧是拉佩澤爾的身體，強度就是高。

　　然後，當羅曼轉頭再度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女戰士已經能夠從地上自己爬起來了。讓常人永久癱瘓的那一腳，在她身上所留下的痕跡也不過維持了短短幾秒罷了。

　　基裡安研究出的改造藥劑，真的可以稱得上是科學史上的一大奇跡了。

　　只可惜他把它用在了錯誤的地方。他所制造出的不是什麼人間聖藥，而是使人變成魔鬼般怪物的可怕病毒。

　　它為人類帶來的不是治愈的福祉，而是無限灼痛的輪回。

　　看看這兩個鐵了心為他賣命的超能力改造人就知道了。

　　另一邊，那個男性戰士也把身體的溫度提高了，就像一塊燒紅的鐵塊，一拳又一拳，又或是用身體的其他部分往美國隊長身上貼。

　　美國隊長終於舉起了他的盾牌，擋住了他的高溫攻勢。而盾牌表面的那個漆面已經被燒得一片焦黑，倒是下面含有振金成分的部分還牢牢堅守著陣線。

　　就算是這樣，盾牌所吸收的熱量也是有限的。羅曼估計再這樣下去，依據金屬的傳導性，就算是美國隊長也會覺得這面盾牌燙手了。

　　真的要下手嗎

　　羅曼看了對面的女戰士一眼，然後在躲開對方攻擊的那一剎那，順勢往後跳開了3米多的距離，認真地對她說道「抱歉了。」

　　「抱歉什麼」對方再次拉開架勢，這一刻，她的整個上身都燒得通紅。「這話該由我來說吧。下一刻，我就會送你去地獄的。」

　　放垃圾話誰不會啊。

　　「真抱歉，你的生命會以這樣的罪惡而結束。」

　　羅曼微微閉眼調整，下一刻隨著她的睜眼，她將對自己的力量限制完全拋開了。

　　對方朝她衝過來，而羅曼不躲也不閃。她張開雙臂，以一個擁抱的姿勢，將那個高溫的人體抱進了懷裡，腳下一動也不動。

　　作戰服耐不住這高溫，被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洞來，煙霧從她身上飄起。但羅曼似乎對著溫度毫無知覺一般，任由對方把手貼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顧對方的攻擊，抬手捧住了對方的腦袋，接著一扭。

　　「卡啦」一聲，她懷裡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掙扎的力度。

　　那湧動的橙紅色光暈迅速向脖子那邊蔓延，試圖要修復這致命的損傷。但是羅曼死死地把住了她。

　　幾息之後，那橙紅色的光慢慢地從對方的身體上消失。失去了活性的身體讓改造藥劑的修復能力毫無用武之地。

　　羅安松開手，這屍體便無力地倒下了。她蹲下身，給這個還算年輕的女人閉上了眼睛。

　　「隊長，你怎麼樣」羅曼站起身來問道。

　　美國隊長正扭住了對方，用盾牌死死壓著他。以美國隊長的格鬥水平來說，在這幾分鐘的試探之後，熟悉了對方的招式從而制造出一些致命傷也是很容易的。

　　但是他似乎遲遲不願動手。羅曼並不認為這是因為這位二戰老兵對敵人。心懷慈悲。他更可能是想要得到一些情報吧，所以才想著能夠活捉對方最好。

　　可惜對方軟硬不吃，鐵了心要奮戰到底。

　　「算了吧，從他這裡是問不到的。我們還是去找基裡安吧。」羅曼催促道。

　　她看准了美國隊長松開盾牌扔出去的那一刻，上前邁步，起跳，旋身，而凌空抽擊，一腳將飛出的盾牌踢了回去

　　美國隊長同時松開那灼熱得連他都抓不住的人體，扭過對方再往旁邊一閃。接著，盾牌就從他面前飛過，迅速地擊向了那名男戰士的後腦勺。在過大的力度之下，盾牌力道不減，還將人帶出了許多。

　　只見被擊中腦干之後，那名男戰士遍布全身的橙紅色光暈也暗淡了起來，最後緩緩地熄滅。

　　「希望你不會因此對我有什麼看法。」羅曼語氣冷靜地瞥了一眼美國隊長。美國隊長只是皺了皺眉，倒也沒對她的做法露出什麼不贊同的意見。

　　他們兩個接著快速向廠區裡面衝去。一路上，兩人沒再看到有什麼人出來阻擋他們。

　　也許基裡安是認為，那兩個超能戰士已經足以把所有人都絆倒在外面了哪怕對方來的是一支軍隊，他也無所畏懼。

　　此刻，基裡安的注意力全在鋼鐵俠和他自己的目標之上。他本來是意圖直接對總統下手的。為了接近他，還特意布置了一個圈套，

　　但是現在，擺在明面上的那個最大的幌子，似乎被鋼鐵俠給識破了。對方正氣勢洶洶地飛回來，打算找他算賬。

　　而基裡安布置的另一個圈套，此刻尚未正真正完成。為此，他不得不趕緊轉變自己的計劃。

　　當他對自己其他的手下們下達完其他的指令之後，他才發現，那個面朝外部的監視器上所顯示的，那兩個躺下的人影並非是他料想中的對像，而是他自己的兩個得力下屬。

　　「該死」基裡安的心中又氣又慌。

　　他氣的是這兩個人沒能夠完成他的任務，慌的是居然有人面對著擁有超強修復能力改造人，赤手空拳地便能將他們給殺死。

　　這是不是說明，他也是可以被輕易殺死的呢他意圖打造的不死軍團的計劃就這樣失敗了

　　基裡安原先在注射藥劑之後，已經對任何傷害都無所畏懼了。特別是在最終版本的穩定劑被發明出來以後，他就覺得，在沒有了隨時引爆的危機以後，他所研發的改造藥劑就是一支成功的完全體了。

　　勝利就在此刻，成就就在未來。他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阻止自己，但是現在，阻礙它自己找上門來了。

　　不過，現在鋼鐵俠被牽制在外，總統先生也即將落入他的手中。那些愛講什麼正義的大道理的人士，就算有著再強大的力量，又能那他怎麼樣呢

　　憂慮過一陣子之後，基裡安又重新自信起來。

　　他籌謀已久的計劃可沒那麼容易失敗。

　　於是，當羅曼和美國隊長砸開大門之後，看到的就是一身西裝革履的基裡安站在了對面的實驗室內，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哦，瞧瞧，瞧瞧，今天可來了不得了的人物。那是美國隊長嗎」基裡安的語氣誇張而充滿了諷刺。

　　在他眼中，美國隊長曾經是一代人的偶像，但現在也已經過時了。畢竟在公開的資料上，他只是一個擁有著4倍能力的人而已。

　　而他的改造人可是有著源源不斷的修復能力，和在極端情況下還能化身炸彈的特別效用。

　　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他曾見過一面。沒想到，她居然也不是個平凡之人。

　　「基裡安。」首先發問的是羅曼。她很干脆也很直接地問「我只問你一件事情。萵苣在哪裡」


第56章 荊棘高塔（16）

　　「萵苣, 那是什麼東西」聽到了羅曼的問題之後。基裡安卻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對此表現出什麼明確的反應，而是一副好像對「萵苣」聞所未聞的樣子。

　　羅曼猜想，也許基裡安並不知道那東西是「萵苣」吧。但是她可以肯定，在基裡安的身上，絕對有著鮮明的屬於「萵苣」的力量。這種感覺在上一次她和基裡安打照面的時候, 還沒有碰上過。基裡安一定是近期才接觸過「萵苣」。

　　不過, 就算基裡安聽明白了羅曼的問題到底是什麼，他也不會乖乖地作答的。他們現在可是敵人。

　　基裡安注意力，只分給了羅曼短短的幾秒。隨後，他還是看向了美國隊長。畢竟對於他來說, 顯然美國隊長才是更值得關注的對像。

　　「我很意外，你們居然闖到了這裡。」基裡安的眉毛一挑, 面上閃過一絲痛惜。

　　那可是他最滿意的兩個實驗體。

　　不過很明顯, 在他眼中，有能力打敗這兩個實驗體的只能是美國隊長才對。至於美國隊長身邊的那個女人, 應該只是被他帶過來的吧。

　　基裡安的心裡不由得對羅曼生起一絲輕視。對方再怎麼厲害, 也不過就是一個身手矯健, 訓練有素的特工罷了。怎麼能和美國隊長這樣的傳奇相比呢

　　「你的陰謀到此為止了。」美國隊長抬起了他的盾牌。

　　「是嗎我想游戲還遠遠沒有結束吧。」基裡安並不在意剛才的那次失敗，他還有後手。更何況, 根據時間來推算的話，美國隊長想要打敗前面兩個人也花了很多的功夫, 而在他的身後, 還有至少一打的改造人等著他來挑戰呢。

　　基裡安做了一個手勢, 向後撤去，接著便像一個合格的反派，再不廢話了。他身後的那幾個人從平台上一躍而下，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激起一陣塵土，然後就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來。

　　雖然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厚道，但是羅曼決定自己去阻止基裡安。她掃了美國隊長一眼，問道「隊長，你一個人可以應付嗎」

　　「當然沒有問題。」美國隊長的心中盡管還有許多的疑問，但他決定暫時信任一下自己的臨時隊友。

　　於是羅曼便向前走了兩步，貼近他身邊說道「那麼，基裡安就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她腳下一踩，就向前衝了過去。羅曼沒有選擇其他迂回的途徑，而是直直地衝向了那幾個改造人所構成的一字長陣。

　　被改造之後的超能力戰士有著敏捷的反應力。離她最近的兩個人伸手想要阻攔，卻被路過的羅曼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地往兩邊推去。

　　他們兩個往後跌去，只覺得從這個女人身上傳來一股很大的力道，連他們經過改造之後的身體也承受不住，不得不地閃退開。

　　穿過這幾個人之後，羅曼也沒有停止腳步。她絲毫沒有考慮過，萬一這幾個人從背後襲擊自己怎麼辦。

　　她彎腿發力，接著起跳，高高地躍起，攀住了上面的欄杆，隨即再一次腹部發力，一個翻身翻越到了上方的平台上。站穩之後，她就以極其迅速的一貫的節奏追向了基裡安離開的方向。

　　基裡安正快速地往後撤去，他所要撤離的地方是實驗室的中心。

　　羅曼緊追在他身後，跟著他闖到了廠區內最為重要的實驗室區域。實驗室裡有許多的操控台，旁邊的玻璃櫥窗後，更是遍布著一排一排的叫人看不懂的儀器。

　　實驗室裡面並不只有基裡安一個人，也有幾個改造人守在裡面。

　　靠著這幾人，基裡安再一次地拖延了時間。羅曼看著朝自己衝過來的那幾個渾身發光的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掃視一圈周圍，發現邊上並沒有監視器，於是便徹底放開了手。她腳步不停地向前衝刺，頂著高溫一拳一個地快速解決了。

　　而等她解決完這幾個人之後，她終於走到了內層實驗室的大門口。門是被關上的，由厚重堅固的合金大門給把守著。

　　羅曼舉起拳頭，猛砸了幾下，在合金大門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痕。但大門依舊頑強地挺立著，沒有破碎掉，只是變了形。她又換了位置，朝著邊上那一圈可能卡在鎖槽裡的那幾個位置一個個地錘了過去，才終於把這扇大門從門框上拆了下來。

　　裡面的走道上正閃著不斷的紅光，響起了無用的警報。

　　羅曼不顧晃人眼睛的燈光，也不害怕暗地裡的那些機關手段，一步步地往前走。她的腳步聲踩在通往層的空曠走廊上，靴子的聲音清脆地響起，動作不急不緩，不由得使人感到一絲不斷迫近的緊張。

　　羅曼在步行的期間，看到了那些裝在頂上的攝像頭，它們隨著她的進入，而不斷地轉動著。

　　羅曼一路走到了底。路上，她將手裡捏著的幾個從剛才路過的地方順走的瓶瓶罐罐，一個一個地將監視器全部砸壞。只聽「啪啪」地炸裂聲響起，晶瑩的碎片玻璃散落了一地。

　　羅曼知道基裡安可能在看自己，又或者，他是想從這視頻當中看到自己的弱點。而她的舉動則是一個招呼，一個警告。

　　羅曼終於走到了走廊盡頭。她一把拉開了那扇滑動門。這扇門果然是上了鎖的，但是以羅曼的力氣來說，把它推開也跟別的推拉門沒有什麼差別。

　　這扇門打開之後，露出的後面大部分是實驗室的操控台。操控台上盡管遍布著密密麻麻的機器，但在中間區域還是整理出了一個比較空曠的環境。但是，基裡安並不在裡面。

　　「啪嗒」的聲音響起，有什麼東西不知道從哪裡掉了下來，咕嚕嚕地滾在了地上。羅曼看到幾個石子般的東西掉在地上，然後從這小小的東西裡面，就這樣發出了幾道光芒，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立體的影像。

　　這估計是一段直播，又或者是錄播。總之，它裡面發生的事情一定距離現在並不遙遠。

　　畫面裡，在不知名的地方，羅曼看到了那個總能從報紙頭條上看到的總統先生的面孔。此刻，這位高級的政客失去了威嚴，而是一副滿滿的恐懼模樣。拍攝的攝像頭估計是夾在人身上的，所以可以讓人看到第一視角的畫面。

　　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將跌倒在地的總統先生一把拽住。那手掐著他的領帶位置，將他硬是拉了起來。對方稍顯肥胖的身子在他的手裡撲騰掙扎著，就像一只垂死的青蛙。

　　很明顯，總統先生遭遇到了生命危險。

　　不過那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基裡安的聲音透過廣播傳播過來；「現在連總統先生都在我的手裡了，你不覺得，你的行為應該更加謹慎一點嗎」

　　羅曼嗤笑了一聲，她聽得出來基裡安現在很得意，認為自己拿了副好牌。看，來他的陰謀即將要得逞了。不過拿總統先生來威脅她，還真是找錯對像了。

　　「總統先生在誰的手上，我可並不關心。」羅曼慢慢悠悠地回答道。「這跟我一個非美國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對面的基裡安瞬間失聲了。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他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該回答什麼才好。他沉默了幾秒之後，繼續詢問。

　　「我以為，你還不想看到世界陷入這樣的大危機之中」

　　「你們美國人想要殺美國人，跟我有什麼關系呢」羅曼笑道「對我來說，這難道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嗎」

　　隨即她的聲音一冷「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基裡安。你還沒這麼重要，總統也是。」

　　看著對方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這讓基裡安差點以為對方是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同一陣營的人士。

　　但是，對方明明是跟著美國隊長一起過來的，不是嗎要知道美國隊長參與的二戰光輝史如今還刻在歷史課本之中呢，帶著他戰鬥英雄的名號。

　　於是，基裡安終於換了一份說辭「我想，也許我們會有一些共同的話題。對於這個腐鏽的世界，我已經受夠了，它需要重生。」

　　「瘋子。」羅曼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這個主意聽起來真不愧是一個美國人。」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這聲音不大，但足以通過收聲設備，讓不知道在何處的基裡安聽個清楚。

　　接著羅曼開口了「如果你找我來，只想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那便不必了。」她對基裡安的那些把戲並不感興趣，「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回我遺失的東西。物歸原主的道理，你總會懂的吧。」

　　基裡安被她帶了過去，不由得思考起了她那個所謂的失落的東西。難道是她之前提的那個什麼「萵苣」嗎

　　「我感受到了，那東西在你的身上。或者你一定它有過密切的接觸。不過很可惜，既然我來了，我就一定要把東西帶回去。」

　　到目前為止，基裡安還沒搞明白，羅曼所說的這個「萵苣」到底是什麼。但他已經猜想得到，這東西肯定是跟之前fh所售賣的蔬菜應該是某種同類的東西吧。而他得到的最終版本的穩定劑，確實是從中有所發現的。

　　難道除了他的團隊以外，還有人也發現了這些蔬菜的妙用。又或者說，這東西本來就是從對方那裡流落出來的

　　不管怎麼樣也好，基裡安心想，他是絕不可能把到手成果拱手讓人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注射了完全版的穩定劑後，他可以說是處於無人能敵的完美狀態了。

　　「算了，隨便你說什麼都好，哪怕你什麼不說也行。」羅曼失去了耐心「只要把你抓到手，那麼所有問題都能解決了吧。」

　　說著，羅曼一甩頭，第一次以女性化的動作將她的劉海撩到了耳後。隨著她的手垂落下的弧度，那淺淡的金色頭發便如流水一般生長滑落，順勢垂到了地面上，形成了一灘綺麗的光影。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第57章 荊棘高塔（17）

　　基裡安此前從未注意過這個女人。哪怕他確實曾想過, 設計把佩珀抓來對付鋼鐵俠, 可在調查過那周圍的一圈人之後, 他也沒有把這個所謂的佩珀的好閨蜜放在眼裡, 畢竟在資料裡顯示, 這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模特罷了。

　　而他第二次看見羅曼，就是剛才她與美國隊長一起走進來的時刻。這樣的出場或許引起了他一定的關注，知道了這個女人的身份背景可能不簡單。但他也同樣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特別是對於已經注射過改造藥劑之後的基裡安來講，起碼得到復仇者這種級別的才值得他警惕。

　　現在, 在他派人阻攔之後，最終來到他面前的，不是他料想中的美國隊長, 而是這個貌似平凡無奇的女人。基裡安離羅曼的還有一段距離, 足夠安全。但是莫名的，他就是隱隱約約感知到了一種危機感這在他把自己改造之後, 還從未體驗過這樣的緊張。

　　此刻，就在他眼前，超乎想像的事情再一次地發生了。

　　原先，基裡安對羅曼的身份猜想，不過是什麼神秘組織的外勤特工。而現在，對方的存在似乎已經脫離了科學的範疇。

　　他看到她的那一頭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 一直垂落到地面上去也不停止。然後女人甩了一下頭, 那緞子一般的秀發便在頂燈的照耀下, 折射出炫彩奪目的反光來。

　　羅曼開始朝他走過來, 一步又一步，很慢很慢，卻踩出了沉重的腳步聲。他看到對方身上的衣服產生了燒灼一般的痕跡，原先破損的作戰服都在閃過的火光當中消失了，而從火光中誕生的則是一片鮮艷的紅。

　　大片大片的紅色絲綢、薄紗等等的布料從火光中垂落下來。對方用宛如魔法的手段，給自己換上了一條鮮紅的長裙。那長長的裙擺自空中垂落，最後拖曳在地上，只在中間開了一道口，讓對方在行走間，顯露出那雙筆直的長腿。

　　基裡安不由地出神想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她是來參加舞會的嗎

　　然後，他便看到那紅色的身影一閃，裙子上的輕紗在空中高高地蕩起，似有萬般柔情。與之相反的，是對方堅硬到令人發疼的拳頭。當那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基裡安才發現，那本來長達十多米的距離，不知什麼時候，在他發愣的一剎那，就縮短為零了。

　　基裡安被重重地擊飛了出去。他的視野裡閃過蒼白的頂燈，閃過復雜的機器，最後整個人被結結實實地砸在了牆壁上。周圍延伸出的裂痕和下陷的一塊凹坑，彰顯著他整個人都砸進牆裡的這一事實。

　　基裡安的反應也很快盡管在這之前，他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科學家。但是成為改造人之後，縱使原先是不通拳腳的尋常人，也能夠獲得優秀的運動神經。

　　他拎起自己的胳膊，從牆壁裡掙扎了下來。等落到了地上，他身上那些破損的骨骼在咯吱咯吱的聲響當中迅速修復，然後又變得完好無損。

　　不管對方是誰，基裡安都堅信著，被改造過後的自己，不是什麼人可以輕易打倒的。在第一支藥劑在實驗中起了作用之後，他便在內心深處，把自己視作神明了。

　　基裡安曾經是一個有著一頭不曾打理過的凌亂頭發，架著厚重的眼鏡，佝僂著背，用崇拜的目光看著那些天才們，而自己卻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性格上懦弱至極的一個人。在那一次沉重的打擊之後，他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從極度的自卑變成了極度的自傲。

　　而他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報復那些曾經輕視過他的人。

　　他變得格外得偏執。但從另一方面來講，比起過去，他性格當中確實還多了幾分出彩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他把他們用在歧路上的話。

　　極度自負的基裡安上已經無法忍受挫折了。在站起來的那一刻，那措不及防的攻擊點燃了他無限的鬥志。此刻，連他的宿敵鋼鐵俠，恐怕都不能牽扯住他更多的注意力了。

　　不管這個女人是誰，他一定會讓她品嘗得到足夠多的痛苦的。

　　基裡安嘗試著呼喚那股力量，那股盤踞在他體內，令人體可以不斷修補恢復，並產生無限奇跡的力量。橙黃色的絲絲縷縷的光暈在他皮膚上浮現擴散，然後將他整個人燒灼得發紅。

　　他原先穿在身上的那套漿洗的漂亮西裝，在高溫之下被點燃，碳化成一片焦黑，接著撲簌簌地落下。他的皮膚泛著波紋一般的光，像岩漿一樣，擁有著深沉而凝重的力量。

　　羅曼倒是饒有興致地端詳了他一會兒，特地給出了幾秒鐘的時間供他喘息。她很想知道「萵苣」在他的身上到底有什麼作用。

　　基裡安認為自己是一個完全成功的版本，那麼，所謂的完全版實驗體，又跟他的那些手下有什麼區別呢

　　就目前而言，羅曼只看出來，對方的恢復速度比前面幾人的速度更快，而他皮糙肉厚的耐打程度也比前面幾人更高一些。

　　「似乎也不怎麼樣嘛。」羅曼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評價道。那道聲音更是激起了基裡安的怒火。

　　這一次羅曼沒有動，卻是基裡安朝她衝了過來。

　　焰色在他的手上凝聚，驟然提升的高溫在空中帶起一股熱浪，連周圍的空氣都被扭曲了。基裡安一拳砸了過去，幻想著經高溫燒灼之後的人體，在他的大力打擊之下，會洞穿出一個可怖的大洞來。

　　這本該是無人能夠扛下的一拳。就算是鋼鐵俠親身抵達現場，恐怕也得多掂量掂量，自己的鐵殼子能不能經得起這一拳的熱度和力量。

　　但是，當這一拳捶到了羅曼的腹部時，基裡安除了感受到那人體特有的彈性與柔韌之外，便再沒有什麼特殊的感受了。

　　他的拳頭被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而對方的腳下動也不動的，便頂住了這全力的一擊。

　　這家伙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基裡安不禁詫異著。

　　高溫之下，那一片的紅色布料上飄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看著就像是什麼特殊的舞台效果一般布料也是毫發無傷。

　　接著，基裡安便感受到了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緩緩地抬頭往上看去，羅曼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的眼睛，右手以不容逃離的架勢，緊緊地鉗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帶得一寸寸地往後退去。

　　「不錯的力量。」對方似乎對他起了興趣，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羅曼揮臂一抬，便捉著他整只胳膊往右旋去，以手臂為軸給了他一個超過180°的空中旋轉。

　　基裡安再次感受到了痛苦。他的手骨在旋轉當中，被這猛然的發力壓成了幾塊碎片。

　　他痛苦地喊了一聲，接著仰面躺倒在地上。在藥劑起效的瞬間，那碎裂的骨骼又修復如初。這本是他以此為倚仗的底氣，此刻不知怎麼的，基裡安居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可以再讓你一招。」對方低頭俯視著他，一手叉腰，一手用小拇指比劃著他，神態充滿了極度的挑釁意味。

　　於是，基裡安的怒火又高漲了一重。他是不相信自己經過改造之後，居然還會輕易地就變成了這女人的手下敗將。他不肯服輸。

　　他腳下一撐，從地上蹦了起來。剛才的經歷似乎又被淡忘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用最痛苦的方式殺死這個女人。

　　基裡安伸出雙手，向那人襲，去目標是她修長的脖頸。而羅曼當真如她所說的那樣，躲也不躲地任他攻擊。

　　他成功地掐上了她的脖子，但是那足以讓一切鋼鐵融化成鐵水的溫度，居然對她毫不起效。羅曼的臉上掛起了微笑，而那笑容在他看來，就是對他不自量力的嘲諷。

　　「看來不過如此。」羅曼的表情變也不變，在他臉上掃視了一圈，將他的憤怒與驚詫都看進了眼裡。

　　「接下來就是我的回合了。」

　　她伸出了一只手。

　　黏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基裡安才覺得腹部一痛。他低頭看去，只見一只潔白的手臂消失在了自己的腹部，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那手指已經穿體而出。

　　橙紅色的光芒在附近彙聚，試圖立刻修復傷勢。但是他們在傷口周邊徘徊著，遲遲不能將那襲來的「武器」排擠到體內之外。於是，傷口無法愈合。

　　怎麼會這樣基裡安心中大駭。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角度，本該是無法制造出這種程度的傷害的呀

　　「你知道嗎」女人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在我眼中，這個世界脆弱得就像是用紙糊的一樣。」

　　「而你我將給予你這個榮幸成為我最認真對待的一個敵人。」

　　基裡安的雙手從她的脖子上滑落。他喘著氣，痛苦地感受著女人緩緩收回了那只手。

　　好機會。他心中這樣想，腳下則是快速地往後撤去。

　　腹部依舊很疼，但對基裡安來說，這種程度還算不了什麼。他能夠感受到傷口正在愈合，雖然破了一個大洞的腹部愈合起來，並沒有方才的那些修復得那樣快。

　　他緊緊盯著對方，女人只是甩了甩手，將上面的血水甩在了地上。

　　基裡安看到對方用干淨的那只手撩起了頭發，恰巧攏成一束，最後像纏消防繩一般地搭落在了肩膀上，嘴裡還念叨著「不如還是活捉吧。」

　　「你到底是誰」基裡安的理智終於回歸了幾分。

　　「我嗎」對方斜睨了他一眼，然後猛地甩出了手中的長發。基裡安感受到那柔順的長發纏上了自己的身體，並沒有發出蛋白質燒焦的味道，而是像一條用世上最堅韌的材質做出的繩子一般，緊緊地纏住了自己的四肢，連自己逼近千度的高溫也無法損傷這發辮一絲一毫。

　　羅曼伸手一扯，將基裡安拉到眼前。他看到對方的手以一種極其溫柔的姿態，捧住了自己的臉。

　　「記住我的名字，我是拉佩澤爾。」

　　基裡安看到對方的眼睛裡有一道微光閃過。「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滴在了他的臉上。

　　接著，他感受到體內的力量便不受控制地活躍起來，像是急遽噴發的火山岩漿正在跳動著，而他耳畔留下的，是隱隱約約的一道嘆息

　　「我憐憫你。」


第58章 荊棘高塔（18）

　　從羅曼眼中垂落下來的, 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而是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一滴含著憐憫的淚水。

　　在萵苣姑娘的故事裡面，女巫得知了萵苣姑娘與王子的幽會之後, 便絞了她的長發, 將她驅趕進荒蕪的森林，而後誘騙王子爬上高塔，又將他從塔中推下, 害得他被荊棘刺瞎了雙眼。最後，萵苣姑娘找到了王子，用眼淚治愈了他的傷勢。

　　而羅曼, 或者說是拉佩澤爾, 她的淚水同樣蘊含著神奇的能力, 雖然還不至於成為救命的靈藥, 但應對一些普通的傷勢還是卓有成效的。

　　也就是說, 表面上看，水火不侵, 刀槍不入, 力大無窮的硬朗戰士拉佩澤爾是個十足十的坦克，但某些時候她也能湊合著當個奶媽來用。

　　當然，前提是，這淚水的流露是源於她發自內心的強烈情感, 並含著一定的期許。

　　拉佩澤爾的確在憐憫基裡安。但這憐憫並非出處於對他受過的傷, 經歷的事的同情, 而是一種對他誤入歧途的感慨。

　　她的期望是, 解除這不合理的存在。

　　當那滴淚水滴落在基裡安的臉上時，他身上呈現出的流淌在皮膚之下，幾欲呼之而出的橙紅色能量，從相對平穩的狀態被打破開來。一股淺綠色的能量從沉浸入體的狀態裡被喚醒，然後從他身上散逸出來。

　　拉佩澤爾終於認出了，那就是「萵苣」。

　　基裡安試藥無數，自己也不知道嗑對了哪一顆，運氣爆棚地吸收了由「萵苣」所制造出的穩定劑。於是，在再三確認過自己的狀態之後，他才敢對著懷有異心的瑪雅漢森直接下手。

　　現在，在那一滴淚水的作用下，已經被身體吸納並與藥劑結合起來的屬於「萵苣」的那部分力量，不受控地被還原了出來，而隨之引起的一系列效應，自然讓藥劑的能量不再受基裡安的控制。

　　灼熱的溫度不斷攀升，似乎就要衝破血脈。

　　危險

　　拉佩澤爾立刻想起了那一場爆炸。

　　她連忙往後退開，然後揮舞著長發，將人纏成了木乃伊。

　　一聲悶響在那束長發裡炸開，無形的波紋將地板推開了幾道裂痕。就連拉佩澤爾都不得不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也還是被震得一陣頭腦發昏。

　　所幸，在長發的隔離下，並沒有造成別的什麼可怕的損傷。只是

　　拉佩澤爾抖開頭發，裡面飄落下一縷縷還泛著火星的灰燼。

　　她皺起眉頭，轉頭看向了那道響起了腳步聲的走廊開口。在來人露面之前，她攜去了所有的能量，恢復成那個短發的模樣，連衣服也被她變成了一件及其貼身的打底服。

　　她揮揮手，將那股淺綠色的氣流收在手上，最後拽出了一張陳舊的書頁，收入懷中。

　　美國隊長擎著他的盾牌趕到了。

　　他一身的灰頭土臉，作戰服上一片焦黑，還有破損的地方顯露出了摻著血跡的傷口。

　　羅曼對上他的視線，攤了攤手。

　　「基裡安自爆了。」

　　美國隊長看了看那片爆炸後產生的痕跡，表示懷疑。別以為他沒看過資料，對於一場爆炸而言，這痕跡顯然太微不足道了，連空氣的溫度都不算高。

　　羅曼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將這跡像的誕生歸因於幾分鐘前基裡安妄圖設下陷阱圍困，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坑到了自己。

　　至於其他的證物都被爆炸沒了。

　　羅曼指著地面凹陷處的那搓灰煞有介事地介紹著這一塊「遺跡」。

　　「那麼，我的任務就到此結束了。」羅曼打了個招呼。

　　破開的天花板上，那架直升機正在上空盤旋著。羅曼攀住了落下的繩梯，比劃著手勢向美國隊長告別「別擔心，隊長。我的組織會做好對接工作的。」

　　她看著想要一起跳上來的美國隊長，連忙扔過去一支注射劑。那是她在和基裡安對戰時從他身上摸到的成品。

　　「至於這個，就給你了。」羅曼眨了眨眼暗示道「這是我們的誠意。」

　　美國隊長接過了注射劑，看著對方一副包售後的樣子，還是止住了跟進的步伐。

　　那可是動不動就弄出個不定時的炸彈的藥劑，可經不起磕碰。

　　羅曼面上一副極其瀟灑，神秘的模樣，其實心中的忐忑直到回去了才有所緩解。她被載著升空一段時間之後，就順便轉移了陣地。

　　別誤會，這是辛德瑞拉施展的魔法。他們追蹤到基裡安的時候正好過了午夜十二點，因此辛德瑞拉恰好能在此時段內使用「達斯特夫人」這個假身份的魔法能力。

　　羅曼從懷裡拿出了那張書頁，將它貼回到童話書之內，接著詢問她下一步的額動向。

　　辛德瑞拉捧著書本，一幅全包全攬的姿態「n的事務由我負責，至於你的下一步，就交給貝兒來解說吧。」

　　辦公桌後，貝兒正躺在沙發椅上看著屏幕上被弗朗西斯所篩選出的資料，各類照片，報道，詞條，博文等等信息排列在一起，連接的線條錯綜復雜地交織成了一張大大的蜘蛛網。

　　聽到辛德瑞拉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她才抬頭看過來「三個正好，再多的話，你現在還負擔不起。」她的意思是，以格拉迪斯現在的精神力，在已有的貝兒和辛德瑞拉這兩個占據龐大內存的角色現世下，最多只能再額外負擔起一個新角色。

　　所以說，「羅曼」該消失了。

　　羅曼神色復雜。她別的可以不管，反正有辛德瑞拉會處理。但是，對於佩珀這個真心相交的朋友，她實在不太想就這樣不辭而別。

　　「你可以給她留言。」辛德瑞拉提議道，「我會幫忙轉交的。」

　　「下一個很急嗎」羅曼試探著問。

　　「再晚一點的話，就要出人命了。」貝兒接話道。

　　「好吧。」羅曼恢復了那身紅裙長發的裝扮。只是這一次，連那頂荊棘王冠都浮現出了原本的面貌。

　　羅曼伸手一摘，她的身形迅速縮小到了格拉迪斯的高度。

　　格拉迪斯睜開眼，將荊棘王冠放回進了童話書。

　　她轉頭看向貝兒，問道「下一個是什麼」

　　「是這個。」貝兒的手指點上了辛德瑞拉捧過來的童話書，將線索指給她看。

　　那是在封面插畫塗抹出了一座島嶼的復雜故事。格拉迪斯在腦海裡搜尋了一番，想起來自己對這個故事的印像並不太好。

　　它有些過於坎坷了，充滿了淚水。

　　她一頁頁地翻看過去，將主人公的經歷再讀了一遍。

　　「你最好做好充分的准備。我給你預留出了一天的私人時間。」貝兒說道。

　　「很難嗎」格拉迪斯睜大了眼。在她心目中，仿佛沒有什麼是值得貝兒再三思考的。

　　「有點復雜。你要變身的那個角色，有一些負面情緒。」貝兒說道，「那和你的本性差得有點遠，也許你會被她影響。但是，放松接受就好了。她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我需要做什麼准備」格拉迪斯被她那顯得格外慎重的態度唬住了，連心頭的那絲感傷都顧不上回味了。

　　「回到現實世界好好地玩一天，快快樂樂地回來。」

　　出乎意料的，貝兒給出的意見似乎不太具有建設性。

　　「玩一天」格拉迪斯被她的說法嚇了一跳。

　　這怎麼聽上去，都像是「最後的晚餐」

　　「然後，你就跟著感覺走吧。」貝兒含糊地說道「我會讓弗朗西斯跟在你身邊的。」

　　怎麼感覺，這個新角色不太好對付的樣子

　　格拉迪斯把那個故事再讀了一遍，主人公的確是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就是人生有點大起大伏，經歷的刺激的冒險。

　　「啊，對了。」辛德瑞拉想到了什麼似的，「格拉迪斯，你可以看看你有什麼中意的東西，特別是奢侈品什麼的。」

　　「」格拉迪斯覺得話題被強硬地扭轉到了另一個無關的方向。

　　「下一個物品在英國。」辛德瑞拉似乎是在幫著貝兒補充信息「跟接下去的身份有關。你可以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我好提前准備。放心，經費充足。」

　　辛德瑞拉的體貼讓格拉迪斯心中反而更加惴惴不安了。

　　貝兒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點出了主題「下個角色是個有錢人，你只需要到倫敦委托一位偵探找東西就可以了。」

　　「這麼輕松的嗎」格拉迪斯難得對這些意味自己半身的角色們產生了質疑「總覺得你們隱瞞了我什麼重要的信息。」

　　「沒什麼，只是下一個角色有點任性，有點情緒問題。」貝兒心虛地咳了一聲「你只要全盤接受，然後去英國度個假就行了。弗朗西斯會妥善地輔助你的。」

　　「那我現在先適應一下」格拉迪斯伸手就要去拿書，結果被辛德瑞拉避開了。

　　「不用」辛德瑞拉「啪」的一聲合上了書本。

　　「格拉迪斯，你看你忙了這麼久了，就先給自己放個假吧。」她把童話書收起來，然後推著格拉迪斯往門外走。

　　「機會難得，你去泡泡澡，逛逛街。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們照應著。」說著，辛德瑞拉把她推到了門外，從兜裡掏出了一張黑卡按到格拉迪斯的手裡。

　　「有什麼喜歡的盡管去買，千萬別心疼錢。」她的語氣一改，最後叮囑了一句「先習慣一下，後天，你就是個超級有錢人了。」

　　格拉迪斯看著大門迫不及待地在自己面前合上，舉著黑卡來回看了幾眼。

　　果然，他們一定是又給自己挖坑了吧。


第59章 玩偶之家（1）

　　格拉迪斯下了車, 打量著這座看起來還不錯的公寓。為她打開車門，扶她下車之後的那個男人走到了221b的那一扇門前, 以一種極為有禮貌的方式敲響了門。

　　格拉迪斯不, 現在，她是道爾夫人了。

　　一周之前, 度完自己唯一一天假期的格拉迪斯從辛德瑞拉那裡拿到了童話書。她被辛德瑞拉推進了一個大房間，而這一整間房裡擺放著的是, 滿是各類漂亮的服飾，珠寶等裝扮。

　　格拉迪斯可以毫不猶豫地承認, 那是她夢想中的豪華更衣間。而房間內所有的設計, 都是由辛德瑞拉親手完成的精品。從編織到剪裁，從切割到鑲嵌，這間房間內所有的一切都是獨家定制。

　　格拉迪斯好不懷疑辛德瑞拉的手藝, 但是, 就她目測的結果來看，裡面有沒一套衣服的尺寸, 是符合自己, 又或是其他已有的角色。

　　辛德瑞拉催促道「別看了, 一會兒你再挑吧。」

　　格拉迪斯攤開童話書, 伸手探向貝兒所指定的那一頁。她毫不費力地從裡面取出了一頂傳統造型的王冠。它以銀為底, 在上面伸展出花草, 海浪等線條柔美的紋飾, 用鑽石將每一道線條填滿, 又鑲嵌著各式藍寶石和綠寶石作為點綴, 中間留出的空洞則是懸掛上了不同大小，不同形狀的珍珠，配以可活動的鎖扣能夠在行走間微微晃動，仿若美人垂淚。

　　格拉迪斯戴上了它，在一陣海風吹拂過後，化身為一位穿著黑裙的女子。

　　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頭發，瓷白的面孔，年紀有些模糊，眉眼看上去，既有著少女的天真青澀，不諳世事的一面，又有著一股歷經人生坎坷的滄桑之感。

　　她的頭發被梳成了繁復的發髻，除了王冠之外，還另外點綴著其他精美的，鑲有珍珠與寶石的發飾發帶。她的衣裙雖然是黑色的，但不如白雪的那般莊重，而是用一眼便知其特別的，蘊含著高級技藝的各式布料才做成了這樣一件，把人襯托成了玩偶一般的夢幻服飾。

　　最特別是，是她臂彎上坐著的一只人偶。那是用白瓷做成的球關節人偶，被描繪上了栩栩如生的五官，是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的形像。他的服飾看著與格拉迪斯現在所穿的這一套十分相配。

　　格拉迪斯低頭看去，從變身後的角色那裡知悉了他的含義。

　　那代表著她的「丈夫」。

　　沒錯，在故事中，這個角色已經成為了王後。

　　當然，格拉迪斯是不可能給自己變出一個「丈夫」的，而這一角色的故事又與其丈夫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因此，它便以人偶的形式成為了一個像征。

　　變身之後，格拉迪斯終於體會到了在辛德瑞拉和貝兒口中，這個角色與自己的性格差異之大的一方面。

　　她很消極，很被動。格拉迪斯猜想，這大概是源於她打了敗仗，又被驅逐的不如意經歷。

　　現在，她什麼也不想干。

　　什麼回收，什麼性命危險那些東西與她有什麼關系呢畢竟她是這樣一個無能的王後。

　　她的面容上染上了淡淡的哀愁。

　　「格拉迪斯，你還好嗎」辛德瑞拉小心翼翼地發問。

　　格拉迪斯抱緊了手中的人偶，好似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力量的源泉。

　　「我很不好。為什麼把這種重要的事情交給我呢我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做不了。天啊，這太困難了。」

　　格拉迪斯努力想與這種負面的情緒相抗爭，但是，很遺憾，她失敗了。

　　怎麼會有這樣性格的角色貝兒怎麼會讓自己使用這種角色

　　雖然這個角色的能力可以說是一位操控系的法師，外加半個奶媽，使用得當確實也能發揮出不俗的作用。

　　但是，這家伙就是一個消極怠工的人，連動都不想動啊她要怎麼使喚這具軀體呢

　　辛德瑞拉看懂了她現在的狀態，語氣溫柔地哄道「不如，先換一身方便的衣服吧。」

　　她將掛著她得意之作的那一排衣架推出「你看這個系列怎麼樣換身衣服就能換個好心情啦。」

　　這是什麼道理

　　格拉迪斯被辛德瑞拉的奇怪操作弄得滿心疑惑，但是，她感受到了，這身體內過於感性的那一部分，屬於角色本身的那一部分內心，在聽了辛德瑞拉的話語後表示了強烈的贊同，竟還有些雀躍。

　　不是吧，辛德瑞拉，換個衣服就能擺脫這樣的狀態嗎

　　格拉迪斯最後還是順著這句軀體的心意，在辛德瑞拉的幫助下換上了一身更加簡潔也更明麗的衣服，同時換上了合適的配飾，然後重新抱回了那具男性人偶。

　　然後，格拉迪斯發現原本莫名壓抑的內心輕松了不少，起碼，她自己的理性終於占據了上風。

　　「辛德瑞拉，現在你可以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了吧」格拉迪斯很想把那具略有些重的陶瓷人偶放下，但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遠離這具人偶，所以她只能坐下後把他放在自己的腿邊摟著他。

　　辛德瑞拉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所以說情況特殊，讓你先好好放松一下嘛。」

　　「就如同你所感應到的那樣，瓷偶王後的心理狀態不太健康，很容易產生負面情緒。不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只要換上好看的衣服，看看戲，喝喝茶，逛逛街什麼的，休閑放松一下就能調整過來了。」

　　瓷偶王後是她們給這個新角色起的稱號。

　　「所以說，為什麼要挑這麼麻煩的角色啊」

　　「因為，貝兒讓你趕緊找回的物品，是只有變身瓷偶王後之後才能覺察到的存在。而根據貝兒的推斷，如果不趕緊找回它的話，產生的結果大概要比萵苣還要糟糕。因為，它的效果是不可逆轉的。」

　　辛德瑞拉矮身探過來問「你現在有線索了嗎丟失的到底是什麼」

　　那是瓷偶王後十分熟悉的，也只有她才深入接觸過的東西。

　　「是回春泉。」

　　這是瓷偶王後受到指引後，飲下能恢復精力，治愈傷勢，解除困苦的仙泉。

　　難怪她變身後的這個角色如此消極，不符合在原著故事裡最終的表現，原來是因為振奮劑不見了。

　　更重要的是

　　「回春泉的作用，好像不只是那麼簡單」格拉迪斯從瓷偶王後的腦海裡不停地挖掘相關的信息。

　　「一飲解疲憊，二飲消病災，三飲受長生這聽上去可不是該出現在現實世界的東西。」

　　格拉迪斯明白了所謂的「奶媽」是怎麼回事，更是想到了這可能引起的災難性後果。

　　如果回春泉的效用被宣傳了出去，恐怕，這不亞於往人類世界投放一打金蘋果吧。

　　「我明白了，我會馬上出發的。」格拉迪斯坐正了身體。

　　「不急，你先好好適應一下這具軀體吧。」辛德瑞拉按住了她。

　　「啊，到時間了。」辛德瑞拉站了起來，對她說「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看看弗朗西斯准備好了沒。」

　　這是她們之前曾說過的，會讓弗朗西斯陪她出場的那個安排。

　　格拉迪斯耐心等了半小時，將辛德瑞拉推出的那一排衣服仔細欣賞了一遍，果然件件都是高定級別的精品。而台面上端出來的珠寶裝飾，也都品味不俗，別具一格。

　　等她粗略地掃視完了所有的飾物，門終於再一次打開。

　　「你好，格拉迪斯小姐。」一道帶著法國口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格拉迪斯轉身看去，一個身材高挑，面目英俊，蓄著半長的棕色卷發的年輕男人走進了房間。他穿著一身剪裁貼身的衣服三件套，戴著半截手套，彎腰向她施禮。

　　直起身時，他碧色的眼睛裡微微泛光，似乎對她進行了一次掃描，才恢復成了常人的模樣。

　　「你是弗朗西斯」格拉迪斯只能猜想到這樣一個唯一的答案。

　　「沒錯，他就是弗朗西斯。」辛德瑞拉從他背後走出來來，得意地叉腰道「怎麼樣這可是我用積蓄的魔力捏出來的生化人軀體，和真人很像吧」

　　「所以，他接下來是」格拉迪斯不確定地問。

　　「一位貴婦怎能沒有一名貼心的助理呢弗朗西斯將會擔任你接下來的管家。」辛德瑞拉肯定了她的猜想。「所以說，你根本不用擔心嬌生慣養的瓷偶王後如何處理生活事物，我們全幫你安排好了。你只要用心去感受回春泉的存在就可以了。」

　　接著，辛德瑞拉轉頭對弗朗西斯說「弗朗西斯，快給你主人介紹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吧。」

　　「好的，辛德瑞拉小姐。」弗朗西斯應聲說道，轉頭為格拉迪斯介紹起來「私人飛機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將先飛往法國巴黎，為您進行預定好的量體裁衣服務。我為您挑選了評價較高的c家高級定制服務，您可以在飛機上先看看這一季的新設計。它可以讓您在接下來的行程中提高365的興奮程度。」

　　「鑒於回春泉的效果，貝兒小姐認為它在上流社會裡被使用到的幾率更高，因此，我為您篩選了幾次相關的活動。請柬都已經准備好了，您可以按照您的判斷來參加。當然，禮服的話，現有的使用辛德瑞拉小姐所制作的就足夠滿足出席要求了。如果您有別的偏高，我會再做安排。」

　　「我已經通過相關博客及其他記錄了解到了倫敦最好的咨詢偵探，他能夠為您最有效的信息分析。預約咨詢的時間在周一上午，中間的時間，您可以在此期間好好回憶一下相關的信息。」

　　弗朗西斯拉出了一張行程表，將一切都安排妥帖。

　　「現在，您准備好了嗎道爾夫人」

　　格拉迪斯看著那一張字裡行間寫滿了「錢錢錢」的行程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第60章 玩偶之家（2）

　　回到現在, 在弗朗西斯敲響門之後不久，那扇塗著211b號碼牌的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老婦人，有著一頭燙得很別致的短發, 穿著一身符合這條街房價的體面衣裳，看著很精神能干。她笑容親切地問候著「請問你是」

　　「您好，哈德遜太太。」弗朗西斯似乎把一切都打聽好了。「我是之前來電預約福爾摩斯偵探的弗朗西斯德馬丁, 我和我的主人如約而至。」

　　「哦，快請進吧。」這位哈德遜太太大概與那位福爾摩斯偵探有著什麼密切的關系，對他的工作安排也是一清二楚。

　　弗朗西斯得到允許後, 先是後撤一步, 側身看向了他現在的主人道爾夫人。他伸出手, 道爾夫人把自己手上抱著的男性人偶放了過去, 然後走到了門前。

　　正要轉身的哈德遜太太看到了他身後的那個年輕女人，以她老辣的目光辨識出了對方典型的上流階層屬性, 便打開樓梯處的開關，又客氣了幾句「樓梯有點窄, 請小心。」

　　「謝謝你, 女士。」道爾夫人頷首致謝, 然後提著她的裙擺，跟在哈德森夫人的身後款款地上樓了。

　　她今天穿著一身黑色, 戴著一頂簡潔的小紗帽, 底下穿了一條黑色紗裙，裙面上綴著的黑珍珠隨著走動折射出銀灰色的光。

　　哈德森太太朝屋內喊了一聲「夏洛克，客人來了。」然後，她便去廚房為客人准備茶水。畢竟她的房客夏洛克從來都不懂得待客之道。

　　道爾夫人被坐在客廳內的一個矮個兒的棕發男人招呼著落座。對方看著三十來歲的年紀, 面對著她略有些拘謹地笑了笑。他自我介紹其名為約翰華生, 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偵探的助手。

　　「這位是道爾夫人。」弗朗西斯幫著介紹道, 「我是弗朗西斯，道爾夫人的管家與助手。」

　　不過多久，等哈德遜太太端上了茶，那位福爾摩斯偵探也走到了客廳。看得出來，他身上的襯衫也好，西服外套也好，都是剛換上去的。

　　「福爾摩斯先生，我來這裡向你求助，是為了找回我遺失的一件物品。」道爾夫人介紹道。「而問題是，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遺失的，又是如何遺失的。只是從我的偵探朋友那裡聽到說，這裡似乎有它出現過的痕跡。」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華生那只翻看資料的手停住了。

　　一無所知這算什麼線索

　　道爾夫人接著介紹「那應該是一只水罐不是很大，盛起的分量大概是一個人的量請原諒，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了。」

　　「也許它是一只普通的瓦罐也許是別的樣子。」道爾夫人的眼睛看向了虛無之地。

　　「我唯一記得的是，被盛在罐子裡的水，看上去會有彩虹一般的色彩。」

　　華生徹底放下了筆。他轉頭看向了坐在他身邊沙發上的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用手撐著下巴，視線在道爾夫人和她身後的弗朗西斯身上來回打轉，一言不發。

　　「夏洛克」華生不禁提醒道。

　　但是福爾摩斯卻並不理睬，眼神又看向了那個陶瓷人偶。

　　「額道爾夫人。」說道「道爾夫人」時，華生有些不太習慣，大概是無法適應對方在這樣年輕的年紀，就已經結婚了吧。

　　「你還能更多的信息嗎」華生剛才翻過了弗朗西斯遞過來的那一疊資料，上面是由道爾夫人所描繪的，她記憶裡的水罐。

　　有簡約的粗陶，有細膩的描花骨瓷，還有用珠寶裝飾著的金瓶等各式各樣的。

　　他還以為對方是個設計師呢。

　　「你說，你記不得什麼時候弄丟了」華生發問道。

　　「我品嘗並不關注這種事情，還是弗朗西斯上次清點時，才發現它丟了。」

　　「那麼，馬丁先生，你還能更有效的線索嗎」華生轉變了他問話的對像。

　　「抱歉，在這方面，我的確失職了。」弗朗西斯微微低下了頭。

　　「事實上，水罐是如何遺失的，已經不能成為線索了。」弗朗西斯說「我們目前只能確認它流落在外，幾經轉手，現在應該在英國境內。」

　　「現在，只有夫人一個人曾經接觸過水罐，但她已經忘記了水罐的樣子。」

　　「請恕我冒昧，這只水罐，有什麼意義嗎」華生硬著頭皮問下去。

　　從對方的說法上來看，水罐裡的水會折射出彩虹的顏色這根本不能成為一個特點嘛。他拿個透明玻璃杯倒上純淨水，不是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嗎

　　「難道這和你丈夫的死有關」沉默許久的福爾摩斯突然語出驚人。

　　「什麼」華生驚叫出聲。

　　福爾摩斯轉頭撇了他一眼「很明顯，她的丈夫死了，所以，她現在這麼有錢，這麼快樂。哦，恭喜你，夫人。」他以一種完全聽不出祝賀的語氣說道。

　　華生正要習慣性地為這位大齡兒童道歉，就聽到對面的道爾夫人開口說「不，他只是不在這個世界上。」

　　說完，她還伸手摸了摸坐在她腿邊的那個瓷偶娃娃。

　　「我很抱歉。」華生立刻說道。但他看到了道爾夫人撫摸瓷偶時那格外愛惜的動作，看上去不是常人對待玩具的態度，不禁想到了他看到的社會新聞。

　　「男子痴迷虛擬偶像，欲與其結婚。」

　　這位道爾夫人，或者其實是道爾小姐，是個戀物癖

　　不過，與夏洛克比起來，這種程度的戀物癖，似乎還挺正常的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專注，福爾摩斯再次出聲了「我勸你別打她的主意。她不會對你這樣的類型感興趣的。」這話顯然是衝著華生說的，因為他上次也是如此利落地打斷了華生可能的一場約會。

　　「倒是她身邊的管家可能性還大一些。他大概會喜歡你這個發色的男人。」

　　「咳咳。」

　　在場不止一人尷尬地咳出了聲，隨即看向了把客廳氛圍推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自己卻毫無所知的福爾摩斯本人。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福爾摩斯一挑眉。

　　「我想，我不是同性戀。」弗朗西斯開口了。他的嘴角掛著苦笑，因為道爾夫人正一臉詫異，用「我居然不知道你是gay」的眼神看向了他。

　　「剛才的十秒內，你的眼神從他頭上停留了三次。」福爾摩斯甩出了他剛才觀察到的證據。

　　「我只是有個朋友的發色跟他很像罷了。」弗朗西斯解釋道。

　　「哦，朋友。」誰都聽的出來那種「我懂」的意味。

　　「我的朋友很少。」弗朗西斯擠出了一句，便不再多說了。

　　事實上，所謂的能稱得上「朋友」的，似乎只有一個。

　　道爾夫人聽進去了，決定回去問問貝兒關於他們家「小孩」的情感生活。

　　弗朗西斯覺得自己很冤枉。

　　他可是一個人工智能，只是被設定成了男性而已。

　　人工智能怎麼會存在性別呢他算哪門子的同性戀他連戀愛方程式都沒有。

　　不過，這都是無關的話題了。

　　現在的正事，不是找「水罐」嗎

　　於是，眾人的焦點又轉回到了道爾夫人的身上。

　　「抱歉，請問道爾先生他」華生努力委婉地問。

　　「他不知道。」道爾夫人故意曲解了他的問題。「順便，道爾先生沒死。」

　　「那你為什麼穿著喪服」福爾摩斯顯然不認同。從他觀察到的痕跡來推斷，這位眼前的道爾夫人，應該是剛離婚，或者經歷著新喪，但精神還不錯的樣子，說明她和她丈夫的感情一般。

　　「這只是時尚。」道爾夫人解釋道。她雖然穿著一身黑，但這可是d家最新的系列的成衣好嗎

　　「你的中指上留下了一道戒痕，痕跡很新，說明是最近才摘下的。你剛剛結束了一段婚姻。」福爾摩斯不服輸道。

　　「夏洛克」華生警告道。但顯然，他的警告一如既往地無法阻止對方。

　　「戒指不在身上，說明你並不留戀這段婚姻。」福爾摩斯又看向了她身邊的那個人偶。

　　「或者相反，你深愛著他，所以你定制了一個這樣的陶瓷人偶作為他的替身，給他穿上和你配套的衣服，並掛上了那枚戒指。」

　　道爾夫人身邊的那個男性人偶身上穿著的，正是一套同樣主題為黑色的小禮服，上面的紐扣材質是與她裙子相一致的黑珍珠。

　　「隨你怎麼說吧。」道爾夫人只是笑笑，大度地接受了他的說法。

　　「抱歉，這是夏洛克的習慣。」華生扶額嘆道。

　　「所以，那個水罐，到底有什麼作用」福爾摩斯看出了對方有在刻意隱瞞一些信息，這反倒挑起了他的興趣。

　　「你知道嗎」道爾夫人話鋒一轉，提起了她來這裡拜訪的緣由「原本，我是打算自己來找的，這樣也許還方便一點。」

　　福爾摩斯直起了腰「有人叫你過來，給我傳話。」他肯定地說道。

　　「這是一個委托，也是我幫一位朋友下的戰書。」道爾夫人笑道「她也是一名偵探，聽聞了你的演繹法後很感興趣，想要請你接下這個挑戰。」

　　「挑戰的內容就是，你能否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找到這只水罐。」

　　「她要我告訴你，偵探不僅僅是追在案件之後的獵犬，更應該在案發之前就能覺察到端倪。」

　　「如果挑戰失敗，那麼，有些事情，就是無法挽回的了。恐怕，你的哥哥會很頭疼，福爾摩斯先生。」

　　「請問，你願意接受嗎」


第61章 玩偶之家（3）

　　福爾摩斯接下了這個挑戰。

　　道爾夫人於是給出了更明確的信息。她回到了之前的那個問題「水罐到底有什麼特殊的作用」。

　　「那裡面盛著的泉水, 能使疲憊的人恢復精力，使愚笨的人變得聰明，使醜陋的人變得美麗，使年老的人變得年輕。」

　　「它將給予人們永恆的青春。」

　　「無聊的把戲。」福爾摩斯哼了一聲。

　　的確, 在現代社會聽來, 這和老套的神話故事民間傳說, 並無可取之處。

　　華生則是想起了他們之前曾經經歷過的一個案子巴斯克維爾的獵犬。那個所謂的基因改造巨犬是被謊言所編織出的假像，但是在現代科技的加持之下, 也成為了一個讓不少人深信不疑的故事。

　　但是，道爾夫人所帶來的這個關於「水罐」的委托, 怎麼聽都難以叫人置信吧

　　華生幾乎是把疑惑寫在了臉上，眼神不停地往這位年輕的「寡婦」身上瞅。

　　但是, 她竟然提到了夏洛克的哥哥麥考夫, 那個自稱是為大英政府辦事的一名小小職員的人誰要是真把這位大佬當作是無足輕重的小卒, 那才是真的傻子。

　　難道道爾夫人認識麥考夫, 或者與這方面的人有接觸

　　華生緊張了起來。

　　但是夏洛克依舊不為所動。

　　也是, 要是對方想要找麥考夫的麻煩，夏洛克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如果我有想起新的線索，我會再與你聯系的。」道爾夫人站起了身。

　　她走出了公寓門口。公寓的旁邊是一家名為斯必得斯的餐廳, 出售各類速食簡餐，是附近上班族樂於光顧的地方。

　　當然, 這不會是道爾夫人的選擇。

　　她的眼神只是往旁邊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弗朗西斯就明白了她的心理。

　　「我已經為您預約好了下午茶。」

　　「那就走吧。」道爾夫人坐上了車。

　　她手裡依舊緊緊抱著那個陶瓷人偶。

　　雖然弗朗西斯嘴上說著要送道爾夫人去喝下午茶, 但是, 這輛車最終駛入了薩維爾街。

　　弗朗西斯引著道爾夫人走進了一家名為金士曼的店鋪, 它一看就這條街上最昂貴的高級定制店之一, 起碼掛著「薩維爾街定制」的牌子已經證明它擁有的專業性。

　　盡管, 道爾夫人作為一名女性走入著名的男裝定制店是有些少見的，但她也沒有引起太多驚異的目光。

　　金士曼的牌子估計是鑲金的，或者說，它在服務上與它的同行相比，是遠遠不及的。

　　店裡面很冷清，只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裁縫正在量布料。有客人進門後，他只是習慣性地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活兒了。

　　「打擾了，我們是來自n，這一位是道爾夫人。」弗朗西斯說道。

　　那個老裁縫聽了，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走到一邊摁響了一個鈴，再度回到了他的工作台上。

　　「請稍等，稍後會有人來服務的。」

　　這個「稍後」有些客氣了。大概在幾秒之後，就有一個光頭男子從中間的樓梯下走上來。他穿著件格子v領毛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脖子上搭了一條軟尺，手裡抱著一個文件夾。這樣的打扮讓他看上去斯文了不少。

　　男人開口了，微微欠身行禮，語氣極為客氣「歡迎來到金士曼裁縫店，您就是來自n的代表了吧。」

　　道爾夫人點了點頭。

　　「我相信，您一定會在這裡獲得滿意的服務，哪怕是這位小先生。」他的眼神瞥向了道爾夫人手上抱著的那個陶瓷人偶。

　　從這副場面上來看，道爾夫人似乎成為了金士曼的貴客，而她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她手上的那只仿真人偶定制套禮服一般。

　　「接下來，由我為您服務。請跟我來。」梅林比劃了個手勢，然後帶著他們兩人往會客廳走去。

　　他打開了一扇房間門，裡面有著同整個裁縫鋪一樣風格的經典裝修風格，乃至更甚一籌的華美與精致。

　　梅林走進這間小小的會客廳，讓道爾夫人落座。他甚至還貼心地詢問了她懷裡的那個陶瓷人偶是否也需要一個座位，被道爾夫人謝絕了。

　　一個年輕的男士敲門進入，為他們送上了一壺茶，還有一托盤的下午茶點。看起來，他們要聊上很久了。

　　於是，道爾夫人明白了，這就是弗朗西斯所說的那頓「下午茶」。

　　她剛才還不太明白，但在弗朗西斯提到「n」的時候，她又想起了一件被她差點拋在腦後的事情。

　　n，既ada n，是一家專為女性高級定制服裝的裁縫鋪。而她身上所穿的，那些由辛德瑞拉親手完成的作品，就是n為數不過的特供訂單。

　　所以，在表世界，所謂的國際獨立情報機構，就是一家高檔裁縫鋪辛德瑞拉這是怎麼想到的這主意

　　該不會是像他們學的吧

　　道爾夫人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這個自稱梅林的男人身上。

　　「您好，道爾夫人，我是梅林。」他剛剛為她倒了一杯茶。

　　道爾夫人伸手接過，自然地往裡面加了一圈奶，還有一顆方糖，緩緩地攪拌起來，仿佛她真的只是來喝下午茶的。

　　而實際上，他們是作為兩個同樣有著獨立性質的情報機構來談合作的。

　　道爾夫人猜測，上一回，辛德瑞拉說給她做了身防彈面料的西裝時，就已經和這個「金士曼」搭上了線。而這一次，她的親自出席，是用來表明合作的誠意，以及完成一些面談才能達成的協議的。

　　她確信，這是一次意義重大的見面會。

　　金士曼擁有一位代號為「亞瑟」的領袖，外加以圓桌騎士命名的外勤特工，還有一位以「梅林」為代號的軍需官。

　　其下的部分，則是由許多沒有名目的內勤和後勤人員所組成的，分布於各行各業的辛勤的「工蟻」們。

　　聽上去比n這個空架子靠譜多了。

　　但是n很能裝，或者說，是辛德瑞拉很會裝樣子。

　　在大約弄清楚金士曼的構成後，她就仿照對方的結構做出了類似的設定。只是他們沒有同意的稱呼罷了。

　　「所以，沒有格尼薇兒」與大眾所想像的特工接頭場面所不同的是，在這雅致而輕松的氛圍了，道爾夫人開了個玩笑。

　　「你知道，我們是男裝店。」梅林笑著回答，眼睛往站著的弗朗西斯瞥去。他還以為，n和金士曼一樣，是只招收女性為正式成員的呢。

　　「時代在變化。」道爾夫人解釋。

　　「時代在變化。」梅林說，「我們的成員裡，也擁有一位優秀的女性。」

　　「看來你們終於追上了你們的美國表親。他們的那位女性成員，似乎已經存在許多年了。」道爾夫人的話裡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表明n的收信渠道十分廣泛。

　　「看來你們已經接觸過了。」梅林讀懂了她的暗示。

　　「但是，斯代特曼的風格可與我們不同。」梅林嘴裡說的「不同」，但那語氣分明是「不如」。

　　不然，這幫美國佬怎麼會放任瓦倫丁這樣的危險分子跟各國政要接洽談妥，實施人類間相互殘殺的計劃，害得他們差一點就落到個團滅的結局。

　　「雖然如此，但我們有著同一個目標，不是嗎」道爾夫人如此說道。

　　「當然。」梅林應道，「不然，恐怕我今天未能有幸接待您這樣的一位佳人了。」

　　這英國佬說話還怪好聽的。

　　道爾夫人微微一笑。但他身後的弗朗西斯卻有點站不住了，他無比自然地插入了話題。

　　「這是我們的誠意。」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部手機大小折疊屏小平板，順便向這位同行展示了一下自家單位的科研水准。

　　大家都是有錢有設備的人，就不要相互客套了吧。

　　梅林看著對方的操作，眼神裡閃著明顯的心動。

　　而對方所展示出來的，卻是一張黑人女性的照片。對方看上去上了點年紀，但出於種族優勢的天分，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年輕多了。

　　「這是斯代特曼的一位成員。」弗朗西斯介紹道，接著下拉了一張圖片，是一個有著定位的地圖照片，「我們的衛星在這個位置附近發現了那一天她有出現過。」

　　梅林立刻盯緊了那張地圖，身軀極力地向前傾。他端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轉過頭對視上了弗朗西斯的面孔。

　　弗朗西斯面無異色，任由他打量。

　　梅林沒能從他的面部表情上看到端倪，甚至連肌肉的一絲微笑的抽搐都沒有發現。

　　那是當然的了。不管身體動作再怎麼像人類，弗朗西斯現在也就是一個生化人，而機器比人當然精准多了。

　　梅林遺憾地收回了目光，憑著多年的特工生涯忍住了心底的激動，問道「你們確定嗎」

　　這話問出口，他又覺得自己的期待值似乎太高了。

　　當初那一槍可是對著腦門開的，加拉哈德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說不定，她只是去收屍的。

　　他垂下了眼睛。

　　自從加入了這一行，他就明白了那些沉寂的博弈之下，生是唯一的出路。而倘若任務失敗，能夠用得到自己的收屍袋的機會，其實微乎其微。

　　必要的時候，他們還會主動銷毀屍體。

　　但是

　　梅林接著往下看，聽著來自弗朗西斯的講述。

　　「最後，我們追蹤到的地點在肯塔基州。」他這樣總結道。

　　梅林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也許，有那麼一絲可能，加拉哈德他可能還活著

　　弗朗西斯把平板朝前面一推，把它交到了梅林的手邊，再次重復了那一句話。

　　「這是我們的誠意。」


第62章 玩偶之家（4）

　　梅林接過了平板, 把上面的資料重新看了一遍。他畢竟是個專業的特工，雖然不出外勤，但歷任的新成員選拔, 都脫不了他的布置。

　　他最後放下了平板, 把這件事記進了心裡。

　　如果加拉哈德還活著的話, 那也不急。他如果遲遲沒有向總部報信，就說明他現在還沒有行動能力。而以一個頭部中槍的傷員標准來評判, 事情過去到現在，他要是還能醒得過來，就謝天謝地了。

　　雖然之前沒多少來往, 梅林還是信得過那些美國表親的素質的。

　　畢竟他們之間，並無政治立場的差別。

　　但是, n也是如此嗎

　　金士曼是由一批英國貴族建立的，而斯代特曼是由一幫美國富人建立的。

　　n呢

　　「n的組成十分復雜, 我們並沒有國籍之分，也和政府沾不上關系。」道爾夫人解釋道。

　　「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說了，什麼世界和平這種謊言哼, 又不是競選世界小姐，只有真正的瘋子才會拿來表彰自己。」她開了個玩笑。

　　「n的出現其實很簡單，我們其實是為了處理一些神秘側的事物。」她終於道出了部分的真相，以表明己方與對方並無立場衝突的事實。

　　「你聽說過加迪夫的火炬木嗎」

　　「有所耳聞。」果然, 貴族出身的梅林對此並非一無所知。

　　自從紐約戰爭之後, 有關外星文明的存在就暴露在了大眾的眼前。而早在兩百年前，維多利亞女王在經歷過狼人襲擊後，秘密地成立了這樣一個處理特殊事務的秘密組織。

　　不過, 現在的火炬木小組主要追蹤的是有關外星人的那一部分。而本土的一些神秘側範圍內的事務, 則是隨著各類神奇生物從人類世界中消退而失落在傳說之中了。

　　「我們的組織成立於傳說消失之際。」道爾夫人毫無心虛地給n憑空捏造了幾百年的歷史。

　　「而在神秘側消失在大眾眼前時, 有些屬於神秘側的物件卻流失在了人類這會裡。東西本身並無好壞之分，但是如果流落到了普通人的手中」

　　「那就是把核彈按鈕交給孩子來玩。」梅林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們追蹤並回收這些不屬於現實世界的東西很久了，而現在，根據可靠的情報，有一樣出現在了英國，也許就在倫敦。」

　　道爾夫人終於說明了來意。

　　這讓梅林終於放下了心。他可不是什麼天真的小伙子。

　　他們可是間諜組織，而不是什麼童子軍夏令營。盡管再沒有利益衝突，但是等著別人上門做慈善，那是萬萬不可信的。

　　只有利益互換才能確保基本的合作誠意。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梅林拿著平板看傳過來的資料，不管那聽起來是否難以置信，都一並看了進去。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從業人員，他很快推測出了一個方向「按照這個描述，我想，我們可以把範圍縮小到醫療保健行業和宗教方向。」

　　「我也是如此猜測的。」弗朗西斯搭話道，表示贊同。

　　於是，他們不知道是怎麼腦回路搭上了線，以典型的技術人員的思路探討起來。

　　道爾夫人則被這熱烈的討論氛圍排擠在了外面，她干脆地認真享受起了下午茶。

　　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干正事的那一個，只是來作為探測儀到處走走罷了。

　　等討論暫時告一段落之後，她已經給弗朗西斯還有她手中的陶瓷人偶選好了幾套全套定制服裝的款式和布料。

　　梅林請他們走進了更衣室，給他們量好了尺寸，隨後，像一位真正的服務人員那樣客客氣氣地把這趟客人送出了門。

　　幾天後，在警方來得及阻攔之前，一宗新聞被倫敦本地的報紙刊登了出去。

　　一位住在海德公園一號的富豪莫名地失蹤了。

　　引起人們興趣的不是富豪的失蹤，而是他失蹤前最後出沒的地點是被稱為倫敦樓王的「海德公園一號」。

　　作為權貴身份的像征，海德公園一號的安保措施絕不馬虎。一梯一戶的設計已不值得一提了，無論是公寓的電梯還是出入口都為虹膜掃描身份識別系統，而在大樓房各個隱蔽的角落，都布滿了監控設備，可謂沒有死角。那絢麗的玻璃幕牆縱然美麗，也不失安全，每個窗戶都是防彈玻璃的配置。

　　問題是，那個富豪到底是怎麼不留痕跡地從公寓裡失蹤的呢

　　無論是出入記錄，還是監控設備，都表明了其本人在進入公寓之後邊沒有再離開過了。

　　根據負責其起居的住家女僕所說，她的雇主在當天的行為並無異常，照常入睡。

　　而等到第二天，她做完早餐過了很久，發現她一向起居有規律的雇主遲遲沒有起來，而她敲門了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

　　她意識到可能情況有異，便連忙打開門，發現雇主並不在臥室裡，也不在別的地方。

　　作為第一發現人，也是脫不開嫌疑犯人，女僕瑟琳娜壓力非常大，被警方來來回回地盤問了許久。

　　另一邊，倫敦警局的雷斯垂德警探在對方家庭的壓力下，再一次找上了自己的老朋友夏洛克福爾摩斯求助。

　　福爾摩斯對這種類型的案子表示興致缺缺。海德公園一號的安保力量可是由退伍特種兵構成的，公寓裡還設有隱蔽的緊急避難所，住戶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也有足夠的時間躲進裡面等待求援。

　　所以，所謂的失蹤要麼是自導自演，要麼就是家有內賊。

　　無非是些無聊的算計。

　　夏洛克說「不。」

　　雷斯垂德也算摸透了他的秉性。

　　於是，他抖落出了一個信息。

　　「失蹤的公寓內少了人，多了一個精致的陶瓷人偶。」

　　一下子聯想到道爾夫人和她的人偶的福爾摩斯直覺這裡面有什麼聯系，更何況，她之前還帶來了一個挑戰。

　　現在看來，對方是正式地發出了挑戰信。

　　於是，福爾摩斯接受了這個案件。

　　另一邊，保留了傳統習慣的金士曼自然不會放過這份報紙。而同樣的，他們認為這背後的事實很不簡單。

　　只要警方有用到電子設備，那麼，從中截取到重要的調查信息並困難。他們很快就獲得了這起案件中的關鍵信息。

　　「這個娃娃，是不是有點兒」金士曼最新的成員，新任加拉哈德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蘭斯洛特。

　　這位金士曼中唯一的女性，同樣也是不久前選的蘭斯洛特肯定地點點頭，以其身為女性的敏銳之處抓到了細節「不錯，這是定制的陶瓷材質的球形關節人偶。」

　　這位干練的小姐同樣抬起了頭，看向了基地內經驗最豐富的前輩梅林。

　　梅林開口評價道「和道爾夫人的那只人偶是同類的產物。」

　　只有親眼見過那只陶瓷人偶的人才會作出這樣的判斷。

　　陶瓷是一種珍貴的工藝品。它燒制的形狀，顏色等全方面的細節，並不像統一的機械產物那樣有定式。

　　手藝高超的陶藝大師可以燒制出杯蓋和杯口完全吻合的一套杯子，這便足以證明他們的水准了。

　　因此，想要燒制出這樣一個各處關節都活動自如的，栩栩如生的仿真人偶，並不是什麼隨手變可完成的。

　　既然制作出這樣的一具人偶並不容易，那麼，想要查到它的來源應該是較為容易的。

　　很可惜，他們失敗了。

　　於是，梅林出面，聯系上了道爾夫人，希望可以從她那裡得到線索。

　　結果，道爾夫人再次親身來訪。

　　「我是帶他們來量尺寸的。」道爾夫人理由充足。

　　的確，一套全定制的服裝工期很長，有時候甚至需要半年的漫長等待。

　　薩維爾街的裁縫們不是服裝工廠裡的流水線員工，而是精心完成著作品的大師。

　　更何況，衣服這種東西，必須得親身穿上了，才知道它到底合不合身，舒不舒服，能不能展現出個人的氣質。對於全定制的服裝來說，細節極為重要，改動尺寸是常有的事。

　　所以，道爾夫人便找了這個借口再次光臨了金士曼，而她還提出了第二個要求「聽說你們這裡做獵裝很出名，我也想要定制一套衣服。」

　　既然金士曼都有女性成員了，那它當然也可以定制女裝。

　　道爾夫人抱著她的陶瓷人偶，身後跟著弗朗西斯一起進了一間更衣室。

　　為了提高效率，發展深入合作，梅林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摁下機關，更衣室內的整塊地方都緩慢地沉降下去。

　　這是一部深入地下的電梯。

　　「不錯的創意。」道爾夫人評價道「下一次，請務必要來我們這裡觀賞。」

　　「多謝您的稱贊。」梅林覺察到這不是客套。他們雙方都展現出了各自更進一步的誠意。

　　他們坐上了一輛膠囊車，通過一條深埋於地下的軌道來到了位於北方的一座莊園裡。

　　「歡迎來到金士曼。」梅林率先走下膠囊車，伸手擺出了一個歡迎的姿勢。


第63章 玩偶之家（5）

　　道爾夫人帶著弗朗西斯, 在梅林的歡迎下走進了金士曼的基地。

　　金士曼的基地位於一處郊外的莊園。比起明面上的那座豪宅，莊園底下的內容才是他們最重要的場所。

　　不錯，金士曼在莊園底下掏空出了一個比上方建築更加廣闊的地下空間。那是自戰時起挖的防空洞, 到現在被擴大成了一個超乎想像的地下空間，也是金士曼百年來積累的見證。

　　道爾夫人首先看到的，是透過玻璃懸窗往下眺望的金士曼的倉庫。

　　說是倉庫, 但它比傳統意義上的倉庫可大多了。裡面滿滿的停放著各種車輛，飛機以及其他的難以一一描述的軍用設備。

　　下面的工作人員正在勤勞地進行檢修，保養或是其他的工作。梅林帶他們走過一個小小的通道，然後坐著電梯來到了上層的建築區域。

　　只從表面上來看, 這就是一個有錢貴族的豪宅。

　　道爾夫人和弗朗西斯被梅林請上了樓。這一回, 這個會客廳可就正式多了，起碼足夠大，能拿來開個正式點的會議。

　　道爾夫人看到, 剛一走進門, 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就連忙迎了上來, 向他們問好。她看上去好像才大學畢業的年紀, 而她自我介紹道「我是蘭斯洛特。」

　　真是英雄出少年。

　　當蘭斯洛特抬起頭時, 她的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道爾夫人手上的那個陶瓷人偶, 眼神裡流露出了某種渴望。

　　道爾夫人看懂了對方的眼神。她也知道金士曼這一次為什麼會動作迅速地找自己反饋情況, 而不是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所以，她便強忍著身體裡那股不舍的情感，把那個陶瓷人偶擱在了桌上, 讓大家一起端詳。

　　「道爾夫人, 它可真美啊。」那個代號為蘭斯洛特的女性特工問道「請問這只陶瓷人偶是您從何處定制的呀」

　　道爾夫人詫異地眨了一下眼, 她還沒想過如何解釋這個與自己伴生的人偶。但是, 她也不慌。

　　「這是我丈夫曾送給我的禮物。」道爾夫人拉扯出了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

　　「哦, 這可真是浪漫。」女孩子顯然陷入了某種遐想。不過，正事要緊。

　　「道爾夫人，我們從照片和影像記錄裡面發現，出現在那個失蹤者公寓內的陶瓷人偶，和您的這一款人偶十分相似。所以，我們想請您來鑒定一下，他們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道爾夫人接過了她遞過來的照片，而一旁的投影上，正播放著當時的視頻監控。

　　在意識到那個陶瓷人偶大有來頭的時候，金士曼的情報系統就迅速地運作起來，搜集出了許多有名有號的制作陶瓷人偶的藝術家。

　　但是，起碼在明面上查得到的訂單範圍之內，那個失蹤的富豪和這幾個訂單之間都沒有任何的聯系，也沒有人買了這些作品轉送給他。

　　他們之間當然不會有聯系了。道爾夫人一邊看著記錄，一邊在腦中回想著在瓷偶王後的記憶中，是否曾經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她記得在故事中，瓷偶王後的國家沒有任何一個活人，所有的國民都是由陶瓷制成的精美的人偶。因此，對於她來說，瓷偶人才是正常的狀態。但現在，那個富豪的失蹤現場居然也出現了瓷偶。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她不斷地思考著，把這問題畫了個圈，以此來發散思維。

　　為什麼在那個現場，好端端的一個活人失蹤了，卻多余地留下了一只陶瓷人偶呢還是一只精美的，堪稱藝術品的陶瓷人偶。

　　道爾夫人用她挑剔的目光，將兩具瓷偶進行比對。從外觀上來看，她的這一只瓷偶顯然更加地精致，用料也更加得昂貴拜托，這只瓷偶上的所有裝飾都用到了類似材質中最貴的那種材料或者金屬。

　　而富豪的臥室內留下的那一個瓷偶，看上去與她自己的那只沒什麼太大的尺寸上的差異，但是形態什麼的就非常不同了。只能說，這兩具瓷偶人在結構設計上和基礎材料的運用上是十分相似的，所用的工藝也是大同小異。因此，兩只瓷偶都可以非常靈活地活動，又都很容易破碎，需要妥善的保存和搬運。

　　留在富豪臥室裡的那一個瓷偶人，是一個典型的中年，或者說老年形態的男性瓷偶。他的身體比起道爾夫人的那一只，在身材上要胖一些，看上去也更矮一些。

　　手臂，腿，還有其他的肢體細節之處，都細致地刻畫上了一些紋路，像征著老年人的身體狀態。那瓷偶的頭發已經有些發白了，他的眼睛也不那麼晶瑩剔透。盡管他穿著一身極為體面的衣裳，但這也遮不住他衰老的痕跡。

　　道爾夫人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問道「那個富豪你們有他清晰的照片嗎」

　　金士曼的那個蘭斯洛特大概是梅林的學徒，她劈裡啪啦地敲了幾下鍵盤，把失蹤者的照片給調閱了出來。

　　道爾夫人從懷裡掏出了一只放大鏡，仔細端詳著瓷偶和真人的面部特征。她突然轉頭對著弗朗西斯說道「把他們進行比對。」

　　與他搭檔一向默契的弗朗西斯聽懂了她的指示，往桌上丟了幾個可活動的立體投影設備。接著，設備中射出的光線便將那個瓷偶的立體模型建立起來，並且還根據失蹤者的照片和以往的視頻，建立起了他本人近期的立體模型。

　　弗朗西斯開始調試數據，將各個地方的細節都進行了比對。

　　他很快就根據面部五官的分布，把兩張臉貼合到了一起。只見瓷偶和失蹤者的面部圖像上，被畫上了一個個角度相似的三角形，這些三角形的排列出的組合將兩張面孔的特征劃分出了幾近吻合的標准。

　　「這個瓷偶真的是像征著那名失蹤者嗎」蘭斯洛特不敢置信地開口。他們之前在留意瓷偶的時候，就發現，這只瓷偶的樣子似乎是仿照那個失蹤的富豪來制定的，只是他們沒想到，這種相似之處入如此的吻合。

　　難道說，綁架他的人特意留下這只瓷偶來作為一個告示嗎

　　留下個人特有的符號，這種事情犯罪分子裡面可多了去了。但是那些有恃無恐的混蛋之所以要留下標記，要麼是為了挑釁警方，要麼就是想要刻意地進行誤導。

　　總之，留下一只與本人相似程度如此之高，定制起來費時費力的瓷偶這種事情，他們是不會做的。因為這需要花很漫長的布置時間，而給警方留下的突破口也異常明顯，完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一件事。

　　「做得不錯，弗朗西斯。」道爾夫人稱贊道。也就是因為她目前對這樣的「玩具」特征比較敏銳，所以可以立刻判定出，這瓷偶和他的主人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而叫其他人來看，這更像是一種故作玄虛。畢竟陶瓷人偶的面容跟真人的面容，可隔著一個次元壁呢。這樣還能萬分肯定地認出來的人，都不簡單。

　　「所以，犯人留下這樣一個瓷偶，是為了」一個腳步聲從後面靠近。

　　「不，不要這樣思考。」梅林說道，「我們從不這樣主觀臆測。」

　　直到這個年輕人發話了，道爾夫人才轉頭給了他一個目光。

　　他看上去和蘭斯洛特一樣的年輕，也許他們還是同期生。

　　年輕人把自己打理地整整齊齊，一套正式的西裝，帶了一副粗框眼鏡，頭發用發膠好好地定型了。但是，這個發型對於他來說有些過於老成了。

　　而他開口後，道爾夫人聽出了這個年輕人顯然不如他的外表那麼穩重，音調裡反倒有種莫名的俏皮感。

　　「梅林，這是你們的實習生嗎」

　　「不，夫人，加拉哈德是剛剛轉正的。」

　　「難怪，他就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顯然，相比蘭斯洛特，這位加拉哈德有著幾絲不符合他扮相的拘謹，就像他還未完全習慣穿這身衣服一樣。

　　因此他提出的猜想，有些像那些剛進局子的菜鳥，不太符合常規的流程。

　　「那麼人到齊了。」梅林說道。

　　會議室內的幾個人再次看向了那份被投屏在空中的資料。

　　梅林首先詢問道爾夫人「夫人，您有何猜想」

　　「我覺得」道爾夫人說「也許，他其實並沒有失蹤也不存在什麼綁架案。」

　　這個說法有些新奇。不過，認為這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戲碼的猜測，其實也不在少數。

　　只是，為什麼道爾夫人會這麼想呢

　　梅林覺得自己打開了一個不得了的話題。

　　「我認為，他從未消失，他一直就在那裡。」

　　加拉哈德聽了，突然打了個冷戰。

　　這這怎麼聽上去像是一個鬼故事

　　「如果我能直接接觸到那個人偶的話，也許，我可以給出更確切的答案。」道爾夫人如是說。

　　「那個，道爾夫人。」加拉哈德直接舉手發問了「為什麼您說，他其實並沒有失蹤呢」

　　「他應該一直都在那裡，你們沒發現嗎」道爾夫人的回答逐漸趨向於肯定。

　　「什麼」

　　「什麼」

　　蘭斯洛特和加拉哈德一齊驚叫。

　　一旁的梅林臉色也不太好，但他身經百戰，才不會被這些輕易地嚇到。

　　他忽略掉這兩位新人並不成熟穩重的表現，忽略了這幫小年輕們對有些事情並不了解的事實，決定給他們再一份梅林特制的獨家訓練菜單。

　　他推了推眼鏡「願聞其詳。」


第64章 玩偶之家（6）

　　「在此之前, 我首先要確認一下。」道爾夫人首先轉頭看向了梅林。「你的那兩個學徒，他們知道那些事情了嗎」

　　她說的，是那些跟裡世界有關的, 獨屬於神秘側範圍內的事情。

　　梅林微微搖頭，否定了那兩人的知情。不過，他話鋒一轉「他們兩人還很年輕，尚未接觸這方面的情報。如果夫人您願意幫助的話, 我想，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教學機會。」

　　還能有什麼比親耳所聽，親眼所見更為有效的教育方式呢

　　那當然是親身所歷了。

　　道爾夫人頗有深意地看了梅林一眼，梅林笑而不語。

　　於是，道爾夫人屈指敲了敲桌子「那麼, 我就長話短說了。」

　　蘭斯洛特和加拉哈德對視了一眼, 一同打起了精神。

　　誰還沒期待過收到貓頭鷹寄來的去學通知書呢

　　道爾夫人示意弗朗西斯配合自己。弗朗西斯一點頭, 假裝操控著投影，實際上是憑借著自己強大的數據網絡實時「制造」出了示意圖。

　　「在傳說中，在東方的某座島嶼上, 有一個奇妙的國度，這個國家裡所有的居民都是陶瓷做成的人偶。」

　　「這些瓷偶小巧而精美, 裝飾著黃金, 瑪瑙, 珍珠等等你所能想到的珍寶。而其中最具傳說性的是, 他們永生不老。」

　　「在島上有一口被神所眷顧的泉水, 用它來清洗自身，可以洗去身上的缺陷。」

　　「而另一個說法是, 它是使瓷偶人長生的關鍵。」

　　「所以說, 那個失蹤的富豪, 其實是接觸了那口泉水」加拉哈德問，「可是，就算傳說是真實的，那他是怎麼找到的那口泉水況且，這種大好事，怎麼也瞞不住的吧」

　　「這就是這樁案件的關鍵之處了。」道爾夫人不緊不慢地說道，而空中原先投影著故事動畫的影像也變成了另外幾張圖片。

　　「泉水一旦被帶離了島嶼，就只是普通的清泉了。但是，有一樣東西可以承載泉水裡的魔力。」

　　「那就是被瓷偶國的王室所珍藏的，一只據說由仙女留下的水罐。」

　　「用這只水罐拿來舀泉水裡的水，可以保留泉水的特殊效果。」

　　話說到這兒，道爾夫人其實已經將「真實」暗自修改了不少，但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弗朗西斯自然不會有異。而正在聽故事的金士曼三人組，則是更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了。

　　不過，修改過的版本也足以應付當前的局面了。

　　「那麼，這只水罐，現在在哪裡呢」蘭斯洛特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道爾夫人微微一笑「我們正在尋找它的下落，但似乎，這有些困難。」

　　「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來金士曼的原因。」道爾夫人讓圖片定格在一張用寶石和珍珠裝飾著的，紋飾精美的金罐子上。

　　「你們能這方面的消息嗎」

　　倫敦警局，福爾摩斯正圍著那個被帶回來的陶瓷人偶細細觀賞。他拿著放大鏡，恨不得把它拆開了連裡面的構造都看看清楚，以免內部留下了什麼信號。

　　「夏洛克」華生等了許久，卻見他反常地一言不發，不免好奇。

　　真是難得看到他這樣一副被難題困住思考的模樣。

　　「不該手工新的」福爾摩斯並沒有回應華生，兀自在那念叨著一些令人聽不明白的詞彙。

　　「夏洛克。」華生提高了音調。

　　福爾摩斯一擺手，讓對方不要打擾自己的思緒。

　　他在這裡來回地走著，突然停住了腳步。

　　福爾摩斯一抬頭「聯系道爾夫人。快，叫她來。」

　　「什麼」華生沒跟上他的思路，「讓道爾夫人過來」

　　「記得叫她帶上那個瓷偶。」

　　會議室內，弗朗西斯接起了一個電話，跟對方交流了一會之後，轉頭看向了他的主人。

　　「夫人，福爾摩斯偵探那裡有了線索，請您和先生一起去一趟倫敦警局。」

　　「看來我們沒找錯人。」道爾夫人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滿意。

　　「福爾摩斯，是基本演繹法的那個福爾摩斯嗎」加拉哈德有些興奮，他大概聽過對方的大名。

　　「你們還找了福爾摩斯先生」他的語氣不像是對道爾夫人多方委托的不滿，都是一種羨慕

　　哦，懂了，這小子是福爾摩斯的粉絲。

　　也是，這個年紀的小男生，不就是喜歡這種酷酷的東西嗎

　　「你們想要一起來看看嗎」道爾夫人發出了邀請，得到了對方的同意。

　　至於多出來的人怎麼加入這起案子，那就是金士曼自己該處理的問題了。

　　最後，道爾夫人和弗朗西斯先到達了現場。他們剛一走入警局，就被專人帶了進去。

　　一路上，道爾夫人手裡的那只精美的陶瓷人偶受到了不少的關注。

　　他們最後被帶到了福爾摩斯的面前。

　　福爾摩斯一看到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走過來，伸手要去接過那種瓷偶。出乎意料的，道爾夫人居然松手了，只是提醒了一句「小心點兒。」

　　他們交接人偶的架勢看上去像是在抱一個真正的，活生生的孩子，配上瓷偶逼人的模樣，讓有些人看到了不免感到一陣詭異的惡寒。

　　福爾摩斯把它搬到了那個富豪家留下的瓷偶人旁邊，開始比較起來。

　　道爾夫人也不出聲阻止，更沒有讓弗朗西斯把他們在金士曼那裡得出的結果說出來。她想看看福爾摩斯會有什麼獨到的見解，能否給他們其他的思考路徑。

　　在福爾摩斯觀摩比較兩具瓷偶的時候，倫敦警局來了兩位特殊的調查員，說是「上面」派下來的。警員們核對了證件後，就把他們同樣帶了過去。

　　因此，當門口傳來新的動靜的時候，道爾夫人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剛剛才道別的兩位正一前一後地步入室內，再度與他們相會。

　　警員把他們兩人帶進去以後，就走開了。

　　室內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氣氛，只有不明所以的華生局促地打招呼。

　　這兩個家伙看上去，還真是該死的「精英」。

　　梅林和加拉哈德穿著筆挺的西裝，胸口掛著證件，大大方方地走進了這幾個房間，好像他們兩個才是在場之人中最理直氣壯的那些人。

　　道爾夫人和弗朗西斯當然不會說破了，只是裝著陌生的樣子，和對方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等福爾摩斯從那種沉迷於自己的世界的狀態當中擺脫的時候，他一轉頭發現，這間房子又狹窄了許多，有兩個毫不相關的人士也加入到了這個案件當中。

　　但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華生，還是忍住了。

　　對然諾不知道這兩個來自哪方勢力的間諜怎麼跑到了這裡來。但是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威脅，他還是少一事吧。

　　華生要是知道福爾摩斯心中所想，恐怕會欣慰地哭出聲來吧。

　　福爾摩斯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把結論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他看著對面的四個人跟得上節奏的模樣，便心知他們也掌握了一些內情。

　　但出乎意料的，他還是「體貼」地將這些線索稍微串聯了一遍，剛好達到華生能夠勉強跟上的程度。

　　道爾夫人聽完了福爾摩斯的發現，不禁為他的才智而嘆服。在沒有接觸到神秘側相關的內容之前，就能夠將瓷偶之間的聯系分析到這樣的地步，實在是很不容易。

　　她開始猶豫，究竟要不要給對方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好了，你知道些什麼就趕緊說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福爾摩斯直接對著道爾夫人要求道。他心裡不僅僅惦記著這個謎題，也惦記著那個所謂的「挑戰」。

　　在事件發生之前就做出有效行動來阻止它嗎他似乎已經落後了一步，又或者，「事件」仍在繼續。

　　道爾夫人卻把目光投向了花生。她不知到底在問著誰「你確定要再聽下去嗎」

　　華生陡然感受到一種未知的壓力。相比福爾摩斯，他是更希望建立安全與穩妥的關系的那一個。但是，如果不是內心向往著刺激的生活的話，他又怎麼會去做福爾摩斯的助手，跟他經歷那些冒險呢華生並不是一個膽小鬼。

　　於是，他和福爾摩斯一起出聲了「繼續。」

　　「那就認真聽我說吧。」道爾夫人打過了預防針，把事情再簡單地重復了一遍。

　　「哈，這樣就講得通了。」福爾摩斯一拍手道，「根本就沒有失蹤，也沒有綁架，所以，當然沒有痕跡了。」

　　他轉了一個圈，把台子上的那只富豪瓷偶舉到眼前，眼睛緊緊地盯上了那雙瓷偶人的眼睛。

　　裡面沒什麼任何反應。

　　他盯了好一會兒，也沒感受到對方有什麼活物的氣息。

　　而一旁的華生，剛剛從聽完魔幻故事的震驚之中醒過來，才拍了兩下胸口緩緩神，就看到福爾摩斯又做出了一個刺激他神經的動作。

　　相比福爾摩斯，華生是更加持懷疑態度的那個。但一想到這具瓷偶的身體內裝著一個大活人，他就覺得對方的動作看上去太過危險了。

　　「夏洛克，你不能就這麼」他走上去阻止住福爾摩斯那雙蠢蠢欲動的手。

　　道爾夫人倒是沒想到，福爾摩斯沒再繼續追問，而是擺出了這樣一幅堪稱接受良好的態度。她還以為要多費一些口舌呢。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找到那個水罐，應該是很容易的了。」福爾摩斯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瓷偶人，眼睛的余光還瞥到了另一只瓷偶上，顯然還有別的想法。

　　道爾夫人走過去，用她的身體擋住了對方灼熱的目光。她只是喊了一聲「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便把那只水罐最有可能的形像展示出來。

　　「啊，我想到了。」反倒是華生喊出了聲。

　　「我在網絡上看到，明天會有一個展覽。裡面，似乎有這只水罐」


第65章 玩偶之家（7）

　　華生的提醒給的不錯。不過, 參加這個展覽並沒有花費他們太多的功夫。

　　道爾夫人直接讓弗朗西斯安排了一個包場在展覽正式開始前，他們於當天晚上就來到了現場。

　　大概有錢人的快樂就是如此樸實無華。

　　道爾夫人終於見到了那個他們找了老半天的水罐。它被擱在了展台上，外面罩著一個玻璃櫃, 燈光一打, 照得很有那麼一股雍容華貴的意味。

　　弗朗西斯走在了一邊, 手裡拿著平板不停地敲打, 滑動著, 正在結合目前的這個結果，逆向推導, 試圖調查水罐之前流通的路徑。

　　本來，要是沒有那個富豪失蹤的事情，他們可以直接拿了水罐就走人的，大不了, 就是多花點錢罷了。

　　但是現在，那個富豪的經歷提醒著他們, 水罐在流通的過程當中，已經發揮它的效用，影響到了一個, 或一些人。他們得把這後續的影響給處理好才行。

　　弗朗西斯走到一邊, 連接雲端運算起來, 建立起基本的聯系網。

　　福爾摩斯繞著這個水罐看了半天, 也沒看出它除了很貴以外，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而梅林和加拉哈德, 這兩個假辦上級單位派來的工作人員的間諜，也圍著水罐看得很起勁。

　　福爾摩斯突然想到了, 在之前的那個描述中, 盛放在水罐裡的水會呈現出彩虹一樣的色彩。

　　話說, 這個展覽到底是什麼展覽來著

　　華生一看福爾摩斯的臉色，就知道他想要上手了。這可不是他們兩個搞合租的單身漢能賠得起的，他連忙上前阻止。

　　這一邊，他剛拉住了福爾摩斯的手，轉頭就看到道爾夫人對她身後的弗朗西斯下達了新的指令「把這個罐子先買下來。」

　　幸好，這次的展覽並不是什麼歷史物品的展覽，而是一個頗有格調的工藝美術品的展覽。在鈔能力的作用下，道爾夫人很快就在官方意義上成為了這只金水罐目前名義上的主人。

　　於是，她大大方方地任由福爾摩斯拿起了那只水罐。她順便詢問道「福爾摩斯先生，你知道那個富翁跟這個水罐之間有什麼聯系嗎」

　　好歹這也是貝兒讓委托的對像，總該有些真材實料吧眼下他們卡在這關卡上，不用白不用。

　　福爾摩斯正興衝衝地往水罐裡加水，等待著看那傳說中的神奇變化。

　　單憑一個罐子，就算是福爾摩斯本人，也無法從頭至尾地把整件事情經過給推斷出來。

　　不過還好，另一邊的梅林和加拉哈德總算是上線了。他們假托是官方機構給出了一些內部信息，把在短時期內能查到的盡可能多的資料貢獻出來。

　　在這些信息的幫助下，福爾摩斯很快畫出了一條圖譜，勾畫出了這只水罐與那個失蹤富豪的交集之處，判斷出了他是應該是在一次俱樂部聚會上接觸到的這只水罐。

　　道爾夫人聽到以後不由得皺了皺眉。她是第以次在這樣的場合上表現出明顯的負面情緒。

　　俱樂部那裡面能夠涉及到的人可就多了。

　　萬一有更多的人喝了裡面的水，到時候再搞出什麼失蹤案，倫敦可就要熱鬧起來了。

　　道爾夫人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最後還是向福爾摩斯道了謝，說找到水罐以後，這委托便算是完成了。

　　她用眼神示意梅林和加拉哈德，准備把水罐帶回去以後，再將那些可能的受害者們一個個地篩選出來。

　　但是福爾摩斯卻不肯到此為止。他看得出來，道爾夫人和那兩個不知名機構的間諜之間，還有什麼關於這一起事件的秘密。這秘密他雖然現在看不破，可他也不想錯過。

　　福爾摩斯確實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偵探，他有著聰明的大腦，有著敏銳的觀察力。但是，這件事怎麼說，也都是屬於神秘測的事物了。所以，讓他加入進來繼續探索，肯定是不太合適的。

　　想必他那位供職於大英政府的哥哥，也不會同意讓他血脈相連的親弟弟涉及到這種極不穩定的圈子裡去。

　　道爾夫人拒絕了。但是福爾摩斯自有他的主意。

　　最後，華生扯著福爾摩斯回貝克街了，而道爾夫人和梅林他們兵分兩路地離開了，再重新彙集到一起。

　　梅林是個靠譜的軍需官，情報官，後勤一把好手，早就在會議開始前就整理好了俱樂部的會員名單。

　　那個住在倫敦樓王的本地富豪的名字果然出現在了那個張名單上。

　　他們靠著監控記錄，篩選出了近期和富豪同場的會員，將可能接觸到水罐的人員縮小到了最小的數量。

　　接下來則是分頭行動。梅林和加拉哈德動身，通過各種途徑去接觸名單上的人，觀察他們是否有異常情況。比如從疾病加身的狀態一下子變得健康無憂，又或者從垂朽老矣的樣貌恢復了些青春風貌，再或者是一些更主觀更內在的變化。

　　梅林的眼睛很毒辣，一下子將名單上的十幾人都過了一遍。萬幸，這些人大部分應該飲用下的水量不多，所以這變化大概就是做做高級美容保養所能達到的不算明顯的程度。

　　最重的那一個，應該就是登上社會新聞的失蹤富豪了吧

　　這讓道爾夫人放下了不少的心。

　　「情況還算在掌控範圍之內，他們的身體並不算是經過了泉水的洗禮，不會產生依賴，也不會有副作用產生。效果是一次性的，就當是送了他們一次高級保養好了。」

　　「但是，他們既然是知情者，那必然還是要處理一下的。」這話她是對著弗朗西斯說的。

　　所謂的處理，就是讓他們忘記有關「水罐」，有關「泉水」的那些事情。

　　弗朗西斯一點頭。他已經安排好了相應的渠道和路徑，設置好了催眠視頻。只要他們一打開電子設備，刷刷視頻，就會不知不覺地被掩蓋住那些特別的記憶。

　　不過，那個富豪，該怎麼處理呢

　　按照道爾夫人的解釋，這種堪比詛咒般的賜福是不可逆轉的。

　　他們靠著梅林和加拉哈德編造出的身份接手了這個案件，拿到了關鍵的「瓷偶」。

　　一想到瓷偶就是富豪本人變成的，金士曼就難免感到不自在。

　　他們可是動作片至於恐怖片，那還是敬謝不敏了。

　　殊不知，道爾夫人也在發愁。她和瓷偶王後並非是完全融合的關系，想要找她的記憶，就得從那浩瀚如煙的百年之久的人生電影裡去細細查找。

　　她已經根據對故事大致的了解，把搜索範圍鎖定在了那改變人生的幾年裡，但這拉片子的工作量還是很大。

　　這富豪估計是年紀也差不多了。而到了這個歲數，人便知道要保養自己，干點延年益壽的事情。他有些貪心，從水罐裡舀了好幾趟水，達到了所謂的「長生」的標准。

　　但是這個「長生」和現實世界相比，就像是把軟件裝進了不兼容的系統之內。於是，世界的准則讓「長生」以一種合乎瓷偶王國的方式產生他變成了一只瓷偶。

　　哪怕身體碎裂，只要修補好了，他就是享受著無盡的壽命。

　　道爾夫人也說不出什麼責怪對方貪心的話來。

　　當務之急是，怎麼找出把瓷偶變回為活人的方法。

　　被困在瓷偶之內太久，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有自己的意思。要是他清醒地看著自己不能動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發瘋吧。

　　對此，道爾夫人則是拿出了一支蠟燭。這支蠟燭外表看上去很普通，在童話世界裡，就只是一支平平無奇的蠟燭。但拿到現實世界裡來，故事的傳奇性則賦予了它照見真實的能力。

　　道爾夫人點亮了這支蠟燭，讓人把其他的燈光都熄滅掉。

　　接著，所有人都看到，那擱置在台面上的瓷偶的身影，在躍動地燭光中模糊了一瞬間，接著，有清脆的聲音響起。

　　瓷偶人自己動彈了起來。

　　他費盡地搬動著自己沉重的軀殼，努力從桌面上站起來，然後，看向了道爾夫人，對著他請求道「我知道我太貪婪了。我請求您能夠幫我變回原來的樣子。」

　　加拉哈德長大了嘴巴。

　　原來，這裡面真的承載著一個活人的靈魂。

　　他不禁轉頭看向道爾夫人。道爾夫人的懷裡正抱著那只她自己隨身攜帶的瓷偶人，但她手裡的瓷偶並未在燭火中有什麼反應，看上去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偶。

　　道爾夫人看著那只向她祈求的瓷偶，沉聲問道「那麼，你是願意放棄這長生了」

　　「是的，我願意。」瓷偶人激動地撲倒了桌子邊上「我想要回我原本的人生。」

　　就算他是個將行就木的老頭子了，只有看得到的那幾年或者十幾年可活，那也是一個富得流油的，在上流社會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怎麼想，受困於瓷偶身體的幾百上千年，都不會是什麼神靈的恩賜，倒不如說是惡魔的詛咒還差不多。

　　「你的心願，我聽到了。」道爾夫人說道，然後，她又吹滅了蠟燭。

　　室內，燈光被重新亮起。

　　梅林率先開口問道「道爾夫人，為什麼不多點亮一會兒呢」這樣說不定能得到能多的情報，分析出更明確的線索。

　　「讓瓷偶人說話、行動，這所需要的能量可是很龐大的。」道爾夫人今天換了一身同樣漂亮的衣服，心情不錯，因此耐心地解釋道「不然，他這樣一個老人，可支持不了太久的時間。」

　　這話說得不假。不然，富豪瓷偶早就開口說話了，而他也不會干躺著等著自己登上社會版面了。

　　就在這時，一個電話鈴聲破壞了現場的氣氛。

　　弗朗西斯在道爾夫人的示意下接起，對面傳來了華生驚慌地聲音「不好了，夏洛克變成瓷偶了」


第66章 玩偶之家（8）

　　這還真是一點都不令人驚訝呢。

　　道爾夫人回想了一下福爾摩斯昨晚的表現。果然, 他昨天拿水罐接水的時候，要麼是當場偷喝了；要麼，就是拿容器藏了水回去偷喝了。

　　居然都變成瓷偶人了, 這喝下去的量可不少。

　　弗朗西斯在電話這頭盡力安撫, 另一頭, 華生一手拿著電話, 一手正攔著沙發上的名為夏洛克的瓷偶, 以免他突然從上面蹦下去把自己給摔壞了。

　　「夏洛克不可以」

　　華生當了三十多年的單身漢，頭一回品嘗到當單身爸爸的滋味, 還是帶著一個熊孩子的沒經驗的單身爸爸。

　　不是說好的，人變成瓷偶之後，連動都不動了呢

　　為什麼，夏洛克變成瓷偶以後, 不僅能動，還格外活潑, 跟愛麗絲一樣開始積極探索起了「新世界」

　　「夏洛克」華生掛斷了電話，終於騰出另一手來，把住想要從他手裡溜出來的瓷偶人夏洛克。他還不敢下重手, 怕把這脆弱的瓷偶人給不小心摁碎了。

　　華生給他緊了緊身上同樣縮水了的條紋睡衣, 語氣斬釘截鐵「今天, 你哪裡也別想去」

　　道爾夫人連衣服也沒換, 就抱著懷裡的瓷偶，叫弗朗西斯帶上另一個, 然後坐著膠囊車迅速返回了倫敦的地界。

　　等他們趕到貝克街的時候，華生算是已經被夏洛克折騰一頓了。

　　他急出了一腦門的汗水, 此刻才剛剛換好衣服。

　　道爾夫人上了樓, 一眼就看到了被華生緊緊夾在胳膊裡的福爾摩斯牌瓷偶。

　　瓷偶的手正撐在華生的手臂上, 一副還在跟他較勁的模樣。

　　他的樣子和另外兩只瓷偶也是截然不同的模樣，一頭卷卷的短發，臉部略長，身材高挑，長手長腳的。

　　而比起他的同類，這只瓷偶就不太體面了，整個身體就裹著一截條紋樣式的水袍，系帶歪歪扭扭地打了個結，把布料總算是掛在了這具滑溜溜的陶瓷工藝品上。

　　「還有其他知情者嗎」道爾夫人問。

　　華生搖搖頭「沒有，哈德遜太太出去旅游了。」被支出去旅游了。

　　而麥考夫福爾摩斯，顯然還沒來得及發現他弟弟干了這種事，還出了這種狀況。

　　道爾夫人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只活潑的全自動瓷偶人爬出了華生的桎梏，站在茶幾上把手臂往胸前一抱，開始拋出了他的一系列體驗。

　　道爾夫人做到了沙發上，把自己懷裡的人偶也放了上去，弗朗西斯同樣放下了懷裡的富豪瓷偶。

　　現在，三只形態各異的瓷偶人正一副排排坐的模樣，頗有些叫人忍俊不禁。

　　道爾夫人觀察了一會兒，等福爾摩斯終於憑著可以不必呼吸的語速一口氣道盡了他的「親身試驗報告」，才終於開口。

　　「這麼說，從變成瓷偶的那一刻起，你就可以像這樣自由地行動」

　　福爾摩斯沒有回答著毫無技術含量的問題，給了她一個「你自己品味」的眼神。

　　道爾夫人並不惱火，甚至還覺得這原本該是討人厭的姿態，放到了瓷偶的身上，就格外顯得有幾分可愛了。

　　她伸出手，從自己的瓷偶，福爾摩斯瓷偶，富豪瓷偶身上一一摸了過去，感知比較出了三種不同的魔法能量。

　　於是，她終於給出了能夠解答華生一部分疑惑的答案「夏洛克福爾摩斯，對魔法有著超乎常人的感知。」

　　「夏洛克魔法」華生覺得這事情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

　　請原諒，根據他這段時間和福爾摩斯的相處體驗來看，這家伙雖然有時候稱得上一句「怪胎」，他那聰明絕頂的大腦也能以一種堪稱魔法般的形式和效率，正確推斷出各型各色的謎題和案件，無情揭穿事物的殘酷本質。

　　但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和「魔法」這兩個詞彙，怎麼看都聯系不到一塊兒去吧

　　華生一臉茫然，他是不是走錯頻道了

　　如果說，夏洛克他被他那看不過眼的哥哥抓進了政府機構，培訓了一番送去別處做間諜了，他都覺得還說得過去。

　　可是，魔法

　　可能嗎

　　難道夏洛克就是那個該死的，11歲拿到了魔法學校錄取通知書的「幸運兒」嗎

　　華生表示，一想到這家伙在停屍房拿馬鞭抽屍，在家裡冰箱放顆人頭的「壯舉」，他就對這可能的場面想像無能。

　　太可怕吧。夏洛克研究研究現實世界就能把家裡作成這副樣子，要是哪天他還練上了魔法，豈不是整個世界都要被他玩弄

　　華生腦洞大得離奇，跑神的那一刻，已經從霍格沃茲想到了中土傳奇。

　　道爾夫人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意識。

　　「不過，以福爾摩斯先生的性格，恐怕不適合修煉魔法。魔法是一門需要脫離限制，盡情想像的特殊學科。」

　　弗朗西斯發誓，他的電子眼捕捉到了那個福爾摩斯人偶從裝作不屑一顧，到躍躍欲試的神態變化。

　　不論道爾夫人怎麼說，福爾摩斯的體質又是多麼特殊，他是沒有機會去深入了解魔法的。

　　這個世界屬於神秘側的那一部分，已經不再出現在世人面前了，而比較官方的那幾個渠道，恐怕也不歡迎福爾摩斯這種不受控制的學徒。

　　聰明人學魔法才會有進展，但是一個容易叛逆的聰明人學魔法，那就很有可能會是一場災難了。

　　況且，道爾夫人作為在場對神秘側感知力最強的那一個人，她更加清楚，發生在福爾摩斯身上的那個意外，與其說是他在魔法上有天賦，倒不如說，是他身上有種不穩定的特質，才會讓一貫的效果產生了異變。

　　她又把話題轉向了正題「我們來好好討論一下，怎麼把他們還原回來的事情吧。」

　　「福爾摩斯先生，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先休息一下。」弗朗西斯對著福爾摩斯瓷偶安撫道，「用這種違背常理的生命形式進行活動，是一件極其消耗精力的事情。」

　　華生走過去，把抱胸以示拒絕態度的福爾摩斯給硬是摁著坐了下來。

　　「這是蠟燭，當夜晚降臨時，在它照亮的範圍之內，可以讓瓷偶恢復行動的能力。」道爾夫人拿出了那支之前點亮過的蠟燭。

　　「不過，它的效果只是一時的，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確實，蠟燭現在只有一支，而點亮它之後所需要的外部條件也有限制。

　　「我原本猜想，回春泉泉水的效果應當是一次性的。不過現在看來，達到一定的程度，也就是變成瓷偶之後，它的狀態就會趨於穩定。」

　　道爾夫人說著，目光緩慢地從他們身上掃過「希望你們能明白，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福爾摩斯哼了一聲「我只是想試試受害者的感受。」

　　「現在，你體會到了一部分。」

　　「一部分」這個詞彙被加了重音，提醒著對方這次行動的冒失之處。

　　「所以，怎麼做才能讓夏洛克他們變回來呢」華生憂慮地問。

　　再這樣下去，夏洛克恐怕也得報個失蹤了，而他恐怕在麥考夫手下撐不過一個來回。

　　「很可惜，回春泉的作用是單方向的，我們無法通過使用更多的泉水來解決這一個問題。」道爾夫人將最為關鍵的物品從解決方案裡摘取了出來。

　　「因此，我想到了，我們是否可以從傳說中找到線索，從理論的角度來扭轉當前的局勢。」

　　弗朗西斯配合地把傳說故事投影了出來，還用熒光筆記號標記了相應的段落。

　　道爾夫人喝了一口茶，然後讓大家去關注重點段落「瓷偶國的人都是瓷偶，現在，福爾摩斯先生還有這一位先生，都屬於瓷偶國國民這一身份的範疇。我在思考，如果將他們從法律意義上，或者說是名義上驅逐出了瓷偶國，讓他們失去瓷偶國國民這一身份，也許就可以解除這種被神所賜福的狀態，讓他們重新回歸到生老病死的行列中來。」

　　「這麼說的話」華生已經順著她的思路開始思考起來。「有權利進行驅逐的，應該是瓷偶國的其他瓷偶不，是故事中的國王和王後。」

　　華生突然看向了道爾夫人所帶著的那個瓷偶，他還記得，道爾夫人似乎是將其認作是自己的「丈夫」這一角色的。

　　「這只瓷偶難道是是您丈夫飲用了泉水之後變成的」華生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一個相守不可得，虐戀情深的故事。

　　「不，請停止你不現實的猜想。」道爾夫人打斷了他的幻想，「這只是一只普通的瓷偶人，裡面沒有裝載任何人的靈魂。」

　　這瓷偶，就是相當於是她作為瓷偶王後時，套裝裡的隨身掛件而已。

　　「不過，你的猜想應該是正確的。」道爾夫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如果能找到瓷偶國王或者瓷偶王後，就應該可以解除現在的這種狀態。」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這故事都已經是過去的傳說了。

　　雖然說，本應也還是傳說的那只承載著回春泉的水罐，就出現在了他們都面前，還引出了這樣一場亂子。

　　他們是否可以指望一下，瓷偶國王和瓷偶王後也是存在的他們只是普通那些神秘側的存在一般，消失在了歷史故事之中，其實，還存在於無人能知道的角落

　　這樣一想，華生有些喪氣地垂下來頭。

　　就算瓷偶國王和瓷偶王後真的存在，他們要怎麼找到求助對像啊

　　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不亞於亞特蘭蒂斯文明重現於世。

　　華生憤憤地看向了福爾摩斯。要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他要怎麼跟他哥哥交代

　　難道他還能就這樣照顧對方一輩子嗎


第67章 玩偶之家（9）

　　不管華生怎麼樣, 福爾摩斯又有什麼考量，道爾夫人還是決定，讓「瓷偶王後」正式出場了。

　　這本該是數月之後的計劃。不過,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道爾夫人偶爾也會有些小任性。就好比, 前一天, 她還不憂不急地在歐洲消磨時光；第二日，她便已不耐煩應付著一系列的麻煩事了。

　　道爾夫人此刻只想速戰速決, 無奈這具身體並不完全配合, 她連記憶都沒讀取全套，就不要說有什麼多快好省的法子, 來解決不知不覺陷入困境和主動跳坑自己作死的兩只瓷偶人的問題。

　　所以, 果然, 還是得讓一切回歸原點，讓真正的「主角」登場吧。

　　在討論出這個決定之後，道爾夫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召喚」這種說辭。她語意模糊地把這種非常態的存在化作組織之前的積累，提出了可以依靠召喚「瓷偶王後」的方式來解決當下的問題。

　　「所謂的神秘側的存在的消退，從科學的角度來說, 也可以理解為，他們退入了一個不同於現實世界的維度進行生存。所以, 這樣來比較的話，時間和空間都沒有意義了。這或許，也是為什麼會存在一一些特別的長生種的原因。」

　　「當然, 召喚也只是一個猜想, 不一定會成功。不過, 有著水罐這一實體為媒介的話, 起碼, 應該能夠提高一定的成功率，也不會召喚出奇奇怪怪的東西。」

　　「最重要的問題時，按照規矩，你們是不能知曉這些存在的。這一次是特殊原因，你們被迫參與進了這起和神秘側有關的案子裡來。」

　　話說到最後，道爾夫人的眼神銳利起來，氣勢全開令人不禁心驚膽戰。

　　「當然，我，我是說，我們一定會保密的。」華生立刻做下了保證，還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福爾摩斯瓷偶的嘴，以免他頭腦發昏，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道爾夫人很滿意華生的識相，她的眼神轉向了福爾摩斯瓷偶。

　　反正，如果對方有威脅性的話，那麼辛德瑞拉可以准備好她的魔法棒再來刷新一下記憶了。

　　按下那些不太美妙的想法。道爾夫人開始和弗朗西斯確認起流程來。

　　召喚所使用的重要物品自然是「水罐」，同時為了保障召喚的對方具有指向性，瓷偶也得在場；召喚的地點大有講究，他們預定了一座小島一周的使用期限，既滿足傳說的瓷偶國度，也以免有外人打擾；召喚的時間，則是被定在了夜裡。

　　道爾夫人開始做預熱活動，她努力地與體內的屬於瓷偶王後的意識進行融合，一面到時候做完了好大一場戲，把瓷偶王後暴露出來時，也依舊無法達到相應的效果。

　　24小時後，他們抵達了那座小島。在金士曼的支持下，他們算是暫時躲過了麥考夫的眼睛。

　　弗朗西斯已經布置好了場地，整理出了一塊平整干淨的場地。他還做戲做到底地花上了奇異的圖文，最終在場地上繪制了一塊像模像樣的魔法陣來。

　　「這是什麼」道爾夫人悄悄地問。

　　「辛德瑞拉小姐說了，是增強魔力的一種符紋。」弗朗西斯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回答。

　　一切盡在掌握。

　　水罐被擺到了橢圓形法陣的一處中心，道爾夫人則是抱著手裡的瓷偶走到了另一處中心。她面對著水罐站定，然後等待著那一預定時刻的到來。

　　月亮被行走的雲層遮蓋，又慢慢地傾瀉下清冷的月光，給場地鋪了一層霜一般的月色。這裡寂靜非常，只有遠遠的旁觀著的幾人的呼吸聲融化在了清風中。

　　周圍沒有點燈，沒有別的照明，只有中間豎起來的一支白蠟燭。蠟燭已經被點燃過了，滾落下的燭淚凝在了柱身上，看著很有些年代感。

　　雲層又被風吹著飄到了月亮的附近，月光漸漸暗淡下來。

　　風突然停了。

　　一種潮濕而陰冷的感覺從地上蔓延開來，似霧非霧的物質緩緩擴散，有些像澆了水的干冰，在空中擴散。

　　中央的白蠟燭「忽」的一下自動點亮，但那一點光所照亮的地方也只有短短幾寸罷了。

　　水罐裡並沒有裝水，但那莫名的霧一般的物質紛紛彙聚到了罐子口。接著，水罐裡開始產生異響，似泉水叮咚，又似咕嚕咕嚕的地下泉在噴湧作響。

　　水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出現在了水罐裡面，接著水位上升，不斷上漲直至溢出了罐口，流淌到了地上。

　　這水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起碼，在黑夜裡，人眼是分辨不出有什麼異常的。

　　燭火實在太昏暗了。

　　道爾夫人悶聲不響，只是抱著她懷裡的瓷偶靜靜地立在那裡。

　　風又來了，輕輕地刮過，揚起了幾聲叮叮當當，風鈴一般的響聲。

　　無論是邊上只憑自己肉眼觀察的華生也好，還是借助著高科技多功能眼鏡的梅林、加拉哈德和蘭斯洛特也罷，都只能看到那一點豆大的燭火搖曳了一瞬。

　　至於別的，都隱藏在一片夜色之中。

　　清脆的瓷器碰撞聲有規律地響起，接著，碰撞出了一曲樂聲的旋律。

　　他們看著那道佇立的黑影終於動了起來，卻看不清她究竟有什麼變化。那縈繞而不散的霧氣隨水罐裡溢出的泉水在地面上蜿蜒流轉，將一切都披上了一層紗，叫人看不清楚。

　　直到樂聲鳴奏到了尾聲，只留下「叮叮叮」的余音，圍觀的幾人才恍然驚醒。

　　風動了，雲動了，燭火滅去了，月色重新落在了這座小島上，落在魔法陣內散去的霧氣中。

　　「噠噠噠」腳步聲緩慢地從法陣中響起，他們的心也隨著緊張地躍動著。

　　一個披著紗的女人從霧氣裡走出，走動間，似乎還帶著陰冷的霧氣一道卷面而來。

　　月色下，他們看到了她朦朧的倩影。月光灑落在她的面龐上，身軀上，還有她懷裡的人偶上。

　　她有著一頭富有光澤的黑發，不知原先是否挽成了別致的發髻，此刻卻是彎披著散了下來。披散的頭間，依稀可以看到精美的發帶穿梭其中，讓這長發定了型。黑發上又披了一層繡著精美紋飾的頭紗，被一頂花紋繁復的王冠固定在了頭頂。

　　那王冠底上延伸出去多道自然紋飾的線條，被各色寶石裝點出了花草的圖案。優美的曲線彎成的空洞中，填上了鑲嵌再以水滴造型為底托的珍珠，隨著她的腳步而微微顫動著。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裙，料子底下一定很順滑，上面再疊了幾層裙紗，裡頭仿若是織進了一天星塵，不知用了多少的鑽石水晶才能疊出這樣的光彩，好叫人知曉何為五彩斑斕的黑。

　　最外層的裙紗虛虛地罩著，上面的黑珍珠隱約排布成了什麼特別的紋樣，卻叫人也看不真切。

　　她再往前走了幾步，他們終於看到了她籠罩在頭紗下的面容。

　　那張臉依舊是道爾夫人的臉，但瓷白的面孔多了一種說不出的質感來，像是上釉一般，有了莫名的光澤。

　　她懷裡抱著的那只瓷偶也是依舊如此眼熟，但他同樣換上了一件與「道爾夫人」相配的新禮服，頭上也帶著一定精致的小王冠。

　　「道爾夫人」的目光在他們面上一一掃過，重點關注了一猝死那只由活人變成的瓷偶。

　　「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她終於開口了，聲音清清冷冷，盈盈繞繞的，似這一場霧氣。

　　華生的心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對方一來就問他們需要什麼幫助，看上去是個好說話的。

　　但是不等他上前，站在他身邊的梅林則是直覺地扯了他一把，把他攔住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弗朗西斯。他舉手摁胸，彎腰施禮道「請原諒我們失禮的打擾，瓷偶王後。」

　　「我們的朋友不幸飲下了回春泉的水，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希望您可以幫助朱他們變回原本的模樣。」他直接交到了他們的打算。

　　「這怎麼能說是不幸呢」瓷偶王後打開手中的那柄小巧的折扇，掩面輕笑；「回春泉的水可不是人人都能用到的，長生這種神靈的賜福，也不是人人都能夠獲得的。」

　　「我看，這天底下最幸運的事情，已經發生在他們身上了。」

　　「糟糕，看起來她是不肯把他們變回去了。」加拉哈德忍不住跟邊上的蘭斯洛特咬耳朵。

　　「能接觸到傳說中的回春泉，當然是他們的幸運。」弗朗西斯一聽對方這並非積極配合的態度，便知道格拉迪斯被瓷偶王後給影響到了，恐怕一時半會兒還變不回來，立刻轉變了策略，順著她的話往下講。

　　「只是，他們所祈求的並非是這樣的長生，飲下這麼多的泉水也只是一個意外。希望您能夠施以援手，讓他們變回原來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變成瓷偶，加入永生的瓷偶王國，並不是一件好事嗎」瓷偶王後的問題尾音拖得很長。

　　「他們恐怕不適合瓷偶王國的生活，讓他們貿然加入瓷偶王國，也並非是一件對瓷偶王國有利的事情。」弗朗西斯推演著話題可能的轉變方向，努力搜索著貝兒留下的指導。

　　「瓷偶王國的每一位國民，都有著特別的意義，不是兩個外界的轉變者可以隨意加入的。更何況，這兩位轉變者一個年紀太大行動不便，一個太過年輕有自己的想法，並不適合加入瓷偶王國這樣的世外桃源。」

　　弗朗西斯挖空心思尋找著理由，企圖打消對方想要批准「移民」的想法。

　　他在網絡裡尖叫「快醒醒啊，格拉迪斯小姐。再放任瓷偶王後這樣下去，我們恐怕一個都逃不了的，要都被變成櫥窗娃娃了。」


第68章 玩偶之家（10）

　　這一頭, 弗朗西斯驚恐地差點化身尖叫雞；那一頭，與瓷偶王後意識終於融合到一起的格拉迪斯也不能自已。

　　瓷偶王後是個極度復雜的人，她品味過人生百態, 知道被人鄙夷的滋味，也了解被人推崇的感受，享受過王室的榮耀, 也體驗過奴僕的艱苦。而最終，在苦盡甘來之後，她的生活也並非是正常的「幸福」, 而是與瓷偶國王居住在瓷偶國, 身邊的人全是活動的瓷偶。

　　以一個正常人的標准來看，這未免有些病態。

　　瓷偶國是個特殊的國度, 在這裡，生命沒有代代更新的跡像, 也沒有所謂的延續。換而言之, 瓷偶國的人, 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既無生老病死, 也無新生降臨。

　　眼下, 這裡多出來兩個新人, 給瓷偶國添了兩個難得的人口。按常理，經歷了這樣不可思議的變故，瓷偶王後必定是要帶他們回去的。一是為了防止泄密, 二是因為護短。

　　現在, 格拉迪斯就在與這樣的念頭作鬥爭。

　　這本能就像是根植於內心的執念, 叫格拉迪斯有些難以抵抗。

　　與貝兒的那種分離而割裂的感覺相比, 她與瓷偶王後的融合就像是混勻了的泥水，兩者的個性其實並沒有多少兼容之處，但是在格拉迪斯的有意接受下，他們暫時達成了一定的平衡。

　　現在，格拉迪斯還真說不好自己能不能抵制住這種本近乎本能的反應。

　　弗朗西斯趁著夜色，正在不斷地給她使眼色。

　　格拉迪斯努力調整了一下心態，嘗試說服她自己。

　　這個又老又胖，原來是個頂級富豪，想來也不會照顧自己，內心也世俗得很，追求長壽結果落到了這種地步，可見是個貪心的。

　　另一個身體靈活，挺有自己的主意，雖然看上去對魔法的感知力很高，但是行為舉止上看是個愛冒險的不穩定的家伙，也不適合帶回家。

　　算了算了。

　　她努力地勸解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把這兩個人給放回去吧。

　　弗朗西斯看著對方抱著瓷偶，目光在幾個瓷偶間來來回回地移動著，終於臉上變了神情。

　　「看來，我們之間沒有緣分。」瓷偶王後摸了摸自己手上瓷偶的頭發，最後嘆息了一聲「那就算了吧。」

　　她轉身退去，走到了水罐的邊上，不知什麼時候空著的那只手上多出了一只瓷制的長柄勺子。

　　她從水罐裡舀了一瓢水，然後往另外兩只瓷偶的身上潑了上去，一邊鄭重地說道「我，以瓷偶王後的名義，將你們從瓷偶之國驅逐出去。」

　　那水澆下來，撲在兩只瓷偶的身上「嗤嗤」作響，立刻飄起了一陣濃厚的白霧。

　　等聲音消失了，濃霧也淡下來了，原先的兩只瓷偶也變回了活人的模樣。

　　「夏洛克」華生迎了上去，檢查起對方的狀況。

　　另一邊的富豪則是被梅林拉去了，拿出自己的忽悠住對方進行配合。

　　「問題解決了，那麼，我也該離開了。」瓷偶夫人「當啷」一聲，把勺子扔進了水罐裡，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希望你們永遠也不要再召喚我的降臨。」

　　風聲過後，燭光滅了，月色再度被遮蔽，那叮當作響的隱隱約約的聲響也消失了。

　　「夫人」弗朗西斯驚疑不定地問。

　　「她走了。」這聲音又變回了道爾夫人的語氣。

　　她在月色中重新出現。

　　「這是怎麼一回事」夏洛克掙脫開華生，忍不住上前詢問。

　　「這不是你們該知道的事情。」道爾夫人不客氣地拒絕了。「既然事情結束了，你們也該回去了。」

　　「弗朗西斯。」她喊道，「把東西帶回去吧。」

　　夏洛克還想追問，卻被加拉哈德和蘭斯洛特一齊伸手攔下了「到此為止吧，福爾摩斯先生，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內容了。」

　　雖然這兩位年輕的特工也不清楚，但他們覺得，梅林還是會給他們一個答案的，便不急於一時。

　　梅林安撫完手頭上的這位受害者，把他交給了加拉哈德，便催著大家趕緊上飛機回去了。

　　他和道爾夫人的n有過協議，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

　　一周後，道爾夫人兜兜逛逛之後，離開了英國。與此同時，格拉迪斯重新回到了紐約的家中。

　　她一進門，就看到辛德瑞拉在端著個筆記本電腦在哪裡敲敲打打，頭也不回地招呼著「歡迎回來，過得還開心嗎」

　　「真是個麻煩的角色。」格拉迪斯身體不累，但感覺自己的精神被瓷偶王後時不時的消極給擊敗了。她一個飛撲倒在了沙發上，把頭埋進了枕頭裡。

　　幾秒後，她猛地跳了起來「對了，瓷偶王後就這樣出場了，沒事嗎」

　　「不用擔心。」辛德瑞拉轉頭看著她「n本身就是根據t的傳說而形成並為此服務的組織。」

　　「等等，t是什麼」格拉迪斯警覺道「你們又背著我干了什麼」

　　「什麼叫又」辛德瑞拉對這說法有些意見，「只要你想知道的，我們當然不會隱瞞。誰還能騙得過自己呢」

　　她說的是，格拉迪斯理論上可以通過心靈感應來感受各個實體的內心。不過，面對兩個心思復雜的，腦回路也不簡單的腦力派角色，格拉迪斯自認自己還不想讓大腦過載，直接做一道烤腦花出來，所以有什麼事，還是習慣口頭上問。

　　「所以說，到底什麼是t啊」

　　「t，the rcess，你覺得怎麼樣」辛德瑞拉飛速地在搜索欄裡敲擊了什麼，然後把電腦轉過來翻給格拉迪斯看。

　　「既然這世上的超能力者都組成聯盟了，那我覺得，我們也可以登場了。」辛德瑞拉眨了眨眼。

　　「現在以公主的身份」格拉迪斯還以為這個秘密還要仔細地遮掩一段時間呢。

　　「沒錯，貝兒也贊同。」辛德瑞拉又搬出了另一張選票。「而且，有些事情，還是擺在明面上，才能吸引魚主動上鉤吧」

　　「所以，接下來」

　　「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出道角色。」辛德瑞拉說道，「作為一個中立的組織，果然，還是要兼容並包才更有意思吧。」

　　「你還記得，達斯特夫人曾經接受過一個委托嗎」辛德瑞拉合上了電腦，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格拉迪斯。

　　「額是，是小醜嗎」格拉迪斯驚疑不定地問。

　　「很高興你沒有忘記。」辛德瑞拉說，「現在，就是完成這個委托的最好時機了。」

　　她說的，是之前化身「達斯特夫人」在哥譚打聽消息時，所接受的一個關於「殺死小醜」的委托。

　　「怎麼感覺，會很困難呢」經歷了這麼多，格拉迪斯對此並沒有多少的抵觸，她甚至已經開始思考人選了「是拉佩澤爾嗎」

　　拉佩澤爾武力值夠，在哥譚這種地方也不怕收到傷害。

　　「當然不。」辛德瑞拉用那種「同一件禮服不能穿第二次」的眼神看著她。

　　「兼容並包，還記得嗎」她說道「既然你已經體驗過瓷偶王後了，正好來體驗一下這種級別的力量吧。」

　　說著，童話書再次展現在了眼前，被辛德瑞拉翻到某一頁後拿給了格拉迪斯。

　　「這是」格拉迪斯看到了那個故事。它很長很長，可選擇的角色也很豐富的樣子。不過，如果是主人公的話，似乎並不符合辛德瑞拉剛才所說的定義吧

　　「不是她哦。」辛德瑞拉捏著她的手，讓指尖點在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上。

　　格拉迪斯手指一晃，立刻抬頭對上了辛德瑞拉的眼睛。對方臉上噙著笑，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帶來了多少的衝擊。

　　「我以為我們也好歹是正義的使者」格拉迪斯歪著頭疑惑地看著她。

　　「正義這個詞，有些狹隘了。」辛德瑞拉說，「而且，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她會不適合你呢」

　　「最重要的是」辛德瑞拉直起了腰，雙手抱胸，面色嚴肅起來「根據貝兒的分析，恐怕，這個角色才能安全地完成那項委托。」

　　格拉迪斯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再次看向了自己手上所點著的那個名字。

　　辛德瑞拉正在補充「這一次，你得自己完成了。她不會和任何人合作的。」

　　「這樣嗎」格拉迪斯看著那個角色的名字。對方我素我行，確實不是那種會傾聽他人意見的類型。

　　「不過，我相信，是你的話，一定不會被她影響，不會迷失在力量之中的。」辛德瑞拉附身拍了拍格拉迪斯的肩膀，鼓勵道。

　　「我知道了。」格拉迪斯似乎下定的決心，然後，把童話書翻到故事的封面，平攤在自己的腿上。

　　她伸手向下摸去，裡面的王冠冰冷而銳利，造型簡單，但分量不少，沉甸甸的。

　　她一用力將王冠取出。

　　那是一定造型格外簡單的王冠，有著傳統的尖尖的幾個角，用金子打造出簡潔的造型和典型的紋飾。王冠上，除了幾顆大大的紅寶石以外，並沒有別的裝飾了。

　　「你決定好了嗎」辛德瑞拉問，「需要再休息一下嗎」

　　「不必，我已經休息夠了。」格拉迪斯說著，舉起這頂沉重的王冠，把它戴到了頭上。「我已經准備好大干一場了。」

　　紅光從王冠上的寶石中閃過。劈劈啪啪的聲音響起，聽著像是什麼堅韌的東西碰撞發出的聲響。

　　柔韌的布料從空中飄下，擊打出清脆的聲響。

　　那個傲慢的聲音響起「你是在教我做事嗎辛德瑞拉。」


第69章 血色奧秘（1）

　　哥譚的夜裡是很熱鬧的。

　　別誤會, 這不是對罪惡之城的另一種諷刺，而是確確實實對其夜景的描繪。

　　哥譚的夜晚沉浸在黑暗裡, 縱然有著各種引發警笛呼嘯的事件。但除去這一面意外，那些富有舊時代奢靡氣息的宴會也從未缺少過。

　　它自然也有那紙醉金迷，有那歡歌笑語不停。

　　雖然說，一般的廣告都會誇大其詞，但在哥譚首富布魯斯韋恩給他的家鄉所拍攝的那支吸引外鄉人來旅游的廣告片中，出鏡的景色確實是鮮活而真實的哥譚它的漂亮的那一部分。

　　夜幕裡, 大片大片的霓虹燈影點亮了哥譚的夜。有酒店前廳打著瑰麗燈光的金色雕像，戰馬高高揚起，那戰士拉著韁繩立在戰車上, 意氣風發；有重重林立的高樓頂上亮著燈牌, ace等各大本市著名企業的名牌樹立於夜空；有熱鬧街道上玻璃圍牆後的時尚夜店外頭的隊伍排滿了人, 弄潮兒的年輕人扭著腰肢又度過了一個通宵

　　晚上九點，哥譚鑽石區的尋歡作樂之地已經蕩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了。

　　都這個點了，已經過了晚餐的時刻。進到這裡來的客人，大都是來瀟灑一下賭上幾把，喝喝酒談談生意。

　　作為一處高檔場所, 還是那種能登上旅游雜志排行榜, 比如「細數哥譚十大銷金窟」什麼的，這兒附近的環境都很不錯。

　　比起隔壁區年輕人更喜歡的酒吧夜店, 這裡的服務對像的年紀就寬泛得多了。光是入門消費的最低檔次，就足夠刷下一批想要打腫臉充胖子的普通階層。

　　又一輛平平無奇的豪車停下了。侍者服務態度五星級, 雖然這不是張熟悉的面孔，但依舊殷勤地上前開門。

　　從車上踏下來一只瓷白的長腿, 銀亮的高跟鞋踩在紅毯上, 壓出了一朵酒紅色的花。

　　從前排早早下車的一名穿著暗紅色格子馬甲的青年大抵是客人自帶的侍從, 不動聲色地擠開酒店的侍者後，伸手扶住了主人的手。

　　一個艷麗的女人從車上下來。

　　她穿著一身上黑下紅的裙裝。下半身紅色的裙擺上打滿了細小的風琴褶，但硬挺的布料讓它在搖曳中綻放成了一朵盛開的鮮紅的花。上半身是一件長領寬肩的絲綢大衣，半身銀白，半身漆黑的顏色交織過渡著，折射出一種迷幻的銀色來，腰上是白色的腰帶，收攏住了一把細腰，卻不顯得嬌弱。

　　女人的手上戴著一副暗紅色的手套，把手輕輕地搭在了侍從的手裡，氣勢頗盛地走向了大門口。她有著一頭艷麗的紅發，被高高的挽起成端莊的發髻，讓她看上去有那麼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感。

　　不禁有旁觀者在心裡嘀咕，這位夫人的氣勢看著就像是來這裡拎住她沉迷聲色不想回家的丈夫，又像是她才是那位賭場的主人，今晚是來巡視自己的產業的。

　　但她誰也不是，她就和其他客人一樣，不過是來這裡找點樂子了。

　　這世上能讓紅皇後感到快樂的事情很少。她並不沉迷於玩樂，也不會為那平庸的風景而感到滿足。她是一國之主，早就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和難以企及的力量。

　　所以，用當代人的觀念來衡量紅皇後的話，她的心理健康分數真是岌岌可危的狀態。

　　她很難會因某件事感到快樂和滿足，倒常常因為快樂的事太少而對其要求極高。

　　就好比是一個經常缺覺的人，因為睡眠質量很差，而對一切影響睡眠的因素深惡痛絕。

　　至於紅皇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氣，很糟，很糟。

　　辛德瑞拉是個溫柔體貼的姑娘，縱使這樣，格拉迪斯在變身紅皇後之後，也難以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和態度，向對方表現出了極其粗暴的態度。

　　「你在教我做事」

　　紅皇後仰著頭，一臉矜傲的神色，垂著眼瞥了辛德瑞拉一眼。

　　辛德瑞拉不把對方的嗆聲放進眼裡，只是寬容地笑了笑。雖然她和對方並沒有往來，但作為來自同一本童話書中的角色，她還是對這位脾氣不太好的紅皇後有所了解的。

　　沒辦法，恐怕脾氣暴躁已經成為了對方的標簽。

　　在召喚出了紅皇後之後，辛德瑞拉簡單地陳述了一下任務目標，就不再多話了。對方自有她的判斷，也有獨特的行事風格，插手太多，反而會完成反效果。

　　更何況，按照貝兒的計劃，以及她這麼久以來搜集的情報來看，這個世界上的超能人類，還有大大小小的超能力者組織，在世界範圍內的風評都不太好，不少也處境困難。

　　如果the rcess登場後顯露出太多的善意與無辜的話，恐怕會被別人當做是美味佳肴給一口吞下的。

　　只有足夠的復雜性才能讓t現世後，達成更好地為原本的目標而服務的目的，而不是稱為某一勢力手裡的武器。得讓他們看到t的價值，難操控性，還有一定的可引導性。

　　紅皇後是辛德瑞拉與貝兒商議過後，拋出來的第一塊探路的石頭。她足夠顯赫，能拿定自己的主意，不會為人所輕易操控，更不會向他人低頭。

　　而她雖然行事風格有些簡單粗暴，但作為一國之君，仍有著一定的行事准則，有著個人的明顯好惡，也是很好琢磨的一個對像。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也便於按照攻略直接順毛撫平。

　　紅皇後的真實坦率，是一道足夠顯眼的窗口。

　　現在，紅皇後就在她隨從的安排下，來到哥譚先來玩上幾把熟悉一下這裡的地界。

　　她直率卻不魯莽，眼睛在大廳裡一掃，便看出了在場中人裡不少都是哥譚本地的「中流砥柱」。

　　一個腐朽奢靡的城市。

　　紅皇後雖然是來玩的，但卻並沒有端了杯酒就圍坐到桌子前。

　　她身後緊跟著一名黑發青年，在賭場裡替她跑腿。

　　有些事，紅皇後喜歡親力親為，再不濟，也得讓她貼心的下屬來親自完成。

　　這名穿著黑紅格子馬甲的青年替她換來了一托盤的籌碼，安靜地站到了她的身後。

　　紅皇後掃視一圈，青年往前走了半步，以她剛好能夠聽清的聲音，將一樓大廳裡的各項游戲說了個遍。

　　紅皇後一向爭強好勝，玩游戲也要爭個第一。她覺得自己難得出來一趟，實在閑得慌，沒有人對弈的生活著實無趣，便來了賭場，想先熱熱身。

　　紅皇後走到了一張尚有空位的桌子前。一旁，她的隨從急急地跨出兩步，給她擠出一個足夠的空間。

　　「傑克。」紅皇後叫了一聲隨從的名字。

　　傑克放下了托盤，將籌碼備好。

　　紅皇後坐下了，看著荷官開始發牌。

　　第一把，很順，她贏了。

　　第二把，很順，她也贏了。

　　第三把，依舊順利，她還是贏了。

　　紅皇後把牌一扔，感到了無趣。她轉身就走，來到了下一張桌子前。

　　一小時後，不少人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又過了半個小時，賭場裡的所有工作人員都知道了這位被幸運女神所眷顧的來賓。

　　經理得到通知，走到這位女士面前，邀請她上樓參加更高級的牌局。

　　紅皇後撇了撇嘴，眼神裡終於燃起了一點趣味。

　　「希望那裡能讓我感到有趣一些。」

　　然後，她開始在二樓大殺四方。

　　賭這種東西，除了技術和頭腦，有時候，還真是要看運氣。但是紅皇後在這裡就仿佛是被幸運女神手挽著手親親熱熱地做朋友一般，居然就沒有輸過一把。

　　傑克手中托盤裡的籌碼不斷增長，被換成了更加沉重的東西。

　　所幸，紅皇後也沒揪著一只羊薅個不停，與此同時，更多桌的客人見識到了這位夫人的厲害。

　　賭場的人坐不住了。

　　又是一局，一張牌扣在手中，正要被翻過來。

　　「停。」紅皇後叫住了，慵懶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

　　她難得好心情地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一句話落音後，桌邊各個客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這是明晃晃地在指出，對方有貓膩。

　　雖然，這賭桌上，大家都是各憑本事，可這本事也要分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

　　那只被叫了停的手的主人膽大心細，維持著微笑把牌轉過來。

　　從局面上看，這是紅皇後輸的第一次。

　　其他客人的臉色又緩和不少。反正，要出局的不是他們，而是這位陌生的女士。

　　紅皇後可是與撲克牌有些緊密鏈接的存在，怎麼會在牌桌上打輸一場呢

　　只要是她所在之地，每一張牌都在冥冥之中被標記了個明白。

　　這倒還算是科學的算牌範圍。但是，憑著一種無人能及的直覺，她可以在復雜地情勢變化下，找到那個正確的方向，不管對手心中作何打算，她所看到的，只有最終的結果。

　　格拉迪斯體會到了賭神的樂趣，而紅皇後覺得一般，兩相平衡下來，倒也沒有那麼無聊了。

　　而現在，有一樁事情激發了屬於紅皇後的怒火。

　　「我最憎惡謊言了，尤其是對著我而來的欺騙。」

　　紅皇後猛地抓住了那只手。手的主人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怎麼也掙不開眼前這位貴婦的鉗制。

　　「你准備好付出代價了嗎」紅皇後的眼睛看向了對方驚慌的面容，綠色的眼睛冰冷而無情地審視著。

　　「傑克。」紅皇後松開手，任由對方趕緊收回了那種被捉住的手。

　　她彈了彈手上的紅手套，一副嫌棄的模樣「你看清楚是哪只手了嗎」

　　「是的，殿下。」傑克抬起頭，走到了桌前。

　　他垂下的手再次浮現到了桌面以上。

　　一柄銀光閃閃的小小斧頭高高揚起，燈光在鋒利的刃口上劃過。

　　「是左手」


第70章 血色奧秘（2）

　　「啊」

　　男人的慘叫聲響徹二樓大廳。

　　綠色的台面上沁出了一片暗紅, 緩緩擴散。一把鋒利的小斧頭斬在桌面上，一頭是一只蒼白的斷手，一頭是飛濺的血花。

　　這斧頭很利, 只一瞬間, 就在台面上留下了一只手，而血花堪堪飛濺到桌面邊緣。

　　有一滴血濺到了微微伏身在桌旁的傑克臉上, 年輕人蒼白的面上點了一抹紅痕, 從臉頰上斜斜往上飛去。

　　傑克拎起了砍進了桌面的斧頭, 然後用力一揮, 將斧頭上的鮮血盡數甩落。斧頭霎時間又變得如同前一刻剛拿出來那般的干淨。

　　紅皇後對此沒有施加一丁點兒的關注，只是斜睨了一眼，便側坐在桌邊, 脫下了一只手套，端詳起自己染得猩紅的指甲。

　　「還是這個顏色好看。」她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

　　傑克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一方紅紅的手帕，將臉上的血跡擦去，又順手抹了一把斧頭。

　　除了被砍手者的痛苦哀嚎，沒有人說話。

　　桌邊原先圍著的客人都急急忙忙地後撤幾步，驚疑不定地看著事態的發展，只覺得心中一陣毛骨悚然。

　　這個女人是誰那個年輕人又是誰那把斧頭是什麼能夠拿進來的, 又什麼時候被拿了出來

　　她, 她怎麼敢在這裡惹事

　　各個賭場的背後都有著一座大大的靠山。而在哥譚, 這情況則是更為復雜。越是奢華的賭場, 其背後的能量越是不可估量, 無論是黑的還是白的, 都不是一般人能窺視的存在。

　　總而言之, 膽敢在哥譚的賭場鬧事情的, 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要麼就是來搶地盤嗆聲的「同道之人」。

　　客人們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如此蠻不講理地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翻了臉，還一幅有恃無恐的模樣，覺得她可能是前者，不由地又退了幾步。

　　賭場裡的其他安保沒有來得及阻止。

　　原因很簡單，她動手得太快了，快得他們來不及反應。沒有人能想到，會有客人帶著把斧頭進了賭場在哥譚，大家有本事的都是直接帶槍的還因為一個小小的「把戲」就直接翻臉，在別人的地盤上的動手。

　　她直接跳過了「揭發爭辯吵鬧」的紛爭，像是她本人才是這裡的無冕之後。

　　安保們拎著棍子掏出了槍，顧不得其他還在場的客人，就暴露了本質的猙獰面孔。

　　賭場的負責人接到了消息，極快地跑了出來。

　　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安保的包圍圈內。

　　中間的賭桌上只留下了一位客人。此刻，這位女士正對著燈光欣賞著自己的指甲，低頭微微吹了一口氣。而她身邊的那個青年，正拎著斧頭，以一種極為乖巧的姿態垂首站在那位女士的身後，等候著主人的下一個指令。

　　被砍了手的男人被安保們帶到了他們的包圍圈之後，另有人提著急救箱跑來止血。

　　沒有人敢對桌面上的斷手有著任何的異議。

　　安保們舉著槍，卻也不敢像之前那樣直接把鬧事的抓起來教訓一頓。賭場負責人掃了一眼，慢慢地走到了一個較近的安全距離。

　　「女士。」他客氣地稱呼著，把對方這身不凡的氣度記進了腦海裡，不停地搜索起腦內的資料，想知道哪位大佬會有這般的做派。

　　看著不像是哥譚本地的勢力。

　　賭場負責人觀察著對方的臉色「請問，您對我們的服務有什麼不滿嗎」

　　「很抱歉。」說話的是那個被稱作傑克的年輕人。

　　「我們無意破壞這裡的游戲場所。只是，有些人沒有遵守游戲規則，而我的主人給了他一個教訓。」

　　這話說得也是彬彬有禮，卻極具挑釁意味。

　　「如果對這裡造成了不便，我們會對這一次的損失進行賠償。」

　　開賭場的難道還會缺這筆錢嗎

　　賭場負責人從對方「配合」的態度裡看出了內在的狂妄。

　　對方說也不說地便直接在賭場裡動了手，這不是在打他們的臉嗎

　　他想得很多。如果對方是敵對勢力派來的，那就是一個宣戰的信號；如果對方是新的勢力，那就是一次常規的挑釁。

　　正想著，傑克把那一托盤的籌碼微微一舉，然後放下了。

　　這意思是把贏得的部分和本金一塊兒留下了，留作「賠償」。

　　盡管看出了對方的舉動裡帶著一股寧事息人的淡然，但顯然，他們也是真的不把這賭場的勢力放在眼裡，想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了。

　　賭場負責人不得不盡職盡責地攔下他們，順便向上方發出信號，把情況報告給頂頭的老板。

　　「抱歉，這恐怕不是簡單的賠償可以解決的。」賭場負責人略一招手，身後的安保們便舉槍的舉槍，拿棍的拿棍，各亮各的家伙。

　　手裡還拎著斧頭的傑克，依舊垂著手，一派斯文的樣子。

　　「那您想怎麼解決呢我的主人可不太有耐心。」他微笑著，眼裡映照出猩紅的光影。

　　「請兩位暫且留下，到樓上一敘。」得到了上頭回復的賭場負責人側身，將手一揮把對方請上樓。

　　「走吧。」那位女士慢悠悠地帶上了手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抬著下巴，像是在走t台一般，既不在意身邊的那些拿著武器做出威懾意味的安保，也不去看前頭引路的賭場負責人，一幅目中無人的傲慢態度。

　　傑克將小斧頭往腰間一別，落後了一個身位，跟著她的主人上樓。

　　他們走進了樓上的一間會客廳。已經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在等他們了。

　　但是紅皇後只一眼，便看出了這位所謂的賭場「老板」也不過是那種明面上掛著老板名頭的小角色，其背後仍由隱藏在幕後的真正主人在掌控這間大賭場。

　　即便如此，他也是個了不得的小角色了。在普通人面前，大概就是那種有能力在裡世界分杯羹的大人物了。

　　這賭場老板有意想要晾一晾這位不太識抬舉的女士，想給予對方一點壓力。課紅皇後不等他開口，便直接在傑克的服務下坐進了對面的沙發中，一幅自己才是主人的派頭。

　　她的神態又回落到了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伸著腿靠在沙發裡，撐著下巴問「你想跟我談什麼」

　　看來主人今晚的心情不錯，傑克在內心判斷著。他得把這種「不錯」維持得更就一些才行。

　　傑克一幅完美侍從的模樣，站在沙發邊上，隨時等候著實施新的指令。

　　「你知道這裡是那裡嗎」賭場老板拋出了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看對方那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做派，也不是個干淨的，那麼必然該知曉，這裡是企鵝人的地盤才對。

　　「這裡是哪裡」紅皇後歪著腦袋看著賭場老板。

　　「這家賭場屬於科波特先生。」他說的倒也算含蓄。但誰都知道，明面上，科波特好歹也是哥譚四大家族之一。

　　「所以呢」紅皇後反問道「這裡既然是賭場，來玩的人就該遵守賭場的規矩。既然他在我面前犯了規，那我給他一個教訓也是應當的。」

　　她開始對此感到無聊了，放下了腿，有些想要離開。

　　「雖然他犯了規矩，但是你這樣做也是對我們賭場的不尊重，更是對科波特先生的不尊重。」賭場老板渾然不覺這話題的主人已經不再是他了，想要在拔高氣勢，卻不由地讓話題的掌控力逐漸滑入了對方的手中。

　　紅皇後一抬手，阻止了那絮絮叨叨，毫無重點也無氣勢的放狠話階段「我不管科波特是誰，礙了我的眼，就得受到懲罰。」

　　她話語裡絲毫不把企鵝人放在眼裡，做事只憑自己高興。

　　「賠償留下，這件事到底為止。」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但顯然，賭場老板可不是為了這麼一筆錢，才特意囑咐把人帶上來的。

　　「女士，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賭場老板一擺手，邊上的保鏢們紛紛舉起了槍，指著他對面的兩人。

　　「你現在在科波特先生的賭場裡。」

　　「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吧」紅皇後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俯視仍舊坐在沙發上的賭場老板。

　　她嘴角噙著笑，似乎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派放松的態度，對著身邊威脅著自己生命的數道槍口視而不見。

　　「傑克。」她喊了一聲。

　　「我在，殿下。」傑克頷首回應道。

　　「把垃圾先處理掉。」

　　「好的，殿下。」

　　傑克話音一落，就把斧頭從腰間摘了下來，再度拎到了手上。

　　大概是因為對方拿著冷兵器的緣故，周圍的保鏢竟然沒有多少的危機感，信賴的自己手裡的槍一定比那過時的冷兵器要快上不少。

　　但是，當傑克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們就看不到接下來的畫面了。

　　一道黑紅色的旋風在房間內打了一個轉，以人眼無法觀察到的速度在周圍繞了一圈。

　　一秒後，傑克再次出現在了原地，身影落在人眼中，只是微微抖動了一下。

　　他的斧頭上沾染了一絲血跡，從上邊順著斧刃落到了下邊，滴落在了地毯上。

　　而周圍圍著的那群保鏢，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就紛紛睜眼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垃圾清理完畢。」傑克彙報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結果。

　　紅皇後再度把視線投到了對面的賭場老板身上。

　　「現在，這裡由我說了算。」紅皇後低下了頭，綠色的眼睛如蛇一般盯著對方，猩紅的指尖在他眼前遙遙一點。

　　「你明白了嗎」


第71章 血色奧秘（3）

　　鑽石區最大賭場易主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傳遍了哥譚。

　　從外表上看, 賭場的布置並無不妥。但是想也知道，能夠消無聲息地就企鵝人的口袋了裡掏出了一塊香噴噴的奶油蛋糕的人，必然是非凡之輩。無論她之前是否出名, 都已經不重要了。

　　全哥譚的各大勢力都等著看一場好戲。

　　第二天的上午，企鵝人的車就停到了賭場的門口。

　　路過的人都看到了奧斯瓦爾德科波特提著黑雨傘, 挺著大肚子走進了原來屬於他的賭場。

　　他沒有受到阻攔, 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就順順利利地進去了。

　　過了中午, 科波特又面色平常地走出了賭場。在離開之前, 他轉身回望著賭場大門，拄著雨傘笑了一笑，才走進了車裡。

　　他們的對話稱不上和氣, 但科波特也沒有什麼可不滿的。

　　企鵝人最愛的是利益。而顯然，他看到了，在此期間, 他的利益不會受損。

　　他和紅皇後下了一盤棋。

　　上午九點半，科波特在一個陌生侍從的帶領下見到了那個霸占了他的賭場的人。

　　那是一位還算年輕的夫人。她有著一頭鮮艷的如火一般的紅發, 眼睛是湖水一樣的綠，皮膚雪白，姿態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如果換個地方，相比有許許多多的青年才俊願意獻上自己的一顆真心。

　　但企鵝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是一朵用鮮血灌溉出來的霸王花。

　　他的小眼睛從單片眼鏡後面仔細描摹著這位被稱作「殿下」的女士，而對方也如其他人所稱呼的那樣, 具有一種高貴的氣質。

　　企鵝人已經知道了昨夜的來龍去脈, 自然不會咋咋呼呼地就衝上前去教訓這個膽敢搶他賭場的外鄉人。

　　「我該怎麼稱呼您, 女士」

　　「紅皇後。」女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拿腔作勢, 唇邊溢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真是一只聰明的小企鵝。」她的語調意外的親昵或者這是另一種形式的高傲。

　　「殿下, 這位就是賭場的主人，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先生。」隨從傑克在一旁介紹道。

　　企鵝人從這個陌生的稱呼裡感受到一種屬於同道中人的熟悉感。管她是真皇後還是假皇後，對方的傲慢反而能給他留下更多的操作空間。

　　面對這樣一位強勢的女性，企鵝人並不介意卑躬屈膝。他管那個叫做審時度勢，只要有更大的利益，暫時的回避和退讓都是必要的手段。

　　「紅皇後，我想請問，您對這家賭場還滿意嗎」企鵝人拿出了極為恭敬的態度，好似這家賭場是他親手奉上的一般。

　　「還算有趣。」紅皇後評價道「放心，我一向很講究公平。我只逗留一段時間，之後，你會得到你所要的。」

　　企鵝人從中品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對方只是要「借用」他的賭場一段時間

　　這比他所預計的情況要好得多。既然不是要搶地盤，那就好說了。

　　兩個侍從推開了門，手上的小推車的車輪重重地陷落在地毯裡，還是發出了明顯的動靜。

　　企鵝人轉頭看去，上面是一堆顏色瑰麗的紅寶石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一堆小山似的紅寶石

　　紅皇後飲了一口茶，說道「現在，它是你的了。」

　　企鵝人抬頭看去，紅皇後那不在意的態度，仿佛是給了他一堆普普通通的石頭。

　　他當然不會認為對方是拿了一堆贗品在糊弄他了。

　　這是對占用賭場的補償吧

　　企鵝人表示很滿意，要是能再來幾車就更好了。

　　「多謝您的慷慨。」企鵝人摘下帽子致意道。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之後他還會得到什麼了。

　　傑克走到推車旁，看著企鵝人說「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科波特先生。」

　　他的嘴角掛著不知由來的，帶著點邪性和惡意的笑，眼睛是不正常的暗沉的紅色色調。

　　企鵝人不會知道，「物歸原主」的含義就是，眼前的這些紅寶石，全都是昨天賭場裡死去的那些人變成的。

　　企鵝人品了品他的笑容，對方是「同道中人」。他現在不擔心對方不是哥譚人了。

　　希望他們能撐得久一點，給他更多的驚喜。

　　「那麼，說點正事吧。希望你也能給我帶來滿意的消息。」紅皇後終於坐直了身體，將茶杯放到了身邊隨從的手裡。

　　「小醜在哪裡」

　　企鵝人心中一震，沒想到對方的目標是那位阿卡漢姆常居人口。

　　他自己也是阿卡漢姆出來的，自然知曉其中之人的厲害，尤其那個瘋瘋癲癲的小醜。

　　恐怕哥譚還沒有多少人不知道小醜的位置。

　　他要麼是被蝙蝠俠抓緊阿卡漢姆裡蹲著，要麼就是高調越獄，又在哪裡放了幾個「煙花」。

　　現在，小醜當然是在阿卡漢姆裡呆著了。距離他上一次越獄又被蝙蝠俠拎回去，也有兩個月了吧

　　企鵝人在心中悄悄地掰指頭，好像，差不多也是該他出來「放風」的日子了。

　　不過，紅皇後為什麼要找小醜呢

　　是小醜在之前坑過對方嗎還是她想要招攬對方又或者，她只是像這次突兀的占據了他的賭場一般，也是率性而為

　　「不出意外的話，小醜應該在阿卡漢姆瘋人院。」企鵝人利索地吐出了人盡皆知的答案。

　　「是嗎」紅皇後似笑非笑地說道。

　　「殿下，阿卡漢姆瘋人院在這裡。」傑克不知什麼時候拿了張哥譚地圖，手指點出了一處哥譚深郊的位置，將瘋人院的位置指給她看。

　　瘋人院的地址離這市區很有些距離，但也不算太遠。

　　「作為他的老相識，你可以提醒他一下。」紅皇後摩挲著自己的指甲，看著光澤靚麗的那一塊心情很好地說道「這個世界上，不需要多余的小醜。」

　　「希望他別撞到我的面前。」

　　好極了，企鵝人可以確定紅皇後跟小醜結下了很大的梁子。

　　不過，作為一個地道的哥譚人，這樣的宣告還是讓企鵝人有些不太愉快盡管他和小醜的關系也稱不上良好。

　　哈，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不過，想要找小醜麻煩的人有很多，但他們都失敗了。

　　企鵝人對她放的狠話毫不擔心。

　　他不認為這樣一個行事還算有規律可言的人能夠對抗得了小醜。小醜恐怕是哥譚市生命力最頑強的人了，沒有之一。

　　而且，哥譚的黑夜裡還有一只大蝙蝠的影子呢。

　　她不會成功的。

　　這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麼對抗得了哥譚的惡意呢

　　企鵝人眼珠一轉，就應下了，他甚至都盤算起把這消息賣出去能得到什麼好處。

　　「殿下。」又一個隨從走進了房間，而推著小推車的兩人則是彎腰致意，表示要離開一下，去把這兩車紅寶石包裝起來。

　　新進來的隨從端來了一個棋盤，還有兩盒棋子。

　　他把國際像棋放在了桌面上，然後一一布置好。

　　與一般的國際像棋不同，它不是黑白，也不是普通的深淺，而是一方為黑，一方為紅。

　　紅色的一方自然朝向了紅皇後。每顆棋子都是由紅寶石切割打磨出來的，用金子將各個部分鑲嵌拼接起來。而黑色的棋子是黑曜石做的，用銀子勾勒出了造型。

　　企鵝人本想就此離開，但看對方的架勢，這一盤棋是為他呈上的。

　　企鵝人走到對面做下了。

　　紅皇後似乎只是在和他游戲，隨意地問「來一局」

　　「我的榮幸。」

　　紅皇後先走的棋，企鵝人對此毫無異議。

　　他看著對方的風格是大開大合的，有著一往無前的架勢，每個棋子隨著「啪」的一聲脆響落下，速度極快地推進著戰場，似乎並不需要多少的思考。

　　他沒有被對方的節奏所干擾，自顧自地下著棋，風格四平八穩，在棋盤上並不顯得弱勢。

　　黑色與紅色的棋子很快就正面交鋒了。

　　紅皇後並不客氣，直接讓自己的兵吃了對面的棋。但是奇妙的是，理應被吃掉的那個棋子並非就此下場，而是被紅色棋子輕輕一碰以後，從兩者相接觸的那一點開始，迅速地變了顏色，最後，完全地變成了一顆紅棋。

　　企鵝人原先還假裝客套地與對方閑聊，這會兒卻閉上了嘴巴。

　　這是警告。

　　一個像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警告。

　　企鵝人看著對方的棋子在行進地過程中，不斷把吃掉黑色的棋子變成了紅棋棋子。於是，一個輸掉要輸個干淨的新型棋局誕生了。

　　企鵝人被一連吃了三子，看著對方把己方的三顆黑棋變成了紅棋，終於也大膽地出手了。

　　他移動了一格，將手中的黑色棋子撞向了對面的紅色棋子。

　　同之前的三次變化一樣，從接觸的那一端開始，紅色的棋子被染上了漆黑的色彩，金色雕飾變色為銀的，最後徹底地變成了黑騎。

　　企鵝人抬頭看向紅皇後，對方並沒有怒意，只是笑著說「看來，你學會了我的規則。」

　　然後，對方拿起棋子，「啪啪啪」地就接著他的行棋跟著往下放，以更快地速度將黑棋吃掉，勢如破竹地衝到了底線。

　　五分鐘後，棋盤上全是紅色棋子。

　　企鵝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紅皇後留著他盯著這棋盤看，慢悠悠地喝著茶。

　　企鵝人看了一會兒，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撐著他的那柄黑色雨傘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發一言。

　　「我的規則，懂了嗎」紅皇後擱下了茶杯。

　　輕微的聲響驚得企鵝人微微一抖。

　　企鵝人終於把眼珠子再度轉向了紅皇後，與她的雙眼對視上一秒之後，便移開了目光。

　　「我懂了。」他低聲說道，聲音像是從嗓子眼裡硬擠出來的一樣。

　　「送客。」紅皇後指示道。

　　傑克笑著走到門邊，為他開門。

　　門口，正等著兩個捧著大盒子的隨從，他們手裡邊正式剛才打包好的那兩堆寶石山。

　　企鵝人走了出去，一路上都不再說話了，臉色更加蒼白。

　　他走出了門口，走進了外面難得的陽光下時，才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氣。

　　在他剛才走過的那條路上，他所見到的，在走進會客廳之前仍舊原樣的工作人員，在他走出那扇門後，不論職務，不論派別，都齊刷刷地換上了紅色的外衣，臉上掛著統一的格式化的笑容。

　　他們的眼瞳都閃動著詭異的紅光。

　　紅皇後吃了他的棋，也吃了他的人


第72章 血色奧秘（4）

　　所有人都知道了, 企鵝人手裡的一家賭場悄無聲息地就拱手讓人的消息。那局面，平靜得好像這是一筆談了大半年的，如今合同也簽了, 所有都轉讓妥當的正經生意, 根本沒有一點大動作的痕跡。

　　任憑誰也不信, 這真的是一出和平的生意。

　　開玩笑，企鵝人是什麼人, 難不成還是做慈善的嗎這這麼把手裡的一塊蛋糕送給別人了

　　但是，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這一場交易裡面確實大有文章。而現在, 這家賭場目前的新老板，其背後的勢力必定不簡單。起碼，能讓企鵝人如此服服帖帖的, 不是過於有威懾性, 就是給夠了足夠的利益。

　　又或者, 兩者兼具。

　　不少勢力對此虎視眈眈, 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來的「新人」是誰。但誰也不肯做第一個出頭的。

　　在哥譚能混到現在的，可都不是頭腦愚笨之人。

　　哥譚的黑道對此充滿了好奇, 而哥譚黑夜裡的另一勢力，自然沒有錯漏掉對著一明顯動搖了哥譚裡世界的局勢的變動。

　　布魯斯韋恩坐在蝙蝠電腦面前, 等待著從資料庫裡能搜集到什麼。很可惜, 他失敗了。

　　根據有限的監視器記錄的顯示，他最多確認了, 當天晚上大鬧賭場, 然後去企鵝人對決並占上風, 最後把賭場據為己有的那個人, 是那位穿著紅裙子的女士。

　　資料庫裡沒有與她面目一致，身份對應得上的人。而出入境記錄裡也沒有類似的角色。

　　她就像是突然從地底裡冒出來的，一出場就行事高調，叫人摸不清其背後的能量。

　　布魯斯沉吟許久，決定去親自會一會。

　　哥譚的花花大少出入此地不是很正常的社交活動嗎

　　原屬於企鵝人，現歸於紅皇後的賭場照舊正常營業，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甚至紅皇後有時候自己也會跟那些技術不錯的客人們一起玩上幾把。

　　對於辛德瑞拉布置的任務，紅皇後似乎並不太放在心上。或者說，她在確認有這麼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後，就暫時先把正事擱置起來了，大概是等著機會自己上門吧

　　誰也不能強迫紅皇後去做某件事情，紅皇後也不會樂於在別人的吩咐下做什麼事情。

　　或者說，想要讓她完成某一個目標，有時候，就算千求萬請，也不見得紅皇後會答應。

　　她做事全憑自己高興。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紅皇後難得有耐心在樓上看了一會兒監控，看看有什麼客人值得她下樓來玩一會兒。

　　沒過多久，她的目光就被新入場的一個客人所吸引了。

　　吸引她的理由，不是對方英俊迷人的外貌，也不是顯然不菲的身價，更不是他奇爛無比的技術。

　　他大概就是所謂自帶聚焦燈體質的人，剛入入場，便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的注意力，而認識他的，或者單方面認識他的人紛紛情不自禁地向他靠了過去，企圖能跟對方攀談一會兒。

　　紅皇後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也許可以稱之為嫉妒的情緒。有她的在的場合，只有她才是人群最為矚目的，沒有之一。

　　「有意思。」紅皇後端詳了一會兒。

　　「這是布魯斯韋恩，殿下。」傑克在一旁報出了他的身份。

　　這位韋恩先生跟一些人打過招呼之後，就表示自己是來放松的。於是，大家便識趣地不再過多打擾，而是熱情地邀請他來自己的那一桌上來玩。

　　韋恩先生很快就摟著一名原本就在場內的新女伴，加入到了某個戰場上。他隨意地完了幾把，大輸小贏，端著酒杯和女伴笑談了幾句，又開始撒幣。

　　誰會不喜歡這樣一位輸得起的客人呢

　　現場氣氛很好。

　　而就在韋恩先生融入賭場之後，他以一種調笑的語氣問「我聽說，這裡的賭場老板換成了一位難得的女士」

　　客人們的笑容一僵，面面相覷。有幾個消息靈通的，則是互相使眼色。這不太對勁的氣氛只持續了半秒就消失了，現場的人精們很快又把那氣氛延續了下去，接著用一種經典的八卦口吻說起了「悄悄話」。

　　「我聽說，是位難得美人。」

　　「不過，能吞下賭場的，一定是帶刺的玫瑰。」

　　「我只知道，科波特對她好像很客氣。你們說，他是不是拜倒在人家裙底下了」

　　「她就在樓上。據說，有時候也會下來。不過，我在這裡呆了兩天了，也沒看到。」

　　「那我的運氣還不錯。就前天，我遠遠地看了一眼。那時候，她就在二樓的那張桌子邊上。」

　　「我聽說的是，她的賭術無人能敵，玩得最好的人，有機會被請上去和她一起玩。」

　　「說到這裡。」韋恩先生聽了一耳朵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後，好奇而耿直地發問「有誰知道，她是誰嗎」

　　客人們互相看了看，只是努了努嘴。

　　一個人猶猶豫豫地開口了，似乎自己也不太確定「我聽說，有人叫她為，紅皇後。」

　　這顯然並不是一個名字，而只是個代號。但是哥譚最大的犯罪分子從不這麼藏著掖著，所以，這尚未在哥譚嶄露頭角的名號，並不是一個可以調查方向的信息。

　　這說了跟沒說，沒什麼兩樣嘛。

　　難道還是找個機會去把企鵝人打一頓吧

　　布魯斯蝙蝠俠韋恩在心中重新把備用計劃提上日程。

　　他心裡這麼考量著，臉上掛著一貫的笑容，端著香檳說道「那我可真想親眼瞧一瞧。」

　　話正說著，現場的氣氛陡然發生了變化。

　　賭場裡所有的服務人員，在那一瞬間，都好像是進入了慢動作模式，出現了明顯的關注對像的轉移。而他們所在看的方向是

　　中央主樓梯

　　布魯斯韋恩恰巧是背對著的，這會兒看到他身邊的那些客人都統統分了心，便也順勢轉過了身。

　　樓梯上，兩排黑紅色調著裝的服務人員在樓梯兩邊一字排開，面對著面。而在正中間，則是一位穿著鮮紅色的禮服裙的女士，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看衣著便知道等級較高的隨從，三人正先後從樓梯上緩緩走下。

　　布魯斯韋恩看向了她的面龐。

　　她有著一頭艷麗的，不像是自然能夠達到的那種程度的紅發，此刻被斜斜地挽了個別致而優雅的發髻，盤在了腦後，上面被一連串的靚麗金飾所固定。

　　她的眼睛是翠綠色的，但不是那種令人聯想到森林的綠，而是充滿了一種食肉動物的威懾感，叫人一看便知，自己在她眼中，是純粹的獵物。

　　她穿了一條長長的鮮艷的紅裙，顏色與她的紅發相稱，背後華拖設計的部分就像是隆重的披風裝束，讓她看上去像個正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王者。

　　紅色能讓人聯想起很多。比如熱烈得像躍動的火焰，又如艷麗得像鮮紅的玫瑰，但是用這些來形容這位「紅皇後」，都差了那麼一點兒的意思。

　　布魯斯韋恩敏銳地感知到了一些潛藏在水面下啊的危機感。對方的那種紅，像是凝聚著生命的，充滿了血腥意味的存在。

　　這段時光其實很短暫，下個樓梯不過是短短幾秒的功夫。但當紅皇後走到樓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那是一段被慢倍速播放的時光。

　　他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這會兒才深深地呼出了那一口氣。

　　所有的服務人員都彎著腰，將手放到胸口像紅皇後施禮，而客人們都僵硬地站在那裡，被這隆重的氣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還熱鬧無比的大廳，頓時陷入了一種沉寂。

　　紅皇後從身邊隨從端來的托盤裡，舉起了一支被打磨出精美動物紋飾的高腳水晶杯，裡面躺著淺淺的一層酒紅色的紅葡萄酒。

　　「祝你們玩得愉快。」

　　紅皇後舉起了杯子，而客人們也不由自主地舉了舉手上的杯子，遙遙謝道。

　　紅皇後放下了杯子，服務人員們也重新繼續手頭上的活，而客人們又開始把注意力轉移了回來，把現場再度炒熱成那種紙醉金迷的氛圍。

　　布魯斯韋恩看著剛才還高高在上的，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有著極度的逼人氣勢的紅皇後走到了人群之中，減少了自己獨特的存在感。

　　她現在將渾身的氣勢都收斂了起來，除了眉眼間這擋不住的銳利，看上去並沒有那麼不凡。

　　而這位「紅皇後」女士，現在目標明確地，正朝著自己走來。

　　她的鞋跟敲在地毯上，理應是沒有聲音的，但布魯斯忍不住看著她的步調，在腦海裡給她配音。

　　「噠、噠、噠。」

　　她停住了腳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好啊，韋恩先生。」紅皇後開口了，抬起了她的手「歡迎來到這裡。我是紅皇後。」

　　「幸會，女士。」布魯斯輕輕扶住她的手，低頭獻上了一個標准的吻手禮。

　　現在，他懷疑，自己確實是在面見某個國家的統治者了。

　　閱人無數，到處闖蕩的布魯斯韋恩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獨屬於上位者的氣息。

　　他抬頭，對視上了她翠綠的眼眸。對方正低頭看著他「希望你能在這裡玩得愉快，韋恩先生。」


第73章 血色奧秘（5）

　　布魯斯韋恩其實並沒有在賭場呆太久的時間。他花了個把鐘頭的時間等到了紅皇後之後, 又玩了一個小時。但是，很遺憾，他上的牌桌裡, 目前還未能得到紅皇後的青睞。

　　紅皇後玩牌的方式有些特別，與她的氣質不太相符。她的行事風格看上去是盡可能的高調，有著說一不二的個性。而到了牌桌上, 她卻往往沉默寡言, 似乎一心只顧著算牌。

　　布魯斯在賭桌上的表現並不算是技藝精湛，玩過的幾把裡有輸有贏, 總之就是正常水平。但實際上，如果他想贏的話, 只要這桌子上沒有什麼數學天才，對他來說, 基本都是穩贏的局面。只是布魯斯還要技高一籌, 帶上了幾分演技，在台面上的表現，就像是一個精通各種娛樂手段的紈绔子弟一般輸得恰到好處，贏得恰到好處。

　　終於紅皇後，她這個人看上去，那架勢在牌桌上並不像是玩牌老手，倒像是個買彩票的，非常地直接, 幾乎看不到她有什麼思考的過程, 便直接出手了。而她玩牌的手法也並不十分嫻熟, 起碼跟那些賭場老手相比, 她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拿牌方式, 在荷官漂亮的手法下被襯托得平平無奇。

　　布魯斯一般在自己的桌上玩著, 一邊分心觀察著斜對角的那桌。紅皇後的每一個決定都像是經過了電腦的核算一般精確。別人都是深思熟慮，經歷了內心不斷的鬥爭，最後做出了重大的抉擇。而紅皇後卻別有一番自信，往往是上一家剛出好牌，她便直接跟上了，仿佛她不是在做心理博弈和概率彙算，而是在拿著比算器按普通加法，拿著塗卡筆塗abcd那麼簡單。

　　不少人懷疑她有一些特殊的門道，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了。但是以布魯斯韋恩的眼光來看，事實的真相還真不是人們所猜測的那樣。紅皇後要麼智力超群，別有天賦，堪比人體電腦，要麼就是，她有什麼特異功能，比如能夠看得到短期內的准確未來，做出每一個決定的姿態都是那樣的自然。

　　布魯斯在自己的賭桌上玩了兩輪後，便自然而然地混入人堆裡，跟著大家一起看紅皇後的牌局。他看了完整的兩場，也沒看出個什麼門道來，就順著人群一起走到了旁邊的那一桌上，正大光明地關注著對方後面一把的動靜。

　　果然，還是穩贏。

　　如果每一局牌局都是這樣順順利利地拿到勝利的話，那未免太沒有意思了。因此，布魯斯針對紅皇後的桌面上的實力調整了策略。

　　原先，他是保持著半輸半贏的概率，有的時候還要以隨意的姿態搞個大輸小贏。

　　但現在，布魯斯看夠了，這一次便毫不客氣地直接上場，打算用出「自己」全身的本領，參與到紅皇後的牌局裡來。

　　他觀察過了，以這種毫無樂趣的穩贏結果來衡量，紅皇後在一張賭桌上很難堅持過三局以上。也許，他可以親身挑戰一下，能不能拖著她停留更長的時間。

　　這操作起來有一些困難。畢竟，在展現這種程度的水平同時，他玩牌的過程中所展露出的個人實力需要以一個足夠恰當的方式體現。就像他剛才是隨意地，分心地玩，哪怕輸個徹底也不足為奇。

　　而作為試探，這個輸贏的程度則需要好好把握了，特別是要表現出足以符合「布魯斯」的實力，更需要經過仔細的布置，在牌面的風格上飾演到位，就算是要贏，也不能大開大合又或是謹小慎微。

　　這就好比是考試拿到0分和拿到100分，只要有足夠的對知識點的掌握，拼盡全力地發揮無論是一字未塗還是字句不缺其實也很容易。但是，想要穩穩地拿到不多不少的60分，那還需要經過細致地計算和選擇。

　　在加入到紅皇後的下一張牌桌上後，布魯斯便依照著自己之前的行事風格，先是拿出了幾乎全部的實力。

　　紅皇後是一個牌桌上難得的對手。她思維縝密，就像是人形計算機一般，在對方剛走出第1步之時，便把所有可能的結果都計算了下來。而她的每一步則是根據牌局上的變化，像按照使用說明書一般，對照著不同的分支，不斷地直接選擇了那條最正確的路徑。

　　換而言之，人腦恐怕還沒有能在如此高速有效的出牌情況下，跟得上她的節奏。

　　這一局牌局上，或許能跟得上紅皇後節奏的，就只有布魯斯一人了。而他能跟上這節奏的原因，並非是因為上牌桌的經驗豐富，而是完全是憑借著個人素質過高才能追在後頭。

　　跟到最後，布魯斯可以說是真的拿出全身心的能力，與之展開較量了。因為在賭場的這幫人精面前，同樣是贏，玩牌過程中的差別是也顯而易見的。

　　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布魯斯還不得不分心營造出一些別的動靜，來達成合理的，符合「布魯斯韋恩」的這種百分之七十靠技術，百分之三十靠運氣的出牌方式。

　　比如，通過一些小動作進行心理暗示，讓他的女伴更偏向某一方向，然後通過一些所謂的沾一沾「幸運女神」的運氣這種調情的方式，來讓對方幫自己選擇想要的那張牌。

　　布魯斯韋恩馬力全開，才把這一出「花花大少賭神記」給上演得有聲有色。

　　這樣的奮力追趕，終於引起了紅皇後的注意。但她的注意也並非是那種終於出現一個對手的驚喜，而更像是在一群白花花的羊堆裡，看到了一只牧羊犬一般的自然。

　　第一把下來，紅皇後全勝，布魯斯韋恩緊跟其下。

　　第二把，依舊是紅皇後全勝，而布魯斯韋恩前面勢頭大好，後面情緒不穩，連連出錯，到了最後幾輪，才扳回了一局，險而又險地擠在了別人的前頭。

　　第三把，紅皇後與布魯斯你追我趕，差點把其他人都給清下場去。這一局的戰線拉得更長了，而布魯斯在細節方面的戲碼也做得更足了。

　　最後的結果仍然是意料之中布魯斯以極其微小的劣勢，略輸一籌。

　　面對這樣一個難得的對手，紅皇後終於正眼看了過去，客觀地評價道「不錯。」

　　但是，至於更進一步的

　　那便沒有了，紅皇後大概是玩夠了，結束了這一把什麼發展的機會也不給，就在直接告辭上樓了。

　　她的隨從傑克倒是留下來，轉達了一句話「剛才這一桌，輸了的賬全部抹平。」

　　這也許算得上是一個高興的信號吧。

　　在午夜十二點到來之際，布魯斯走出了賭場。

　　他走得很瀟灑。

　　這一晚，他沒少在裡面撒錢。當然，以布魯斯韋恩的身價來說，這樣有來有往，有輸有贏之後，還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布魯斯知道，紅皇後雖然看著一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高調做派，但在哥譚，恐怕了解她底細的還沒有幾個人。

　　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紅皇後」女士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能這樣簡單地就加入了哥譚的局勢更說明了對方的不凡。

　　但是，偏偏哪裡都打探不出有關她過往的信息，而與她有過密切接觸的企鵝人又是一副無可奉告的模樣。

　　真是奇了怪了。

　　三小時後，蝙蝠俠蹲在高高的石像鬼上，低頭注視著哥譚的夜色。

　　蝙蝠俠並不認為，紅皇後這樣一看就是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是個吃素的。再結合她頭腦風暴的能力，大幾率是個能文能武的狠角色。

　　企鵝人對她低腰，黑面具也沒去上門挑釁。

　　她到底有什麼令人忌憚的能力呢

　　羅賓趴在上頭，正好奇地看著裡面的景像。而蝙蝠俠則是注意著耳機裡收到的訊息。

　　來都來了，錢也花了，怎麼能不留下點什麼呢

　　還好竊聽器沒有被清理掉。

　　裡面的聲音含含糊糊地，說實話，沒有貼在合適的位置，這樣得到的訊息也是非常有限的。只是蝙蝠俠不願去放棄任何一絲線索。

　　他耐心地聽著，一邊透過夜視鏡裡隱隱約約走動的身影，推測拼湊著裡面的對話。

　　賭場裡的員工大多沉默寡言，或者說是專注於個人的服務工作，基本上，對話裡沒有太多的個人信息，也沒有什麼職員之間的職場八卦時光。

　　他們篩選出來的有效信息近乎於無。

　　而過了一會兒，周圍的聲音漸漸地變小了，消失了，接著是穩定而有規律的上樓的腳步聲，隨後是開門的聲音，然後人的說話聲又出現了。

　　蝙蝠俠沒有選擇把竊聽器只接安在紅皇後身上，這樣做太過明顯了；他也沒有把竊聽器房放到那個叫傑克的隨從身上，這也很容易被發現。

　　他所選擇的對像，是另一個當晚跟在紅皇後身邊的不知姓名的隨從。

　　當天晚上，跟在紅皇後的人一共有四個，除去傑克之外，另三個人看上去話沒有那麼多，為人處世也沒有那麼活泛。再看衣著打扮，雖然和傑克是同一級職務的，但在細節上看上去沒有傑克的那麼精細。

　　他們四人應該是離紅皇後貼身的隨從，而傑克是裡面領頭的那一個。

　　這個隨從吩咐完了下面的人，就上樓去彙報了。

　　不知名的隨從上樓後，對著紅皇後彙報完了樓下的情況，就站在那裡不動了。

　　而此刻，蝙蝠俠抓著石像鬼的手一緊，他的全副心神都被一句話給捕捉住了。

　　那是紅皇後的聲音「小醜還在阿卡漢姆嗎」


第74章 血色奧秘（6）

　　紅皇後喜歡的東西很少, 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那就是，她討厭的事物太多了。

　　其中, 她最為厭惡的, 就是那些不受自己掌控的事物。

　　而代表著無序與混亂的小醜, 顯然並不符合紅皇後的審美。

　　但是，想要讓紅皇後主動對付小醜，那又是不可控制的。紅皇後又不是什麼打手, 也不會任由自己成為一個被人利用的工具。

　　所以, 完成這一目標的方式, 是讓小醜本人主動跑到了紅皇後的面前，通過「冒犯」這一順理成章的借口, 把紅皇後的注意力放到對方的身上, 最後成功實施殲滅。

　　格拉迪斯變身紅皇後之後，同樣也無法控制自己主動出擊。於是, 她就選擇了這樣一個迂回的方式。

　　第一步, 是選擇最好掌控的企鵝人作為信使, 威逼利誘讓對方給自己向小醜傳話或者說, 那是挑釁。

　　第二步, 引起蝙蝠俠的注意, 讓對方轉向阿卡漢姆進行確認，作為保險裝置確保小醜在收到訊息後，判斷出紅皇後的重要性，從而引起對方的足夠好奇。

　　第三步, 就是等著獵物自己逃脫安全的囚籠, 主動出現在狩獵場上了。

　　紅皇後躺在沙發上, 看著面前的隨從彙報起了阿卡漢姆的情況。

　　現在, 房間內一共有兩名「傑克」，一名是一直跟在身邊的鑽石傑克，還有一名，就是剛從樓下上來的紅心傑克。

　　紅心傑克灰彙報完樓下賭場裡的事務後，就乖乖地站到了一邊。接著，鑽石傑克打開了投影儀，根據紅皇後的指示，將阿卡漢姆的情況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目前，企鵝人已經把信件傳遞給了小醜。」

　　第一步已經完成。

　　「小醜仍在阿卡漢姆瘋人院。」

　　聽到這兒，紅皇後伸手往他身上一點。

　　鑽石傑克會意，走到紅心傑克的身邊。

　　「滋啦滋啦」的干擾音從蝙蝠俠的耳機裡傳出。

　　被發現了。

　　意識到這件事，蝙蝠俠並沒有堅持下去，遠遠地看了一眼，就帶著羅賓飛走了。

　　鑽石傑克從紅心傑克身上摘下了那枚小巧的竊聽器，把它直接捏壞了。

　　他看向了紅皇後，點了點頭。

　　這是第二步。

　　「繼續關注。」紅皇後既沒有表現出滿意，也沒有表現出不滿意，一派淡然的姿態，仿佛「小醜」並不是她處心積慮想要消滅的對像。

　　她轉頭看向了平板上的一幅連環畫，圖片上，用彩色鉛筆塗出來的富有童稚的筆觸，正用清新淡雅的明麗色彩講述著關於快樂鎮的故事。

　　微笑先生看著不高興先生，他的身後正跟著一只小小鳥，也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微笑先生想要給這只小小鳥帶來快樂。

　　阿卡漢姆。

　　一個膚色異常蒼白，宛如被腐蝕性液體漂洗過一般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綠色的頭發下，一雙微紅的眼睛正興奮地看著牆上掛著了一個紙片做的小轉盤。

　　「啊哈，有這麼多的方式，選哪一種呢」

　　他的身體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三步並兩步地蹦跳著來到了紙輪轉盤的面前。

　　紙輪轉盤大概有兩只手那麼大，被切分成了相近大小的格子。裡面，每個格子裡都用蠟筆畫著不同的圖畫，這些圖畫的唯一共同點是，主人公是一個花花綠綠的，披著一條披風的小人。

　　小人在不同的格子裡，處於不同的場景中，正做著不同的姿勢，遭遇了不同的情況。

　　一個是頭朝下，斜斜地浮在水裡，周圍是幾只大頭魚，魚嘴大張著，粗糙地畫著尖利的牙齒；一個伸著手，邊上畫著一條繩子，身體周邊畫了一圈黃澄澄的曲折的線，表示觸電的狀態；一個被繩子綁住，胸前背了一捆包，上面的計數器寫了一個大大的「0」；一個周圍什麼也沒有，就背景裡畫著一團綠色，臉上花上了一個含糊的小醜妝容，鮮紅的嘴角劃拉出大大的詭異笑容；還有被圈在脖子上的繩子掛在高高的台子上的

　　毫無疑問，這兒童畫風格圖畫上的內容，要多刺激有多刺激，要多有惡意就有多惡意。

　　小醜用力地推了一下紙質的，那些色彩全都團成了一個渾濁的球，扭扭曲曲地融合在一起。

　　他伸出一根細瘦的手指，往上一點。

　　一下子降低了旋轉的速度，慢了下來，越走越慢。

　　就在它即將徹底停下來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小醜轉過頭，門上的小窗口被推開，然後來人匆匆忙忙地塞進了一個信封，接著「啪」的一聲趕緊把窗口給關上了，像是逃命一般緊迫。

　　「哦，看啊，有禮物送來了。」小醜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歪著脖子盯著這個薄薄的信封看了一會兒。

　　他哼哧哼哧地笑著，撿起了信封，把手指探進縫隙裡，微微用力撕開了。

　　信封裡裝著一枚卡片，紅底黑字，筆跡很用力，深深地烙下了凹凸不平的紋路。

　　上面只有一句話。

　　「世界上不存在多余的小醜。」

　　小醜看著看著，把紙片翻轉了幾遍，壓抑在喉嚨間的笑聲漸漸高昂起來，「哈哈哈」地在囚籠中回蕩。

　　「小醜是誰」

　　他一個轉身，兩叉著，一手高一手低地打開了懷抱，像是在跳舞。

　　「小醜就是我」

　　他打開兩腿，一只手夾著卡片，想著幻想中的觀眾鞠躬。

　　微笑先生收到了一個邀請，邀請他去快樂鎮上傳播久違的快樂。

　　蝙蝠俠回到蝙蝠洞後，就接通了阿卡漢姆的監控網絡。監控顯示，小醜依舊呆在阿卡漢姆裡。

　　他轉而翻開阿卡漢姆的探視記錄，小醜並沒有訪客。

　　這讓他在心裡暫時松了口氣。

　　但是，事情顯然並沒有那麼簡單。

　　他很快就想到了更糟的可能。也許，接觸已經發生了，他落後了一步。

　　不過，這還來得及補救。

　　紅皇後和小醜之間有什麼聯系他們之間存在著怎樣的關系紅皇後把小醜作為目標的原因會是什麼

　　這些沒有根源的問題漂浮著，徘徊著。

　　它們是迷霧的影子，看不見，摸不著，尋不到蹤跡。

　　它們突然地出現，然後兀自生長。

　　紅皇後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這是他目前最想破解的謎題。

　　而在他尚未覺察到的角落，一場危機悄悄地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然後滑向了另一個奇妙的方向。

　　蝙蝠俠關閉那幾個窗口，在習慣性地記錄時，發現了一些並非他本人的檢索記錄。

　　「希拉海伍德」

　　「小男孩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爸爸，媽媽，還有自己。」

　　簡陋的兒童畫上，能勉強看出三個人形。一個高個子，一個矮個子，一個小孩子，簡單的三口之家。

　　「有一天，媽媽去世了，只剩了小男孩和父親。」

　　第二幅圖像上，是一場葬禮，畫面中的人只剩下了父親和孩子的角色。

　　「小男孩和父親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後來，父親開始酗酒。」

　　畫面上，父親的角色進了家門口，手上拿著一個酒瓶子，身體晃晃悠悠的。

　　「男孩受到了父親的打罵。」

　　孩子在父親的毆打下蜷緊了身子。

　　「但他還是順利地長大了，脫離了父親，擁有了自己的家庭。」

　　畫面上再次出了一家三口。

　　「他有一個溫柔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孩子。他是一個好爸爸。」

　　畫面的色調暖融融的。

　　「但是，她不是一個好妻子，他也不是一個好孩子。」

　　畫面上只有母親和孩子，兩個人的表情不太美妙。

　　「他們離開了他。」

　　男人只剩他自己一個人了。

　　「哦，哦，醫生。」蒼白的男人窩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那個白大褂「你為什麼這樣一幅表情呢」

　　「是同情我嗎」

　　他的手被安全裝置拷了起來，只能像彈性玩偶一樣彎折著腿蹦跶起來，低下頭看著對面的醫生。

　　「為什麼不笑一笑呢這是多麼有趣的一個故事啊。」

　　他自己咧著嘴，像是要給對方做示範一樣，「哈哈哈」地笑起來。

　　醫生的表情從那種傾聽故事時溫和而專注的神態裡脫離了出來，不由地皺著眉站起來。

　　「如果你覺得今天不適合再講下去的話，我們就先到此為止吧。」他表現出了抗拒的姿態。

　　上頭叮囑過，面對小醜，一定要萬分謹慎。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一定要趕緊先停下來。

　　小醜作為阿卡漢姆的一大標志性人物，曾經，且持續到現在，仍有許許多多的精神科醫生，心理醫師，想要剖解研究，或者企圖治療他。

　　如果誰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麼等待著的，一定是未來唾手可及的功成名就。

　　抱著這樣的想法的來人有很多，畢竟，他是阿卡漢姆的那堆羈押犯裡，少有的非超能力者，非改造人了。但是，那些人前僕後繼地來，又相繼在困難面前離開了。

　　一些是知難而退，一些是苦苦掙扎，一些則是，被小醜帶進了阿卡漢姆的新病房。

　　之後，小醜的威名就這樣在業內傳播開來，成為了一朵誘人而危險的花束。

　　醫生看過那些企圖治療小醜，結果把自己也給送入了病房的前輩們。他們留下了很好的警示，他可不想走上那些失敗者的老路。

　　他只要在這裡混混資歷，以後攢夠了，就跳槽去別家升職。

　　他是這麼想的，他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在他按下表示「結束」的按鈕時，小醜說道

　　「這可不是我的故事，而是你的故事啊，醫生。」


第75章 血色奧秘（7）

　　傑森最近顯然和他的養父兼導師相處得不太愉快。

　　在正式上崗羅賓這個職位後, 他一開始暗暗地和前任羅賓較勁。

　　結果是，他發現自己確實比不上那位「前輩」。盡管後來發生了一些小意外，讓他和迪克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不過, 競爭是一直存在的, 只不過因為迪克駐扎到了布魯德海文而與他避讓開了。

　　現在，主要矛盾落到了傑森和布魯斯之間。

　　傑森被布魯斯帶回家後，就知道自己與這個家庭的差距，也多少明白布魯斯選擇教導他的原因。

　　控制, 控制, 控制

　　他無時無刻不在體會到，那些隱含在讓他逐漸強大起來的教育手段下, 布魯斯對他的隱憂。

　　而傑森在哥譚底層這樣亂七八糟的地方摸爬滾打了這麼久，還能得到布魯斯親自教導, 而非找個孤兒院扔進去就好, 也說明了他內心有著對苦難的接受與對他人痛苦的共鳴。

　　只是，年輕人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 傑森的憤怒時常讓他在行動時做得有些過火。

　　這樣的矛盾衝突多了，又有布魯斯「停工」的威脅在後, 傑森這個正巧處於叛逆期的大男孩兒也學會了另一套回避的相處方式。

　　別客氣, 都是大哥示範得好。

　　既然在養父那兒得不到所期待的，傑森自然對自己的親爹親媽又惦記起來。而這時, 一條消息打破了他一貫的認知。

　　「希拉海伍德」一個在第三世界發光發熱的志願醫生

　　布魯斯終於看到了他非暴力不合作的好兒子這些日子消停下來所攢出來的精力都花到了什麼地方。

　　他一貫是個聰明且敏銳的人，自然很快就搜集到了那些足以他拼出事實真相的拼圖碎片，並飛快地把他們串聯起來。

　　很快, 他就覺察到了這裡面的不對勁。

　　傑森是怎麼發現的

　　這種質疑並非是對傑森的輕視, 而是所有通過非法手段能夠調查得到的線索, 都恰到好處地卡到了一個點位上或許隱蔽, 但絕對有跡可循。

　　它就像是一座彎彎繞繞灑滿了餌料的迷宮。

　　而迷宮的終點，也埋藏著傑森一定會執著去探尋的寶藏，他的親身母親。

　　這是一個巧妙的圈套，一個針對傑森，或者也針對著他自己的陰謀。

　　布魯斯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還好自己及早發現了，還好傑森尚未離開哥譚。

　　他現在顧不上這是誰布置的圈套，考慮了一會兒，決心去找傑森談一談。

　　微笑先生的朋友，哭泣醫生弄丟了他的快樂。微笑先生決定，他要幫助哭泣醫生找回屬於他的快樂。

　　年輕的醫生盯著電腦，一動不動地看著什麼。

　　他才三十幾歲，雖然成家好久了，但在這個行業裡，自然還算得上年輕。

　　有同事路過，喊了他一身。他才渾身一抖，「啪」地合上蓋子，像是上班時間偷看小○片被抓的心虛模樣。

　　同事看他呆呆的模樣，開了一句玩笑。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回應了一句。

　　「一起吃飯嗎」同事問。

　　「我先等一會兒。」他搖了搖頭。

　　同事沒有多問，推開門走了。食堂本來就沒什麼好菜，不早點去那就很難剩下什麼好東西了。

　　年輕的醫生等人走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就喘了起來，越是用力呼吸，喘息越是急促。等意識到自己是過呼吸了，醫生才艱難地咳嗽了起來，打斷了自己的行動。

　　他癱軟了身體，躺進了電腦椅裡，眼睛看向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兩個小時後，醫生再次走進了那間會客廳。這是按照原來的治療計劃所約好的，一周一次的交談。與他的病人，就是最難搞的那個「小醜」。

　　只是，比起他臉上克制不住的凝重表情，小醜反倒是放松的那一個，就好像是醫生與病人的角色進行了對調一般。

　　小醜嬉笑著，褪去了所有妝容的臉，終於有些像正常人了。甚至他刻意的放松的神情，讓他看上去沒有那麼的病態和神經質。

　　但他越是如此放松自在，對面的醫生便越是緊張。

　　「好了，我們開始吧。」醫生拿起了他的記事本，摸出了他的筆，做出一副要記錄的樣子，開始了常規的交談。

　　「哦，等等，等等。別這麼著急，別那麼無趣嘛。」小醜有意打斷對方一貫的步調。

　　醫生的手緊了緊，與筆杆子接觸的那一面的皮肉，被擠壓出了一道突兀的蒼白。

　　他的內心始終對小醜心懷警惕，特別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申請立刻結束這一階段的治療，讓下一個倒霉蛋來接手。

　　只是，他不敢。

　　「總是講我的故事，未免太過無趣了。」小醜說，「你看我們都聊過這麼久了，也都這麼熟悉了。」

　　「醫生，為什麼不來說一說你的故事呢」小醜學著那些自信的心理醫師的做派，交叉著雙手握在胸前，半躺在椅子裡，一副極為老道的成功人士的模樣。

　　醫生對此充耳不聞，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讓我們回歸正題。」

　　於是，小醜再一次打斷了他「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不如，還是說說你吧。醫生，說說你的故事吧，比如說你的妻子，還有你可愛的女兒」

　　「你是怎麼知道他們的」醫生捏緊了筆。本來有意無意避讓著小醜目光的臉，此刻隨著內心的激動與緊張彈了起來，對上了對方玩味的視線。

　　他記得，他明明記得，出於對小醜的警惕，在每一次的交談過程當中，他都極力避免著提到有關於自己的那些事情。

　　所以，在他看來，小醜除了他的名字之外，應該對其他信息都一無所知才對。

　　「是嗎恐怕你最近睡得不太好吧，醫生。」小醜一幅好朋友的樣子，用一種關心的語氣說道「你的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

　　「要我來提醒一下你嗎」小醜搖了搖手指。

　　「閉嘴」醫生呵斥道，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

　　他們一高一低，一個自由，一個被縛，但心理狀態卻是截然相反的一下一上。

　　小醜的眼角流露出了真正的笑意，靜靜地等待著對方下一步的舉動。

　　醫生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他深呼吸了兩次，又捏著筆和本子坐了回去，一邊坐下來一邊提醒自己。

　　冷靜，冷靜，可不能讓對方抓到了把柄。

　　他此刻全然忘記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還可以直接終止這一次的談話，直接放棄這一次的治療。

　　盡管，那意味著又一次的失敗。

　　但是他不想再失敗了，於是，他潛意識裡就放棄了這種可能。

　　同時也放棄了自己的退路。

　　小醜端詳著他的表情，看到了他的緊繃之後的松動。

　　是個好機會，他這樣想著，然後開口了。

　　「醫生，你忘了嗎這些都是你跟我說過的內容啊。」

　　醫生的眼睛發直了，直愣愣地看向了小醜，思索起他所說過的那幾個關鍵詞。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這些被他處心積慮保護起來的對像，居然是他自己透露給小醜的嗎

　　怎麼會這樣啊不應該呀

　　醫生呆愣住了，不顧時宜地努力回想起了自己的記憶。記憶當中，他和小醜的相處一向是公事公辦，只會發問，不會作答，更不會提到自己的隱私。

　　是他自己告訴給小醜的嗎為什麼他對此全無印像了呢

　　醫生找不到對應的記憶，只能固執地反駁「你胡說，我從來沒有說起過這些事情。」

　　「看來，你最近的記憶力真的不太好。醫生，你該好好地休息休息的。」小醜假惺惺地說道。

　　看到他完全不信的樣子，小醜便「好心」地補充了細節「如果你已經遺忘了的話，那我可以幫你再回憶一下的，醫生。」

　　「你的妻子，凱瑟琳，她有著一頭漂亮的金棕色長發，還有一雙湖藍色的眼睛。你和她是在大學裡認識的，而你們的相會哦說起來可真浪漫，是在一次棒球運動會上，你不當心撞翻了她的飲料。」

　　「很快，你們就開始交往。大學畢業之後，你繼續攻讀學位，而她則是畢業後找了份工作，支持你的學業。在你拿到學位的當天，你向她求了婚。還記得嗎是經典的燭光晚餐，在她最愛的那家餐廳。」

　　小醜說得對，並且還很細致。

　　醫生不由地蒼白了臉，忘記了打斷他的敘述。

　　危險危險危險

　　紅色的警示燈在他心裡打起了轉，但他卻只是靜靜地坐著，仿佛失去了控制自己的力氣。

　　「後來，你們在第2年生下了一個女孩。她和你妻子長得很像，有著一頭淺金色的頭發，雪白的皮膚，湛藍的眼睛。你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孩子。那確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你身上還帶著她的照片，對吧她扎著可愛的雙馬尾。」

　　醫生僵住了。他仿佛看到了一條毒蛇正吐著信子，爬向了他隱蔽的窩裡。裡面沒有他的身影，只有一只小小鳥，正拍打著稚嫩的翅膀。

　　「轟」的一聲，雷聲在閃電之後隆隆作響，接著又是一道閃電。蒼白的光芒劈亮了天空。

　　暴雨將傾。

　　醫生努力聚焦著自己的視線，他控制不了瞳孔的收縮，只能看著那頂著一頭海藻綠的蒼白人形正搖頭晃腦地嘆道。

　　「多麼美滿的家庭。」小醜感慨著。

　　接著，他話鋒一轉「可惜，你沒能守住它。」

　　「什麼」

　　醫生只覺得自己置身海底，所有的聲音都是透過水面，咕嚕嚕地在晃蕩的氣泡當中傳播過來，模模糊糊，隱隱約約。

　　他在說什麼

　　「唉，你妻子和你孩子離開你的事情，一定給了你很大的打擊吧。」

　　小醜裝模作樣地感慨，甚至還假裝哀嚎著，用手指擦著不存在的眼淚。

　　「真可憐啊，醫生。明明是這麼完美的一家子，卻被別人給撬走了牆角。」

　　「你在說什麼」醫生僵硬著，一字一頓地問道。

　　也許，他也不是要追求一個答案，而是在質問自己。

　　「哎呀，哎呀。看來，你連耳朵也不太行了嗎」

　　「我在說。」小醜又重復了一遍，「那個女人背叛了你，還帶走了你們的孩子。」

　　「不，你在胡說，他們就在家裡等著我呢。」醫生條件反射地否認了。

　　「哦，真抱歉，我不該這麼直白的。」小醜眯了眯眼，接著說道。

　　「不過，活在幻想世界裡真的很可悲呀。醫生，我看最需要接受治療的，是你吧你確定，你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他一步步地引導著。

　　「如果你現在回家看看的話，你會發現，你的家裡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你胡說，你胡說」醫生喃喃自語著。

　　「我的話可真的不能再真了，你忘了嗎你一個月前就簽署了離婚協議，在你妻子的要求下。」

　　小醜的眼睛裡閃著毫不遮掩的惡意和趣味「因為，你從來就是這樣一個懦弱無能的人啊，醫生。」


第76章 血色奧秘（8）

　　哭泣醫生被蒙蔽了真相, 微笑先生認為，他應該要幫他的朋友面對真實，這樣才能讓快樂傳遞過去。

　　棕發男人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家裡。他掏出了鑰匙, 手抖得不成樣子，鑰匙「嘩啦啦」地流了一遍，又「嘩啦啦」地反向倒騰了一次，遲遲摸不准那枚「正確答案」。

　　那枚有些痕跡的舊鑰匙從一堆鑰匙裡躺了許多, 終於被撿了出來。

　　醫生拿出了它，覺得墜在鑰匙圈下面的其他鑰匙重得可怕, 難以維持得了平衡。

　　他滑動了兩次，終於把鑰匙探進了鑰匙孔裡，接著向左擰了兩圈。

　　「哢噠，哢噠。」兩聲清脆的響動之後，鎖開了。

　　醫生把手扶在了門把手上。然後輕輕地，緩慢地往裡推去。

　　屋內黑漆漆的, 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

　　沒有人在家裡。

　　裡面, 以往一貫准備好晚飯，在餐桌旁和孩子等著他回家的妻子, 並不在這裡。

　　甚至可以說, 這間屋子已經有些無人居住的痕跡了有些地方落滿了灰塵。

　　醫生踉蹌著走了進去，接著瘋了似的，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

　　沒有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

　　哪裡也沒有人的影子。

　　這間稱為「家」的屋子, 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腳下一頓，腿一軟, 身子晃悠了兩下, 跪倒在了地上。

　　哭泣先生大聲地哭了出來, 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淚水都流干淨。微笑先生拍著手說「哭得好，接下來，我可以把快樂放進來了。」

　　醫生衝進了病房，或者說，這裡被稱為牢籠更為妥當。

　　小醜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兩只腳空懸著，帶著屁股底下的椅子晃晃悠悠地搖來搖去。他整體保持了一個很好的平衡，不會往前，也不會往後掉。

　　「你做了什麼」醫生憤怒地質問道。

　　小醜好像反應慢了半拍似的，好一會兒才終於「啪」的一聲，腳踏實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歪著腦袋，看著醫生說「我沒做什麼呀，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醫生。」

　　小醜笑著說「我不過是讓你看到了真實，這個世界的真實。」

　　醫生不相信，怒吼道「你一定是對我做了什麼我的記憶一定是被你動過手腳了」

　　他不記得妻子凱瑟琳是怎麼離開自己的，也不記得她是怎麼帶著孩子離開家裡的。

　　在他的記憶裡，在他的印像當中，回去吃一頓熱鬧的晚飯，好像也不過是前天才發生的事情。他的記憶裡，家裡一向是溫暖的，而現在卻徹底變了個樣子。

　　「哦，我說過。」小醜解釋道，「這才是真實。」

　　他的語調帶著劇毒的吐息「她背叛了你，她帶著你的孩子離開了你，拆散了這個家庭。」

　　把這傷人的事實重復了一遍後，小醜搖著頭嘆息「只不過你一直不肯相信，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當中罷了，醫生。」

　　「真可憐啊，醫生。真可憐啊。」

　　醫生向前跑了兩步，雙手緊緊揪住了他的領口「是你，一定是你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對我的家庭做了什麼」

　　「要我說幾次，你才會相信呢，醫生」小醜不慌不忙地說道「不過，這不是你的錯誤，我理解你，我體諒你。」

　　「因為，事實就是，你的妻子嫌棄你是一個懦弱無能的人，所以她拋棄了你，背叛了你，帶著孩子離開了你。這些，你都忘了嗎」

　　隨著小醜的話語，醫生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景像都扭曲了起來，變成了水中的影子，一會兒融合，一會兒分離，一會兒團聚，一會兒又拉扯。

　　他好像看到了那些埋藏在冰山底下的事物。

　　隨著小醜的敘述，那些逃散的記憶又漸漸地回來了，組合成了一幅新的片段。

　　他看到了凱瑟琳的憤怒，凱瑟琳的眼淚，還有女兒驚恐的神情。最後，凱瑟琳拉著女兒，手裡把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然後對他說「麥克，你太令我失望了。」

　　「啪」的一聲，門關了，他們離開了，這個家散了。

　　原來，這才是真實嗎原來，他一直生活在自己所編織的虛假而美好的謊言之中嗎

　　醫生突然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他漸漸地松開了手，小醜順著他的力道，再次坐回了椅子上，擺了擺他的腿活動了一下。

　　「你看，你是多麼的不幸啊，醫生。」小醜安慰道「不過，這可不是你的錯。都怪他們才對，不是嗎」

　　諾言什麼的，都是用來打破的；誓言什麼的，都是用來違背的。婚禮上那甜蜜的交換戒指的環節，此刻卻成了背叛的最佳證據。

　　凱瑟琳奪走了他的一切，也毀掉了一切。

　　他已經想不起前因，也想不起緣由了，只知道那傷人的後果。這痛苦他無法接受，無法承擔。

　　「所以，讓我們一起狂歡吧，把一切都奪回來，向他們復仇」

　　小醜煽動著他，而醫生臉上原有的驚愕表情，也漸漸轉換成了另一幅模樣。

　　奪回來

　　微笑先生打開了門，門內在下雨，門外是晴天。他拉著哭泣醫生，走出了陰沉沉的房間，要帶他進入樂園。

　　紅色，紅色，滿目鮮紅。

　　在嘈雜的警報聲中，阿卡漢姆經歷了又一次挑戰。

　　布魯斯在地面上，和傑森面對面坐在沙發裡，還沒講完想說的，就接到了老管家的通知。

　　「老爺，阿卡漢姆發生了暴動。」

　　於是，布魯斯咽下了他的下一句話，起身奔向地下的蝙蝠洞。

　　十分鐘後，披風的影子落到了阿卡漢姆。

　　只見裡面的特別區域特指關著罪犯的那一塊，已經亂成了一團糟。

　　阿卡漢姆的保安分為兩種，一種劃水躲清閑，一種堪比特種部隊。

　　而他們在某一瞬間，命運是無限趨近於相同的。

　　那就是犯罪區出事的時候，此刻，生死由天。

　　警報在所有病房門打開的時候就響了起來，響得很及時。門是裝修過好幾次，換了好幾次的高科技，造價不菲，此刻，卻無用至極，像是批發的假冒偽劣產品。

　　特殊區域的安保在幾次「病人」暴動，越獄之後，就不斷地開始更新換代。從一開始上鎖的鐵門，到現在的芯片解鎖，指紋解鎖等等，升級了好幾次。

　　不過，很顯然，真要是出了什麼事，那什麼都不管用，什麼也攔不住。

　　而現在，就是這樣一個危急的時刻。

　　人與人彙聚在一起，紅光閃爍，煙霧繚繞，綠色的藤蔓有著自己的意識，把人捆綁在一起，渾濁的水霧噴灑在空中，伴隨著獸類的嘶吼，唾液和血液一起飛濺到地面上，又被踩成了褐色的污跡。

　　皮肉碰撞，撕裂，拉扯，痛苦的嚎叫永無停息。

　　蝙蝠俠衝進這片混亂，一邊躲避著子彈，一邊從交織的人群裡分出那些應該被關起來的「病人」，和其他的安保力量一起壓制著他們。

　　兩小時後，混亂漸漸停止。蝙蝠俠並未留下，在值班人員衝刷血跡的水聲中默默離開。

　　所有的病房都重新迎接回了自己住客，只有一間例外。

　　小醜不見了。

　　蝙蝠家一邊架勢著蝙蝠車飛馳，一邊調閱著阿卡漢姆的資料。

　　值得留心的是或者悲哀地來說，這也算得上是經驗之談負責治療小醜的醫生不在其中。

　　蝙蝠俠先是來到了那位醫生的家裡。家裡黑漆漆，靜悄悄的，沒有人。

　　他掃視了一眼，又開了燈。

　　屋子有著一種沒有人氣的味道，角落裡都是灰塵。

　　這是一個單身漢的家。

　　他腦子裡快速閃過了醫生的資料。醫生應該有一個家庭，普通的三口之家。

　　顯然，其中出了什麼變故。

　　這是一個糟糕的信號。

　　蝙蝠俠立刻讓便士一調查有關醫生的妻子和孩子的去向，蝙蝠電腦很給力，不過短短兩分鐘就通過監控和文字檔案，鎖定了具體的落腳點。

　　蝙蝠俠在大樓間奔走，然後落在了隔壁區的一處公寓的窗台上。

　　屋子裡很昏暗，偶爾能看到晃動的人影。

　　一個女人的聲音隔著玻璃傳來，招呼著孩子來吃晚飯。名字對應上了資料裡那個醫生的女兒。

　　還來得及。蝙蝠俠繃緊了神經。

　　這處公寓位於一處低矮的公寓樓中，進入公寓的入口有兩處，一處是聯通著後門的安全通道，一處是連同著前門樓梯的正門口。除此之外，只有前後兩個窗口還能進入這套公寓。蝙蝠俠蹲在了後窗口的陽台上，公寓在三樓，對於普通人而言，攀援而上有些困難，不過，如果做好了准備，翻身而上倒也不是不可預料的。

　　不過，考慮到醫生可能惡化的精神狀態，三個入口機會均等。

　　正門後安全通道還是前窗口

　　玻璃破裂的聲音告知了答案。

　　是前窗口

　　後窗口與前窗口正好一南一北，蝙蝠俠在屋內人的驚叫聲中，揮手直接敲碎了後窗口被鎖上的玻璃窗。

　　他撐著窗框直接跳入了屋內，然後擰開了浴室的門衝進了客廳。

　　醫生身上還拴著繩子，粗細是家用消防繩的長度。看樣子是綁著繩子爬上來的。

　　他從腰間的繩子上解開了一把小斧頭，面色猶豫，內心充滿了掙扎，但仍然舉起了斧頭。

　　蝙蝠俠右手一揮，直接扔出蝙蝠鏢投中了對方高舉的右手，然後是一聲沉重的金屬器具跌落的響聲。斧頭背面朝下，「咚」的一聲掉到了木地板上，砸出了一個坑。

　　室內，母親下意識地擋在了孩子面前，驚詫地看著反常，乃至於可謂是瘋狂的前夫。

　　蝙蝠俠往前衝了兩步，扭住他的胳膊，然後直接控制住了對方。醫生只是個普通人，甩著兩條腿，怎麼也脫不開蝙蝠俠的轄制。

　　蝙蝠俠猛擊了一下，也顧不上另外兩個驚恐的人，直接問道「小醜在哪裡」

　　第二天，天氣不錯。

　　哥譚街頭看著氣氛良好，一切正常。昨天阿卡漢姆的騷亂在各大新聞版面上占據了一會兒，被經驗豐富的哥譚人民調侃了兩句，消息就下去了。

　　今天商場似乎有什麼品牌的聯合宣傳活動，不時能看到廣告，廣播都在宣傳著什麼，還有免費的小禮物可以領取。

　　下午三點，紅皇後難得地走出了賭場。她的出行與普通人的方式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由一群紅馬甲提前為她趟平了所有的障礙。

　　賬單一劃，商廈的各個專櫃就清空了其他人等，端出了最好的酒水飲料，閉店只等待著那一位的到來。

　　有錢人的快樂大概就是這麼簡單粗暴吧。

　　紅皇後推了推墨鏡，看到了飄在天上的那些大大的熱氣球，這些物料是讓她很不愉快的綠色。

　　她勾了勾手指，就有人極有眼色地附了上來，等候著吩咐。

　　紅皇後抬頭掃了一眼，然後走進了店面。

　　「把它們都處理掉。」


第77章 血色奧秘（9）

　　微笑先生高高地抬腿, 然後踩下，再抬腿，再踩下。他揮了揮手, 得到了快樂鎮上所有居民的歡迎。他來散布快樂了。

　　紅皇後的命令是不需要質疑的。鑽石傑克對此深有體會，或者說, 紅皇後手下的所有人都對她惟命是從。

　　鑽石傑克是所有的傑克裡最能說會道的那一個, 他深諳人與人之間交際的藝術, 因此，他的處事方式一向圓滑妥帖, 是值得信賴的外交家。

　　他先是找出投放宣傳的公司，以及負責布置宣傳的公司，直接甩出了支票本，要求下架所有的宣傳，包括已經分發出去的那些。

　　很少有人會在幾倍利益的金錢攻勢下堅持自己的原計劃。再說了宣傳的本質，不就是為了最終賺取利潤嘛。

　　「不過, 已經發出去的那些，很難追回了。」一個高層微微皺著眉頭說。

　　「那就是我們負責的部分了。」鑽石傑克很能體諒對方的難處。

　　這樣的甲方應該一貫是深得乙方喜愛的才對, 但是, 也有人不太識相, 堅持拒絕。

　　但他的神色並非是憤怒, 倒像是一種恐懼。

　　汗水從他臉上滑落，「啪嗒」一聲砸在了地板上, 濺出了好大一個水花。

　　他蒼白著臉, 抖動著嘴唇，堅持道「不行, 這違反了規則我是說, 這違反了合約,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信譽的問題。它會打斷公司的步調的。」

　　聽上去很清白。

　　鑽石傑克從腳間掏出了什麼，「篤」地一聲，那東西就沒入了桌板。

　　定睛一看，這反光的東西，原來是一把小巧的斧頭。

　　「傑克遜先生，您的意見似乎與大家的都相違背啊。」鑽石傑克拉長了語調。

　　「不，不，不是」傑克遜先生臉上的汗珠越發密集。他退後了一步，然後松動了態度，勉強賠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就是退讓的意思了。

　　優秀的外交家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鑽石傑克似乎對此尚未滿意。他有著自己的思維，除了對紅皇後的衷心不曾改變之外，他一貫都很敏銳。

　　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能夠讓膽小如鼠的傑克遜先生居然敢在這次明顯的氛圍下提出異議。

　　或者說，這場活動背後，還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也許，紅皇後早就對此有所決斷了，所以才他來處理這件事情甚至越級啟用了地位不平凡的他來處理這種小事。

　　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啊，不愧是睿智冷靜的王，值得他獻上一輩子的衷心追隨。

　　紅皇後的頭號彩虹屁選手鑽石傑克又忍不住在心底歌頌起王的英明偉大，然後挺起了胸膛。

　　「傑克遜先生，或許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別客氣，來跟我說說吧。」

　　斧頭光滑的面上，映照出了鑽石傑克的笑容。

　　「我說，我說」

　　傑克遜先生實在不是一個值得拷問的對像，看著對方燦爛的笑容立刻軟了腿。

　　街頭巷角，不知何時走出了許多工作人員。他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貼滿了宣傳廣告的工作服，還帶著滑稽可愛的帽子，手上抓了一大把的氣球，正在分給孩子們。

　　花花綠綠的氣球上，一面印著宣傳的內容，另一面，則是一個大大的，可愛的微笑。

　　年齡小的孩子很難拒絕這種誘惑，而大人們也不願錯過這種現成的便宜。

　　發氣球的員工們，笑容可掬，和孩子們打著招呼。沒有過多的介紹，只是說一聲「歡迎，歡迎。」，便把氣球們直接給了孩子。看得出來，這趟臨時工，錢多事少，誰都很滿意報酬。

　　有的孩子比較貪心，看著顏色不同的氣球猶豫著，說「我還想要那個顏色」。工作人員也不惱火，而是大方地說「那每個顏色都給你一個吧。」他挑著不同的顏色，把氣球的繩子扎在了一起，然後把繩結遞給了孩子。

　　氣球裡面估計打著氫氣之類的氣體，下面不是支撐的塑料棒子，而是一根飄帶。把氣球的飄帶往手上一抓，氣球便搖搖晃晃地浮起來。

　　不多時，附近的街道上，就到處都能看到這些花花綠綠的氣球了。紫色的，綠色的，顏色鮮艷，多彩多姿。

　　下午的太陽正烈著，被那麼大的日頭一曬，氣球就越來越鼓。那氣球的顏色也越來越淡，恰到好處，更加好看了。

　　但是，不知什麼時候起，有一些穿著紅馬甲的工作人員開始收集起了那些花花綠綠的宣傳物料。他們從大廈上撤下了巨大的廣告布，天上的熱氣球也降落了下來，門口用鼓風機吹著的搖搖晃晃的充氣人偶扁了下來。

　　街上偶爾竄過一輛同樣打著氣，綴滿了大大小小的氣球的花車，也被悄悄的攔了下來。最後，只剩下那些被發給人群的氣球還留在原處。

　　「你好啊，小姑娘。」一個穿著紅馬甲的工作人員蹲下了身，「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換，用我手上的這個玩具交換你手上的氣球，可以嗎」

　　女孩抬著頭看去，看到了他手上抱著的那個玩具。那是一個特別特別漂亮的娃娃，穿著精美的小裙子。紅馬甲的工作人員在背後摁了個按鈕，那娃娃便手舞足蹈起來。

　　孩子看了看氣球，又看了看娃娃，頗有兩個都想要的，兩個都舍不得的架勢。

　　工作人員心領會神「要是你覺得這個不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用更漂亮的氣球來換你手上的氣球。」

　　說著，他向背後招了招手，一個同樣輕飄飄的氫氣球，並且還是顏色更加豐富好看，花紋圖案特別華麗的那種氣球，便被遞了過來。

　　於是，小姑娘特別順從地做了這個交換。她一手抱著娃娃，一手抓住了氣球的繩子。

　　她心滿意足。

　　那些紫色的，綠色的，笑容可掬的氣球，就這樣被有效地回收了起來。

　　他們被放入了一輛貨車的車廂裡面，然後，駕駛員按了下按鈕，車門一關，裡面就「劈劈啪啪」地響了起來。

　　眼看街道上的氣球正在慢慢減少，乃至於接近於零，不知從何處，又出現了新的東西。

　　一個，兩個，三個一排的彩色氣球飛上了天。

　　在街面上，突然開來了一些大貨車。他們靠邊停下，車廂門一開，裡面塞滿了的氣球便飄了出來，一飛衝天。

　　糟糕，來不及了

　　這些新放出來的氣球，氣打德特別特別的足。隨著迅速的升空，在陽光的照射下，氣壓的變化下，氣球的厚度也越來越薄。

　　當他們飄到樓頂處時，「啪啪啪」的聲響不斷的響起。而從爆掉的氣球裡面，所散移出的氣體竟然是詭異的綠色。

　　是笑氣。

　　還是小醜笑氣。

　　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小醜拍著手，哈哈大笑。

　　「孩子們，你們喜歡小醜叔叔送你們的禮物嗎盡情地歡笑吧。」

　　「哈哈哈哈」

　　微笑先生給大家送上了歡笑。

　　「殿下，事態發生了變化。」

　　鑽石傑克推門而入，立刻彙報。

　　紅皇後抬頭，鑽石傑克手上的平板上正播放著直播的畫面。

　　城裡散逸著奇怪的淡綠色氣體，而處於之中的人們，紛紛顫抖著身體，不能自已地「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大大的笑容和痛苦地肢體語言上演著一場荒誕詭異的影片。

　　「是小醜」只一眼，紅皇後就看出了幕後黑手。

　　「是小醜。」鑽石傑克點頭。

　　「把他抓起來。」紅皇後下了一個新的指令，也不管其背後的難度有多大。

　　鑽石傑克臉上並沒有為難的表情，而是一切都很符合邏輯的自然。

　　王的指令，必然不容質疑。

　　他會完美完成的。

　　紅皇後走到了觀光平台上。這裡是露天的場所，樓層很高，笑氣的密度大，從炸裂的氫氣球裡出來後，都落到了下面。

　　紅皇後俯視著這座城市，就像是在俯視自己的領地，自己的國土。

　　她今天依舊穿著一件紅色的禮服，長裙在風中飄蕩，在她背後綻開了花。

　　紅皇後抬起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互相靠近，像是捏著什麼東西。

　　她的手腕在空中遙遙一點，而後落下。

　　「啪」的一聲，一枚紅色的西洋棋棋子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上，並隨之被擱置到了對應的位置。

　　而這枚漂亮的，雕刻精美的紅寶石棋子確實落在了棋盤上。

　　空中，不知何時浮現出了一道道紅色的線。這些直直的線條像是光，看得見卻摸不著，沒有實體。他們在大樓大廈間穿梭，在街頭巷尾裡交織，將整個城市分割成了數據模型裡的一個規規整整的方格。

　　這就是紅皇後的棋盤。

　　她以一個城市為籌碼，作為棋盤上廝殺的戰場。

　　而在棋盤浮現之後，那枚落下的棋子從她手中滑落，投入了光所彙聚的棋盤，自己也化作了一道影子。

　　紅色的光暈落在了那一片方格裡，占滿了整個格子間。

　　這些格子間密密麻麻的，把整個哥譚市切割成無數的小塊，遠遠看著，紅線密集。但實際上，把格子放大了看，就會發現，那一個格子的大小，都是一棟高樓起步。

　　格子被紅色填滿了，高樓也被紅色填滿了，樓裡的人也染上了紅色。

　　他們像是被鎖在黑暗的室內，頂上只有一個紅艷艷的光點想必生活在紅太陽下的氪星人會這種顏色非常熟悉。

　　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紅的。衣服，頭發，皮膚，一切的色彩都籠罩在濃厚的紅光之下。

　　空氣裡的綠色笑氣被這紅光一照，立刻消失了蹤影。而它原本致命的毒素，也隨著笑氣的消失而消散了。

　　人群臉上的誇張的笑容，終於從他們的臉上褪下。

　　生死只在一瞬。而這一瞬間，他們活下來了。

　　「啪、啪、啪」紅皇後不斷地扔下新的紅色棋子。那些棋子占據了相應的空間，給這座城市留下了紅色的鮮艷色彩，瑰麗非常。

　　綠色從格子裡慢慢被「吃掉」。笑氣的作用開始減輕，「哈哈哈」的錯亂的笑聲也漸漸低了下來。

　　小醜站在樓宇間，那瘋狂的笑聲停了下來。

　　「哦。不乖，不乖，你們這些不乖的小壞蛋。」他跺了跺腳，「小醜叔叔要好好地教一教你們。」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遙控器，上面只有一個紅色的按鈕。遙控器塗著一張簡單的小醜的笑臉，按鈕就是小醜的鼻子。

　　他抬高了手，在觀眾們的面前擺足了姿態，伸出右手食指，「啪嗒」一聲按了下去。

　　「轟」

　　「轟」

　　「轟」

　　不同的地店傳來了爆炸的聲音，火光四濺，濃煙滾滾。

　　蝙蝠俠差點從樓下摔落下來，但他及時地跳進了另一棟樓。

　　他知道，剛才那些填充著笑氣的氣球，全都是小醜的手筆。而現在的爆炸，也是小醜提前做下的布置。

　　但是那些奇怪的紅線，奇怪的紅光是什麼

　　對方似乎是友非敵。

　　還是先找到小醜要緊。他很快地判斷出了輕重。

　　遠處，樓上的紅皇後看到了爆炸，皺起了眉頭。

　　她大手一揮，一排排的棋子灑落下去，逼近了那個角落。

　　格子間內，紅光閃爍，人群睜開了眼，眼裡閃著紅。

　　士兵就位

　　爆破的聲響還在回響，但紅光所到之處，一切都被吞沒了。

　　紅色的光像看不見的野獸，將一切都吞噬了進去。爆炸的火光在遇到紅光的時刻，顯示出的顏色在橙紅與紅色疊加，然後那色澤在色輪上打了個圈，變成了深紅色。

　　爆炸而湧出的濃煙也是如此，它本該是黑漆漆的，在進入到紅光的範圍之內後，也變成了一種黑黝黝的紅。然後。濃重的，仿如實體一般的黑霧，便在紅色之中消解了。

　　事情既不如小醜所想的那樣發展，也不是像蝙蝠俠像所擔心的那樣發展。

　　城市漸漸地落入了紅皇後的掌控之中。

　　在不知名的角落裡，小醜原先只是氣憤地跺了跺腳。但從這一刻起，他被意想不到的變化破壞了全盤的計劃，連後續的意外發展都被斷絕在了開始。

　　他揮舞著手杖，憤恨地咒罵著。

　　可惜，這是他自己挑的地盤，因此沒有人聽到他的咒罵聲，也沒有人回應他。他的腳「噠噠噠」地在屋頂上踩了一會兒，踩出了雜亂的舞步。

　　聲音停止過後，他那氣憤的表情又恢復了原樣。腥紅色的口紅將他的嘴巴塗出了格外誇張的大小，因此，誰也看不出，此刻他的表情究竟是真笑還是假笑，究竟是瘋癲的笑還是快樂的笑。

　　「好吧，好吧。」小醜搖了搖頭，不知在跟誰講話，對著虛空念念叨叨。

　　「小醜叔叔是個公平的人。」小醜揮舞著手杖說道「不急，不急，歡樂的使者還有好多呢。」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對講機，壓著嗓子說出了預定的消息。

　　「呯呯呯」空中綻放出了禮花，拼湊出一個小醜的笑容，小醜閃過消失，接著是另一個滑稽的小醜。

　　城區本就高樓林地，此刻，一半的樓頂上都被裝上了放煙花的裝置。煙花一個接一個地閃過，噴湧出彩色的線條。

　　彩色的光芒閃過，留下的不是歡笑，而是另一種渾渾噩噩的東西。

　　人群突然開始再度失控，陷入了慌亂無序的尖叫。

　　那些還留存著自己的意識的，沒有受到笑氣影響的高空居民他們同樣也沒有陷入紅皇後的區域，因此也沒有受到紅光的控制。

　　現在，這禮花就是為他們而綻放的。

　　紅皇後轉過了頭，看著一處。明明是人類目力無法所及之處，她的眼神透露著萬分的警惕，還有不悅。

　　找到他了。

　　蝙蝠俠在高樓上俯視著下面。

　　在他的視野裡，目前整個哥譚市被一種不知名的能量所占據。這能量十分凝實，那些以紅色光波存在能量就像是液體，乃至於固體一般。他們以立體方塊的形式浮現在城市之中，填充著每一個角落的方方面面。

　　蝙蝠車上的一些小玩意被啟動了，飛出來收集數據。而蝙蝠俠看著像俄羅斯方塊一般還在繼續填補空格的紅色光塊，警惕地慢慢靠近。

　　只從表面上看，這些紅色光塊的作用更像是某種緩衝裝置。起碼，原先那些爆炸的地點現在都無煙無塵，無聲無息。

　　一艘無人機闖入了紅色方塊內，連接的實時監控裡，拍攝出的畫面在紅光的籠罩下，多少有些像恐怖片現場。

　　所有的一切都被紅光所籠罩，覆蓋，像是灑滿了鮮血。街道上有人，樓房內也有人，但是，這紅光之中，不光是方才的爆炸聲消失了，連原本人聲鼎沸的熱鬧氣息也不見了蹤影。

　　皮膚染上了紅光的人群正遲緩地走著，動作似木偶般僵硬。若是放在電影裡，定是還要配上「咯吱咯吱」的聲響才夠生動。

　　他們的動作隨著走動逐漸變得靈活起來，與真人無異。等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就排著隊一個個地停下來然後站著不動了，睜著的眼睛裡沒有神光，像待機的機器。

　　接著，紅色的光開始抽離，攝像頭內的世界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色彩。

　　紅光離開之後，那些人身上的紅色也褪去了，只有那雙眼睛裡，還殘留著一抹紅，因此大家都保持著一種顯而易見地被控制的狀態。

　　蝙蝠俠向城市裡看去，原先堆積在一起的紅色方塊「嗖嗖嗖」地飛離了原地，並縮小成了一個個的光點。

　　這些光點的顏色更加深沉，大多是有目的性的飛向了某一處高樓，而其他的幾個則是飛向了地面。

　　他毫不遲疑，舉起鉤索槍，發射出繩索後向那一處蕩去。

　　哥譚市驟然多出了一支軍隊。

　　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又聽命於誰，只能看著這群穿著盔甲，打扮得如同中世紀騎士一般的隊伍排列成了一行行，井然有序地穿過大街小巷。

　　聽不見的號角聲在呼喊著他們，指引著他們向一個目的地前進。於是，大大小小的紅流就在城市中交彙，而後奔湧。

　　他們圍住了一棟大樓。黑紅格子的旗幟在風中揮舞，上面繡著一個金線繪制成的復雜圖案，盾，劍，鷹，花等圖形元素拼出某不知名王室的徽章。

　　微笑先生轉過身，他身後站著一群快樂鎮的居民，臉上掛著和微笑先生如出一轍的笑容。

　　樓頂的小醜看著這支突然出現的陌生隊伍，轉了幾個圈後嘀咕起來「哦，有意思，有意思。游戲要人多才好玩，不是嗎」

　　他抬起了對講機，對著麥克風打招呼「孩子們，你們好呀。現在，小醜叔叔要帶你們在游樂園裡好好玩一玩了。」

　　這聲音通過被提前改變的線路，接入了不計其數的廣播之中，在城市各處回響。一群笑容詭異的人群聽到了聲音，紛紛抬起了頭。

　　紅皇後也聽到了小醜的聲音，臉上顯露出了明顯的不悅。看來，傑克的效率並沒有那麼高。

　　她看到了她投下的棋子蛻變為了自己的軍隊，而軍隊順從著她的心意紛紛找上了那個擾亂城市的罪魁禍首。只不過，那棟高樓眼下成了捕捉小醜的障礙。因為，紅皇後的軍隊是傳統的步兵和騎兵，對於攀登高樓這種現代文明的磨礪並不擅長。

　　眼看進度緩慢，紅皇後倒也不氣惱。她琢磨了一會兒，抬起雙手往下一降，像是要壓下什麼東西似的。

　　只見那些依舊分布在空中的紅格線，突然緊緊實實地壓在了一起，不斷地向下降落，直至貼到了地面上。

　　隨後，地面上的所有建築物上，都亮起了隱隱約約的網格線，然後，這座城市開始顫動，開始下沉。

　　不，不是城市在下沉，而是所有的建築物都開始變矮，就像是上面有一台液壓機在用力往下壓，想要把他們壓成薄薄的紙片。高樓也好，大廈也罷，他們的高度在不斷地下降。最後，這些現代化的樓宇統統都變成了低低矮矮的平房式的建築。

　　哥譚市變成了哥譚村。

　　「轟隆隆」的嗡鳴聲持續了好一會兒。要不是樓層下降的速度過慢，照著動靜下去，怕是整個哥譚市就要沉沒在大海裡，成為亞特蘭蒂斯第二。

　　紅皇後對這樣的動靜習以為常。她在高大的樓房被壓縮成平房之後，又翻了翻手，比劃出一個進攻的姿勢。

　　只見，那支原本堵在樓下佇立不動的軍隊，又再次動作了起來，扛著槍提著盾的士兵們向樓上爬去，一個疊一個的，「叮鈴哐啷」的盔甲碰撞聲響成一片。

　　小醜在剛才的顛簸中被震到，躺倒在了地上，又被升騰而起的濃煙蓋了滿頭滿臉，明晃晃地暗了一個色調。他在震動停止之後，咳喘著從屋頂上爬起來，被當下的局勢氣得跳腳。然後，他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士兵，一邊對著對講機發出了最後一道指令。

　　原本在平地上受到紅色光芒操控的居民，依舊是不聲不響地站在原地，而那些處於高空的，被後來的煙花所波及到的人群，則是沾上了微粒狀的小醜毒素後變成了小醜傀儡。他們在小醜的指揮下，開始湧出樓房。

　　只見幾棟原本的高樓此刻紛紛敞開了門，從裡面跑出了一群僵屍一般擺動著手腳，臉上掛著詭異大笑，失去了神智的人群。

　　他們從四面八方趕來，似潮水一般湧到了紅色的那一堆裡去。

　　紅皇後並沒有下達傷害平民的指示，因此，外圍的那些紅甲士兵只是用手中的武器形成了一道牆，扛住了人群的攻擊。

　　至於中間的那一波士兵，則是已經爬上了樓頂，向小醜圍了過去。

　　小醜抄起了他的手杖，左抬右拐，架住了士兵刺過來的槍，擋住了士兵砍過來的斧頭。他實際上並不是一個體術大師，此刻卻靈活得像是名體操運動員。

　　不過，紅甲士兵人多勢眾，面對襲來的強酸液不避不讓，只是把盾牌一揮，便擋住了酸水。而另一邊的士兵也是如此，對著小醜按下扳手的槍口，更是毫不躲避地用胸甲直接頂了上去。

　　隨著包圍圈的縮小，小醜終於開始捉襟見肘起來，最後在士兵的包圍當中被拿下了。

　　可惜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在小醜這邊並不通融。那些受到小醜毒素所操控的傀儡，依舊沒有清醒，也沒有停止舉動，而是瘋狂地衝擊著紅甲士兵所構築出來的盾牆。

　　紅皇後再一招手，底下的紅甲士兵頂住了人群的衝擊，而樓頂上那些捉住了小醜的士兵，則是開始移動，壓著小醜想把他帶到紅皇後的面前。

　　紅皇後站在樓邊的陽台上，看著底下的士兵在瘋狂的人群當中開辟出了一條道路，帶著小醜走到了樓下。她低頭俯視著對方，對方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笑意，不知道這是因為臉上顏料的關系，還是他不肯認輸，那笑容看上去瘋狂且囂張。

　　小醜抬頭，看到了上方紅皇後的裙角，便又「哈哈」笑了起來「看哪，這是誰呀哥譚市什麼時候來了這樣一位高貴的女士」

　　他的語調當中不見半分敬畏，滿含嘲諷「您是想要成為哥譚的主人嗎」

　　他猜錯了，大錯特錯。

　　在他的設想當中，對方要麼對其本人大感興趣，又或者是對那些被他控制的瘋狂人群十分關注。

　　但是，紅皇後並沒有做下他預判當中的任何一項行動，只是一言不發。她微微抬了抬眼，面上的神情顯露出十分的不屑。

　　紅皇後身後的傑克心領神會，在後面比劃出了一個手勢。於是，沒有給小醜更多辯解，或者說發言的機會，小醜的嘴便被旁邊的士兵給牢牢塞住了。

　　這世界終於沒有那麼的喧嘩了，紅皇後心想。

　　她抬頭看了看周邊那些瘋狂的人群，略微皺眉，抬手把什麼東西往手裡一捏，然後握拳。

　　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由光點組成的棋盤，棋盤上大部分的棋子都是紅色的，但有幾個是綠色和紫色的組合。

　　紅皇後拾起一枚紅色棋子，將那顏色詭異的，屬於對方的棋子，一個個地踩了過去。

　　隨著她一個個推到對方棋子的舉動，那些顏色詭異的棋子變成了紅色的，而底下那些瘋狂大笑著的人群，也漸漸拉下了嘴角的弧度，眼神中的光變成了紅色，接著垂下手站在了原地，不再動作。

　　這城市瞬間靜得可怕

　　蝙蝠俠幾乎要按捺不住自己了，但是他一貫的謹慎的作風叫他繼續觀察。

　　他從未想到，哥譚還會出現這樣一個能力極其可怕的超能力者，而且對方還和小醜撞到了一塊而。這簡直就是一個大危機，一個關乎哥譚存亡的大危機。

　　紅皇後的聲音在寂靜當中格外明顯，她低頭看著小醜說道

　　「我審判你有罪，執行死刑。」

　　話音落下，另外兩個傑克就推著一輛車走到了樓下，走到了小醜的面前。

　　這輛小車裝著的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一個斷頭台。斷頭台的刀寒光閃閃，一看便知格外鋒利。

　　「砍掉他的頭。」紅皇後下令道。

　　花草傑克拉住了繩子，將斷頭刀高高拉起，升至頂端。

　　兩名士兵則是夾著小醜，將他放倒在了斷頭台案上。

　　蝙蝠俠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發展，立刻衝上了前，手中掏出了一把暗器扔出去，想要卡住斷頭台。

　　不過，或許紅皇後早有防備，因此周圍的紅甲士兵紛紛豎起了盾牌，將他的一切行動都擋在了外面。

　　另一名傑克掏出了他的小斧頭，往緊繃的繩子上砍下了一刀。

　　「咚」的一聲，斷頭刀落下了。

　　小醜那張笑容永不褪去的臉滾落在了地上。

　　通過那道聲響判斷出了事情走向的蝙蝠俠，此時此刻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這樣的場景在他幻想當中也不是沒有過的作惡多端，瘋狂顛亂的小醜終將有一天會葬送他自己的生命。只不過，這不會是葬送在他手上這是他一貫的堅持。

　　只是，當這曾經存在於幻想當中，並被他狠狠遏制住的念頭，此刻卻突然化作真實，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面前時，真的叫他有幾分驚愕。

　　小醜，那個小醜，就這樣死掉了嗎

　　他甚至說不出自己內心到底是何種感受了。是輕松是錯愕是悲哀是憤怒亦或者是別的什麼

　　不過，就其結果而言，這也是預料之中的。因為小醜的敵人，或者說是他的仇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那些被他針對過作為目標的，受到惡意的對像，又或許是那些在驟然發生的災難當中，被波及到的無辜對像。

　　要是換一個地方，恐怕連死刑都判上幾回了。

　　他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小醜的死亡是如此輕易便發生了的。

　　不過，蝙蝠俠的失神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他的注意力隨即就放到了紅皇後的身上，身體警惕著那些紅甲士兵。

　　能輕易地殺死小醜，還控制住了這麼多的人，並把整個哥譚市變成了樂高一般玩弄的對方，可是比小醜更加危險的存在。

　　他摸不准對方的目的，但僅憑殺死小醜這一行動而言，這位對死亡如此漠視的女士值得任何人去警惕。

　　蝙蝠俠看著那用盾牌圍成的人牆在他面前敞開了一條道路，而紅皇後正站在樓上，遙遙地望著他。

　　躲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就人數而言，所有的奇襲也是效果為零的無用功。

　　蝙蝠俠於是就站在那兒，在路口的另一端開口問道「你是誰」

　　紅皇後臉上的神情松動了，笑意從嘴角浮現「我是紅皇後。」


第78章 血色奧秘（10）

　　「紅皇後」這個名字聽上去雖然像個綽號, 但是蝙蝠俠憑他的直覺，認為這就像自己行駛證上寫的布魯斯韋恩一樣，是真實身份的稱呼。

　　結合之前所獲得的消息, 果然，能夠兵不刃血地占據企鵝人的那家賭場, 還讓企鵝人毫不掙扎地就將其拱手相讓的紅皇後本人, 她的身份真的很不簡單。

　　只是, 為什麼這樣有著強大的超能力，有著屬於自己的精銳部隊的強者的目標, 居然會是小醜的

　　而現在，小醜已經死了，她的目標會不會變成別的什麼比如說，現在正被她玩弄成了可笑模樣的哥譚市

　　如果紅皇後驟然發難，要把哥譚當做她的娃娃屋來擺弄的話蝙蝠俠又想到了那些被控制住的人群，內心感到一種無力的挫敗感。現在, 他沒有優勢。

　　「你想做什麼」蝙蝠俠問。

　　紅皇後略微歪了歪頭，眼裡也滿含笑意, 仿佛覺得他的問題是不該被問出口的, 而要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去看的那樣才對。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你難道沒有看到嗎我在肅清這個城市最大的混亂。」她咬著詞語, 踮起腳走到了樓邊上。

　　聽上去真是正氣凜然, 但是蝙蝠俠的心卻狠狠地沉了下去。

　　比起那些明知自己是在大搞破壞的犯罪分子，另一些自詡在為人類幸福做貢獻而高高在上的, 所謂義警, 清道夫，變革者等人, 才是更具危險性的對像。

　　在他以往的歲月裡, 他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比瘋子更可怕的是什麼是清醒冷靜, 卻將自己排除於法則之外的的瘋狂之人。

　　可現在，紅皇後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詮釋著她蔑視生命，自詡為王的行事風格。

　　正當他預備再說上幾句，並期望著能最好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兩方對峙的緊張氛圍。

　　一股肉眼可見的綠色霧氣從小醜的身體上准確來說是屍首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漂浮起來，然後在他通身游走。

　　蝙蝠俠臉色一凜，擔憂這可能會是小醜身上埋藏於血脈之中的毒素，恐怕此刻隨著他的死亡，毒素便從創口處開始揮發出來。

　　與蝙蝠俠的猜測不同的是，紅皇後感知到了另一種奇怪的能量。

　　作為高純度能量幻化出的實體，她本身就對各種形式的能量極為敏銳，更別說，這股出現在小醜身上的能量類型，與生活中存在的各種能量都極為不同。

　　說得大膽一些，這股能量接近於世界法則的力量，可謂是神的力量了。

　　小醜身上怎麼會擁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紅皇後同樣不解。

　　她看了一眼蝙蝠俠，對方身體緊繃，做好了隨時戰鬥的准備，此刻正靜待著時機，沒有隨意跑上前，紅皇後便暫時由他去了。

　　地上，從小醜脖頸的創口處，開始緩慢地溢出綠色的液體。

　　紅皇後屈膝一跳，在空中綻放出一朵顯眼的大麗花，然後穩穩地落在地上。

　　蝙蝠俠也注意到了她這一跳。她的身體宛若用鋼筋鐵骨鑄成的一般，竟然都沒有緩衝。

　　不排除對方有強化身體，或者飛行的能力。蝙蝠俠在心中暗暗地記下了可能的信息。

　　紅皇後可不管蝙蝠俠怎麼想，只是一步步地踱到了那具屍首面前。

　　從創口溢出的綠色液體反射著光，看著密度很大，更像是一種液體金屬。而此刻，能量也達到了一個峰值。

　　「咕嚕」

　　小醜的頭顱滾動了一下。

　　紅皇後看著創口兩端的綠色液體金屬延伸開，然後交彙到了一起，接著，重量更輕的屬於頭顱的那一端，開始在綠色液體金屬的作用下滾回到了身體邊上。

　　「要處理嗎，殿下」鑽石傑克附身問道。

　　他的面色如常，好像看到的不是什麼鬼片現場，而是最為尋常不過的垃圾殘渣。

　　「讓他動。」紅皇後提起了興致，向後擺了擺手。

　　終於，那在煙塵裡滾了幾圈的頭顱終於把創口貼到了原本的位置上。而其間的綠色液體金屬則是像膠水一般，把兩段粘合在了一起，然後從脖子的那條斷面上消失。

　　小醜脖子上的那根紅線被綠色液體金屬修復了，他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紅皇後看到，在綠色液體金屬修復完他的身體之後，那濃郁的，具有自我修復力量的，突然出現的能量也隨即突然地消失。

　　小醜眨了眨眼，眼珠子滾了一圈，將周圍的場景盡收眼底。

　　他的身體開始動起來，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則是看向了自己面前的紅皇後。

　　「哦，你就是紅皇後吧。」小醜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剛才被面前的這位女士下令處死，活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自己的仇人打招呼。

　　「小醜。」紅皇後的語調有些奇怪，並不是疑問，也不是在跟小醜說話，而是好像提到了別的東西。

　　「你是小醜」她一挑眉，「我說過，這世界上不需要多余的小醜。」

　　狂風呼嘯而過。

　　紅皇後的裙擺高高揚起，而後，那飛揚起的一抹紅色就被風吹跑了，從她身上脫離開，浮在了空中，又輕紗凝實成為了一道紅色的門。

　　再轉頭看向紅皇後，她此時又換了一身衣裳，是綴著層層蕾絲和輕紗的純潔的白色。若是再披上頭紗，那就是一件華美的婚紗了。

　　她那頭艷麗的紅發被一頂鑲著紅寶石的金色王冠壓緊，手裡托起了一根同樣用貴重金屬打造而成的精致權杖。

　　紅皇後一抬手，在空中劃出一聲響，將權杖的頂端指向了那道紅色的門。

　　門「嘎吱」一聲開了。

　　從裡面跳出來了一個帶著幻影的人。

　　再定睛一看，對方並非是由於速度過快而身體留下了殘影，而是本身就是兩個人。

　　這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打扮得也是一模一樣，是一對兒小醜雙胞胎。但是比起「小醜」這種定義，他們兩人只是在裝扮的風格上能叫人看出來是小醜罷了，自身全無逗人發笑的滑稽，而是奇異地自帶一種嚴肅的感官。

　　令人驚奇的是，他們身上的並非是紅色的，而是老照片的那種單調的黑白，仿佛被看不見的濾鏡人為去了色彩。

　　雙胞胎小醜跳出門之後，就飛速地移動到了小醜的身邊，一前一後地圍住了他。

　　紅皇後這次是動了真格，雖然還琢磨不透那令小醜復活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但是她確信自己這次不會失手了。

　　冰冷的怒火兀自燃燒。

　　她對著小醜再次宣判道「這一次，你逃不過了。」

　　「沒有人可以逃離我賜予的死亡。」

　　雙胞胎小醜手上什麼都沒有，也沒有擺起拳頭什麼的，而是伸開兩臂，衝著中間的小醜往前撲去。

　　他們結結實實地抱住了小醜，而被兩人牢牢鎖住的小醜這次卻反常地掙扎起來。

　　「不不」他一邊徒勞地掙扎著，一邊驚恐地喊叫著。

　　他身上的色彩開始逐漸地暗淡下來，然後變為了黑白的色調。而雙胞胎小醜則是與其相反，身體，衣服，配飾等等，都慢慢出現了紅與黑的色調。

　　那詭異的綠色液體金屬從小醜的身上湧出，像是要逃跑的樣子，但是從各種意義上都鎖住了小醜的兩人，把這奇怪的金屬物質也鎖在了原地。於是，液體金屬接著也褪去了它的綠色，變成了一團死灰。

　　那是一種剝奪，從生命，從能量，從存在形式，從生存意義等全方面的剝奪。

　　紅皇後那純白無瑕的裙子上突然開出了一片片的血色花朵，紅色的花攀岩而上，將裙子染成了血。

　　那是她奪去的生命，是她的罪，也是她的權力。

　　小醜在變為黑白之後，身體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一般的存在。雙胞胎小醜拎著這張紙一提再一抖，它就固定成了一張等身大小的卡牌，裡面的小醜面帶驚恐，伸著手觸摸著邊框，卻被永遠的囚禁在這牢籠之中。

　　紅皇後滿意地一點頭，左手一甩打了個響指。

　　紙牌立刻燃燒了起來，飛速地變為一地灰燼。

　　至此，小醜的所有存在痕跡都被抹消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干干淨淨。

　　世界上不會再有下一個小醜了，他的存在，連同維持其存在的意義都被抹去了。

　　紅皇後再一招手，雙胞胎小醜彎腰向她行了一禮，然後穿回了那道紅色的門，把門一關。紅門消散在了空中，不留一絲痕跡。

　　蝙蝠俠被這後續的發展所撼動了，但他面上不顯。不過，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他知道的其實比紅皇後更多一些。

　　那些綠色的液體金屬，怎麼看著，有些像薩拉路之池

　　趁著蝙蝠俠愣神的功夫，紅皇後走到了他的面前。

　　「混亂已經消失，那麼，希望你真的能守護好這座城市。」

　　話音剛落，她就碎成了一片片菱形的紅色紙片，高高地飛向了空中，消失不見。而她帶來的那支隊伍，也追隨著她的蹤跡散落開來。

　　天暗了下來，在轟鳴聲中，城市再次生長，恢復了它原有的面貌。人群也在失去控制後，恢復了自己的神智。

　　哥譚市又活了過來。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爸爸，那是蝙蝠俠嗎」

　　父親輕拍著孩子，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街道上空無一人。


第79章 深海浮沫（1）

　　紅皇後帶著她的軍隊從哥譚消失後, 格拉迪斯就變回了自己的模樣。

　　沒有打了一聲招呼，紅皇後就直接變了回去。格拉迪斯發現，紅皇後果然是一個很有脾氣的角色。

　　還好, 這位王者並不是什麼甩手掌櫃, 而是算得上盡職盡責地把她的身體送回了家裡。

　　等待已久的辛德瑞拉立刻迎了上來, 對她噓寒問暖。格拉迪斯盯著她看一會兒, 覺得她的精神面貌好像更好了。打個比方的話, 那就是現在的辛德瑞拉多開模式起碼能支撐得起5個人吧。

　　這並非是她的錯覺。辛德瑞拉的能量得到了很大的補充。

　　在變身「達斯特夫人」的狀態下，她所持有的公平交易這項技能是一種可升級的能力。隨著交易成功達成的次數越多, 魔力也增長得越快。而完成了「殺死小醜」這一任務後，辛德瑞拉那停滯不前的狀態則是在這一次中被補償到了很多。

　　難怪她之前對紅皇後的態度如此的溫和, 可以稱得上殷勤了。

　　格拉迪斯躺在沙發上, 休息夠了就開始惦記起了另一件事情。在紅皇後脫離之前, 她聽到對方對她說, 那個小丫頭可以醒了。

　　小丫頭小丫頭是誰

　　格拉迪斯想了一陣子。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所有的角色對紅皇後來說，都可以稱得上是「小丫頭」。

　　聽上去，對方要麼是沒有被召喚過，要麼就是目前沒有出現在現實世界當中。可選的範圍有很多, 而她把這信息跟貝爾一交流，立刻就得到了正確的答案。

　　是白雪公主。

　　在徹底抹消小醜的時候, 小醜身上的酒神因子種堪稱逆天的力量, 也被紅皇後一並吸收了。因此, 這些補充進來的能量完美地填充了白雪公主丟失水晶棺時缺漏的力量。

　　格拉迪斯沒有開口, 只是用眼神示意。貝兒立刻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你可以嘗試讓白雪蘇醒過來了。」

　　得到了貝兒的首肯, 格拉迪斯沒有再猶豫。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再說了, 那畢竟是她嘗試的第一個角色, 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一陣冰雪的氣息吹拂而過之後，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屋子當中。

　　比起上一次的出現，她的身高又高了幾寸，看上去是差不多成年的模樣了。

　　與白雪心靈契合的格拉迪斯立刻就得到了對方熱切的回應。

　　「好久不見，歡迎回來。」她在心底默默地打招呼。

　　與此同時，她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種熟悉的，屬於自己的力量徘徊在遠方。

　　那是水晶棺。

　　看來，她可以久違地去見一見她的老朋友巴基了。

　　只不過在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發去尋找巴基和水晶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大難題。

　　她只能隱約地感覺出一個方向，就像是一個指向羅盤那樣，而非是直接像衛星定位系統一樣給出確切的坐標位置。

　　只是，在情不自禁地再次求助貝兒之後，格拉迪斯這次卻沒有得到簡潔明了的指引。

　　貝兒說，她得憑自己的能力才能找得到水晶棺。因為，變身角色的雖然是格拉迪斯一人，但是角色與角色之間還是有著很厚的屏障的。

　　辛德瑞拉則是用另一個理由阻止了她莽莽撞撞的尋找。

　　「格拉迪斯。」她說，「你不覺得，既然這70多年以來水晶棺依然存在的話，它就不該是一個秘密嗎我沒有找到跟它有關的資料，這說明，當時的人們一定是把它藏起來了。」

　　至於什麼破棺取物，則不斷她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格拉迪斯很清楚，水晶棺的硬度到底有多強那是屬於魔法的範疇了，並非隨隨便便的什麼東西可以打破的。

　　所以，為了更容易地找回水晶棺，她們還是得采用老辦法，那就是去咨詢可能知道情況的相關者。

　　這麼多年過去了，菲利普斯將軍早已逝世，霍華德斯塔克也已經離世了。剩下的活著的人裡面，最可能清楚情況的應當是以青春的姿態再度重現人間的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以及垂垂老矣的，在療養院裡安度晚年的佩吉卡特特工。

　　辛德瑞拉查到，史蒂夫羅傑斯每個月有固定的時間會去探望在療養院裡的佩吉卡特。雖然療養院的監視系統十分完備，但她們一致認為，這是接觸的最好機會。畢竟，當年的事情還是當年的人最為清楚，也最為可靠。

　　那畢竟是她曾經認定過的朋友們。

　　於是，在一個周末，格拉迪斯以白雪公主的面貌出現在了療養院。

　　她的手裡拿著一束淺藍色的勿忘我，穿著一身經典的黑白拼接的裙子，但依然打扮得俏麗而可愛，看樣子像是一位要去療養院探望爺爺奶奶的孫女。

　　靠著自身能夠影響人判斷的超級光環，白雪順利地走進了養老院，走向了那個被重點關注的高級房間。

　　她感應到了，此時此刻，房間裡有兩個人。

　　一步步走到了門口，她在門外停住了腳，然後「篤篤篤」地敲了三下門，節奏不急不緩。

　　沒過幾秒，門開了。

　　早在她走到這條走廊上之時，史蒂夫那出色的聽力便聽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腳步聲。他本以為對方是去其他病房的，但是這腳步聲卻停在了佩吉房間的門外。

　　在那一瞬間，他的精神是極度緊繃的。

　　因此，當史蒂夫做好了隨時出手的准備，打開門後看到的卻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時，不免有些壓抑了。

　　不過，不同於佩吉度過了那麼多的歲月，記憶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的史蒂夫，很快就辨別出了這張面孔的身份。

　　這張熟悉的面孔不正是當時與咆哮突擊隊相遇的白雪公主嗎

　　比起之前的模樣，看起來白雪似乎長大了一些。但是，若是與現實世界時光的流逝聯系起來的話，白雪這種速度的生長反倒是過於異常了。

　　白雪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抬起臉笑了笑。她將花束捧在胸前，眉眼間滿是溫柔與懷念「好久不見了，史蒂夫。」

　　史蒂夫低著頭，目光從她全身快速地掃過。

　　他的心中自然是不乏疑慮的。這可能是個陷阱，但是他更希望，現在只是一個老朋友來探望他們罷了。

　　他說「好久不見了，白雪。」

　　史蒂夫側身讓她進入了房間。白雪走到了佩吉的床前，將手中的花束擱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你還記得我嗎，佩吉。」她笑著問道。

　　當年那個美艷的女特工，如今已經是一副全然的老年人的姿態了。

　　老婦人半躺在床上，轉過頭看著這個突然進入房間的少女，眼神從她身上一寸又一寸地慢慢掃過。

　　現在是她難得清醒的時刻。那些褪了色的遙遠記憶，又在熟悉的面貌下漸漸復蘇，重獲色彩。

　　「是你啊，白雪。」

　　佩吉認出來了，然後感慨道「你長大了。」

　　「是啊，我長大了。」

　　氣氛漸漸松動，一群半真半假的老年人開始回憶起從前的崢嶸歲月。

　　而一旦開始回憶，巴基便不可避免地被提起了。

　　「我其實也剛剛到這個世界不久。」白雪說道。

　　她故作不解地問「巴基怎麼樣了」

　　史蒂夫和佩吉對視了一眼，然後史蒂夫試探著問「你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他是咆哮突擊隊中唯一犧牲的那個人。」白雪說起這話來眉頭皺也不皺，而是分外的平靜。

　　她回望著兩人，而後問道「我想知道的是，巴基還有水晶棺在哪裡」

　　史蒂夫下意識地重復著那個詞「水晶棺」

　　他的疑問自然不是「水晶棺是什麼」，他知道那個故事。

　　在當時，霍華德將水晶棺保存下來之後，就以十分科學嚴謹的態度進行過諸多檢測。但是，無論是何種破壞性的手段，都無法損壞水晶棺一絲一毫，同時，也沒有人可以把水晶棺打開。

　　而在幾年之後，他發現水晶棺裡的巴基身上的時間似乎暫停了，一直維持著當年的模樣。

　　深知水晶棺不凡的霍華德於是跟佩吉提及了此事，而佩吉以一個特工的專業素養，則是想到了白雪之前的忠告。

　　因此，在兩人共同商議之後，他們決定把水晶棺從資料庫裡抹消，並將它徹底地藏起來。拿不僅僅是一件具有研究價值的物品，更是他們的朋友沉眠之所。

　　所以說，巴基的身體現在還在哪個地方，這是不久之後也一同犧牲的史蒂夫所不了解的信息。

　　佩吉之前則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於是，史蒂夫便從這些關聯的信息當中，品嘗出了什麼特別的味道。

　　「白雪，你是要把水晶棺找回來嗎」他頓了頓，「也對，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我確實是要尋找它。」白雪眨了眨眼，「我的傳說故事已經不必再贅述了，所以，事實跟你想的一樣。」

　　史蒂夫立刻激動起來「你是說，巴基有可能還活著」

　　白雪平靜地說道「也許吧。」

　　她說的是「也許」，但落在史蒂夫和佩吉的耳中，卻變成了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是他們與白雪並肩作戰得來的信任。

　　於是，史蒂夫便將熱切的眼神投向了佩吉。

　　霍華德逝世之後，佩吉是唯一知道那秘密的人了。

　　誰知佩吉祥卻痛苦地搖著頭「我大概知道他在哪裡，但是，他可能找不回來了。」

　　「為什麼」白雪和史蒂夫異口同聲地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始終沒有發現能打開水晶棺的辦法。」佩吉解釋道，「與此同時，我們也擔心戰略科學局，也就是現在的神盾局，會在得知水晶棺之後采取一些不好的行動。」

　　「所以有一天，我和霍華德聯手，悄悄地從局裡把水晶棺偷了出來，並且還抹消了所有的記錄。」

　　「而在那之後幾十年裡，霍華德始終找不到辦法解開這謎題。」

　　佩吉緩緩地說「後來的有一陣子，局勢十分地緊張。我們擔心無法保護好它，最後，我們一起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她看著史蒂夫，艱難地說出了那句話「霍華德把它投入了你當年墜入的那片海域。」

　　史蒂夫愣住了。

　　大海何其廣袤，哪怕是從同一個坐標投下出的東西，也不能肯定在下一次到達該處的時候，便能重新找回。光是洋流的運動就足以造成諸多障礙了，更不用提，現在距離投放下去的時間過了這麼久。

　　「別擔心。」白雪的聲音響起。她輕輕地拍了拍史蒂夫。又把手搭在了佩吉的手上，握住了她。

　　「對我而言，這並不是問題。」她安慰道，「更何況只要有水晶棺的存在，就一定不會讓巴基的身體出事的。」

　　「我會找到他的。」她保證道，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現在我所需要的幫助就是，當年霍華德投放水晶棺下去的那個位置在哪裡」

　　「在北冰洋。」史蒂夫回答道，他把目光投向了佩吉。

　　能知道坐標的，現在只有佩吉一人了。

　　佩吉看著他們兩個，說「霍華德留下過相關的信息，應該在他的遺物裡。你們可以去找小斯塔克。」

　　於是，白雪又把目光投向了史蒂夫「那麼，帶我去找他吧，史蒂夫。」

　　「讓我們快點兒把巴基帶回家吧。」


第80章 深海浮沫（2）

　　上午10點整, 復仇者聯盟大廈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美國隊長使用他的id卡帶了一個小姑娘，坐電梯上了屬於復仇者聯盟成員專屬的那幾層樓。

　　而走出電梯門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讓大廈的智能管家通知斯塔克過來。

　　白雪禮數周全, 但毫不掩飾她的好奇。她在會客廳走了一圈, 然後感慨道「這裡真是神奇。」

　　「你很有眼光。」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史蒂夫和白雪一起轉過了身, 看到了這棟大廈的主人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個有著諸多頭銜的男人, 此刻在這棟極其富有科技感的大樓裡穿得很是隨意。他大概剛剛正在做什麼活，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無袖汗衫, 手指上有著難以擦拭去的油漬，渾身上下冒著一股屬於機械的氣息。

　　「哇哦, 真是沒想到。」托尼眨了眨他的眼睛, 忍不住調侃「沒想到, 你居然還有一天會帶著你的小粉絲過來, 隊長。」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次史蒂夫並沒有下意識地皺起眉先表達自己的異議，而是直接解釋道「這是我的朋友，斯諾懷特。」

　　接著他轉過頭，對著白雪介紹道「他就是托尼斯塔克。」

　　「我是不是該為你隆重的介紹鼓鼓掌什麼的」

　　看在這可愛的小姑娘的份上, 托尼忍住了下意識地嗆聲。他本想說的是我還需要你來介紹畢竟鋼鐵俠在全紐約的粉絲排起隊來，都可以繞曼哈頓島好幾圈了。

　　「幸會, 斯塔克先生。」這個年輕的女孩提了提她蓬松的裙子, 作風老派地行了一禮。

　　托尼有些無法適應地看著她措辭優雅而傳統地介紹著自己當然, 內容依舊非常簡單。

　　「我是史蒂夫羅傑斯先生的朋友, 斯諾懷特。」

　　這個介紹乍一聽, 什麼關鍵信息也沒有透露出來。但是, 托尼就是下意識地捉捕住了那個字眼。

　　「朋友」

　　他轉頭看了看史蒂夫「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展開了一段忘年交呢真是有夠新潮的, 隊長。」

　　考慮到史蒂夫他真正的出生年代，再看看，這個女孩也不過是堪堪成年的樣子。斯塔克很難把這個詞放在這兩個人之間建立起聯系。

　　「事實上，托尼，我們來找你，是想向你尋求幫助的。」美國隊長率先開口了。

　　「我還以為美國隊長無所不能。」托尼下意識地調侃道。說實話，美國隊長在一個年輕姑娘的面前向他求助，這件事情還是讓他非常感到驕傲的。

　　男孩無聊的好勝心。

　　「說吧，是電腦死機了，還是不會網上購票」

　　但是，美國隊長卻沒有立刻回答，也忽略了他的調侃。反倒是站在他身邊的斯諾懷特上前了一小步。

　　「這其實是我的請求，斯塔克先生。」白雪說道，「我希望能看一看霍華德留下來的東西，裡面可能有我所需要的信息。」

　　「霍華德」這個名字讓托尼立刻變了臉色。

　　他感到了萬分的驚訝什麼樣的人才會稱呼他老爹為霍華德呢那必然是關系非常相近的朋友了，比如說，他面前的美國隊長。而現在這個年輕的女孩卻這樣子親密地稱呼著他老爹的名字，顯然是在暗示著他們之間的關系與眾不同了。

　　該不會又是一個老冰棍吧

　　托尼站在原地盡情地發散著思維，嘴上則是「我可不知道，老頭子還喜歡和你這樣的小姑娘打交道呢。」

　　不，再一想的話，這個小姑娘難不成從出生之前就認識他老爹了嗎年齡怎麼看都是對不上的。難道對方真的又是一個「美國隊長」

　　於是，他重新回想起了對方的介紹: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的朋友

　　天吶，這個女孩該不會真的是那個年代的人吧

　　他可不想再多出一個什麼奇怪的懷特阿姨了。

　　這樣想著，托尼面色古怪地問「你認識我的父親我可沒聽說過，當年接受改造實驗的人裡面，還有像你這樣的小女孩」

　　「我們曾是朋友。」白雪回答道，「至於其他的，如果霍華德認為你應該知曉的話，他一定會把信息留給你的。」

　　現在，看來霍華德並沒有想要讓托尼也知道這件事情。

　　考慮到被隱瞞的滋味並不好受，霍華德和托尼之間也有著重重的矛盾。因此白血雪無意於往其中插入更多的干擾因素。

　　「情況復雜。」白雪說，「不過，我認為史蒂夫的存在應該能一定的保證吧」

　　托尼雙手抱起了胸，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簡單來說，我在70多年以前，和史蒂夫還有霍華德一起合作過。」

　　「所以冒昧問一下，你的年齡是」托尼的手上攥著一支電筆，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可別告訴我，你是要讓我叫你阿姨。」

　　「認真來算的話，也許是曾曾曾曾祖母」白雪開了個玩笑。

　　「好了，接著說正事吧。」她言歸正傳，收起了笑容。

　　「具體的信息，就由史蒂夫來告訴你吧。現在我要說的，是有關詹姆斯巴恩斯的一件事。」

　　她的面色嚴肅起來，讓托尼也收起了那幅故作輕浮的表情。

　　「可以這樣理解，當時詹姆斯出事後，被封在了一個冷凍櫃裡。這個冷凍櫃具有超一流的保鮮效果，就像史蒂夫70年後能夠繼續重現人間一樣。為了保護詹姆斯，你的父親把他藏了起來，具體的坐標只有你父親才知道。」

　　白雪緩緩地走到了托尼的面前「我猜想，他應該在他的物品之中留下了相關的線索。」

　　「等等。」托你打斷道「照你的意思，當年我家老頭字在海上開娃娃機，抓了好幾十年的也沒抓起來娃娃，一共有兩個」

　　真的有兩個老冰棍

　　「我很抱歉因為這種私事打擾你，托尼。」史蒂夫上前了一步「這件事對我，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霍華德是否曾經提起過，或者留下過相關的信息」

　　盡管不太願意承認，但霍華德的東西，托尼確實翻過了好幾十遍，雖然可能是不太仔細的那種。

　　不過，霍華德在世的時候，提起最多的還是史蒂夫，而談到巴恩斯的時候，卻是無盡的惋惜和沉默。

　　不過，說起坐標的話。

　　霍華德致死也未能打撈出美國隊長，他所記錄的數據，重復次數最高的，是當時打撈出宇宙魔方的位置。

　　托尼也不藏私，便提了一句「東西都在樓下的儲物間，你們自己去翻吧。」

　　「謝謝你，托尼。」史蒂夫道謝。

　　白雪聽了那句話後，卻琢磨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這麼說，霍華德當年始終沒有找到史蒂夫」

　　照這樣說的話，霍華德留下的數據裡，那些曾經被他探索過的領域全都可以打叉了。

　　不過，既然這樣的話，佩吉為什麼可以肯定，霍華德是把巴基放入了相同的海域

　　「我想到了。」白雪突然開口，「也許，霍華德藏起巴基的地方，不是別的不確定的地點，而就是宇宙魔方被打撈到的地方。」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們不能排除別的可能性。」史蒂夫說。

　　他倒是可以詢問自己被挖掘出來的具體地點，但是霍華德當年既然沒有找到自己，這個坐標就可以被排除了。

　　「不管怎麼說，地點一定在這個範圍之後，我們可以先畫圖。」白雪充滿了信心。

　　「這麼大的範圍，真的可以找到嗎」史蒂夫這幾個月時常感慨現在科技的妙用，更別提還見識過超時代的外星科技的力量。但他並不認為，這種可謂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現代科技的加持下，就能夠輕輕松松地完成了。

　　要知道自己能被挖掘出來，多少也只是運氣。

　　「這種小事難道我做不到嗎」托尼可不甘心自己被無視。

　　但是白雪謝絕了他的好意「謝謝你，斯塔克先生。不過在探索海洋的方面，我這裡有著更合適的幫手。」

　　「是誰」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的史蒂夫有些期待。

　　「你們應該對她不太陌生，我聽說，你們很多人會稱呼她為，海的女兒。」

　　「這是什麼睡前故事會嗎」托尼發現自己現在成了唯一的不知情者，感覺又被排擠「要不我讓老賈給你們熱兩杯牛奶」

　　「抱歉，忘了向你正式介紹，斯塔克先生。」白雪向他頷首示意，右手在頭頂一抹，就變魔法似的變出了一頂讓史蒂夫感到分外眼熟的王冠。

　　她身上那條簡單的黑白拼色小裙子，也翻花似的，驟然變成了一身黑紗白底繡金的端莊禮服，肩上還披著一條銀光閃閃的，繡著家族徽章的披風。

　　「再次向您問好，我是the rcess的議會長，白雪。」

　　經過了白雪和史蒂夫的解釋，以及托尼自己從資料堆裡翻出了霍華德當年對白雪的測試記錄，托尼總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夢幻般的設定，還和史蒂夫一起得知了，這些已經成為傳說的，具有神秘力量的公主或女王們，還建立了一個聯盟組織。

　　但是比起這些，比起憂慮地瑪麗蘇球是否多了一個覬覦它的獵手，他們更好奇，白雪口中那個會幫忙打撈的「小美人魚」。

　　托尼和史蒂夫裹著羽絨服在船頭眺望，這裡什麼都沒有。

　　「還是進去等吧，托尼。」史蒂夫勸道「這裡太冷了。」

　　話雖這樣說，他自己的腳步卻一點兒也沒有移動。

　　托尼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滴滴」一聲從他懷裡傳出來。托尼連忙抖著手從懷裡拿出了通訊器，簡潔的界面上只有一條新收到的信息「行動開始。」

　　冰冷的海水下，深藍的海域中突然閃現出一抹銀白色。她從黑漆漆的深海之下而來，像一支利劍飛速地直線升到了淺海，卻無任何不適，也沒有因壓力變化而發生形變。

　　等她游到了陽光能穿透的地方，才能看清她的全貌。

　　她的上半身是人的模樣，下半身是一條魚尾，展開體長超過兩米。她的全身都是銀白色的，有著一頭隨水波飄動的順滑長發，底下是同色的銀白魚尾。

　　她的魚尾與其他同樣銀白的魚類並不相同，鱗片像是用透明的晶石打磨而成的，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色的光影。她的尾端由尖利壯實的骨骼支撐著展開，那堅硬的骨頭聯通著堅實的肌肉，甚至可以支撐著她用魚尾在地面上直立行走一會兒。

　　她有著瞳色淺淡的清澈眼眸，精致的臉龐，線條柔美的身材，連手臂都是纖細的模樣，光看上半身，就是一個標准的北歐仙女。

　　但是，她身上隨著游動而隱隱浮現的肌肉群，手指末端泛著寒光的爪尖，還有那條一看就很有力的尾巴，都詮釋她足以稱霸這片海域的力量。

　　不要懷疑，她那一尾巴下去，恐怕可以直接把比自己體型還大的獵物給抽得昏死過去，再脆弱點的，恐怕就是直接骨肉分離了。

　　這美麗而危險的生物浮在近海面處後，從身上掛著的海草繩上取下了一個什麼東西。那是一個電子設備，有著發信器和收信端。它被包裹在一個不會輕易破碎的泡泡裡，在這海洋裡繼續堅持工作。

　　美人魚把手探進了泡泡裡，輕輕地用指腹劃拉。她看了看之前的信息，然後重新啟動定位，與之前畫出來的地圖進行比對。

　　接下來往南。

　　她確定了下一處的尋找地點，然後發了一條新的信息，排除掉了已經搜尋過，但沒有結果的坐標範圍。

　　她用海草繩編織的網兜小挎包把那個泡泡重新裝了起來，然後拍了拍泡泡，把全封閉的模式變成了可以透出聲音的模式。

　　一道悠揚的樂聲在水流中傳遞。

　　美人魚聽著音樂，擺著腦袋打了打拍子，輕聲地哼唱起來。她頭頂那一個用貝殼，珍珠，珊瑚，寶石等鑲嵌起來的王冠在水域中閃著微微的光，隨著又一次的深潛成為了黑暗裡難得的光亮。

　　「ancha nachts ft d von den sternen」

　　那歌聲漸漸遠去。


第81章 深海浮沫（3）

　　冰冷的海水之下, 沉眠著另一個光鮮亮麗的世界。

　　在世人未知且不可抵達的黑暗裡，這裡被另一種光源所照亮。那是由深海植物，動物身上的熒光, 以及海底高等生物運用智慧和魔法而創造出的綺麗世界。

　　這裡是亞特蘭蒂斯, 另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國度。

　　自從亞特蘭蒂斯墜落之後, 這個龐大的帝國就分成了不同的國度。在較為冰冷的海域裡, 繼承了古亞特蘭蒂斯之名的亞特蘭蒂斯國正在進行了一如既往的日常。

　　一派太平。

　　喜歡跑上陸地去的混血新王也是一如既往地把公務扔給了身邊人, 不知在救了幾艘船幾條魚後，又上哪個酒吧逍遙去了。

　　突然, 被前方哨站出現了新的情況，雷達顯示著一個奇異的生物體再向亞特蘭蒂斯城靠近。

　　亞特蘭蒂斯城向來繁華, 來往各地, 或因公或因私而來的人員數不勝數, 大多是乘著大大小小的水底潛行艇, 就像陸地上那些車流一樣排著隊在關口等待通行。

　　你見過有人徒步跋涉於高速公路嗎

　　沒有吧

　　所以，在科技極其發達的亞特蘭蒂斯，正常人是絕對不會游著進入亞特蘭蒂斯城的。

　　這年頭，連騎海洋動物的都很少了，除非是在盛大的見面場合, 否則，很難會有人選擇過於原始的出行方式。

　　因此, 這個孤身一人的陌生信號引起了亞特蘭蒂斯前哨站哨兵的警惕。看著形狀大小, 似乎是個漁夫國的人

　　這樣獨身前來的做派顯然不符合漁夫國過於講究的作風。再說了, 也沒有哪個漁夫國人能夠跋涉千裡而來之後, 還保持著這樣迅猛的速度。

　　雖然來者不太尋常, 但哨兵並不緊張。亞特蘭蒂斯城門處的關口一向把守嚴密, 火力充足, 違規了就算是王室成員也照轟不誤。

　　將警報傳遞上去之後，哨兵站裡就派出了一支小隊前去攔截。

　　他們操控著一艘小艇游到了目標跟前，才發現，對方的長相不在海底常駐居民的範圍之內。

　　人身魚尾的長相實際並不符合海洋生物的進化方向，就算是看著像那麼一回事的漁夫國人也長得絕不符合人類所幻想的那種美麗的傳說生物。

　　自亞特蘭蒂斯沉沒之後，散落到各大海域的古亞特蘭蒂斯人就順應不同的生存環境，進化成了不同的樣貌。

　　一部分是退化成了野獸的樣貌，用更原始的身體形態對抗惡劣的自然環境；一部分是像漁夫國人一般，保留了部分的陸地人的特征；還有一部分就是以亞特蘭蒂斯國和澤貝爾國的人為首的，從外觀上來看與陸地人毫無差別，到內裡進化出了更加強悍的力量以適應海洋環境。

　　而眼前的這個可以稱之為少女的人魚，上半身是純然的人類外表，下半身是典型海洋魚類的體貌，像是什麼怪異實驗拼接而成的。

　　兩個哨兵全副武裝地出了艦艇，手裡拿著新式的激光武器。

　　他們公事公辦地攔下了這條人魚，要求她證明自己的身份並說明來意。

　　海底世界的生存狀態雖然趨近於更加古老的方式，但因客觀或主觀而產生的爭奪並不比陸地人的勾心鬥角而少多少。

　　哨兵們沒有被她柔美的外表所迷惑。

　　光是孤身一人就能在大海穿梭的本事，就值得他們提高警惕了。

　　人魚少女從身上的泡泡挎包裡掏出了一張魚皮紙，上面金光閃現，抖落出一串奇異的語言。

　　兩個哨兵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時之間還推不出一個人來接過這張魚皮紙。

　　上面的文字他們看不懂，只能感覺出這與他們都文字同出一源。

　　不過，從那閃現的金光裡，他們從中感受到了不同凡響的魔法的力量。這暗示著對方比他們要更加高級而純粹的血統多少該是個貴族。

　　對於亞特蘭蒂斯人來說，血統意味著天賦和力量。因此，這兩個哨兵轉變了原本的想法，連措辭都沒有這麼生硬了。

　　人魚終於開口了，伴隨著一串串細碎氣泡袋浮現，一個空靈的聲音傳入了他們的大腦。

　　「這裡是亞特蘭蒂斯嗎我以人魚族公主的名字，要求會見你們的女王。」

　　格拉迪斯此前並不知道海底還存在著這樣神奇的種族，而小美人魚也並非是屬於這個世界的神奇生物。

　　但是，海水能夠傳遞許多信息。格拉迪斯變身小美人魚並躍入了大海之後，她與小美人魚的融合體就從不斷變化的洋流裡獲知了亞特蘭蒂斯的存在。

　　水是一種有記憶的載體。

　　而那些身負魔力的海神波塞冬的眷屬，對於她這個傳說中的生物而言就像大海裡的燈泡一樣明顯。

　　小美人魚並不擔心他們不會傳達自己的要求，在他們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後，那些暗示會深深植根於他們的意識之中，直到任務達成。

　　她看著哨兵接過了她手中的魚皮紙以後，迅速地返回了哨站，留在那個安全距離之外耐心等待。

　　她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果不其然，那張印刻著她自己魔力的魚皮紙經過層層通報和上傳，最終獲得了重視。從亞特蘭蒂斯城之內開出了一艘屬於上層的艦艇，由一名受到亞特蘭蒂斯王室信賴的高層帶領著隊伍來到了城外邊界。

　　龐大的船艦在小美人魚的面前停下，艙門開啟之後，一個中年男人領著一支隊伍游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姿態挑不出任何錯處，沒有一點兒都輕視，客客氣氣地邀請她上船「人魚族的公主，歡迎您遠道而來，我將帶您進入亞特蘭蒂斯城。」

　　「多謝。」小美人魚跟著他上船，將那些既可以做儀仗隊，也能視作是某種威懾的士兵們沒有放在心上。

　　這幫亞特蘭蒂斯人裡，估計只有這位首領能與她一戰。

　　這艘船艦經過了特批，順利地穿梭於川流不息的船隊之中，從關口外的大橋上跨過，然後被衛兵直接放行。

　　船艦直接開向了高處燈火通明之地。亞特蘭蒂斯等級森嚴，上面的建築華美，點綴著各種燈光，下面則是深深的凹陷，填埋著沉船與碎石。

　　亞特蘭蒂斯的王宮寬敞而明亮，用高高的柱石支撐起了大廳。

　　小美人魚下了船，被這名中年男子引進了王宮她現在身上穿著一件用不知名的材質所縫制的紗衣，在燈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很有種夢幻的氣息，走進亞特蘭蒂斯王宮也不會丟臉。

　　小人魚游走進了大廳，廳中很大，夠上百人露面也不會顯得擁擠。以往，要是有什麼事，少不了各個階層的大臣與衛兵把守，端得一派氣勢恢宏。

　　但是，在今天這樣一個外交場合，大廳卻空空落落的，只有十幾名衛兵，還有僅僅兩名大臣。

　　小美人魚游到了著空曠大廳的另一端，終於看到了高居王座上的亞特蘭蒂斯的前任女王亞特蘭娜。她是當今海王的母親，卻依然是一幅被歲月所眷顧的模樣。

　　她的身邊還站著另一位年輕人，有著一頭與女王相似的鉑金色頭發，面容也和亞特蘭娜有幾分相似，一看便可知兩人之間的關系。只是看他的站位，他應當並非是那位新登基的海王。

　　「你好，人魚族的公主。」

　　亞特蘭娜看著既有女王的威嚴，但面對著這樣一個看著年輕的小輩又不失幾分慈祥。她一貫是一個向往和平的人，光從對陸地人的包容心來說，在亞特蘭蒂斯裡算得上是對異族較為友好的那幾人了。

　　「很榮幸見到你，亞特蘭蒂斯女王。」小美人魚微微展開兩臂，低頭施禮。她表現得十分客氣，畢竟這次，她是有求於人。

　　「冒昧到訪，十分抱歉。不過，這一次我是以個人的名義向亞特蘭蒂斯求助的。」她抬起了頭，清澈的眼眸捕捉到了那個青年的不悅。

　　「說說你的來意吧，公主。」亞特蘭娜問。

　　「我的朋友在這附近的海域裡遺失了一件物品，我尋找了周邊都沒有找到它的蹤跡，不知它是否落到了亞特蘭蒂斯之內」小美人魚舍棄掉了那些寒暄，以海底人的直白將目的宣告出口。

　　亞特蘭娜神色微動，似乎聯想到了什麼。她按住了身邊青年的手，示意不要為對方的冒昧求助而莽撞。

　　畢竟，從某種角度來理解的話，小美人魚的「求助」要求聽上去有種搶地盤的挑釁意味。

　　「也許你可以說一說，那件遺失的物品是什麼或許，我們可以幫得上忙。」

　　「它應當很好辨認，是一具晶瑩剔透的水晶棺。它的材質十分堅硬，合起來後密不透風，裡面裝著一名年輕的男性陸地人的身體。」

　　亞特蘭娜像是確認了什麼，目光裡一派了然，但是她還是以官方的口吻說道「請你放心，亞特蘭蒂斯會幫這個小忙的。」

　　「母親」

　　一旁的青年終於忍不住了。

　　亞特蘭娜安撫地拍了拍他。她轉而看向了小美人魚介紹道「這是我的兒子，奧姆。」

　　「至於這位我想，由她來介紹自己更為合適。」

　　「你好，奧姆。」小美人魚的語調是一貫地溫和，但她所透露出的信息卻讓奧姆僵住了身體。

　　「我是海神波塞冬的眷屬，來自遠古的人魚族，往常人們一般稱呼我為海的女兒。從年齡上來說，或許亞特蘭娜對我而言也只是一個小姑娘罷了。」

　　「也許，你可以給自己想一個合適的詞語來稱呼我。」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第82章 深海浮沫（4）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奧姆也聽出了對方明顯是在開他的玩笑。

　　不過從對方的言辭和自己母親的態度上來看，奧姆倒是在冷靜下來一點之後品出了一點不同尋常。

　　她們之間看起來，怎麼好像是之前就已經互相認識了的呢

　　他的猜想沒有錯, 只不過亞特蘭娜所認識的是小美人魚, 可認識亞特蘭娜的並非是目前變身小美人魚的格拉迪斯, 而是上一次變身小美人魚的格拉迪斯的母親, 斯蒂芬妮奎恩。

　　那還是格拉迪斯出生以前的事情了。

　　當時以各個公主的身份活躍在現實世界的人, 正是斯蒂芬妮。不過，比起格拉迪斯現在堪稱大膽的行徑, 當時斯蒂芬尼在選擇角色和活動區域時都做了仔細的考量，不在世人面前彰顯自己的存在和力量。

　　當時, 斯蒂芬尼變身小美人魚後所要尋找的遺失物品, 正是人魚族的一顆珍珠。這顆珍珠內蘊藏著人魚族所特有的魔法力量。

　　斯蒂芬尼變身小美人魚後游遍了各大海域。最, 終她來到了大西洋的北部。在那裡, 她遇到了因為想要逃婚而跑出來的亞特蘭蒂斯女王，亞特蘭娜。

　　小美人魚在見到這個外貌同陸地人完全一樣，但內裡構造卻極其不同，能夠在海洋裡生存的亞特蘭蒂斯人時十分驚訝。她嘗試著和對方進行溝通交流，並最終達成了一致。

　　小美人魚當時同樣也向亞特蘭娜進行了求助, 希望她能夠幫助自己找到那顆遺失的魔法珍珠。

　　亞特蘭娜選擇無私地幫助了她，於是她們最終成為了朋友。

　　自然而然, 同樣不喜歡被束縛著的小美人魚, 反過來也幫助亞特蘭娜躲開了幾次亞特蘭蒂斯衛兵的追尋。

　　最後, 小美人魚看著亞特蘭娜來到了近海, 然後跑上了岸。她默默地看著亞特蘭娜結識了一個人類, 並最終決定留在陸地上。

　　「亞特蘭娜。」小美人魚這樣提醒道「我祝福你能夠成功獲得你所要的愛情。但是你要記住, 你是不可能就這樣子躲一輩子的。」

　　「我知道。」亞特蘭娜回答道「我明白我的身份, 我的責任，還有我現在所偷取到的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後悔。」小美人魚說「我真心祝願你能夠獲得幸福。」

　　「走吧，公主。」 亞特蘭娜說「我現在就已經很幸福了。這將會是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日子。」

　　「那麼我祝福你。」小美人魚在投入深海前最後說道，「希望你不要過早的來到」

　　她的聲音也淹沒在一連串的氣泡當中。

　　如今，一晃眼已經20多年過去了，現在的小美人魚的身份已經由斯蒂芬妮的女兒格拉迪斯所繼承，而亞特蘭娜也已經從當初的少女成為了一個母親，經歷過輝煌，也經歷過落魄。

　　曾經，格拉迪斯的母親目睹過亞特蘭娜的少女時代；而現在，格拉迪斯本人看到了亞特蘭娜成為了一個母親。

　　時光真是美妙啊。

　　在見到亞特蘭娜之後，斯蒂芬妮殘存於小美人魚身上的那些記憶，便由格拉迪絲所接手了。因此，格拉迪斯也是滿心感慨。

　　最後，她注視著女王，輕聲說道「亞特蘭娜，如今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奧姆不敢再開口了。對方顯然是自己母親的舊相識，看起來她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還非常的親密。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母親硬是按著頭，要自己稱呼這個小女孩叫阿姨的話，那他勉強一下，為了博得母親的歡心，也不是不可以做出這樣的犧牲的。

　　好在亞特蘭娜並沒有對自己的兒子做出更多的要求。她只是隨著小美人魚的感慨重復了一句「是啊，我如今也是一位母親了。」

　　隨後，她轉頭對著自己的小兒子說道「奧姆，你稱呼她為公主就可以了。」

　　而這個被雙方避之不談的名字問題，則是就這樣擱置了下去。

　　小美人魚並非沒有自己的名字，但她實際上並不太喜歡這個可以稱之為昵稱的名字。

　　「泡泡」，這聽上去更像是她養的什麼寵物。

　　而且就其意義而言，這也並非是什麼全然美妙的東西。

　　在達成一致之後，現場的氣氛變輕松了許多。亞特蘭娜從王座下走下來，游到了小美人魚的面前。她看著對方那依舊不變的容顏，不由得感慨對方不愧是神的眷屬。

　　奧姆別扭地跟在自己母親的身後，用眼睛偷偷地撇著對面這個據說是古老的傳說中的種族。

　　她看上去就像是漁夫國那幫清高又天真的人魚。除了長得好看點以外，還有什麼值得自己的母親以這樣溫和而親切的態度相待呢

　　這個從小就缺乏母親關懷的小王子，不肯承認自己現在是在吃醋。

　　他之前被關禁閉關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等到那個名義上的大哥離開亞特蘭蒂斯，帶著自己曾經的未婚妻去陸地上度蜜月，於是才終於享受到了全盤的母愛。

　　結果，他才剛從母親的噓寒問暖中享受不久，便又有新人來爭奪本該屬於他的注意力了。

　　此時已經揮退所有無關旁觀者的大廳裡，只剩下了他們三人。連那個叫做維科的，一看便知道是女王親信的大臣，也識趣地避讓開了。

　　亞特蘭娜小美人魚說「你說過的那個東西，我以前曾經見過。」

　　「那大概是我上一次離開亞特蘭蒂斯之前，我看到它大概是被陸地人投入了大海。」

　　她那時還以為那是陸地人所想出的什麼刑罰，故而比較之下，覺得自己被流放進深淵被野獸吞噬的下場還好上了不少。

　　雖然，這件傻事並不是她自己做主的。但作為某種程度上的始作俑者，小美人魚還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讓格拉迪斯躲在自己的軀殼後面暗自尷尬。

　　她眼珠一轉，還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重要的地方「這麼說的話，它還在亞特蘭蒂斯國度的範圍之內嗎」

　　「如果沒有人動過的話，應該是的。」亞特蘭娜如此說道。

　　說著，亞特蘭娜轉過頭去問自己的小兒子「奧姆，這麼多年來，你在亞特蘭蒂斯城內看到過這樣的東西嗎」

　　永不腐爛的屍體，密不透風的水晶棺，這種一看便知不凡的魔法物品，怎麼說都不該被這樣輕易地忽視才對。

　　奧姆看到母親問到了自己，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在腦子裡認認真真地搜羅了一遍。

　　過了兩秒他，略略低下了頭「沒有，母親。我沒見過那東西。」

　　就算亞特蘭蒂斯真的把這東西儲存起來的話，以其根本不可被開發的功能而言，也不會得到奧姆的重視。

　　「好吧。」小美人魚攤了攤手，「看來真是個大工程。」

　　她轉頭看向亞特蘭娜「希望你不會嫌棄我在這裡多打擾幾天。」

　　「當然不會，亞特蘭蒂斯永遠歡迎你。」

　　既然捷徑這條路被堵死了，小美人魚不得不勤勤懇懇地開始查找起了每一寸地盤。

　　就其效率而言，小美人魚的速度還是不錯的。畢竟作為同出一源的物品，小美人魚還是可以在近距離內感應到水晶棺的能量只是沒有白雪公主那麼敏銳罷了。

　　她花了幾天的功夫，在亞特蘭蒂斯城內一寸寸地翻找過去，期間獲得了路過的亞特蘭蒂斯人極大的關注。

　　雖然海底世界無奇不有，但是對於美人魚這種傳說中的物種，大家的好奇心還是難以衰退。

　　美麗的事物誰不想多看兩眼呢況且小美人魚的態度也十分的友好。

　　最後，小美人魚溜達到了亞特蘭蒂斯的禁地，被把守禁地的衛兵攔住了。年輕的女衛兵說「雖然你是亞特蘭娜女王的貴客，但你也不可以進入這裡。」

　　小美人魚一擺尾巴，利索地回到了王宮。

　　「亞特蘭娜。」小美人魚說，「我知道那裡是你們的禁地，不過這裡似乎也沒有多少地方是我沒有找過的。」

　　回到亞特蘭蒂斯這麼久，亞特蘭娜只去禁地檢查過一次。她倒是沒有留意到禁地之內還會放著別的什麼東西。因此，女王向小美人魚承諾，會再幫她仔細地找一次的。

　　盡管小美人魚很希望自己也能跟著去一趟，但是亞特蘭娜還是先拒絕了。要知道禁地之內可放著亞特蘭蒂斯人必須要守護的重要物品，要是隨隨便便地放人進去，哪怕她是亞特蘭蒂斯女王，也會有諸多非議。

　　亞特蘭娜當天便去了禁地，她首先看了看堡壘之內放在石柱上方的母盒。在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就向駐守的衛兵詢問了，是否有不屬於亞特蘭蒂斯人的物品留在了這裡。

　　衛兵們紛紛表示否定。

　　於是亞特蘭娜便拿出了小美人魚所給的一柄熒光閃閃的小勺子，向上方扔去。被小美人魚施加了魔法的這柄小勺子，或多或少地可以指引一定的方向。

　　勺子在水中打了個旋兒，然後搖搖晃晃地轉了起來。

　　亞特蘭娜看著這只在人類世界裡平平無奇的勺子，此刻像是被隱形的手所推動般方向不定地挪移著。

　　說實話，雖然小美人魚信誓旦旦地肯定著，但她還是心裡或多或少有些懷疑的。

　　這個東西真的有用嗎人魚的魔法未免太過簡單粗暴了吧。

　　這麼想著，勺子卻最終指向了一個確定的方向，那是在禁地之後的領域。

　　看到這裡，亞特蘭娜終於放心了下來。如果繞過禁地的話，她還是可以把小美人魚給帶過去的。

　　於是，亞特蘭娜便帶著小美人魚繞過了禁地，向後方游了過去。

　　再往後便是一片荒蕪的場所了。在這裡，光線十分昏暗，便是底層的人也不會來到這裡。非要說的話，可以稱它為亞特蘭蒂斯的某處垃圾場。

　　小美人魚在海底的視力很好，哪怕這裡沒有任何燈光的照明，她也依舊看得一清二楚。她跟著亞特蘭娜游到了這個地方，最後來到了一處深深的海溝前。

　　小美人魚感應到，那下面似乎有一點熟悉的能量反應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游下去，卻被亞特蘭娜稍微攔住了一把。

　　「你確定要自己下去嗎」 亞特蘭娜說「還是我讓人去下去打撈一下吧。」

　　從垃圾場裡翻東西，這看上去可一點兒也不符合小美人魚的尊貴身份。

　　「不，不用。」小美人魚笑著說「你只要借我一點動物們就可以了。」


第83章 深海浮沫（5）

　　小美人魚出的主意確實安全又妥帖。

　　亞特蘭娜剛想要指揮著部下, 將他們亞特蘭蒂斯人馴養好的海底動物帶過來，就看到小美人魚給自己找到了幫手。

　　小美人魚游到了海溝上方，微微張口, 一陣空靈而悠揚的聲音, 以她為圓心, 以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四周擴散而去。

　　很難說清楚, 小美人魚到底唱的是什麼歌, 說的是什麼語言。亞特蘭娜只覺得那聲音分外得蠱惑人心，就像是人類傳說中的海妖塞壬那般神秘而危險。

　　小美人魚的歌聲穿透力很強, 而海洋將信息忠誠如一傳播出去。那歌聲便穿過無人的海域，飄進亞特蘭蒂斯城中, 又再一次往外擴散而去, 勢頭不減。

　　這段獨特的頻率並沒有固定的聽眾, 但是並非所有的海洋生物聽到這種聲音都會產生一樣的反應。

　　對於那些後天的, 距離海洋時代更加遙遠的新種類的生命體來說，它就只是一段美妙的歌聲；而對於那些自遠古時期便以海洋為家，生於海葬於海的海洋生命來說，那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和不可違抗的命令。

　　一開始是一些迷你的小魚小蝦，接著是一些更為健壯的龐大魚類, 巨型水母，大王烏賊等傳承著海怪之名的大型生物。

　　亞特蘭娜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不少數百年前被亞特蘭蒂斯人艱難捕獲降服的刺頭們。這些桀驁不馴的海洋生靈, 此刻卻極為溫順地聚集到了小美人魚的身邊, 接著在那變幻的歌聲當中, 根據他們各自的類別分成了不同的小隊。

　　小美人魚的聲音, 一開始如幽谷當中的一縷微風, 一股清泉, 接著那歌聲緩緩爬高, 像是在雲層當中穿梭一般自由奔放，隨風而蕩地四處游走，擴散。

　　在那空靈透徹的歌聲化作浩瀚無垠的大海之後，聲音漸漸地凝聚成了一線，像是從高空一下子扎入海底，呈現出了一道流暢優美的跳水曲線。

　　那聲音開始不斷地往下沉，被她召集而來的海洋動物們也排著梯隊，往黑漆漆的海溝當中緩緩地沉了下去。

　　身體泛著熒光的水母一個接一個地向下飄去，依次疊成了一條從天光流入幽冥的光帶做的橋，為其他的海洋生物領路。他們沉默著，在小美人魚的歌聲當中聚集靠攏，盤旋下落。

　　海洋生物們順著獨特的節奏，一步一步往下沉，仿佛有聽不見的鼓點正在敲擊，指揮著他們踩著點進行祭祀般的舞蹈。

　　當那條指引著方向的光帶消失在深坑之後，小美人魚的歌聲又重新散去，低低地哼唱著，像是海面和風煦日下起起伏伏的平穩浪潮，使人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那始終不變的旋律陡然上升了一個坡度，接著原本如油畫般靜止不動的畫面又重新松動了。

　　光帶開始依次回收，氣泡由小變大，上升爆裂，將原本清澈的海水攪渾成一團白花花的浪潮。

　　身體柔軟的八爪海怪把幾只觸手疊在了一起，像包袱一般裹著什麼東西，被其他的同類勾著游到了海溝之外。

　　他們在小美人魚面前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小美人魚的聲音婉轉地打了個旋兒，發出了新的指令。於是，他們終於撤開了阻擋著視線的身體，將內裡的包裹物呈現出來。

　　海怪用靈敏的觸手抹去了外層的藻類，極為殷勤地將那東西擦拭得干干淨淨。

　　在隱隱約約的光線照射下，那中間被切割得極度完美的晶體折射出了炫人的光彩。

　　那是一句晶瑩剔透的棺材，而裡面正躺著一個陷入了永恆夢鄉的人類少年。

　　亞特蘭娜看著這極具傳奇的一幕，卻沒有提出任何的疑問。

　　對方明顯是一個陸地人，看衣著還是個普通人。但是，那外層獨特的水晶棺，顯然並非在魔法痕跡已經消退的陸地社會能夠輕易尋找得到的。

　　換句話來說，亞特蘭娜所感應到的結果就是，這具特別的水晶棺，哪怕用來保存母盒這種物體，可能算得上是個合適的保險箱了。

　　不過，既然這東西是小美人魚所要尋找的，那麼作為她的朋友，視而不見是她所能表達出的最友好的態度。

　　在水晶棺被找到後，小美人魚的聲音漸漸漸漸地平息了下來。於是，那些聚集到一塊的海洋生物也紛紛隨之散開，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小美人魚尾巴一甩，猛地衝上了前，憑借著水的浮力，用雙臂以一種輕巧地姿勢抬起了水晶棺。

　　「我先把這東西送過去。」小美人魚跟亞特蘭娜說了一聲，便擺動著尾巴迅速地向海面浮去。

　　隨著她往海面靠近，被她攜帶在身上的通訊器也發射出了相應的頻率，向守在岸上的隊伍發送出了一個「打撈完成」的信號。

　　被史蒂夫好不容易按進船艙的托尼，在接到信號的一瞬間，便再次不怕冷地蹦出了船艙。他跑上了甲板，在船舷邊拼命伸著腦袋往下探去。

　　在他眼前，那一小塊的海水迅速地像煮沸的水一般，咕嚕咕嚕地泛起了白沫，接著，一個東西猛得被送上了海面。

　　史蒂夫把手一伸，扶住了搖晃的托尼。他同樣探頭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了被白霜所覆蓋的水晶棺。這熟悉的形狀一映入眼簾，便叫他那顆心重新怦怦地跳了起來。

　　在水晶棺浮出海面之後，小美人魚同樣探出了一個頭。她只露出了上半身的一部分，兩只手撐在水晶棺上，隨著水波搖搖晃晃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船上的兩個男人。

　　「東西送上來了。」小美人魚開口說道，「記得替我向白雪問個好。」

　　說著，她把手一撐，做出一副轉身要再度躍入海裡的姿勢。

　　白雪公主此前曾稍稍暗示過一些，因此托尼和史蒂夫面對著非人的景像也保持住了面上的淡定，但他們心中依然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驚駭地說不出話。

　　原來美人魚是真實存在的啊。

　　只不過，此刻連最熱衷於探索的托尼也生不出什麼把對方拉上岸來研究個千百遍的想法。

　　他看了看那水晶棺中隱隱約約透露出的人形，將他與自己聽到的故事相印證。然後，他的大腦中理智的那一部分，抓緊機會掏出了橄欖枝向對方伸去。

　　「嗨，人魚小姐。」他立刻喊到，「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請你來人類世界觀光嗎」

　　人魚看著他歪了歪腦袋，做出了一副不諳世事的無辜姿態。

　　她那澄澈的眼眸在他們身上滑過來滑過去，然後臉上掛起了一抹微笑「也許吧，如果你讓白雪親自來請我的話。」

　　她沒有把話說死，在給人希望的同時，再次強調了白雪的獨特地位。

　　話一說完，她便迅速地下沉，再度回到了海底。

　　托尼操縱著機器，將那具水晶棺打撈起來，放到了甲板上。史蒂夫幾乎是立刻撲到了水晶棺的面前。

　　他不顧那逼人的寒氣，用手拼命地擦拭著水晶棺上不斷加深的白色霜雪。透過那晶瑩的材料，依稀能看到睡在水晶棺裡的那人不變的容顏。

　　那一刻，跨越七十多年的歲月，通通在這一眼當中消彌無蹤。他忘記了新時代的重重，在這寒冷徹骨的天氣裡，回憶起那一年的寒冬歲月。

　　「巴基。」他抖著手嘆息著「真的是你嗎」

　　一滴熱淚滴在了水晶棺上，迅速地凝結出了一朵冰花。

　　小美人魚完成打撈任務後，便立刻回了海底。她沒有讓亞特蘭娜等待太久，不過半小時之內就和女王回到了亞特蘭蒂斯的王宮裡。

　　他們揮退了一切無關人員。此刻，這間會議室內只有亞特蘭娜和小美人魚。奧姆和維科守在外面，心中不知怎麼的，竟有些忐忑不安。

　　「亞特蘭娜。」小美人魚的面容從剛才的輕松變為了凝重「你知道你們亞特蘭蒂斯所看守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嗎」

　　亞特蘭娜遲疑了一瞬，然後回答道「那是母盒。」

　　在人類各族尚未分崩離析的時代，來自外星的侵略者就已經頻頻降臨地球了。而母盒作為天啟星技術的產物，能夠打開音爆通道，實現超距離的移動，成為了異族入侵的絕佳手段。

　　更重要的是，有著磅礡能量的母盒，還擁有著改變能量，改變生命形式的力量。而作為天啟星上的一名強權者，荒原狼在數千年前就開始致力於征服宇宙，利用母盒在地球上挑起了一場巨大的戰爭。

　　幸好在人類各族的聯手之下，他們還是擊敗了荒原狼，並奪取了他手中的那三個，分別保存，意圖封鎖荒原狼的野心。

　　母盒無疑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東西，但是從亞特蘭娜的謹慎態度來看，這東西對於他們而言無疑弊大於利。

　　小美人魚點了點頭「防備的態度是正確的。雖然母盒有著磅礡的能量，但那畢竟是天啟星的造物。」

　　「但是亞特蘭娜，現在，恐怕一味的防御也會開始漸漸失效。」說著，她的眼神失去了目標，迷迷蒙蒙地看著虛空當中的某一處。

　　「災難即將再次降臨。」她說。

　　人魚族在預言方面也別突出的天賦。雖然並不完全准確，但這種感應是不會出錯的。

　　她看到了一團迷霧似的黑暗。

　　「亞特蘭娜，你要早做打算。」

　　「多謝你的提醒，公主。」亞特蘭娜點了點頭，鄭重道謝。

　　「我聽說，在你的兒子亞瑟繼承了海王的位置之後，守護母盒的任務就成了他的責任。」

　　亞特蘭娜立刻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小美人魚憂慮地嘆了口氣，說道「這可不是單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使命。」

　　「他還有我，還有他的兄弟。」亞特蘭娜說「我相信他們，他們是亞特蘭蒂斯的驕傲。」

　　母親的慈愛與女王的威嚴同時在她身上並存，亞特蘭娜轉身打開了門。

　　「奧姆，去把亞瑟找回來吧。」


第84章 深海浮沫（6）

　　在小美人魚把水晶棺打了上來的10個小時後, 回到基地的托尼和史蒂夫終於重新聯系到了白雪。

　　他們在復仇者大廈彙合，而此刻這棟大樓的安保等級也被開到了最高。

　　史蒂夫激動到現在，如今看到白雪, 倒是想起了更多的往事。當然, 對於他而言, 那可能不過是發生在一年以前的舊事罷了。

　　「白雪, 你還記得嗎」他直接說道「那個時候, 在行動前，你曾經對我們每個人都說過一些什麼話。」

　　他的眼神裡透露著明顯的疑問是否在那時候, 她就已經預知到了他們各自的命運走向

　　白雪回憶著他所說的記憶節點，然後搖著頭笑了笑「我可不會預言, 那就是種感覺吧。」

　　說著, 她用一種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有的口吻說道「不過是經驗之談。」

　　說著, 她又想起了佩吉。

　　「或許, 佩吉是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你可以找她再好好地聊一聊這些年的事情。」

　　說完這句建議，白雪回頭看著久違的水晶棺，注視著靜靜躺在裡面巴基。他依然是當初的模樣，甚至面上還帶著幾絲活人才有的紅暈，就像童話故事裡說的那樣他不過是睡著了。

　　史蒂夫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白雪, 而托尼則是在激動過後，就冷靜到了一種極限。盡管如此, 他的眼神依舊發著光, 期待著那神奇的一幕到來。

　　管它是魔法還是科技, 現在誰也別想把他從見證奇跡時刻的難得位置上拉下來。

　　史蒂夫在白雪動手前忍不住問「巴基他會醒過來嗎」

　　「會的。」白雪轉頭看著他說「我們要相信, 他是想要醒過來的。」

　　「他肯定不願意留下你一個獨自留在這陌生的新時代。」

　　水晶棺中的人是否能夠蘇醒, 並不是由外界力量所決定的。這完全取決於水晶棺內的人, 是否有著想要蘇醒過來的願望。

　　毫不誇張地說, 水晶棺的作用固然是保存，但是作為一件神奇的魔法道具，它或多或少也擁有著一些治愈的力量。只不過那力量相比別的有著治愈功效的正經用具而言，作用比較微小，可能只有在漫長時光的流逝之後，才能看得出它的功效。

　　現在，已經70多年過去了，這經歷的時光並非是留存在另一個世界的虛幻，而是實打實的歲月流逝。

　　托尼斯塔克的工作室一貫用於發明創造，是各類機械生命誕生的天堂。但此刻，它卻被各種維生設備，監控設備給堆滿了，准備工作被盡可能地完善。

　　其實，在白雪到達現場之前，托尼就趁著這段時間差的功夫，試圖用各種手段打開水晶棺。

　　很可惜，正如白雪公主此前所宣告的那樣，這是一件魔法產物，並非能夠靠物理手段可以暴力破除的。

　　在嘗試過諸多方法，但最後都無法生效之後，托尼放棄了暫時的，他這樣信誓旦旦地強調。他倒想要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有多倔強，到底會被什麼手段給打開。

　　打開水晶棺的方式很簡單，或者說，它過於簡單了。

　　現在，托尼就親眼見證著這一切。

　　只見白雪把手輕輕地搭在了水晶棺上，那晶瑩剔透的材質就從她接觸的那一塊面開始，向四周擴散變成了白色，白得耀眼而璀璨。

　　不，它不是顏色變成了白的，而是被碎裂的痕跡給布滿了。那些細細小小的裂痕多而密集，才讓整個水晶材質的物體在留存了過多光的顏色之後，變為了璀璨的白。

　　托尼心中一驚。他看著能量監測器上的線條猛得往上一跳，然後畫出了一道高高的山峰。

　　下一刻，水晶棺崩裂了。它原先堅不可摧的外殼被粉碎成了塵埃一般的物體，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像霧氣一般升騰而起，然後消失在了空中。

　　白雪低下頭，伸出手，將手指點在依舊沉睡著的巴基的額頭上。

　　她的指尖摁住的那一塊皮膚閃著紫色的微光，被注入他體內的，屬於白雪公主的賜福正與原主人呼應著，向她的騎士發出信息巴基，你該醒了。

　　室內的寒氣慢慢地散開，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聲響不知從何處傳來。巴基所躺著的那塊台面正在震顫。

　　台上的人睫毛顫動了幾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像是並非被冰凍了幾十年，而是剛剛睡醒一般，眼珠滾動了幾下重新對焦，就下意識地張嘴。

　　巴基的嘴唇翕張了幾次，終於發出了聲音，是剛剛蘇醒時的那種沙啞低沉「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非常漫長的夢。」

　　他感覺渾身發冷，艱難地抬起手摸索著，而後那只手被白雪的雙手所托起包裹住，溫暖驅散了那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

　　「現在你醒了。」白雪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歡迎回來，巴基。」

　　將重逢的場合歸還給兩個二戰老兵之後，白雪和托尼在外頭閑聊著。他們從那一次的林中相逢說起，一直說到霍華德，說到後來的戰役，最終講到了現在。

　　「所以說，你們還是一個完整的組織嗎」托尼毫不避諱地問道。

　　「不過是一個松散的聯盟罷了。」白雪笑著說的，但她眼神裡那道不滅的光卻不像她嘴裡所說的這麼隨意。

　　「為了什麼」托尼問。

　　「為了愛與和平」白雪的答案聽上去顯然是在開玩笑。「放心，我們的存在並非是針對這個世界的。而現在的出現，也是為了解決一些你們難以處理的問題一些只有我們才可以解決的問題。」

　　「不過，你們的組織確實給了我們一些靈感，比如說，合作。」

　　於是托尼他不再追問，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那個小美人魚，她好像對人類世界挺感興趣的。也許你可以轉告她，我很樂意邀請她到陸地上來玩一玩。」

　　「我會轉告他的。」這一次白雪倒是給出了確切的答復。

　　當然，邀請小美人魚上來的目的，到底是為了所謂的感謝，還是別的什麼，這些便被心知肚明的兩個人隱藏在交涉背後了。

　　「既然你，你們的人還要在這裡停留了一段時間。那麼，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該怎麼找到你，還有其他的人呢」

　　「the rcess有一個輔助的下屬機構，它全然是現實世界的產物。它的性質有些像同樣支持著復仇者聯盟的神盾局，但比那安全得多。」白雪的語速飛快，將警告隱含在另一重信息之下，「你們可以向ada n留言，它會轉告給我們的。」

　　這答案用一個謎題牽扯出了另一個謎題，但也算是有機可乘。托尼把它記了下來，暗自琢磨著。

　　「好了，我該走了。」白雪起身說道。她謝絕了對方的進一步邀請，然後留下了一條建議。

　　「順帶一提，見面禮的話，我覺得小美人魚應該會非常喜歡百老彙街的各家門票。」

　　封閉的室內狂風驟起，托尼被冰雪的氣息呼了一臉，再睜開眼時，眼前已經空無一物。

　　而在數千公裡之外，白雪同樣攜著一身冰雪的氣息，降臨在另一個神秘的領域。

　　她抬著頭，看著眼前早有預料，正好整以暇地等待著自己的這位魔法大師。

　　「幸會，博士。」

　　在亞特蘭娜給她的兒子奧姆下達了新的指令之後，小美人魚這邊也一同告辭了。

　　她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用亞特蘭蒂斯的工具連接上了陸地上的網絡，然後下載了之後全球情侶必去的十大景點這種東西。

　　奧姆將信將疑，身體卻很誠實地收下了這份攻略。本來，他顧及著對方是母親的朋友，還是亞特蘭蒂斯的貴客，禮貌地邀請對方一起乘坐亞特蘭蒂斯的工具前往陸地世界。但是小美人卻直接拒絕了。

　　她向同樣關懷著自己的亞特蘭娜解釋「別擔心，我並非對於陸地世界一無所知。在地面上，我有著准備好的身份。」

　　按照計劃，小美人魚在東海岸登上了岸。她先是拿出了之前的那個通訊器，打開了它的開關和定位，想托尼暗示著她的到來。接著，她徹底變為了人類的樣子，帶著亞特蘭娜的丈夫友情資助的幾張紙幣，向著紐約的方向前進。

　　在脫離海洋的那一刻，她身下的魚尾就在海水的衝刷下便變成了人類的雙腿，就連她原本寒光閃閃的爪尖，都變為了圓潤的樣子。

　　以人類的審美來看，她現在就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北歐小仙女了。

　　這位看著天真爛漫的北歐小仙女，此刻帶著一頂裝飾著亮片的棒球帽，從城市的公共交通工具上走了下來，從地鐵出口走出來，走進了這繁華喧鬧的人類都市。

　　她穿著一身極為休閑寬松的服飾，套了件印著文字元素的大袖衫，穿著修身牛仔褲，踩著時下年輕人喜歡的品牌運動鞋，活脫脫一個潮流女青年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復聯大廈。

　　收到信息並解讀出其內在含義的托尼早就做出了指示。因此，在說出預定的暗號之後，小美人魚就被直接請上了樓。

　　「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小美人一眨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史蒂夫和巴基兩人。

　　在打撈的那一天，史蒂夫同樣看到了小美人魚的出現。但是，就算他有著專業的辨識人臉的能力，在這會兒也沒反應過來這位青春靚麗的小美女，就是他上次見過的小美人魚本人。

　　巴基也從史蒂夫的解說當中了解了自己之前的經歷，因此，在幫助過他的傳說人物會上岸來的時候，他心中不可控制地浮現起了一些堪稱幼稚的想法和莫名的期待。

　　現在，這個被稱為小美人魚的被期待對像真的出現在了眼前，卻讓巴基震驚失神。

　　這就是美人魚

　　巴基不想承認，在那一刻，他的那些幻想就此破滅。對方看起來除了有著超越常人的美貌之外，和人類也沒什麼不同啊。甚至可以說，她的打扮已經讓自己完美地融入了紐約這座追逐新潮流的大城市，連那頭銀白的長發顏色也很酷。

　　「啊，見到你們真是高興。」小美人率先開口了。她甚至還伸手招了招，做出了一副老友久別重逢的親密模樣。

　　「你好呀，史蒂夫。你好呀，巴基。」

　　她居然還極其自然熟地直呼其名，和他們積極地打招呼。

　　接著，她在對面兩人剛剛回應一句「你好」之後，就等不及地詢問道「怎麼沒有看到托尼呢聽白雪說，他要請我看百老彙的所有劇目。」

　　她好像對陌生的陸地世界沒有一點兒的戒心。

　　史蒂夫和巴基情不自禁地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想法極度的疑惑。

　　「嗯，他還在他的工作室裡，馬上就會過來。」史蒂夫頓了一頓，然後給小美人魚解釋起來。

　　巴基則是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後，隨即就恢復了他交際小能手的本事。

　　「說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之前真是多虧你了，十分感謝你的幫助，這位小姐」

　　「啊，對了，我該給自己起一個人類名字才對。」小美人魚一拍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那麼你們就叫我費舍曼小姐吧。」她極其直白地將自己的身份包含在這姓名當中。

　　「費舍曼小姐什麼」

　　巴基重復了一下，然後讓自己的思路跟著對方走。

　　「那你的名字呢費舍曼小姐」

　　「名字這種事都是小問題了。」被問到名字這件事，明明可以同樣選擇找個借口扯個謊的小美人魚，卻別扭地把它繞了過去。

　　她甚至無心遮掩自己想要糊弄的想法，而是把這種躲避暴露於人前，十分直白，直白得可愛。

　　「哎呀，算了算了。讓我想一想」 小美人魚當場就開始給自己起名字。

　　「用你們的語言該怎麼說呢」

　　她的眼珠毫無目標地轉動著，一看便知道是在想心事。

　　「啊，對了。」小美人魚自言自語說「干脆，我就叫梅茜吧。」

　　就這麼半分鐘的時間內，小美人魚利索地給自己的人類身份定下了姓名梅茜費舍曼。

　　巴基頭一次覺得自己插不上嘴。在對方給自己定下了名字之後，他才終於開口接上了話。

　　「那麼好吧，費舍曼小姐。」他腦子裡轉過了各種話題，最後問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呀」

　　「當然是坐車了。」小美人魚直接回答，「有好心人給了我陸地上的錢，我就坐公交車來了。」

　　這怎麼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樣呢

　　在巴基的心目中，對人類社會非常陌生的神秘異族形像，此刻被覆蓋上了一層過於生活化的設定。

　　「怎麼這很令人驚訝嗎」小美人魚笑著說「你們該不會以為，海洋裡面是沒有文明的吧」

　　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說到這個，你們知道亞特蘭蒂斯人嗎」

　　「亞特蘭蒂斯」

　　托尼終於從他的工作室裡面走了出來，依舊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腦子轉得飛快，顧不上寒暄幾句，便直擊要害「你提亞特蘭蒂斯是什麼意思你見到了沉沒在海底的亞特蘭蒂斯城還是說，海底就生活著你口中的亞特蘭蒂斯人」

　　小美人魚的眼睛從三個男人身上一一掃過，對方的表情是全然不知的迷惑模樣。

　　「啊，沒錯，我說的正是海洋裡的亞特蘭蒂斯文明。」她撅了噘嘴，故意刺激道「他們的科技看上去可比陸地科技先進多了。」


第85章 深海浮沫（7）

　　小美人魚口中的亞特蘭蒂斯和亞特蘭蒂斯文明一下子就勾起了托尼的興趣。

　　這是無人可以拒絕的一大誘惑, 更何況在小美人魚口中，她所見到的亞特蘭蒂斯文明居然比陸地文明還要先進得多，這怎麼可能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雖然亞特蘭蒂斯的文化發展緩慢, 與初始階段的幾千年前相比, 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但是在科技和魔法的雙重力量的催生下, 亞特蘭蒂斯人在解決了生存問題之後, 面臨著嚴酷的生存環境，反倒在原有的基礎上大大加速進程。

　　而她這麼說的目的，除了轉移注意力之外，更是有意想要來陸地讓他們與不同種族但最初尚且同源的人類同胞們產生更多的接觸。

　　黑暗的時代即將來臨, 這是小美人魚僅憑一人之力無法阻止的。因此，她想要將所有的有生力量結合起來，促使他們共同面對災難。

　　小美人魚不僅僅是所謂海神的眷屬，在神秘的命運和未來面前也可窺見一些常人難以察覺到的世界。但她無法將其傾訴出口, 便只能用自己的行動來推動事態的變化和發展。

　　眼下, 小美人魚看到托尼那抑制不住的興奮, 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希望自己的舉動不是無用功吧。

　　不過，盡管小美人魚這般有意引導著, 讓他們這一方的人往既定的方向進行挖掘, 卻也並非直接把答案公布於眾，而是給了一個足量的誘餌便又戛然而止，讓對方自己來探索這個奧秘。

　　如果連這點能力都沒有的話, 那麼所謂的合作，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他們必須在相同或者相近的平台上進行接洽, 才不會讓合作走向另一個相反的極端。

　　而這些算計全被小美人魚掩蓋在了她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下她看上去是完全的天真純潔的模樣。

　　在這樣的一些表面的淺顯信息被拋出之後, 小美人魚人也不再多言了。而她的言行舉止也向對方宣告著, 雖然她也是海洋中的一員，卻與那自成一派的亞特蘭蒂斯並不屬於同種。

　　現在，小美人魚只不過是在友情牽線。所以如果對方想要靠著她的力量來實行接觸計劃的話，得到的時候必然是百分百的拒絕。

　　也幸好托尼並不是一個依賴於他人的人。在意識到所有的糾纏都是無用功之後，他就將精力放到了自己的能力上。

　　另一方面，在意識到從小美人魚那邊獲取不到更多信息的之後，托尼不僅干脆利落地放棄了這一條線，還有思慮周到地把邀請做到位雖然這份周全可能還得歸功於他背後的女人。

　　他將小美人魚交到了史蒂夫和巴基的手上，讓通過白雪而建立起聯系的這兩方，好好地在現代化的紐約市裡玩上幾圈。他甚至給他們准備好了百老彙裡全系列的門票，又給小美人魚配備了內部最新概念款的斯塔克手機，看上去一副十足的東道主的派頭。

　　而小美人魚倒是也沒有猶豫，直接接受了托尼的好意。至於這邀請之下的算計，則是被她全盤照收了。她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脾氣也挺好的。

　　小美人魚的行動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在史蒂夫和巴基的陪伴下在紐約市裡兜兜轉轉。在拉著這兩個人一起逛紐約的時間裡，小美人魚就像一個普通的紐約觀光客，或者說還是比較有錢的那種。她拉著兩個人吃遍了各家餐廳，參觀了各大地標，欣賞了各大戲劇。這個打扮得十分新潮的女孩。甚至還用斯塔克手機申請了個人賬號，在上面發發自拍，曬曬門票，甚至在s上面不一會兒就多了一票粉絲。

　　如果是不知內情的人的話，可能以為這是哪裡竄出來的新網紅吧。

　　與此同時，斯塔克那裡確實開始積極地試圖和ada n搭上線，企圖從所謂的官方渠道挖掘到什麼信息。

　　而在小美人魚如此優哉游哉地晃蕩了一個月之後，她才像終於想起了正事似的，來到了一家被暗地裡列為重點關注對像的地方。

　　這一次，她特意避開了其他人。

　　這裡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屬於魔法領域的一處標志性地點。

　　那是法師們的地盤紐約聖殿。

　　對於小美人魚而言，她看人從來不是只用眼睛的，而是感應著對方的精神力量並以此作為參照。法師作為精神能量的修煉者，在群星或明或暗的夜幕裡，就是最突出的那幾顆星。而聖殿作為法師的重要聚集場所，就像是一個過分璀璨的大燈泡。

　　說實話，這麼不緊不慢地等了一個月才找上門來，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在耽誤時間。但小美人魚有她的理由，那種預感告訴她，現在才是恰當的時機，不能早也不能晚。

　　而等她推門之後，她眼中所見到的場景，不是法師們迷惑外來者設置的障眼法，而是只有法師才能看到的真實景像。

　　作為某神秘學研究基地，一部分的法師手裡摞著書拿著法器，穿著法袍正大光明地行走在走廊裡，來去匆匆。不過，穿梭在大廳裡的人其實很少，加之室內裝飾得典雅大方，看上去更像什麼圖書館，博物館之類的場所。

　　但是，當小美人魚推門而入的時候，那些看到她的法師卻齊刷刷地停下了手頭上的活，紛紛把目光都投向了這個看上去有些冒失的女孩。

　　「嗨，你們好呀。」女孩不顧他們警惕的目光和蓄勢待發的姿態，大方地伸手打招呼，像是看到了自己認識的熟人。

　　一個看著是領頭人模樣的法師，在其他人蠢蠢欲動的准備姿勢下走上了前。他盡管也不認識對方，但是上頭自有吩咐，於是，他以一種平淡的語氣對女孩說「至尊法師已經等你很久了。」

　　這個略有些胖胖的男法師轉過身，示意女孩跟上，和他一同前往樓上的招待室。

　　見此場景，其他法師盡管有著諸多疑問，卻也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過，至尊法師的客人那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對像，他們暗自在心裡記了一筆。

　　那位胖胖的法師把小美人魚帶上了樓，比劃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給她打開了那扇門。

　　屋內擺著沙發，茶幾，後面還有幾排書架，看上去是一個小書房。

　　一個蓄著漂亮的小胡子的成熟男性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書，認真地翻看著。茶幾上茶香裊裊，屋內靜謐平和，這場面看上去十分的優雅閑適。

　　等胖法師引著小美人魚進入房間之後，這個一看就是首領模樣的大法師放下了手，給予了對方一定的關注。

　　胖法師按照吩咐把人帶到之後，就識趣地給他們帶上門走開了。而坐在沙發上的這位大法師則是收斂了一下他矜傲的態度，做起了自我介紹。

　　「我是地球上這一任的至尊法師，史蒂芬斯特蘭奇博士。」

　　小美人魚看了一眼，特別是他的那雙傷痕累累的手。這可跟傳聞中身嬌體弱的法師形像不太相符。再看他那一臉歷經風霜之後的雲淡風輕，想來也是一位有著坎坷經歷的有故事的人。

　　小美人魚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然後，桌面上的茶壺就自動地飄到了一個空茶杯上。

　　「喝點什麼」斯特蘭奇法師問道。

　　「和你一樣就行，謝謝。」小美人魚客氣地回答。

　　於是這茶壺浮在空中，壺嘴往下一傾，就從中流出了溫熱的茶湯，給這只空杯子倒上了一杯紅茶。

　　小美人魚端起來聞了聞味道，這茶的品質不好也不壞，但是對於一個生活在冰冷海洋中的海洋生物而言，那香氣還是極具魅力的。

　　她也不客氣，貼近嘴邊吹了吹，便直接飲了一口。

　　「斯特蘭奇先生。」小美人魚開口道。

　　「斯特蘭奇博士，謝謝。」這位大法師立刻給她糾正，顯然對自己的身份有著一定的執念。

　　鑒於這個單詞的多重含義，小美人魚不由得猜想起，對方或許還真的是一個博士。她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對方的雙手也許他真的也是一個醫生，或許曾經是。

　　「斯特蘭奇博士，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小美人魚看著對方說道。

　　在斯特蘭斯的脖子上掛了一個樣式古樸的掛墜，是一只眼睛的形狀，這是一件奇妙的法器。雖然它是一個具有封印性質的容器，但是小美人魚仍舊能夠敏銳地感覺出從中散逸出的特殊能量。

　　這種感覺，雖然更多的是陌生，但不乏一些對於小美人魚來說有些熟悉的感知。小美人魚猜想，這件神秘測的事物大概和她的某項能力略有一些共同之處。

　　這上面有著時間的氣息。在她的眼中，這個綠瑩瑩的能量團上纏繞著萬千根絲線，從一端飛向另一端。

　　這些線是一根直線，她一眼看去，看不見線的，也看不見線的末端。而其中的幾根倒很是復雜，中間有幾段地方是連在一起的，像被人打成了結，分散的兩端看上去又有些像分叉的枝丫。

　　「看來，你已經看到了命運。」小美人魚從上面收回了實現，直視著斯特蘭奇博士的眼睛緩緩說道。

　　斯特蘭奇博士臉色依舊十分平靜，像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觸動他的心靈了。

　　他的答復倒也是很誠實，直接肯定了小美人魚的判斷「我不過是看到了一些過去和未來。」

　　就他的性格和身份而言，這可以算得上是一句謙虛的話語。

　　「那我們便不必再互相猜測了，直接把有效的信息放一起交流吧。」小美人魚提出了建議。

　　雖然她自己就很神秘，對方也很神秘，但是既然走到了現在這個局面，那麼那些故弄玄虛的行為，除去浪費時間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先說說你看到的景像吧。」斯特蘭奇博士說道。

　　小美人魚挑了挑眉，但還是開口了「我看到了黑暗」

　　「還有滅絕一切生氣的能量。」


第86章 深海浮沫（8）

　　對於斯特蘭奇博士來說, 借助阿戈摩托之眼觀察世界的變化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他看的不僅僅是過去、現在、未來，還能在許許多多的未來中窺視到不同的世界線。

　　一個小小的改變就足以帶來翻天覆地的影響，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所以, 在繼承了至尊法師之位後, 斯特蘭奇博士看見了地球毀滅的一百萬種方式。他默默地注視著著，在時間達到那個關鍵點之前悄悄地出手, 確定每一次的滅世危機都被順利化解, 而後回到聖殿繼續鑽研魔法，深藏功與名。

　　在以神秘學學者的身份在紐約開始活動後，斯特蘭奇博士已經很少遇到像之前那樣缺少生活資金的窘迫情況了大部分時候，他需要直接面對的重大危機都沒有給予他仔細思考的時間。

　　現在, 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胃疼。

　　局勢陡然間變得極為復雜。它就像是山上滾落的石塊，夾雜著路上的積雪越滾越大，等人們意識到危機的降臨時，一切都無可挽回, 沒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它的趨勢。

　　「世界重歸於黑暗」這種神神叨叨的預言正是他曾見過千百次的, 屬於被斬斷的過去的現實。

　　什麼「被多瑪姆拉入黑暗維度」, 「九頭蛇一統天下」，「陸地被海洋淹沒」, 「小行星撞擊地球」, 「外星人統治世界」從物理層面到精神層面，從魔法領域到科學領域，種種狀況就不一一枚舉了。

　　笑話, 他見過的大場面還少了嗎

　　地球這不是還好好地運行著嗎

　　如果不是習慣性地打開阿戈摩托之眼看上幾回的話，斯特蘭奇博士還真沒發覺又一條截然不同的世界線誕生了。而他, 正置身其中。

　　黑暗精靈大舉入侵, 他看到過；多瑪姆伸出黑手, 他直面過；外星人試圖殖民侵略，他預見過

　　而眼下，這些糟心事兒卻擰在了一塊兒，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變成了一團解不開的結。在得到小美人魚的確認後，這被蓋了戳加了印的事成為了不可辯駁的事實存在著，令斯特蘭奇不由地皺著眉揉了揉臉。

　　「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小美人魚突然出聲安慰道。

　　「我們能挺過去的。」

　　「是啊，我們總能挺過去的。」斯特蘭奇博士回應道。畢竟，最大的敵人都尚未抵達這裡。

　　「先來說說第一個吧。」小美人魚坐直了身體。

　　斯特蘭奇博士看了她一眼，對面的人魚少女一臉肅容。

　　第一個要戰勝的是黑暗，下一個是死亡。

　　無言的默契在閃動的綠色絲線所展示的圖景中湧動。

　　「多瑪姆會和黑暗精靈聯手嗎」小美人魚一邊看，一邊問。

　　「不會，黑暗精靈有自己的目標。」斯特蘭奇頓了頓，補充道「我和多瑪姆達成了協議，他暫時不會主動進攻地球。」

　　至於對方會不會趁機渾水摸魚，那就不好說了。

　　「阿斯加德是第一條陣線。」小美人魚的指尖點落在虛空之中。

　　如果不是因為雷神索爾此前的降臨，恐怕這一次的危機預演還不會加入這一方的勢力。

　　「阿斯加德在宇宙議會裡占有重要的席位。」所以這條陣線不會被輕易撕破。

　　「解決一個無堅不摧的存在，最容易的方式是從內部瓦解。」然而阿斯加德固然強大，自己內部也有一攤理不清的舊賬。

　　「戰場不能被彙聚到地球上來。但是世界樹上的九大世界有一種穩定的聯系。」斯特蘭奇博士不得不承認鏡像領域並非無所不能，更何況來者的魔法造詣可比地球上的這點功夫強多了。

　　搞不好，就是給對方白送菜。

　　「奧丁已經不管事了嗎」小美人魚又翻起了別的記錄。

　　似乎眾神之母代表阿斯加德出席的場次，在近期更加頻繁一些。

　　「奧丁陷入了沉睡。」斯特蘭奇博士看對方也是知情者之一，便爽快地給出了情報。

　　「哦，看來阿斯加德也靠不住。」小美人魚翻看起了至尊法師的私人收藏，把涉及到阿斯加德的那一部分看得格外仔細，且津津有味。

　　長生種的生活現實果然比小說更刺激。

　　「你知道海拉在哪裡嗎」小美人魚把這個在阿斯加德成為禁忌的名字直接說了出來。

　　「被封印在尼福爾海姆，只要奧丁還在，她就無法掙脫封印。」這是斯特蘭奇博士難得感到欣慰的一點。

　　在各種災難的轟擊下，像這樣的一顆定時炸弓單，在他眼中竟然也有幾分可愛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當黑暗精靈來臨的時候，海拉的封印被打破了，結果會怎麼樣」小美人魚大膽設想。

　　「也許諸神黃昏會提前降臨吧。」斯特蘭奇博士並不看好她的方案。

　　即將到來的未來已經夠糟糕的了，他們沒有余力去應付新的危機。主動引爆的做法，實在是太過於冒進了哪怕是讓黑暗和死亡互相鬥爭。

　　「海拉的名號可是死亡女神。」小美人魚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她可以選擇殺死他們，也可以選擇救治他們。」

　　「但她不會那麼做的。」斯特蘭奇對這位傳說中的女神的秉性更為清楚。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海拉回到阿斯加德，幫助打敗黑暗精靈之後，直接在阿斯加德稱王。畢竟海拉通常都不屑於與人類接觸雖然她與冥界的其他死神，黑暗領域的惡魔們聯手作惡的情況也不少見。

　　「那我，或許我可以來對付她。」小美人魚用一種平淡的口吻說出了驚人的事實。

　　「你知道，她掌握的魔法能力有多可怕吧」奇異博士看著這個面容年輕的神奇生物，被她的膽量給震驚了。「光是一招星體投射，就足以殺死你了。」

　　更何況，對於靈魂有著非一般天賦和操控能力的海拉而言，光是碰觸就能直接令人致死，這對於小美人魚這種過度依靠精神能量的神奇生物而言，也具有極大的威脅。

　　「我自己清楚。」小美人魚很不高興被對方看低，雖說這是好意。

　　她只能把這個歸咎於自己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了。

　　不就是死神嗎她滿不在乎地想，她自己和死神與冥界的關系就沒那麼簡單。

　　「你確定」同為預知者，斯特蘭奇博士沒法看清對方的命運軌跡。

　　「我確定。」小美人魚說。「放出海拉的話，起碼可以牽制住黑暗精靈，還有還能威懾其他覬覦地球的那些外星勢力。」

　　她站起了身，微微低頭俯視著對面的這個男人「最起碼，加上站在我們這邊的雷神索爾，我確信自己可以和她平手。」

　　這是她存在世間的基礎。

　　「好吧，我考慮一下。」顯然，斯特蘭奇博士並不信任她的承諾。

　　這個提議還是過於冒險了。而他們遠沒有達到最為危急的時刻。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小美人魚擱下了茶杯。「如果那邊有人來找的話，你會告知我的吧」她雖然是在詢問，卻直接提交了應答下來的結論。

　　「我會的。」斯特蘭奇博士不得不如此應道。

　　就算他不想答應，說不定她也會主動出手。那還不如讓他看著，起碼他也是個能瞬間看到n 個後續情況的人物。

　　於是，在這次甩開史蒂夫和巴基的會面下，小美人魚默不作聲地就敲定了她的下一步計劃。

　　冒險是她的天性，而她對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

　　這絕不是自負。她心想大不了，有什麼事都由我來承擔好了。

　　她看得到的未來並沒有斯特蘭奇博士的那麼細致入微，就像是一張把所有陷阱標注出來的迷宮地圖，把每一種可能都分析到底。

　　但她確信自己看到了更為宏大的那一部分，那是牽連著整個世界的命運線。

　　以地球的資源來說，無論是整體的科技水平，還是層出不窮卻遠遠不夠的「人才」們，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只能抗住那一擊。

　　力量是會被消耗的。

　　復仇者聯盟可以頂住一角，超人牽頭蝙蝠俠合作的那個新的聯盟也能再抗下一次襲擊。

　　但是之後呢

　　危機是不會等著他們恢復後，才再一次卷土重來的。加速進程的舉動固然冒險，但只要度過了這一次難關，他們會加速成長，學會合作，也有余力留出來應付下一次的危機。

　　她走出紐約聖殿的大門，帶上了帽子，毫無破綻地融入了街上的人潮之中。

　　「嗨，史蒂夫。嗨，巴基。」小美人魚拎著一家人氣餐廳的外帶食盒回到了復聯大廈，腰間的口袋裡露出了一角門票。

　　「嗨，梅茜。」巴基上前接過了她手中的袋子。

　　「你今天也去看演出了」

　　「是啊，雖然只來得及看一場。」小美人魚擺了擺手，頗有些遺憾的意味。「誰讓這家餐廳的人氣實在太高了呢排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看來這出戲確實很好。」巴基看到了她抑制不住的興奮神色。

　　「是啊，非常的激動人心。」小美人魚肯定道。「我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動人的旋律。」

　　「是什麼呢」巴基一邊幫忙把菜裝盤，一邊回頭問。

　　「巴黎聖母院，我想你們肯定知道吧。」小美人魚說「這樣出色的作品，一定在人類世界很出名。」說著，她拿出了票根，拍在了桌子上。

　　「哦，是的。」巴基說「你要是想看現實中的那棟建築，可以去法國親眼看看。」

　　「對於我來說，這就夠啦。」小美人魚坐到了椅子上。「人類的文化實在是太有趣了。」

　　「怎麼，你要走了嗎」巴基敏銳地覺察出了什麼，驚疑不定地問。

　　「不，只是感慨一下罷了。」小美人魚當即否認。

　　「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下一幕了。」


第87章 深海浮沫（9）

　　沒有任何的預兆, 起碼，對於地球上的大部分勢力來說，這是一場突發的「意外」。

　　或許某幾位科學家對此有不同的見解, 但他們人微言輕, 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更沒有支持證實這個說法的足夠財力和物力。

　　世界樹上, 九大世界的壁壘被削弱到極限, 九顆星球排成一線，被聯通在一起，互相之間的原本遙不可及的距離被奇異的法則所影響著，空間趨近於重疊。

　　而對於地球居民而言, 一抬頭就看見天空破了幾個大洞是極其刺激的事情，哪怕他們也曾目睹過更為危機的時刻。

　　那些遍布天空的大洞遙遙排成一串，從洞裡透露出冰藍色的，火紅色的, 金黃色等不同顏色, 不同質感的異世界的畫面。

　　小美人魚抬著頭, 躺在復聯大廈的樓頂透過玻璃觀察著這幾個異星球的窗口。她抬著手，手指隔空描畫著不同世界的風貌。

　　「哇喔, 接下去是不是要選擇角色進入游戲世界了」她用輕松的口吻調侃著。

　　托尼緊張得都快喘不過氣了, 眉頭一皺就要招呼著他的鐵殼子上場。史蒂夫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弗瑞那裡倒是還沒有通知到他。

　　「老天啊，那是什麼玩意兒」還在補習現代社會常識的巴基呆呆地張大了嘴巴。

　　「你現在上去, 也許可以走免費航線去其他幾大世界串個門。」小美人魚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轉頭看向已經伸出手示意的托尼, 說道「聽說你們隊伍裡還有個阿斯加德人, 也許那位天神正在家門口等著招待你們呢。」

　　面對這種繼承了斯塔克風格的玩笑話, 史蒂夫有些適應不良。但當他從手機界面上抬頭時，看到的卻是小美人魚臉上那與說出來的話語很是不同的嚴肅神情。

　　她伸手示意著攔下托尼的行動，眼睛盯向了那一塊黑漆漆的大窟窿。

　　「他們來了。」

　　「誰」巴基問道。他心裡很是不安，卻不知道這不安究竟源於何處。坦言說，光是天上的這幾個彩色大洞，就是他這一輩子都難以見到的景像了。

　　「別動，等著。」小美人魚說。

　　她揮手做出了一個體操的准備動作，然後兩步起跑，從降下玻璃窗後的樓頂上以一個漂亮的跳水姿勢一躍而下，快得甚至都沒有讓三人反應過來。

　　「梅茜」巴基衝到了樓邊，看著她的身影像是投入了未知的水面一般，在半空中砸出晃動的虛影之後，就消失無蹤了。

　　「她去哪兒了」托尼下意識地問。

　　三人看著樓邊那一塊從扭曲的狀態逐漸平靜下來的區域，反應過來後想起，以小美人魚的神秘背景來說，她是不需要人擔心的。

　　雖然，她突如其來的奇怪舉動依舊很叫人值得憂慮，但在場的三個大男人無論哪一個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了。在被對方猝不及防的舉動驚擾了一陣後，又恢復了鎮定。

　　「我想，她大概是去處理她那邊的事物了。」史蒂夫本著對白雪公主的信任，選擇相信這個與老戰友有著共同神秘出身的新朋友。

　　托尼則是舉起手，把剛剛被打斷的手勢動作給完成。他的身上瞬間包裹上了最新的鋼鐵戰衣，然後留給兩人一道尾氣。

　　「額」巴基轉頭看向史蒂夫「我們現在該干嘛」

　　「大廈裡有作戰服。」史蒂夫帶著他回大樓，在心底默默嘆氣。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喜歡搞突襲的人。希望這不是一場惡戰才好。

　　小美人魚跳下樓頂之後，在半空中穿越了一道空間門。鑒於斯特蘭奇博士認為現在的局面還沒到法師們出場的時刻，所以，這道空間門還是她自己打開的。

　　她的身體在那一瞬間變得很輕，重量無限向零靠攏，在高空的凜冽風聲中差點兒被風給吹跑。

　　小美人魚能看到，自己凝實的軀體漸漸變成了透明的模樣，能量構成的身體還原為其接近本質的模樣。

　　她的身軀破碎成無數的小塊碎片，幾乎能融入空氣中成為看不到的一抹煙雲。那些分散成看不見大小的實體碎片擠進被魔法打開的時空門的罅隙，輕易地便穿透了這道專人專用的時空門如果此時跨入門內的是其他的什麼人，恐怕在下一刻就會被門上的禁制撕得粉碎，連靈魂都無法回收了。

　　而穿過時空門之後，小美人魚又迅速地凝聚出了實體，只是，這會兒，她的下半身已經恢復了魚尾的模樣。

　　但比起在海洋裡，她的身體並沒有失了靈活，而是以空氣為海水一般，輕輕地漂浮在空中，連魚鰭上延伸出的薄紗，此刻也在空中隨風蕩漾著。

　　她現在看上去又像是一個傳說中才能存在的生靈了，見到她的人很難相信，這是存在於現世中的事物，而非是虛幻的夢境。

　　斯特蘭奇站在聖殿大廳的樓梯上，一只手狠狠地擰住了想要撲上去蹭一蹭對方的懸浮鬥篷。

　　「不，別去。」他呵斥道「你要是撞上去被撕裂了，我可不會費力氣把你還原。」

　　懸浮鬥篷扭了扭身子，以十分委屈的模樣，慫得飛快地躲回了他的身後。

　　小美人魚眨了眨眼，收起了不由自主彈出的尖利指甲，摩挲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確定自己不會一不小心，把撞到手上的東西給割個粉碎。

　　斯特蘭奇感受到了那勃發的能量。它環繞著小美人魚的周身，顯露出一種浸透骨髓的寒意。鱗片的邊緣是透明的，光影流傳，她就像穿著一件鑲滿了利刃的戰袍。

　　現在，斯特蘭奇可以肯定，或者說他能起碼給出30的信任對上死亡女神，小美人魚也有一戰之力了。

　　又是一個麻煩且復雜的家伙。他面對著這股不屬於俗世的力量，感到了一陣陣的心驚。

　　「走吧。」小美人魚照招了招手。

　　斯特蘭奇用戴著懸戒的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只見旋轉著打開的空間穿梭門的另一面，是一個黑洞洞的看不見光的地方。

　　小美人魚隔著時空穿梭門深深吸了一口氣，樣子看上去有點像痴迷於貓薄荷的貓咪，充滿了陶醉的意味「這就是尼福爾海姆」

　　斯特蘭斯自然不會費力地去打開通往另一個星球的通道，而是把門口開到了天上那些聯通著地球的「窗口」前一個十分討巧的辦法。

　　「可以了。」他點了點頭。

　　小美人魚在他的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飛撲穿過空間穿梭門，投身進入那片永恆的夜色。

　　斯特蘭奇占據著的席位，可以用他的肉眼清晰地看見，在小美人魚闖入的那一刻，從「窗口」傳來了極大的斥力。另一個世界在本能地阻止小美人魚的進入。

　　很幸運，它的阻止失敗了。因為小美人魚的存在符合它本身的規則。

　　尼福爾海姆，北歐神話中的「霧之國」，一個終年遍布著濃重迷霧的極寒之地。而作為神話中死亡女神海拉的地盤，它還有一個更顯赫的稱號冥界。

　　這裡只接受死亡，和能夠操控死亡的人。

　　斯特蘭奇按照約定好的指令，默默地數著「0001、0002、0003」

　　在數到第3套數字的時候，他放下了那只手。

　　金紅色迸發著火花的大圓圈向外散去，瞬間消失。一道模糊的光的影子從崩散的空間穿梭門裡飛了出來。

　　斯特蘭奇只看到對面隱約留下的黑色扭曲了一下，接著是金光一閃。

　　他一轉頭，小美人魚就又好端端地漂浮在半空中了。

　　她的眼裡透著得色，語調難掩其興奮「我打破了奧丁的禁制。」

　　「她出來了」

　　「她馬上就來。」小美人魚甩了甩尾巴。

　　斯特蘭奇腳步一頓，努力穩住身體。一道衝天而起的彩虹色光柱直直地向標識著阿斯加德的金色「窗口」戳了過去。

　　「哇喔。」小美人魚透過聖殿頂上的窗口，探了過去「真是驚人的效率。」

　　「她家裡都快被外人給掀翻了，當然很急了。」斯特蘭奇跟著踱步到了窗前，看著彩虹橋散去的虛影，說道「我們真該慶幸，她對人類並不在意。」

　　在高傲的女神海拉的眼裡，脆弱的一觸即死的普通人根本提不起她的興趣，只有和她一樣的神族才是值得正視的對像。

　　而現在，她久久未回的老家阿斯加德讓一幫黑暗精靈給攪和了一團渾水，與阿斯加德核心有所感應的海拉自然是在「出獄」的那一刻，先急匆匆地回去處理「家務事」了。

　　這兩人扒著窗口看這場跨星際的熱鬧沒看多久，就有又一道的彩虹橋跨到了地球上。

　　小美人魚轉頭和斯特蘭奇對視了一眼，然後斯特蘭奇嘆了一口氣，又抬手比劃出了一個圓。

　　「碰」

　　「啪嘰。」

　　兩個身影一個疊著一個，從平行於地面的開口裡掉了出來。

　　他們兩個反應很快，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除去衣物和妝容的幾分狼狽，動作看上去並無不妥。

　　「中庭的法師」那個高高瘦瘦的黑發青年把碧綠的眼珠子轉向了斯特蘭奇，感知出了這股魔法能量來自面前的這個小胡子男人。

　　另一個高高壯壯的金發青年則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小美人魚。

　　他看了看，眼神從上掃到下，又從下掃到上，接著忍不住再轉了回去。

　　「你是你是來自華納海姆的」金發青年最後問道。

　　小美人魚搖了搖頭。與此同時，他身邊的黑發青年明顯地白了身邊人一眼「華納海姆人可不長魚尾巴。」

　　「幸會。」斯特蘭奇咳嗽了一聲，拉回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好。」小美人魚跟著招了招手「索爾，洛基。」

　　她的下一句則是直接挑明了事實，讓兩人瞬間變了臉色「你們打算怎麼解決這一次阿斯加德的混亂。」


第88章 深海浮沫（10）

　　神並非是不滅的存在。對於阿斯加德人這種雖有神之名, 也逃不過外星種族定義的新神來說，「諸神黃昏」的傳言已經如同地球上的「2012」一樣，影響深遠而廣泛了。

　　只是沒有人會想得到, 這場滅頂之災的根源居然會埋藏在千年以前, 與阿斯加德自身息息相關。

　　阿斯加德的兩位王子殿下於黑暗精靈造成的混亂中，冷不丁碰上了聞所未聞的親人, 經受了雙重的驚嚇與打擊。

　　索爾揮舞著錘頭還想奮力一搏, 被洛基極有眼色地拉著逃了出來。

　　這也是眾神之母弗麗嘉的指令。

　　眼下，小美人魚一口道破了他們星球上的危機，讓多疑的洛基不得不聯想，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之處。

　　「這是一場席卷九大世界的危機。」小美人魚說, 「你們最好如實道來。」

　　阿斯加德曾征戰各大世界，自詡為高高在上的保護者。而驕傲與傲慢的邊界並沒有那麼清晰。如果他們不願意告知實情的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不過是再多花點力氣罷了，小美人魚心想。

　　洛基的眼睛瞥到了她垂下的手指尖處正互相摩挲著的銳利指甲。他趕緊上前了一步, 眉毛一擰, 就將一出落魄王子復仇記的故事說了個感天動地。

　　小美人魚聽完了他的話, 問道「黑暗精靈的目的，不只是阿斯加德吧」

　　剛才的話裡, 歷史上曾被阿斯加德打敗的邪惡黑暗精靈, 這一次是懷著復仇的怒火，用狡詐的手段攻破了阿斯加德的防御。而那位剛剛回到阿斯加德的死亡女神海拉，似乎也來者不善, 將一燃阿斯加德陷落的序幕。

　　「黑暗精靈一直想要讓黑暗降臨所有的世界。」實誠的索爾說出了記載在史書中的故事，「打破了阿斯加德的防線, 就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的野心了。」

　　「所以, 看起來, 地球在這場戰爭中毫無反擊之力」

　　「我會盡全力保護中庭的。」索爾說。

　　「我有一個問題。」斯特蘭奇博士插話道。

　　「海拉和黑暗精靈大軍相比，誰能夠占據上風」

　　「哦，博士。」小美人魚喊住了他「我以為，他們對此毫無了解」

　　索爾聞言，不由地摸著鼻子和洛基對視了一眼。

　　他們此前確實不太清楚海拉的存在，剛和那個一看就是敵對陣營的女人交手，就落了下風。

　　不過，再怎麼厲害，一個人也無法敵過一支軍隊吧

　　也許黑暗精靈馬上就會追到這裡來了。

　　想到這裡，他的面色重新緊張起來「我必須馬上通知我的戰友們。」

　　「太遲了。」斯特蘭奇博士立即說道。

　　與地球防護網相連接的他感應到了，又有什麼東西正在穿越空間，進入了地球的範圍之內。

　　那是一種陰冷的，殘暴的，極度污濁的能量。

　　天上，那已經變成混沌色彩的代表著「阿斯加德」的窗口不規則地擴大著，像是被人撕扯著打開。

　　從窗口裡，一些東西正湧動著，然後噴灑向了地面。

　　煙火，塵埃，爆炸，先是殘骸落下。接著，密密麻麻的飛蟲一般小飛行器和外星人掉落了出來。

　　比起紐約穿越時空門的那一回，這些外星人看上去沒有什麼戰略，也暫時沒有發起攻擊，隊形散亂地從窗口裡擠了出來，那架勢看上去不是要發起一場侵略，倒是像潰逃的軍隊。

　　索爾揮著錘子便飛了過去。小美人魚則是把尾巴一甩，又輕又快地游到了空中。

　　對於她來說，這些黑暗精靈並不能構成挑戰，更具威脅性的力量還在背後。

　　洛基抿了抿嘴巴，看著沒能攔下的索爾面色也不太好。但他思量了一會兒，也還是跟了上去。

　　斯特蘭奇博士等大家都走了以後，伸手在半空中畫了個圈，走進空間穿梭門消失在了原地。

　　已經驚動軍方的，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的異變，在短短兩小時內於各大社交平台和新聞窗口，以一騎絕塵的姿態橫掃各大熱點。

　　弗瑞局長黑著臉摁動了召集復仇者們集合的按鈕，在局內科學家支支吾吾的推斷下，他想起了上一回發生的災難。

　　一個異空間傳送門就夠嗆的了，現在居然一次性開了八扇天窗

　　雖然現在對方並無異動，但這沉寂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脅。更何況，這場面實在太過吸睛了，也無法遮蓋。

　　他已經能想到總統先生在會議上是如何的焦頭爛額的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又或者不幸的是，這奇異的場景並非美國大眾才能看到的現場直播，而是每一個身處日照區域的地區都可以窺見的盛大場面。

　　他站在指揮台內，等待著美國隊長和他的小助手被接到了空中。鋼鐵俠依舊是先在高空盤旋了許久，才在擅自行動過一圈之後落到了母艦上。

　　「情況怎麼樣」

　　「哢噠」一聲，鋼鐵俠的面具打開了，露出了背後那副難以掩飾住真正情緒的凝重臉龐。

　　「世界樹。」

　　弗瑞的臉色更黑了。

　　就在這時，空天母艦微弱地震蕩了一下，而這微乎其微的震感，卻讓每一個感受到它的人受到了驚嚇。

　　弗瑞身後的希爾看著平板，彙報著剛才的掃描結果有什麼東西從一個窗口裡飛了出來，砸到了空天母艦上。萬幸，無人受傷，機體也沒有損壞。

　　所有人一起看向被投影出的外景，一片黑色從一扇窗口中衝擊了出來，霎時間，天色都暗了幾分。

　　「這是什麼」

　　這是所有人看到它時，心中立刻產生出的疑問。

　　「她到了。」小美人魚說道。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那股黑色的光一樣的影子直直地衝向了地面，沿途將阻攔它的事物都毀得一干二淨。

　　從窗口跑出來的黑暗精靈被黑光籠罩過後，盔甲崩裂，慘白的皮膚包裹著軟趴趴的軀體從空中墜落；而那些死物，則是被黑光消融成了碎片，呈現出了一種被過度加工後的形態，像是剛從大氣層外摩擦著空氣歸來。

　　在黑光即將突破高空的最低限度之時，它被另一個看不清速度的物體砸中，硬生生地停滯了原本的行程，在半空爆裂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小美人魚原本都已經准備好衝上去了，現在卻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停在了半路上。她迷惑地擺了擺頭，從衝擊波的影響下恢復過來，然後看清了那位徒手攔大炮的勇士。

　　還真是一位「徒手攔大炮」的勇士。

　　「超人。」她的語調輕柔而奇怪地念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女士，請停下。」超人浮在空中，神情嚴肅，鮮紅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而在他的對面，則停留著一名穿著黑甲的女人，黑色的長發被長著繁復巨角的頭盔所覆蓋，只露出了那張蒼白而陰郁的臉。

　　此時，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頗感意外，又找到了樂趣的神情。

　　「中庭」她將這個單詞咬在唇間吐出，尾音像「斯斯」作響的蛇類一樣讓人聽著有不祥的預感。

　　「超人，讓開。」小美人魚意識到了什麼，一邊提醒著超人，一邊鋪了上去。

　　只見女人伸出了一只手，纖長的手指似乎是要在對面男人的胸膛上輕輕一點。但這看似輕柔的動作卻以一種疾不可及的速度落向超人，乃至於超人在小美人魚的提醒之下，才憑借著自己的超級速度成功地後退並躲了過去。

　　「是魔法。」她輕聲說道，對著超人解釋。

　　「讓我來吧。」她揮舞著尾巴替換了超人的位置。

　　超人本想再給自己爭取一點出場的機會，卻在聽到那一道低沉的聲音之後，微微點頭答應了。他轉身就飛去了別的方向，攔下那些突然出現在地球上的黑暗精靈，和其他的隊友們一起展開救援。

　　與此同時，索爾和洛基也終於追上了這一次歷史性的會晤。

　　「海拉。」索爾揮著錘子，說出了來者的名字。

　　女人笑了笑，卻只是從鼻子輕蔑地哼出了他們的姓名。

　　在她的注意力被兩人給吸引過去時，小美人魚就迫不及待地把尾巴一甩，揮著爪子向對方攻了過去。

　　傻子才等著舉行決鬥禮呢。

　　一道銀白的光芒被一塊黑色給攔下了。海拉的反應一如既往的迅速，憑著征戰多年的經驗輕松地舉手攔下了小美人魚的攻擊。那銳利的指爪甚至都沒能在上面留下明顯的刻痕。

　　而小美人魚也靈巧極了，一擊不中就翻身越過了海拉，直接從上方跳到了她的背後。海拉的那只手試圖向後追去抓住小美人魚時，索爾的錘子已經迎面揮來。

　　海拉不躲不讓，伸出左手張開掌心，竟是直接擋住了索爾的一錘。

　　「退後」洛基急切地提醒。

　　他可比他那好戰的養兄更早地想起，在彩虹橋面上，這女人是以何種自信的神態，走向了蜂擁而至的黑暗精靈大軍。

　　索爾握住錘柄，伸手用力一收，一時間竟然收不回被對方抓在手中的錘子。

　　小美人魚則是趁著此刻，轉身一個回旋，將蓄力的魚尾劈向了海拉。那柔軟而隨風蕩漾的，如薄紗一般的半透明的魚鰭，在瞬間被張開的骨骼支撐成了一道道繃緊的利刃，狠狠地朝著海拉腰間劈下。

　　海拉往右側稍稍讓過，讓集中的力量從她後腰處滑落。至於原本被她抓在掌中的雷神之錘，也順勢讓索爾成功地回收了。

　　刺耳的聲音刮過，帶著金屬相擊的鏗鏘音調，海拉後腰處的黑甲竟然被這一擊給撕裂了。

　　可以想像，如果這一擊落在了實處，此刻必將是鮮血飛濺的場面了。

　　而在這一擊得手之後，海拉終於轉頭，正眼看向了原本不被她放在眼裡的小美人魚。

　　小美人魚淺笑著對上了她的視線，銀白的鱗片流淌過光的碎影。

　　「你好呀，死亡女神，海拉。」她笑著打起了招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似乎不是你的地盤吧」


第89章 深海浮沫（11）

　　一種奇異的張力在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間出現, 空氣裡充斥著近乎於實體的火藥味兒。

　　背景板裡，那些逃竄的黑暗精靈見追殺著他們的女魔頭攻勢漸緩，就逐一從慌亂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躲的躲，藏的藏, 能苟就苟, 悄悄地等待著首領的召集。

　　不過, 盡管他們謀劃得很好，卻在海拉被小美人魚帶頭攔截之後，成為了復仇者聯盟和即將成立的正義聯盟眼中最明顯的靶子。

　　這些看著便長得十足陰險的外星生物，穿著一身黑漆漆的裝甲, 露出如鬼面一般的慘白皮膚, 只是站在那裡，就足以引起人們警惕而恐懼的目光。

　　被人類試探性的第一發攻擊擊中之後, 黑暗精靈不再忍耐, 同樣發起了反擊，從而引出了人類一方更加重視的高度警惕。

　　超人在蝙蝠俠的提點下收走了黑暗精靈士兵身上的強大殺傷性武器，讓大部分的鬥爭陷入了冷熱兵器和肉搏的物理階段。而從聖殿召集了一批法師的斯特蘭奇博士, 則是針對黑暗精靈中幾個善於使用魔法的高層，布置了大型的魔法陣試圖困住他們，以減輕那些黑暗魔法對地球的影響。

　　城市的鋼鐵叢林裡, 可以看到不同顏色的光輝從各處閃現。紅色的, 金色的，綠色的, 雜色的, 生活在這個城市, 居留於這個國度種種超人類、非人類團體, 都紛紛冒了出來，與那一團團邪惡的黑紅光影交錯紛爭。

　　但他們都默契地避開了一塊中央的空間，給那位陌生的北歐神靈和她的對手留出了戰場。

　　海拉看著言辭間極具挑釁意味的小美人魚，被她也激起了幾分怒火。雖然說她一向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而小美人魚的模樣看上去也足夠弱不禁風雖然剛才小美人魚已經展現出了她極具獸性的攻擊，但與在各大星球征戰多年，以一己之力對抗整支軍隊的海拉而言，這還遠遠不夠。

　　只有弱者才會依賴這種偷襲的小把戲，海拉心中不屑。

　　盡管如此，她還是提起精神，看了一眼對面的小美人魚，還有守在一旁還想再大打一場的索爾。

　　事情本不必如此的。

　　他們都是阿斯加德人，而她將會成為當之無愧的神王，征服九大國度乃至更遙遠的星系，重振昔日阿斯加德的榮光。

　　仁慈，不過是軟弱的華而不實的包裝和借口罷了。

　　「那麼，就以力量一決勝負吧。」面對小美人魚的驅趕與宣告，海拉如此說道。

　　天上烏雲彙聚，卻遲遲不落下一滴雨點，只見濃重的黑色霧氣從各個角落裡蔓延開來。

　　那種屬於冥界的陰冷氣息宣示著海拉磅礡的魔法能量，它甚至可以短暫地將這一塊區域都改造為海拉所適應的冥界氛圍。

　　敏感一些的人甚至可以隱約在霧氣中看到死者的亡魂在附近行走游蕩。

　　此刻，在小美人魚眼裡，地上遍布著白花花的魂靈，像是春天原野上一叢叢的野花。

　　她眨了眨眼，卻並不在意。

　　海拉雖然很強，連身體力量出名的索爾也無法戰勝她，但他們現在比拼的，可不僅僅是物理範疇內的力量。

　　索爾舉起了右手，自烏雲彙聚出驟然劈下一道璀璨的電光。他引著這蠻橫的雷神之力，率先發起了衝鋒。

　　與此同時，小美人魚也豎起了尾鰭，從濕潤空氣裡彙聚出的水汽凝結成冰，一時間萬箭齊發，空中瞬間布滿了白色流矢，每一個晶瑩剔透的棱面都映照出了海拉猖狂的笑意。

　　海拉兩手往旁邊一擺，從虛空中抽出了兩把黑沉沉的劍，在胸前交叉劃過一道十字，輕松破開最猛烈的兩道攻勢之後，就順手投擲了出去。

　　劍刃劃破空氣，在巨力的加持下以光一般的速度飛馳，只留下兩道重合的鳴爆聲延遲響起。一道黑光穩穩地投向了空門大開的索爾，另一道則是逼退了意圖貼近的小美人魚。

　　小美人魚只來得及躲開面向自己的那把劍，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急忙回防的索爾。

　　來不及。

　　她如此判斷道。但眼下，身體素質稍遜一籌的小美人魚只能注視著另一把黑色劍光激射向索爾的胸口。

　　在黑色光影堪堪接觸到索爾胸甲的那一刻，一道綠色的影子伴隨著魔法能量暴露出了自己的蹤跡。

　　是利用幻術隱藏了自己存在的洛基。他在那一瞬間轉移了索爾的位置，黑劍擊中的是虛假的魔法幻影。

　　一擊不中，對面的海拉卻不覺得絲毫遺憾。她看著戰場上的那只小老鼠自己跑了出來，笑道「只會這種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戲，可不配與我戰鬥。」

　　「不過」她瞥了那兩兄弟一眼，只覺得那極具割裂感的親情演繹極為荒唐可笑，「如果你們乖乖地向我跪下俯首稱臣的話，我倒是願意給我的兄弟一些機會。」

　　她的語調滿是不可一世的傲慢，縱使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支撐著她的狂妄與野性，對於面前的這兩位同為王位繼承人來說，也只會讓他們心生不甘，而非膽戰心驚的屈服。

　　索爾被激起了怒火，嘶吼著扔出了他的錘子。雷神之錘裹挾著狂風，帶著電閃雷鳴向海拉臉部砸去，然後被海拉再一次地徒手接住。

　　「只會依賴這種玩具，你可真是弱小得令我失望啊，弟弟。」說著，海拉手指一緊，雷神之錘上留下了深深的碎裂痕跡，雷電之力也隨之散逸。

　　在她即將向兄弟兩人發動新一輪攻擊時，剛剛忙著處理夜空之劍的小美人魚也回到了這一正面戰場上，伸手揮出了什麼魔法屏障擋在索爾和洛基的身前。而與此同時，一根長長的金色繩索則是從空中甩出，牽制住了海拉即將射出巨大能量的右手。

　　黑色的不祥能量隨著金色繩索的牽來，被勾得失去了准頭，落在了空中，然後穿透幾百米的距離，將那一處的地面轟擊出了深深的凹陷。而在塵煙散去之後，只見那凹陷附近一圈全是焦黑一片，街道旁的綠植都變成了枯死的狀態，葉片發黃卷起，樹枝干瘦脆弱，就像是斯特蘭奇博士好奇心大發做了個時間加速推進實驗。

　　而懂得海拉那股能量屬性的內行人則是心驚肉跳。那可是實打實的，屬於死亡女神的致命能量。這位凶殘的女神剛才是真心想要殺死她的親弟弟，從靈魂層面讓他陷入永恆的沉睡。

　　金色繩索的另一端飛來了另一位穿著戰甲的女神。具有半神血統的戴安娜公主擎著盾背著劍從北方趕來。

　　她才牽制住了海拉那勢在必得的一擊，海拉便已反應過來，翻手抓住神奇女俠的真言套索。

　　兩位女戰士拉扯著這根金色繩索相互角力，僵持不下。海拉從手腕處品嘗到了久違的疼痛，感受到了這根繩索的蹊蹺之處，反應過來想要掙脫開繩索的束縛，但這根奇怪的具有神力的繩索牢不可破，以海拉的力量和魔法能力來較量，居然也解不開了。

　　眼看自己要陷入新一輪被圍攻的狀態，不甘落入下風的海拉即刻以豐富的戰鬥經驗評判出了自己下一招的轉變。

　　戴安娜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然後，從真言套索的另一端傳來的力量驟然失去了痕跡。

　　她手裡的那股勁一松，被慣性拉得往前衝了幾米。

　　金色繩索的另一端，原本困住海拉手腕的那幾圈突然失去了鎖定對像，空空地落了下來。海拉的身上浮現出了濃烈的黑霧，然後半透明的魂體就從她的身體上飄了出來。

　　不同於尋常生命體的靈魂與身體相分離的脆弱狀態，海拉作為死亡女神，在分離軀體和靈魂之後，靈魂也完全具有自己全部的屬於死亡女神的力量，不可小覷。

　　而脫離身體之後，她靈魂的特殊狀態只會令局面往更難對付的危險狀態轉變。這一刻起，就算是神奇女俠那把無堅不摧火神之劍，也完全拿她沒轍了倒是海拉可以肆無忌憚地出手攻擊了。

　　海拉半透明的魂體露出了危險的一笑，她雙手抬起，兩道黑色虛影帶著具有死亡氣息的利刃再次向她的兄弟們攻去。

　　比起直接打敗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外人，在他們的面前、在他們的防線下成功擊殺別的對像所造成的打擊會是令她更為欣賞的一出劇目。這種束手無策的痛苦，實在是再美妙不過了。

　　笑意未達眼底，穿透神奇女俠神力護盾的兩道疾光在正確命中目標的半途上突然被張開的白色流體物質包裹住，雖然隨著白色物質的散開同樣消彌無蹤。

　　海拉的臉上出現了訝異的神色，作為魂體，她敏銳地在第一瞬間就看向了始作俑者是小美人魚。

　　小美人魚此刻也轉變了形態，她的身體變成了一種流光溢彩的銀白色，在空中透著光，仔細一看，還真的是略有幾分透明。

　　但與海拉魂體狀態的半透明不同，如果說海拉是一片揮之不去的濃霧，那麼小美人魚就是由高密度的流體所構築成的。她的身形依舊靈動，有無數的發著微光的流體在她身體中運轉，透露出無限生的氣息。

　　剛才的白色流體就是從她的一縷發絲變化而成的，極具延展性，柔軟卻並脆弱，不知怎麼地，竟可以抵擋消解掉海拉的能量。

　　海拉的唇角連著緊促的眉頭一起垂下了，她問道「你是誰」

　　普通的生命體被她觸之即死，而自詡為神的阿斯加德人，也被她所獨有的能力將靈魂抽離出來。這是她膽敢以死亡女神為名的驕傲權力。

　　她不再把對方當做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神奇生物了。小美人魚絕不是她之前徒手打鬥時所表現出的那麼簡單。

　　即使是戴安娜，也不禁將放在海拉身上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分散了一縷，轉移到了小美人魚的身上。她從小聽聞著傳說，見證著傳奇長大。但這般涉及到生死的神奇力量，也是她漫長的人生中極為少見的。

　　「我」小美人魚展開雙臂飄在海拉的面前，只見那些在黑色濃霧中若隱若現的亡魂遙遙與她的聲音相呼應，唱響了一支層層疊疊重重回響的歌謠。

　　「大海是生命的搖籃，而我是死亡的歸宿。」


第90章 深海浮沫（12）

　　對於小美人魚來說, 皮膚的堅韌和指爪的尖利並不是她賴以為生的基礎。

　　那些外在的事物只是她表露在人前，好叫人以肉眼便直觀可見的軀殼罷了。

　　她不僅僅是她自己，而是千千萬萬的個體彙聚而成的存在所凝聚出的一種意識。

　　就如同她避而不談的名字一般, 她是「泡泡」死神的泡泡。

　　泡泡，這種脆弱而夢幻的東西, 就和小美人魚的特質一般令人著迷。生命的力量曾短暫地存在於世, 然後又俶爾遠逝。而那些絢爛的華彩, 令這生命在消逝之前加深了它的存在感。

　　那些由遠古的海洋孕育出的生命在投入死神的懷抱時，將它們的力量歸還於最初的。

　　和阿斯加德的神所不同的是，普通人類的靈魂在脫離軀體的那一刻就脫離的軀體，變為了看不見的能量團。這些可以被某類敏感人群觀察到的能量團, 之後將被溫柔的海水洗去一切痕跡, 只留下一模一樣的純淨能量。

　　能量的漩渦在海底盤旋，最後從廣袤的海洋之中誕生了新的, 被冠之以海的女兒之名的個體這就是童話世界的魔法王國裡小美人魚的生命軌跡。

　　現在, 格拉迪斯接受了小美人魚的身份，也接手了她這不生不死的設定。

　　她既是生命，她又是死亡。

　　現在, 同為靈魂狀態的海拉就誤打誤撞地進入了對方的領域。

　　被冠以死亡女神的海拉在變換為魂體之後如魚得水，免疫了一切物理傷害的特質為她自動篩選出了少得可憐的合適對手。

　　她只一抬手，數不清的黑色光劍如漫天流星, 密密麻麻地往地面鋪去。

　　有誰能逃得過光的追擊呢

　　他們不需要逃過。小美人魚的動作將這一招的死亡攻擊盡數攔截了下來。

　　只見一張大得超乎想像的白色光膜在半空中展開, 構築成了大小堪比行星護盾的防護罩。那些銳利的黑色箭矢在落到光膜上的時候，如同被吞噬一般地融入了防護罩之內, 在原地留下顫動的點點光波。

　　這只存在於獨特維度的交鋒甚至還安靜得可怕。

　　小美人魚在這一陣的劍雨衝刷過後, 立即做出了反擊。

　　只見從下而上地突兀地漂浮出了許許多多的泡泡。這些泡泡只能看得見, 卻摸不著, 一個個圓溜溜，白乎乎的，晶瑩剔透的球體上印著七彩的光，而裡面卻是白乎乎的一片，煙霧繚繞。

　　可再仔細看去，那些裝著白煙的泡泡又一抖一抖地閃著微光。

　　這看上去過於溫吞的攻勢，引起了海拉的一聲不屑的冷笑。她抬手一擺，就升騰起了一團幽幽的綠焰，揮手向前方擺去。

　　這陰冷的火焰循著痕跡躥了過去，在空中交織出細細密密的一張網，鋪天蓋地而下。緩緩上浮的白色泡泡立刻像是被揮舞著的棒子擊中了的彈球，呼啦啦地在半空中飛舞了起來。

　　泡泡撞上了火焰，「劈劈啪啪」地爆裂了。

　　蘊藏其中的白色霧氣終於露出了頭，這猶如實質一般的煙霧居然追逐著火焰，迎頭而上，被看不見的力量驅使著在空中噴發。

　　淅淅瀝瀝的白色砂礫在越來越多的泡泡的爆裂中，傾瀉而出，一層疊著一層，用生動的圖像演示著何為安全有效的物理熄火法。它們構築成了一條沉穩的堤壩，將海拉的火焰淹沒在白花花的浪潮之下。

　　海拉終於感受到了棘手。

　　但這還沒結束。

　　那白色濃霧般的能量溯流而上，還在不斷地上浮著，仿佛背後有著無盡的源泉在支撐著這大股能量的消耗。他們不斷上升，越過高樓大廈，直衝雲霄。

　　白色的閃光砂礫從地底而起，自人潮間輕飄飄地路過，溫柔地撫摸著所有生靈的臉龐，然後堅定地將小美人魚托舉了起來。

　　戴安娜凝神看去，在這能量的浪潮當中，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了無數生靈的呼喚。盡管並不清楚小美人魚的本質，但這不妨礙這位同樣有著半神血統的亞馬遜公主將對方與冥界之神相聯系。

　　海拉感受到了危機。但她沒有束手就擒，而是不斷地抽取著自己的魔法能量，通過術法的釋放，將死亡的陰影持續投射過去。

　　但是沒有用，她所有的攻擊都落在白色的浪潮之中，悄無聲息地被吞噬了進去。黑色的危險光束沒入銀白色的沙粒，被對方敞開懷抱所接納，而後消失。最終，世界只留下一片純淨的白。

　　小美人魚開口「停下來吧，女神。」她的語調輕柔而又空靈，微垂的雙眸顯露出如同她捏造的假名相一致的慈悲神態。

　　但這招降的話語對於海拉來說，卻是在挑釁她身為戰士的尊嚴。雖然她現在已經充分地感受到了小美人魚的特別能力，但心底卻始終不願放棄。失敗對於她來說，是一個過於沉重的代價。

　　「永遠也不可能」海拉厲聲喝道。她正憤怒著，因為原本應該以碾壓的姿態全然獲勝的戰場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轉變，現在的她反而成了束手無策的那一個。哪怕是本該叫人難以對付的靈魂分離，也反倒落入了對方的陷阱之中。

　　海拉悉心回顧，發現了被自己不經意間忽略過去的盲區。小美人魚的力量並非是致死性質的攻擊，而她自己所擁有的攻擊性的手段對上小美人魚，也被輕易化解。換而言之，他們兩個現在應該是誰也拿誰沒辦法的膠著狀態。

　　就算是認輸，這個人也絕對不該是我。海拉這樣想著。

　　「唉」小美人魚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太過驕傲以至於自負，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她對於和平解決這一局面依舊抱有著一定的期待。她繼續勸說道「海拉，阿斯加德與中庭之間不該是敵人。黑暗精靈才是你追逐的目標，不是嗎他們可是想要把九大國度全都拉入黑暗的領域啊。」

　　「那又如何」海拉說挑眉道「只要我想對付他們，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

　　「那麼諸神黃昏呢」小美人魚問道，將那個眾神都避而不談的困境擺在了面前。

　　「奧丁一直在沉睡之中。它很快就要降臨了。」

　　海拉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她當然清楚諸神黃昏是什麼，卻不甘屈服於宿命的宣判，更不想明白這對阿斯加德致命的一擊，竟會是從阿斯加德內部所爆發出來的危機。

　　「但這遠遠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小美人魚說，「那是災難的開端。」

　　趁著海拉愣神之際，小美人魚暗地裡擺弄著那由萬千生命的能量體所彙聚而成的磅礡能量，悄悄地編織出了一張足以束縛神靈的大網。

　　海拉身經百戰，在短暫的動搖之後又堅定了心神。以她的高傲個性，加之被囚禁了千年的不快，合作對於她來說反倒成了理智之外的最後一種選擇了。她想要的是征服，是完全掌控權力。

　　首先要清除的，是所有反對她，阻止她的力量。在那之後，她會一步步地向外擴張，重掌自己的軍隊，讓其他國度再度領略死亡女神的風采，開拓阿斯加德的領域。

　　於是意料之中的，海拉還是放棄了和談。

　　「這可真是令人遺憾了」小美人魚搖了搖頭。

　　而伴隨著她話語落下，從那白色的能量團中猛的甩出了一張大網。網繩非常的又細又密，看上去反倒像一片薄紗。但它卻以吞天噬日的架勢，攔住了海拉可以逃離的所有方向，將她緊密地包圍了起來。

　　這張網罩到了海拉身上，以與其魂體相對應的姿態，勾畫出了海拉被捕捉之後的輪廓。

　　海拉下意識地甩出她的雙劍，向網劈去。莫名其妙的是，原先與能量團起著反應作用的所有攻擊，在這會兒竟是一幅互相隔絕的狀態。這張銀白色的網極其的堅韌柔軟，順應著海拉劈砍的方向，不斷地流動變化著，任其陷入自己柔軟的網繩之中，讓它的利刃像砍進了棉花一般毫無著力點，以至於海拉拿這網沒有任何辦法。

　　「抓住你了。」小美人魚興奮地說道。她甚至還輕輕地擊掌兩下，以示慶賀，那神態看上去就像是第一次海釣的小女孩，在嘗試過許多次後終於捕獲了自己想要的獵物一般。而隨著她的掌聲變化，這張網驟然收緊，從任由海拉劈砍掙扎的形態變成了一副緊緊拘束著她的鐐銬，令她再也動彈不得。

　　看見海拉被控制住了，索爾這會兒反應了過來。不管怎麼說，現在被抓住的這一位畢竟也是他的親人。按照慣例，應該將對方引渡回阿斯加德才對。

　　但是索爾的腦子並不愚笨，他很清楚地衡量出了自己與海拉之間的如溝壑深邃的實力差距。這就像是，洛基固然狡猾，能以各種陰謀詭計逃脫制裁，但他卻毫不擔心自己無法約束對方。而對於海拉這種實力差距突破了陰謀詭計限制的情況，沒有奧丁的阿斯加德是無法關押得住海拉的。

　　他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於是，小美人魚便貼心地幫他做出了決斷。

　　對於這位她誠心誠意從冥界請出的工具人女神，現在利用完畢之後，也是時候送對方一張返程機票了。

　　小美人魚將天上的通往其他世界的窗口一一看過，然後開口吟唱起了一支奇異的歌曲。這首歌的歌聲低沉而緩慢，顯露一出一種詭異的神聖之美。

　　在不遠處傾聽著的，有著極高的藝術鑒賞能力的洛基，則是飛快地判斷出了這首歌的屬性它不是唱給活人的，而更像是一首道別的葬歌。

　　歌聲下，白茫茫的沙海抖動著，如同被風卷上了天際，一條條一道道地飛向了那些顏色各異的世界窗口。他們裹挾著同樣不屬於地球的黑暗精靈，將對方一一打包退貨。而捆綁著海拉的那張網，則是在空中拉開了一個黑漆漆的新的漩渦，將對方毫不留戀地送了進去。

　　戴安娜感受著著磅礡的能量散逸開，那星星點點的砂礫在她眼中，甚至淡化擴散成了一張張不同生靈的臉龐。他們紛紛合著眼，安詳地投入了未知之處。

　　在上升到頂點之後，這些能量體忽而飄散，紛紛揚揚地如雪花投入大地。小美人魚在這驚人的景像裡，從世界的舞台上謝幕，吐露出了最後一句歌謠。

　　從尾端起，她的身軀換變成了無數的泡泡，向外飄去，抽絲剝繭一般地開出了一朵昳麗的花影。那些更加閃亮的光點無聲地融入了紛紛白雪之中，最終伴隨著愈合的窗口同樣落幕。

　　「再見。」


第91章 空中樓閣（1）

　　小美人魚的存在就像是一場夢境。現在, 隨著漫天泡沫的飛舞，那道綺麗的人影越來越淡，最後被遮掩在白茫茫的世界背後。

　　甚至在她消失的那一刻, 那些她所留下的驚世壯舉，也從人們的腦子裡像被橡皮擦去一般淡化。

　　有人說, 而從記憶裡消失, 那就是完全意義上的死亡。而現在, 與之相關記憶烙印開始淡化，小美人魚的短暫存在也開始被人所遺忘，這倒是很符合她的傳說。

　　當然，小美人魚不會在意這件事情, 格拉迪斯也絕不會在意這種預想當中的情景發生。

　　在那頂漂亮的, 由海洋的奇珍異寶制成的王冠被收納回童話書後，緊接著, 格拉迪斯就又從童話書裡費盡精力取出了一頂新的王冠。

　　這頂王冠的造型有些別致, 是十分簡單的那種別致。一個圓弧形的底座上，鑲嵌著許多方形的小塊寶雖然這小塊寶石和人們所追求的華彩相比，也已經是毫不遜色的了。

　　眼下, 這些顏色各異的寶石，按照她們的色彩有規律地分布著，繞著銀色的底托排列了一圈, 用料之豐厚奢華, 風格之簡單明了，倒有些像孩子們會喜歡那種誇張的首飾玩具。

　　它的造型類似於被放大了數倍的, 之前曾流行過一段時間的那種戒圈全鑲滿寶石的戒指。

　　格拉迪斯沒來得及欣賞一番, 就迫不及待地帶上了它。接著, 那種傳統的小精靈飛行時所會留下的亮晶晶的閃粉, 就撲簌簌地從裡面噴濺出來。她的身影籠罩在光點之下，就地縮水了一圈。

　　等光點完全消失之後，出現在原地的是一名嬌俏的少女。她完全可以被稱得上是一個小姑娘了，甚至她眉眼之中透露出來的幾分稚氣，會讓人認為她比之前那位公認年少的白雪還好小上幾分。

　　她看上去還是個孩子呢，是那種天真活潑的，純潔可愛的小孩。她有這一頭深褐色的柔順頭發，幾條細細小小的辮子被綁到了腦後，將其余的頭發盤起。後端則是用柔順的絲綢帶子裝點著，簡單地打了一個蝴蝶結。而在額前幾絲俏皮劉海的映照下，這原本端莊的發型也變成了符合更她這個年齡階段的風格。

　　和其她的幾位角色相比，她有幾分一眼便可看出的特別，因為的服飾與旁人明顯不同。

　　這並非是她的衣料是過於平價，而是因為她身上穿的這件衣服，盡管面料柔順親膚，且被裝飾著花花綠綠的小玩意兒，這也無法改變它也是一件極為漂亮的睡衣的事實。

　　倘若讓格拉迪斯以第三方的視角來看待她現在的樣子，也許她多半會認為，這一次她所變換的角色是睡美人吧

　　哪怕這是一件穿到外面去，也能在一眾t恤衫牛仔褲的襯托下格外奪目的衣裳，它畢竟也還是一件睡衣啊。

　　難道這一次她的角色很喜歡睡覺嗎

　　或許吧。但格拉迪斯已經無心關注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了。

　　她有自信，就算是穿著睡衣，她走出去也必將是最拉風的仔。

　　她拿自己開了一個玩笑，便准備出發了。好在她身上的這件睡衣是那種好幾個世紀以前經典而傳統的風格，又是裙裝又是褲裝，一層又一層地反復包裹。用現代的眼光來看，還能稱得上一身復古的內衣外穿風格。

　　於是，格拉迪斯大膽地踏出了第一步。

　　只見當她這一步落在地上之時，從腳上的鞋底鞋跟與地面的接觸面上，迸發發出了一陣亮晶晶的閃粉。這些亮晶晶的東西隨即又消失在空中，但它是確實存在過的。

　　甚至格拉迪斯好像還聽到耳畔傳來了奇怪的聲響，像是敲擊琴弦時發出來的鋼琴音。

　　她怎麼覺得自己這是變成了八音盒裡的芭蕾少女了呢

　　她停了停，又試探著邁出了第二步。

　　這一次，她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腳底下，看到了自己的左腳確實像在水塘裡蹚水一樣，踩出了一片飛濺的光點。然後，又是「叮」的一聲。

　　那聲音很是清脆悅耳，不會錯的。要是她現在手上有鍵盤的話，格拉迪斯沒准會下意識地去尋找游戲裡的屏蔽鍵了吧。

　　一步一個腳印這是什麼夢幻的小仙子人設呀

　　要是真讓她這樣出場的話，未免也拉風過頭了吧。格拉迪斯尷尬地停住了腳。她還以為紅皇後已經是最誇張的角色了呢，沒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

　　格拉迪斯做好心理建設，不死心地又往前走了幾步。「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伴隨著她的腳步逐一響起，連接成一段悅耳的音符。

　　格拉迪斯終於停止了嘗試，不禁掩面嘆息。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出場方式。

　　但停頓了一會兒，她又想到了什麼，隨即凝神靜氣，伸出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從不知名的異空間抽取出了一根晶瑩剔透的指揮棒。

　　這根透明的指揮棒顯然也是夢幻級別的道具，透過外面玻璃模樣的管壁，可以看到裡面漂浮著一道肆意流淌的流沙樣式的光點，一看就非凡品。

　　格拉迪斯握住這根指揮棒的那刻，不由地想起了她久違的童年夢想在上中學前接到霍格沃茲的錄取通知書，到對角巷去找到那根屬於自己的命定魔杖。

　　她高舉著指揮棒，手勢優美地在空中畫了幾個不規則的圈。要是這棒子的另一端拴著彩色絲帶的話，那她就看上去就很像是正在進行帶操表演的體操運動員了。

　　那跟指揮棒中閃動的光點從杖尖噴湧而出，飄落到了她自個兒的身上。表面上來看，這些光點在融入她身上以後似乎並沒有產生什麼奇怪的反應。而格拉迪斯則是又往前邁了幾步，腳下的那奇怪的印記消失了，令人羞恥的背景音也消失了。

　　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臉上尷尬的紅暈也消了下去。

　　接下來就該做正事了。格拉迪斯再一次舉起了她手中的指揮棒。

　　這一次她使用得比剛才可得心應手多了。隨著變身時間的加長，那些殘留在角色印像裡的技能，也隨著她的轉變而在她的大腦裡逐一出現。

　　格拉迪斯拿出一目十行的功力，將這些重要的技能信息提煉出來，發現自己正在閱讀一本厚厚的使用說明手冊。

　　比起那外觀上的夢幻，設定上的奇幻，這位新角色的技能十分實用，且具有一定的學術氣息。

　　格拉迪斯翻完使用說明書之後，便開始了大膽的構想。實踐永遠不是最直觀有效的檢驗方式嗎

　　她抬手舉起那根指揮棒，有方向有目的性地在空中比劃起來，形狀勾連成了一道道異形怪狀的圈。

　　只聽「嘎拉拉」的聲音伴隨著地面的震動，有節奏地跟著她的手所比劃的方向傳導過來。

　　下一刻，平整的地面龜裂出了一道道裂痕，然後像樂高積木塊一般，被分解成了一個個自成一套體系的大方塊。

　　板塊分解，移動，翻轉，拼接，所有的方塊兒都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解構後殷勤地在她面前拼接出一條帶有台階的道路。

　　這條盤旋的樓道很短，不過是三層樓的高度。而等格拉迪斯爬上了台階之後，她已經能看到寬敞的天空了。

　　面前是一個大一些的平台，同樣又那些方塊兒構成，經過調試後，那些被切斷的花紋都活靈活現地拼接成了另一種繁復精美的紋樣。馬賽克小方塊兒還在中心位置畫了一個指示符號，大小剛好夠站下一個人。

　　格拉迪斯移步站到了上面，剛剛站定，就感受到了來自腳面下的一陣不可忽視的震動。

　　在她身邊，一排排的小小方塊兒迅速攀升堆疊起來，構造出了一排扶手欄杆。在格拉迪斯伸手搭上午握住欄杆之後，震動越來越強烈。

　　她的視線開始升高，那塊平台從樓梯上拆解下來，獨自飛上了高空。

　　風有點大，讓她的裙子高高揚起又落下。格拉迪斯感受著隨著高度上升而漸漸攀過來的寒氣，大大地呼吸了一口。

　　她的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根透明指揮棒，此刻，指揮棒的溫度略微上升，摸著還有些暖手。格拉迪斯體會了一下這具身體素質接近常人的軀體，大著膽子探頭看去。

　　那些底下的高樓大廈都縮小成了小小的盒子，變成了一座精美的城市模型。而在各個線條的邊緣處，格拉迪斯則是看到了一條條閃著瑩瑩白光的線條，就像是玩模擬人生時，建造房屋選中部件後可以拖動改造的提示。

　　她可以恣意改造這座城市。

　　格拉迪斯睜大了眼。這個念頭幾乎成為了一種本能，深深地植根於她的腦海裡。而那種堪稱狂妄的思想也在時間的推移下，逐漸讓她覺得，這也不算什麼了。

　　不就是來一場現實版的模擬人生嗎這和城建游戲比起來，可玩的花樣可太多了。

　　城市的樣貌倒映進她的瞳孔之中，那些閃著熒光的線條道道印刻在了她的心底，每一個轉角都清晰無比。

　　她可以拆下任何一個牆磚，扭曲任意一條水管，翻動任何一條河流。只要舉起這支指揮棒，輕輕地揮一揮手，整座城市都將為之傾倒顛覆。

　　心髒在她小小的胸膛裡怦怦直跳，血液汩汩地在脈絡中流淌。這不是緊張害怕，而是興奮到了極點的表現。

　　格拉迪斯的嘴角不禁在這樣的設想下高高提起，眼睛裡滿是興奮的光。

　　放眼望去，這座城市的上方空空蕩蕩，還未有歸屬。

　　我可以，她想。

　　「我要這座城市，成為我的樂園。」


第92章 空中樓閣（2）

　　說實話,在海拉離開，黑暗精靈退去，九星連珠的奇像也消失之後,原地留下的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盡管戰鬥的時間不長,波及的範圍也不算太廣,甚至連市民的傷亡情況都比料想中的少了不少,但這畢竟是神話人物之間的戰鬥,對凡人，尤其是凡人的造物而言,是堪比大軍壓境的破壞級別了。

　　戰鬥結束得很快，而被小美人魚打亂的戰鬥節奏,也讓事後的料理不那麼難以收場。像斯塔克工業之流的幾家企業集團，都做好了慷慨解囊，重建社區的准備,各大保險公司的電腦也齊刷刷地清點起了各類保單。

　　而還不等人們為破財的錢包心疼多久，又有新的異變誕生了。

　　大地開始震動，細碎的石子從邊邊角角落下，在剛停歇下的紛紛擾擾裡又添了一把力,揚起了灰蒙蒙的塵埃。這狀似余震一般的波瀾叫人把心高高提起，僵立著等待未知的後續。

　　所幸這余震並沒有太多的影響，只是把水杯中的水面震出了一圈圈波紋的程度，甚至都沒有再震下一塊磚，震動一片玻璃。

　　但是,向外望去,天氣以一種令人能明顯覺察到的速度變得昏暗了起來。這暗色還不斷變動著，很是不規律地左搖右晃。

　　有人大著膽子伸出了頭，然後睜大了眼睛,茫然地長大了嘴巴。

　　一塊塊磚瓦，一片片碎玻璃，紛紛被不知名的存在托舉了起來，像是有一個隱形的巨人磚瓦匠把他們收拾到了一起；斷開的電線纜繩似蛇一般地在地面游走，靈活地避開了那些會帶來危險的區域，自發地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搖搖欲墜的鋼筋被掰直，恢復了初建時的模樣……

　　各種破碎脫落的零部件被一一修正，然後飛起來，被無數只看不見的手安置回到了他們原來的地方。但這又並非是簡單的歸位，連那些破損的缺口也被一一填上了相應的材質。

　　看到了此情此景的人們有的下意識的躲避，有膽大的走出來，還有不少年輕人拿出了完好無損的手拍攝。而那些還留存著活動能力的各大機構雇員，則是下意識地尋找起了發生這一變化的原因。

　　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是好事一樁，但是對於某些上機構的人來說，面對這種只有魔法才能解釋的神秘力量，事情會變得更加復雜。

　　至於在戰場上，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斯特蘭奇博士。

　　不怪他們做出如此的猜測和評價。因為，就連法師內部都有不少人下意識看向了斯特蘭奇博士。

　　斯特蘭奇博士被大家的眼神這麼一瞧，立刻扭著頭分辯道：「不是我。」

　　他無意以此居功，也不想被重重目光所盯上。他轉過頭一個個地回望過去，逼退了一些過於灼熱的眼神，然後對身邊的胖法師老王問道：「我看上去像是這種濫用力量的人嗎？」。

　　法師王很不給面子地說：「難道你不是嗎？」雖然他再三確認著，對方確實沒有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的力量。可誰讓個斯特蘭奇這家伙有著遠比他人更甚的好奇心呢？

　　阿戈摩托之眼安安穩穩地被鎖著掛在斯特蘭奇的脖子上，沒有泄露出一絲氣息。王最後收起了架勢：「行了，我信你。」盡管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的眼神還是時不時地往斯特蘭奇的身上飄過去。

　　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他可得把人看穩了。

　　操控時間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能力。這種違背自然規律，違背世界法則的做法，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要讓人付出代價。所以，除了一開頭嘗試過一些小小的實踐以外，除了緊要關頭，斯特蘭奇還真的沒有做出過多少出格的事情。

　　在知道的知識越多之後，他便越發感知到自己的渺小，也不再像新手時期那麼莽撞了。作為地球這一屆的至尊法師，斯特蘭奇就任以來便極有使命感地肩負起看護這股力量的責任。

　　他頂多就是在規則所允許的範圍之內，窺視一下世界不同走向的概率罷了。

　　斯特蘭奇博士在用自己的感應力感知了一番以後，老實地搖了搖頭。這背後操縱他們的力量並非是時間，竟然是真的在用最為淳樸的能量移動著各種建築碎片，看上去很神奇。

　　「繼續觀望吧。」斯特蘭奇博士這樣說道。

　　很快，整座城市以及其他被波及到的區域，都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被修復成了原貌。破敗的街道變得無比整潔，飛濺出來的砂石規規矩矩地被整理到了原來的位置。

　　那些震動於是又漸漸地消停了。而人們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大著膽子從庇護所裡走出來。

　　他們驚嘆著，這個破碎的城市竟然就這樣被輕易地修復了，好像一切都尚未發生一般。只有那些忙碌的人群，還殘留著幾分血跡的街道，以及正在搬運傷員的警察和醫護人員，才證實著剛才確實發生了一場災難。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美人魚的歌聲在送走那些不明生物的同時，又給底下的人群打了一劑鎮定劑。人們在對之前的異像漸漸淡忘時，連災難造成的傷痕都被淡忘了一些。

　　坐鎮空天母艦的弗瑞局長此時則是在心裡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結果總是比料想的要好一些的。他指揮著自己的人手同其他機構一起完成戰後的善後工作。

　　道路被清理干淨，為各大機構的行動都提供了便利的保障，城市很快就恢復了秩序，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

　　此時此刻，格拉迪斯正穿著她的新馬甲漫步於空中，以這獨一份的視角看著遙遠的天幕。

　　她站在一塊小小的平台上飛上天，可這驚世之舉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普通人自顧不暇，不再抬頭關注這天上又發生了什麼奇聞異事；而那些有心尋找著小美人魚及其他為人類而奮鬥的戰士們的特工，也在觀測到神奇女俠、雷神索爾等超常存在後，有意無意地忽略過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這種忽視並非是由於他們的不細心、不在意，又或者是設備上的什麼問題，而是因為格拉迪斯所搭乘的平台，在那跟像魔法杖一樣的指揮棒的揮舞下，變成為了一塊透明材質的東西。在這不知名材料的作用下，她的身形也隨之隱匿其阿裡。

　　按理說，剛剛放完大招，又馬不停蹄地換號的登錄，格拉迪斯此刻該是精疲力竭的狀態了。但是剛剛動手修復完城市的格拉迪斯，此刻感受到的並非是接連使用角色技能的疲憊。

　　就在她變身小美人魚，阻止黑暗精靈和死亡女神海拉的時候，那銀白色的生命能量遍布下的天羅地網，給她網羅出了一股不亞於阿戈摩托之眼的特殊能量體。於是，她便毫不客氣地將其納為己用，借用了這份力量。

　　現在，她轉化著這份特別的輔助性質的能量體，將自己的感知力放到最大，上達千米的高空，下至深入地幔的核心處，一股暗紅色的能量場被拉扯得極其稀薄。恰好蓋住了她所需要的範圍。

　　對於現在的格拉迪斯而言，修復城市只是入門的基本課程罷了，在成功完成城市建設之後，那個念頭也呼之欲出，並給她留下了實現夢想的空間。

　　——她要在這裡建造屬於自己的基地。

　　本該在明亮陽光下無所遁形的一切，此刻都被引入了另一重空間。地面上的人們和地球外的各大衛星，此刻也絕無可能發現發生這正在進行的驚人之作。

　　華彩流溢的透明部件在空中盤旋，排著隊羅列整齊地到處飛舞。在最高點的平台之上，格拉迪斯握著那根指揮棒，搖著手腕指揮起了一場無聲的交響樂章。

　　這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夢幻國度。

　　她先是在中心地帶確立軸心，然後在水晶狀物體的堆疊之下，由半空而起的地基飛速地長出了一根透明的高大圓柱。

　　接著，以這根圓柱為軸心，透明方塊們勾勒出的軌跡從這一頭拉到了另一頭，支起了一座座高高的穹頂，而後向四面垂落。

　　那鋪設完畢的線與線之間的空隙，也被跳躍著的小方塊填補起來。他們就像是被心靈手巧的繡娘用針串聯著，以一種韻律獨特的節奏，一條條一道道地拼接在一起，最終填滿了空空落落的地方。

　　然後是堆砌起來的牆面，牆磚一條條地回返堆疊，還靈活地隔出了窗戶的空隙，最後接洽上垂落的拱頂。而在預留的窗口處，還有許許多多的小方塊像噴水槍一般劃過一道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入其中。

　　與此同時，被分解為更小的微粒的小方塊兒主動地飛到邊邊角角，細化著各處細節。他們把棱角包裹起來，在牆面上織出了各種花樣。

　　一座華美的城堡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成型了。但是它只占據了這光滑圓柱的頂端部分，像是一座高塔。在它的下面，仍是一根光禿禿的柱子。

　　在城堡的整體架構都完成之後，格拉迪斯分出了心思，開始完成這項宏偉計劃裡最為關鍵的緊要部分。

　　對於她而言，上面的建築建造得再盡善盡美，那也不過是一個華美的空殼子罷了。比起這東西，她更在意的是力量。

　　只見從城堡的底下，沿著這根圓柱自上而下地生長出了一根根垂直於柱面的長條方塊。他們沿著軸心盤旋而下，一層疊著一層，螺旋式地繞著柱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填滿到柱子的頂部。

　　以其大小而言，這是一座可容成千上萬人的台階。等這道台階建造完畢之後，從上方的圓形底座邊緣處，又開始堆積起了數不清的小方塊。這些材料被連接在城堡的底部繞了一圈，一條又一條地豎直向下生長著，變成了一根根的水晶柱。他們並非是一貫到底，而是或長或短，顯露出了一種淋面蛋糕的隨性美感。

　　在做完這所有的工程之後，格拉迪斯搖擺著指揮棒，做出了一個休止的手勢。於是，這項看不見的大工程就此完成。

　　從城堡的中心開始，由內而外、自下而上的，所有的塊面都開始翻轉。一排排一列列的方塊瞬間染上了各種顏色的光彩，令這棟建築成為了一座極其夢幻的彩虹色的水晶城。

　　而等顏色被染上之後，城堡下端所垂落下的水晶柱，也被映照著透出了變幻著的霓虹光影。

　　格拉迪斯抬手一揮，這壓在高樓大廈頂端的巨大城堡便像坐了電梯一般緩緩上升，然後漂浮在高空之上。而她所在搭載的那個平台，也逐漸讓格拉迪斯從綽綽有余的俯視變成了對其仰視的角度。

　　堡壘啟動，領域開啟。紅色的能量場裡，突然亮起了一顆啟明星。

　　看著她這件成功的作品，格拉迪斯心中更添一份底氣。

　　它是第一個，但不是最後的那一個。

　　她將含著笑意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那是會是她的國，她的家，她所守護的疆土。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害羞地大膽猜測吧，就是胡桃夾子（睡衣——夢境，指揮棒——音樂——舞劇，王冠——糖果）

　　瑪麗是另一個名字，直接叫克拉拉的話就直接爆答案了。

　　本章紅包已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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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空中樓閣（3）

　　皚皚雪山之巔,無邊綠海之境，浩渺浮雲之上……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一幢幢無人可見,也不能被任何物體觸摸到的高塔就孤獨地漂浮在那裡,成為了空中群島的一個部分。

　　「11號塔啟動。」

　　看著屏幕上接收到的信息,辛德瑞拉切換掉系統界面,將整一個的模型調取出來。像征著地球的球體上,間距一致地排列著11個白色光點，在立體投影上呈現出了一個個錐形物體,尖端直指地面。

　　眼下，還只剩一處是空著的。而另一個實時監測的小屏幕上,這一處空隙被一團若隱若現的能量所填補。

　　在電腦面前守了一整天的辛德瑞拉站起來，臉上掛著微笑，而對面斜斜倚靠在沙發上的貝兒的面色卻是波瀾不驚。

　　最後的堡壘計劃快要完成了,這不免令人有些振奮。但貝兒這一次卻不再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模樣。在見識過斯特蘭奇博士的能力之後，她現在覺得，只有A至Z計劃，是遠遠不夠的。就算是有弗朗西斯的計算量,那也不能保准自己的判斷不會出錯。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計的手段都是無力的。他們需要的是切切實實的硬實力。

　　所以，這還不夠，他們還需要在終將到達的大危機之前，集結一切可拉攏可利用的力量。

　　而這一類的事務,就不是她所負責的那一部分了。

　　關於談判與合作這種事情……「哢嚓」一聲,一個嬌俏的身影推門而入，是白雪。

　　白雪走進來，環視了一周,也看到了那個趨向於完成的大工程。

　　「合作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貝兒轉頭，直接給她分攤了任務。

　　白雪接著精神間的聯系感知著對方的情緒，臉上的神情從不解瞬間變為了然，然後乖巧回應道：「好的。」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辛德瑞拉：「你還能夠支撐得起幾個人？僅憑我們幾個的力量，還可遠遠不夠。」。

　　辛德瑞拉也明白她在說什麼：「現在還不行，大部分的能量都被用去構造塔陣了。等系統完成後，我應該可以挪用一部分的能力鏈接新的角色，但這終歸還是要看格拉迪斯的極限。」

　　白雪拍了拍手：「這不足為慮。我們都相信她的潛力，不是嗎？」

　　隨即，他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監控視頻上。魔力反應顯示，最後一座「塔」正在走向完善的過程當中。

　　因為這是最後一個節點，因此格拉迪斯操控著能力，建造得格外謹慎，速度也比第一次的嘗試還要再慢上一些。

　　龐大的柱體隨著托舉的動作緩緩升入天空，然後由晶瑩剔透的無色變成了絢爛繽紛的彩色。

　　最後一座塔被點亮了。下一刻，所有節點連接成功，塔與塔之前開始互相傳導不同屬性的能量，一道道彩條從一端跨越千米，傳遞到了另一頭的彼岸，最終編織出了足以籠罩住整個地球的循環網絡。

　　這些構成訊號的魔素流作為最小的能量單位，變身成了引導能量傳播交換的介質，在上空拉起了一張大網，把整個地球用網子兜了起來。

　　監視器上，光點與光點之間生出了一條條又細又密的線，將所有的塔都編織於同一個網絡之下。

　　塔的頂端，在城堡最高處的尖頂出，菱形的窗格裡一閃一閃地亮起了不同顏色的光：有的是紅色，有的是橙色，更多的一些是黃色，還有夾雜在其中的零星一點的綠色和藍色。

　　這些不同顏色的訊號如實地反映出各地不同的安全等級。紅色的往往時候人畜絕跡的沙漠，或者是沒有亞特蘭蒂斯人逗留的蒼茫海域；橙色、黃色的那些是可能需要支援的區域；藍色的區域基本都有著自我防守的能力，偶爾還會出現幾個駐扎本地的超能力者。

　　至於綠色，那是有著最強防守能力的地方，比如亞馬遜人所處的天堂島，再比如亞特蘭蒂斯人所駐扎的亞特蘭蒂斯城，是可以騰出手來幫助他人地區的超能力者所彙聚的領域。

　　當然，塔的作用也不僅僅是監測。通過能量的有序傳導，它們在空中勾織成了一張巨大無比的魔法陣，形成了地球上有別於法師所守護的另一種維度的力量。

　　他們能攔截下來一些不被認可的實質性物體，乍眼看去，和行星護盾的效果有些類似。

　　但是，塔與塔所構成的防護網卻因其本身獨特的性質，可以切斷空間傳送門的通道。而至於那些更依賴科技的家伙們，在從外側強硬地穿透到內部時，很難保證他們所進入的地方，到底還是不是原本的世界了——又或者是屬於夢境的領域。

　　精力被消耗一空的格拉迪斯無視形像地癱坐在了腳下的石板上，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亟待著能量的補充。此時此刻，若是要她再費心去運算兩位數以內的加減乘除，都足以讓她頭暈眼花。

　　不過，防護網建立起來之後，它就會開始自動運行了。而在防護網的範圍之內，屬於夢境之主克拉拉的領域悉數鋪開。在自己給自己開掛的前提之下，這一範圍內的所有事物都將為她所驅使。

　　更別提，夢境力量裡屬於另一維度的能量，讓這張防護網變成了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就像是海拉之前所使用的魂體一樣，一切針對防護網的實質性攻擊都會落空，而它卻可以反過來利用這種規則，對地方實行毀滅性的打擊。

　　雖然，這夢幻的空中城堡實在不像是有什麼具有殺傷力的裝置，而更像是孩童所幻想出的樂園，華美精巧，甚至還透著幾分脆弱感。

　　格拉迪斯坐著歇息夠了，終於積攢出一份力氣把自己送回家。而當她回到家裡之後，迎接她的便是白雪期待的目光。

　　「我不知道，我居然有這麼受歡迎？」格拉迪斯眨了眨眼。

　　她直覺這背後又是另一種勞心勞力的挑戰。而結果如她所猜想的那樣，白雪要求她為自己所領導的聯盟建立出足夠多的成員，好撐起應付談判的場面。

　　面對著白雪期待的眼神，格拉迪斯掰著指頭數來數去，也不過是數出了兩只手便可以數清的成員——其中有幾位還不太好相處的。

　　格拉迪斯直言道：「白雪，你真的覺得你能夠管得住紅皇後嗎？她可從來不是那種會聽從他人意見的人。」

　　格拉迪斯現在可以應付同時召喚這麼多的角色的場面的，但那時，被分攤的精力會令她對每一個角色的掌控力大大降低，讓角色的本性居於自己的意識之上。

　　她補充道：「我當然不是說這不好的意思嗎。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沒有合作意識的，不適合參加團體活動。」

　　而一旁的辛德瑞拉聽了這話則是忍不住捂住嘴，遮擋住自己過於訝異的表情。

　　不愧是直率的孩子，讓格拉迪斯能夠發表這麼不客氣的意見。要知道，紅皇後在前一段時間，還是另她忍不住為之傾倒的對像啊。

　　而格拉迪斯說完以後，也覺得剛才的言論有些不太妥當。但是，她現在變身的角色針對大人那一套的玲瓏心思可沒什麼興趣。

　　年紀越小，幻想越強烈，她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力量。這是克拉拉這個角色所具有的特質。要是隨意質疑乃至退縮的話，她的力量會大打折扣的，連建好的塔陣也只能發揮出原有力量的一半不到。

　　白雪則是不帶任何感**彩的，把她的話考慮了進去。一旁的貝兒則是提出了不同的見解：反正無法抹消人類的懷疑，倒不如給他們一個可以安心的借口。如果讓紅皇後出場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的話，人們估計就沒有多余的心思來搞其他的小動作了吧。

　　「貝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格拉迪斯誇贊道。

　　於是，白雪便把紅皇後也放入了她的成員名單之中。她拿著張紙圈圈畫畫，把那些格拉迪斯所熟知的和不了解的角色，紛紛一條一條地寫了上去。

　　格拉迪斯對著那串長長的名單，心裡不免有些疑慮：「這幾個角色我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一起來的話，恐怕我會不太適應的。」

　　「沒關系」白雪豪爽地一揮手，「反正應付那些人，做個表面工程也夠樣子了。你到時候只要放松心態，跟著我走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人，還是讓他們自由發揮最為自然。」

　　格拉迪斯聽了，忍不住為這種代打上號的行動決策而心動，也終於點了頭。

　　敲定了幾個注意要點之後，格拉迪斯開始嘗試逐漸讓自己的意識從現在的身體當中抽離出來一些部分。

　　她留下自己的思維慣性，讓克拉拉這個角色的言行舉止在符合其行為風格的情況下保留一部分屬於自己的行事准則，好讓行為模式不要變化太多。

　　她現在需要的就是快速讀取新的角色身份。就連貝兒也極為上心地讓弗朗西斯分析出合理利用的最優選項，按照角色特質劃分成一批又一批的名單，以便格拉迪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接觸盡可能多的角色，了解他們的性格，掌握他們的能力。

　　格拉迪斯找回了久違的大考之前熬夜復習的感覺，恨不得自己能多長幾個大腦——哦不對，她現在確實已經有多個處理器了，只不過她還是得靠自己的本事才行。

　　不過把童話書從頭翻到尾，實際選出來的角色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小半罷了。從那些耳熟能詳的，到那些為所未聞的，她所體驗的素材確實非常豐富。比如那個掌握了一身獵人本事的小紅帽，遠程百發百中，近戰也不落下風；再比如驢皮公主，她的變裝能力與辛德瑞拉不相上下，只是驢皮公主更善於隱藏自己；又比如《野天鵝》裡那位不敢言語的公主，她可以將她編織的蕁麻衣裳套在任何一個物種身上，另其變為一具健壯的成人體魄，以此組成一支只聽命於自己的軍隊。

　　格拉迪斯還從原有的基礎上探索挖掘出了更多的能力：她曾使用過的，現在也一直依賴著的天鵝王冠，能夠以原有的角色為參照，復制出屬性能力相反的新亞種。這讓她不必再擔憂自己的這支隊伍當中沒有奶媽了。

　　白雪公主也為她提供了更多的設想——如何利用那些源自於童話書的獨特道具。

　　格拉迪斯可沒有忘記，自己剛出新手村的時候遇上毒蘋果是多麼的狼狽。現在，除了身體素質以外，她也可以稍微依賴一下各種裝備了。

　　在她身形的不斷變化中，ThePrincess迎來了一次歷史性的大增員。

　　作者有話要說：癱倒_(:з」∠)_我要緩一緩

　　聽說咒術回戰預定的下一波的熱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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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空中樓閣（4）

　　第一個自外太空而來觸及防護網的不是別人,而是一名土生土長的地球人。只是，這位回歸母星的星際游子身上所攜帶的能量並非是地球的科技產物。

　　在與那外星能量相撞的那一刻，正在休息的格拉迪斯睜開雙眼,立刻被驚醒了。這攜帶著外星氣息的生命體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她一定得去看看。

　　那會是什麼？是行走在宇宙之間的太空旅客？亦或是被外星生命感染的原住民？懷著十足的警惕與好奇心,她登上了防護網絡,在追蹤過去的信號上看著那個異樣的生命反應的降落地點是……美國？

　　怎麼又是美利堅？難道它已經成為了宇宙中心了嗎？

　　吐槽歸吐槽,格拉迪斯還是認認真真地看起了地圖。那個信號精准地降落到了某個不大不小的城市——中心城。而根據當地的新聞來看，這個攜帶著外星能量的額生命體也足夠聰明地避開了所有人的關注。這說明對方是一個智慧生命體。

　　在重新將意識植入克拉拉的軀體,格拉迪斯能夠感應到，那個穿透了防護網絡的生命體所獨有的特殊能量。但是對於整個防護體系而言,對方的存在實在太過微小了，比遠遠地觀察地面上移動的螞蟻可困難多了。

　　所以，最後她還是靠著弗朗西斯任勞任怨地導入網絡,升級出了科技版的監控系統，靠著魔法與科技雙管齊下的模式，實時監控起那股能量的轉移。

　　格拉迪斯看著那個小小的信號源在中心城停留了許久，果斷買了張車票。

　　中心城位於中西部地區,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城市。這並非是諷刺，是真真切切的描述。畢竟，連那裡的犯罪團隊無賴幫都給自己約法三章。誰能想到犯罪團伙居然還有底線可言呢？

　　一輛大巴緩緩在車站定下，從上面走下來了一個背著書包的少女。她從台階上蹦了下來，臉上充滿了興奮的神情。

　　等下了車,她把手機從兜裡掏了出來,摘下耳機後點開了手機上的導航軟件，嘴裡還自言自語著什麼。這名年少的小旅客很快就確定了自己的目的地。

　　她最終來到了一家速食餐廳，這家店在美食評點網上人氣很高。這會兒是下午,剛過了飯點，因此餐廳裡的客人屈指可數。

　　少女走進去後找到了一處靠窗的空位子做下，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單，看過來又看過去。作為一家新晉的網紅餐廳，它出名的招牌菜色，是被本地的城市英雄閃電俠所青睞的熱量炸彈系列。

　　在菜單的封面上，那一疊披薩漢堡的套餐上標上了一個大大的閃電標志。最近幾個月，這家因為閃電俠的光顧而生意格外火爆的餐廳新推出了閃電俠同款套餐，並對食物的量進行了合適的調控。

　　在閃電俠的粉絲遍布整個中心城的基礎上，同為閃電俠粉絲的餐廳老板並未因此而提高價格，或者是偷工減料，而是依舊保持著物美價廉的產品服務，難怪餐廳的好評率如此之高。

　　餐廳的新雇員們是一些年輕人，整天都滿懷著熱情，期待著有一天能夠親手給閃電俠送上餐點服務。年輕的顧客剛坐下，一名女服務生就走過去笑嘻嘻地和她打了招呼，提醒了一下本店一向充足的套餐分量：她只需要點上一份主食就夠吃的了。

　　而少女聽完以後，將手從菜單上一一劃過，最終卻指著封面上的人氣閃電俠套餐。

　　「這些我全都要。」

　　「噢，全都要啊。」服務生按著圓珠筆的手停在了點單冊上，見怪不怪地抬起頭看著這個小姑娘，再次確認道：「你說的是『全都要』嗎？雖然我們提供免費打包服務，但這些不及時吃的話，味道就沒那麼好了。」

　　這不奇怪，對於那些慕名而來的狂熱粉絲們來說，能吃到偶像同款，還管它浪費不浪費的呢。所以他們餐廳才特地把食量調整縮小到了家庭分量，方便客人們一起分享。

　　「謝謝你的好意。放心，我都吃得下。」少女說。

　　她看著服務生笑了笑：「我看到，這裡還有一項速食挑戰？」

　　原來是大胃王啊。服務生反應過來，在套餐上打了個勾：「沒錯，如果能在一小時內吃完的話，就可以免單」。

　　「似乎很有意思。」少女興致勃勃地說，「那麼，我想要參加挑戰。」

　　「請等待五分鐘。」服務員拿著菜單走到了出餐窗口前，然後用難以抑制的興奮語氣喊了一聲：「一份人氣閃電俠套餐，速食挑戰的那一款。」

　　速食挑戰在本地是人氣居高不下的火熱賽事。與此同時，近年來許多家餐廳也紛紛推出了各種大胃王挑戰作為吸引顧客的手段。

　　這家餐廳恰巧也設立了一個一小時完成挑戰就免單的活動。因為，與閃電俠的名號同樣出名的，還有閃電俠那常人難及的大胃口。

　　超高水平的代謝不僅使得他能夠迅速地吞噬大量食物，同時也讓能量的消耗大大提高。不誇張的說，要是閃電俠哪天自己開了家餐飲店的話，恐怕只會落得個被自己吃得入不敷出的下場。

　　這家打著閃電俠招牌的速食餐廳為了支持中心城的這位大眾偶像，對閃電俠提供了全場半價的優惠。店主倒是有為閃電俠提供一個全套免費的vip卡，但是深知自己食量的閃電俠拒絕了這份好意。

　　這家餐廳真的很不錯，他不想因為一時的省錢而把對方給吃垮。所以，他只接受和其他顧客一樣有限的一次性優惠待遇。

　　身為迷弟的餐廳老板了解之後，當然是毫不手軟地給這份速食挑戰的套餐來了個加量不加價的堆砌。

　　作為一個噱頭，閃電俠特制套餐就是這家店的速食競賽的指定套餐。看到這個新來的顧客表示自己可以解決這一頓，後廚的廚師們興奮地把濃稠的醬汁倒入餐盤，把厚實地肉餅往漢堡面包裡塞了三層。

　　菜品都端上來的時候，服務生幾乎是扛著餐盤走過來的。她拿出了一個閃電造型的計時器，最後又端過來一大杯冰水。

　　顯示屏上的數字60在下一刻跳成了59，與此同時，女孩伸手卷起了第一塊披薩。

　　這樣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除了服務生以外的餐廳裡其他客人的注意。他們熱情的歡呼著，為女孩鼓掌。

　　而就在女孩斜對角的方向，桌邊的兩個青年男子也隨著這動靜轉過了頭。他們一個披著夾克衫，一個穿著襯衫套著毛衣，氣質看起來完全相反，但關系很好地坐在一起聊天。夾克衫男子面前擺放的是一盤吃光了的意面，而毛衣男子的面前，卻已經疊起了三個類似的盤子，以及兩盤就剩一半的芝士披薩。

　　毛衣男子的進食速度雖然快，但也在正常的範圍之內。他一邊往嘴裡塞著最後一個牛肉芝士漢堡，一邊以羨慕的眼光看向了那一大盤的閃電俠套餐。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錢包，還有自己曾在這家店蹭過的免費套餐，他還是很有良心的放棄了這一誘人的嘗試。

　　夾克衫男子吹了個口哨，看著後邊那個嬌小的身姿差點被埋在食物堆成的小山裡，回過頭對襯衫男子說：「巴裡，要打賭嗎？我猜她挑戰不了。」

　　襯衫男子咽下了漢堡肉，搖了搖頭：「哈爾，不要小看任何人。」話雖如此，他卻並是堅信這名少女的能耐，而是因為他好幾次切身丈量過這份套餐裡蘊含著的老板的熱情。

　　就在他們的說話期間，女孩子已經將面前的那一整盤意面連著醬汁都卷完了。她接著向一塊牛排進攻，手起刀落，把牛排切成了五大塊，就往嘴裡塞去。

　　格拉迪斯吃得很愉快。其實她本身的胃口並沒有這麼大，這一頓都可以抵上她之前吃兩天的量了。

　　可誰讓她之前一口氣構築了12座水晶塔來組成塔陣呢？這樣的過渡消耗，讓她在生理意義上的能量消耗也十分迅速，甚至有些挑戰人體極限了。

　　她出發前已經用睡眠扛過了一陣子，現在需要用進食來彌補後續的消耗。這一桌子的飯量，還是過了一天後飯量減半的成果了。

　　不知不覺的，那兩個本打算吃完離開的男人，此刻也不由自主地被這小姑娘與其身形不符合的大胃口給吸引住了。

　　而巴裡眼熱地看著這位同道之人吞下了大份披薩之後，伸手碰了碰哈爾的手臂。

　　他壓低了聲音：「哈爾，你有沒有發現她不太對勁？」

　　「不對勁？」哈爾又轉頭看過去。

　　對方進食的速度應該還在正常人的範圍之內，吃得並沒有那麼急切，姿態比那些真正的速食女王多了幾分從容。

　　巴裡接著小聲說道：「你看，按照她吃下去的食物量，肚子應該沒有那麼小才對啊。」

　　「嘿，巴裡。你這樣子說話，可是會找不到女朋友的。」怎麼能對女士的小肚子評頭論足呢？

　　但巴裡既然這麼說了，他有意去看，果然觀察到了這一異常現像。

　　這個女孩的腹部是聯通著什麼異次元空間嗎？她都這樣掃蕩一空了，可她的腹部卻依舊十分的平坦，不像是正常人吃飽之後的樣子。

　　更別說，對於大胃王而言，吃下這樣大分量的食物，一時之間其實根本沒有辦法消化，在胃部擴容到極限的程度之後，腹部也會高高鼓起，甚至有的人會撐得坐也坐不下去。

　　他們看著女孩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解決完了這桌上的所有食物，而她的肚子依舊平坦。細心的人都該看得出來，這狀態並不正常。

　　在這家餐廳裡，也只有巴裡能做到快速消化這種事了。

　　她會是又一個超能力者嗎？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休息一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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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空中樓閣（5）

　　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餐廳裡的服務生也好，其他關注著比賽的顧客也好，他們都沒有發現這一異常情況,而是真心實意地為女孩的挑戰成功鼓掌。

　　兩個好奇心過剩,想像力也有些豐富的男人,便決定跟上去看看,一探究竟。只見女孩吃完飯後神色自如,沒有一絲難受的表情，一臉輕松地走出了餐廳,而她接下去則是走到對面街角處的冰激凌店，要了一個巨無霸分量的大甜筒。

　　這女孩的胃口還真大呀。巴裡下意識地驚嘆。他恐怕還不明白,這世上有一部分人的胃是可以為了喜愛的甜品而額外擴容的——當然，這和他自己的情況相比，就不是一回事了。

　　女孩捧著甜筒,慢悠悠地舔著。她轉過頭，正好看到了這兩個青年飄過街角的衣服。只不過，留意到了這兩個年輕人的女孩眼珠一轉，便干脆地轉身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兩個青年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要不我去試試吧。」巴裡主動說道。以他的速度從別人身邊路過，是絕不會引起普通人的注意的。

　　哈爾點了點頭，同意了。他身邊猛得刮過了一陣風，高高地揚起了他的頭發。就在頭發晃悠了兩下飄落下來的時候，巴裡又一下子回來了,將他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

　　「這個女孩不太對勁。」巴裡的臉色十分嚴肅。「我感覺在靠近她的那一刻,我的神速力好像被削弱了一點。」

　　這個發現可就十分值得人矚目了。光是這種疑似吸收能量的特別屬性，也值得他們立刻提高警惕。這是否代表著又有什麼新品種的超能力者出現在了中心城？

　　哈爾拍了拍巴裡的肩膀說：「我也去看一看。」

　　說著，他摸了摸手指,手上亮起了一枚綠瑩瑩的戒指。在用綠光保護好自己之後，巴裡默契地帶著他往前竄出了一段距離。

　　在與閃電俠同步的視角裡，這一秒被拉得很長很長，長到足夠巴裡和他手上的哈爾同時看到，當他們路過那個女孩的身邊時，女孩轉過頭來，目光明確地往他們身上掃過，然後拉起嘴角笑了一下。

　　這本該友好的一笑，放在他們眼裡，就是堪比白天見鬼的效果了。一股意料之外的震撼感讓他們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妙的猜想：這個女孩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跟蹤。說不定，她的出現就是特地找上門來的表現。

　　對方是誰？她的能力是什麼呢？她是否懷抱著善意，亦或是惡意呢？

　　兩個大男人同時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准備應對著對方隨時的發難。

　　不等他們細想，就在他們用腳步重新親自丈量大地之時，再一轉頭，對上的就是那個剛剛還落到了他們後面的女孩了。

　　她是什麼時候走到他們跟前的？怎麼誰都沒有發現呢？

　　但是這些疑問都停留在他們心底。正在這兩個人的眼睛對視上少女的雙眼，一種熟悉的疲憊感浸透了他們的身心。

　　一霎時，他們被雙雙拉入了深層次的夢境之中。

　　哈爾在一片蟲鳴鳥啼聲中緩緩醒來。他睜眼抬頭看去，眼前的景色很是鮮艷亮麗。樹葉的枝條在他的上方搖曳，身下是軟綿綿的青草，這是一處景色十分優美的森林公園。

　　巴裡在哪裡呢？

　　哈爾坐起身，轉頭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到他的朋友。

　　好在各種突發事件他也經歷過不少了。哪怕此刻他是落在敵人的陷阱當中，他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哈爾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活動了一下身體。身體的各種關節都很聽話，渾身肌肉略有松弛，像是一種伏案工作幾小時之後，終於飽飽睡了一覺的滿足感。

　　然後，他狠了狠心，兩指夾起大腿上的一塊肌肉，用力扭轉。

　　「嗷」的一聲，他連忙松手，拍了拍肌肉，揉動剛剛被擰過的地方。他剛才對自己的下手還真的挺疼的，而心中則是更提高了幾分警惕。這應當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起碼，在這裡，他的痛覺並沒有被屏蔽掉。

　　他到底昏迷了多久？對方是把他們在毫無知覺的狀態下傳送過來的呢？

　　這些答案都無從知曉，只能等待著他一步步地探索其背後的奧秘。

　　哈爾望望天又看看地，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遠方。

　　他所處的位置是這塊草坪的邊緣。草坪上稀稀疏疏地長著幾棵矮樹。而更遠的地方則是一片深沉的濃綠，背後是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森林。森林裡的樹木排列緊密，散發著自然界所沒有的規劃感，看上去是一片人工栽種的森林。

　　樹上蹦跶著的鳥雀倒是常見的品種，地上也有一些小昆蟲在爬來爬去。

　　接下去他該往哪裡走呢？這裡看上去一個人也沒有。

　　哈爾伸出了他的右手，綠燈戒指還依舊套在他的指頭上。於是，他念起了綠燈誓詞：「白晝朗朗，黑夜茫茫……」

　　綠燈戒指立刻亮起了光芒，為他鍍上了那件綠黑相間的制服。看起來，那個「綁架犯」還是個新手，經驗不足，沒有對他進行過搜身，連武器還停留在人質的身上。

　　作為被綁架的人質，哈爾自然不會放棄這可靠的力量。他得立刻采取行動，試探出一些結論才行。

　　化身綠燈俠的哈爾雙腿一蹬，便離地起飛了。他飛上了高空，將這一塊地貌盡攬於眼下。

　　西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綠色中流淌著幾條白緞子，而它的盡頭是一片棕褐色的岩石，遙遙與天際相接。東邊就是這片暗沉沉的密林了。

　　如果巴裡也在這裡，也從昏迷中醒來的的話……

　　哈爾轉身，一路往東飛去。他的速度並非很快，一寸寸地掃遍了這密林。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隨著他的深入，林子的顏色從深綠變為墨綠，乃至於看上去像是一片黑暗。底下樹冠茂密，飛在高空的哈爾根本看不清裡面有什麼東西。

　　不知這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原本明亮的天空都暗沉了幾分。再往前看，這黑色竟是無邊無際，怎麼飛也飛不到盡頭。

　　但這黑暗也為他提供了便利。哈爾很快就捕捉到裡其中閃現的一條條亮晶晶，斷斷續續的細絲。

　　他看著那些細線一條條地出現，一道道地消失，飛近了觀察，這顏色有幾分熟悉。

　　哈爾毫不猶豫地舉起了一個大喇叭：「嘿，閃電俠！是你嗎？」

　　高速摩擦引起的升溫飛速在他身周出現，那條熟悉的光影停在了他的面前。這個身穿紅色制服的家伙正是中心城的吉祥物閃電俠。

　　「哦，嗨，綠燈俠，你在這裡啊。」巴裡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我覺得這裡有古怪。」

　　「我不知道。」哈爾坦然地承認了，眼下的情形容不起他顧及得到自己的面子。

　　「好吧，我們得想想法子。趕緊走出這鬼地方。」巴裡聳了聳肩膀。

　　「我來的是地方是什麼都沒有的草原，先去那邊吧。」巴裡指了指自己面朝的方向建議道。

　　閃電俠應下了，帶著他向前跑。樹影從他們身上飛快地掠過，形成連綿不斷的黑影。而心中有了些猜想的哈爾則是高舉點亮的綠燈戒指，用綠光驅散黑暗。

　　在明顯感受到一段時間的流逝後，他們的面前出現了密林的盡頭。

　　這背面的居然是一個人類的村落。兩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決定走進去一探究竟。

　　他們換下了自己的制服，穿著原來的那身衣服走進了這個充滿鄉村氣息的地方。

　　此刻正是白天，穿過圍牆，低矮的平房，他們走上一塊石板鋪就的小路。村落中的人正在忙碌著。而奇怪的是，他們穿的都是那種極為傳統的服飾，好像在拍什麼時代劇。

　　不過，由於那些村落中的人對他們的到來沒有投來矚目的目光，也沒有對他們的服飾發表任何意見，因此，兩人順順利利地穿過了村子的中心，然後走到了另一邊。

　　穿過這個村落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村子最是接近森林，屬於邊緣範圍，故而看起來格外落後。在它的裡面是更熱鬧一些的城鎮區域。

　　他們甚至還可以看到車夫駕著馬車，線條優雅的車座上端坐著一名紳士，亦或是帶著帽子的女士。

　　鎮上行走的人穿著也看著要更現代化一些。起碼，他們現在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手杖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面，順著平整的大馬路行走。

　　僅憑服飾而言，他們判斷不出這到底是在哪裡。而順著街道行走，觀察著這個城鎮之後，他們發現城鎮上各類設備齊全，但處處都顯露著一種上個世紀的時代感，更像是好萊塢的片場。

　　好在沒人對此這兩名陌生的青年發表任何意見，以一種城市人的冷漠無視著這兩人的闖入。

　　沒過多久，他們就發現，這些人群對他們的不在意，並非是熟悉他們的這身行頭，而是因為城裡人的眼中根本就瞧不見他們倆。

　　巴裡走到了一個正在找來客人的面包店前，嘗試著和店主交談：「你好。」

　　這一句話仿佛打破了什麼屏障。巴裡覺得對方眼中精光一閃，然後熱情的招呼了起來：「請進，快請進。我們家的面包都是用最優質的小麥粉和黃油做的。哦，看你們的打扮，一定是中心城區來的吧。」

　　巴裡和哈爾互相投以一個眼神，不露聲色地走進去。

　　哈爾主動搭話道：「是啊，我們在外頭旅游，正打算回去呢。」

　　店主立刻會意地接話道：「最近我們鎮上也有很多人要去中心城區呢，和你們一樣，都想去參加女王的生日慶典。」

　　哈爾一挑眉，向巴裡得意地擺弄著他套到了關鍵信息。

　　看來他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而前往所謂的中心城區參加那不知名女王的生日慶典，就能解開這奇怪國度的奧秘了。

　　正這樣想著，門口的鈴鐺又叮叮當當地響起來。

　　一陣利落的腳步聲踢踢踏踏地落到了室內的木地板上，來者身材高大挺拔，身上穿著一套黑紅相間的軍裝樣式的制服。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根卷軸，展開後低頭比照了一下眼前的這兩個年輕人，然後開口說道：「哈爾·喬丹先生，巴裡·艾倫先生，我謹代表女王殿下，邀請兩位隨我前往王宮做客。」

　　作者有話要說：無綱放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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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空中樓閣（6）

　　面對著對方指名道姓的邀請,哈爾和巴裡愣住了。但是，在互相回望交換過眼神之後，他們果斷地選擇了答應。盡管他們不知眼前這個男人是什麼身份,也不知來者到底有何目的,但這明顯是一個可以突破的契機,他們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兩個人在面包店主艷羨的目光下,被請出了店鋪。這位穿著軍裝制服的男人伸手請他們登上了一輛停在外頭的馬車。

　　這輛馬車被擦拭得光亮如新,棕漆的木板上繪以各種漂亮的紋飾，設計出挑令人過目不忘,一看就是那種影視劇裡的貴族老爺們喜歡的那種風格。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巴裡和哈爾都毫不猶豫地登上了車。車廂內同外頭看上去的一樣寬敞,這輛馬車的內部構造也如外表一般精巧，將服務做到了極致。車裡還有固定好的小桌，上面放著同樣被各種小機關所固定住的餐碟和杯子,口子很寬又很深，裡面裝著精致的餐點，還有熱氣騰騰的茶水。

　　這對於醒來已經有一會兒，且體力有所消耗的兩人來說,確實是一個富有吸引力的誘惑。但他們都謹慎地沒有去觸碰這些東西，而是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外頭不斷變化的景色。

　　車廂微微一晃，窗外的景色就迅速變換起來。拉車的兩匹溫順的馬沿著石板路，踢踢踏踏地小步跑動起來。與此同時，不僅是速度提上去了,連沿途的路況也隨之改善,這輛車居然跑得很是平穩。倆人看著周圍的景像從小鎮風光變為森林一隅，在變成了灰撲撲的石頭城牆。

　　最後，他們穿過城門,進入了所謂的「中心城區」。城市的風景果然比剛才的小鎮要繁華不少，無論是分外寬敞平整的馬路，還是接連出現的現代化城市構造的樓宇，都仿佛又跨入了下一個世紀。

　　這座城市雖然比起現代化的大都市還差得遠，但這城市中的風貌卻是具有明顯的辨識性的富有時尚感。而比起人們的盛裝，最引人注意的則是沿途街道上各式各樣的花束，讓這座城市變得格外熱鬧。

　　馬車在駛入城市之後就放慢了腳步，帶有一種莫名的從容。也許是道路提前被清理過的原因吧，他們走的是一條沒有任何阻攔的路線，因此還是很快便來到了王宮。

　　王宮的外側同樣有著石牆作為隔絕，放眼望去竟看不到盡頭，想來也是占了好幾條街道的大小。他們坐在馬車上穿過大門，然後王宮之內的衛兵接過原先那些士兵的職責，替換了他們的位置。

　　這輛馬車最終被驅到了最前方的一棟聯排建築前，而後穩穩地停了下來。車門開了，一名看著像是高層管理者的人員帶著身後的一排隨從迎了上來。

　　這位胡子上綴著短須的中年男人矜持地頷首道：「喬丹先生，艾倫先生，請隨我來。」

　　他用詞典雅，腔調十足，這種過於老派的作風讓哈爾和巴裡這兩個只習慣於平民日常的人感到了一陣拘謹。剛才在馬車上，他們該在為各種陌生的見聞而驚嘆，此刻，兩人只是默默地跟隨著這位疑似管家的人穿過漫長的走道。

　　他們被帶到了中間的一處小花園裡。花園中風景正好，栽種著一些符合時節的花卉。有一片花牆被園丁精巧修剪過後，形成了一面恰到好處的小籬笆，隔開了那些窺視的視線。

　　他們繞過花牆，才看到這處撐著陽傘，布置著樣式奇巧的桌椅的角落，正是一處極好的享受下午茶的地方。而坐在對面的那位梳著優雅的發辮，斜斜戴著頂帽子的裙裝少女，就是這一次接見他們的對像。

　　這景像符合人們所想像的那種悠閑風雅的貴族享受，但與巴裡和哈爾兩人的想像卻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巴裡的面色不禁漏出了幾分異色，但他硬是忍住了自己的疑問和吃驚。

　　在這位年輕的女王殿下的邀請下，倆人一前一後地坐在了她的對面。坐墊很柔軟，扶手也設計得十分地舒服，但兩人此刻仍舊是如坐針氈。

　　那位王室管家親自給他們倒上茶水，又叫人按著分量再補送了幾碟子點心，才推到了一邊。

　　「幸會，兩位先生。我是女王斯諾」年輕的女王開口了，「希望你們不會介意我的冒昧邀請。」

　　「當，當然不會了。」巴裡回應道。他的眼睛緊張地在女王和點心盤之間游移著。

　　這邀請確實出乎意料，而對於不明狀況的倆人來說，也是一個如願以償的機會。再說了。人家都這般客氣了，他們還有什麼借口突然發難呢？

　　「我知道兩位心中有著諸多疑問。請放心，稍後我會為你們講解清楚的。」斯諾女王抬手示意他們飲茶，接著開始了解釋。

　　「這一次的邀請雖然決定得非常倉促，但就其必要性而言，我認為，還是盡快為好。」她看著倆人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下了杯子，嘴角漾起了會意的一笑。

　　「不知道你們是否聽過ThePrince？」

　　聞言，哈爾和巴裡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那種明顯的疑問表情。他們一個是根本這個地球圈子裡面混，而另一個則是因為太過接地氣，而無從得知這樣的高層秘密。

　　對此，早有准備的女王跳過了那些繁瑣的來往，直接說：「ThePrincess是一個中立的組織。你們可以簡單把它理解為一個由多名女性超能力者所形成的聯盟，組織以議會的形式形成鏈接。只不過，這個組織的誕生並沒有什麼私人的目的，基本上都是以一個中立的立場而存在的，也並不會過多干涉世界的變化和發展。就其目的而言，我想，對於同屬地球陣營的你們來說。應該是一個可聯合的同盟組織吧。」

　　斯諾女王一邊說，一邊繼續觀察著倆人的表情：「而我因為行事風格的原因，有幸擔任了這個組織名義上的議會長，在有些事件需要處理的時候，會經常露面。」

　　大概是巴裡臉上的茫然過於明顯了，斯諾不等他們回過神來發問，便揭穿了大家定為共識的秘密：「在遇到你們兩位超級英雄之前，我們組織的一些成員已經多多少少地和地球上其他的一些超英打過交道了。作為一個有特殊力量的群體，在我們之中有著預言能力的成員做出安全評估之後，大家都認為這一次地球所面臨的的危機需要凝聚所有的力量來面對。」

　　哈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不管怎麼說，就算受到綠燈特性的影響，他對自己的母星也是極為關注的。現在一下子被一個聞所未聞的外人指點危機，讓他這個宇宙警察多多少少面上有些過不去。

　　這是哪來的消息？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巴裡只是碰了碰他的手臂以示安撫，盡管他的淡定更多是因為一無所知的無措。

　　斯諾轉頭看向了哈爾：「喬丹先生是宇宙執法者中的一員，不知您是否對天啟星有所耳聞呢？」

　　哈爾忍不住站了起來：「哪來的消息？」

　　「哈爾？」巴裡不解地看著他的這位朋友。

　　直覺告訴他，那是一個強大到令綠燈俠也為之變色的勢力。

　　天啟星？那是什麼？宇宙法西斯？

　　「別緊張，地球所面對的不是天啟星的統治者，而應該是他手下的軍團——類魔。」

　　哈爾喘出了一口氣重新坐下，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可是連綠燈軍團都無法阻擋的可怕力量。

　　他轉頭看向了什麼也不知道的巴裡，透過他又看向了許許多多一無所知的人，心裡翻起一種深切的隱憂。

　　「你們知道超人吧？前不久，他和蝙蝠俠合作，活捉了一只類魔進行分析。」

　　「那只類魔身上的基因顯示，它擁有著明顯的人類基因信息。」

　　類魔作為一種由天啟星科技改造而來的怪物，最出乎意料的一點就是，那些從不同星球被抓來的天啟星俘虜們，無論是什麼種族的生命體，在被改造之後，他們都會異變為能力和外貌無限趨同的同類。

　　而現在，地球上出現的類魔身上有著的人類基因片段，說明地球人也已經慘遭毒手了。

　　而根據亞馬遜公主戴安娜的友情告知，這種改造的能力，已經成為了類魔的某種特質，據說被類魔所傷的人，最終都會異變成新的類魔。

　　眼下，這一聳人聽聞的發現，就像是在家裡打掃時發現了一只蟑螂，而這單一的表像實際意味著，這戶人家裡已經有起碼一整窩的蟑螂在繁殖壯大了。

　　「這聽上去可真惡心。」巴裡把它和自己的工作經歷作比較，遺憾地發現外星怪物的存在更加難以言喻。

　　「所以，喬丹先生，你有什麼信息可以提供的嗎？」女王問道。

　　「我……我恐怕並不能帶來什麼好消息。」哈爾伸手揉了揉額角。

　　相比達克賽德本人親臨地球來說，類魔大軍的侵入似乎聽上去好得多。但事實是：如果類魔大軍成功攻克了地球，那麼不需要後續的跟進也裁定了地球的命運；如果人類有能力打敗類魔大軍，那麼，他們作為先行的隊伍將會指明坐標引來更強大的大軍。

　　「對，母盒！」哈爾想起了足以打開地球大門的那把「鑰匙」，立刻反應道：「我們必須看守好母盒！」

　　「類魔一定會去尋找母盒並激活它，從而打開通往地球的捷徑的。」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的一章……我能在第100章 實現正文大結局嗎？

　　（文內種種皆為私設，對達叔的了解主要來自電影，還有就是各種x超同人（？）怎麼想也不能像干紫薯一樣打正主，太強了）

　　PS：作者專欄可以戳號碼牌了，歡迎大家來玩

　　腦了個新的東方衍生的腦洞，大概是一個靠上網衝浪修仙的故事。希望對這個題材感興趣的旁友能收藏一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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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開玩笑說了句「我在修仙」，衝浪達人石佑心一語成讖，自動綁定了一款修仙系統。

　　——不想干？

　　於是，家裡的手辦開始作妖，廟裡的泥像向他碰瓷……石佑心苦著臉點開「人間道」APP，被迫走上了修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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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空中樓閣（7）

　　他在一片黑暗之中醒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對魔法的抗性基本為0,克拉克·肯特在那日夜操勞的疲憊後睡去了，並做起了一個夢。

　　他的周圍沒有聲音，也沒有光,只是一片漆黑和寂靜。他的四周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依靠,那感覺就像是漂浮在宇宙當中,而所有的星球都消失了。

　　這地方是如此的黑暗,以至於他在長長久久的凝視中，連些微的不同都變得無比突兀。他等待了許久,才窺見了一線光明。

　　那是兩道紅色的線，是頭發絲一般的極細的一根,從無到有地漸漸顯露出了存在感。這兩條線並不算長，位於同一平行線上整齊排列著。

　　接著，在那兩條紅線出現後不久,遠遠的，他好像聽到了昆蟲振翅發出的聲音，又像是氣泡浮現水面時，嗶嗶啵啵的炸裂聲,又像是心髒撲通撲通躍動的聲音。

　　那一瞬間的悸動令他的心緊緊地揪起。紅線的光開始變得燦爛，中間亮起了一個點。嗯，是的，一個迸發出萬丈光芒的圓點。這變化發生在夢境裡的一瞬間，但由於時間流速的額變動,而變成了一次漫長的體驗。

　　克拉克能明確地感知到,這像是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時揮灑下的璀璨光芒，將能量的關卡徹底打開。刺目的紅光從遠方跳躍到了他的面前，以一種無堅不摧的架勢,將他完全籠罩住。

　　四面八方，全是紅光，天上地下，無處遁逃。

　　一種灼熱的衝擊力將他撕裂，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皮肉骨骼一寸寸消融的可怕。

　　那是什麼！

　　克拉克從夢中驚醒。

　　兩道細細的紅光直直地擊打在天花板上。幸好在他的及時控制之下，只留下了微微的焦黑兩點。

　　要知道他最近的支出裡可沒有這麼一大項換置天花板的工程啊。

　　那是什麼？

　　克拉克從床上做起，腦海裡還殘留著那種心悸的感覺。

　　他是強悍的氪星人。在黃太陽下逐漸適應並掌握了自己的能力之後，他已經很少能感受到這種全方面都被碾壓的，在對方游刃有余掌控下的無力感了。

　　克拉克直覺，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噩夢。他連夢裡有什麼都沒有看清楚。幸好，在他那優秀的氪星大腦的回顧下，這個夢境被不斷回憶，加深記憶，反而他響起了更多的細節。

　　那兩道紅光，從一條細線變為龐大的圓，就像是遠古的巨獸睜開了眼。他沒有忽略這直覺的詭異，而是把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

　　布魯斯的記憶始於一個荒蕪的沙漠。

　　說那是沙漠，也不盡其然。那裡面有著殘存的各式建築：廢棄的汽車、破損的布料、腐朽的木頭、扭曲的鋼筋鐵條……種種遺跡都顯示著荒蕪的被廢棄的感覺。

　　他站在熾熱的沙石之上，焦灼的陽光落在他漆黑的披風上，戰甲上，火辣辣的。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被埋在火堆裡炙烤的鐵皮罐子。

　　大地在微微震顫連，腳下的沙礫都一陣一陣地微微移動著，震動著地上的沙礫微微跳起。它們一陣一陣地躍動，形成了一圈圈如水波紋一般的浪紋。

　　那動靜越發地響了。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卻叫人聽不出個明白的聲響，只是嗡嗡鬧鬧地逐漸變大。

　　布魯斯繃緊了神經，讓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准備好了，維持在一種氣勢待發的狀態之下。

　　他在等待一個時機，提防著那隨時將會到來的攻擊。這是一種身經百戰的老兵才會有的直覺。

　　他的神經越繃越緊，直至極限。

　　細線收緊，震動，突然地斷了。

　　布魯斯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他轉過身子，手甲上的利刃盡數展開，向那往他身上撲來的未知生物狠狠劈下。

　　隔著戰甲，他的肌肉集中發力，以一種強大的衝擊力砸入了那個敵人的身上。

　　那手感很奇怪。

　　在他砸進那玩意兒的外殼之後，被護在堅硬外殼裡的血肉卻是一種有別於人體的感覺，就像是一團包著粘稠液體的堅韌肌肉。

　　這玩意兒不是人類。

　　怪物在他眼前抬起頭，衝他張開了滿是鋒利牙齒的嘴。

　　他揮手擋開怪物的攻擊，然後狠狠地用身體各個堅硬的關節痛擊過怪物的軀體，最後將他一腳踢開。

　　在拉出一段記錄後，布魯斯揮手向怪物發出了一個能夠彈射出堅韌大網的機關。

　　堅韌的大網張開，撞到了怪物身上把他兜住。網線竄起了一陣強烈的電流，劈裡啪啦地跳動著危險的電光。

　　怪物遭此痛擊，不斷掙扎著，卻始終逃不出，最後只是徒勞地動了動背後的翅膀。

　　布魯斯看著它的掙扎，心裡想著這肯定是哪個瘋子把蒼蠅的基因給混合了進去。

　　這怪物身上披著硬硬的甲殼，身後是兩對翅膀，皮膚粗糙，是幽幽的綠色，有些像蜥蜴人。他的頭部不知是戴了頭盔還是眼鏡，將眼部位置變成一雙紅色的大燈泡的樣子，看上去十足具有科學怪人的品位。

　　經過實踐之後，布魯斯發現了，這怪物的戰鬥能力並不強。就算是普通人，在火力充足的情況下，也能夠壓制得住它。

　　但是，這個玩意兒的數目並不少。

　　他看向了遠處的天空。

　　隨著一片遙遠的黑影的靠近，那嗡嗡的蜂鳴更響了。

　　那是只有成群結隊的軍團才會產生的巨大噪音。

　　天色迅速地變暗，一片烏雲不斷變化著形狀，隨著靠近形體漸漸放大。與此同時，那翅膀扇動時產生的噪音也足以將人震得頭暈眼花，惡心想吐了。

　　敵人數以千萬計。

　　他瞪大了眼，對視上怪物醜陋的臉，陡然被驚醒了。

　　與此同時，所有陷入了夢境的生命體都接受到了一段特殊的訊息。他們或長或短，可能是令人印像深刻的又或是醒來便能忘記。

　　但那種漫步於深海的恐懼與壓迫，都叫人產生一種未知的顫栗感。

　　海底王國當中，會議中途略作小憩的海王亞瑟忍不住睜眼咳喘出一串氣泡；高檔公寓樓內，文物修復員兼亞馬遜公主戴安娜警覺地握住了手裡突然出現的寶劍……

　　奇異的夢境產生了諸多疑問，也將這一特殊的景像彙聚在一起，變成了人們共同探討的話題。

　　那是什麼？是末日的宣言嗎？為何如此的令人戰栗，害怕，惶惶不安。

　　這莫名的恐懼凝視成一團團雜亂磅礡的能量，充滿了對一切黑暗事物的吸引力。

　　那些掩藏在陽光之下的陰影偷偷溜出來，浮上了水面，散發著一種腥臭。

　　巢蟲成群結隊地出來了。他們以一種常人難以摸索的方式和效率，有意識地尋找起了被掩藏的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印刻在軀體和血脈之中的使命感。他們在無法明白自己所想，下意識地行動起來，追尋著常人聞不到的味道。

　　他們四散開來，一邊尋找著這具有致命吸引力的東西，同時，每到一處，便撒下一把種子。

　　這種子或許跌入污泥被深埋，但只要有合適的土壤，被所需的養分灌溉，它遲早會破土而出。

　　——

　　受邀來到王宮，與女王交談過的哈爾和巴裡被送回了自己的世界。等他們兩人從公園長椅上爬起來，面對上流浪漢凶惡的眼神時，才發現自己剛才落入了一個共同的夢境。

　　或者說，剛才他們，是被人打昏了？

　　想著自己還是堂堂一名執法人員，哈爾的臉色分外難看。

　　但不久，他和巴裡都響起了夢裡的事情，然後在一陣交流後，決定自己得插手其中。

　　按照提示，他們率先找上了最好被找到的超人。

　　克拉克被一道男人的聲音呼喚時，是懵逼的。

　　「綠燈軍團？」

　　他的腦子回放起從氪星電腦裡過的資料，不得不接受地球代有才人出的現實——這年頭，地球人都混上宇宙級的鐵飯碗了？哪怎麼他的義務全球性消防員生涯裡，從沒見過這種級別的陣仗？

　　他一件換裝，飛馳到那道身影的主人面前。紅色的披風從身後飄落，他迎接上了眼前一紅一綠的兩人熾熱的目光。

　　看著這兩人的制服和嚴肅的態度，超人心裡湧現起一種遇到同行的喜悅。

　　不必用透視能力來檢驗，他就知道，這兩位制服人士都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還是超能力者。

　　雖然，他們的面容都被面具和頭盔給掩蓋了，但他很體貼地沒有去窺視這底下的面容。

　　「你們好？」他思緒轉過幾分，已經有了一些預感。

　　「嗨！」最先開口的是巴裡。

　　他還年輕，無論是哪方面的「職場」歷練都還不到位。更何況，他還是那麼的崇拜和喜愛超人！

　　當然，現在他們有著更要緊的事情要談。

　　「超人，你是否知道ThePrincess？」哈爾覺得沒時間浪費了，直接道出了來意。

　　「所以，你們也是？」超人的反應很快，將那些細枝末節的信息整合起來分析，不到半秒就猜透了這背後的安排。

　　「是的，我們是被召集的。」巴裡補充道。

　　「那麼，請跟我來吧。」超人沒多說什麼，直接任勞任怨地負擔起了引導員的指責。誰讓他名氣大，形像好呢？

　　就在一天之前，他在新開的全球性會議上，選擇加入由TP所發起的聯合行動計劃，同有經驗的神盾局局長和復仇者聯盟成員坐在一張會議桌上，與蝙蝠俠一起接受了所謂的合作。

　　而TP的首領白雪，則是在展示了小美人魚的語言，並解釋了預知夢之後，說出她已經借助夢境通靈，向所有可招攬的力量發出了邀請。

　　「這是地球的危機。」她神情嚴肅：「我希望，在座的諸位能放下一切隔閡，一起來面對這次的災難。」

　　作者有話要說：嘻嘻今天一發出奇跡，再次完成全圖鑒

　　千姬真美

　　求求大家看看我的新腦洞吧_(:з」∠)_

　　先取了個名字，叫：《我修仙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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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修？

　　「石學員您好：您所注冊的《上網衝浪修仙道》課程已開設，系統為您升級成導師身份，請您自助探索。」

　　「你有一名新的學員[胡久唯]，請及時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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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空中樓閣（8）

　　三天之後,初步組成聯盟軍的各位超英終於迎來了第一次顯露在明面上的攻擊。

　　就像是一夜之間，那些成熟的昆蟲紛紛蛻變而出一般，長著翅膀的被稱為類魔的怪物們成群結隊地跑出來,在路上不斷彙聚,整合成了一支隊伍。

　　這可不像之前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鬧——仿佛是那些只敢在晚上游手好閑的混混們似的到處亂竄,不敢暴露,而變成了時下流行的都市傳說。

　　他們就像是一群蝗蟲,所過之處皆是混亂。

　　這些怪物們受到指引，很有目的性地在尋找著什麼。他們的目標其實很明確,就是千年之前與類魔大軍交戰時留下的三個天啟星科技物品，母盒。

　　當初的那三個母盒在大戰結束之後,分別交由亞馬遜人、亞特蘭蒂斯人和普通人的先祖。他們分別將它謹慎地藏匿起來，以免母盒再次彙聚而造成慘重的後果。

　　屬於人類手上的這一個，不同於其他富有神力的種族,並非是被看守起來，而是選中一處隱秘的地方埋藏著。

　　因此，人類母盒的經歷可以概括為埋藏、被發掘，然後又是隱藏與發現,循環往復，不斷流浪。而天堂島上的母盒與亞特蘭蒂斯城的母盒則是被強悍的兩族人妥善保管，無從流失。

　　人類母盒聽起來是最難以尋覓的那一個，但只要它被發現了，就是三個母盒裡最容易被奪取到的那一個。

　　與其他兩族人相比,人類的身體素質遠遠難以應付這樣成群結隊,十足邪性的怪物。

　　現在，母盒的安放之處很明確了，就位於星辰實驗室內,還已經被做過實驗好好地利用了一番。

　　研究母盒的科學家塞拉斯·斯通經過神盾局的接洽，與諸位駐守實驗室的超級英雄達成了合作。他以堪稱大方的姿態，與這群目的與他一致的超能力者選擇把人類母盒作為吸引類魔的誘餌。

　　這是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但不管怎麼說，總要見識一下敵人真實的力量，不是嗎？

　　布置很快就在斯通的幫助下完成了，在誘人的誘餌周圍放置了諸多陷阱。

　　凌晨3點多，一陣奇異的嗡嗡鬧鬧的聲音漸漸響起，向實驗室靠近。類魔也算狡猾，並非浩浩蕩蕩地團聚而來，而是一個個地悄悄攀附在了實驗室的外牆上。

　　「噠、噠、噠」的幾聲，一只又一只的奇異怪種將爪子掛在了牆上，確定著他們所尋找的對像是否就在其中。

　　實驗室內，被安置在儀器上的母盒正在室內瑩瑩的微光下，有所呼應般地亮起了幾條紋路。紅彤彤的線條從鐵色方盒間浮起，一呼一吸之間，似乎要有異動產生。

　　這種獨特的屬於天啟星的產物，另同樣為天啟星科技改造產物的類魔有些興奮。這是印刻在他們身體裡，意識裡的指令。他們要找到它，奪到它，將母盒帶給他們強大的主人。

　　強烈到可怕的**催促著他們即刻行動起來。只聽「哢嚓、哢嚓」幾聲脆響，類魔就找到了比較脆弱的窗戶，粗暴地打碎了。他們拍打著翅膀闖入了進來，皮糙肉厚得很，就算那些玻璃渣子牆磚碎屑落在身上也渾不以為然。

　　母盒散發出的特別能量波，在吸引著他們往正確的方向前進。眼下，這之間的距離居然只剩下一牆之隔了。

　　類魔受天性掌控的思維也不禁為此而躁動起來，翅膀呼啦啦地鼓動著，眼底閃著紅光。他們的尖爪高高舉起，即將打破唯一的那堵牆。

　　塵埃四起，牆壁破了好幾個洞。類魔從洞口鑽了進來，發現正擺放在面前的母盒即刻往上衝，

　　就在這時，在他們的爪尖即將碰到試驗台的那一刻，幾張大網從天而降，將那些被引入到範圍之內的類魔紛紛蓋住。

　　這大網看著並沒有什麼稀奇，從造型和材料上來說，就像是那種傳統手工藝品，或者說是裝飾品。但是，就是這些簡簡單單用粗繩織成的網子，在不加持任何其他高科技手段的情況下，將網內的類魔紛紛蓋住，收攏，捕獲在內。

　　類魔下意識地便掙扎起來，試圖用尖銳的指爪撕開這些看似脆弱可笑的網繩。但是，無論他們怎麼用力，這網繩依舊是十分堅韌，沒有破損，仿若是用鋼筋擰成的。

　　他們就像那些被困在繭中的尚未完全變態的昆蟲，本該健壯的四肢，還有其他都屬於天啟星的武器裝備，都被這看似普通的繩子給網了個嚴嚴實實。

　　網繩不斷自動收緊，最後將網內的類魔都捆得很嚴實，連掙扎挪動的空間都沒有了。不多時，勝負已然見出了分曉。

　　眼見這些類魔都被抓了個正著，也無法逃脫。基地裡的人員便也一一登場收拾殘局。

　　一些小型的監測設備先被投入了實驗室，等掃描完一邊後，超人和鋼鐵俠率先進入實驗室。鋼鐵俠指揮著他的人工智能，從小型檢測儀上脫落出一道道專門研發的，以綠巨人為目標對像的合金鐐銬。

　　那些被捉在網內的怪物們紛紛被鎖上了手腳，就連翅膀上都牢牢地扣著鎖鏈，叫他們無法用任何手段脫身。

　　確認安全之後，特殊處理小組人員紛紛帶著家伙們進來，不以為奇地看著眼前的奇異場景，冷靜地快速收拾起來，

　　超人還是逗留在現場，在發現他們完全可以應付這局面後，解除了他作為一道保險裝置的設定。

　　政府的特別工作小組處理過的大大小小的場面也很多了，此刻，他們拎著網子將類魔一一搬出去，好運送到基地進行研究。現場一派井然有序。

　　「還真是多虧你了。是吧，小姐？」鋼鐵俠看著毫無自己用武之地的場景，不免覺得有幾分遺憾。

　　超人順著他的話語轉頭，低頭俯視著某個角落。在燈光所照不到的陰影裡，突然竄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看著年紀還小，大約十三四五歲的樣子，正是活潑好動，充滿青春活力的年紀。

　　少女的身上披著一件鬥篷，是純色的紅。紅色的兜帽壓下，將她的面部掩蓋在陰影當中，只能看到從帽檐下延伸出的幾段深棕色的頭發間埋著一個秀氣的下巴。

　　少女抬起頭，看向了另一邊客氣與自己道謝的超人，矜持地點了點頭。

　　「不客氣。」她的表情一本正經，但配上她這尚且還小的年紀，看著還有幾分反差的可愛。

　　女孩的背上有一把傳統的木弓，肩上掛著箭筒，又多了一份特別的英氣與瀟灑。

　　而露出臉龐的鋼鐵俠，則是不動聲色地站到了女孩的身前，將這一大一小給隔了開來。

　　他嘴上說道：「誰能想到，有一天你還能當上獵人呢？」

　　見識過一些特殊的現像與人之後，鋼鐵俠已經能夠勸說著自己接受這些不符合科學的存在了。

　　這個抱臂而站，使用著傳統弓箭進行狩獵的女孩，就是童話裡那個天真的小紅帽。

　　就在這場行動的三個小時之前，鋼鐵俠還在極力反對著讓這名少女加入這次的行動。

　　「哦，小姑娘，你要是再大一點的話，就知道睡個美容覺是多麼地珍貴了。讓大們去做他們該做的事情好嗎？」

　　被小紅帽的年齡與外表所迷惑的鋼鐵俠，甚至特地拿出了對待孩子的耐心。但小紅帽人仍舊堅持拒絕了他好心的提議，堅持道：「這是ThePrincess的誠意。」

　　她的意思很明確：她有能力參與這次行動。

　　與此同時，ThePrincess給出的判斷其實是：人類一方完全可以解決這一次的事件，但TP當中的幾位成員需要更精確的數據來確認敵人的能力，因此派遣了小紅帽進行現場觀摩。

　　總而言之，最後鋼鐵俠沒能勸阻這位小朋友加入他們這場大人的活動，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小姑娘的半途加入，並且還得做出退讓：讓人家先去試探一下敵人。他在面甲下板著臉，心裡不停地想著，要搶在超人出手之前完成搶人頭。

　　雖然他的計劃有變，結果仍是萬無一失。母盒保住了，敵人不堪一擊，而作為安全保障的人間之神，這一次根本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一切都有井然有序地進行著。甚至鋼鐵俠一邊看他們搬運類魔，一邊故意找話題，試圖和小紅帽聊起來：「你看，你這件衣服雖然挺適合你的。但是，小姑娘，女孩子的衣服永遠是不會嫌多的。」

　　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地令他感到一份安心，又覺得有些無聊。

　　但是在他活躍地拋出話題時，小紅帽的臉色依舊是那麼的警惕，像是集中精力的獵手，全神貫注到底。

　　直到行動徹底收網，她的神經才略微放松了一點，事實並沒有出現他們所謂的「計劃中的意外」。斯通博士拿著特制的容器，將母盒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就在這時，准備離開實驗室的小紅帽的臉色驟然一變，說道：「不好，他們的目標不是這裡！」

　　與此同時，守在亞特蘭蒂斯的小美人魚，和守在天堂島的萵苣姑娘都看到了出現在眼前的奇異景像。

　　空寂的石室內無風自動，火焰跳躍；沉寂的海底下水波蕩漾，潮流彙聚。小美人魚張開了利爪，尾巴一扭繃住力量；萵苣姑娘抓緊手中長發，將它纏在手臂上，蓄勢待發。

　　一個傳送通道被打開了，在水中卷起漩渦，在室內刮起大風。瑩瑩的微光之下，是一雙雙密集的紅眼。

　　作者有話要說：累die來不及修後面的，明天繼續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辰嵐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9章 空中樓閣（9）

　　半空中,飛旋驟來的狂風和內卷起來的海水裡，逐漸穩固成了一道管型的通道。

　　下一秒，在海洋裡的通道成形的那一刻,從裡面立即飛出來許許多多的類魔。

　　對於亞特蘭蒂斯人和亞馬遜女戰士來說,這些類魔的作戰能力與他們不相上下。就目前出現的數量而言，收拾這些異種並不算十分困難。

　　他們守衛在自己的地盤，敵人數量不多,又恰好陷入了包圍之中,作戰優勢顯而易見。但是，類魔的數量還在繼續增加。比起之前的雜兵，這一批裝備好了先進的武器，只見堡壘內部流火不斷。

　　位於天堂島和亞特蘭蒂斯城的這兩條通道幾乎是同時建立起來的。格拉迪斯把自己分成了三份,分別守在三個母盒的旁邊。她錯愕地發現敵人居然選擇同時開辟出了三個戰場,不免摸不准到底該往哪一邊發力。

　　現在，人類的這一方已經鳴金收兵了。而海底世界和天堂島的堡壘裡則是陷入了新的混亂。

　　三個角色之中魔法力量最為強盛的小美人魚立刻彙聚靈魂之力，將出現在亞特蘭蒂斯城的母盒包裹住。它這樣子就像是被裹上一層防震膜,阻止了它往外界散發的訊號。

　　閃動著藍色熒光的母盒在白色魂力的包裹下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失去感應之後，通道的發起方得不到母盒召喚,初步成型的短期通道立刻就消失了。

　　另一邊，天堂島的女戰士們則是充滿警惕地看著正在震動著輻射能量，不斷改變形態的金色母盒。

　　千年前,他們將母盒放進了經過設置了嚴實的機關，由眾多戰士重重看守的石洞，即便是力大無窮的亞馬遜女戰士也得合幾人之力才能打開大門。更何況，他們並非是只懂武藝。但說得上來歷的武器，或多或少都與神力沾親帶故的，或是直接被冠以神器的名譽。

　　這個看上去極為簡單粗糙,風格粗獷的岩石洞窟在外層刻上了神秘符號。經過歲月的流逝，母盒安分地呆在其中，從未有過異動。

　　作為同樣有著強悍的物理方面的打擊能力的萵苣姑娘正混跡於看守母盒的戰士之中。她穿著一身希腊樣式的白色袍子，金色的長發從肩上披落到胸前，穿過手臂繞了幾圈後，被她的雙手緊緊握住。這是她身上最堅韌的武器了。

　　在異動到達臨界點的時刻，萵苣姑娘身後的女戰士們紛紛拉滿了弓弦，團團圍住了中心放著母盒的地方，圍成一個嚴密的包圍圈。

　　金色的流光在洞內的火焰躍動下，不斷折射亮起璀璨的光。只見萵苣姑娘手上一甩，她那頭長達十幾米的秀發像是有著自我意識一般在空中游走，繞著母盒圍成了一個圈。

　　而這簡單的圖案也激發了她為數不多的魔法細胞，構成了一個具有劃定界限作用與防護功能的簡易法陣。

　　下一刻，母盒徹底亮了起來。只見一個肉眼可見的風眼憑空而出，卷出了一個白花花的異世界通道。

　　一個身影，一個巨大的人形身影從通道的盡頭落下。他從模糊的黑又轉瞬間變為了極度的清晰，在落地的那一刻震得對面一陣震顫。

　　他的長相一如想像中那般猙獰，披著一身傳統的戰甲，頭上戴著一定牛角般的誇張頭盔，手裡握著一把半人高的躍動著紅光的斧頭。

　　萵苣姑娘發現，這紅光與他身後飛湧出的類魔閃動著一樣的光。

　　這就是那柄能將其他物種轉化為類魔的武器嗎？

　　他落腳的位置顯然是衝著母盒來的。因此，剛好落在了擺放在石柱上的母盒邊上。距離母盒，只有一臂之遙，中間是萵苣姑娘用頭發圈出來的那一線的間隔。

　　警惕心提高到了極點的亞馬遜戰士松開了弓弦，在散射的紅色激光裡與類魔奮戰到一起。

　　被斧頭所傷之後的轉變令他們的戰鬥方式改換了策略。一部分戰士守在通道處，一部分與類魔顫抖，另一部分精英用自己的力量絆住了對方的頭領伸向母盒的手。

　　在亞馬遜女王說出來者的名號「荒原狼」之後，雙方便徹底打鬥在了一起。

　　剛剛降臨的荒原狼自然是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拿到那近在咫尺的母盒。但是他在甩脫幾名亞馬遜女戰士的阻攔之後，剛一靠近過去，就被一道亮起的金色光幕給擋住了。原來是萵苣姑娘剛才用頭發圈起的圓圈構成了一道堅韌的壁壘，將母盒與外來者完全隔絕。

　　荒原狼只覺得自己的手在觸到了光幕上之後，就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柔韌的曲面。他的手掌竄起一種強烈地被燒灼，被切割的疼痛感——雖然這對於他這樣一個征戰了無數星球的老將來說，這種級別的傷害不過是在給他撓癢。

　　他的視線追隨著那道金光，順著弧線終於找到了這頭發的主人——一個長相略顯瘦弱的亞馬遜人？

　　荒原狼的眼神又變成了極度的輕蔑。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而已，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直面他這不屑眼神的萵苣姑娘只是勾起了嘴角，手腕一轉，就將那圍成了圈的金色發束高高揚起。

　　金發繞成了一股辮子，被往空中一拋，形成了一道曲折的線條，伴隨著萵苣姑娘揮舞著的臂膀在空中打出一聲空響，接著如閃電般向荒原狼狠狠地甩去。

　　這「金鞭」擊打在盔甲上的聲音異常得響亮，而其中的力量與之相比也毫不遜色。在這一鞭子的抽擊下，原先甚至都不屑於回防的荒原狼硬生生地被抽得後退了好幾步，背部深深地撞入了石牆。

　　這樣的力量讓荒原狼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什麼時候亞馬遜人當中還出了這樣的大力士？什麼時候，他們又鍛造出了這樣奇怪而又強大的武器？

　　趁著這一波的交鋒，女王當機立斷地抱起母盒往外衝去，同時吩咐著手下的戰士們打開石門機關拖延時間。

　　石洞內，萵苣姑娘的長發最終迎上了荒原狼手中的斧頭，兩人激烈地交戰起來。

　　這頭發上閃耀著的鎏金碎光在與荒原狼利斧上的紅光相交，竄起了一陣陣的火花。

　　在兩方纏鬥在一起時，荒原狼同時也指揮著他手下的類魔大軍向外衝擊。

　　自己在確認目標的時候哪知道老朋友又有了這樣難纏的新花招呢？

　　眼見事態並不如計劃的那樣發展，荒原狼立即改變策略。順著剛才的通道擁擠進山洞的類魔開鑿起了山洞的石牆，可惜收效甚微。

　　眼看自己的手下如此無能，荒原狼氣憤之下，一擊甩開萵苣姑娘，反身將斧頭砍下了石牆。石牆被切割出紅色的深痕，在被外力穿透後，只要荒原狼再掄上一拳，就能被直接打破。

　　荒原狼猛擊那處，直接將密封的山洞開了個口子。他的嘴角剛想揚起得意的笑容，就被腳底下的東西差點絆了一跤。

　　那是什麼？

　　那是萵苣姑娘的頭發。

　　眼下，它的長度似乎又延伸了好幾米，形成了一個足以將荒原狼這一巨人圍攏起來的大小。那段頭發的末端隨著萵苣姑娘手腕的抖動，在空中畫出了一道道金色的殘影，將荒原狼的腳脖子纏繞了起來。

　　荒原狼無法再度輕視這個看上去攻擊手段過於稚嫩的偽亞馬遜人了。

　　他橫過身子，右腳一踩，在地上蹬出了深深的凹痕，硬是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他就地撩起那股金發，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地對付眼前的這名敵手。

　　施以如此危險行徑的萵苣姑娘卻並不見害怕。

　　來得正好。她心裡這樣想著，將發辮往自己的胳膊上繞了兩圈，便緊緊地把住了這股頭發的另一端。

　　兩個人便在這混亂的紛爭之下開始拔河，結果竟是勢均力敵。僵持了數秒之後，荒原狼意識到自己跟著對方的步調走了，連忙舉起斧向頭發的中間砍去。

　　這頭發之前碰到斧口時順勢而走，因此沒有被傷到半分半毫。可現在，頭發被兩人拉得筆直，繃緊的頭發遇上這紅光大盛的一擊，終究還是被砍斷了。

　　荒原狼將手中的斷發往上一舉，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戰利品，滿足了後才把那段頭發從腳上解了下來，順手扔到一旁。但是，對面這個被他斷了頭發，割了武器的女戰士竟然還朝他一笑。那原本冰冷的神情在這一笑之後，顯露出一種極具侵略性的鋒利感。

　　難道他上當了嗎？

　　荒原狼心中大感不妙。

　　只見那被他割斷的頭發一根根地從地上浮起，飄在空中交錯著纏在了一起。接著，從這金色的一團裡飛射出像鋼筋一般的細絲，直挺挺地沒入盔甲，戳進了荒原狼的皮膚裡。

　　荒原狼對著被扎到的皮膚感官尚可。疼倒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這頭發哪怕再神奇，怎麼可能擊穿他的盔甲，進入他的身體之內呢？

　　「我這幾天學了個小把戲。」說著，萵苣姑娘張開手掌，掌心正對著他。

　　再度纏上荒原狼的斷發這一回怎麼削也砍斷不了。隨著萵苣姑娘一根根地收回手指握緊成拳，斷發被繃緊了，牽制住了荒原狼的半面身體。

　　「所以，我想來試一試。」將小紅帽的捕獵能力融會貫通的萵苣姑娘，此刻發掘了她頭發的第二種妙用。她的頭發中蘊含著磅礡的能量，所以支撐著他們被割斷之後，依然能被萵苣姑娘掌控。她就通過這與本源相連的聯系用精神力操控發絲。

　　於是，斷發散開，一頭貼在了荒原狼的身上，將他包圍起來。發絲與發絲之間相互編織在一起，緊貼著他的身體慢慢收緊，最終徹底束縛住了荒原狼的舉動，變成了一張金色的網。

　　荒原狼明顯地感受到，一些深入他體內的頭發正在移動：有些只是穿皮帶肉的，有些則是從另一頭鑽了出來，牽扯著他的肢體，逼迫著他無法再次高舉那柄邪門的斧頭。

　　這一手完全就是當事人的即興發揮。而事實證明，比起人類一方原來想摻合進去的打算，由中立的TP成員加入的場面真是可靠多了。

　　原本萵苣姑娘留在這裡，不過也只是貝兒習慣性想留下一手而已。或者說，她本來的目的應當是進行外交，促成TP和亞特蘭蒂斯人，以及亞馬遜人的合作。

　　可惜，這個崗位需求並不適合貝兒等其他腦力派成員的設定，所以，還是由身體素質更為強悍的角色深入戰場，執行監視工作。

　　豈料這安排竟然還會有意料之外的收獲呢？

　　單從個人能力來算，分離出的萵苣姑娘應當不是荒原狼的對手，頂多就是加以牽制對方罷了。

　　然而，在這個混亂又狹小的區域之內，有著主場加成，外加神隊友的支持，在萵苣姑娘充分利用起頭發的新用途之後，這毫末的改變對於戰場的影響，還是為女王的撤離帶來了瞬息的巨大變化。

　　而荒原狼也不得不迎來他意料之外的失敗。

　　他不知道，被切割出去的頭發會在瞬間爆發出所有蘊藏的能量，之後才會消失，竟意外給自己織了一張大網。

　　等頭發的金光散去，而終於被他掙脫出逃之後，他才爆發出一陣怒吼，勉強奪回剛剛脫手的斧頭，然後在衡量過後，謹慎地撤退了。

　　他揮了揮斧頭，召回手頭上發出的類魔大軍，然後打開方才的通道狼狽離開。

　　這算是雙方不約而同所定下的試探。

　　初戰告捷，這不得不說是一次令人歡欣鼓舞的勝利。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還只是第一次。

　　類魔大軍是天啟星的產物，而天啟星當前的統治者，並不是荒原狼這一員大將。

　　借由綠燈俠所帶來的情報，聯盟君清楚地得知了天啟星上的最高統治者，達克賽德的赫赫威名。

　　這個令綠燈軍團遭慘痛打擊的存在讓聯合會議陷入了一片沉寂與爆發的爭議。

　　這一次荒原狼的到來與千年前的大戰相比，不過是開胃小菜。

　　如果按照原來的情形，該是荒原狼乘人不備，一舉奪得母盒，然後借助母盒相互作用下的偉力毀滅改造並毀滅地球上的一切生物。

　　現在，他們拿下了第一枚棋子，這種變動或許會提高天啟星侵略者的警惕，可能下一次，他們就會迎來激烈的反撲，而他們還不知道反撲的力量能有多大。

　　倘若荒原狼下一次是有備而來的，那參考千年前的那場大戰，搞不好還真的難以分出勝負。

　　他們可把握不准，荒原狼的下一次襲擊地點會選擇在哪裡，而聯盟軍是否能像這次一樣布置到位。

　　三個母盒現在依然不被允許集中在一起，以免那磅礡能量的施放和互相之間的反應，可能在與天啟星大軍正式開戰之前就自爆一回。

　　可若是放在原地，這次的經歷已然說明，原本的看守力量不足以即可應對荒原狼這個等級的敵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初戰之後的聯盟會議上炒成一片。還沒等他們為此而爭論出個什麼名堂，白雪安坐在位子上，揮手示意大家安靜。她帶來了TP的有一次預警。

　　「情況似乎有變。」

　　只見模擬地球狀態的投影上，經由高空塔陣建起的監測機制將世界各地染上了斑駁的紅光，予以迫切的警告。

　　奇異博士冥想片刻，然後睜開了眼：「是另一個維度的入侵者。」

　　來自黑暗維度的怪物們無法坐視地球陷入混亂，而自己還不衝上去分一杯羹。

　　就算地球的甜美貢品被天啟星占領毀滅又怎樣？他們只要速度夠快，趕在人類毀滅前多嘗幾口美味不也挺好的嗎？

　　同樣敏銳的蝙蝠俠在他朋友的確認下，也意識到了這暗地裡的另一重危機。他思慮再三，還是站到了他的好友魔法師扎塔娜的那邊。

　　讓惡魔交給惡魔去對付吧。

　　現場坐著的人裡，除了奇異博士之外都是專業不對口的。而接收到辛德瑞拉傳來的資料過後，白雪也支持讓聖殿的法師們繼續堅守他們原本的職責，守護地球維度。

　　至於那些像耗子到處流竄的黑暗法師，惡魔什麼的，就讓外包去對付吧。

　　「你們有沒有搞錯？」用人疑人的弗瑞局長拍著桌子喊道，想讓這幫家伙們冷靜下來認真考慮。

　　「康斯坦丁？」他揮舞著紙面資料咆哮：「真不知道他會先送誰去見上帝。」

　　這位大名鼎鼎的痛擊隊友，損人不利己的「超自然顧問」真的是一位絕不能令人放心的雇員。

　　最後，還是良心發現的奇異博士在推薦了一名聖殿法師後，又舉薦了一位新誕生的魔法系超英沙贊作為技術支持。而默默地觀望局勢，不時調節會場氣氛的變種人代表澤維爾教授，也推薦了幾名具有魔法能力的變種人加入新建立的除魔小分隊，才讓弗瑞滿意地閉嘴。

　　「那麼，接下來是另一項議程。」不知不覺擔任起主持工作的白雪接著開口：「不知各位對於可能到來的達克賽德大軍，有什麼建議？」


第100章 空中樓閣（10）

　　「達克賽德？那是誰？」這是在場眾人心□□同的疑問。

　　對於一些上了歲數的人而言,荒原狼的名聲可能更加響亮。因為，作為天啟星的最高統治者，達克賽德的存在已經觸及到宇宙層面的問題,他的過分強大反而限制了他降臨其他星球的可能性。所以,他往往會讓他手下的大將率領類魔大軍去攻占其他的星球。

　　「相較而言，荒原狼都算是一個對付起來比較輕松的對手。」當白雪說道「輕松」一詞時，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的確,目標只是為了帶走母盒的荒原狼,把自己的類魔大軍分散開來分別出擊，都沒有顯露出那幫外星怪物最真實的戰力——雖然，經過模型的估算，他們也是有與之一戰的實力的。

　　不過,只是以荒原狼的所謂「試探」來作為衡量的標准的話,能被白雪慎重提起的天啟星統治者，勢必有著其獨到之處。

　　幾個典型的腦力派成員一聽到這樣的評價，腦內就不禁開始思量著未來的作戰計劃。好幾位驕傲的各族戰士,則是思考起了當下的戰力評估與兵力部署。

　　這看上去似乎是一次足以達到星球滅絕級別的危機。一些有著獨特渠道的人，甚至都已經考慮起如何尋求地外的協助力量。

　　說起來,復仇者聯盟的正式成員之一，雷神索爾，他所在的阿斯加德,不是有著能夠觀測其他星球的神奇力量嗎？況且，在年齡數以千計的阿薩人眼裡，那些對地球來說已經不可考究，甚至未知的歷史記載，應當還是十分清晰的吧。

　　至於現在，白雪在宣布完這個重磅消息,並簡單介紹了達克賽德的身份之後，便把會議交給了在場的眾人進行討論。

　　甚至有人還不免打起了斯特蘭奇博士的主意：「博士，你能夠看到這次戰爭的結果嗎？」

　　就在那些聲音相互交雜，有些人還吵得不可開交之際，會場上又突然出現了幾副新面孔。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智謀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罷了。」

　　這語氣滿是俾睨天下的高傲，聽著有些令人不爽。一些人忍不住回頭看過去，才發現，這位大言不慚，狠狠打擊著隊友的發言者，正是之前在哥譚大鬧了一場，在裡世界聲名遠揚的紅皇後。

　　看到那抹鮮紅靚麗的身影，弗瑞的眼睛忍不住抽搐起來。又是一個令人頭疼，難以捉摸的對像。要知道，無法聽從於命令的士兵，可比所有的其他意外都難以控制。再說了，單單就台面上的這些人，就已經夠他頭疼的了。

　　畢竟，這裡面成員的復雜程度堪比小型聯合國了。不要說什麼公主王子的，就連外星人都有好幾個呢。

　　後來，還是白雪主動接過了話。

　　「沒想到您居然親自來了，殿下。」

　　「難不成你想包攬全部嗎，白雪公主？」紅皇後的語氣很古怪，實在聽不出來她究竟是在嘲諷，還只是朋友間的正常互動。

　　以他們之間的級別而言，紅皇後的出場其實並不那麼令人意外。真要說起來，在已知名單的範圍之內，瓷偶王後也該出席這場會議才對。只不過，這位殿下實在沒有什麼軍事上的才能，若是非要來讓她出出主意，或許大家可以獲得針對性的反向調整意見。

　　白雪公主努力調節著會場的氣氛，好不容易轉移了全場的焦點。

　　「也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層面來思考。如果，我是說如果，荒原狼他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他想要得到什麼呢？」

　　在會議進入第二階段的時候，這個問題被提上了台面。

　　外來者的侵略無非就是為了資源罷了。地球，這個被人類在這百十年來迅速糟蹋，環境開始朝著一定的惡劣方向發展的地方，在廣袤的宇宙當中，倒也算得上是一個戰略儲備核心。畢竟，比它條件還惡劣的星球可大把有的是，而現在地球正處於盛年時期，在外星科技的干預之下，可供賺取的利益還是頗為可觀的。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他們得到了中庭，那麼中庭上的一切都會毀於一旦」。神盾局的效率還挺快的，已經搬到了他們的外星支援了。

　　只聽一聲轟隆隆的雷響與驟光，索爾的紅披風瞬間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天啟星是一個環境惡劣無比的地方。如果他們得到了中庭的話，那他們只會把這裡改造成任何生命都無法生存的糟糕環境。」

　　最好的情況不過是，地球上強有力的智慧生命都被改造成類魔，然後以另外一種形式生存在天啟星的統治之下，成為他們擴張的消耗性武器。

　　眼看氣氛愈加沉重，美國隊長站了起來：「這一戰我們必須要獲得勝利。」他們退無可退。

　　「那麼，接下去就讓我們談一談作戰計劃吧。」白雪環視一周，把眾人各異的神情收納於眼底。

　　地球迎來了短暫的平靜，但是隱藏在這平靜下，卻是無數的暗流湧動。

　　在那根弦拉得越來越緊的時刻，這表面上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一艘巨大無比的飛船從天而降。

　　這飛船的外形很是猙獰，在空中落到遮天蔽日的陰影，大得近乎可怕。

　　監視器，全球的防御網絡瞬間變成了顯眼的紅色，刺耳的警報聲此起彼伏，響徹在在各個場所。

　　當這艘飛船接近大陽系時，相關的機構就展開了持續的監測，但幾個系統共同觀察下來發現，這艘驟然出現的飛船是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轉瞬間就飛近了地球。

　　好在飛船靜臨以前，凡是能夠提前做的准備，都已經安排好了。否則，這種快得超出計劃的速度，必定會打亂不少的布置飛船。

　　飛船在空中擦出炫目的焰色，肆無忌憚地展示著自己的偉力。說不定，這也是一種從開始前就想要著打壓對方氣勢的策略，好讓自己的侵略更加順利一些。

　　軍方的飛機迅速地追上了飛船，不斷向地面報告著最為接近的情況。而飛船以這勢不可當的氣勢，最終降落到了一塊較為空曠的平原地帶。

　　濃煙滾滾，無數雙眼睛緊盯著這背後的動靜。

　　在一陣嗡鳴聲中，飛船從上方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飛出了一片陰雲。

　　這形狀令人眼熟的外星戰士，就是之前曾出現過的類魔大軍。而現在的這一群，看著個頭更大，裝備更精良。

　　在類魔大軍的簇擁之下，又出現了一個分外龐大的身影。他隨著類魔的方向飛出來，高懸於空中。

　　「那是石頭人的兄弟嗎？」有人看著他如石頭一般的灰色皮膚感慨道。

　　「現在我知道這群大蒼蠅的設計師是誰了，真是糟糕的品味。」也有人看著他那雙猩紅的如手電筒一般的眼睛吐槽道。

　　「那是什麼？歐米伽？」還有人的關注點落在了他的腰帶上。

　　而軍方的做法就簡單而粗暴了，幾枚導彈毫不客氣地被摁下了發射按鈕。

　　漫天火光不斷亮起，塵煙之後，是完好無損的本人，連飛行時的站立姿態都未曾改變過分毫。

　　只見兩道紅色的激光束從他眼中射出。但他的面向也沒有變動過，因為那紅色的激光在中途硬生生地轉過幾個角度，像是被看不見的鏡面反射過，然後准確地擊中了那幾架飛機。

　　這奇異的能力讓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外星人飛近了等候著的超英隊伍，開口是大家都聽得懂的英語：「我是混沌，我是死亡，我就是達克賽德——」

　　話音未落，就有一塊樓房大小的鐵板被投擲到他的面前，打斷了他那不可一世的姿態。

　　那是若隱若現的紅色線條顯示著，這是被紅皇後放大的合金塊。而在高懸的紅皇後下面，是還未收起投擲姿勢的萵苣姑娘。

　　「你的廢話太多了！」紅皇後不悅道。她的手呈執棋狀，食指遙遙一點，就有好幾條紅色直線在空中閃動，然後，被紅色線條交織出的區域內，就被紅色覆蓋，壓縮。

　　達克賽德只是一揮手，就打破了被壓縮的空間，沒有受到影響。但是這一區域內的類魔卻被死死地困住在一方寸空間內，隨之縮小，真的成了一盒子嗡嗡鬧鬧的蒼蠅，然後被縮小到消失的紅色空間碾壓消亡。

　　「還有點意思。」紅皇後略一挑眉。

　　達克賽德則是繼續往前飛行，從雙眼中再次射出那詭異折行的紅光。

　　紅光在空中轉折蛇行，以堪比完成360°的轉體曲折姿態，最後向紅皇後飛去。

　　紅皇後收攏右手，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一扇黑紅格子的紙牌門陡然出現，它自動打開大門，讓紅光穿透門框。紅光消失在門後，然後隨著又一扇紙牌門的出現，那消失的紅光被截斷到另一重空間，從達克賽德的背後射來。

　　紅色的激光束在擊中他背後前，再度及時的偏轉，在地上轟擊出一個巨型坑洞，也讓在場之人見識到了那紅光的為例。

　　「哇嗚，這可比超人的電焊線強多了。」綠燈俠眨了眨眼，但面無懼色。「讓我來會會他。」

　　他伸出右拳，帶著綠燈幻化出的巨型鐵錘朝達克賽德砸去。具現化為有形之物的綠燈在碰觸到達克賽德的那一刻，直接碎裂開了。而過於靠近達克賽德本身的綠燈俠也被他揮拳砸開，最後險險被閃電俠接住。

　　看著兩人腳下滑出的那道深溝，不少人的視線都忍不住投向了超人。

　　超人不負期待，直接飛身而上，以極快的速度和極大的力道向達克賽德襲去。但是幾面之後，這道紅藍色的身影也從殘影中被達克賽德抓住，揪著披風往地上摔去。

　　預判准確的萵苣姑娘及時伸出雙臂，以公主抱的姿態讓他感受到了戰友的溫暖。

　　「哦，謝謝。」超人尷尬起身道謝，接著憑空飛起，將熱視線掃向了類魔大軍。

　　超英的隊伍登上戰場，以貼身肉搏的形式與外星大軍展開了近距離的搏鬥。而形形色色的射線也在戰場上飛舞交織，構成了常人難以插手的場面。

　　紅皇後閉了閉眼，這一次抬起了雙手：「該出場了，女孩們。」


第101章 空中樓閣（11）

　　一種奇異的嗡鳴聲穿透雜亂無序的戰場,清晰地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腦海裡。

　　伴隨著這古怪聲音而降臨的，是一種凝重得有如是實質化的威壓。

　　紅皇後立於高空，雙手高高舉起,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像兩邊揮去。

　　「啪！」、「啪！」、「啪！」……大門開合的聲音接連響起,在閃動交錯的紅色直線的勾勒中，一扇扇大門排成了一個圈，陡然浮現於空中。

　　一、二、三……有人數去,發現不多不少,正是十扇門。紅漆的大門背後，是黑洞洞的虛無，但感覺敏銳的人早就感受到那從門中滿溢而出的強大力量。

　　裙紗從門中浮現，一位位光鮮亮麗,像是要參加盛大典禮的宮廷女郎步出了門口。

　　「諸位,日安。」

　　白雪披著鬥篷，黑白暗紋的錦緞閃動著隱約的七彩碎光，典雅的裙袍邊綴著一把鋒利的寶劍,尖利的七角王冠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時間到了。」

　　墨綠與暗紅交織的層層裙擺盡顯洛可可時代的雍容華貴，銀色的環形王冠壓在金棕色的卷發上,貝兒伸手，左手上捧著一本古樸厚重的書籍。

　　「我已做好萬全准備。」

　　沉靜如海的藍絲絨禮服下升起朵朵浪花，像征著豐收的麥穗王冠與金發相映得彰,有如湖中仙女的辛德瑞拉手捧一段銀色樹枝踱步而出。

　　「哼，總算來了。」

　　綻放著矢車菊的荊棘王冠出現在萵苣姑娘的頭頂，她的白金色的長發披散而下，鮮艷如火的裙子伴隨著抖落的輕紗，襯得她眉眼間更是鋒芒畢露。

　　「抱歉，我來晚了。」

　　憂郁的面容浮現在瓷白的面孔上,身著黑紗，懷抱人偶的瓷偶王後靜靜佇立著，仿佛是一道風吹不開的濃重烏雲，唯有額發上叮鈴作響的，鑲著藍綠寶石和珍珠的花草浪紋冠透著鮮活的氣息。

　　「我可等很久了。」

　　縹緲的聲音響起，絢麗的貝殼王冠在薄紗下若隱若現，銀白的鱗片隨著魚尾的擺動明明暗暗，小美人魚透明的紗鰭盡數立起，將殺機隱藏在和風細雨的婉轉曲調中。

　　紅鬥篷的少女獵手將長弓從背後摘下；披著粗陋驢皮的盛裝公主將外殼褪下；手捧蕁麻衣裳的素衣女郎彈射出條條綠索……

　　這群像是要奔赴舞會而非戰場的姑娘們站成了一個頗有規律的陣型。

　　七色的光柱落下，由彩光構成的猛獸向敵人發起了衝鋒；金色的文字從書中浮現，化為了一圈圈套索自動纏上了敵人的身軀；銀白的光流噴湧而出，淹沒醜陋的綠獸；菱格紋樣的紙牌士兵飛入戰場，看似脆弱的軀體居然在交鋒中碰撞出金戈鐵馬之勢；暗色的雲層響應召喚而來，一輪圓月憑空升起，背後是萬箭齊發的星輝的影子……

　　戰場越發的混亂了，堪稱群魔亂舞。

　　形形色色的身軀碰撞，重疊，交鋒，錯落。而戰爭的中心也隨著達克賽德的行走而不斷轉換。

　　那詭異曲折的射線在各處轟擊出巨大的空洞，險而又險地在擦上人體時被各種及時升起的屏障或是阻擋，或是反彈。

　　戰事越拖延，越是不利，這是所有人的共識。類魔大軍無窮無盡，達克賽德也一幅悍然無畏的架勢，從頭至尾都不見疲態，但他們的的確確地不斷消耗著自己。

　　「該死，就沒有合格的滅蠅噴霧嗎？」鋼鐵俠，看了一眼自己裝甲的能源，他現在急需一款瞬時充電器。底下，藍色和綠色一大一小的身影撲向兩個方向，為他抗住了武器充能中的空檔。

　　「轟」的一聲，又一陣藍色的電光伴著轟隆隆的雷聲落下，電翻了周圍的類魔，清理出一片干淨的天，索爾一低頭，任由洛基從他背後發起毫不留情的襲擊，道道利刃甩上補過來的醜陋飛獸。

　　當然，無論是索爾的友情幫忙，還是洛基打著什麼主意的插手，現在兩人都誠意十足，戰鬥出了滿身大汗。

　　可這還只是達克賽德一塊碎片所帶來的戰力。

　　另一邊，超人和神奇女俠趁著其他人的接手，徑直纏上了荒原狼。他們先是合力毀壞了荒原狼手中的利斧，然後將他一舉拿下。

　　不過，達克賽德並未因這變故而心生猶豫，像是並不在意自己的叔叔就這樣被敵人擊敗。

　　他一揮手，數百只類魔蜂擁而上，配合著眼中的歐米伽射線，從兩人手中劫下了荒原狼，然後遺憾地發現這一員大將幾乎失去了戰力。

　　荒原狼於是被類魔簇擁著帶回了後場，在爆音通道的掩護下撤離。這一塊角落的退縮又給其他人打上一針強心劑。

　　接下去，只要專心對付類魔大軍和達克賽德就行。

　　士氣高漲，而戰況也隨著再度發生了轉變。大概是在戰場上殺紅了眼，又或者因為勝利的天平而過於關注前線，誰也沒有發現，在這地動天搖的浩大聲勢中，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

　　魔法側的專家們正在和趁機想要渾水摸魚的黑暗維度生物鬥智鬥勇，竟然也沒及時覺察到這異像。

　　方才還戰略性撤退的荒原狼居然趁著前線火力全開的機會，偷偷摸到了後方，拿到了被凡人看守的母盒。

　　本就昏暗的天空泛起了血色，合體後互相作用的母盒在荒原狼的操控下，逐漸施放它那超乎尋常的偉力。

　　一條條猩紅色的不知名物體的聚合體在天上彙聚，扭曲成粗壯的蛇身。

　　「多麼醜陋的病毒。」這場面讓飽覽多元宇宙風貌的斯特蘭奇博士不由地覺著有些反胃。「嘿，各位，我們恐怕有麻煩了。」

　　「這東西……」超人往地面的方向下降了一大截，異於常人的眼睛構造讓他看到了更多的事實，「有些像改造類的裝置。」

　　「改造？」索爾接過話題，憑經驗幫助大家回顧前一次的類似危機：「黑暗精靈想拿著以太的力量禍害各大世界的時候，大概也是這麼一副樣子。」

　　而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次把注意力放回達克賽德身上的眾人才覺察出這伙外星入侵者的可怕計劃，而他那仿若屹立不倒的身軀與不急不躁的戰鬥姿態自然在他們眼中也成為了另一重陰謀的預告。

　　與母盒有著深厚因緣的鋼骨則是在經過數據測算後，拉著沙贊去阻止荒原狼的行動。

　　那些粗壯地如樓宇般龐大的不明紅褐色物質像是天上的藤蔓，枝頭搖擺著就要往地面扎根而生。

　　「轟」的一聲，塵煙彌漫。第一根紅色藤蔓向地面垂下，帶著驚人的聲勢一路上撞開了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在火花四濺裡融入了地面。緊接著，地面震蕩，流動著瑩瑩暗光的藤蔓破土而出，再度生長，攀援著地面的高低起伏，如巨蛇般衝撞著一切，掃蕩出一片無人的區域。

　　紅褐色的光在上面一輪輪地脈脈搏動，像是在吞飲著這片大地的力量。

　　改造開始。

　　「快阻止他！」後方全局觀察的弗瑞嘶啞著嗓子喊道。

　　他的聲音堙滅於隆隆炮響之後，但軍方投擲的炮火竟是毫無作用，藤蔓還在肆意生長，不斷分毫。

　　與此同時，還在戰場上與敵人拼殺的「公主們」確實齊刷刷地後退，收手站定。

　　「她們在干什麼？」鋼鐵俠側首掃過這地面上不尋常的動靜。「現在可不是玩『木頭人』的時刻，沒電了早說啊！」

　　高空上，始終沒有在戰場上露臉的第13人睜開了眼，精神從那12具軀殼中回籠收束，鏈接全場。

　　帶著七彩寶石冠的睡衣女孩舉起了手中透明的指揮棒，開啟了她的演奏。

　　「叮——」

　　隱藏於人前的，也無法被任何事物觸及的12座高塔齊刷刷地展現出它真實的樣貌，光透過晶瑩的棱角折射出綺麗的顏色。

　　一道道長短不一的，從水晶堡壘底部垂下的水晶柱懸掛在人們頭頂，從下往上望去，只能看到扁平如扇的螺旋形階梯完美地鑲嵌在那一周圓圈裡。

　　指揮棒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它開始旋轉。

　　「叮——叮——」

　　就像是風拂過風鈴，叮叮當當的聲響從虛空而來，穿透一切譜寫成前所未有的樂章。

　　水晶柱被敲響，震顫著抖落出霓虹的影。在塔陣的籠罩之下，虛幻與現實交錯。

　　一只手，一只覆滿了泥土的石手破土而出，沉睡的巨人蘇醒，一把握住了藤蔓。它握緊了拳頭，將這毒草輕松扯斷，能量從暗紅色的斷口處奔潰散逸，止住了這無限生長的外星作物。

　　山峰為頭顱，巨石作骨骼，草木覆身軀，一只又一只神話時代才能看到的巨物被喚醒，將這糾纏於身上的紅色狂蟒一一斬斷。

　　這粗獷的風格在步入千米之外的城市地帶又是另一番風情。

　　街道上，窗戶眨著眼，高樓拔出手腳，石像鬼從它肩頭滑落，像撒歡的寵物繞了幾圈，轉頭去撕咬陌生的敵人；港口內，青色的自由女神從高台上一躍而上，將手上的火炬向下揮去，古希腊式的衣袍隨風烈烈作響，衣角浸潤在海水中；巴黎鐵塔彎下尖頂，如戰馬般咆哮著向惱人的蚊蠅衝鋒；基督像雙手朝胸前擺去，拍擊中震碎片片黑影……

　　整個世界的死物都活起來了。

　　它們不知疲倦，它們不覺苦痛，它們不論生死。碎了，便重新彙聚起新的生命；散了，就攀援生長出另一重姿態。從最為微小到最為龐大，以無限應對無窮，誰能戰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發現端倪的達克賽德指揮著歐米伽射線轉折幾次後，轟擊上頂端的水晶高塔。能消彌一切事物的歐米伽射線，這一次撞上了硬茬。紅色射線投入水晶塔，幾經周轉後居然原路返回。

　　睡衣少女的手微微一頓，接著做出了下一個指揮的手勢。

　　水晶高塔的顏色越發濃郁了，樂聲也演奏到了終章。

　　無堅不摧的高塔驟然崩裂成顏色各異的寶石碎片，底下被催動的死物也漸漸止息了動作。但是，這些顏色各異的寶石碎片自發地將敵人包圍在圓圈裡，充能之後釋放出內裡蘊藏的所有能量。

　　彩色光柱四散而去，所經之處，類魔灰飛煙滅。終於專心應對起專業事物的鋼骨和沙贊當機立斷拆散了合並的母盒，關閉了那個開關。

　　轉移的光柱最後彙聚到了達克賽德的身上，交織成一個燦爛的白色光點。白色炫光就此衝天而起，淹沒了一切色彩。

　　所有人只看到達克賽德的身影在刺目的白光中消失，而後光線逐漸散去，寶石碎片也褪去了顏色，散落成隨風而逝的塵埃。

　　敵人消失了在未知的光芒背後。

　　他們，勝利了。

　　再看向天際，睡衣少女不見了，塔陣也消失了，就連戰場上那幾位盛裝女郎也失去了蹤跡。

　　「合作愉快。」唯有白雪扶了扶頭頂傾斜的王冠，銀甲上還殘留著灰黑色的焦痕。

　　英雄們喘息著，然後互相攙扶著走近，最後在歡呼聲中擁抱在一起。

　　……

　　十天後，一個新的官方網站上線，在相關綜合網站的引導界面上與復聯，正聯等其他聯盟並列在一起。

　　鼠標輕輕一點，頁面跳轉，只見一行花體字映入眼簾。

　　——「THEPRINCESS」


第102章 前傳：神奇童話書

　　圖書館I區的光線不太好,因為這兒有一盞燈壞了，剛剛報修，但維修工人表示,他們得等下一周才會過來。

　　阿德萊德·奎恩的周末一向是在這裡度過的。她很喜歡書,很喜歡閱讀形形色色的故事，到目前為止，已經將這裡的收藏犁過半數了。

　　她的視線在一排排書架上來回巡視,企圖找一本頗具趣味性的新書。

　　然後,一本裝幀精美的書籍吸引住了她。

　　那是一本有著深藍色封皮與精美燙銀紋飾的童話書。這本不該是她感興趣的類型，因為她已經讀過太多這樣的故事了。

　　但是，不知為什麼，阿德萊德還是從書架將它抽了出來。一種莫名的念頭突兀地出現,催促著她翻開這本絕不會令她失望的作品。

　　她的手指撫摸上了邊緣的棱角,然後翻開——

　　白光驟然大盛，旋風憑空而起，等一切異像都消彌之後,阿德萊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這無人的一角。

　　……

　　阿德萊德在一片森林中醒來，一只鹿正膽大的貼近她,用濕漉漉的鼻子觸碰著她的臉頰。

　　她張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支起的手臂觸碰到了擺放在一旁的童話書。

　　環顧過四周之後,阿德萊德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因為這本神神秘秘的疑似魔法物品的書籍而穿越到了不知名的場所——當然，對於她所處的時代而言，穿越仍是一個新奇的話題。

　　得不到線索的她鼓起勇氣再次翻開了童話書，但這一次，童話書上並沒有引起那種怪異的現像，而是老老實實地書寫著她能讀懂的文字。

　　「[白雪公主的煩惱]：

　　七個小矮人向我告別說,為了慶祝我登基王位，要為我去打造一柄無堅不摧的寶劍作為禮物，但是他們已經半個月沒有向我傳來消息了。親愛的勇士，你能為我找到他們的下落嗎？」

　　看來是一個智勇大闖關游戲。

　　阿德萊德很快接受這奇異的現實，打定主意要跟著這唯一的線索繼續探索下去——她一向是個很有魄力的女生。

　　接著，她看到身邊那只大膽的鹿還不離開，而它如枝丫般的大腳上正掛著一根疑似腰帶的布條，就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擺在面前繼續下一步的線索。

　　「啊，有趣，就讓我看看這背後倒底是什麼吧。」阿德萊德伸手摸到了鹿的頭，然後從它的大角上取下了那根布條。

　　「救救我！」

　　「唉——」阿德萊德忍不住嘆氣，對這條無效求救訊號的主人的智商，報以萬分的同情。

　　「走吧。」接受了童話設定的阿德萊德很快就適應了，拍了拍鹿的脖子說：「親愛的，你一定能幫我找到它的，對嗎？」

　　鹿蹭了蹭她的掌心，然後轉頭慢慢地走向了一處。

　　阿德萊德跟上它，追隨著鹿的步伐翻山越嶺，然後在山谷底下的溪流旁，發現了第一個小矮人的蹤跡。

　　這神奇的生物身材短小，穿著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跛著只腳，正努力地想站起來動彈。

　　阿德萊德靜靜地端詳了一會兒，才從遠處走過來。

　　她謹慎地停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開口問道：「請問，你認識白雪公主嗎？」

　　「哦！啊。」小矮人嚇得差點跳起來——有賴於他的那只受了傷的腳，他看起來還有幾分穩重。

　　他轉過頭，看到了一個陌生而奇怪的年輕女人。更奇怪的是，她的身邊跟著那頭鹿，那頭在黑森林中與他們相熟的鹿。

　　應該不會是敵人吧，小矮人這樣想。

　　等阿德萊德拿出那張從書上撕下來後變成羊皮紙的任務書後，小矮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唉，倒霉，真倒霉。」小矮人拄著拐，抖著胡子說：「都怪我不小心，讓白雪公主為我們擔心。」

　　他隨後爬上了鹿，一邊往外走，一邊將情況娓娓道來。

　　白雪公主即將登基，成為自己國家的女王。作為她的朋友，小矮人想要給她打造一把舉世無雙的寶劍作為禮物和祝福。出於某種競爭性的心思，七個小矮人分頭去尋找心目中最好的材料。

　　結果就是，在尋找礦料的過程中，他不慎跌下了山崖。

　　至於他的兄弟們，恐怕仍跋涉於遙遠的未知之處。

　　阿德萊德一邊聽完了重要的NPC提示，一邊再次翻看了童話書。果不其然，任務清單上出現了（1/7）的進度提示。

　　等跟著這名紅帽子的小矮人回到了矮人的居所之後，她應下了小矮人的請求，帶著矮人們養的信使，替這名摔傷了腿的小矮人去尋找其他的六個人，然後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阿德萊德雖然心中有所預感，這只是一個新手指引性質的基礎任務，但等她讓進度條達到（7/7）的時候，仍不免懷著激動的心情去見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年歲不大，長相也看上去十足地惹人憐愛，純潔無瑕。但在經歷過那樣一番坎坷之後，她的身上已經打磨出了一種堅毅的氣質與身為王者的氣魄來。

　　阿德萊德收獲了白雪公主的信任與友誼，然後，這名金色級別的NPC給出了下一個任務指引：「親愛的阿德萊德，我的朋友辛德瑞拉擁有一雙傳奇的水晶鞋，但它之前被不知名的盜竊從王宮中竊走了。你願意幫忙找出線索嗎？」

　　看來，她現在成了個偵探了？

　　阿德萊德當然不會拒絕。她看著書上顯示著的任務獎勵：獲得技能【劍術】，果斷地點了點頭。

　　升級的經驗都送到眼前了，她怎麼會拒絕呢？

　　於是，她又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另一端旅程，在鄰國的王宮中到處偵查，最後根據學習到的新知識，循著魔法的痕跡，找到了被仙女教母的敵人所藏起來的水晶鞋。

　　她於是面對著笑意盈盈地灰姑娘，接過了她送出的一小段樹枝，滿意地看著技能面板上新開出的【魔法】版面，轉頭奔赴到了下一個任務點。

　　阿德萊德一面牢記著自己想要回家的目標，一面又不免為這奇幻的童話世界所吸引。

　　她爬上高山尋找女巫，幫助修補過美人貝兒破損的鏡子；她乘船遠赴海上，替瓷偶皇後到木偶女巫那裡取回被她盜走的回春泉水；她還追蹤輾轉過好幾處城市，為萵苣姑娘找回被女巫割下後藏起來的富有魔力的金發……

　　她的名聲逐漸傳開，成為了童話大陸知名的委托者，也由此結識了各個國度的女主人。

　　在成為備受追捧的女勇士後——聽上去有點奇妙，但勇士似乎是童話國度最高的禮贊與稱號？——阿德萊德在前往海洋國度的途中，遇到了一名追隨著她的痕跡而來的青年。

　　棕發的克勞德王子被強盜追殺著慌不擇路地闖入了叢林。他的馬是匹好馬，但奔跑著跋涉了數百裡之後，耐力與速度已被消耗殆盡。

　　克勞德王子在最為狼狽的時刻遇到了阿德萊德。他臉上的血痕尚未干涸，遠遠地看到了一名披著披風，英姿颯爽的女子，福至心靈地毫不猶豫高聲呼救。

　　阿德萊德轉過頭，斜陽從錯落的枝葉間灑下，在她的發絲上鍍上耀眼的暖光。

　　等阿德萊德揮著由矮人打造的長劍解救下克勞德之後，王子才紅著臉，為自己的狼狽與弱小而羞紅了臉。

　　他確認了恩人的身份，猶猶豫豫地提出請求，希望阿德萊德能護送她回國。

　　新的刷分工具人出現在面前，怎麼能夠放過呢？

　　但是阿德萊德翻開地圖看了幾遍後，發現這條路與她目前的任務並不那麼的吻合。

　　根據最佳的路徑，先去幫人魚公主從海妖手裡奪回貝殼王冠，再送克勞德王子回國才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阿德萊德毫不顧忌對方尊貴的王子身份——當你的姐妹淘都是公主女王的時候，區區王子已經不值得驚嘆了——她極其直白地告知了對方自己手頭上還有任務。

　　「那，那我能請求，您讓我跟著一起去嗎？」克勞德王子一幅很怕被拒絕的模樣，失去了自己原有的驕傲。

　　文系的克勞德王子在心中不停的尖叫：天啊！他的出場也丟人了吧！這樣文弱的他還怎麼能給自己崇拜的人面前留下一個好印像呢？奎恩女士一定會覺得他是一個軟弱無能的男人吧。他原先還想著遵循著阿德萊德的腳步，請求她允許自己為她寫下傳記故事呢。

　　忘了說，克勞德王子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小說家。

　　阿德萊德用一種評估性地眼神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點了點頭。「如果你能跟上的話。」

　　於是克勞德王子在下一處城鎮托人捎信回國，然後跟著阿德萊德去了人魚的國度。

　　一路上，他羞愧於自己需要奎恩女士的分心照顧，又羞恥於自己居然如此冒昧地提出了這樣冒事的請求。一面又為這難得的出游與冒險而興奮，並激動地收集著這位傳說之人的故事素材。

　　奎恩女士，真是厲害呢。她既有一眼看破真相的智慧，又有難以匹敵的武力，甚至對一些魔法都有著獨到見解，不愧是大家都向往的對像。

　　他自覺自己的無能，便想方設法地在生活方面讓奎恩女士的旅途更加舒服一些。無論是即興烹飪還是修修補補，他都發揮得不錯，也讓阿德萊德對他的印像從普通的刷分機器變成了萬能的生活小助手。

　　冒險在三個月之後結束了。

　　離別的前一天，克勞德猶猶豫豫地將一封書信留在了阿德萊德的桌上。

　　半小時後，提早回來的阿德萊德揮舞著書信直接找上了他。

　　「抱歉，克勞德。」阿德萊德直率地問道：「我看不懂你寫的文字，你能把它翻譯給我聽嗎？」

　　克勞德鼓起勇氣一把奪過了紙張，漲紅著臉不敢開口。他立刻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後悔了。

　　他不該耍這種手段的，寄希望於在阿德萊德花點時間才能看懂這封信，而不至於當面拒絕他。

　　他難道要在她面前大聲朗讀自己寫滿了彩虹屁的……情書嗎？

　　克勞德手一抖，放下了書信，然後下定了決心。

　　他鼓起勇氣正視著阿德萊德的眼睛，說道：「阿德萊德，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向你告白的機會。」

　　阿德萊德愣住了，然後她的臉色也變了，卻是與克勞德相反的輕松：「那你可要想好了。」

　　「克勞德，你的委托是什麼？」她笑著問道。

　　「阿德萊德，我請求你，接受我對你的愛吧。」

　　阿德萊德主動握住了他緊張到發抖的手，然後在他耳邊說道：「雖然我看不懂，但我有一本不錯的翻譯書，你知道嗎？"


第103章 番外：鏡像雙生（上）

　　倘若各位看客還有印像的話,我們幸運的格拉迪斯小姐，此前曾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偏移過命運的軌道。因此,她也獲得一些難以言喻的機緣。

　　當魔法童話書的魔力不斷恢復,格拉迪斯的力量也在逐漸增長。

　　不過，越是到後期，這力量的增長也就越是迅速,像是陷入了某種慣性。尤其是,當近距離接觸過世界的基石——盡管是幾分之幾的分量——格拉迪斯的能力就陷入了一段不可控的狀態。

　　用通俗的語言來說，她「吃撐了」，消化得有些困難。

　　於是，當她某一天蘇醒過來之時,才睜眼,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她的視角被切割成數十種角度，不同的視角重重疊疊，變為一幅光陸離奇的景像。

　　與此同時,她也感受到超出平均控制數量的身體一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讓她像是一個直面十幾幅大屏幕信息量的超載人工處理器,頻頻陷入思維的卡頓。

　　哦啊，原來「飛躍死亡」的人是這種感受嗎？格拉迪斯向瘋狂的黑魔王致以崇高的敬意。

　　她聆聽著浮現在識海裡嘰嘰喳喳的爭辯聲，搞了好半天,才在溫柔體貼的辛德瑞拉的說明下，理解了自己的處境和現狀。

　　作為個體意識不強的那一類工具性王冠，黑白鵝冠吸納了太多的能量，以至於能力暫時性地暴走了。

　　而作為不同角色的登錄渠道，能力暴走之後，為了達成暫時性的平衡,黑白鵝額外開放了另一半的權限，以現有的十幾名角色為藍本，拓印出了屬性完全相反的，所謂的負面空間的角色，既黑白力量裡「黑」的那一部分。

　　這些新的角色是以原本為照應，完完全全的鏡像人物。而考慮到原有的角色大部分都是善良守序陣營的，新登場的任務難怪乎叫人如此頭疼了。

　　鏡像人物裡，為首的是一抹難得的純白。要格拉迪斯來說，她看上去還真像電影裡的那位白皇後。

　　與紅皇後面容相似的，但少了一份銳氣多了一份柔和的女人，穿著一身節約優雅的小香風套裝，正端坐在圓形會議桌邊喝茶。

　　她的對面，也就是距離她最遠的那一端的位子上，紅皇後兩手抱臂，手指不耐煩地敲打著手臂，不願給對方一個正臉。

　　白雪公主的身邊坐著她的鏡像人物，兩人一黑一白，都是一副聖潔無比的高貴模樣，只不過白雪公主的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而她身邊的那位白裙少女，神色肅穆得像是裁決罪行的審判者。

　　短發的萵苣姑娘斜靠在桌邊，手裡還拿著一盤澆上了蜂蜜，抹上了甜奶油的水果松餅；她的鏡像人物的個頭倒是矮了她許多，看著及柔柔弱弱的，比辛德瑞拉還瘦。

　　辛德瑞拉一幅辦公室女郎的模樣，而在她側面，是一個把整具身體都裹在鬥篷下的……吉普賽女郎？

　　小美人魚化出了雙腿，在她身邊的是一個頭發閃動著七彩光芒的，動畫片剪影似的神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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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這真是一團亂。

　　格拉迪斯的目光掃遍了角角落落裡，一些把自己隱匿在黑暗中的鏡像人物後，只想撿起被子倒頭就睡，期待著再一覺醒來，這亂糟糟的超現實畫面就會消失。

　　但是有人揪著她的被子，不讓她躺下去逃避現實。

　　小紅帽的鏡像人物，一位看著極為活潑直率的運動系少女把被子揭開，急切地拍打著床沿，像極了凌晨五點就趴在床邊，用鼻子拱著主人快點起來帶它溜達的狗子：「嘿，醒醒，該輪到我們大干一場了！」

　　格拉迪斯的眼睛裡瞬間失去了高光。她看著原先互相之間還有些劍拔弩張的各位，轉瞬間就商量妥當一派和諧，便任命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總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局面了吧？格拉迪斯一邊接受著新的訊息，一邊往嘴裡賽早餐的三明治。

　　「鏡像英雄限定計劃？」她讀著電子屏幕上由人工智能弗朗西斯根據在場的諸位女士的意見，高效清晰整理出來的臨時方案。

　　「你們也想出道？」格拉迪斯被這群鏡像人物的請求驚到了。

　　根據剛才的和平共處協定，在黑白天鵝冠恢復正常之前，被投射出的鏡像人物以擁有出現在現世的正當權利為交換，需要頂替現存的ThePrincess完成各項常規工作，包括但不限於追蹤魔法物品，上崗職業超英，暴打經典反派等等。

　　「放心，我們會遵守規則的。」白皇後——姑且先這麼稱呼她吧——舉了舉茶杯示意道。

　　格拉迪斯很想反對。但這一波新登場的臨時卡片顯然並不是什麼乖寶寶，就是要和她平靜安穩的休假時光唱反調。

　　「好吧好吧，讓我看看你們的能力是什麼。」格拉迪斯扶著頭接受了臨時的人員換崗。

　　於是，在大眾尚未留意到的時候，TP的官方網站悄悄地增加了一個版塊，將組織的成員人數翻了個倍。

　　第一份警報來自紐約的地獄廚房。由本地黑幫運行的非法實驗室在夜魔俠和蜘蛛俠連手調查下被抓了個現行，只是現場發生了一切超乎尋常人可以應付的局面。不知名的機器在雙方的打鬥中發生了錯亂，預計結果最好也會炸掉一個街區。

　　「交給我。」手持長劍的鏡像白雪神色冷淡，有種非人的異質感，仿佛是最慈悲而又十足殘忍的神靈。她足尖在窗口一點，便從高空跳下，而後無視重力的影響，在豎直的牆面上踩出一朵朵冰花。

　　幾個跳躍之後，她很快消失在了遠處。她手中的審判之劍不論是非黑白，一擊之下，無論是生靈還是非生命物質，都會處於某種類似於「死亡」的終止狀態。

　　至於善後……出於一種隱憂，一定程度上具有治療能力和救援能力的萵苣姑娘跟著鏡像白雪的腳步飛奔而去。

　　「萊克斯·盧瑟和超人又打起來了。」辛德瑞拉還停留在她的崗位上為各位做情報支援。

　　「變異氪石的輻射對普通人來說是有害的。」她補充道。

　　具有空間隔絕能力的鏡像瓷偶女王站了出來，她的能力「孤島」正好適合放逐各類危險對像。被孤島抓去的人除非經由她的允許，否則是無法打破不同維度的隔閡從裡面逃出來的。

　　她的小羊皮中跟鞋在地上敲擊出清脆悅耳的聲調，然後，一道金色立方體在空中一閃而過，她就像是魔術裡穿過鏡子的演員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中心城的犯罪團伙……」辛德瑞拉的眼睛上下一掃，就飛快地把它排除在外。

　　「哥譚市精神病院暴動……」回想起自己在那座極其排外的古怪城市的遭遇，她本想也排除掉這個，但有幾個鏡面人物卻露出了一幅感興趣的表情。

　　「這聽上去還挺有趣的。」白皇後眨了眨眼，看向了她的原身。

　　紅皇後只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一個混亂無序的地方。」

　　「那我更該去看看了。」白皇後像是刻意要與她唱反調一般。

　　「我加入。」又一個聲音響起，那是原身同樣在哥譚待過的辛德瑞拉的鏡像人物。

　　披著鬥篷的異域女巫沙啞著嗓子，聲音迷迷蒙蒙地像是還未睡醒。

　　所有激烈的情感，無論是愛的熱烈還是刻骨的憎惡，都是她制香時的絕佳材料。鏡像女巫的拿手好戲就是編織夢境，而在一定的幾率下，夢中奇形怪狀的造物會在現實中具像化。

　　這算是以毒攻毒的新方式嗎？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可是要你們自己負責的。」辛德瑞拉看著這兩位「搞事分子」，本著某種同伴情誼提醒道。

　　比起善於操控物理層面的紅皇後，白皇後更擅長心靈層面的入侵。她露出了一個標准卻不帶感情的微笑：「我會好好看著的。」

　　「地球防御網絡發現一艘未登記的外星飛船。黑衣人那邊的消息說，對方剛才發出了迫降地球的申請，外星種族尚未查明與證實。」

　　「走吧，獵手。」鏡像紅帽豪邁地把長臂一掛，勾住了小紅帽的脖子。更喜歡正面戰場的鏡像紅帽是個「馴獸師」，基因差異與她相差越大的生物——特別是低等的那些——就越容易被她操控。

　　「我呢我呢？」七彩的鏡像人魚坐在桌上搖著腿晃蕩。她的外形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偏偏還不願意遮掩這過於夢幻的畫風。

　　在大自然中，顏色越鮮艷的物體往往越危險。這樣的評判標准放她身上也很實用。不同於小美人魚在物理層面上難以破防的身體素質，鏡像人魚是一種帶有劇毒的物種。她的毒性只需要微微的一次碰觸，就能毒倒數倍於她大小的龐然大物。

　　而解毒的唯一方式，就是七彩人魚的眼淚。

　　現在，她全身覆著薄薄的，在日光下難以覺察的微微白光，那是小美人魚用她的力量做出的隔絕層。

　　「好了，自己來挑吧。」辛德瑞拉把屏幕上的任務單投影到空中的大屏幕上，供剩下的幾位想要跑出去見見世面的鏡像人物挑選。

　　最後，貝兒的鏡像人物，擅長詛咒的又一名魔法側女巫走出了這棟建築。只不過，她的行動倒是完完全全地出於本心，是想要去找黑暗正義聯盟的成員們聊一聊詛咒的適用性。

　　格拉迪斯的本體鹹魚攤在沙發上，一閉眼，就是各個不受她完全控制的角色們在那裡腳踢盧瑟機器□□打紐約黑幫人的英姿。

　　「啊，希望一切順利。」這是她唯一的祈求。


第104章 番外：鏡像雙生（中）

　　地獄廚房這個藏污納垢的區域,此刻又一次地出現了一種狀態較為混亂的局面。

　　當然究其緣由，這塊方方正正的貧民窟並容納不了多少的轟動場景，它只是罪犯的溫床,犯罪鏈條中的一小節罷了。

　　在近一個季度內,貧民窟的失蹤人數呈現大幅上升的數量。而經過夜魔俠的追蹤與調查，他發現那些失蹤的人在突然從社會中消失前，都或明或暗地接觸過同一個源頭。

　　這些社會中的渣子,敗類,墮落者，有的是無奈，有的則是樂意用這點酬勞換一次享樂。而他們的最終流向，都指向了同一家非法實驗室。

　　毫無疑問,這間非法實驗室正是本地黑幫的資產之一。而夜魔俠則是懷疑,那些失蹤人口，都不幸成為了實驗室的消耗品。

　　正巧他的好朋友蜘蛛俠在調查別的事件時，也誤打誤撞地接觸到了同一條線索。於是,兩個人在進行過情報交換之後，便決定展開聯合調查。

　　不知道是那些黑幫人員過於精明了,還是他們的行動太過倉促了。在摸進實驗室之後的第2個小時，蜘蛛俠並被內部人員捕捉到了蹤跡。

　　「哦糟糕糟糕」，蜘蛛俠摁下珠絲發射器,將身後追來的兩名持槍大漢包裹在了黏膩而又結實的巨大白色蛛網中。

　　他一邊飛快地向上面的通道爬去，一邊通過隱形耳麥，向夜魔俠彙報自己的情況。

　　夜魔俠那裡也不輕松。為了掩護蜘蛛俠的行動，他現在可算是對上了主力軍。在飛快地毀掉照明設備之後，夜魔俠揮舞著他的棍子在惡黑暗中穿梭，將那群企圖滅口掉一切見證者的保安人員擊倒在地。

　　「我馬上就到A4區域了。」蜘蛛俠一邊甩脫著追蹤者,一邊帶著關鍵的資料從另一個通風口跳了出來。

　　可惜他的運氣實在太背。蜘蛛俠剛要慶幸自己甩脫了那些煩人的蒼蠅，這個原本無人的機械室的大門就突然被打開了。神色凶惡的研究人員見到了入侵者，立刻便按響了警報。

　　也不知道是哪一個鬼才研究員見到蜘蛛俠後欣喜若狂，想要把這個紐約大名鼎鼎的變異超能力者抓捕起來好進行研究，亦或是向上司邀功——追根溯源起來，他們的頭兒可是金並老大。

　　於是，在一系列的閃避、攻擊等戰術交鋒之後，並不擅長實戰的研究員們便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們一通烏龍的操作，讓機器在交鋒之中受到了損傷。

　　那些智能的系統陷入了物理性的短路死機。目前尚未打開自毀系統，便已經是撞了大運了，還能再期待些什麼呢？

　　於是，電火花開始到處流竄，跳躍，最後跑到了中控系統那裡。

　　這個典型的主打穿戴式設備，暗地裡又搞起什麼變異人士兵實驗的研究室，就此開始失控。

　　一開始是一些無人指揮的機器設施自我運轉起來，然後在混亂的程序當中，不論敵友地開始了攻擊。

　　接著，不知道是哪條線路搭錯了。在機器的轟鳴當中，喚醒實驗體的程序開始運行。那些原本被麻醉著裝營養液當中的異形生物被激活了，其中幾個身體較為健壯的，在接下來幾秒之後，便憑著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地破壁而出。

　　有些肌肉過於發達的，已經遠超正常塑形所能達到的極限的壯漢，舉起那碩大的拳頭，開始搞起了拆卸工程；有些骨骼畸形的，扭扭曲曲在地上攀爬的生命體，則是留下了滿地滑膩的水痕，張嘴一吐便是一大口酸液；還有的連人形都看不出了，就像是一灘軟乎乎的爛泥，迎風而長，咕嚕嚕的冒著氣泡，隱約可以看到有類人的骨骼正支楞起來，想要從泥堆裡滾出一個人形。

　　蜘蛛俠愣了半秒鐘，便果斷地轉身向外闖去。

　　他一邊向前衝去，一邊還動用著他的巨力，拆下了那鋼筋鐵骨的實驗室大門，把這個通道給堵住。

　　這似乎已經超出了他一個人可以應付的局面了。他得要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為後來者收拾出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局面。

　　就在這時，撲在半空中的蜘蛛俠，突然一個激靈。蜘蛛感應向他報警，有什麼不妙的事情要發生了。

　　下一刻，轟然一聲巨響，經受不住水淹電撩的器械終於發生了爆炸。

　　蜘蛛俠貼著一扇厚實的門板避過了熱浪的衝擊，在一瞬間飛快地跳躍到了一個還算比較安全的距離。他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了下來。

　　爆炸之後，濃煙滾滾的實驗室通道裡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似人非人的嚎叫之聲。

　　是那些怪物嗎？請原諒他如此來稱呼那些可憐的人。

　　他們有些可能在剛才的爆炸中被消滅了，有的受了傷，但還有一些卻是憑著自己的特性毫發無損，又或者是借著爆炸的衝擊打碎了囚禁自己的枷鎖。

　　蜘蛛俠面色凝重地看著通道口，奇怪的叫聲越來越響了。

　　隱形耳機裡，擺脫了那些打手的夜魔俠正在焦急地詢問他的情況。

　　「哦，我們慘了，這可真是個大麻煩。」蜘蛛干巴巴地說道。

　　他的腦海中飛快地竄過了一系列方案，想著怎麼好困住這些奇形怪狀的變異人。

　　而就在這時，通道又是一陣震顫，震得人差點站不住。

　　天花板上傳來了咯吱咯吱的異響聲，細細碎碎的石塊，從上方掉落了下來，砸在地上激起更大的灰塵。

　　等落下來的碎石飛快地堆成了堵住半個通道的小山石，上方的空間抖落下一片敞亮的光。

　　一個纖瘦的身影從上面跳了下來，動作靈活而老練，穩穩地站住了身體。她的手上還拿著一把令人無法忽視的銀色長劍。

　　蜘蛛俠看了看整齊的斷口，那這是這把長劍所造成的效果。

　　面對不明來客，他心中提起了防備，但嘴上還是擺出了友好的姿態：「啊，沒想到你們出警還挺快的。」

　　他真心地盼望著對方是友非敵。

　　那個身形纖弱的少女，穿著一身白裙，一看就是幾個世紀前的嚴肅風格。若是她再套上一身黑色的外罩衫，那蜘蛛俠肯定會認為她是一個傳教的年輕修女了。

　　白裙少女面色嚴肅，微偏轉過頭，提醒道：「站後面去。」

　　這樣對待女士可不太友好，蜘蛛俠並不是一個膽怯的人。雖然對方看著也很厲害，但是把壓力交給對方可不是他的作風。更何況，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紐約的地界上，又出現了一名新的超能力者呢。

　　面前的石頭山動了動，接著又分散開來。那些被堵在路後面的怪人已經挖掘出了一條通道了。

　　蜘蛛俠只來得及說了聲「小心」，便和對方一起衝了上去。

　　之間一道銀白的光芒閃過。少女高舉起手中的長劍，唰的一聲，劈出一道白芒。

　　那躍動的黑影瞬間停滯不前，然後被那劍光貫穿的身體僵硬住了。

　　蜘蛛俠用他那現在格外良好的視力極力地辨析著，卻驚奇地發現，那受傷的地方似乎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空氣中也全都是灰塵和火藥的氣息，還有各種膠臭味。

　　那被斬殺的怪物創面是黑色的，像是在墨汁裡面好好的磨了幾番，總之看著很是詭異。

　　等塵煙落下一些之後，蜘蛛俠不由地瞪大了眼。

　　這真的是劍術所能做到的事情嗎？為什麼遠處通道裡噴騰起的火焰，不再躍動了，就像是一張被衝印出來的放大照片。

　　他感受到了一種過於科幻的感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連時間都被暫停了一般。

　　他重新審視自己面前的這位少女，對方只是冷靜地又橫著劃出了一劍。

　　這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蜘蛛俠看著眼前死寂異形人群，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而此刻，在數千裡外的大都會，這個在新世紀崛起的大都市，同樣也陷入了一個危機當中。

　　城市的納稅大戶萊克斯·盧瑟和城市的招牌超人又打起來了。

　　說真的，當他們剛開始鬧矛盾的時候，大都會的人們都快嚇壞了，真不知道該支持誰才好。

　　而現在，大都會的市民們也已經有些習慣了這樣的針鋒相對，無論是打打嘴炮的那種，還是真刀真槍干起來的那種。

　　萊克斯·盧瑟操縱著一台巨型的，塗著紫色綠色顏料的機器人。機器人胸口的核心位置，則閃著綠綠的熒光。超人不必看，也能感受到那細胞被殺死的惡心感覺。

　　萊克斯·盧瑟的家裡恐怕不是囤了一個氪石礦吧？他到底從哪找來這麼多的材料的？

　　如果超人的搭檔蝙蝠俠在這裡，恐怕就會說出一個真理：只要錢給夠，一切都會到位。

　　這是位憑自己的本事賣力氣的小鎮青年所不能理解的領域。

　　超人重重的又是幾拳，而不客氣地將機器人關節較為薄弱的地方，錘成了薄鐵一張。

　　但是那個發射著輻射光線的核心，他到現在還無法近身解決。

　　超人在10分鐘之前還很是好脾氣的勸道，這樣做會給本地市民帶來損害的。但萊克斯卻說，他會負責，他早就想好怎麼善後了。只要能把超人錘出地球，怎麼做都好，哪怕是做出花錢砸他自己大樓的這種事情。

　　但是超人仍舊感受到了不對勁。為什麼萊克斯機器人上的氪石的輻射，似乎越來越大了呢。再這樣下去，連普通市民都會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

　　輻射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只看萊克斯那長不出毛的禿頭來也該曉得，妄圖手持氪石打敗超人的家伙們，自己首先得忍受使用這種不良工具的副作用。

　　就在現場陷入僵持狀態的時候，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道金光。這些金光交織錯落勾勒成了金色的立方體。之後，一個人憑空從立方體中浮現而出。

　　這是一名頭戴花環的年輕女人。她身著白紗，說不定是頭上還是帽子的裝飾物讓她看上去像是一位新娘。當然，但凡看到此刻場景的人，都不會認為這是什麼新的婚慶把戲。

　　這是一位厲害的超能力者。

　　鏡像瓷偶女王在跨越空間，轉移到大都會上空之後，便將現場收入眼底。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優雅地從金色立方體凝聚出的一階階台階上走了下來，走進戰場。

　　相比個性看上去頗有些陰郁而自卑的瓷偶女王，鏡像瓷偶女王則是不屑於得到任何人的評價。她甚至對瓷偶女王沉溺於愛情與個人悲慘過往的軟弱行為嗤之以鼻。

　　所以她的行事風格並不像對方那樣容易退縮，軟弱，猶豫不決。而是果斷的就判定出了局勢。

　　這塊地方的混亂全都是那個開著機甲的禿子，和那個浮在空中的外星人所造成的。

　　事件很清晰，事態很明了。

　　鏡像瓷偶女王看著這本來暫時停手，陷入打嘴炮階段的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出現在場上的她吸引了注意力，以一種難以評判的態度，哼笑了一聲。

　　這可真是再無聊不過的局面了。鏡像瓷偶女王這樣想著。

　　只見她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白色的羽毛扇子，往左側斜斜的一扇。萊克斯機器人上的那一方裝載著氪石的核心，便被完整地取出，放入了「孤島」，只在原地留下一個長方形的空洞。

　　原本就破破爛爛的機器人立刻委頓了下來，然後保險裝置將萊克斯·盧瑟彈射了出來。

　　超人剛想松一口氣，打算老樣子把盧瑟收拾起來，就看到鏡像瓷偶女王將扇子舉過頭頂翻轉過一圈，在空中揮舞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叮叮兩聲，他和盧瑟一起被關進了那詭異的金色空間。

　　啊，這是什麼情況？

　　鏡像瓷偶女王滿意地把扇子收了回去。

　　搗亂的家伙，都該把他關起來!


第105章 番外：鏡像雙生（下）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MIB基地，也被一樁超出常規級別的外星飛船違禁降落事件搞得人仰馬翻。

　　在成熟靠譜的資深探員K退休之後，便由被他一手拉扯大,啊不是,培養大的優秀探員J接替了這位老前輩的職位。

　　不巧的是，這位天賦過經驗豐富的探員J此前剛接了一個棘手的調查人物外出了，不在總部。而在新人入職不久,老人剛退了一波的青黃不接之際,向兄弟單位尋求合作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吧？

　　就算MIB總部那些官氣十足的行政領導再怎麼不願意丟臉，也不得不在其他幾個虎視眈眈的同行下給出一些必要的共享資料。外星事務近幾年是塊肥差，誰都想咬一口。而其中可供插手的空間尚未被瓜分完畢，有時候一件事可以甩鍋給三家獨立結構也是合情合理的。

　　TP參與的就屬於那種「需要大家同心協力摒棄成見的公共事務領域」的範疇,因此這次外星飛船的降落也被放到了共享網絡之中,然後被他們捕捉到了。

　　鏡像小紅帽和小紅帽一起乘坐著TP的飛行器飛到了封鎖線外。她們兩人的裝扮看上去像是哪個鄉下來的小姑娘，又像是時代劇裡的那種平民女孩，穿著與送給他們來的飛行器格格不入的古著從上面蹦了下來。

　　一路上都比較沉默的小紅帽拿出證件給封鎖線上的關卡人員檢查,然後領著好奇心十足的鏡像小紅帽奔走進去。

　　乍一看，這兩個像是剛從學校舞台上下來的姑娘們是一對性格迥異的雙胞胎,其中一位的紅色兜帽上還綴著兩只可愛的尖尖耳朵。

　　小紅帽們走到了負責現場的探員L身邊。從技術後援轉崗到外勤的探員L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場面，正一臉緊張地應付著視訊上的女主席O的問話。

　　「嗨。」鏡像小紅帽熱情地搭上了對方的肩膀：「我們來自TP，需要我們做什麼？」

　　探員L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了個「你們好」，就被看不過去的O主席指揮著去檢查新傳來的合作伙伴的資料。

　　別看這位女士一幅游刃有余不慌不忙的樣子，這都是被行事不走尋常的探員L所磨礪出來的屬於政治家的修養。雖然O女士心知這大概率要發展成一次小型星際戰鬥的災難，但面上還是保持住了MIB領導的架子。

　　「哦，你們是TP來的支援。」探員L迅速地掃完了資料。

　　「先介紹一下情況吧。」小紅帽終於開口了。她拉住一旁還想喋喋不休，什麼都想問上一圈的鏡像小紅帽,揪住對方帽子耳朵的架勢就像是在奮力拉住自己狗子的主人。

　　「我的搭檔探員X已經前去與對方談判了。」探員L用的這個暗示了他們對情況的分類，總之是不如人意的那種。

　　「目前的情報顯示，這艘未經登記的飛船可能是一艘外星走私船，比起其他的物品，外形偷渡客是我們預判最為棘手的對像。」

　　但是眼下，這裡的武裝力量並不能保證可以壓制住對方。

　　如果只是走私倒還好，起碼在怎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在這荒野裡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但如果是偷渡船的話……上面有沒有不好應付的外星人——甚至可能是宇宙級別的通緝犯也說不准。哪怕只逃出去一個，也會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

　　本身也是外星人的探員X給搭檔發了一條訊息，然後，這艘外星飛船便在宇宙翻譯器的作用下開始廣播。

　　「我們願意遵守地球的一切規章制度，以換取和平的交流。船上的乘客將按照MIB的要求，依次下船接受關卡檢查，補充辦理合法的入境手續。」

　　「看來沒我們什麼事了。」鏡像小紅帽無趣地伸了個懶腰。

　　「不。」探員L都這收拉了拉對方的衣袖，小聲說：「探員X說裡面藏有危險的非法入境人員，要我們做好准備。」

　　飛船在一陣響動中打開大門，從伸出的階梯上開始走下一個個或是貼近人形，或是奇形怪狀的外星人。

　　他們聽話地排著隊，一個個走到檢查區域接受臨時關卡的隨身檢查，那模樣看上去與等待入境的外國人無異。

　　但是小紅帽已經悄悄地離開了原地，躲在暗處握緊了她的弓弦。而鏡像小紅帽則是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們的面前，一幅優哉游哉的討嫌模樣，看上去真該被立即趕出場地。

　　但是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只有不明所以的MIB工作人員時不時忙裡偷閑地好奇看她一眼。

　　既然沒人攔住，那就不是違規操作，現在這麼忙根本抽不出人手，何必再多此一舉。

　　鏡像小紅帽轉悠著，看上去一副對什麼都好奇的不成熟的職場新人模樣，但是也悄悄地運用其自己的能力判斷著那些外星人與地球人的差異性。

　　可控、可控、可控……她的目光注意掃過，估計著自己的能力極限。

　　畢竟都是外星人了！雖然大家的智慧水平發展並不平衡，但巨大的物種差異性導致她的能力判斷可以成功實施，讓她不由地放下了心。

　　而在一連串層次不一的可控性判斷後，突然，一個亮閃閃的發著光的「絕對可控」從飛船上乖乖地走了下來。

　　鏡像小紅帽的焦點一下子彙聚過去，看到了對方極度類人的模樣。

　　雖然說，也有很多外形偷渡客或者是合法入境者，為了在外面行走而強行把自己裝扮成正常人。但是，在眼下這種情況下，怎麼看都太過可疑了吧。

　　居然是「絕對可控」級別？還以為只有草履蟲才會有這種反應呢。

　　直覺告訴她，這家伙很不對勁。

　　鏡像小紅帽拉了拉帽子，然後從腰間抽出了一根細細的皮鞭，「啪」地一聲脆響在空中響起。

　　整支隊伍在這凌空抽鞭的響聲中都為之一震。

　　「好啦，接下來要好好聽話哦。」鏡像小紅帽的語言從內容到語氣上都與這局面格格不入，連忙著檢查輸數據的MIB人員都不禁停住了手頭上的工作。

　　下一秒，他們都默契地拔槍的拔槍，臥倒的臥倒。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外事人員。

　　被判定為「絕對可控」的外星人在鏡像小紅帽揮著鞭子舞上去的時候就撕開了外在的皮囊，節肢帶著粘液從裡面鑽出來，然後以一種超乎容器體積的模樣伸展開。

　　不過很可惜，在鏡像小紅帽皮鞭的揮舞之下，這只蟲族人剛想張嘴吐出毒液，就行為不受控制地被指揮著蜷縮起腿腳，一屁股摔坐下來，然後迎面是一張隱在暗處的小紅帽所發射的一張電網，藍色的電弧在上面恣意跳動著，留下焦黑的痕跡，空氣裡彌漫起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眼看危險人物被瞬間控制住，MIB人員又趕忙爬起來，劃拉出幾隊人跑出來收拾現場，帶走了宇宙公認的強盜一族，然後很快就把場面恢復到了原先的有序。

　　鏡像小紅帽撅了撅嘴，轉身爬到了自己的同位體身上：「還真是無聊啊。」

　　——

　　至於大都會的隔壁鄰居，則是在廣大哥譚市民的意料之中爆發了一場混亂。原因無他，不過是阿卡漢姆裡的危險犯人又雙叒叕逃出來了。

　　大馬路上一片混亂，亂得很有城市特色。

　　不過，鑒於這是一次對阿卡漢姆裡的病人也是意料之外的逃獄機會，所以混亂爆發得還算有限。像企鵝人、謎語人這類還好，但如毒藤女和急凍先生之流的超能力罪犯，已經開始在城市邊上搞綠化的搞綠化，造冰山的造冰山了。

　　此刻，在哥譚警力和暗地裡的守護者蝙蝠俠等勢力被調去追捕那些興風作浪的大人物之時，伴隨著黑幫和混混們的渾水摸魚，也有一些喜歡玩弄陰謀詭計，或是蟄伏的隱藏者們刻意躲在那些混亂之下。

　　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就穿梭在黑黝黝的巷子裡。他身上阿卡漢姆的病員服被壓在一身不太合適的西裝下——這是當然的，畢竟這個男人比小姑娘還矮，也就只有童裝能找到他的尺碼了。

　　瘋帽匠最後走到了另一條街道上，看到了出場裡被用作展示的，藝術性大於可穿戴性的高高的大禮帽，眼睛亮起了光。

　　他隨手撿起一根落在地上的棍狀物，動作利落地打碎了櫥窗玻璃，然後從裡面撿起了那頂帽子，滿意地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街上沒有人關注他的行為，大家都忙著躲避亂子，早已自顧不暇。

　　就在瘋帽匠對著玻璃調整這頂新帽子的時候，一道雪白的窈窕身影在轉眼間驟然出現在他背後。

　　「日安，先生。」這位年輕的小姐主動打招呼道：「我聽說，你是『瘋帽匠』？」

　　這名看著貴氣逼人的優雅小姐的話，卻讓瘋帽匠身體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而我，正好是『白皇後』。」

　　當催眠大師碰上心靈操控者，兩人的對戰到底會是誰更勝一籌？

　　尚未拿到腦波控制器的瘋帽匠不足為慮，顯然在碰上魔法時落了下風。他才剛轉過身，剛看看清這位優雅的穿著一身白色禮服的女士面孔，還沒來得及發揮出他的看家催眠本領，就陷入了恍惚之中。

　　不需要暗示，不需要道具，不需要媒介。在白皇後用一種包含興趣的語調叫出「瘋帽匠」的時候，他的心靈之匙就徹底被掌握在了白皇後的手中。

　　白皇後舉著手中的那枚裝飾著高禮帽造型的鑰匙，鏽跡斑斑的模樣展露著對方被徹底腐蝕的心靈。

　　「哎呀。」她睜大了眼睛，另一只帶著白蕾絲手套的手合乎禮儀地輕輕捂在嘴邊，一幅極其羞怯的淑女姿態，卻以這樣略有些戲劇化的誇張表現，彎著眉眼毫不客氣地評點著：「不過如此。」

　　傲慢可不只是紅皇後的專屬。

　　而另一邊，鏡像灰姑娘所面臨的場景倒是多了幾秒鐘的刺激。

　　這位穿著打扮像吉普賽女郎一般的異域女巫，正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那一團黏糊糊的，正在不斷蠕動變形的棕黃泥漿，就好像她才是搗鼓出這一匪夷所思場景的邪惡女巫。

　　這名被稱為「泥臉」的變形怪物，正企圖悄悄便形成別的什麼人先躲進人群裡，但不知為何在這裡始終變不出個人樣。

　　等他終於注意到有旁人的目光正在對准他時，這個疑似前人類的存在才發出了男聲的嘶吼。

　　女巫狀似無辜地眨眨眼：「怎麼，你是說要跟我去夢境裡看看嗎？」

　　說著，她不等對方的反駁便自顧自地說道：「看在你給我提供靈感的份上，我會好好招待你的，我的客人。」

　　「我的客人」這個詞在她沙啞而有磁性的聲音中被咬出了宛若情人的曖昧，但下一刻，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面前的泥漿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若被徹底從世界上抹消一般。

　　把獵物放入夢境世界的女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起伏有致的胸口鼓動著，仿佛是在品味剛出品的香水。

　　「真是……奇妙的味道。」她嘟囔著，然後把鬥篷往下又拉了拉，再度掩蓋住自己的容貌。

　　「收集到了不錯的素材……先集合吧。」

　　正在火噴植物園的蝙蝠俠和他手底下的小鳥以其闖蕩黑暗已久的直覺突然感到了一種不對勁。

　　之間原本被植物籠罩的陰影正在快速消退，而毒藤女原本憤恨的咒罵聲停頓了一瞬，又更加劇烈地噴灑出刻薄的詞彙。

　　眼尖的夜翼一個起跳落地，然後看到腳下正要襲來的粗藤突然像是融化了一般，變小低伏，而後消退下去。

　　接著，幾個熟悉的阿卡漢姆常住戶就像僵屍一般，直愣愣地走上前，還極其配合地伸手像是要接納正義的制裁。

　　什麼情況？

　　蝙蝠俠在面具底下狠狠皺眉。就這一瞬間，被催生出的凶殘植物融化了個徹底，而毒藤女也被卡住了嗓音沉寂下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白皇後那張看著與紅皇後極度相似地臉龐勾起了蝙蝠俠的不妙回憶。

　　「我代我那粗魯的姐姐向你們道歉。」白皇後的語氣要多綿軟有多綿軟，臉色要多無辜又多無辜，仿佛她真的是一朵搖曳的小白花。

　　夜翼的喉結快速上下一動。

　　這真的是道歉而不是挑釁嗎？

　　……

　　不管這些麻煩最後是怎麼收場的，結果是，所有的角色都順利地回到了總部。格拉迪斯揉著腦袋接受著這些臨時工的勞動成果，揮揮手讓辛德瑞拉一一記下。

　　還好，大佬們的放風也就這幾天而已。接下來，她只需要頭疼怎麼解釋通報一下所謂新成員的「臨時性」了。

　　至於組織新成員人氣大爆？

　　拜托，這年頭偶像組合都搞限定，還不負責售後了。TP又不是終身雇佣制單位，關她一個普通的書店小老板什麼事呢？


第106章 IF：月夜朦朧（1）

　　迪克·格雷森, AKA羅賓，這名蝙蝠俠的小助手好搭檔，眼下先陷入了一個未知的困境。

　　用一句時髦的話來說, 他穿越了。

　　上一秒還是高樓大廈, 下一秒就變成了密林深處, 更勿論羅賓和蝙蝠俠最近追查的一樁案子確實和神秘側有關。

　　看來，這裡頭的確有魔法的手筆存在。

　　迪克原本不應該如此手足無措的。但是無論是傳統的通訊設備, 還是高級的定位監聽設備也好, 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而他在現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又找不到聯系的辦法。冥冥之中, 迪克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點麻煩。

　　難道只能等著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把他找回去嗎？

　　迪克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先找找有人煙的地方試試自救吧。

　　他身上帶的那些過於先進的裝備，眼下, 在這個原始的環境中都失去了作用，而剩余的那些樸實無華的, 也不太適用於野外求生節目——他又不像布魯斯連驅鯊劑都准備好了。

　　不過, 也許是這一段城市義警生涯帶來的經驗值增長，出於某種直覺，迪克挑了顆樹爬了上去。

　　下一刻, 他就慶幸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幽深的森林裡隱約傳來了野獸的嚎叫聲。

　　身居高處，迪克自然看到了較為低矮的叢林裡不斷抖動的樹葉，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人？還是野獸？

　　那動靜隨著位置不斷的貼近, 而越發快起來，迪克的心提得老高, 渾身肌肉都做好了迎戰的准備。

　　三、二、一！

　　「它」停了下來。

　　迪克腳尖一點, 差點要從樹上跳下來。還好他反應夠快，才沒有就這樣狀況不明地暴露出自己的存在。

　　森林靜謐極了，靜得可怕。

　　他繼續屏息等待著。

　　「嗖」的一聲, 有什麼東西飛速從林中穿過。還好，方向對准的不是他。

　　只聽樹底下突然被這攻擊炸出了一聲嘶吼，原本潛伏在下的不知名野獸掙扎起來。

　　「嗖——」又是一聲。迪克聽到了尖銳的箭頭扎破皮肉的聲音。

　　底下那只野獸被徹底激怒了，四處掃蕩之下，竟然一連撞斷了周圍的好幾顆樹。

　　「啊——」野獸的嘶吼聲越發趨近於人類的咆哮：「我要撕碎你！」

　　迪克睜大了眼睛。

　　什麼？那不是野獸？受到攻擊的是人類？

　　他錯愕之下，身體快過大腦，一個轉身往下翻去。可還不等他落地，第三聲箭破虛空的鳴響在耳旁響起。

　　「嗖——」那團黑黝黝的影子被准確地擊中了，這一發箭矢的力量超乎想像地把獵物牢牢地釘在了地面上。

　　迪克正想剛站穩腳步，正想衝過去看看那受害者的狀況，順便為「他」或者「她」擋住下一發隨時來襲的致命攻擊，便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別動！」少女的聲音從十幾米外傳來，音調不高，卻極其有穿透性。

　　迪克可不是那種聽話的乖寶寶，但他這一次卻真的停住了腳。因為，他轉頭發現，那個被接連攻擊了三次的，發出了野獸般嚎叫的家伙，好像……真的不是人！

　　人類不會有血紅的眼睛，尖利的犬齒，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不像是來自於方才受傷的本體，而更像從血池裡打了個滾一般吧？

　　特別是，迪克那來自於哥譚的對危險敏銳的直覺，讓他從那個生物直直看向他自己的眼神裡，感受到了一種被野獸鎖定食物之類的危機感。

　　就在他愣神的那幾秒內，那名少女快速地疾行到了他面前，然後把他一把拉開，離那個生物遠遠的。

　　這種明顯的保護性的站位令迪克感到了些許的奇妙。

　　「那是什麼？」他發現這名出手快准狠的少女並沒有敵意的樣子，便大膽發問。

　　「那是吸血鬼。」少女一邊俯下身，掏出一把刀子抓起對方的腦袋下了最後一刀，一邊冷靜地回答著他的問題，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在同為未成年的同胞面前制造分級場面的不妥之處。

　　迪克發現自己毫不動搖地就接受自己轉入奇幻世界的設定。因為，那野獸一般的人形生物，在被下了死手之後，仍然掙扎著像是被分屍的八爪魚，扭曲著肢體想要愈合斷口。

　　太刺激了，這根本就不是我該直面的場面。

　　迪克還不知道，這種如魔似幻的場景，未來還會頻頻出現在他原本被定義為偵探漫畫，後來發展為超英日常的新世界。

　　迪克只能幫不上忙地站在一邊，等待著這位英氣十足的少女幾刀下去，把吸血鬼分開，然後掏出一盒神奇的火柴，不靠任何助燃劑，就將那怪物點燃焚燒為灰燼。

　　他還有心思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裝扮，試圖從少女的穿著打扮裡探索一下她的來歷和身份背景。不管怎麼說，迪克好歹也是世界第一偵探的學徒。

　　少女背上背著弓，腰上掛著箭筒，還有一些其他零碎的工具。她身上的衣服符合獵裝的標准，又有著明顯的磨損痕跡，看上去是個經驗豐富的年輕獵手。行動敏捷，箭法很好，行動果斷，心理承受能力強大，雖然做事看上去老練狠辣，但應該不是那種反社會的殺人狂魔。

　　她更像是個，被嚴格訓練過的士兵之類的人物。只是那頂可能會妨礙視線的兜帽有點不符合尋常標准——不過往防雨防曬，遮掩身份上來想，這又是很合情合理的打扮。

　　想像力十分豐富的迪克，快速地給對方勾勒出了一張人物速寫：身世悲慘的少女，在隱秘的特殊組織的招攬下，成為了追捕黑暗生物的獵手，向著那些殘害人類的捕食者們，以孱弱的軀體發出了超格的挑戰……

　　「喂。」少女收拾完了手頭上的活，轉而把注意力投給了迪克：「我就不問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了。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裡存在著一些普通人類無法對抗的神秘生物。我希望你能乖乖配合，我會把你護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迪克很想留下收集點灰燼，再觀察一下痕跡什麼的，但是少女轉身就走，沒有給他留下的余地。於是，迪克只能先跟上她的步伐，在後面追問。

　　「你好，我是羅賓。你是誰？」

　　「你是專門獵殺這些……怪物的那種人嗎？」

　　「剛才那是吸血鬼？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吸血鬼？那銀十字架有用嗎？大蒜有用嗎？他們能照到太陽嗎？」

　　……

　　他的問題很多，但少女只撿了幾個給出了回應。

　　「我是專門獵殺黑暗生物的獵人，你就叫我小紅帽吧。那些傳說中的辦法對吸血鬼來說沒有用，除非將他們硬度堪比鑽石的身體撕碎後徹底燒毀才能殺死他們。」

　　「你對付不了的。況且，這裡又不只有吸血鬼。」

　　「快點回去吧。」少女最後把他帶到了森林邊的一條公路上，對他叮囑道。

　　「啊，那個。」迪克轉了轉眼珠。在他意識到這名代號小紅帽的少女還挺好說話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賴上她一會兒了。而且，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試圖追問對方背後的身份，就像是其他的成熟義警一般。

　　「請問你能提供電話什麼的嗎？」迪克攤了攤手：「我身上的定位設備也好，通訊設備也好，都壞掉了。」

　　少女嘆了口氣，然後把這只落單的小知更鳥撿回了她的臨時窩點裡。

　　然後，接觸到人類文明的迪克發現，自己好像真的穿越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世界。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他也沒能從網絡上搜索出哥譚市和韋恩集團，就好像他們從來都不存在一樣。更不要說打不通的電話和空號的家庭號碼了。

　　迪克意識到自己孤立無援的處境後，更是堅定了要貼近這位異世界「同行」的想法。

　　不管怎麼說，既然連神奇動物都有了，這個世界離魔法還會遙遠嗎？說不定，跟著小紅帽能慢慢探索到回去的方法呢？

　　「不，沒有霍格沃茲，也沒有貓頭鷹。」小紅帽緊了緊手上在綁箭羽的絲線，給迪克澆了一頭冷水。

　　「不過，既然你的確是從別的世界來的，那一定會存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可以穿梭異世界的通道。」沒想到小紅帽也很快接受了迪克對自己來歷的解釋。

　　她收留了迪克，沒有對這名看著像是中二期發作的神經兮兮的小鬼發出質問。因為，迪克也不知道，小紅帽也是一名從異世界穿越而來的人。

　　小紅帽，AKA格拉迪斯·奎恩，其真實身份是一名具有魔法能量的世界混血兒。她的父親是從具有魔法的童話世界阿吉普大陸穿越到現實的某國王子，她的母親是憑借著神奇的魔法童話書可以借用書內角色力量的奇女子。從母親那裡繼承了童話書極其力量的她，也接受了一個使命：收集失落的書內物品。

　　而她這次變身小紅帽，就是因為她所要找尋的物品是小紅帽的那件紅鬥篷。

　　由於魔法童話書內的世界維度比較奇特，所以，這件紅鬥篷遺失到了另一個世界。在接受任務，並變身成小紅帽的那一刻，格拉迪斯就在任務的指引下，被拉扯到了這個存在著紅鬥篷的世界上。

　　至於她成為所謂的追捕並擊殺黑暗生物，保護人類不受其戕害的獵人身份，一是由於「小紅帽」自帶的獵手技能；二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黑暗的傳說生物確實和紅鬥篷有所牽扯；三是，失去了紅鬥篷的「小紅帽」在固有裝備缺失的情況下，有一個致命的Debuff。

　　小紅帽翻開書，看著那個還在倒計時的Debuff 「月圓之夜」，從日歷上又劃去了一天。

　　她看了看身邊說自己是穿越的少年，並從他之前搜集信息的行為中，發現對方很可能和自己來自於同一世界——最差也是個走向相似的平行世界。

　　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小紅帽有些心虛地想。

　　就是，本來只套了個固有角色設定，打算在剩余兩周的時限到來前就跑的。現在，看在觀眾多了一位的份上，她得再好好給自己的身份背景琢磨一下了。

　　套著本世界原住民皮的小紅帽，毫不愧疚地給自己的角色卡添了幾筆，發揮著繼承自父母的寫作功力，將面前的這名羅賓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沒錯，來自獵人協會的，以擊殺威脅道人類安全的黑暗生物為己任的，酷帥獵人殉道者 「小紅帽」，就是我。

　　格拉迪斯看著眼前的少年，心裡瘋狂地翻起了臨時現編的劇本。

　　作者有話要說：

　　IF線，cp大少，預計3~5章完結


第107章 IF：月夜朦朧（2）

　　第二天一早, 小紅帽就帶著迪克去了鎮上。這裡是靠近西雅圖的福克斯鎮，常年降雨，樹林密布, 自然資源豐富。鎮上一直以伐木作為經濟支柱產業。不過, 在呼吁環保的現在, 外加工業化的發展，這項生意也沒那麼好做了。

　　因此, 對於福克斯這種人頭數得一清二楚的小鎮來說, 哪怕是一兩個陌生人的到來, 都是能談上一周的趣聞。

　　小紅帽特地找了一身日常的衣服給自己和迪克換上, 才同他一起來到了鎮上。

　　說實話，在這樣的境況下, 隱瞞真實面容反而是更為可疑的舉動。所以，兩個人在僵持了十幾分鐘後, 一起換了衣服以示誠意。

　　同年紀的青春期孩子裡, 女孩子往往會比男孩子提早發育。小紅帽的身高就比迪克要高上一點，不過外貌看上去，他們的年紀還是差不多的樣子。

　　但是, 為了不至於第一個照面，就會被樸實的小鎮居民當成逃家的孩子送去警署，小紅帽還是拿出了她的外掛——增齡劑。

　　「你還說這個世界沒有霍格沃茲！」迪克幾乎要跳起來了。

　　「這只是必要的偽裝。」小紅帽淡定地解釋道。她用滴管取了五滴魔法藥劑, 把自己的年齡卡在了合法駕車的及格線上。

　　「我也要！」迪克激動地舉手。他可不願意變成那種還需要姐姐照顧的麻煩小鬼角色。

　　最後，迪克還是軟磨硬泡地給自己爭取到了增齡的權利, 還給出了十分合理的解釋：「你看我們倆長得不太像, 就算假裝成重組家庭的姐弟倆也不太合適吧。不如說，『我們是出來旅游的小情侶』更逼真。」

　　這小子還挺會得寸進尺的，小紅帽看著他那張長大後越發英俊的帥臉心想：看來他也是個校園風雲人物。

　　迪克大概是受到了監護人的充分熏陶, 立刻就很有職業精神地投入到新角色中，甚至有一種游刃有余的感覺，絕不顯出合乎年紀青澀的模樣。

　　咋一看，這還真是一對貓系冷美人和犬系小帥哥的經典情侶檔。

　　小紅帽開著不知道從哪來的中檔小轎車駛入了鎮上。據她所言，鎮上住著一戶不得了的家庭，那裡有她所要的訊息。在完成她的任務之後，她就會幫迪克回到他的世界裡。

　　迪克不是沒有猜測過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圖謀的地方，但眼下的境況告訴他自己，如今還是聽命行事最好。

　　而這一路上，小紅帽也像一個標准的NPC一般，對基本信息進行了介紹，以免這名新鮮出爐的「小男友」因為自己旺盛的好奇心而置於致命的險境中。

　　這是一個存在著傳奇的世界，生存著一些例如狼人、吸血鬼之類的神秘生物——自然，也有教廷一類的勢力會與他們達成平衡。而根據時代的發展，就算是傳說中的生物也要遵守基本的規章制度，托付於相應的組織進行登記，有著自己的規章制度。

　　在福克斯這個偏遠的小鎮上，就駐扎了一伙經過登記的狼人族群，還有前幾年遷來的一個吸血鬼的家庭。

　　以小紅帽的「獵人」身份來說，對於這種有害於人類的黑暗生物，應當是站在與他們不死不休的對立面。不過，這一戶吸血鬼家庭是難得的素質主義者——以動物血液代替人類血液，拒絕惡意傷害人類；而且，這一族群的狼人也是奉行保護人類的政策，與傳統吸血鬼一貫鬥爭不休。因此，小紅帽才敢把迪克帶在身邊去接觸這些非人的種族。

　　根據小紅帽自己收集到的訊息，她的那頂「紅鬥篷」，具有掩蓋非人特質的作用；與此同時，西雅圖附近傳來接連不斷的死亡事故和失蹤記錄，目前為止卻只能有個疑似野獸襲擊的不明確調查結果，找不到嫌疑犯的任何蹤跡。

　　小紅帽由此推斷，所謂嫌疑犯的手中，說不定就有著「紅鬥篷」的明確線索。

　　這時候，向「內部人士」打聽可比翻警局資料庫來得更有效率。

　　小紅帽和迪克大大方方地打著旅游的旗號，一路開到了靠近森林的一處造型時尚的別墅前。他們剛下車，就看到了有一對短發的男女推門而出，神情帶著一絲防備。

　　「你們好，卡倫家族的成員們。」小紅帽一句話就讓對面的年輕男人差點露出獠牙。

　　「我是『獵人』小紅帽，這是我的臨時助手羅賓。我們有些事情想要來咨詢一下各位，不知道卡倫家族能否配合一下。」小紅帽不以為然，甚至還上前了兩步，但不動聲色地將背後的迪克護住。

　　「賈斯帕。」身形嬌小的女吸血鬼攔住了自己的戀人，臉上擠出了一個微笑：「當然，我們很願意配合。」

　　說著，她伸手示意倆人上前。

　　隨後，一對年紀更大的年輕夫婦走了出來，男的文質彬彬，女的溫柔可人。他們的長相和之前的兩個年輕吸血鬼看不出任何的相似之處，但是迪克可以感受到縈繞在他們之間的那種親人間的聯系。

　　他想，他大概明白吸血鬼的家庭組成是怎麼一回事了。

　　而在他們被迎接進門之後，這一家子吸血鬼甚至還端出尋常人家招呼客人的茶水飲料。不過，還有一對身形高大的吸血鬼男女面色不虞地看著這兩人擅闖家門的人類。

　　被六名吸血鬼包圍的迪克，突然覺得背後一涼，不由地捧起茶杯暖手。

　　「那麼，我就直說了。」小紅帽坐下來，向著這一家之主卡萊爾·卡倫講述起自己這兩天的經歷：「昨天，我在福克斯鎮的森林裡擊殺了一名失控的新生吸血鬼。從他的來源進行分析，他應當是西雅圖失蹤案裡的受害者。」

　　「卡倫家族並沒有參加這樣的行動。」卡萊爾面容有些難得地嚴肅：「如果協會有記錄的話，就會知道，當初我們搬來這裡，是和這裡的狼人部落有過協議的。」

　　「我想，這樣瘋狂的違反吸血鬼法則的行為，也不會是卡倫家族會做出的事情。」

　　小紅帽說得自己一幅資深人士的樣子。現實情況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還不足一個月，靠著獵殺上了教會黑名單的「通緝犯」的事跡，才剛剛於業內闖出名聲。

　　「不過，從痕跡上來看，他們似乎有目的地在聚集，擴張。我以為，你們會看好自己的地盤。」

　　高等的黑暗生物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哪怕是素食者卡倫家族，在擁有多位具有超能力的成員情況下，也是普通吸血鬼不願挑戰的對像。

　　「我們也不清楚這是誰在制造混亂。」卡萊爾說：「從這樣的行事風格來看，更有可能是流浪吸血鬼的行為。」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家族很無辜，想對犯人下手請隨意。

　　「這件事的疑點在於，瘋狂與理性的並存。」小紅帽點了點攤在桌面上的地圖。她把涉及的區域在上面花了出來，還整理出了可能的受害人數。

　　「『它』的下手速度在加快，狀態很不穩定。但是，這麼大範圍的動靜卻沒有留下鮮明的線索，這是違反常識的。我還核對過已經找到的屍體，數量和受害人數對不上。卡倫先生，我聽說你是一名醫生，你應該也聽說過這些小消息吧。」

　　「根據受害現場來看，應該是容易失控的吸血鬼新生兒。」卡萊爾熟練地做出了判斷。「所以，應當只少有一名失控的吸血鬼在刻意制造新生兒。」

　　「我這裡也有一個消息。」小紅帽拿出了誠意：「我有一件遺失的魔法物品，可以遮掩非人的氣息。」

　　「如果對方得到了這件物品，那麼就能解釋得通了。」為什麼連這塊地盤上的半個主人卡倫家，都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入侵者。

　　「所以，我想，合作可以達成了。」小紅帽站了起來。

　　「我的任務就是，清理所有具有危害性的『異常』。」她的話語聽上去是威脅，卻也是在表明自己並非針對卡倫家的立場。

　　「如果你能理解的話，那就再好也不過了。」卡萊爾也站了起來，伸出手示意合作成立。

　　就在此時，卡倫家的最後一名成員，年輕的男性吸血鬼愛德華跑回了家，手裡還牽了一個人類女生。

　　他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在場出現的兩個陌生人類，其中那名女性還不能被他的讀心術讀取想法，便不由地戒備起來。

　　「這是我的孩子愛德華。」卡萊爾開口介紹道。「那是他的朋友伊莎貝拉斯旺小姐，她是知情者。」卡萊爾心中示意愛德華不必顧慮現在有外人在場。

　　是女朋友吧。小紅帽一眼看出了端倪。

　　愛德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了父親的指示：「貝拉的衣服少了，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這上去像是少年愛慕者過於緊張了，但在這個時候，就成了不可放過的線索。

　　貝拉的血液對於吸血鬼而言是難得的珍饈。況且，她之前就被別的吸血鬼盯上過，卡倫家可是為此與流浪吸血鬼大動干戈，還為此殺了一名男性流浪者詹姆斯。

　　「看來愛德華為我們帶來了線索。」小紅帽轉向了這兩個年輕人。

　　女生貝拉看上起還有些不明狀況。

　　「你們好。」小紅帽主動打招呼：「別緊張，你們把我當成一名處理特殊事務的偵探就好。」

　　「我想，你們手上或許有我需要的線索。」

　　貝拉一開始以為這是卡倫家的吸血鬼朋友。不過，等她看到桌上招待用的茶水，就明白了對方並非也是那麼具有危險性的非人生物而放松下來——盡管她不知道對方的攻擊性可能比那些非人生物還要來得高。

　　總而言之，卡倫一家表示，他們會配合小紅帽的調查，而新加入的伊莎貝拉也闖入了這一團迷霧似的棋局，最後乖乖地點頭答應參與調查。

　　「走吧。」小紅帽拍了一下迪克的肩膀：「接下去，就到了你的專業時刻，我的臨時偵探小助手。」

　　預感到接下去要面臨一場惡戰，小紅帽決定先看看，她這位臨時搭檔的實力，到底夠不夠她下那個決定。


第108章 IF：月夜朦朧（3）

　　迪克無意總結, 自己的世界觀在這短短的異世界冒險裡經歷了怎樣的破碎重塑過程——不不不，做為一個哥譚人，他應該輕蔑地哼一聲「就這？」才對。

　　在花了大約一周的時間進行調查後, 他們做出了判斷。貝拉確實被其他吸血鬼盯上了, 與西雅圖附近的案件有一定的關聯。而在迪克幫忙分析動機之後, 他們猜測，這可能是一次出於報復目的而即將發生的戰爭。

　　由於動靜太大, 影響惡劣——好吧, 還因為貝拉有一名來自狼人族群的傾慕者——最終, 卡倫家族和當地的狼人部落協商一致, 決定暫時放下狼人與吸血鬼之間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一起聯手對抗即將來襲的, 由極其容易失控的吸血鬼新生兒組成的數目未知的軍隊。

　　按照吸血鬼的暴露處理原則，像這種級別的, 幾乎就要把自己這一神秘種族完全暴露於俗世面前的大危機, 是會由上層的執法隊來進行暴力攔截和處罰的。

　　但一方面，卡倫家族找不到明確的證據；另一方面，管理吸血鬼的沃爾圖裡家族一向因卡倫家族不斷壯大的力量而虎視眈眈, 對於卡倫家族的削弱樂見其成。所以，這一次的危機還真得靠他們自己度過。

　　從戰鬥力和戰鬥經驗來看，吸血鬼新生兒雖然戰鬥經驗不足, 但爆發力極強。尤其是剛剛無節制地進食之後，他們身體素質會短暫地處於一種與理智成反比的巔峰狀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這一次事件的主謀應當是維多利亞。她的天賦是逃避危險。」

　　難道, 「紅鬥篷」並不在維多利亞的手中？小紅帽得知這一情報後，不禁懷疑起自己最初的判斷。

　　根據卡倫家族的描述，維多利亞應當是一個膽小的吸血鬼。她和她的姐妹們構成的家族被沃爾圖裡衛隊所摧毀, 只有她一個逃了出來。流浪吸血鬼要麼過於瘋狂，尋找刺激；要麼謹小慎微，求生為上。她和她的伴侶詹姆斯正好是這兩類的代表。

　　不過，失去詹姆斯或許是刺激她性格驟變的因素。而這樣的犯罪分子……迪克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經歷，確認那可能會是一個有著自毀傾向的瘋狂吸血鬼。

　　「維多利亞，就交給我吧。」小紅帽這樣說道。

　　「我很擅長追蹤，而且前方需要更多的力量，維多利亞肯定會在正面戰場上制造出足以牽制住你們的局面。」她給出了無可挑剔的理由。

　　「迪克，你和伊莎貝拉在一起。」迪克有些想抗議，但認真思索一下，卻發現了自己也有著重要的任務。

　　「拿好這把刀。」小紅帽從腰上的那一串裡解下了一把樸素的匕首，「它可以突破那些怪物的防御。」

　　「那你呢？」迪克追問道。

　　「我？別忘了，我是獵人。」小紅帽難得笑了笑，隨後把兜帽帶上，轉身步入夜色。

　　「迪克。」她放慢了腳步，讓聲音清楚地傳到迪克的耳邊。

　　「怎麼了？」

　　「你是一個堅定的人。」

　　「突然誇我干什麼？我又不會亂來破壞你們的計劃。」平時對所有贊美適應良好的迪克，耳朵猛然發燙。

　　「所以說，你要保持理智。」小紅帽拋下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就加快步伐沒入了森林中。

　　「真是的……這種事，不用你提醒，我也會努力做到的啊。」迪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好啦，接下去該英勇的羅賓就位了。」

　　維多利亞搞出來的吸血鬼軍隊比他們所預料的還要來得龐大。似乎一開始，維多利亞是想效仿沃爾圖裡衛隊，建立一支能夠保護自己的隊伍。但後面隨著想要復仇的心理日益迫切，外加她也沒真的想要管理好新生吸血鬼，於是這只失控的軍隊就一邊捕食一邊快速地增加成員。

　　狼人們和卡倫家族在將戰場控制在無人區。面對這支失控的隊伍，幾乎是靠著自身也是怪物級別的恢復力，才勉強跟上了對方狂亂無序的戰鬥節奏。數十道黑影以人類目力所不能觀測到的速度交鋒，龐大的力量伴隨著野獸的嘶吼響起沉悶的聲響。

　　迪克手裡緊緊握著匕首，把伊莎貝拉護在自己的身後，眼睛搜尋著一切異常。

　　一個纖細的影子從黑暗中走來，在迷霧中逐漸顯形。

　　迪克看到她的第一眼，不知怎麼完全沒有危險的預感，而是在心中升起「這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人」的想法。

　　那是一個不到一米七的，高中生模樣的紅發女生。在毛茸茸寬松外套的籠罩下，她看著格外的細瘦，柔弱。

　　等等，外套？

　　迪克眼神良好，勉強在夜幕裡辨認出了，那黑漆漆的外套，應當是一件紅顏色的鬥篷。

　　那就是小紅帽在找尋的重要物品？

　　迪克眨了眨眼，頓時清醒起來。

　　他剛才怎麼就沒認出，這幅符合卡倫家繪制出的畫像的外貌，就是那個瘋狂的女吸血鬼呢？

　　迪克一轉手腕，鋒利的刀尖上劃過一道光澤，指向了這個從出現起就透露出十足詭異氣息的吸血鬼。

　　「你果然在這裡。」維多利亞眼神一變，將方才柔弱無害的皮囊脫下，露出了貓一般的屬於捕食者的狠辣目光。

　　她毫不在意伊莎貝拉身邊的那個人類男生，伸手就要去捉她的目標。她要讓這個人類女孩在慘烈的嚎叫中被折磨致死，然後把她的屍體扔到卡倫家族的面前，以報復她痛失所愛的經歷。

　　「啊——」維多利亞驚呼了一聲。她看到那個陌生的人類男孩一把按倒伊莎貝拉，一邊用一把奇怪的匕首割破了她本該堅硬如鐵的皮膚。

　　破面上，血液並沒有溢出，而是展露出石膏像般慘白的肌肉。迪克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吸血鬼的非人特質，以至於他沒有及時躲開維多利亞的反手一擊。

　　他重重地跌落在兩米外，還沒等他爬起，下一擊又飛速地來到了面前。

　　「嗖——」的一聲響起，令迪克感受到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維多利亞的手被一支箭定在了地上，而迪克趁機拉起伊莎貝拉就跑開。

　　背後緊接著響起了箭矢破空的聲音，物體撞擊的聲音，還有維多利亞的咒罵聲。

　　等遠程攻擊結束了，又一道影子從黑暗裡飛出，與掙開箭矢的維多利亞纏鬥在一起。激戰中，那件原本披在維多利亞身上，頗有些束手束腳的紅鬥篷也掉落在地上。迪克那從哥譚的街頭巷尾所磨礪出的對危險的感受，終於在那一瞬間重新生效。

　　那是人類所無法正面應對的狂暴力量，是來自食物鏈的壓制所帶來的強大壓迫力。

　　迪克帶著伊莎貝拉逃離這片戰場，把她交給了前來接應的愛德華。

　　「嗷嗚——」狼的叫聲在身後遠遠響起。

　　是狼人帶來的支援嗎？不是說，這塊區域只有五位狼人嗎？還是說貝拉的那名傾慕者也忍不住脫離戰場來關注自己的心上人了？

　　但隨即，迪克看到了愛德華臉上同樣訝異的表情。擁有讀心術的愛德華對著他搖頭：「不是那些狼人。」

　　不是狼人，那是誰？

　　迪克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種憂慮。他的腳尖在地上碾了又碾，還是轉身跑了回去。

　　月色下，他看到了。

　　一頭比成年人還大的暗紅色毛皮的巨狼與吸血鬼維多利亞互相撕咬著，而小紅帽的身影，則是從這裡徹底消失了。

　　難道？難道！

　　小紅帽也是狼人？

　　迪克的腦海裡閃現過許許多多的畫面：小紅帽戴上兜帽後，在地上顯露出兩個尖角的影子；小紅帽執意尋找「紅鬥篷」，在日歷卡上的月圓之夜畫上大大的圈；小紅帽解下匕首遞給他時，那句意味不明的「保持理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但是，這與她的遮掩又有什麼關系呢？那個叫布萊克的年輕狼人，不是曾經朝著他們展示出對人無害的一面了嗎？

　　在他受到秘密衝擊的時候，變成巨狼的小紅帽將維多利亞徹底打敗，而愛德華則是很有默契地掏出火種，把碎片扔進他飛速撿來的枯枝中，點燃後焚燒殘骸。

　　紅色巨狼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後走到了那件沾滿泥巴的「紅鬥篷」，低頭嗅了嗅，露出了人也能覺察出的嫌棄意味。她接著走到了迪克的面前，不知是威嚇還是玩弄似的長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迪克看著那張能輕易咬斷他脖子的血盆大口，頂住被野獸威懾的恐懼，腳下一動不動，臉上擠出了一個微笑：「嗨，小紅帽？」

　　紅色巨狼蹲下，用濕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他。

　　「你，不變回來嗎？」

　　不能說話的小紅帽有些煩悶地用爪子撓了撓頭，然後「啪」的一下把迪克拍倒在地上，逗弄似的用爪子輕輕戳著他。

　　迪克嘴上說著「好吧，好吧」，配合著她近乎撒嬌的行為，直到那爪子的位置離不可描述的地方越來越近，才急忙摁住了狼爪。

　　「不可以，壞狗狗。」

　　紅色巨狼愣了一下，然後用力將他戳了個翻身，接著又鍥而不舍地戳弄著目標。

　　迪克這才尷尬地發現，原來剛才小紅帽不是在和他玩耍，而是在要他交出那柄神奇的匕首。

　　他沉默地摸出了匕首，把它放到了狼爪的面前，忍不住捂住了臉。

　　天啊，我剛才都干了什麼傻事！臉皮還薄的迪克轉過了身，聽著身後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只熟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小紅帽把還沒能收回去的狼耳蹭到了他的臉頰邊，毛茸茸的，有點癢。

　　「壞狗狗？嗯？」

　　迪克覺得自己有些百口莫辯。

　　……

　　小紅帽找回「紅鬥篷」後，按照約定的那樣，想辦法把迪克送回原世界。

　　只是——

　　「小紅帽，你真的不是在報復我嗎？」迪克恢復了身體，穿回了羅賓套裝，和小紅帽站在高高的樹木頂端。從這個高度看下去，連地面都看不清楚。

　　「從這往下跳？」

　　「從這往下跳。」小紅帽肯定道，「還是說，你怕了？」

　　「我怎麼可能會害怕。」迪克立刻反駁，然後又往下看了一眼。

　　「那麼，一、二、三！」小紅帽腿部一彎，然後把迪克踹了下去。

　　「哇啊——」迪克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消失在了半空。

　　就像他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他又莫名奇妙地回去了。

　　「羅賓？羅賓？彙報你的位置。」迪克聽著耳機裡傳來的熟悉聲音，看到自己站在之前那片樓宇上。

　　這真的不是他的夢境嗎？

　　——

　　五年後，韋恩家的大少爺在校園畢業晚會上，走到了一名棕發少女的面前。

　　格拉迪斯看到了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一張久未謀面的熟悉面龐映入了自己的眼中。

　　「這位不知名的小姐，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

　　「你知道，你的套路已經過時了嗎？」她想起了自己年幼的一次冒險，小紅帽的模樣奇妙地和她本人的模樣十分相似。

　　「不過，幸會。」格拉迪斯站起身，輕輕的喊出了那個名字：「羅賓。」

　　她壞笑著發現，那只手緊張地握了她一下。

　　這就是發生在另一時空的奇妙緣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完結啦！抽個獎感謝一下全訂的小可愛們

　　拜托了，完結打分的求五星好評_(:з」∠)_

　　最後再放一下預收，前兩個開始存稿了，想存個5w字再開。那我們下一本再見[揮揮]

　　1.《[綜英美]我的式神全反了》→式神馬甲文

　　文案：泰勒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鎮青年，誰知終於攢夠錢出國旅行，竟會穿越時空，還被時空壁壘攔住回不去了。

　　得到時空管理署賠償的泰勒就此扎根異世，在這個多災多難的異世界裡，他唯一的外掛就是式神抽卡系統。

　　從此他可化身為各路式神，上能入天，下能入地，揮拳摧山倒，頓足起波瀾。

　　只是，所有的式神技能，都好像裝反了。

　　2.《[綜]地表最強打工人》→人設互換梗

　　入間邦彥，穿管局模範員工之一，經手的角色如同其本人一般，是各個小世界裡的看似微不足道，但又不可或缺的螺絲釘型人物。

　　只是，在資料庫意外故障之後，入間邦彥拿著被打亂的檔案袋，用盡心盡力的演繹，將各位社會人士推向了命途之外的道路。

　　某異能特務科職員：勞動就是狗屎！

　　某一級咒術師：不下班就不會上班……

　　某偵探社職員：我是一只草履蟲。

　　某醫械公司銷售職員：我的計劃絕不可被打破！

　　3.[綜]在橫濱不務正業的日子→寫文求生梗

　　文案：我是野崎悠真，一名苦逼的精神科研修醫。為了早日轉正，我接下橫濱某神秘部門的offer，前往那裡開始提供心理咨詢服務。

　　以為會事業金錢大豐收的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擁有傳說中的異能力！異能力還成為了制造怪物的源頭？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讓神秘怪物成為人盡皆知的都市傳聞……於是我被各方大佬聯手壓上寫作之路，居然在不務正業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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