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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迴)長夏永遠不會凋落》作者:北川有暖【完結】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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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0 12:05
標題:
《(咒迴)長夏永遠不會凋落》作者:北川有暖【完結】短篇。
文案:
當你在不朽的詩裡與時同長。
只要一天有人類,或人有眼睛,
這詩將長存,並且賜給你生命。
——《你的長夏永不會凋落》
*咒術回戰乙女向短篇合集
*不定期隨緣凋落,糖刀皆有
*專欄連載伏黑惠BG《今夜或永不》可收藏
【目前已解鎖:狗卷棘、夏油傑】
【人物持續增加中】
內容標簽: 花季雨季 因緣邂逅 咒回 輕松 乙女向
搜索關鍵字:主角:我/你 ▏ 配角:狗卷棘,夏油傑 ▏ 其它:咒術回戰乙女向
一句話簡介:和咒術師們的種種邂逅
立意:寫一些想寫的咒乙短篇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0 12:05
第1章 對網友一見鐘情這合理嗎(上)
1.
我深吸了一口氣。
總覺得……有點緊張啊。
好友琴奈對我的本次出行非常不看好,她認為網上的東西可不能信,隔著網絡誰知道對面是人還是熊貓呀?古有照騙,今有聲騙,而我要見面的那個人連個聲音都沒有展示過……
『都跟你講了,網戀奔現有風險——對面肯定是個猥瑣大叔!』
我毫無底氣地進行反駁:就不能是個啞巴美少年嗎!
再說了,我要見的只是朋友,並不是網戀對像,這只是普通見面而已。而且怎麼就默認我只能網戀啊?我就不能做個現充嗎!
『你要是做現充,至於每天泡在YouTube上嗎?』
嗚,好無情。
但是就算琴奈極力反對,我還是出來和我在YouTube認識的一位網友見面了。反正我們約見的地方是公共場合,就算是個猥瑣大叔也沒什麼問題,頂多只會對我造成一定的精神污染,而且我覺得琴奈過於悲觀了,怎麼可能一定是……
「小妹妹,你怎麼自己在這裡呀?」
我:?
出現了,真的是猥瑣大叔?!
我警覺地看著面前那個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中年男人:「我在等人。」
「真的假的,不會就是在等我吧。」大叔自顧自地說著,露出油膩的笑容,「當然,就算不是我也沒關系,你多少錢一晚啊?」
「……」
我決定發消息給我那還未出現的網友,趕在變態做出什麼更過分的舉動之前,臨時換一個約見地點,這裡我是待不下去了。然而這時候,一道好聽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走開。」
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突然閉上了嘴巴,轉身走開了。真神奇,是因為我身旁出現了其他人,所以那家伙害怕了嗎?誒,等等,所以在我身後說話的那個少年是……
我偏過頭來,與少年對上了視線。
然後我怔了幾秒鐘,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棘?」
少年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將領口的拉鏈拉上了,只露出半張臉看我,他看著我的時候,眨著的眼睛裡隱約有幾分笑意。
……好、好可愛!
原來他會說話哦。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
真的是美少年啊!
2.
和我見面的這位網友的頭像是一個可愛的飯團,ID是『Toge』,漢字拼寫是「棘」,全名是狗卷棘。之前我們在通訊時他告訴我,因為某些原因他不能講話,我起初以為他是年紀比我小的初中生,背著父母偷偷玩游戲所以不能開語音,但在他發現我把他當成弟弟之後——
棘:『>_<』
棘:『我不是小孩子。』
我:『是是是~可是只有小朋友才會用這種語氣來否決哦!』
棘:『……』
我本來還想再開幾句玩笑,但當他告訴我他是因為身體原因而不能說話時,我心存的捉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糟糕,那我豈不是用人家的傷心事進行了調侃?
啊啊啊,我太過分了!
我:『對不起,請原諒我ORZ』
棘:『?』
棘:『沒有責備你。』
但是話說回來,他不是能講話嗎?難道他的嗓子恢復了?
面對我的疑惑,少年鎮定地把他之前就敲好的備忘錄給我看。
兩分鐘之後,我陷入了沉思:因為還在恢復期所以只能使用一些簡單的詞彙,平時都用飯團餡料詞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嗎?
「……大芥?」狗卷棘遲疑地看著我,似乎有點不安。
「嗯嗯,沒關系!」我迅速地接受了現實,並進行了一些思維發散,「突然感覺,狗卷君你好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人一樣誒。」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就是……」我脫口而出道,「好像需要真愛之吻解除奇怪封印的青蛙王子一樣!」
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耳尖突然紅了。
啊,他的眼睛好好看哦。
等一下,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出了類似調戲一般的話語。救命,哪有跟第一次見面的人聊到這種話題的——我立刻飛速道歉:「對、對不起,狗卷君,我不是故意的!」
狗卷棘沉默了片刻,也許沒有合適的飯團餡料能表達他的想法,是我太失禮了……
正在我低頭沮喪的時刻,我的面前多了一個手機。
我眨了眨眼睛,看到屏幕上寫著:
『>o<>
3.
咦,關注點居然是這個嗎?
「因為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全名嘛,只好用網名來稱呼。」我解釋道。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的網名來自於他的真名,現在知道他叫什麼了,當然要用姓氏啦……同齡人之間,又是異性,用名字直接稱呼有點過於親昵了。
狗卷棘盯著我看:「木魚花。」
「好好好。」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控訴,毫無原則地選擇了認輸:「都聽你的。」
今天的行程在此前就已經商議好了。我們現在位於秋葉原,首先我要去一家商店拿我預定好的一款游戲,然後我們一起去游戲廳,在我打電玩的時候,我會請狗卷棘幫我錄像——沒錯,其實我是一名游戲博主,除了分享游戲技巧之外,我還經常進行游戲實況直播,這也正是我和狗卷棘認識的契機。
好吧,我的確不怎麼現充。
順利地取走游戲之後,我看著不遠處,心裡有些疑惑:「話說,棘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是有什麼熊貓主題的商店開業嗎?」
從剛才到現在我已經看到過兩次穿著熊貓玩偶服,拿著氣球的工作人員了。
少年被我說的某個關鍵詞所觸動,他立刻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雖然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但我莫名地從他這裡感受到了他的失語。
嗯?
「鮭魚。」他對我說道,好像是讓我「稍等」的意思,隨後我就看到他朝著那只熊貓走了過去,似乎在平靜地溝通著什麼。
……然後我看到他打劫了熊貓手裡的氣球。
嗯??
不,一定是我看錯了,那只熊貓一定是自願把氣球給他的,對,就是這樣。
少年拿著氣球去而復返,他伸手將氣球遞給我。
誒,居然是為了送給我嗎?我高興地接過氫氣球,把它纏了幾圈,系在了背包上:「謝謝你,我很喜歡!」
「這樣它就不會飛走啦~」
「腌魚子!」
好耶。
4.
按理說去游戲廳之前我們應該買點零食,可我一想到狗卷棘好像嗓子不太好,大部分零食又都是膨化食品,都太干燥了,那他不就沒辦法吃了嗎?
「看來你只能看著我吃了。」我惋惜地說道。
「鰹魚干。」少年抗議道。
「哎呀開玩笑的,其實——」我正想解釋,狗卷棘卻拉了拉那根系在我背包上的氣球線,示意我看向他正在看的方向。我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發現那是一家飲料店。
嗯嗯,飲料還是可以買的。
走近之後,我發現今天店門口的牌子上寫著:新款飲料套組,葡萄味x草莓味,情侶八折價!
「……說謊不太好吧。」我猶豫道。
「金槍魚蛋黃醬。」
就這麼想試新品嘛。
我十分動搖,但最終選擇了拒絕:「不行不行,萬一店員讓我們證明身份該怎麼辦?況且其實我有准備飲料!」
趕在少年將控訴的眼神投向我之前,我從包裡拿出了兩袋吸吸凍:「當當~」
他驚訝地看著我:「鮭魚。」
「沒錯!是和店家推薦的味道一樣的搭配哦,葡萄與草莓。」我得意地說道,「怎麼樣,這也算是情侶——」
等一下,他為什麼突然、突然臉紅了,不是他剛才想要攛掇我去買情侶款的嗎,怎麼說我出來這種詞,他就會露出這麼犯規的表情啊!搞得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為了緩解奇怪的氣氛,我匆忙地把其中一袋塞給了他。雖然我平時都會主動選草莓味,但此刻由於我比較慌亂,竟然把葡萄味留給了自己——看了看手裡的紫色包裝,我忽然又看向狗卷棘。我想,我一定是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了,不然我不至於鬼使神差地說出這種話:「之前就想說了……棘的眼睛,好像葡萄色的寶石。」
完了,這下我也臉紅了。
5.
請問兩個高中生一起紅著臉喝吸吸凍,這合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狗卷的小甜餅~
第2章 對網友一見鐘情這合理嗎(中)
6.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出來和網友見面,總不能一直不說話吧!於是我想了想,決定再次緩解我們之間奇怪的氣氛。
「棘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我靠在牆邊問道。
狗卷棘點了點頭:「鮭魚。」
我們是在幾個月之前認識的,彼時我正在玩一款新出的聯機恐怖游戲,設定是在郊外的某所學校,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學校突然被一片黑暗所籠罩,隨後窗外傳來了同學的尖叫聲,似乎有什麼怪物將他們殘忍地拖走了!
幾乎每個學校都有靈異傳言,這個主題並不新鮮。然而這個游戲有著極高的自由度,玩家拿到的角色可能是己方或者敵方中的任意一人,而非某個特定的視角。舉個例子,比如我是己方的救援使者,但我今天想要擺爛,在路上躺下睡大覺,或者干脆投敵——然而需要我被救援的其他人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很有可能在等待中被干掉。
聽起來非常缺德。總之劇情可以誕生無數分支,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的走向是什麼,有不少人都被坑過,面對這樣的情況,我立刻興致勃勃地選擇了挑戰。
……然後我拿到了最中規中矩的平民角色,真是一點驚喜都沒有呢!
在開局時一般都會隊友頻道開語音熟悉一下聲線,免得一會認錯人,不過也有人不在這個時候說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在適合說話的環境,比如偷玩游戲的初中生,摸魚的上班族,再比如我那位ID是『Toge』的救援使者隊友。
Toge:『我不太方便講話』
Toge:『如果你更換坐標,記得發給我』
我:『這麼想知道我的坐標,不會是准備背刺我吧w』
Toge:『?』
Toge:『我會保護你』
哼,騙誰呢,玩游戲可不能這麼單純。
『Toge』倒是經常更新他的坐標給我,但為了確保敵我雙方的對抗性,救援降落的坐標都會離我們很遠,就算一路收集道具飛速趕來,也要花上不少時間,所以我前期還是要靠自救。
我的角色配置雖然很差,好在我的游戲經驗豐富,於是我一路東躲西藏,游刃有余,甚至還帶了兩個隊友。
因為對『Toge』並不怎麼相信,我發送的坐標其實都有一點偏差,後來更是由於頻繁更換位置,而沒有時間發坐標給他。但我沒想到的是,我帶在身邊的隊友才是內鬼……可惡,距離『Toge』上次發給我的坐標他至少還要五分鐘才能感到,我憑借這把破爛配置玩了這麼久,難道就要終結在這裡了嗎!好不甘心!
屏幕上突然出現一行字。
Toge:『久等了』
7.
由於在這個游戲裡配合的非常好,我立刻修正了對Toge君的偏見,當場交換了聯系方式。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我和狗卷棘正式成為了網友,不過他上半年的課業好像比我還忙,比起和我一起玩游戲,更多的時候是看我給他分享的各種日常,在我直播的時候發幾條彈幕。
「按理說你不應該知道我的坐標啊。」我好奇地說道,「而且你是怎麼做到提前趕來的呢。」
雖然當時只是看到了他打出來的字,沒有聽到他講話的聲音,但不得不說,在黑暗效應的作用下,我還是莫名地感覺到了一點點的心動——太可靠了吧,簡直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子(?)
少年眨了眨眼睛,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復雜。
『我一直在留意隊友頻道,還有其他人的動向,大致推斷出了你所在的位置。』
『雖然我很想說我算到了你的具體坐標,但是,最後我用了一點場外手段><』
「場外手段?」
他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帶在身邊的另一個隊友,是我同學。』
『我看了他的屏幕。』
噗。
8.
可能是以為我會因為他用了游戲之外的方法而對他產生什麼不好的印像,狗卷棘猶豫了一下,又給我打了一行字。
『……只是怕來不及保護你,我平時不這樣。』
好可愛,為什麼還要跟我解釋啊……
我不由得彎了彎嘴角:「可是,能想到這種方法不是說明,棘你很聰明嗎?」
「金槍魚?」
「是呀。」我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一想到你加快了速度一路狂奔,只是為了來救援我們,我就感覺心跳加速呢!」
「……蛋黃醬。」
『不是「我們」』
他糾正我。
『是你。』
嗯?不是為了來救援我們,只是為了救我……嗎?
不是,狗卷剛才不是還說我的隊友裡有一個是他同學嗎,他的同學不需要保護嗎?
我本來想調侃他兩句關於同學情的問題,然而一對上他的眼睛,哪怕是帶著玩笑意味的質疑也都消失不見了。因為我發現,我沒辦法不相信他。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就是來救我的,哪怕只是在游戲裡。
好奇怪……
這次是真的心跳加速了,我想。
9.
「棘,我們之前,」我猶豫著問道,「是不是見過?」
如果我們以前沒見過,他這樣的好意未免有點不合常理。
狗卷棘的眼睛明顯亮了亮,這說明我猜對了,然而沒等他說出什麼回答,我們旁邊的游戲廳裡突然傳來了尖叫聲。
「腌高菜!」
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少年就已經伸出手,將我護在了身後,與此同時,我看到他拉下了衣領的拉鏈。
……他的反應好快啊。
我眨了眨眼睛,驚訝地看著從游戲廳裡爬出來的一只奇怪的生物,這是什麼,都市靈異傳說裡的怪物嗎?但靈異故事不是通常都發生在晚上嗎?
「爆炸吧。」少年冷聲說道。
那只怪物突然爆炸了,狗卷棘也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好像喉嚨受到了很大的損傷一樣。然而他並沒有因此感到放松,因為我也看到了,並不只有這一只怪物。
狗卷棘立刻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瓶藥。不過趕在他做出什麼之前,那個我們曾經遇到過的穿著玩偶服的熊貓,和一個高馬尾少女,一個黑發少年一起衝了過來,他們衝上去對其他的怪物進行了痛毆:「可惡的咒靈,不要打擾我們棘約會!」
「就是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女朋友!」
「真希,熊貓,你們小點聲,棘就在旁邊……啊他在瞪我們!」
「……」
約會?女朋友?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同學嗎?」我輕聲問狗卷棘。
「木魚花。」少年堅決地說道。
我不認識他們.jpg
第3章 對網友一見鐘情這合理嗎(下)
10.
因為同伴們的突然出現,這件事的善後被交給了他們。不過這家游戲廳是報廢了,如果還想要錄像,那我們必須要換一家游戲廳。
我現在嚴重懷疑,我的網友,狗卷棘同學,他說謊了!
他其實不是在什麼恢復期,他就是能說話,只不過他因為某些原因只能說飯團的詞彙,不然會發生一些事情。比如說之前那個被迫「走開」的猥瑣大叔,比如在我面前突然爆炸的咒靈……這是什麼,控制之類的異能嗎?
他的同學們也知道他已經露餡了,或者說他跟我講的那個「恢復期」的理由本來就是他們幫忙編的,真是一群人敢編,我也敢信。
那只熊貓語重心長地對我們說道:「棘每次在使用過……嗯那種能力之後就會暫時沒辦法說話,你就算責備他,也請溫柔一點。」他重重地拍了拍狗卷棘,低聲說道:「快咳嗽兩聲!」
「咳咳!」少年咳嗽了起來。
……怪可愛的。
雖然但是,我沒有想責備他啊!
一起沉默著走在街邊,我在心底數數,這已經是狗卷棘第六次偷偷看我,第四次欲言又止了。
「不要偷偷看我。」我停下腳步,嚴肅地看著他。
「……鮭魚。」他雖然已經喝過了藥,但是聲音還是有點啞。
好委屈。
我哭笑不得地說道:「你直接看我不就好了嗎?又不是不給你看。」
狗卷棘:?
少年停下腳步,盯著我看。
不要把開心的情緒直接從眼底展現出來嘛……挺讓人不好意思的。
我別過視線,輕聲說道:「棘在發現我能看到那些怪物的時候並不驚訝,說明你知道我能看見它們,對吧。你先不用解釋,我想起來了,我在上一個學校的時候,也看到過這種東西。」
——在郊外的某所學校,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學校突然被一片黑暗所籠罩,隨後窗外傳來了同學的尖叫聲,似乎有什麼怪物將他們殘忍地拖走了!
這是游戲,但也是我真實經歷過的事情。
在我和狗卷棘成為網友之前,我所就讀的那所私立高中曾經在某個下午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有很多人在這件事裡受傷,所以在這之後,我的父母才為我辦理了轉學。
其實我從小就能夠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但因為身邊的人都看不到,所以我每次也都假裝自己看不見。畢竟如果被那些怪物發現我能看到它們,這不會是什麼好事。
當時我拿著的的確就是平民劇本,因為能夠看到那些東西,所以我拉著琴奈東躲西藏,直至被逼到無處可躲的地方。
後來……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醫院了。」我回憶道,「當時是棘救了我嗎?」
少年點了點頭:「鮭魚。」
果然如此。
11.
身為咒言師,狗卷棘對聲音的感知能力要比一般人強上許多。那天東京咒術高專收到請求之後,他和同期們被派往位於郊外的私立高中祓除咒靈,並且營救被困的學生。四個人先是分成了兩組,逐樓搜尋,後來在看到血跡之後,又分開行動,繼續尋找受困者。
在這樣的情況下,普通人想要堅持下去是很難的事情,何況他搜尋的是偏僻無人的實驗樓。其實少年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我的聲音——
「琴奈,等會我衝過去的時候,你就趁機跑。」
「誒,可是?!」
「跑,拼命跑!不要回頭!」
竟然還有幸存者。
因為被咒靈擋住,他一時無法看到我的身影,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狗卷棘果斷出手相助,一句「去死吧」將詛咒成功祓除。在明明滅滅的聲控燈之下,他看到了還勉強站立著的我。
其實當時我的視線已經在模糊了,堅持到這樣的時刻,各方面都已經達到了極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歸好像是得救了,太好了,謝謝你,我看不清的命中注定的……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因為失去了意識而向前倒去。
「……!」
少年快步衝過去,接住了險些摔倒在地的我。
盡管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但狗卷棘還是低聲說道:「海帶。」
……你好。
12.
「啊。」我恍然大悟,「所以後來你在我直播那個游戲時聽到了我一開始的聲音,認出了我是嗎?」
狗卷棘點了點頭。
為了拯救同伴的,溫柔而有力的話語,足以讓人留下深刻的印像。
誒,可是?
他總不可能對我是一見鐘情吧……這不合理,我那個時候一定超級狼狽。
我對他見色起意倒是很合理。
「木魚花。」少年說道,拿出手機給我打字,我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在否決什麼,只好湊過去,看向他的屏幕。
『當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但在再次聽到的時候,感覺……』
『我很想再見到你。』
『 (-^o^-) 』
莫名的在意是一切的開始。
13.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同學所說的話,還有他之前想要攛掇我去買情侶款飲料時的表現,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在我心底:難道……我是來見網友的,但是狗卷棘,他是來奔現的?!
別看他表現的很乖巧,實際上他在想怎麼跟我表白!
雖然我很想答應,但是,對網友一見鐘情這合理嗎?
我的思緒陷入混亂,然而不知不覺,我們又走到了那家飲料店門口。這家店因為距離游戲廳有一段距離,所以並沒有被波及,就像我的背包上被系住的那個氫氣球一樣,沒有被吹飛,也沒有變成碎片,因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那個少年擋在了我身前。
看來今天的行程可能要臨時進行一些調整了,我抬起頭,看著那個心形的氣球,如是想。
「棘的嗓子還是很不舒服嗎?」我忽然問他。
「……鮭魚。」
總感覺他好像有點心虛。
「那怎麼辦,如果不舒服就沒辦法買那個飲料了。」我指了指飲料店的牌子說道。
「……!!」
狗卷棘驚訝地看著我。
「棘知道為什麼我喜歡打游戲嗎?其實我啊,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因為從小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所以我反而不是很想和其他人接觸,更喜歡沉迷在虛擬的世界裡。」我自顧自地對他解釋道,「如果不是我抱怨說沒人幫我拍攝的時候,你說你可以幫我,我想我是不會和網友選擇見面的,畢竟網友這種關系,聽起來實在不怎麼可靠。」
他靜靜地聽著我說話。
「但我還是來了,因為是棘,因為我相信你。」
「因為我們不是普通的網友關系,我們是朋友嘛。」
……這好像是熊貓說的朋友卡!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
「從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感覺棘好像童話故事裡,需要真愛之吻解除奇怪封印的王子一樣。」我繼續說道,「雖然到了高中生的年紀還相信這種東西有點太羞恥了,可是……」
我向前走了一步,手指放在了他衣領的拉鏈上。
「應該沒有人會想要給朋友一個真愛之吻吧。」
是不是朋友,親了就知道了。
分明沒有聽到咒言,但我像是被控制了一樣,拉下了他的衣領,向前傾身,輕輕地貼了貼他的唇,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14.
……糟糕,還沒有交往就親了他,我不會被他的同學逮捕吧!
少年看著我,眼底似乎有我無法辨別的情緒在翻湧,然後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清晰的、果斷的、帶著些許笑意的——
「再來一次。」他說。
我不由自主地向前。
這次是真的被控制了!
15.
順利地買到了飲料,還得到了店員的誇獎:「真是一對甜蜜的小情侶呢!」
……被店員看到了剛才的親吻。
在我拿飲料的時候,少年看向身後的牆角。
路過的同期們理直氣壯地看著他。
「……」
「棘,拿到啦,你喝哪一杯?」我拿著飲料問道。
少年思索了幾秒,忽然貼過來,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
我:?
怎麼,剛才不是已經——
難道我也屬於選項嗎?
片刻之後,不遠處的熊貓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後他把手機遞給了真希和乙骨。
「……」
「……這家伙。」
『那是我的女朋友。』
『別再跟著我們看了。』
16.
我發消息給琴奈:『親愛的,我對我的網友一見鐘情了。』
琴奈:『???這合理嗎』
我嘗著葡萄味的飲料想,非常合理。
喜歡是無聲的咒言,它會從眼睛裡冒出來,會浮現在微紅的臉頰與耳尖,收到這樣訊息的我,會不由自主地心動。
和網友見面,但是狗卷棘。
所以是我命中注定的男朋友。
END
第4章 螢火(一)
1.
我看見了一粒螢火,它轉瞬即逝。
這肯定是我的錯覺,即使夏季是螢火蟲的季節,但我在老家這邊從來都沒見過螢火蟲,鬼火還差不多……但它消失的那樣快,所以也不是詛咒。到底是什麼呢?我疑惑地想。但是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它在提醒我,如果繼續發呆,我會趕不上姐姐的婚禮。
點亮屏幕,我看到現在是早晨八點五十八分——兩分鐘之後,也就是九點鐘,夏油傑會來找我要聯系方式,因為五條悟和他打了一個非常幼稚的賭,想看誰更受異性歡迎。
日本人不喜歡『九』這個數字,因為它的發音聽起來很不祥,但我覺得無所謂,數字本身並沒有什麼神聖或者邪惡的力量,一切含義都是人類強行給它們賦予的。陽光照著我,暖洋洋的,我正因為心不在焉而走神,身後卻忽然傳來了女孩們的議論聲。
「哇,個子好高,戴著墨鏡!」
「是帥哥誒,劉海好特別——」
啊,他們來了。
我回過頭,與夏油傑對上了視線。
按照劇本,夏油傑應該來問我要聯系方式,但這次我有點煩了,於是我在夏油傑開口之前就選擇反客為主,飛快地打斷了他:「你好,能幫忙要一下你旁邊的那個男生的聯系方式嗎?」
夏油傑:?
2.
「哈哈哈哈!!」五條悟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取笑著自己的好友,「傑,你聽到了嗎,果然還是我更受歡迎——」
夏油傑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幾秒鐘之後,他開口道——
「別鬧了。」他說,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許寵溺。
……這是我的錯覺,還是他另有陰謀?演的吧,這一定是演的吧!我警覺地看著他。
然後我就看到他轉過頭對五條悟平靜地說道:「悟,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
「這是我女朋友。」
五條悟:……?
你:……?!
有時候,平靜才是高調的炫耀。
3.
「我不用六眼都知道你肯定是在說謊。」五條悟摘了墨鏡,懷疑地看向夏油傑,「不然為什麼當事人會那麼驚訝?」
我舉起手,在五條悟的點頭示意下,得到了發言權。
「因為我剛剛才知道我是他女朋友!」
五條悟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重新戴上墨鏡:「傑,你這個人真差勁。」
「唯獨不想被悟這麼說啊。」夏油傑微笑道。
「哈?」
眼見他們就要針鋒相對起來,我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這只是個誤會,夏油——你也快點跟五條解釋,不然我就趁你睡覺把你的耳釘換成hello kitty的款式!」
「……」
五條悟驚訝道:「你們真的認識?難怪傑在那麼多女生裡要挑你過來搭訕……等等,你這是作弊吧!!」
夏油傑絕不會承認自己作弊:「都說了這是我女朋友。」
「你在我眼睛底下談戀愛我怎麼可能毫無知覺?」
「悟,或許你知道有一種存在是老家的青梅竹馬。」
「這裡又不是你老家!」
啊,還是無可避免地吵起來了。
在鬥嘴升級成打架之前,夏油傑對我說道:「下次我們把悟撇開吧。」
「辛苦你了。」我點了點頭。
4.
在今天之前,我對東京咒術高專的這兩位天才少年只是有所耳聞。雖然我也算是高專人士,但我就讀於隔壁三百多公裡之外的京都高專,所以我只是看過他們的照片,並沒有見過他們本人。
盡管我對他們有些許好奇,但我也絕不會想到在回老家參加姐姐的婚禮時,竟然會意外地遇見解決完任務的他們倆。
而且,我還被搭訕了。
當我和夏油傑終於跟五條悟再一次解釋了事情的經過時,五條悟想了一會,突然感慨道:「既然是這樣,傑豈不是每次都能和不同的女生談戀愛,也不用擔心她們記得?啊,這也太人渣了。」
夏油傑把剛收回去的虹龍又召喚了出來:「這下你信了吧,只有人渣才會產生人渣想法。」
……嗯,我附議,因為五條悟的這個發言,我聽過不只一次了。
原本今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我在參加婚禮之前被夏油傑搭訕了,因為認出了他就是傳聞中的那個人,考慮到他的聯系方式未來應該會很值錢,我欣然地和他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他和五條悟離開了,我去參加了婚禮,後來夜色降臨,一天結束,一切都非常正常,和無事發生也沒有什麼區別。
然而像電影一般的情節出現了,早晨醒來之後,我發現,我又站在了街邊。
在我懷疑我是不是有夢游症的時候,九點鐘,夏油傑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場景,他再次非常有禮貌地問我,能不能把聯系方式給他。
我想我應該疑惑,但可能因為我賺錢的想法過於強烈,所以我依然非常爽快地和他繼續了上一次的流程。在夏油傑和五條悟離開之後,我又一次去參加了婚禮,在比對之下,我詫異地發現,這場婚禮上的所有細節都和我參加過的那場,分毫不差。
我決定今晚不睡了,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5.
……好困啊。
早晨的陽光將我照醒,我又站在了街道上。
不好,我一定是被奇怪的東西詛咒了!
就算我現在打電話給京都那邊向老師求救,他們趕過來也需要時間,要不我干脆向他們倆求助看看吧?畢竟他們還蠻厲害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夏油傑又一次來搭訕時,我們之間的對話多了一些內容。在得知我來自於京都高專時,五條悟問我為什麼沒去東京上學。
「只要有我們倆在,京都那邊是不可能在交流會上贏過我們的,你可以考慮轉學了。」
「……我不去東京是因為不想去嗎?」我委屈巴巴,「東京那邊沒來招我啊。」
「噗。」
身旁傳來了一聲短促的笑,我和五條悟一起看了過去,看到夏油傑還未收起來的笑意。對此五條悟說道:「看吧,傑肯定是覺得你是因為太弱了所以才沒被那群爛橘子招進去。」
「悟,請不要代表我發言。」
那他為什麼要笑呢?
「只是感覺,你該來東京的。」夏油傑說。
6.
我暫時沒有向那兩個人求助,雖然很遺憾,但很明顯,五條悟的神之眼並沒有發現有哪裡不對,夏油傑會咒靈操術,卻也沒有發現我身邊有什麼咒靈。
所以我不是被詛咒了。
難道……我是天選之人?!
再一次回到這一天早晨的我,已經不打算去參加婚禮了。我嚴重懷疑,我被反復安排回來,絕對是因為有什麼只有我能做成的事情等待著我去解決,雖然我沒有多出一枚數碼暴龍機,也沒有多一個閃電疤痕,但我一定是救世主,這毫無疑問。
咦,如果能解決這件事,我是不是真能轉學去東京?
因為我想的實在有點多,所以在夏油傑這次問我要聯系方式的時候,我因為走神而導致回答的時間遲疑了一會——但我發誓,最多就慢了十幾秒鐘,然而夏油傑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一般,少年傾身向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你上次可沒有想那麼久。」
我:?!
九點零一分,我心碎了,原來我不是唯一被選中的人。
7.
夏油傑很聰明,我只不過多想了一會,他就意識到了我的不對,並且推斷出我可能和他一樣,重新回到了這一天。雖然他應該只是剛進入這個莫名其妙的循環,但他看起來並不驚慌,而是詢問我這是第幾次,前幾次發生了什麼。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們把五條悟也拉入了討論,因為有夏油傑在,五條悟相信了我們所說的話,雖然我們誰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想到了可以和不同的女孩談戀愛的這種糟糕的方向,但他還是努力地幫我們尋找了一番解決事件的方法,不過最後什麼也沒發現。
但五條悟提出了一個新思路。
「我突然想起來以前我看過一個電影,很多年前的片子了,名字是《土撥鼠之日》。」五條悟說道,「在電影的最後,男主角追到了女主角,並且……嗯嗯,所以你和傑想要讓這一天徹底結束,是不是也應該這樣。」
「『嗯嗯』是什麼意思?」我虛心請教。
「意思是這絕對是個餿主意。」夏油傑沉著臉說道。
我感覺他肯定聽懂了五條悟的話,但他不願意給我翻譯。
看著莫名其妙打起來的這兩個人,我只能在旁邊感嘆,真搞不懂男高中生們的想法。
8.
這一次在九點鐘之前,夏油傑就因為已經把我的聯系方式背了下來,提前給我發了條消息。他說很遺憾,悟的記憶被刷沒了,看來他和我們不一樣,悟就是個NPC。
我因為這句話笑了半天,直到和他們見面之後還想笑,不過忍住了。在重復了之前的解釋之後,我們又一次開始試著尋找這座海濱小城市的不尋常之處,但還是一無所獲。
在五條悟罷工的時候,夏油傑主動說他和我一起去幫五條悟買甜品,我感覺到他應該是有話想跟我說,才把五條悟撇開這麼一小會。
「怎麼了?」我問他。
「你今天一直在看悟,而且感覺很想笑。」夏油傑停下來腳步,偏過頭看我,眼神裡有幾分審視,仿佛我好像打算對他的好朋友圖謀不軌一樣。
啊?有嗎?
他確信地說道:「至少有九次。」
誒,那五條悟肯定也注意到了吧,可他都沒有說什麼……
「他肯定覺得是因為他太帥了,所以你才偷偷看他。」
……很有道理。
「所以是這樣嗎?」夏油傑輕聲問道。
「當然不是!」我立刻否決道。就算五條悟是帥哥,我也見過他不止一次了,沒必要偷看他吧。我只是因為想到夏油傑說他是個NPC,覺得特別好笑。
「……因為這個?」夏油傑有些驚訝。
「對呀。」我點了點頭。因為五條悟是很厲害的人,這是被廣為認可的,某種意義上,他簡直就像是男主角一般的存在。然而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卻沒有承認他的主角地位,而是把他當做路人一樣,即使他從我們這裡接收到了有關於「反復回到這一天」的訊息,下一次卻又會變回一無所知的模樣……就,感覺還挺惡趣味的。
見夏油傑聽完之後沒有立刻說話,我頓時心裡有些不安,糟糕,我這種想法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畢竟五條悟是他的朋友,我這簡直是當著他的面想看他朋友的笑話嘛。
「你是不是生氣了?」我試探地問道。
「嗯?沒有。」夏油傑否決道,見我似乎有點不相信,他伸出手,揉了一把我的頭發。
誒、誒?
「我只是在想,當時我發的那句話,重點應該是NPC前面的那句吧。」
前面那句?
我怔了怔,回想起來。
『看來他和我們不一樣,悟就是個NPC。』
啊,是我想的那樣嗎?
「是你想的那樣。」夏油傑點了點頭,「重點是……」
「我們。」
9.
雖然在實力方面,很多人認為五條悟更為強大,但一直以來能和五條悟的名字被放在一起的是只有夏油傑,他們才是「我們」。
然而在我們目前所處的這個總是在循環這一天的世界裡,我和夏油傑,我們這兩個記憶並不會消失的人,才是——
『我們。』
10.
心底好像生出了些許奇怪的、隱秘的歡喜,像是從山間樹叢中忽然在夏日的夜晚,所冒出的螢火一般。我忽然想起了和泉式部的和歌,她說:『心裡懷念著人,見了澤上的螢火,也疑是從自己身裡出來的夢游的魂。』
此刻在不知名的森林裡,也許就有一粒螢火,是我的魂魄。
那麼,我心底念著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給親友寫的夏油傑
第5章 螢火(二)
11.
這次來找我的人只有夏油傑,他讓五條悟先回東京,說他有事情要去處理。五條悟本來要跟過來,但被夏油傑以「我要去和女孩子約會,你跟過來做什麼」拒絕了——他感到難以置信,因為他判斷出來,夏油傑這句話是真話。
「很巧妙地避開了問題的所在呢。」我不由得點評道。
「謝謝誇獎。」
我和夏油傑的關系當然算不上情侶,所以他之前說我是他女朋友,五條悟能判斷出來這不是真話,但如果說我們倆要去約會,這的確是真話——在一起尋找離開這一天的方法,確實算得上是「約會」。
「可是夏油君,我總感覺五條他會跟過來啊。」我擔心地說道。萬一五條悟發現我們倆不符合他對於「約會」的認知,跑出來又要跟夏油傑打架怎麼辦?我會很心累的。
「那也沒有關系吧,」夏油傑不在意地說道,「就當是多了個保鏢,他想看就讓他看好了。」
我:?
繼五條悟是npc之後,奇怪的保鏢發言讓我再一次有些想笑,什麼啊……面子太大了吧!
看著我彎起的嘴角,夏油傑沉吟了一會,忽然說道:「不過你的擔心很有道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
他牽起了我的手。
我低頭看向被握住的手,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好突然?!
然而發頂卻傳來了少年的聲音:「稱呼也換掉吧。」
是建議,但也不容置疑。
12.
因為可能有詛咒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了,但始終沒有收獲,所以這一次顯然要尋找一個新的思路。我想起來五條悟提到過的那個電影,建議我們找個私人影院放映一下,就當找個參考吧。
夏油傑想了想,說可以。
於是我們買了零食飲料,開始看電影。
相較於電影的男主角前期的為所欲為,我和夏油傑簡直是安分守己,除了甩開五條悟,我們都沒試著去嘗試做點別的事情,一直在找怎麼離開這個世界。我不由得產生懷疑,難道五條悟之前說的那個人渣想法,竟然才是合理的嗎?
「……你想找很多男生交往嗎?」夏油傑問我。
「倒也不是。」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立刻改口,「傑,我剛才發現這個男主角他是一個非常不討人喜歡的家伙。」
「五條想到了這個電影,意思是不是說我們之中有一個人也非常……」
夏油傑:?
「是在說他自己吧。」他冷靜地說道。
我認真點頭:「對,一定是這樣。」
夏油傑人很不錯,我也很不錯,所以那就是五條悟有問題。
三人行,必有不討喜的燈泡。
13.
不知道為什麼,在男女主角於雪地之中互通心意,朝著房子一起走過的時候,我感覺夏油傑的情緒好像發生了些許變化。
「傑,你很緊張嗎?」我疑惑地問道。
「……沒有。」夏油傑說道,「只是想起來悟說的電影結局。」
誒?哦哦,是那個含糊其辭的「嗯嗯」嗎?
但是電影黑屏了一瞬之後,轉眼就到了嶄新的一天,並沒有給我們展示更詳細的內容。夏油傑說他本來想著如果出現了什麼奇怪的劇情,就捂住我的眼睛,這大概也是夏油傑答應我來看這部電影的原因——但男女主角穿著衣服很正常地躺在床上,非常普通地蓋著被子睡了一覺。
「悟這家伙……這不是騙人嗎。」
「所以解決土撥鼠之日的契機是真誠嗎?」我思考了起來,但是男女主角還親了一下,就好像童話故事裡一定會有的命定之吻一般,是不是兩個因素都要存在才可以呢?
夏油傑剛想說什麼,結果我們就看到電影上的男主在發現他真的來到全新的一天之後,回到床上和女主角熱吻了起來。
「……」
「…………」
雖然電影的鏡頭適時地挪開了,但我在這一刻根據場景和對話,不合時宜地理解了五條悟省略的「嗯嗯」是什麼意思。
可是、可是電影裡只給了接吻的劇情嘛,我這個年紀也是可以看的啊。我都是高中生了,應該說是不僅可以看,還可以親自去做這種事的吧!
不過自己看見這樣的劇情是一回事,和異性(尤其還是夏油傑)一起看到這種劇情是另一回事,我莫名有點尷尬。
因為是私人影院,所以即使電影已經進入尾聲,即將播放片尾曲,房間裡被我們自己關閉的燈也並沒有立刻亮起來。後知後覺的窘迫困擾著我,早知道會有這種劇情,還不如讓夏油傑把我的眼睛捂上。
要不我自己把眼睛閉上得了!
「我記得你說在我醒過來之前,有一次我跟你說,我感覺你應該來東京,」夏油傑忽然開口說道,「是嗎?」
「誒,是的。」我一邊回答著,一邊因為他開口說話而偏過頭去看他,畢竟在別人說話時看著對方是一種禮貌。我順便補充了一句:「而且你在那之前還笑了,肯定是在笑話我吧。」
令我驚訝的回答出現了——
「從你說的場景來看,我應該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少年說道。
可、可愛?我嗎?夏油傑誇我可愛?!
那他為什麼……說我應該去東京?我本來以為他是附和五條悟,覺得京都高專很不行,完全沒想到這方面!所以我去東京對他有什麼好處嗎?我可以讓他的生活會變得有趣一點?
還是說,他想看到我?
我的思緒陷入了混亂,而這樣的恍惚與茫然並沒有被夏油傑所忽略,他抓住了這一瞬,像是等待了許久一樣,對我說道:「不試試嗎?我們剛剛學到的新方法。」
在夏油傑的注視下,我像是被蠱惑一般,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
一個帶著一聲嘆息的吻落了下來,我想,也許這真的是破解的方法。
14.
我們又回到了這一天。
「一定是因為傑不夠真誠。」不想擔責的我立刻把問題甩給了他。
……我也就算了,夏油傑這樣長得既具有欺騙性的男生,又很會講話,我有一時的意亂情迷,這很正常!但夏油傑——他這種人會注意到很普通的我,這就很有問題。
呵,我看透了,他一定是個輕浮男。
夏油傑不是很理解我的思路,他舉手表示投降:「就算我上一次有投機取巧想試試看能不能來到新的一天的意圖,你也不能把我和悟相提並論吧。」
對了,五條悟呢?
夏油傑說他回東京了,我又莫名想笑,五條悟從在我們倆旁邊的NPC變成了一直在回東京的NPC……怎麼這麼好笑。
笑完之後,夏油傑突然跟我討論起來,他說京都高專是不是不太重視學生的自信培養,我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跟我提及教育問題,對此夏油傑解釋說,他認為我既然被他要聯系方式,不應該覺得問題在他。
啊?那問題難道在我嗎?!
令我氣憤的是,少年竟然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周圍有很多女生,就算我和悟在打賭,也不一定要找你吧。」
道理是這樣,我冷著臉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跟我說話,就不會和我一樣一起被困在這一天了嗎?」
「你想多了。」他失笑道,「我是想說,我之所以直接朝著你走過去……」
「怎麼想都是因為,你是我喜歡的類型。」
「……」
即使不是在黑暗之中,沒有黑暗效應的加成,我依然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什麼啊這人,把「喜歡」直接說出來。
15.
不,我是不會輕易被欺騙的!竟然我們都還困在這一天裡,這就說明夏油傑就算是喜歡我,那他的喜歡也不夠真誠,哼,就是這樣。
夏油傑對此竟然不置可否,我在心底哇哇亂叫,人渣,這絕對是人渣。
然後他問我:「你有什麼很想去做的事情嗎?」
我有點詫異,我們不去尋找怎麼離開這裡的方法了嗎?要像電影前期的男主角一樣沉迷享樂?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開頭,畢竟男主角後面因為厭煩了這種事情,開始消極生活,然而就算他把自己給刀了,可他仍然會回到這一天。
夏油傑說事情沒我想的那麼嚴重,他只是覺得人應該勞逸結合。
雖然我們上一次剛看完電影,但我也贊同勞逸結合的想法,好吧,我確實累了,畢竟反復循環就算身體不累,也會心累的嘛。不過就這麼一天的時間,考慮到距離問題,最好選擇一個可以就近達成的心願……我想了好一會,忽然想起來我在姐姐婚禮上聽到的事情。
「今晚在海邊有花火大會!」
「那一起去吧。」夏油傑很自然地說道。
好耶。
16.
其實我以前去過花火大會,按理說我不應該這麼興奮,但是自從我升入初中之後,我的朋友們都不願意和我一起去花火大會了,因為她們都交了男朋友,要和男朋友們一起去。
士可殺不可辱,沒有男朋友的我非常有骨氣地選擇不去。
夏油傑陪著我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去租浴衣,去買蘋果糖,去撈金魚,去踩沙灘,去買狐狸面具,我本來以為他應該會感到無聊,但他並沒有說些什麼,就是注視著我。只不過在我拿著狐狸面具往他臉上比劃說傑和狐狸長得真像(在眼睛大小上)的時候,他表示一點也不像,並拒絕佩戴。
真小氣,那我來戴吧。
「你也不用戴。」夏油傑說道,他很少會否決我的想法,因而聽到他這句話,我感到有些新奇。為什麼不喜歡我戴面具呢?
「面具會擋臉。」少年的回答非常不假思索。
但這是擋我的臉,又不是擋他的臉,他為什麼不樂意呢?
他看向我,神情無辜,語氣卻充滿理所當然:「你不是給我看的嗎?」
可惡,我打扮那麼漂亮又不是只給他看的!
「哦?」
「……我給我自己看的啊!」我不服氣地說道。
但不得不說,這話毫無說服力,畢竟我確實看不到我自己的臉。
第6章 螢火(三)
17.
煙火非常美麗,雖然它轉瞬即逝,但總會有新的璀璨重新在天空中亮起來。看完花火大會之後,我意猶未盡地又買了一些線香花火,在手裡甩著玩:「總感覺有點惋惜。」
今天竟然沒有遇到我以前的朋友,要是遇到她們,我一定要好好炫耀一下,我也不用她們陪著就能來看花火大會了。
不過她們要是問我夏油傑是不是我男朋友,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說「是吧」這對不起我自己的良心,說「不是」,總感覺夏油傑會眯起來眼睛看我,非常危險。
夏油傑不知道我是在想這個,他說那下一次再來看一遍不就好了。
可以是可以,但不同於一定會發生的事情,總覺得下一次綻放的煙花,也不是這一次飛上天空的了,即使被點燃的確實是同一個,在材料上沒有任何區別。這什麼啊,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太哲學了。
夏油傑說他沒想到我還會想這些事情,我說雖然我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我很細心的。
雖然我和夏油傑總是會回到同一天,但我們總不能在街頭露宿,所以我們還是要找地方休息的。當然,房間並不是同一間。
這一次因為在海邊看了花火大會,所以就找了海邊的民宿。海風安靜地吹著,因為我的房間沒有露台,所以我跑到夏油傑房間的露台上吹風,忽然我有一個叛逆的想法——
「喝酒?」夏油傑挑了挑眉。
「是啊,反正就算在今天做了壞事,也不會被發現嘛。」這可是五條悟的想法,我只是拿過來用用而已,雖然我沒有到法律規定的可以喝酒的年紀,但就嘗一嘗,也沒什麼大事吧。
夏油傑說可以,因為我們租借的浴衣到了第二天就重新被刷新,我們並沒有立刻把衣服還回去,他個子長得高,穿的又不是校服,看起來比我更能夠冒充成年人,所以我派他去買酒,而他確實買到了。給我的這瓶是果酒,桃子味的,我喝著果酒靠在露台上,看著天邊的月亮,感覺很愜意。
忽然,我「咦」了一聲。
夏油傑用眼神問我怎麼了。
「我好像看到了螢火蟲。」我疑惑地說道,雖然現在不是白晝,但這裡也不應該有螢火蟲。不過這並不重要,酒意漸漸地蔓延上來,可能只是我微醺的錯覺——我問沉默的夏油傑,他怎麼不喝酒,此情此景,我們不是應該干杯嗎?
夏油傑說他得看著我,免得我發酒瘋。
哇這個人,對我也不太信任了!我不高興,張牙舞爪地就要找他算賬,結果忘了自己還穿著浴衣,行動沒有那麼方便,於是像是注定會發生的事情一般,我朝著他摔了過去,然後被反應迅速的少年及時地接住了。
……真是表演了好一個投懷送抱,我僵在原地想。
18.
夏油傑低聲笑了笑,取笑我說之前也不知道是誰說自己細心,我說哎呀我喝多了,喝多了的人就像有了免罪的權利一樣,什麼都可以歸咎於不小心。
他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忽然嘴角揚起了一個笑容。
雖然我喝了酒,但我的直覺還是很准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可能在憋什麼壞心眼——五條悟的性格是很惡劣,可是五條悟都是直接表示出來的,不會藏著掖著,夏油傑可就不一樣了,從見他第一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心底藏著很多事情。
危險危險,我應該盡快跑回自己的房間。
他的懷抱其實並沒有束縛的很緊,我要是想掙脫,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吧?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並沒有來得及做這樣的嘗試,又或者說是即使理智告訴我應該如何,但我的身體卻已經由於與他的靠近而不再受我本人支配。
臉上很燙,但不全是酒意。
果然——少年的一只手仍覆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卻托在了我的腦後,他俯身吻過來,夜晚靜悄悄的,除了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我只能聽得到自己在胸腔裡劇烈跳動的心跳聲,以及因為接吻而發出的其他細碎的聲音。
……我要,缺氧了。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甜味的東西,但是桃子味好像還挺不錯。」他點評道,是在說果酒,我想瞪他一眼,但卻沒什麼力氣,然後我聽到了一句非常理直氣壯的話。
他明明沒有喝酒,可是因為這個吻,他說他也喝多了。
我說他這個人講話都沒句實話,他說他講得每句都很真誠,我說那為什麼我們還是沒能離開這個世界呢?夏油傑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我也沒有繼續追問他,因為一旦發現我分心,他就會咬我。
「傑,你是不是沒有……」
「沒關系,什麼也不會發生的。」他說。
騙人,他明明就在……我用迷離的眼神看著他,感覺自己就像剛才落下的淚水一樣,隨時會被蒸發。事實上淚水確實也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不存在了,因為就算有淚水,也被他吻去了。
我發現了,他尤其喜歡吻我的唇,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我不擅長說謊。
……是怎麼從我支離破碎的語言裡推斷出來我喜歡他的呢?太自以為是了。
以及,雖說我們還是會回到這一天,但這是不戴那個的理由嗎!人渣!!
19.
睡在我枕邊的人渣對我說,等下次醒來,我們去參加姐姐的婚禮吧。我說那是我姐姐,又不是他姐姐,他說都一樣。
難道他沒參加過婚禮嗎?這個婚禮我都看過好幾次了,已經不是很想去了。
夏油傑說他很想去。
我被他折騰的很困倦,只好說好好好,可是他為什麼想去?
他說參考一下別人的婚禮樣式,以後可以學著看。
……結婚嗎?
真的假的?
這是夏油傑能說得出來的話?
20.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離開了這一天,我和夏油傑還會不會有什麼聯系。然後我得出的結論是,我覺得我和他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聯系,本來就是因為他和五條悟打賭才跟我搭訕,就算我確實長得是符合他審美的類型,但我們也就是露水情緣吧。
他和我並不是非常相配,從性格到能力,都是如此。
「啊,但是那個的契合度卻很高,這是可以說的嗎?」夏油傑說道。
「……」
但不論怎麼說,我們的確交往了,這是事實。
以後的花火大會也有人陪我看了!可喜可賀!
雖然除了我們倆之外,世界上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經歷了這麼離奇的事情。
21.
我最近被人盯住了。
身為夏油傑的女朋友,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回來找我,高層那邊已經跟我談了不止一次話,他們讓我把夏油傑的目的供出來,我說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是實話,我不擅長說謊。於是他們又換了想法,希望我把叛逃的男朋友勸回來。
五條悟都做不到的事情,和他認識時間更短的我,能做到嗎?
大概在夏油傑眼裡,從他打算叛逃卻沒告訴我的瞬間,我們就已經分手了。
其實我不覺得夏油傑有多喜歡我,在戀愛的時候,我經常會問他一些小情侶之間才會有的問題,比如我問他,你當初對我是一見鐘情嗎?啊,不是哦,所以我是可以被替代的,換做別人你也會要聯系方式是吧?我佯裝惱怒地說道。
「那你會一直陪伴著我,不離開我嗎?」
「你有多愛我呢?」
即使在熱戀中,夏油傑也覺得這種問題的答案都太過於絕對了,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束縛一樣,輕易給出的承諾如果食言了對彼此的傷害反而更大。他只會跟我講道理,不會給我明確的答案,他甚至會反問我:「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我說我會一直陪伴著你,一直愛你!
結果看他的表情完全不相信。
自以為是的男人,人渣!!
既然我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那高層盯著我的意義何在呢?因為他們覺得如果夏油傑回來找我,他們可以設下埋伏,把夏油傑抓到。
「那你們干嘛不留在五條悟身邊?」我質疑道。
「……你以為我們不想嗎?!」
可惡,果然是因為我好欺負是吧?看我不把他們甩開!
22.
非常意外的,我和夏油傑在一場花火大會上重逢了。
我在畢業後留在京都高專任教,這一次我是陪著學生來的,當學生們快樂地去玩之後,留在原地的我好像初中的時候一樣,又是獨身一人。
真應該交個男朋友,氣死夏油傑……是我眼光太高了所以找不到合適的人,還是因為其他人礙於我是夏油傑前女友的原因不敢靠近我?這群人真是太膽小了,和夏油傑曾經的女朋友交往這不是說出去很厲害的事情嗎!搞得我現在好像在為他守身如玉一樣,除了我們這兩個當事人之外,全世界都相信我們之間真的很有感情。
夏油傑好像並不意外我會在這裡,不過我們的會面非常緊張,周圍到處都是他非常討厭的普通人,我必須設法保護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和他之間根本不可能敘舊,當然,確實也沒有情誼可以敘了。
還是得聯系五條悟啊。
夏油傑也沒有和我談感情的意思,我覺得他在叛逃之後之所以一直沒來找我,應該就是因為他知道我不會贊同他的理念,所以我也不可能突然加入到他的陣營裡。他沒有殺我,不過是因為我是咒術師罷了,如果我是普通人,肯定在他決定叛逃的那一瞬,就直接把我殺了。
他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你的咒力和術式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其實現在平靜祥和的花火大會就是幻術。」我選擇了說謊,試圖拖延時間,「夏油傑,其實你已經被包圍了,你最好別——」
「你還是那樣不擅長說謊。」夏油傑嘆了口氣,「好吧,反正是幻術,那我大開殺戒也無妨吧?」他笑著看向我,但笑容卻讓我不寒而栗。
別在這個時候還這麼了解我啊!
不論用什麼方法,我都不能讓他再做錯誤的事情了……我飛速地思索著,然後緩和了語氣:「傑,你還記得我最喜歡的數字是哪個嗎?」
他怔了怔。
第7章 螢火(完)
23.
我最喜歡的數字,恰好是日本人都討厭的數字。我喜歡「九」,不僅是因為我和夏油傑在某天的九點鐘認識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五條悟讓高層的那些人對夏油傑叛逃回歸的舉動閉嘴了,暫且保住了夏油傑,但是夏油傑的狀態卻很差,他的睡眠時間比忙碌的家入硝子還要少,不是因為他很忙,而是因為他一直在失眠。就算最近失眠的症狀得到了緩解,但他看起來仍舊十分陰郁,好像隨時隨地准備發瘋一樣,這讓高層們十分警覺。
嘖,那群垃圾要等他忙完才會被解決,他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
我喜歡數字九的另一個原因在於,九是我的術式中的「生門」所在的地方。在九點鐘的方向,只要捉住那只螢火蟲,就可以破解我盛大的幻術,這是我曾經告訴過我最信任的男朋友的,我術式的破綻。
那場花火大會之中的確危機四伏,哪怕我不擅長說謊,但從夏油傑和我搭話的時刻開始,他就陷入了我的幻術之中。
我和他的相遇並非巧合,他是被我的手機喊過來的。
不是我本人,而是我的手機——
因為我的手機不在我的手裡,我的性命也不在我的手裡,我被人盯上了,但不只是高層,還有邪惡的詛咒師。
額頭上有著一道縫合痕跡的人握住了我的脖頸,看著我缺氧而掙扎的樣子,笑著說道:「把夏油傑引出來,你才能活下去。」
24.
就算我不贊同夏油傑的理念,但是我也不會願意被人威脅。
我讓夏油傑逃走了。
25.
但是夏油傑走得很不及時,在狼狽脫逃的那一瞬間,出於直覺,他回頭了。
夏油傑雖然不強求身邊的朋友和他的想法保持一致,他是在做背叛全世界的事情,而且這樣的做法等同於規避了看到他們真正背叛自己的一幕。比如只要他不來找我,他就不會聽到我們之間的爭執,就不會親眼目睹我對他的「背叛」。
你看,他覺得他了解我,他不信任我。
夏油傑的理念我知道一些,我前面說過,如果我是普通人,他肯定會把我殺了。又或者說,如果我真是普通人,我們可能都不會戀愛——畢竟他這個人也非常自傲,這麼強大的咒術師,和普通人談戀愛的可能性很小。
正因為我是咒術師,所以我們交往了。
正因為我是咒術師,我不會產生咒靈,所以我——
如果我是他最看不起的普通人,那可能還會出現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的情況,我可以變成咒靈,我可以陪伴著他,但是沒有如果。
在他回頭的那一刻,他看到我像脆弱而短暫的螢火一樣,破滅了。
脖頸被——他感到脖頸有些痛,他摸了摸,他沒有受傷。
他脫離了幻術,所以,這是現實。
幻術與我一起,永遠的消失了。
我在死之前猜過,他可能會想,以為會背叛自己的人,到死的那一刻還在想辦法保護他,這是多麼愚蠢的行為啊——他會為我難過嗎?
26.
如果世界上只有咒術師……就不會有事了嗎?
我和灰原不一樣,我不是因為詛咒,也不是因為普通人而導致了這樣的結果我是死於想要謀害他的詛咒師之手。他以為他幾年不聯系我,一方面是因為他和我合不來,另一方面可以保護我嗎?如果不是因為他叛逃,我會被盯上嗎?我會孤身一人嗎?!
夏油傑,你捫心自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只有咒術師的世界嗎?!
27.
極其矛盾……在夏油傑的腦海中,他舊有的理念與現在的心情發生了碰撞,每個碰撞都會產生一道利刃,然後狠狠地劃在心上。
他反復地被自己的理念謀殺。
他不希望我死,但如果是那樣,身為普通人的我早就被他殺了;他想留住我,但我偏偏因為他而死,他什麼都留不住。矛盾,矛盾至極……謀殺他的也許不只有理念,還有他不肯承認的、被他拋棄的,卻又真實留存的愛。
夏油傑在棋局中反復游走,卻發現無論如何,我的結局都是死局,區別只在於死亡的方式。
如果想要改變這一切,大約只有我和他從來都沒有認識過。
他開始徹夜失眠,或許在殺掉羂索之前,他不可能睡一個好覺。
我們的確一起看過花火大會,一起做過很多可以稱得上是浪漫的事情,我們不怎麼吵架,看起來十分契合。但是——其實我和夏油傑根本沒有經歷過那件離奇的事!
我們沒有日復一日地進行著那個走不出來的夏日。
正相反,我們的故事非常普通。
因為他和五條悟打賭而要到了我的聯系方式,後來我們保持著聯絡,然後感情到位了,我們交往了,僅此而已。
夏油傑的失眠症狀在收到一個由五條悟轉送的包裹之後得到了改善,因為裡面裝了一盒碟片,只要他開始放映那個電影,他就會進入好夢的狀態。
碟片上附著著我的咒力,這是我提前准備好的,我用幻術改造過的咒具。
這是我的愛。
只要他開始放映那個電影,他就會進入一個永遠也無法走出的夏日,哪怕他知道這只是夢境,這只是幻術,他是一個相當理智的人,他不可能放縱自己沉湎於不真實的世界裡。但他如果想要再看到我,就不能找到那一粒隱藏在深處難以找到的螢火,就不能將我的幻術破除。
「只是感覺,你該來東京的。」
這句話的意思不只是字面上的那一層,不只是他覺得可愛,他在回答的時候想,在那些有限的時間裡,他真應該再多看看我。
而不是因為距離,因為叛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錯過了本應該和我一起的時間。
這是我最真實的幻術,可以彌補我們之間錯過的時間,我以前從來沒有把幻術做得這樣好,可以觸碰到,可以感知到,可以像是真正存在的另一個世界一樣。
大約是因為,愛是最天衣無縫的幻術。
他不能忘記我,永不能擺脫。
即使我柔弱——無論是來赴約的夏油傑,還是在設伏的羂索,誰都沒把我放在眼底,沒有人想到過,籌備了許久的計劃會失手在我。
夏油傑想到的唯一讓我幸免於難的方式是我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可是我卻讓他反復回到我們認識的那一天,這說明什麼?即使是死亡,我也並不後悔認識他。
這是我的愛。
這是我的詛咒。
28.
夏油傑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我不擅長說謊,所以他其實一直都知道,那個時候我說我愛他,我會一直陪著他,這是誓詞,這是真話。
只是他不願意相信。
是他逃避了。
在熱戀的時候他尚且不信我,何況是站到對立的時刻。
然而無論身處高處,還是身處泥淖,唯有我,對他一視同仁。
即使我恨他。
但他也一直被愛著。
29.
點亮屏幕,我看到現在是早晨八點五十八分——兩分鐘之後,也就是九點鐘,夏油傑會來找我要聯系方式,因為五條悟和他打了一個非常幼稚的賭,想看誰更受異性歡迎。
身後忽然傳來了女孩們的議論聲:「是帥哥誒,劉海好特別——」
誒,這次怎麼提前了兩分鐘?
因為過於熟稔,夏油傑省略了一切步驟,他走向我,拉著我的手跑向街道,將議論聲與風聲一起拋在了身後。好啊,現在全世界一定都相信我們感情很好了。
我疑惑地問他怎麼了,他說如果不趕緊走,就趕不上我姐姐的婚禮了。我非常震驚,他真的這麼想參加嗎?他真的想參考我姐姐的婚禮,來為我們之間……真的是那樣嗎?
不是我瘋了,就是他瘋了。
在婚禮現場目睹新人回答誓詞時,夏油傑忽然對我說,他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回答我不記得我問過的問題,像是他的誓詞一樣——
『那你會一直陪伴著我,不離開我嗎?』
「我會。」
『你有多愛我呢?』
夏油傑無視掉他早就看到的那粒在九點鐘方向的螢火,與我一起,與周圍的賓客一起為前方的新人鼓掌。在熱烈的掌聲裡,他像是喟嘆一般,對我說了一句聽起來有些答非所問的話。
「真好,你永遠年輕。」
「我們不是同齡人嗎?」我不明所以地問他。
他啊……
他是我的遺物。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沒打預警是因為劇情的反轉打出來就沒意思了,但前面其實也有一些暗示。
如果看前面覺得性格不像你熟悉的夏油傑,看到最後,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也都會變得合理,因為他就是在清醒地發瘋,在不存在未來的世界裡幻想未來,被自己曾經不信任的、輕視的感情所困擾。
第8章 在家門口撿到不會說話的美少年(上)
1.
2017年,春。
過生日的時候你許了個願望,希望你枯燥乏味的女高生活可以被一位美少年打破。
他不需要是王子也不需要是騎士,只需要帶給你一場如同櫻花一般的浪漫邂逅,這樣在你回想起平平無奇的青春期時,至少能窺見一抹亮色。
對此,好友建議你停止不切合實際的幻想:「哪有什麼美少年啊。」
怎麼就沒有呢?你不服氣地想要從人群裡找出一個符合我要求的美少年,以此作為反駁,結果左顧右盼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滿意的,這讓你不禁嘆了口氣。
好吧,美少年屬於稀缺資源。
「說起來,你真要回你那個老家啊,不用回去也可以吧。」好友擺弄著手機裡的電子地圖,擔心地說道:「從地圖上看都感覺很偏遠,總覺得不太安全呢。」
由於父母都在國外,收到吊唁電話並且能立即回老家參加葬禮的人只有你。因為去世的人並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長輩,是你小時候見過的表姐,據說她得了急症,想起幼時一起玩耍的經歷,你感覺於情於理都應該回去一趟。
……但如果你知道回老家需要轉好幾輛巴士,以及村口窄到私家車根本進不來的前提,你想你應該不會那麼爽快地答應去這個連螞蟻路過都要連夜搬家的地方。
神塚村人煙稀少,好在前幾年通了電,至少不會讓你落得沒辦法使用電子產品的地步。
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信號塔比較遠,你舉著手機走了一圈,發現屏幕上的信號約等於零——過去了一晚上,信號居然比前一天還要弱。
正當你路過院子裡的櫻花樹,朝著門外走去,試圖尋找一個信號更好的角落的時候,在打開院門的一瞬間,你忽然怔住了。
怎麼家門口躺了個人?
你驚疑不定地站了幾秒鐘,終於想起來應該試探一下對方是否還有呼吸。
在蹲下的剎那,一陣山風倏然而過,將你整理好的發絲全數吹亂。你好不容易撥開了遮擋視線的碎發,然後低頭看了過去,隨即呼吸不受控制地停滯了一瞬。
少年閉著的眼睛上,落了一朵櫻花。
……仔細一看,竟然是位美少年!
2.
等等,現在不是欣賞美少年外貌的時刻。
你迅速地清醒過來,查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很好,還活著……暫時可以松一口氣。
那麼問題來了,美少年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你家的老宅的門口呢?你仔細地打量著少年,望著他的側顏陷入了疑惑。
村裡有幾個孩子在城裡念書,他們的校服你曾經見過,並非少年穿著的深色制服。而且神塚村如此偏遠,一般不會有人路過,所以也可以排除是游客的可能。
難道這人和你一樣,都是回來參加葬禮的?
說起來,美少年現在處於戰損狀態。他的臉上有擦傷,衣服上也有破損的地方,分別是手臂和腿部。損壞的布料之下是已經不再滲血的傷口,但看起來仍舊有些可怖。
哇哦,身材不錯。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現在不是吹口哨的時刻!
雖然日本如今是法治社會,但你一直「□□」這種東西的存在,眼前這位美少年該不會和這些事情有什麼關系,然後被什麼殺手給追殺了吧?
直覺告訴你,這是一個攜帶有秘密的美少年,你不能輕易地把他就這樣放在門口,不然他可能會有危險。總之,嗯、嗯,善良的你決定把美少年拖到家裡。
呃,聽起來好像奇怪,好像你要對他做什麼事一樣,但你真的沒有打算犯罪哦。
「抱歉,得罪了。」你小聲地道了聲歉,准備動手。
然而下一瞬,櫻花滑落了。
少年睜開了眼睛,眼神從茫然到聚焦,短短的幾秒鐘裡,他始終與你對視。你垂眸看向自己那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准備用拖麻袋的手法拖人的手——
哈哈,犯罪未遂被抓了個現形。
3.
你面不改色地把手縮回去了。
美少年神情復雜地盯著你看了一會,然後咳嗽了幾聲,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他的嗓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以至於他所發出的聲音只有微弱的氣聲,聽起來嘶撕哈哈的,根本不能算是說話。
你恍然大悟,原來這等美貌竟是用聲音換來的。
「就叫你小美人魚吧!」你充滿愛憐地說道。
美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感覺他好像哽住了。
你善解人意地表示,請不用勉強自己,即使他是個啞巴,你也不會嫌棄他的。所以,請隨你進門去療傷吧!
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需要知道他的名字,總不能真喊他小美人魚或者美少年吧,雖然他看起來確實像童話故事裡的這種人設。
面對你的疑惑,少年閉了閉眼睛。然後下一秒,他拉住了你的手腕。你還在發怔的時候,他已經撐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還順便把你也給拉起來了。
再一次與他對視的時候,你忽然福至心靈,一下子明白了他剛才閉上眼睛陷入沉默的時刻在想什麼。
你猜他可能是在想,有什麼自我介紹是一定需要躺著進行的嗎……
4.
因為腿部受傷,少年走路的姿勢一瘸一拐的,讓你看了就於心不忍。
於是你很好心地把他扶到了院子裡坐下,然後轉身去你的行李箱裡找自帶的急救醫藥用品去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受傷,但你打算幫他清理和包扎傷口。
沒辦法,誰讓你是個大好人呢?
當你走出來的時候,你發現他在看你——啊,該不會是從你讓他坐下之後,他就一直凝視著你離開的方向吧?
這麼黏人的嗎,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呢。
「久等了。」你這樣說著,准備查看他的傷口。
但讓你感到錯愕的是,在你這麼做之前,少年對你伸出了手。
什、什麼意思,是要握手嗎?
你不明所以地把手遞給了他,手背向上。
然而少年並非想要和你握手,他握住你的手腕,把你的手翻了過來,讓掌心的一面向上。然後在你困惑的注視下,少年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你的手心輕輕地寫下了什麼。
「……!」
好、好癢,酥酥麻麻的,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一瞬間想要把手抽回去,但是手腕被他緊緊地握住了。他先寫了兩個字,但你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以至於一時間不知道他在寫什麼。終於,在他寫第三個字的時候,你才從指腹與皮膚接觸的觸感裡,緩慢地意識到了他在寫什麼。
「……棘?」你試探地問道。
少年眨了眨眼睛,滿意地點了點頭。
嗯。
——狗卷棘。
5.
狗卷棘的全名是後面用你的手機打出來的,雖然你心想早知道他可以通過在紙上寫字或者在手機上打字來進行交流,你絕對要把手抽回來。
現在一想,感覺當時的場景好羞恥。
始作俑者看起來一臉無辜,你想了想感覺也可以理解。因為狗卷的性格似乎比較單純,可能只是因為手邊恰好只有你的手能用來寫字,所以他才這麼做的。
美少年做什麼都對,原諒他。
通過在你的手機備忘錄上打字,你得知狗卷棘並非一個人來的神塚村,他和三位同學一起來這裡做社會實踐,但因為他不小心從一個陡坡上摔了下去,這才和其他人失去了聯系。
唔,可以理解,畢竟這個地方沒有什麼信號……話說回來,原來他的傷口是摔傷啊,不是被追殺?難怪除了腿上傷的有點嚴重,其他地方都只是皮外傷。
凝視著幫他處理傷口的你,狗卷棘在心底嘆了口氣。
所謂的社會實踐自然是托辭,咒術高專哪有這種東西,咒術界都是非法雇佣未成年人直接出任務。
狗卷棘剛結束了一個在很遠的城市的個人任務,原本在一座荒村做完這個聯合任務就可以迎來春假,平穩地結束一年級的生活,沒想到上層對咒靈的實力評估有誤,導致他們一行人直接遭遇了滑鐵盧,令他陷入了獨自一人的困境。
少年的手機摔壞了,原本想用你的手機去聯系他能背下來郵箱的熊貓,結果信號太弱。現在沒有家入小姐的反轉術式,他只能默默地等待傷口通過正常方式痊愈……
好久都沒有經歷這種事情了,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感覺真的很難熬。
……雖然他就算說飯團語你也不一定能聽懂就是了。
纏紗布的時候你無意間抬頭,看到狗卷棘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情,頓時恍然。
懂了,他本身就不能說話,你又專心於幫他處理傷口,導致氛圍過於安靜,顯得有些奇怪吧?果然下次換藥的時候你應該跟他聊點什麼。
想到這裡,你纏紗布的動作下意識地用了些力氣。
「……嘶。」狗卷棘被迫回過神來,倒吸了一口氣。
有點痛。
算了,還是先別想咒術高專的事情了,眼前只有一位不擅長這方面的「醫生小姐」。話說回來,你的年紀看起來和他相仿,應該也只是高中生吧?
少年抬頭,迎上你笑眯眯的眼睛。
「棘,你喜歡吃什麼?」你問。
誒,難道你很擅長廚藝嗎?
「想什麼呢。」你對他搖了搖頭,找個支木棍當做拐杖塞給了他。
你的意思是,他多少應該會做點喜歡的食物吧,那太好了,你也可以也跟著蹭一下。
狗卷棘:……
6.
正准備煮一下速食的你被人輕輕地戳了一下。
你回過頭來,發現你撿到的美少年顯然有些困惑——狗卷棘用你的手機打字問你,既然是獨自回來參加葬禮,那周圍的親戚和鄰居理應照顧你才對,你完全可以去找他們蹭飯,為什麼要自己做呢?
「答案很簡單。」你嚴肅地說道。
見你這般神情,拄著拐杖的狗卷棘也不由得神色一凜,站直了身體看你。
然後你告訴他,那和討飯有什麼區別?人,不能吃嗟來之食!
狗卷棘:?
你到底是哪來的底氣。
「主要是因為他們都很忙啦。」你解釋道。
你和這座村子裡的其他人並不熟悉,因為早在祖父那一輩的時候,你們全家就已經搬去了遙遠的城市居住,你只在小時候和爸媽一起來過村子一次。印像裡那次回來的原因是因為作為從村子裡走出去的成功人士,你的父母贊助了村長幫忙修繕村裡的神社,大家都很感謝你們一家人。
但由於當時年紀較小,你基本沒跟其他人接觸,為了不讓你無聊,大人們讓與你年紀相仿的表姐過來陪你。你還記得你要離開的時候她戀戀不舍的神情,沒想到約定的再見竟是永別。
唉,明明都是讀高中的年紀,她卻早早去世,你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她的親人們,哪怕是去要飯。
所以聰明如你,早就提前准備了一箱子的速食!
不過你准備的只是自己的量,現在多了一個人,日子就要過得緊巴巴的了,需要精打細算,說不定會挨餓。
你不由得對狗卷棘露出了微妙的譴責眼神,因為你已經預見到了未來。
哼哼,美少年雖然秀色可餐,但畢竟不能真的當飯吃。
狗卷棘:……
能不能說話好像沒什麼區別,他沉默著想。
作者有話要說:
寫給朋友的生賀~
第9章 在家門口撿到不會說話的美少年(中)
7.
按照當地習俗,表姐的葬禮需要在她去世之後的第七天舉行,雖然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習俗,但村民們是這麼告訴你的。而在這之前,你都不能提前離開。
你是在表姐去世的第二天接到電話的。恰逢春假,次日你就收拾了東西趕到了這裡,然後獨自度過了一個晚上,醒來就撿到了狗卷棘。
因此,現在是表姐意外離世的第四天——距離葬禮舉行還剩下三天。
雖然你在回來之後就把老宅簡單地打掃了一遍,但因為你只考慮到了自己一個人居住,所以你只清理了一間臥室,村民們送來的被褥也只有一套。
想到這一點的你和狗卷棘面面相覷。
『既然不能要飯,那要被褥總可以吧?』
面對狗卷棘的疑問,你堅決搖頭。
不行不行,因為這會暴露了你這裡有第二個人,絕對不能讓別人發現你在金屋藏嬌……
不對,是破屋藏棘(?)
城裡來的美少女房間裡居然還住了另一個陌生人,肯定一下子就會成為神塚村頭條,所有人都會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你,絕對不行!
「而且,這裡的村民非常排外。」你跟狗卷棘說道。
感覺他如果被別人發現了,肯定會出大問題。
『有多麼排外?』少年好奇地問你。
嗯……你回想了一下,解釋說屬於你走過的路他們要灑一遍清水辟邪的程度,簡直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一樣。
狗卷棘沉默。
你也沉默。
狗卷棘欲言又止。
你也欲言又止。
最後你表示,他先打字,然後你再開口,看看你們能不能做到另一種形式的異口同聲——狗卷棘表示同意,於是片刻之後,你和你的啞巴美少年達成一致。
「這也太浪費水資源了!」
8.
所以當下之計唯有讓狗卷棘趕緊養好身體,等到葬禮舉行當天,所有人都聚集在神社,他就可以趁亂離開村子了。
至於你,當然是等參加完葬禮然後直接離開。
有點奇怪,狗卷棘想,靈堂不應該設置在你表姐的家裡嗎,為什麼會設置在神社?
這個問題其實你也想過,因為你來到這裡的當天就看到村民們抬著棺材去神社,說是在家裡停過一天了,剩下的時間要在神社停靈。
大約又是什麼習俗吧,這種小村子最容易信奉一些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什麼的神,你打著哈欠翻了個身,和蓋著一點點被角的狗卷棘對視。
「晚安,棘。」你困倦地說道,閉上了眼睛。
在睡著之前,你想,如果這裡有信號,你一定要發消息告訴好友,你不僅撿到了美少年,你還跟美少年同床共枕了!
雖然她估計會以為你在做夢,但不重要了。
不過,你不會真的在做夢吧?醒來之後狗卷棘還會在你身邊嗎?
平穩的呼吸聲在身側響起,狗卷棘有些混亂。
月色從窗外落到床上,少年偏過頭來,凝視著你的睡顏,感到心情復雜。
雖然他不是什麼壞人,但你在異性面前未免過於放松警惕了吧?是因為他受傷了所以覺得他不會做出什麼事嗎?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對他的信任度也未免過高了。
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肯定很容易被騙吧,他摸了摸臉頰,有些莫名其妙地想。
……有點燙。
月色似乎有些太亮了。
9.
或許是因為出任務太累了,又或許是因為前半夜他太緊張了,以至於後半夜干脆昏睡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狗卷棘發現明明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你卻不在床上。
……發生什麼事了嗎?少年警覺地想。
可能因為經常遇到麻煩,連帶著咒術師身體的恢復能力都要強於普通人,雖然狗卷棘還需要借助拐杖才能走路,但他覺得他應該很快就能自由走動了。
就是嗓子的恢復情況要差一些,因為這裡暫時沒有他需要的藥物,他估計得過個兩三天才能說話。
出於對你的擔憂,狗卷棘打開房門,准備四處找找你。
在開門的那剎,他看到了介於夜幕與白日之間的天空,未落下的月亮,盛放的櫻花,還有坐在樹下被不怎麼清明的亮光所籠罩著的你。
似乎是因為聽到了聲音,你回過頭來,驚訝地看向他,對他抿唇一笑。
「棘?」
雲後透出一層晨光,朝陽的升起本該是更值得注意的景色,但少年的目光沒有越過你去看天空,而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新的一天到來了。
10.
非常浪漫的場景,但狗卷棘必須忽略你沾滿了泥土的手,以及你面前堆著的一些蔬菜。
……你一大早不睡覺,是去哪裡刨土了嗎?這不是只有小狗才會做的事情嗎?
感覺到了狗卷棘的困惑,你立刻站起來,用一種宛如「打下了江山」的語氣對他得意地說道:「快看,這些都是為棘找到的野菜!」
什麼?竟然是去挖野菜了!
少年大為震驚。
你深諳開源節流的道理,既然節約有限的食物只會讓雙方挨餓,那麼就只能想辦法尋找更多的食物了,這種荒野求生的准則你還是明白的。
到底是什麼學校會把學生抓去村子裡鍛煉荒野求生啊,除了咒術高專之外還有這麼過分的學校嗎?狗卷棘疑惑地想著,拿了個盆過來讓你接水洗手。
只是洗掉手上的泥土之後,他這才發現,你的手指上竟然有著細碎的、仿佛被什麼東西劃傷了一樣的傷口。
你也像是才發現一樣,感到十分驚訝:「誒,難怪手有點疼呢。」
看來是在挖野菜的時候不小心被傷到了。
既然發現了傷口,那必然要進行處理,你正准備站起來去拿你的醫藥箱,結果卻被狗卷棘按住了,少年將手覆在你的手上,對你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分明不能說話,但你卻從他的眼睛裡讀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別動。」
讓他來幫你。
你眨了眨眼睛,坐在原地,看著他拄著木棍去拿醫藥箱的身影。
然後你在心中肅然起敬。
棘,加油,過幾天就能擺脫木棍完全康復了,然後就可以回學校進行正常生活,新學期加入體育社團說不定還能趕上夏天的全國大賽!啊,好熱血的劇本!!
察覺到你那充滿期望的眼神的狗卷棘:……
又在放飛自我了吧,他想。
11.
因為狗卷棘不能說話,所以在他在場的時候,你幾乎沒有停止過說話。
不過他能看出來,其實你不是很擅長跟別人聊天,正常來說和陌生人聊天應該要詢問他的愛好,然後從他的愛好出發,進行延展對話。然而你一直在聊你知道的事情,與其說是和他聊天,倒不如說是你單方面講故事。
不過他並沒有什麼異議,因為你是他目前能夠探聽消息的唯一來源。
……就是這些消息還需要他自己篩選一下,很多內容屬於對他當前情況沒有幫助的無用信息,你講著講著就會跑偏
比如你上一秒在看雲彩,下一秒就說好困,因為你從雲彩想到了棉被,然後想到了床,然後想到了睡覺。
其實你只是因為早起挖野菜睡眠不足吧,他默默地想。
不過,他也不討厭你說這些話就是了。
因為不能算是沒用,這讓狗卷棘更加了解你了,包括但不僅限於性格方面。
在聊天過程裡,少年基本上把你在哪座城市的什麼地方居住,在哪所能夠讓學生去進行荒野求生的奇怪學校讀書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話說回來,哪有跟陌生人對話把個人隱私全都說出去的啊?
之前關於你很容易被騙的擔心果然沒錯!
在用棉簽沾了碘伏幫你處理傷口的時候,你不由得發出了低低的痛呼:「好痛。」
這倒是有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現在知道痛了?
狗卷棘抬頭,譴責地看了你一眼。如果你沒有心血來潮跑去挖野菜,也不至於會受傷,其實那些速食你自己留著吃就好,你完全可以不用管他……都是因為你這個人太善良了,所以才會自己吃苦。
你並不知道狗卷棘在想什麼,但你能感覺到他不是很高興。
「好啦,下次挖野菜的時候會叫上棘的。」你善解人意地說道。
……感覺這些野菜都變得面目可憎了,是他的錯覺嗎。
12.
你確實不擅長廚藝——在你第三次差點切到自己的手之後,狗卷棘覺得按照你的廚藝不如直接吃清水煮蔬菜,直接煮的那種。
「所以之前才問棘喜歡吃什麼啊。」你理不直氣也壯。
病患少年嘆了口氣,接過了你手裡的刀。
雖然他不怎麼做飯,但他用刀絕對比你用得好——大概吧,雖然咒具裡沒有菜刀這麼掉身份的東西,但這也算是體術的一部分。
看著少年飛快切東西但切出來的土豆塊大小不一的場景,你嘆了口氣。
沒想到在《和美少年一起獨處的三天》這種聽起來很像戀綜的劇本裡,你們最缺少的不是戀愛的火花,而是會做飯的廚師。
13.
恭喜你在「食用難吃的蔬菜不吐出來」的挑戰裡堅持了五秒鐘,和狗卷棘平局!
14.
晚上的時候你突然想起來,放春假之前好友給你塞了一副紙牌,於是你開始拉著狗卷棘打牌。
——然後連輸三局,臉上被貼了三張紙條。
你忿忿地表示第四局你必須要贏,不然狗卷棘要睡地板。
對於你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狗卷棘沒有抗議,然後干脆利落地輸了一局,輪到你給他貼紙條了。
但只貼空白的紙條好像沒有任何意思,你說你要在紙條上寫字,然後貼在狗卷棘的臉上。現在他不照鏡子就看不到臉上被貼了什麼,不過你能看到,這樣你就可以放肆地嘲笑他了!
……聽起來你是打算貼「大笨蛋」之類的詞呢。
然後閉上眼睛被連續貼了三張紙條的狗卷棘略微走了個神,這種玩法還不錯,他回去之後要在熊貓的臉上一張「我是斑馬」,然後在憂太的臉上貼一張「真希大姐頭」,在真希的臉上貼一張……啊,食物鏈頂層沒有這種被欺壓的可能。
等狗卷棘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一局是你輸了。
雖然你很不服氣,但出於公平,你表示狗卷棘也可以在你的臉上貼字。
寫點什麼好呢?少年這麼想著,忽然聽到你問他:「棘有感覺到煩嗎?」
什麼?他疑惑地抬頭看向你。
原來你忽然意識到你這兩天的話特別多,擔心他會感覺你非常聒噪。
對此狗卷棘搖了搖頭,雖然他確實沒有如此高強度的去聽別人講話,但因為身邊只有你在,他可以把你當成會講故事的AI。
雖然AI好像沒有實體。
消息不對等,你不知道他心底暗含吐槽的想法,只是跟他解釋了你的用意。
「抱歉,因為總感覺不能說話的人可能會有些寂寞,所以擅自想要讓棘的世界變得更豐富多彩一些。」你小聲地說道。
這些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且本身去臆測別人的生活寂寞什麼的就有些不禮貌了,但你總感覺你必須要告訴狗卷棘。
言語能力是一把雙刃劍,有些人會說出溫暖別人的話,有些人則是會說出像刀子一樣的語言。你對著他說你的胡思亂想,比如,如果狗卷棘會說話,他一定是前者吧。
狗卷棘怔了怔。
對於咒言師來說,明明是後者。
在他小時候剛剛發現自己具備這樣的能力時,他不能隨便說話,因為說出去的話很容易對別人造成傷害。
說起來,那時候和現在竟然沒什麼區別,他確實做過一段時間的「小美人魚」,讓自己的世界失去了一部分聲音。
那時候是寂寞的嗎?有點想不起來了,因為他早就習以為常。
「為什麼這麼認為呢?」他不由得打字問你。
「感覺棘很溫柔。」你眨了眨眼睛,笑著對他說道。
很多人都覺得你的想法過於跳脫,從來沒有人願意一直一直聽你說話。就算狗卷棘現在處於寄人籬下的處境,但他如果真的不願意聽你說,他完全可以告訴你,而且你一旦察覺到他厭煩的情緒,也會主動閉嘴的。
但是,完全沒有感覺到。
……溫柔嗎?
熊貓也這麼評價過他,說用飯團語說話不想傷害什麼的本身就是一種溫柔,可是他覺得其實沒有達到這種地步,因為「溫柔」這個詞的詞性還蠻重的。
與其說他溫柔,倒不如說你是這樣的人吧。
能夠把倒在家門口的陌生少年帶回去包扎傷口,還為了解決兩個人的飲食問題跑去把自己的手都弄傷,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嗎?
看著燈光下的你,狗卷棘忍不住抿了抿唇。
比起已經記不清楚了的童年,至少此刻,他沒有感覺到寂寞。
於是他寫好紙條,貼到了你的額頭上。
15.
結束紙牌游戲,去照鏡子的時候你才發現,狗卷棘給你貼的紙條上寫的竟然是——
『美麗月色下不太聰明的野菜公主』……?!
啊啊啊,你現在就要把他推醒,讓他去睡地板!
16.
說是獨處,但不是沒有人來敲過門。
這種情況都交給你來應對了,你對狗卷棘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以至於讓少年有一種錯覺,你好像那個擔心自己出門時寵物會惹事生非的主人。
狗卷棘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他想發聲也說不出來。
嗯嗯,很好,這下他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發現的,你滿意地看著他。
好像有哪裡不對。
因為不能隨便說話,導致他很注重培養聽力,從小到大都非常善於捕捉細微的聲音。因此即使他躲在房間裡,卻也能把你和村民的對話聽個大概。
是來送東西的啊。
但是有一種不太舒適的、被窺探的感覺。
狗卷棘垂眸,看向他握在手裡的,昨天晚上你貼到他臉上的三張紙條。
『沉默是金,你有金礦。』
……另類發家致富?
『美少年,人類的寶藏。』
……謝謝誇獎?
以及——
『找機會逃走!』
第10章 在家門口撿到不會說話的美少年(下)
17.
距離葬禮還有一整天的時間——二十四小時。
在養傷的同時,其實狗卷棘一直在思考,他到底面臨的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之前是和真希、熊貓以及憂太三個人一起來執行一年級時的最後一個任務,任務對像是一個被低估了的級別很高的咒靈,地點是一個荒村。
荒·村。
在進行任務之前,他們已經收到了由咒術界進行的背景調查。
調查報告顯示,在一年前,居民不多的神塚村忽然迎來了滅門之災,一夕之間所有村民全部離世,整個村子陷入了荒蕪。
因為過於離奇,咒術界也有人來探查過,得出的結論是造成慘案的咒靈已經逃離了。直至幾天之前東京咒術高專收到這個咒靈逃回神塚村的消息,考慮到它可以輕易地被線人發現的程度,推斷它的實力恐怕大不如從前,於是一年級四人被派來執行任務。
現在想來,這個任務頗有蹊蹺,也許是因為高層想要針對乙骨憂太故意做出了刁難?
然而結果竟然是他因為用咒言直接面對咒靈導致被反彈受傷,獨自被傳送到了一年前。
是的,一年前——
在狗卷棘拿到你的手機的那一瞬間,看到你手機上顯示的日期時,雖然少年面上仍舊保持著從容和冷靜,但他的內心其實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2017年?
他不是在2018年嗎?!
所以,眼前的一切是否只是咒靈用來迷惑他的術式,是他的幻覺?
會對他說很多話的你,會給他處理傷口的你,會受傷的你,會做出很難吃的東西的你,掌心是柔軟的你,睡顏是傻乎乎的你,溫柔又善良的你,在櫻花樹下鮮活又可愛的你——
是真實存在的人,還是已經死去的人所形成的,他無法改變的一段記憶?
18.
日本的神明和妖怪的界限並不明顯,神塚村的災禍某種意義上堪稱自作自受。這座村子顧名思義,是「神的墳墓」,當地人所信奉的神其實就是一個咒靈。
對著咒靈許願,或許能夠成功,但也要付出代價——村裡需要定期上貢一名妙齡少女,被選中的祭品會被咒靈標記,結局只有一個。
恐怕在踏入村落的那一瞬間,你就已經被咒靈標記了。
作為祭品,你的結局只有死亡。
狗卷棘捏緊了手裡的字條。
那麼,他回來的意義是什麼?
是逃走嗎?
不,既然他親眼看到了這樣的事情,那麼他一定要去做點什麼,一定要去改變什麼才可以。
他不願意接受既定的命運與結局。
19.
上一個被選中的女孩正是你的表姐。
按理說兩個女孩被選中的時間不應該這麼短,但因為距離這個咒靈需要的力量只差最後一個祭品了,所以它要求七天之後必須見到見到下一個女孩。
村裡已經沒有適齡的女孩了,於是村民們想到了小時候曾經來過這個村子裡的你。
你對此並非毫無覺察。
早在你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你就在村民們抬著棺材去神社的時候發現了不對。
就算表姐突發急症去世,那她作為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也有著一定可觀的重量。但負責抬棺的兩個人卻表現的非常輕松,他們留在泥土上的腳印痕跡看起來也比較淺,甚至不如你和同學們在夏令營時一起抬走一個受傷的同學時留下的痕跡深。
因此,你懷疑那是個空棺。
如果不是因為死亡找不到遺體,那為何要對空棺進行停靈和吊唁?
出於警惕,你不接受任何村民提供的食物,並且在當天晚上就小心翼翼地進行過探查。
然後你發現來時的村口已經被村民們堵上了,他們進行換班制的看守,好像擔心有什麼人逃出去一樣。
反倒是應該被很多人守著的神社,竟然空無一人。
於是你輕而易舉地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棺材裡空無一人。
……糟糕,一定是陷入什麼非常離奇的陰謀了,你握著原本藏在懷裡的水果刀,看向神態醜陋的「神像」,表情凝重。
20.
然而在這種不會再有人能進來,也不會有人能逃出去的情況下,你竟然在自家門口撿到了一個受傷的美少年。
狗卷棘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呢?
他似乎不想詳談,於是你也沒有多問,但你隱約感覺到,他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高中生。
也許這是真正的「神明」賜給你的生機,然而你並不想要將自己的命運強加到狗卷棘這裡,他只是路過而已,不應當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靈異事件。
況且,你也不信奉任何神明。
倘若世界上真的有心地善良的神,那麼一開始就不應該有任何人死去。
這幾天你一直都有一種被人盯著的不適的感覺,擔心有人在暗中窺探,你不能直接告知狗卷棘這座村子有問題,只能通過言語進行暗示,然後用紙條提醒狗卷棘找機會逃走。
葬禮那天是最好的時機,在所有人都集中在神社的時候,你相信他一定能夠順利逃離。
凝視著院子裡的櫻花樹,你又被少年輕輕地碰了碰。
你回過神來,發現他打字問你:『你很喜歡櫻花嗎?』
「很喜歡哦。」你回答他,然後告訴他,在你就讀的學校旁邊,有一整條街上種滿了櫻花樹,放春假之前已經開花了,非常浪漫。
很漂亮的,真希望他也可以看到——
「真希望他也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這句話並沒有說完,你眨了眨眼睛,看向少年舉起的手機屏幕。
『我會去看的。』
莫名其妙的,你很想要擁抱他。
但是你沒有。
——不應當留這種念想,因為對方只是被撿到的美少年,你們都只是彼此人生的過客。
然而你深吸了一口氣,對他笑了笑:「好哦。」
「一起做個約定吧,千萬不要食言。」
少年點點頭,勾住你的小指晃了晃。
21.
第七天一早,你就被村民們熱情地邀去神社參加葬禮了。
臨走之前你看了一眼房間所在的方向,雖然你和狗卷棘沒有再進行過什麼對話,但你清楚他應該知道是時候離開了。
說謊的人要吞多少根銀針來著?算了,責任在你,不在他,如果存在這樣的詛咒,那麼就都由你來承擔吧。
在抵達神社的一瞬間,你就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陰森森的、令人發冷的氣息圍繞在這裡,打開的棺材好像為你營造的墳塚一樣,等待著你的到來。
那種讓人感到可怖的氣息似乎逐漸凝成了一個實體,你看到神像醜陋的表情轉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笑容。然而周圍的人們卻像著迷一樣,對著那個神像跪拜,喃喃自語著神明萬歲之類的詞,每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癲狂。
啊,果然……所有人都是凶手嗎?
你皺著眉看向眼前的一切,努力克制著心底的憤怒。
「新鮮的女孩……哈哈,你還是只能迎來死亡的結局!」神像開口了,語氣讓你感到惡心,「最後一個,再也沒有人能夠對我怎麼樣了!」
「嘭」的一聲——神社的院門突然猛地一下被推開了。
仍舊出於痴迷狀態的村民們沒有任何人抬頭,做出反應的人只有你和被嚇了一跳的「神」,你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過去,隨即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你、你居然沒走——」
這話不是你說的,是那個「神」,它在憤怒,它在驚恐,你感覺到周圍的氣息更冷了,讓你忍不住發抖。
「棘?」你驚訝地看著他。
面對這種家伙,你看到你的美少年冷笑一聲,緩緩開口。
「裂開吧。」狗卷棘凝視著神像,冷聲說道。
22.
下一刻,爆炸聲響了起來,神像碎了一地,而少年沉默著抹掉了從唇邊溢出的鮮血。
你怔怔地看著狗卷棘。
這是你從未見過的美少年。
原來……
他不是小美人魚啊。
狗卷棘會說話。
23.
狗卷棘清楚,其實他沒有絕對的勝算。
在之前真希、熊貓和憂太都在的時候,他們幾個人聯手都沒有將咒靈打倒,雖然憂太沒有召喚出裡香,但咒靈的實力也可見一斑。
何況現在只有他自己在。
但只是沒有「絕對」的勝算——因為現在的咒靈不是鼎盛期,它已經被他們幾個重傷過了,所以也許他可以勉力一搏。
……只是他也處於重傷的狀態,被咒言反噬過的喉嚨並沒有完全恢復。
其實你並不清楚狗卷棘有著什麼樣的本領,你只能看出他說的話好像會真正發生一樣,難道是言出法隨嗎?
你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發現經過幾番交鋒之後,現場似乎處於兩敗俱傷的情況——看著倒在你前面幫你擋住了衝擊的狗卷棘,你抑制住了下意識地想要跑過去把撲倒在地的他扶起來的衝動。
相較於已經狼狽不堪的少年,那個凝聚出讓你看一眼就感覺非常惡心的奇怪生物似乎還留有余力。
怎麼辦呢?
到底應該怎麼辦?!
傷痕累累的少年勉強撐著站了起來,他偏過頭來,朝著你望去,你聽到他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快點……逃……」
24.
啊,如果真的是言出法隨……
狗卷棘想讓你離開。
正如同你之前想讓他逃走一樣。
還說他不是溫柔的人?明明他就是啊——你沉默著,對他露出了一個苦笑,又一次將藏在懷裡准備用來「自衛」的水果刀,再次拿了出來。
咒靈發出了尖叫聲:「怎麼又這樣!!」
你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
在那個奇怪的生物朝著你撲過來之前,在狗卷棘睜大雙眼想要衝過來拉住你的瞬間,你將水果刀捅向了心髒的位置。
作為一個連被劃傷了手都會說「好痛」的女孩,在此刻,又一次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在疼痛傳到大腦的那一刻,你似乎看到了罪魁禍首無比痛苦的表情。
它會死嗎?
但願它會。
因為你只想讓狗卷棘活著——但你不能這麼說,不然他會有負罪感的。
因此最後你說——
25.
不要……!!
少年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活下去,一定活下去!!!
26.
「棘,你還好嗎?!」
「在這裡轉了三天可算找到進入的地方了——哇這是什麼情況?」
熟悉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狗卷棘抬頭看過去,發現是自己的同伴們,聽起來他們在他失蹤之後一直在尋找他。細心的乙骨憂太還不忘在真希和熊貓已經衝上去的時候放下一個『帳』——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咒靈的術式失效了?今夕是何年?
因為你之前的舉動,咒靈收到了非常嚴重反噬,所以在三位同伴聯手之後,它很快就被祓除了。咳出一口鮮血,狗卷棘又一次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朝著你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少年怔怔地看著倒下的你。
無視你蒼白的臉色,還有身前的水果刀和鮮血,你似乎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好像還能夠開口再對他說笑一樣。
……結束了嗎?
在被同伴扶著站起來的瞬間,狗卷棘想起了他看到過的神塚村的背景調查報告。不怎麼厚的文件裡,關於你的記載只有短短幾行猜測,那就是你短暫的一生。
這個咒靈似乎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它能夠和不同時空的自己建立鏈接,然後融為一體。在被年輕的咒術師們重傷後,它迅速地逃回了一年前,之所以選擇這個節點,是因為它只需要再吞掉一個祭品就能夠達到鼎盛。
因為受傷,它休養了幾天,即使知道有一個咒術師跟著它一起傳送到了過去,就住在眼前的村子裡,它也沒有力量去干掉對方,只能讓自己的信徒們去暗中窺探。
不過,人類都是非常自私的,這位年輕的咒術師恐怕會在祭典(葬禮)當天選擇逃走吧?它放心地想。
然而你是一個變數。
你得知祭品只能「死亡」,而表姐和更多的女孩子們都是被愚蠢的村民們所獻祭的,你感到非常憤怒、痛苦,不願讓他們的陰謀再次得逞。
「只能死亡」,但沒說是以何種方式死去——你選擇自戕,並且詛咒村民們不得好死,這種決絕的做法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包括咒靈本身,因為之前從未發生這種情況。
祭品的非自然死亡會反噬咒靈,被痛擊的咒靈非常痛苦,吸收了你在那一瞬間爆發的負面情緒,咒靈陷入暴走,導致神塚村一夕之間滅亡。
這是第一次。
因此咒靈才會在你動手的時候尖叫說「怎麼又這樣」——第二次,你還是做出了這種宿命一般的選擇,但目的和之前不同了。
不再是充滿絕望的詛咒,而是生的希望。
你想要救狗卷棘。
26.
狗卷棘蹲下來,沉默著看向已經失去氣息的你。不知從哪裡吹來的櫻花落在你臉上,他伸手拂開,然後伸出手將你抱了起來。
不是沒有目睹死亡,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
其實他在感情方面一向比較遲鈍,哪怕是「心痛」這樣的情緒,也要來得比常人要慢上一些。而且他不擅長表達,想說的話總是不能說出來,甚至不如會寫給他的你。
在確認咒靈已經被祓除之後,同伴們解除了『帳』,然後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狗卷棘驚訝地發現,這裡已經不是荒村了,被摧毀的神社旁邊站滿了神色各異的村民——他有些慌亂,他們之前真的是回到了一年前,並且改變了一切嗎?
……懷裡的重量,不知何時消失了。
現在是什麼時間?
一年後?2018年?正常的時間線?
……那麼一年前的你,獲救了嗎?
他那句在你已經與他告別的時候喊出的「活下去」的咒言,生效了嗎?咒言是否成功地對抗了死亡的詛咒?
少年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張字條。
不是夢。
27.
在返回咒術高專接受過家入硝子的治療之後,狗卷棘整理了那段時間從你口中聽到的各種各樣的事情,然後按照你聊天時透露的信息,坐車來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找到了你所在的學校。
距離神塚村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恰好到了春假結束,新學期開學的季節。
今年由於氣溫的原因,櫻花開放的時間比平時晚上幾天,所以他看到了你所形容的櫻花綻放的浪漫場景——盯著櫻花看了一會,少年眨了眨眼睛,與馬路對面的你成功對視。
那是原本在和好友說笑,卻忽然間怔住的你。
健康的、快樂的、鮮活的你。
28.
一直以來,狗卷棘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麼他會回到一年前呢?為什麼偏偏是他?因為他是最後和咒靈交手的人嗎?因為他站得距離它最近?
答案並非如此。
因為在一年期的春天,在春假開始的前一天,好友問你在生日時許了什麼願望。
根本沒有許願的你臨時編了一個,說「希望你枯燥乏味的女高生活可以被一位美少年打破」——簡而言之,你許願撿到一個美少年。
說這句話的時候,恰好有一陣風吹過,櫻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你不由得抬頭去看,然後恰好與剛在這座城市結束任務的、身著深色制服的狗卷棘,擦肩而過。
是本來要開始的緣分。
29.
交通燈變了顏色,你撇開茫然的好友,迅速地穿過馬路,衝到狗卷棘面前,充滿驚喜地給了他一個遲來的擁抱。
少年退後兩步,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飛撲過來的你。
「你真的來了!」你大聲地說道,引得路人們紛紛地看了過來。
相較於知道你所有信息的狗卷棘,你對他簡直可以說是除了名字之外一無所知,所以你只能被動地等待著他來找你,希望他不要食言。
『死モザパゆゆマ(死而無憾)』。
——據說關於月色真美的答復,似乎是這樣的回答?
不知道啊,你說,反正你只是個不怎麼聰明的野菜公主。
真是會亂來啊,無論是假裝毫無察覺卻擅自留下的回復,還是那一天最後的選擇。
櫻花又一次飄落,你的美少年嘆了口氣,垂眸對你說道——
「請親吻我。」
30.
戰勝詛咒的不是咒言。
是為彼此著想的、純粹的喜歡。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姑且標個完結,以後有腦洞還是會掉落的。
緊趕慢趕終於寫完了!最近現實生活比較忙沒時間寫文orz
標題和前文都算是誤導向,一個披著輕喜劇的皮試圖進行反轉的故事。其實腦洞好久之前就想好了,但時間有限寫的比較粗糙嗚嗚。
總之希望大家喜歡吧~感覺應該有更合適的標題,不過我想不出來了!如果你喜歡這個故事請留言!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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