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綜)代理死神可以辭職嗎/在高專授課的那些天》作者：琉清【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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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2 20:31     標題: 《(綜)代理死神可以辭職嗎/在高專授課的那些天》作者：琉清【完結+番外】

文案：

[正文第三人稱]　

今天是我正式來到現世工作的第一天。據上一個負責此地的前輩介紹，這座城市是個非常和平的地方，我很高興。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我接管的第一晚開始，這裡就發生了大規模瓦斯爆炸……
經常臉上笑眯眯的前輩告訴我，這是對我的歷練。
　　
我猶豫一下，勉強接受了這個解（安）釋（慰），開始向前輩提交調換工作地點的申請。
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眯眯眼前輩終於答應將我換到真的正常地方工作。前提是，我要把手頭上的工作完成。

為了實現理想，我拼盡全力把手頭工作完成。而眯眯眼前輩也履行了承諾，將我調去了——
坐落在繁華現世都市郊外的普（咒）通（術）學（高）校（專），成為該校一名普通的教職工。
完全實現了我的人生理想。
　　
「啊這……」

內容標簽： 綜漫 爽文 刀劍亂舞 文野 咒回 治愈
搜索關鍵字：主角：律、八岐 ▏ 配角：一群光輝者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實現人生理想

立意：為人師表。

原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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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2 20:33

第1章 Chapter 1

　　律是由妖怪姑獲鳥所撫養長大的「幼崽」。

　　來歷不明，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妖怪，更不是神明。自她擁有個人意識開始，記憶畫面皆多與妖怪相關。

　　待等她長大至可以離開姑獲鳥庇護，也能平安無恙地生存下去時……

　　「嘭——！！！」

　　回憶被遠方傳來的「瓦斯爆炸」聲切斷，律握緊腰間的斬魄刀，腳尖一點，瞬間離地。

　　眨眼，她便出現在爆炸的中心。

　　而今的她，是慘遭瀞靈廷三番隊隊長——市丸銀「奴役」的代理死神。主要負責現世冬木市區域的靈魂「整」的安葬工作，以及消滅可能會出現的「虛」。

　　「奇怪……？」

　　律來到爆炸中心不一會就轉往四周。她眉頭緊皺，最後漂浮於半空，神色茫然地俯瞰滿目瘡痍的下方，喃喃自語：「沒有靈魂。」

　　——這周圍也沒有虛的蹤跡……

　　律捏著下巴半闔起眼眸思索，忽而，在視線余光範圍中的廢墟，憑空出現了兩個人影。

　　准確來說，是一名人類男孩和一名氣息特別，分辨不清其是人類還是妖怪的女孩。還有……跟在他們腳邊看似可愛無害，實則氣息極為危險的不明生物。

　　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組合。

　　留意到他們的存在後，她結束思索，好奇地打量起對方。視線落下一刻，自身的存在也被對方察覺——

　　「Master，小心！」

　　察覺到半空中身穿黑色和服，敵友難辨的身影時，瑪修即刻亮出武器，將身邊的人類男孩牢牢地護在身後。

　　藤丸立香抬頭，順著瑪修的視線，也看到了半空中的身影。

　　【發生什麼事了？立香君？】

　　佩戴在藤丸立香手腕上的手環，傳來羅曼醫生的聲音。

　　「好像出現了從未見過的從者。」藤丸立香回答。

　　【從者？】

　　羅曼醫生的說話音調，隔著手環也能聽出他的疑惑。

　　【可是我們並未監測到任何關於「從者」的數據啊……】

　　「是Assassin？」瑪修緊握武器，緊盯著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

　　【唔——。如果對方是Assassin的話，確實是能夠規避迦勒底的數據監測。畢竟Assassin的特點，是「氣息遮斷」。】

　　「嗯……」即便下方女孩對自己亮出了武器，也不影響律繼續觀察他們。

　　當她看到被粉色發系女孩護在身後的人類男孩……其手背上暗紅色的令咒時，她雙眼一亮——

　　一呼吸的時間，律就現身在他們的面前。

　　瑪修：「！！！」速度太快了，她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

　　律：「晚上好。」

　　幸而律記得姑獲鳥的禮儀教導，才沒有做出貿然現身於人類身後打招呼的行為。

　　「晚上好。」藤丸立香沒有感覺到來者的惡意，便自然而然地回復道。

　　通訊機另一頭的羅曼：【……】

　　已亮起武器提醒藤丸立香要提防對方的瑪修：「……」

　　芙芙：「Fu——。」

　　律輕巧地向後跳了一步，與對方保持更加安全的距離，繼而禮貌地詢問道：「你們是冬木市此次聖杯戰的參戰魔術師？」

　　律在被市丸銀安排到現世冬木市工作之前，被亂菊前輩抓著惡補了不少知識。

　　可惜，臨時惡補知識點還不夠充足。在處理與聖杯戰有關的事件時，很多線索都在關鍵節點上因為不夠了解魔術而被迫中斷。

　　她來到冬木市的時間並不長，卻經歷了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剛才的「瓦斯爆炸」——這場因聖杯戰而起的災禍。

　　藤丸立香搖了搖頭，「說來話長……但我們是為了調查這個世界而來。如果你是參與此次聖杯戰的從者，我想我們並不會有任何的衝突。」

　　律沉默片刻，忽而笑道：「我不是「從者」哦。」

　　羅曼&藤丸立香&瑪修：「誒——？」

　　律：「吾名為「律」，代理死神。現身此地，是為了安葬亡靈。」

　　羅曼&藤丸立香&瑪修：「……」

　　對方所言，已經嚴重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

　　「死神……我所能想到與之最為接近的人，只有艾蕾醬了。」瑪修小聲與身後之人交流。

　　藤丸立香緩緩點頭。

　　「若你們也為亡靈而來，我與你們便有了「衝突」。」律接著道完剛才話題，與此同時，淺露於其嘴角邊的笑容，已無絲毫柔和之意。

　　聞言，藤丸立香與瑪修對視一眼。藤丸立香最先冷靜下來，他一臉認真地向律提問道：「我們現在就位於爆炸點。不知你有沒有發現……」

　　藤丸立香：「站在這裡這麼久了，我們連個屍體都沒有看到？」

　　「嗯——。」律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左手自然地垂搭在腰側的刀柄上，「這也是我想要詢問你們「魔術師」的問題，屍體以及亡魂，去哪了？」

　　藤丸立香：「……」

　　律：「……」

　　對上律的探究視線，藤丸立香輕嘆道：「我們到這來，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如果他們確實被證實亡故，我們不會打擾亡者的世界。但如果……」

　　藤丸立香正色直視眼前的黑衣死神，「他們還活著，只是因為一些『特殊狀況』導致靈魂離開軀殼，我也不會看著律帶走他們的靈魂而坐視不管。」

　　律沉默地打量眼前與自己對話的人類少年。一直浮現於嘴角的笑意，逐漸被染上溫度。

　　——有意思。

　　「當然，我也不會帶走『意外』離體的生者靈魂。」律雖身為代理死神，並非正式死神，但也分得清任務要求安葬的「整」是什麼模樣。

　　「我是瑪修的御主，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示意瑪修收起武器，芙芙便趁機跳到瑪修的肩膀，以此近一步觀察眼前的死神。

　　「既然我們都是為了人類失蹤一事而來，不如結伴共同調查？」藤丸立香神色友好地向律伸出手。

　　「好啊。」律笑著應下藤丸立香的建議，卻沒有握上立香伸出的手。

　　「Fu——！」

　　正當藤丸立香在疑惑中放下手時，三人都聽到了芙芙發出的警告聲。

　　律施術立刻將身邊的瑪修、藤丸立香和芙芙帶離「瓦斯爆炸」範圍——

　　下一刻，在他們離去的位置，一樣貌怪異的黑紅色身影出現。

　　它似是抬頭看了一眼他們所在方向，接著又消失不見。

　　「醫生！」藤丸立香馬上將剛才所見反饋給了在迦勒底的羅曼，「剛才那個……」

　　「該不會是……」同樣留意到剛才異樣之物的瑪修，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律觀察著他們，琢磨剛才所見。

　　【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世界。按理來說，那個世界，不是早已經……】

　　【律。】

　　「嗯？」律聽到手環裡的聲音在呼喚自己，一抬眸，就對上藤丸立香的手環。

　　【你見過多少次和今晚相同的狀況？】

　　「「瓦斯爆炸」？」律一時無法確認對方是問自己剛才所見，還是不久前的「爆炸事故」。

　　【對。】

　　律：「七起。」

　　【也就是說，因「偽聖杯」而起的事件，出現了七次。】

　　「「偽聖杯」？」律重復羅曼話語特殊詞彙時，瞥見藤丸立香和瑪修皆一臉正色地點頭。

　　律：「……」

　　——魔術師的世界真復雜。

　　【繼這幾次事件之後……「偽聖杯」接下來的行動，會一次要比一次更接近人類的聚集處。】

　　律在聽到這裡時，拿出手機記錄今晚發生爆炸的地點，「確實如此。難道消失的人類，都被「偽聖杯」吃掉了？」

　　羅曼：【……】

　　藤丸立香和瑪修一時不知該震驚律在使用手機，還是該震驚她所言話語。

　　「嗯？」律沒有等到答案，疑惑地抬頭，卻對上了藤丸立香和瑪修一臉的微妙表情。

　　律：「怎麼了？」

　　「不。沒什麼……」瑪修回答的時候，視線還落在律手中握著的手機。

　　對上瑪修的視線，律了然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死神的工作也很無聊的。如果沒有手機玩游戲，只是一昧地工作，精神根本撐不住。」

　　瑪修恍然大悟：「原……原來如此。」

　　藤丸立香的手環還亮著燈，這便意味著，通訊並沒有結束。羅曼從剛才至今都在監測他們這邊的情況，當聽到律的這番話，羅曼忍不住笑道——

　　【哈哈哈……好像也沒有可靠資料記載，死神不玩手機游戲。】

　　羅曼在回應瑪修的同時，雙手快速地在亮起的「魔法☆梅莉」博客界面，敲下一連串的問題。

　　Dr.羅曼：死神真的存在嗎？祂們也會網上「衝浪」，打電動游戲嗎？

　　魔法☆梅莉：……

　　看著屏幕上的省略號，久久等不到下文的羅曼，只能回頭繼續關注立香所處世界的現狀。

　　「醫生，我們現在該怎麼做？」藤丸立香抬起佩戴著手環的胳膊，詢問安靜下來的羅曼。

　　「嗯，現在只能暫且擱置尋找英靈一事，優先解決「偽聖杯」了。」羅曼說到這裡，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他轉過頭，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側的達·芬奇。

　　對上羅曼略帶驚詫的視線，達·芬奇還笑著對他眨了一下眼。

　　羅曼：「……達·芬奇親？」

　　「最新消息。」達·芬奇一手撐在操作台，俯身靠近通訊界面，未等通訊機那頭的人作出回應，直言道：「孔明也在你們所處的世界。」

　　藤丸立香&瑪修&芙芙&羅曼：「……」

　　律：「？」


第2章 Chapter 2

　　孔明也在藤丸立香所處的世界。

　　回想起孔明之前的經歷，羅曼沉默了。

　　律不認識「孔明」，見大家聽到這一消息後都反應怪異，不由疑惑：「孔明和亡靈失蹤一事有關？」

　　眾人：「……」

　　【目前，無法確認。且我們尚還沒有充足的數據判斷是否有人在爆炸中身亡。或許居住在爆炸範圍區域內的人類，在爆炸發生之前就已撤離。又或許……】

　　藤丸立香的手環再次響起羅曼的聲音。

　　【遭遇了別的事情。】

　　【正因為我們都不清楚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所以才會讓立香和瑪修一同前往這個世界調查。希望能找出人類失蹤的原因，同時……也希望能夠尋回「誤入」這個世界的從者。】

　　聽到後面突然關系到「從者」的信息，律當即攤手：「我只關心亡靈。」

　　羅曼：「……」

　　【抱歉。】

　　聞言，律收起笑意，若有所思地看向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回以無奈的笑容，插入話題詢問羅曼道：「醫生，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今晚先這樣吧。這個時間段，「偽聖杯」已現身過一次，不會再來第二次。你們先安心去休息，調整好狀態，明天早上再行動。】

　　羅曼說完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放心結束通訊。

　　「前輩……」瑪修和芙芙都茫然地看著他。

　　羅曼醫生只說了讓他們先去休息，卻沒有告訴他們去哪休息。

　　讀懂瑪修和芙芙眼神的藤丸立香：「我們先去教會試試運氣吧。」

　　「走吧。」知曉身邊二人想法的律，未等瑪修回復立香就先打了個響指，於正前方召喚出不知同往何處的純黑色大門。

　　見藤丸立香幾人還沒有跟上來，律側身問道：「今晚不是暫且休息嗎？」

　　聽完才反應過來律是何意的藤丸立香等人，在道完謝之後，跟上律的步伐。

　　「你們啊……太疏於防範了。就不怕我把你們帶到地獄去嗎？」

　　幾人踏過黑色的門，來到頗為精致的日式舊宅。

　　看著庭院裡茁壯生長的植物，瑪修和芙芙的雙眼都亮了幾許。

　　見識到眼前幾人的防範意識，律略感無奈道。

　　「律不像是會對人類做出危害事情的神明，而且你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藤丸立香回道。

　　「外貌年齡看起來跟你們差不多？」律接著藤丸立香的話追問，見他臉露窘迫，律不由笑道：「可是我的年齡，早超過了四位數。」

　　「！！！」

　　見幾人反應誇張，律神色無辜：「有這麼令人吃驚嗎？」

　　「啊——。原來是主人回來了……」走廊的盡頭，一身段高挑的男人，正姿態優雅地立在那。

　　男人眼眸半闔，在緩步走向律時，視線自然地落在藤丸立香幾人身上。他的嘴角上揚，臉上笑意溫柔，「我還是第一次見主人帶「朋友」回來。」

　　「初次見面。我是三日月宗近，是主人的刀。」

　　三日月宗近？這不是歷史上有名的刀劍之名嗎？

　　「初次見面，多有叨擾。我是藤丸立香，這位是瑪修，這是芙芙。」三日月的身上似是有股特殊令人感到心情放松的魔力，饒是聽完其話語後，滿心困惑的立香，也不由即刻回禮道。

　　芙芙：「Fu……」

　　「哈哈哈，歡迎你們的到來。」三日月垂頭看向律，柔聲問道：「主人在現世的工作還順利嗎？」

　　「唔。說來話長……」律對上三日月的視線，剛打算將藤丸立香幾人交給他，轉念卻又想起三日月連自己的臥室方位都不記得——

　　律：「這麼晚還在外頭，難道又找不到自己的房間？」

　　「又」，這個詞就很有靈性。

　　「哈哈哈……被主人發現了嗎？」即便是被律戳穿，三日月也一點都不覺得尷尬，臉上笑意依舊。

　　律不喜歡鍛刀，致使本丸顯形的刀劍數量不多。加上前段時間時政所頒布的棘手任務，律差不多將本丸大部分刀劍男士派出。

　　而今，守在本丸的刀劍男士只有寥寥幾振。他們的部屋皆分落在對三日月而言的隱秘處。尋找起來，難度不小。

　　三日月想去找他們，但除了越繞越暈之外，似乎也不會有其它進展。

　　這件事令律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都已經將三日月的部屋調到最為顯眼的位置，為什麼三日月還能迷路？

　　律扶額，「立香，你們也一同過來吧。」

　　「這裡離三日月的部屋還有段距離，我順路告訴你們今晚住哪，還有洗漱間和衛生間的方位……」律走在前面，一邊解釋，一邊引路。

　　而落在她身後的三日月，卻開始和藤丸立香聊起了話題。

　　「嗯——。主人看起來和人類相差無幾，但畢竟不是人類。突然直言出自己的年紀，於普通人類而言，或許是不可思議。」

　　三日月聽完藤丸立香此前經歷以及與律的相遇過程，臉上笑意更顯柔和，「但對經歷過如此多不可思議之事的立香君而言，就顯得『平常』了。」

　　「不……一點也不『平常』。」藤丸立香道。

　　「哈哈哈……」三日月忍不住笑道：「哪怕所居住之地有那麼多的不可思議「英靈」？」

　　藤丸立香的表情稍顯無奈：「是啊。」

　　在前方引路的律，臉上不露聲色，心裡卻已經給三日月安排好了一周的畑當番。

　　-

　　「律這麼忙，居然還有閑情去照顧現世的人類，真是出人預料。」

　　將幾人安頓好，獨自返回休息室的律，剛打開屬於本丸審神者的辦公室大門，就看到了一張分外熟悉的笑臉——

　　市丸銀。

　　那位常年一臉笑眯眯、無情「奴役」

　　她近百年的前輩。

　　一碼歸一碼，她雖不喜這位前輩「不請自來」，卻也忍不住贊嘆對方——實力確實深不可測。

　　自己回來這麼久，居然一點都沒有感知到有「人」造訪。

　　「前輩這麼忙還有時間關心晚輩，晚輩受寵若驚。」律反手關上門，絲毫不意外市丸銀會提及藤丸立香幾人。

　　至於市丸銀話語裡提到的「忙」……

　　這位前輩若是真的認為自己工作「忙」，就不會故意將她安排到這麼危險的現世任務。

　　看著眼前一點都沒有「受寵若驚」表情的晚輩，市丸銀臉上笑意依舊。

　　律：「還是說，前輩在『計劃』著什麼？」

　　「哎呀哎呀。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律醬如此誤會呢？」市丸銀笑得非常無辜，「「計劃」，這個詞彙聽起來真是……非常的危險。」

　　「前輩。」

　　「嗯？」

　　「我的調換工作申請，前輩打算什麼時候通過一下？」律突然第一百二十三次發出真摯的詢問。

　　「等你把冬木市的任務完成後。」這回，市丸銀非常干脆地給出答案。

　　律眨了眨眼，莫名覺得眼前的前輩爽快得不對勁。

　　「怎麼這樣看我？」市丸銀抬頭，笑看一直站在門口的律，「律身為我的晚輩，不是最清楚，我一直都是很好說話、體貼下屬的前輩呀。」

　　律沉默片刻，聲線平靜：「……前輩說得對。」

　　「既然已經確定好你這邊進展也沒有什麼危險，那我就回去了。拜拜啦，律醬。」

　　目送市丸銀笑著揮手離去的律：「……」

　　她這邊的進展沒有什麼危險？

　　「？？？」

　　律神色恍惚地抬手敲了一下牆壁。偽裝的結界術暫時取消，露出了連接辦公室的審神者居室樣貌。

　　當律走進室內，結界又重新起效。

　　待在室內的律，只想靜靜。

　　-

　　第二天早上，察覺到狐之助氣息的律起身推開了窗戶。看到狐之助的同時，也看到了和它待在一起的芙芙。

　　「畫面居然有點和諧。」律低喃一聲。

　　再眨眼，她就從室內來到狐之助和芙芙的面前。

　　「呀呀。早上好啊，大人。」有外「人」在場，剛從時政本部回來的狐之助，非常機智地將對律日常稱呼中的「審神者」略去。

　　芙芙：「FU——。」

　　「早上好。」律微微傾身，詢問芙芙，「昨晚睡得可好？」

　　「FU——。」芙芙應了一聲，然後往前走了幾步，再回頭對律道：「FU。」

　　「唔……」律點頭，跟上芙芙的腳步。

　　原本蹲著的狐之助見狀也起身跟上，它走在律的身旁，好奇詢問：「大人能聽懂它的話？」

　　律低頭看向狐之助，略有保留地回道：「或許吧。」

　　狐之助疑惑地歪頭。

　　「早上好。昨晚睡得可好？」拐過彎，律見到了芙芙所言——還在賴床的藤丸立香。

　　對方已經穿戴整齊，和瑪修一起，正往她的方向前來。

　　藤丸立香認真回道：「謝謝照顧，我們都休息得很好。」

　　尤其是吃了小狐狸帶來的夜宵——油豆腐之後……而今，昨晚給他們送油豆腐的那只小狐狸，就跟在律的腳邊。

　　「我和前輩，還有芙芙，都勞煩您照顧了。」瑪修躬身向律道謝。

　　「順手的事。」律看著芙芙在見到瑪修後一躍而起，穩穩地落在她的肩膀上。以及……

　　留意到見得此狀，露出一臉羨慕之色的狐之助。

　　與狐之助對上視線的律：「……」

　　讀懂律眼神的狐之助：「……」

　　——審神者大人是不會允許自己跳到她肩膀上的QwQ。


第3章 Chapter 3

　　【早上好。唔……你們起來了嗎？】

　　早飯過後，律和狐之助前往辦公室商議下周本丸刀劍男士們的工作安排。而藤丸立香幾人……律則將他們交由小龍景光負責招待。

　　小龍帶藤丸立香幾人到茶室，正聊得放松時，立香佩戴著的手環傳來了聲音。

　　愉快的談話被中斷，小龍臉上並無不悅之色，他安靜地端起茶盞，示意藤丸立香，他會喝茶等待。

　　見狀，藤丸立香看向瑪修——

　　「醫生，我和前輩都已經吃過早飯了。」瑪修認真地回答。

　　芙芙：「Fu。」

　　聞言，羅曼臉露尷尬，「你們那邊的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嗎？」

　　藤丸立香抬頭，看了一眼茶室牆壁上的掛鐘，回道：「現在是早上的七點。」

　　羅曼：「……」

　　這麼早？！

　　-

　　「那麼，在下便將審神者大人的安排頒布出去了。」狐之助目光憐愛地看著負責一周畑當番的三日月宗近之名。

　　已經將本丸事情處理完，律起身去尋藤丸立香幾人。

　　剛走到茶室門口，就聽到羅曼的聲音——

　　【我這邊已經為你們准備好了穗群原學園高中部的校服，取得方式還跟以前一樣。今天你們先嘗試著潛進這所學校，去看看那位名為「間桐櫻」的學生。】

　　【稍後我會將有關她的資料發送給你們。切記，觀察時的行為不要太刻意。】

　　【就算今天遇不到她，也不要目標明確地去尋找。】

　　【「偽聖杯」昨晚行動過一次，今天應該不會再出來。但保不准被刺激後，會發生什麼意外。】

　　「明白。」藤丸立香和瑪修鄭重回應。

　　在此時，估算茶室內談話差不多要結束的律，也緩步走進了室內。她先對上小龍景光的視線，微一頷首道：「麻煩你了。」

　　「哈哈。主人對我說這句話，未免太過見外。」小龍景光起身，笑著道：「和立香君探討「旅途」逸事，是一件非常讓人愉快的事情。」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能夠為主人盡一些綿薄之力。」小龍景光視線專注地落在律的身上，道完這番話後，再向藤丸立香揮手，便轉身離去。

　　待小龍景光離去，律才對藤丸立香道：「我們也該出發了。」

　　藤丸立香：「嗯。」

　　-

　　穗群原學園高中部。

　　藤丸立香、瑪修和律都換上了該校的校服。因藤丸立香情況特殊，不得不額外戴上緊貼皮膚、用以遮蓋令咒的黑色手套。

　　「前輩，我們就這樣進去，真的不會引人懷疑嗎？」瑪修視線擔憂地落在藤丸立香的手套上。

　　羅曼醫生的意思是讓他們在不引起關注條件下，潛入學校。可是學生在夏天戴手套，不管怎麼樣都有些讓人在意。

　　「喂——。你們幾個……」

　　藤丸立香還未回答瑪修，就被身後傳來的男聲給打斷。

　　幾人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幾名女生中間的藍發男生。

　　喊住他們的男生，正是他們此次的目標人物——「間桐櫻」義兄，間桐慎二。

　　律在看到眼前男生的瞬間，就被其身負多條的命運線給吸引住了注意力。

　　呀咧呀咧……

　　「生面孔啊。」間桐慎二老遠就留意到了這三個人，尤其是那名粉色頭發的女生。上學還帶著寵物，真是不像樣！

　　間桐慎二皺眉，語氣稍有些不悅道：「你們是哪個年級哪班的學生？」

　　瑪修：「……」

　　「喂、喂……你們是耳聾了嗎？我在問你們話呢。」間桐慎二見那幾人都沒有開口回答自己的意思，這幾天諸事不順的他，立刻心生不悅。

　　他不顧身旁女生的勸說，渾身散發著憤怒的低壓走上前，咬牙切齒地詢問：「不回答……是看不起我麼？」

　　周圍的氣氛一度變得緊張起來。

　　藤丸立香快速思考著化解衝突的辦法。

　　「「熟悉之人」。」就在間桐慎二快要接近他們時，律突然開口道。

　　「……」

　　間桐慎二瞬間表情空白，等到他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有什麼「可疑之人」。

　　「原來是你們啊。」間桐慎二表情迷茫，但比起剛才的咄咄逼人，他現在臉上表情可謂是非常的友好。

　　藤丸立香看著間桐慎二，順著他的話「嗯」完一聲之後，就不再開口。

　　間桐慎二眉頭緊皺，低喃道：「奇怪，剛才我為什麼沒有認出你們呢？」

　　「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律沒有給間桐慎二過多的思考時間，她即刻出言提醒，「「不要細想」。」

　　間桐慎二：「哦……」

　　「律剛才做了什麼？能讓間桐慎二這麼快就轉變態度？」立香很是疑惑。

　　「我剛才用的是『言靈』，能夠在最短的時間發揮控制人類的作用。今天情況特殊才使用它，一般這招我是用來對付敵人。」律回答完藤丸立香之後，示意他們不要跟這些學生一起走進教室。

　　對上立香和瑪修不解的視線，律無奈聳肩：「進教室的話，身份會曝光的。」

　　「原來如此。」瑪修一臉認真地點頭。

　　律扶額，忍不住嘆息道：「到底我們誰才是人類啊。」

　　「抱歉。」藤丸立香對上瑪修的視線，安撫了一下，才對律解釋道：「因為一些特殊情況，瑪修此前並沒有接觸過人類世界。她的知識儲備雖然很充足，但對這類事情卻毫無經驗。至於我……」

　　藤丸立香尷尬地撓頭，「我以前都沒有怎麼留意過這些事。」

　　「畢竟前輩連坐在自己旁邊的同學叫什麼名字都記不清楚。」瑪修補充道。

　　律：「……」

　　——與他們通話的羅曼到底是何許人？怎麼就敢放手讓這兩孩子出來做這麼危險的任務？難道就沒有其他人選了嗎？

　　「哈哈哈……」被瑪修無情地道破往事，藤丸立香只能尷尬地笑笑。

　　留意到律臉上的神色並不好看，藤丸立香當即將話題引回現下，「我們也不能在器材室待太久，接下來要怎麼行動？」

　　「只有一節下課的休息時間。」聊起正事，律馬上進入狀態，「時間長了會讓人生疑。生疑的人數一多，幫你們處理「痕跡」就會變得麻煩。」

　　「為什麼我有種律對這裡很熟悉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藤丸立香表情微妙地道。

　　「之前……我到過這裡。」律與一般情況下的代理死神不同，她不需要義骸，也能隨意讓自己變得和普通人類一樣。

　　她曾幻化過各色各樣的人類，前來這所學校。

　　律：「我不是魔術師，對這所學校所散發出來的怪異氣息，無法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術語進行解釋。」

　　「但……當初將我吸引我來此地的，是「亡靈」的氣息。」律只對「亡靈」感興趣。

　　她的工作是負責安葬冬木市的亡靈，直至此次聖杯戰結束。

　　這件任務完成度的好壞，直接取決了她下一個任務的地點會去哪。

　　回想起自己起初是因為之前的任務完成難度系數不夠，而被市丸銀安排到這個所謂和平的地方「磨礪」……

　　無法調換工作的律，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攢夠任務的難度系數，換到真正和平的工作地點！

　　「也就是說，學校曾經出現過亡靈，但是不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狀況，亡靈消失了？」藤丸立香結合律的說法，再根據律的行動，猜測她之前的經歷。

　　「嗯。」律點頭。

　　「和昨天晚上的狀況相似嗎？」瑪修詢問。

　　律搖頭，「昨天晚上，我是被爆炸聲吸引過去。仔細回想起來，那時並未感覺到任何亡者的靈魂氣息。」

　　藤丸立香：「「消失了」。」

　　「和「偽聖杯」有關？」瑪修回想起那個被污染了的聖杯，雙手開始攥緊。

　　「Fu。」一直趴在瑪修肩膀上的芙芙抬起爪子撫了下她的額發。

　　「芙芙？」瑪修疑惑地側頭與芙芙對視。

　　芙芙：「Fu。」

　　「不知道是否全都與它有關，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偽聖杯」是我們獲得這件事答案的關鍵。」律輕捏著下巴，直感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

　　尤其是，昨天市丸銀一反常態來找自己……還「爽快地」應下了自己的調職申請。

　　莫名生出市丸銀是來緬懷即將死亡之人既視感的律，臉上表情頓時變得極為微妙。

　　「律是想到什麼了嗎？」聽完律所言，開始翻找腦海尋找相似信息的立香，忽然留意到了律神色不佳，他停下思索，開口詢問道。

　　律搖了搖頭。

　　「Master，有從者正在靠近！」

　　【立香，馬上離開那裡！】

　　瑪修與羅曼的聲音同時響起，在眨眼一刻，瑪修已快速起身，一揮手亮出武器。

　　「嘭——」的一聲巨響，她擋下了一記超強的力量攻擊！

　　「嗯……從未見過的面孔。身上的氣息也很奇怪。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會感覺到有些熟悉？」

　　一擊失敗後，貿然出現攻擊藤丸立香的從者並不打算補上第二擊。她立在原地，靜待劇烈碰撞揚起的濃塵消散。

　　當濃塵逐漸消散，視野開始變得清晰，雙方都看清彼此後，都紛紛陷入了沉默。

　　藤丸立香看著對面外貌極為熟悉的從者，開口問道——

　　「你是……「Rider」嗎？」


第4章 Chapter 4

　　「嗯？」聽見藤丸立香的話語，Rider——

　　美杜莎微微張開口，手中武器消失，「Master……」

　　來到此世界後，第一次記憶恢復的美杜莎神色震驚地扶額，她剛才竟然攻擊了藤丸立香和瑪修！？

　　感知到美杜莎的心情，藤丸立香立刻開口，轉移美杜莎的注意力道：「能在這裡遇到「美杜莎」真是太好了。」

　　被真名道破後，美杜莎的注意力便成功被藤丸立香轉移。她放下手，神色嚴肅地打量面前幾人，「Master出現這裡，難道說這裡是……」

　　美杜莎：「「特異點」？」

　　律坐在幾人側方被堆疊起的墊子上——在被攻擊的瞬間，她就遠離了戰鬥中心。處於視野的高處，安靜地觀察著下方幾人，絲毫沒有加入戰局的想法。

　　直到藤丸立香對美杜莎頷首，有意尋找她時，她才重新回到藤丸立香的身邊。

　　美杜莎早就留意到了律，也清楚一瞬間對方所作出的判斷，此時再看這位屬性疑似「混沌·中立」的「從者」。美杜莎皺眉提道：「Master，您這位新從者的屬性很危險。」

　　「律不是從者。」藤丸立香明白律剛才面對戰局時的選擇。

　　既然萬物存在都有自己的規則，那麼死神也不例外。恐怕對於死神而言，規則就是不干擾萬物的既定生死。

　　藤丸立香：「律是死神。」

　　「代理死神。」律糾正藤丸立香的話語道。

　　美杜莎皺眉，「這個特異點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Master……會和死神在一起？」

　　瑪修抱著芙芙站在一旁，判斷出美杜莎此時的人格處於什麼時期後，立刻將這情報轉述給了藤丸立香。

　　「前輩，時鐘塔。」

　　聽到關鍵詞，藤丸立香當即回過神。即便現在的美杜莎記得迦勒底，也記得自己和瑪修，但她卻是衛宮士郎和遠阪凜都進入時鐘塔學習那條世界線的美杜莎！

　　既然是這條世界線，那麼，「偽聖杯」為何會出現？以及……那些爆炸地點裡失蹤的人類——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種情況，未免也太奇怪了。

　　「「時鐘塔」？」美杜莎沒有等到藤丸立香的回答，並且還看到他聽完瑪修的話語之後，臉上還浮現出的奇怪表情。

　　「啊。瑪修在提醒我，某位時鐘塔講師……可能也在冬木市。」藤丸立香故意這般回復道。

　　看到藤丸立香臉上神情又恢復回往常狀態，美杜莎沒有懷疑，她點了點頭，「你指的是君主埃爾梅羅？」

　　律安靜地旁聽，在聽到自己所不了解信息時，就拿出手機記錄。芙芙見狀，立刻就從瑪修的肩膀上跳到律身後的體育器械，穩穩地站在器械高處，對律呼喚了一聲。

　　「Fu——。」

　　「關於昨天的爆炸，人類社會新聞網已經發布最新消息，『證明』那是一場無人員傷亡的「瓦斯爆炸」事故。」律忽然開口。

　　芙芙：「Fu。」

　　「相關部門也都沒有收到人員失蹤的報案。」律合上手機，轉過視線對詢問此事的芙芙道：「看來這件事，變得更加麻煩了。」

　　「Fu。」

　　「昨晚的爆炸，是因Archer和Lancer追殺Assassin引起。他們從林間一直戰鬥到人類的主要交通干道——」

　　「一路上他們雖都有意壓制力量，但殺傷力也不小，怎麼可能會毫無人員傷亡？」美杜莎能夠理解無人死亡，但是連傷者都沒有……

　　這件事就和自己所見相違背了。

　　美杜莎恍然大悟，「Master是為此事而來？」

　　「啊……其實也不全然。」藤丸立香為難地看著美杜莎。

　　見藤丸立香開口困難，瑪修當即補充道：「還有找回「誤入」此世界的諸位。」

　　已經成為間桐櫻Servant的美杜莎，也不由臉露為難，「……抱歉。Master，接下來我都沒辦法幫助你。我現在，是參加此次聖杯戰的Servant。」

　　關於這件事，藤丸立香早有預料。然而此時聽到Rider的話，藤丸立香還是忍不住嘆息。

　　藤丸立香：「只要Rider不將關於我們的事情告知你的召喚者，便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請您放心，關於你們還有迦勒底，這些事情，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們說的……」美杜莎道完，便靈子化離去。

　　她現在身份特殊，離開召喚者身邊太久，也會給藤丸立香幾人帶來麻煩。

　　因而，在接下來的聖杯戰。只要她還存續著，就要努力做到與藤丸立香幾人保持距離。

　　「Fu。」在Rider離去後，芙芙又輕聲呼喚律。

　　律當即回道：「問題不大。」

　　瑪修不解地看著律和芙芙，「你們……是在對話嗎？」

　　「Fu——。」芙芙立刻跳回瑪修身邊，在她的頭發間亂竄，擾亂她的視線，讓她暫時忘卻剛才對律的提問。

　　而此時，下課鈴也響了起來。

　　「時間到。」律提醒道。

　　只有寶貴的十分鐘休息時間，幾人當即決定分頭行動。

　　律走在這所她此前來過的校園，一路依靠言靈的能力，也沒有引起周圍人過多的關注。直至有人從她身邊飛速竄過——

　　「虎杖！走廊內禁止跑步！！！」

　　這一聲警告極具穿透力，周圍的學生瞬間都朝她這個方向投來了不可思議的視線。

　　獨自杵在眾人視線中的律：「……」

　　「西木的虎杖悠仁。呀嘞呀嘞，今天他又不好好地穿校服上學。」

　　「這件事要是被學生會長知道，再加上剛才的事情，一定會更加生氣。」

　　「哈哈哈……一定很生氣吧？剛才那道聲音可是把我們都嚇到了。」

　　「同學，你沒受傷吧？」四周都是對虎杖悠仁的議論，衛宮士郎臉露無奈，視線精准地落到律身上，擔憂地詢問道。

　　律靠邊走，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並且記住了剛才讓自己曝光在眾人視線下的男生之名——虎杖悠仁。

　　聽到身旁傳來的聲音，律搖了搖頭，避開對方視線，輕聲回道：「他並沒有撞到我。」

　　「是嗎。」衛宮士郎露出釋然的笑容，「那就好。」

　　感知到從對方靈魂傳來的溫暖，律疑惑地向身旁看去……

　　「呀——。終於對上視線了呢，真不容易。」衛宮士郎臉上笑意不減，溫聲道：「很漂亮的一雙湛藍色眼眸，和今天的晴空一樣……你以前總低著頭，我都沒有發現。」

　　律的雙眸倒映著身旁男生的爽朗笑容，她抿唇，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忘卻」。」

　　-

　　上課鈴聲再次響起。

　　換下校服的律，早已來到之前和藤丸立香幾人商量好的彙合地點等待。當看到也換下校服的藤丸立香幾人，律站直了身體。

　　「遇到間桐櫻了嗎？」

　　藤丸立香點頭，瑪修搖頭。

　　「換個地方說吧。」藤丸立香臉露疲憊。

　　「好。」

　　直至三人坐在鬧市街頭的露天休息位，立香臉上的疲憊之色才稍見減退。

　　「我去買飲料，你們喜歡喝什麼？」察覺到身邊人類靈魂傳來的疲憊感，律隨即起身詢問兩人，結果卻收獲了兩道迷茫的視線。

　　律無奈嘆息，「好吧，我知道了。我看著買吧。」

　　兩人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雙眼迷茫地目送律離去。

　　藤丸立香：「死神……」

　　瑪修：「也會花錢消費人類的食物……嗎？」

　　芙芙：「Fu。」

　　-

　　「歡迎光臨。」

　　迎接律的售貨員樣貌極為出眾。他將一頭綠色長發束起，對著客人展露溫暖笑意的姿態，令人不由自主聯想起美好的事物。

　　律很意外，能夠在這麼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見到如此出眾之人。

　　「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恩奇都緩步來到律的面前，「這位小姐。」

　　「三支藍莓味的彈珠汽水。」律後退一步。

　　「請稍等。」恩奇都了然地走向收銀台，從後方立式冰櫃拿出三支藍莓味的彈珠汽水，然後替律結賬。

　　律接過彈珠汽水，視線疑惑地落在對面的「售貨員」身上。

　　恩奇都與律對上視線，耐心地詢問：「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沒有。」律拿走汽水，再次回到藤丸立香幾人面前。將手中的汽水分給他們後，就坐在一旁，沉默地將手中飲料來回翻轉也不打開。

　　立香和瑪修都留意到了律的反常，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都在思考一會該怎麼切入話題。

　　「藤丸君。」

　　就在他們糾結一會該如何開口討論話題時，律已經搶先開口：「你跟我來一下。」

　　道完，律已經放下彈珠汽水起身往剛才回來的方向而去。

　　瑪修疑惑地歪頭，見立香起身准備和律一起離開，她也想起身跟上。

　　「沒事的。瑪修不用擔心，你就在這裡等我。」意識到律只想讓自己跟上，藤丸立香即刻對瑪修道，「我們很快就回來。」

　　瑪修：「那……前輩小心。」

　　「不用擔心。」藤丸立香笑道，然後小跑跟上律，「發生什麼事了嗎？」

　　律沒有回答藤丸立香，她帶著藤丸立香來到了剛才買彈珠汽水的便利店門口，而後停下了腳步。

　　察覺到店門口有人，正在理貨的恩奇都疑惑地回頭，就看到折返的律。他先是略感到驚訝地放下手中貨物，隨後才緩步上前，走出門口笑問律：「您是忘了什麼在我們店裡嗎？」

　　看著逐步來到他們面前的「售貨員」……

　　藤丸立香錯愕道：「恩奇都！？」


第5章 Chapter 5

　　恩奇都一愣。

　　眼前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居然准確無誤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恩奇都先是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生，隨後恍然大悟道：「啊——。難道你就是老板新招的員工？」

　　藤丸立香&律：「……」

　　見兩人沒有出言反駁自己的言辭，恩奇都當即認定自己判斷正確，對藤丸立香笑道：「這裡不好找吧？」

　　說完，恩奇都又看向律，「怪不得這位客人小姐會復返此地。」

　　律：「……」

　　這可真是「友善的」誤會。

　　完全誤會律是好心給藤丸立香引路的恩奇都：「抱歉，麻煩你了。」

　　「不介意就先進來坐坐吧。老板……他可能要晚點才會到這裡。」恩奇都接著道。

　　藤丸立香此前也經歷過迦勒底Servant消失，在特異點時空再顯現後，其靈魂與人格都呈現出與之前在迦勒底時截然不同的狀況。但像恩奇都這樣……

　　完全轉變成普通人類的模樣。

　　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們……都站在店門口干什麼？」

　　就在藤丸立香和律准備跟上恩奇都腳步進入便利店時，一道聲音從後方喊住了他們。

　　藤丸立香轉身——

　　看到另一名極為熟悉的Servant身影。他忍不住嘴角一抽，表情呆滯，語調毫無起伏道：「今天是什麼幸運日……」

　　「以往世界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准備找的Servant。居然在這裡，前後不過一個小時，接二連三、「出其不意」地出現了。」

　　而且還是在羅曼醫生都決定優先解決「偽聖杯」，暫擱尋找Servant的計劃時，從者們……一個接一個，出現在自己面前。

　　律側眸，看向露出生無可戀表情的藤丸立香。

　　樣貌帥氣、穿著前衛的男人，發現藤丸立香於特異點看到自己後的反應與料想的截然相反，當即皺眉，不悅道：「區區一雜修，看到本王居然敢擺出這麼一副表情……」

　　聞言，藤丸立香臉上生無可戀的表情更加明顯，「再重逢，一點都不覺得喜悅是我的錯嗎……」

　　律眨眼，再看向讓藤丸立香做出這番反應的男人。

　　「吉爾，你這樣會嚇到新人的。」恩奇都見狀，出言勸阻。

　　吉爾伽美什抬眸看了一眼摯友，不悅地「嘖」了一聲之後，調整好面部表情，再看向藤丸立香時，神色看起來似是「友好」了幾分。可在呼喚其全名時，語氣聽著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是？」

　　「收起你的一臉傻樣，跟本王到這邊來。」吉爾伽美什不悅地皺眉。

　　不止是剛才，就連自己准確無誤呼喚出他的名字，藤丸立香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的意外表情。

　　實在是無趣。

　　吉爾伽美什在經過藤丸立香身邊時，才留意到對方身邊跟著的從者……

　　他抿唇，低聲對藤丸立香道：「總算選了個像樣的從者。」

　　聽到吉爾伽美什這番話，藤丸立香這會臉上的表情終於恢復正常，他視線尷尬地落在律身上，嘗試解釋道：「那個……」

　　「吉爾，那位小姐只是好心的引路人。」見吉爾伽美什開始「為難」律，恩奇都臉露和善的笑容，搶在藤丸立香解釋之前，對吉爾伽美什道。

　　面對處在狀況外的純真善良摯友，吉爾伽美什：「……」

　　-

　　芙芙陪著瑪修坐在原地等待藤丸立香和律歸來，見瑪修一直望著藤丸立香離去方位，神色不安的樣子。

　　它抬爪搭在瑪修胳膊上，試圖用魔力安撫她。

　　「芙芙？」感覺到觸碰，瑪修立刻低頭看向被觸碰處，對上芙芙的視線，她略感疑惑。

　　「Fu。」芙芙跳起身，落在瑪修前方。

　　「Fu——。」見瑪修還坐在位置上，芙芙示意她快點跟上。

　　「芙芙，等一下……我們不能離開這裡。」

　　「要是我們離開這裡，前輩回來就找不到我們了……」

　　瑪修起身去撈芙芙，卻屢屢撲空——

　　「芙芙，等一下！」

　　-

　　藤丸立香被吉爾伽美什「請」上樓商議事情，律則和恩奇都待在一樓店內面面相覷。

　　「我還是第一次見吉爾這麼主動跟人溝通。」恩奇都笑著遞給律一杯咖啡。

　　「謝謝。」律抬眸，接過咖啡。

　　而此時，芙芙也順利帶著瑪修來到便利店。

　　「等等——芙芙。」瑪修緊追芙芙步伐，直直跟著闖入便利店，終於成功將一路不斷閃避自己的芙芙撈進懷裡。

　　「Fu。」芙芙對著律的方向呼喚。

　　「呀咧呀咧……歡迎光臨。」恩奇都臉露溫和笑意看著眼前貿然出現的女生，「這位活潑的客人小姐。」

　　「恩……恩奇都先生！？」瑪修驚訝地看向與自己打招呼的恩奇都。

　　「唔——。客人小姐認識我？」恩奇都臉露困惑。

　　面對眼前狀態陌生的恩奇都，瑪修茫然地眨眼，不知該如何回應。

　　「又發生了什麼事？我在樓上都能聽到爾等喧鬧。」吉爾伽美什立在二樓上方，俯視下方的瑪修時，眉毛挑起，「喔——。」

　　「吉爾伽美什……王？」經恩奇都一事，瑪修有些不確定地稱呼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吉爾伽美什頷首，「正是本王。」

　　律手捧咖啡，在吉爾伽美什出現時，就用術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站在一旁品嘗咖啡，安靜地目視藤丸立香下樓將瑪修和芙芙領上二樓。而後，在察覺到不遠處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從容地抬頭望向那道視線——

　　恩奇都臉露無害笑意與律對視，「律小姐……喜歡待在一旁，安靜地觀看人類命運？」

　　律轉動著手中的咖啡，輕聲回道：「我只喜歡看緊密交纏在一起，難以割舍的美好事物。」

　　恩奇都：「保護？破壞？」

　　律：「「看」。」

　　恩奇都又笑了。

　　這家便利店坐標僻靜，兩人安靜地待在一樓，直到十分鐘過去，藤丸立香再次下樓，店裡都沒有一個進來光顧的客人。

　　「抱歉，讓你一直在這裡干等。」藤丸立香下樓找到律，立刻向她道歉。

　　律：「沒有干等，咖啡很好喝。」

　　藤丸立香「啊」了一聲，看著與人類沒什麼區別的律，對於即將要涉及的話題感到一絲吃力。

　　「「人類失蹤」一事，有結果了？」留意到藤丸立香神色中的不自然，律問道。

　　藤丸立香點頭，「……這件事確實是與「偽聖杯」有關，但又不完全都是它的緣故。」

　　只要話題一打開，剩下的事情就好開口許多。

　　藤丸立香望著律蔚藍色的純澈雙眸，繼續道：「僅僅是「偽聖杯」現在的力量，是無法做到完全、毫無追蹤痕跡地更改大家對身邊失蹤人類的相關記憶。」

　　這也就是說，在冬木市發生的幾次爆炸事故裡，確實出現了人類傷亡。但在他們被發現、得到治療之前，就莫名地被抹除全部的存在痕跡。

　　——從在與自己有過交集的人記憶裡，毫無預兆地完全、徹底消失。

　　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就連意識到冬木市異常，從時鐘塔來到冬木市，使用特殊儀式調查的有名降靈科導師，也沒有找到線索。這是我目前所獲得的全部情報了……」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氣，喚道：「律。」

　　藤丸立香：「在聖杯戰開始之前……你的『工作』順利嗎？」

　　「我從前輩手中接過「冬木市」的任務，聖杯戰就開始了。你覺得呢？」律笑著反問道。

　　完全沒有料到會這個答案的藤丸立香：「……」

　　恩奇都圍觀兩人談話的姿態，就和剛才律圍觀吉爾伽美什和藤丸立香談話時一樣。

　　最終，藤丸立香一無所獲。然而，在與律道別時，藤丸立香卻又道：「我會盡快查出答案的。」

　　律沉默片刻，而後回道：「祝君武運昌隆。」

　　雙方正式道別，律也回到了本丸。

　　「您回來了。現世的工作還順利嗎？」三日月宗近拖著鋤頭來到歸來的律面前，笑著問道。

　　律搖了搖頭，「不過……也做了件事。」

　　三日月：「嗯？」

　　「將「誤觸」命運軌跡之人，送回了他本來的軌道。」律抬起右手，面無表情看著纏繞於五指，密密麻麻的文字。

　　順著律的視線，三日月也看到了律的右手變化，「這畫面，很像退他們經常看的漫畫……裡面描繪的封印。」

　　「「封印」？」律一收手，右手又恢復如常。她臉露笑意，對三日月道：「才不是那麼可愛的東西呢。」

　　-

　　「道別完了？」吉爾伽美什出現在藤丸立香的身後。

　　藤丸立香沉默片刻後，點頭。

　　「律小姐……她真的有那麼危險嗎？」瑪修回想起與律相處的一幕幕，每一幕都讓她感覺到安全可靠，一點都不像吉爾伽美什描述得那麼危險。

　　吉爾伽美什環抱雙手，垂眸看向瑪修，「你這是在質疑本王的判斷？」

　　見瑪修臉露為難，吉爾伽美什移開視線，緩和瞬間釋放的威壓，輕聲道：「本王也不希望你們用自己的生命，去驗證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第6章 Chapter 6

　　「審神者大人，之前跟您提到過的監察官，將會在今天抵達本丸。」在律和三日月交談時，察覺到律靈力氣息的狐之助，也立刻從辦公室跑到庭院，迎接律的歸來。

　　「我知道了。」律對三日月頷首，轉身邁向辦公室，回到起居室，更換上審神者的統一著裝。

　　開始將自己的狀態調和到與正常本丸的審神者相差無幾。

　　時政的監察官……

　　可以算是律擔任這座本丸審神者的幾年時間裡，接觸次數最多的「外人」。

　　當初……在沒有被市丸銀調到冬木市「正式」負責現世工作之前，她只是一名負責處理各種戰場收尾工作的代理死神。

　　收尾的那些工作，不管經歷多少次，花費多少時間，對於她來說不過都是些重復的動作。而就是在這些重復、不可能出錯的動作裡，她被人類孩童的亡靈牢牢地抓住了食指——

　　【回去……本丸。】

　　無法拒絕的契約瞬間形成。

　　律沉默地看向緊握自己食指的亡靈。對方年紀尚幼，回望她的視線卻極為堅定。

　　「我知道了。」

　　見眼前疲憊不堪的靈魂減輕握住自己的力道，律半蹲下.身，動作輕柔地將其淨化後安葬。之後，她也依照契約，「回到了」本丸——

　　同時兼顧起死神和審神者的工作。

　　對於律所做之事，市丸銀並不干涉，還非常「開明」地換了個方式壓榨她。故意讓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發覺，新任審神者在現世的工作永遠優先於本丸。

　　神仙打架，池魚遭殃——狐之助被迫承受了其它本丸同僚都不會承受的壓力。

　　不僅要為審神者分攤工作，還要負責周旋本丸與時政的關系，為本丸爭取資源。

　　幸好律作為這座本丸的審神者，靈力純淨豐沛，一直沒有斷過本丸的靈力供應，確保刀劍男士生存的同時，也拉高了本丸戰績。

　　再加上0碎刀記錄，每次都盡責協助監察官到達本丸的工作。律與其所屬本丸，在時政檔案記錄裡聲譽上佳。

　　因而，哪怕每次都是由狐之助和刀劍男士前去時政本部提交記錄，為本丸爭取資源，過程都還算順利，沒有怎麼被刁難過。

　　狐之助等候在辦公室，輕甩著尾巴等候律。看到律換下黑色和服，穿上女審神者統一白與紅配色的巫女服著裝出來時，狐之助眼前一亮。

　　——真不愧是神明大人！

　　「呀呀。主公殿下真漂亮。」一直呆在鳴狐肩膀上小狐狸代替原身開口贊嘆。

　　狐之助聞言，轉過身就看到出陣歸來的刀劍男士，「鳴狐大人？」

　　「……我，出陣歸來了。」

　　鳴狐率領第二小隊前往古戰場已有一段時間，現完成任務歸來，便立刻按照以往的習慣前來審神者辦公室找狐之助更新任務進度。也沒有想到……

　　會在這裡見到鮮少出現在本丸的律。

　　鳴狐：「……」

　　——看來此前自己在戰場上被怪異身份之人奪走的靈力感知，到現在還沒有恢復。

　　「任務進展還順利嗎？」既然已經換上審神者的衣服，律也會學著像其它本丸的審神者一樣，日常關心「家臣們」的工作。

　　「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哦，並且沒有一名人員傷亡。主公殿下，我們是不是很棒呀。」鳴狐肩上的小狐狸代替本體回答道。

　　律看向小狐狸。

　　「……狐狸，太吵了嗎？」察覺到律的視線，鳴狐謹慎地開口。

　　「很方便。」律忽然道。

　　鳴狐：「？」

　　明白律是指鳴狐肩上的狐狸可以代替本體回答問題很便利，狐之助立刻道：「審神者大人，在下也可以……」

　　律：「不方便。」

　　狐之助：「……」

　　——它哪裡不方便了嘛！QvQ

　　-

　　時政的監察官踩點到達律所在本丸，和大家打了一聲招呼後，開始打量起四周。當發現這座本丸依舊沒有山姥切國廣的存在痕跡後，藏於兜帽下的臉，再次展露出復雜表情。

　　「幾年了，還沒有鍛出贗……」監察官——山姥切長義話到嘴邊又快速咽下，咬牙切齒道：「「山姥切國廣」？」

　　律頷首。

　　見律反應平淡，狐之助有些擔憂主動問起「山姥切國廣」的監察官會不高興。它遲疑片刻，直言道：「監察官大人，時間緊迫，我們快點開始吧。」

　　山姥切長義：「……」

　　-

　　本丸的復核工作一直從下午進行到晚上。吃完晚飯，律、狐之助和山姥切長義一直都待在辦公室，直至時針指向十點，才結束全部工作。

　　山姥切長義收起整理好的報告，起身告辭。

　　「審神者大人？」

　　送走時政派來的監察官，狐之助再抬頭，就看到律已經換回了死神的黑色和服，一臉嚴肅地看著手機。

　　「我出去一趟。」

　　律話音一落，身影即刻就從狐之助的面前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冬木市。

　　「啊——！！！救命！」

　　她一現身，就聽到了人類少女崩潰的哭喊聲，看著向自己方向跑來的女孩，還有追趕在其身後——

　　「桀桀桀桀桀……這股熟悉的美味靈壓……是「死神」。」體型巨大、長相怪異，戴有白色骷髏面具的怪物，正自高向下地俯瞰著突然冒出的律。

　　在看到她之後，它放棄了追趕那個無趣哭喊的人類。

　　——眼前這個看一眼就知道能夠一巴掌拍死的死神，才是它今晚的美味！

　　人類女孩看不到虛，也看不到律。她只是感覺到危險在不斷逼近自己，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一直到她跑過律的身邊，往更遠處繼續跑才逐漸消失。

　　然而人類女孩並沒有放松警惕，她繼續往前跑……

　　虛對眼前一動不動的死神垂涎欲滴，而它衝律噴出的血腥氣，也令律面無表情地將手搭在了刀柄上。

　　今晚，是她第一次在冬木市見到虛。

　　還是一只吃過無數人類，充滿罪惡的虛。

　　「被嚇到動也動不了吧？很久之前，我吃過的那個死神也是這樣……桀桀桀桀桀。」虛抬起尖銳的指甲准備慢慢地劃開眼前死神的身軀，手指才剛抬到一半，就毫無預兆地斷成了兩截！

　　它甚至都沒有看到眼前的死神拔刀！

　　「啊啊啊啊啊——！！！我要殺死你！殺死你！吃掉你的靈魂，讓你在我的肚子裡跟那些該死的死神永遠地待在一塊！」

　　後知後覺感到疼痛的虛開始發狂嚎叫，毫無章法、狂怒地攻擊下方的律。

　　而律則一直就站在原位，看著那些全都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完全擋下。

　　周圍的地面被破壞，塵土飛揚，樹木斷裂，路燈也早不知被打到何處，一條長街的照明都被毀去——

　　虛停下了攻擊，「死了……味道有點難咽，不過……」

　　「什麼！？」

　　本以為律已經被自己碾成碎肉的虛，在看到依舊完好站在原地的死神時，感到萬分的驚訝。

　　以他現在的能力，這些非隊長級別的死神完全不是自己的對手。何況剛才這個死神在看到自己時，就已經被自己的靈壓鎮得動都動不了，就算她僥幸攻擊了自己一下，那也無關痛癢。但為什麼……

　　「現在，輪到我了。」

　　律話音一落，手中握著的刀刃化為齏粉「消失」——

　　緊接著，她與虛，都被純黑色的半圓籠罩在內。

　　待在半圓內的感覺，就像是永遠陷入無盡黑暗一般，全部感官就剩下了「自身」。仿佛這世界，除了自己，就沒有存在過任何的「生命」。

　　虛站在原地，連要攻擊眼前死神，將自己「救出」困境的想法都不知不覺消失。

　　律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虛，再抬手，一道光刃劃過，它擊穿了眼前虛的頭部——

　　半圓的純黑色空間消失，已喪失戰鬥力的虛，被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巨大地獄之門拖走。

　　「啪——。」

　　先是一聲，緊接著又是幾聲手拍鼓掌聲從律的身後響起。

　　「冬木市果然是神奇的地方。」

　　「在這裡，居然還『藏』有這般力量強大的咒術師。在今晚之前，我都沒見過這麼華麗祓除詛咒的招數。」

　　大晚上，一戴著黑色墨鏡的高挑男人出現在律的身後。

　　他是因察覺到此處靈壓怪異，擔憂會有危險發生，才瞬移到這裡的。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的動作比他還快。觀測到眼前的戰局無須自己插手，五條悟就非常干脆地站在後方「觀賞」起來。

　　一直到真正屬於眼前黑色和服女生的戰鬥開始，前後不到一息時間結束為止。

　　在被對方打量的同時，律也在打量著對方。確定對方屬性後，律才開口解釋道：「我不是「咒術師」。」

　　「嗯？」五條悟好奇地向前一步，「不是「咒術師」？難道是「魔術師」？」

　　如果是魔術師的話，倒也能解釋清楚她剛才華麗的招數。只不過有點難以解釋……

　　難道魔力也有祓除詛咒的作用？

　　律搖了搖頭，「我是「代理死神」。」

　　「「代理死神」？這意思……還不是正式死神？」

　　見自己說完，對面女生表情凝重，五條悟了然——

　　既然如此……

　　他忽而笑道：「非正式、且長期從事一份工作還沒有轉正，再繼續待在這一行不僅沒有前途，也沒有任何保障。還不如趁早回頭，轉行來當咒術師。」

　　「目前咒術師工作正值高熱發展、嚴重缺人時期，工資報酬非常優渥。」

　　第一次面對職場挖人狀況的律：「……」

　　「福利待遇也不錯。」五條悟見自己說到現在，對方也沒有離去，便接著列舉福利道：「比方說——今天我生日，上頭就直接給我放了一天的假，讓我好好休息。」

　　律：「？？？」

　　五條悟：「還是帶薪的。」

　　律：「！！！」


第7章 Chapter 7

　　「考慮一下？」五條悟此時就像是引誘人踏進地獄的惡魔。

　　「不。」對方開出的條件確實誘人，然而律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唔——。」五條悟一臉正色，「為什麼。」

　　律沉默片刻，「年齡不適合。」

　　五條悟：「嗯？」

　　「「三歲一代溝」。我與人類，有天溝。」律面無表情地回道。

　　五條悟：「……」

　　告別貿然出現，還慫恿自己「跳槽」的咒術師，律收刀就前往冬木市區。

　　「真的不考慮？」五條悟緊跟其後，「咒術界只求力量。我相信，在袱除詛咒這方面上，我們是沒有「代溝」的。」

　　律沒想到這位咒術師居然會跟上來，沉默片刻後，再次拒絕道：「……不。」

　　開始有點摸透律的五條悟，笑問道：「「不」什麼？」

　　「考慮。」律回答完，察覺不對，立即又補充道：「不考慮。」

　　「嗯……還真是猶豫不定的答案呢。我可以當做你在考慮嗎？」五條悟姿態閑適、語調輕松，有種在逗弄人的既視感。

　　律：「不可以。」

　　五條悟笑著打了個響指，「那我就當你在考慮了。」

　　不擅長拒絕人類，不小心就留下話語空隙的律：「……」

　　-

　　「……律小姐？」

　　即便今天上午才剛被吉爾伽美什著重提醒不要接觸律，可藤丸立香和瑪修在看到她時，還是沒忍住朝她所在方位跑來——

　　「哦呀……非常有資質的「新鮮血液」呢。」在看到向他們跑來的藤丸立香和瑪修時，五條悟用著非常危險的語調感慨道。

　　律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保持沉默。

　　「Fu——。」芙芙跟著藤丸立香和瑪修，來到了律的面前。當看到律身邊站著的高挑男人時，芙芙立刻跳到瑪修的肩膀上。

　　「前輩……」瑪修小心翼翼地向藤丸立香詢問道：「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哈哈。」藤丸立香尷尬地笑著。

　　——明明剛才他們都沒有看到律身旁站著有其他人，怎麼跑到面前，就有人在了呢？

　　「晚上好呀。」五條悟天真無害地攤開手掌，朝藤丸立香和瑪修揮了揮，打招呼道。

　　留意到對面男人腰間並沒有佩戴刀劍，藤丸立香和瑪修略有遲疑地回道：「晚上好……」

　　周圍氣氛瞬間變得怪異。

　　藤丸立香本來是有消息要告訴律，但看現狀……

　　「我們不打擾了。」

　　「不打擾，我和律在剛才已經聊完成年人之間的事，現在非常有時間傾聽年輕人的煩惱哦。」搶在律開口之前，五條悟非常自來熟地引領主場。

　　「成……成年人？」瑪修怔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聽起來過於人類的話題。

　　藤丸立香也視線遲疑地看向律。

　　律思考剛才的職場挖人，確實是屬於成年人之間的話題，便點頭認同了五條悟的說法。

　　藤丸立香&瑪修：「……」

　　「你們能喝酒嗎？」意識到幾人的話題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五條悟開口提議。

　　藤丸立香和瑪修立刻搖頭，異口同聲道：「還不能。」

　　「唔——。你們還是未成年啊。有點可惜了……」五條悟臉露笑意，「那我們就稍微找個其它安靜的地方喝果汁吧！」

　　在沉默中被眼前三人確定好接下來行動的律：「……」

　　-

　　「再加五個草莓蛋糕！」五條悟帶著幾人來到甜點店，點了不少的飲料和甜食之後，又舉手額外追加小蛋糕。

　　五條悟看向藤丸立香和瑪修，「你們還要點什麼嗎？」

　　「……不需要了吧。」藤丸立香笑容尷尬地看著滿桌的甜食，還沒有開始吃，就已經感覺到後牙槽疼。

　　頗有同感的瑪修也立刻回答：「已經非常豐盛了。」

　　「唔——。」五條悟支起手撐著下巴，一臉認真地看著對面兩人，「今天是我的生日。雖然還剩下最後一個多小時，但仍想要神明聽聽我的心願。」

　　藤丸立香和瑪修先是一臉認真地道賀，而後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後知後覺看向對面與五條悟坐在一起的律——

　　生日向死神許願嗎？

　　「……」

　　有點讓人費解。

　　留意到藤丸立香和瑪修一言難盡視線的律：「……」

　　五條悟笑著收起手，直入正題，「你們不是有事情要跟律說嗎？」

　　「啊。」藤丸立香看向今晚一直都處在安靜狀態下的律。

　　——是約會被他們打擾，生氣了嗎？

　　律沉默，是因為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身旁咒術師的名字。

　　此刻，對方看准時機，將話題引向了藤丸立香，面對不知實際狀況的藤丸立香，律深吸一口氣，緩聲問道：「事情……解決了？」

　　「只能說，已經處理掉了可能造成「人類失蹤」的環節之一。」藤丸立香和瑪修經過今晚處理「偽聖杯」之事，遇到了在此時空的「孔明」——埃爾梅羅二世。

　　在他與其他從者的協助下，成功處理了「偽聖杯」。

　　然而，人類失蹤，還有那些被刪除的記憶，並沒有復原。

　　這也就是說，還有導致「人類失蹤」的其它因素，沒有得到處理。

　　「人類失蹤」一事還會繼續發生。

　　聞言，正在品嘗甜食的五條悟放緩了進食速度。

　　「我知道了。」律的反應極為平靜。

　　藤丸立香：「律小姐……」果然是知道些什麼。

　　「這件事，就像是個緊密無縫的圓環，現在你們已經打破了其中堅硬的一點……」對上藤丸立香的探究視線，律神色溫和。

　　律：「接下來再發生人類失蹤之事，便不會出現無跡可尋的「完美圓環」。」

　　「你們只需要緊盯著那個被打破的點，進入圓環內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在藤丸立香等人到來這個時空之前，律早已發現聖杯戰的異常，也察覺到只要打破聖杯戰某一關鍵，這件事就有了突破口。

　　然而，她卻因為不懂魔術，一直止步於此。可現在，這個死穴已經被藤丸立香等人打破，這件事處理起來就變得簡單起來。

　　律剛說完，馬上就遭到了對面兩人的強烈反對。

　　「不行！」

　　「怎麼可以讓律小姐只身一人前去冒險！」

　　律茫然地眨眼，完全不知道藤丸立香和瑪修，為什麼會突然這般情緒激動。

　　藤丸立香和瑪修在瞬間爆發完情緒過後，都冷靜了下來。

　　完全在狀況外的甜點店服務員，趁現在片刻安靜，趕緊將小蛋糕給他們端上，然後飛速地離開。就連五條悟對她的道謝，都沒有來得及回應。

　　「嗯——。」五條悟品嘗了一口蛋糕，繼而含著勺子點頭，「同意。」

　　幾人聞言，注意力就都落到五條悟身上。

　　「我長得又不好吃，都這麼專注地看著我做什麼？」五條悟笑道。

　　發覺行為不禮貌，藤丸立香和瑪修馬上移開視線，「抱歉。」

　　「嗯嗯，都是有禮貌的好孩子。」五條悟說完就側頭看向身旁的律，「你的眼神和他們不一樣，好像是在告訴我——我看起來很好吃。」

　　律遲疑片刻，認真地點了點頭。

　　——靈力強大的人類和靈魂，一向都是虛最喜歡吃的那一類。

　　五條悟唇邊笑意加深，他拿下嘴中勺子，語調輕松地問道：「有沒有好吃到連律也想吃的程度？」

　　聞言，律沉默地移開了視線。

　　「啊咧……這反映也太打擊人了吧？」話雖這麼說，可五條悟的臉上卻絲毫都沒有受到打擊的樣子，就連笑容的弧度都沒有變過。

　　五條悟將注意力暫時從律的身上移開，再看回對面滿是不自在的藤丸立香和瑪修，「言歸正傳。危險的事情，不能讓律一個人舍身冒險。」

　　見五條悟准備說服律，藤丸立香和瑪修立刻點頭。

　　五條悟：「但只要加上我，就行了。」

　　藤丸立香&瑪修：「？」

　　那……他們呢？


第8章 Chapter 8

　　五條悟臉上帶笑，舉止溫和地將藤丸立香和瑪修「踢」出局，強行綁定新隊友——律。於生日時間結束的下一秒，拉上新隊友，一同閃現在上次「人類失蹤」地點。

　　也就是律遇到藤丸立香和瑪修的地點。

　　「嗯——。」感知到一絲詛咒氣息的五條悟，瞬間收起臉上笑意，「確實，緊密的「環」被打破，就會有新的發現。」

　　五條悟剛重復完之前律曾對藤丸立香和瑪修的話，一個瞬身就將准備在身後偷襲他們的詛咒腦袋擰了下來。

　　盯上他們的詛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突然就視線高度變化，再眨眼，就看到自己沒有頭的身體正緩緩倒下，化為齏粉全然消失！

　　詛咒：「！！！」

　　——它今天可是特地測了運勢，測到上佳才決定出門的！

　　「好了好了。不要哭，接下來就讓我們長話短說。」五條悟丟下手中的腦袋，一腳踩在上面然後拍了拍手，開口喚回眼下詛咒的注意力。

　　五條悟將墨鏡拉下了一點，宛如藍寶石璀璨的雙眸正俯視著腳下詛咒，繼續剛才的話題道：「你看，我們兩人都長得一臉和善。只要你好好地配合回答問題，我也一定會非常溫柔地祓除你的。」

　　被暴力對待的詛咒：「……」

　　目睹暴力現場的律：「……」

　　「第一個最基本的問題，你能思考嗎？會說人話嗎？」五條悟豎起食指。

　　詛咒才不相信咒術師的話，左右都是要被對方祓除，干脆保持沉默，不讓咒術師從自己嘴裡問出任何信息。

　　然而，等待被祓除的過程實在是太折磨。最後它迫於頭頂上越來越重的力道，不得不開口回道：「能思考。會說人話。」

　　詛咒一開口，就吸引了律的注意。

　　「不是「鬼怪」，也不是「虛」。」律將手搭在斬魄刀上，一個輕推，刀刃預備出鞘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荒地裡格外明顯。

　　五條悟見狀，唇邊竟扯出笑意，比出第二個手指，「第二個問題，以你的等級，是如何做到將自己氣息隱蔽的？」

　　這可是非常關鍵的問題。詛咒甚至能感覺到，只要它回答出來，眼前兩人就會殺進那個「環」裡，扼殺它們共同服侍的「王」！

　　詛咒：「……」

　　見眼下詛咒不願回答，五條悟唇邊笑意加深，「看來你還沒有申清局勢。」

　　「「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律忽然開口。

　　「！！！」

　　聞言，詛咒瞬間瞪大雙眼，它震驚地看向律——

　　她是……

　　「在此岸與彼岸之間，存在著一方神秘虛空……」

　　「我們將其稱之為「環」。」

　　「「環」裡的世界很大，還有一位與它共生的「王」。」

　　此刻，詛咒的嘴和意識都不受控制，所言話語完全都遵循了律的「命令」。

　　見自己一開口，就不受控制透漏出這麼多的信息。

　　為防止自己會將更多的秘密告訴眼前的咒術師，它用盡全力抵擋，並同時在心裡不斷地呼喚著「環」。

　　希望「環」打開通道，救自己離開。

　　然而，「環」聽到召喚之語後，回應它的並非打開通道——

　　「嘭——。」

　　被五條悟踩在腳下的詛咒，毫無預兆地「破碎」了。

　　「是「環」的氣息！」律開口的剎那間，刀刃出鞘——

　　律一俯身就將刀尖猛地插入地面，並不斷施以靈壓。

　　以刀尖為起點，刃身一寸寸深入，黑色荒地四周開始閃爍起怪異的紅色電光。

　　下一刻，律劈開了兩界之間的縫隙，和五條悟一同進到了「環」內。

　　在他們踏進「環」內下一刻，暴露在外界的縫隙瞬間消失。

　　「……你這刀的堅硬度真高。」踏步於陌生地界，五條悟第一反應是去看律手中的刀。當看到那振刀劈開兩界縫隙後，一絲裂痕都沒有，他不由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律收刀入鞘，「多謝誇獎。」

　　「呀咧呀咧，這個地方就是「環」？」五條悟打量完這片純白毫無雜質的空間，再看向出來「熱情迎接」他們的——

　　黑壓壓一片詛咒。再垂眸，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向鋪落於它們腳下的人類骨駭。

　　五條悟：「律，你的刀，入鞘太早了。」

　　「人類——！是人類，居然有『食物』自己送上門了！」

　　正在進食的詛咒們，在看到突然冒出來的五條悟和律時，都反應慢了半拍。不知道是哪位咒靈道破兩人身份，周圍的詛咒齊刷刷將視線落在他們身上，還紛紛亮出了餓狼搶食的視線。

　　「我只要那個女人的腦袋。」

　　「那我勉強要那個男人的腦袋吧。」

　　「那剩下的肢體，肢體……只有八個啊。」

　　「分內髒的話，會多一些吧？」

　　「嗯……」

　　五條悟推了一下墨鏡，嘴角再次帶起笑容。他耐心地傾聽這些咒靈的討論。

　　聽到咒靈打算如何殘忍地瓜分自己和律時，他的臉上神色不僅絲毫未慌，甚至還頗有閑情地向律調侃道：「哎呀呀。真是糟糕，看大家這麼興奮討論的樣子……」

　　話說到一半，五條悟臉露比詛咒們還要興奮的表情，瞬間高爆發的咒力鎮得詛咒們動作紛紛一滯。

　　「一不小心，我也跟著興奮起來了！」五條悟話音落下的瞬間，最靠近他和律一排的詛咒紛紛都碎成塊狀！

　　咒靈們：「……」

　　「嗯。」經過之前一幕，律已經對身旁咒術師的暴力美學產生了一定免疫力。

　　律打量四周，忽然，察覺到怪異的氣息正向他們逼近——

　　「死神……」

　　「我聞到了死神美妙的靈魂味道！」

　　聞聲，原本還怔在同伴突然碎成塊狀的咒靈們，紛紛都露出了比剛才看到五條悟出招還要恐懼的表情。

　　「這氣息……」

　　「不會錯，就是它！它又來了，快跑！」

　　諸多詛咒在咒靈的帶領下，快速有序地往四周撤離。它們一讓開通道，律和五條悟就清晰看到在它們後方——

　　一行動緩慢，體型巨大的黑色怪物，正緩緩地朝他們方向而來。

　　它每走一步，就會將來不及避開它的低級詛咒全都吞噬進身體。

　　每吞噬一圈詛咒，它的身體就變小一點，行動速度也變快一些。甚至連智力，也逐漸得到提升。

　　「是「虛」。」律道完於五條悟而言陌生的詞彙後，立刻拔刀出鞘，以飛速前行的彗星，快速地劃向前方的虛。

　　眼前這只虛正在進化。

　　她必須要趕在它徹底進化之前，將它斬殺！

　　「醒來了，「寅」。」在律呼喚手中斬魄刀的瞬間，四周原本一片純白的環境突然陷入黑夜。

　　除了五條悟，四周的咒靈都不知道在這一片「黑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屬於虛的恐怖靈壓突然消失，黑夜快速消退，律收刀歸鞘。

　　姿態優雅地立在原本虛行動的軌道中間。

　　咒靈們：「！！！」

　　——比那個怪物還要危險恐怖的怪物看過來了！

　　「好啦好啦。讓我們坐下來好好地回憶一下，剛才都是誰在討論瓜分我們的？」五條悟對咒靈們露出非常無害的笑容。

　　五條悟：「別害羞嘛。說出來又不會怎樣，我們都很溫柔的。」

　　咒靈&詛咒們：「……」

　　就在咒靈與五條悟僵持不下時，一道蛇影從它們身後劃過，瞬間，黑壓壓一片的詛咒就全都消失殆盡。

　　律瞬間握緊腰側刀柄。

　　「好久不見，律。」虛空的聲音從天而降，隨著聲音漫向兩人，四周的純白被染成黑夜。

　　縫隙空間露出了它的本來面貌——

　　由無數祭品牲畜、人類骨駭堆疊而起的「高山」上，站著一神秘身影。在他的身後，是無數的蛇影。

　　剛才，就是那些蛇影，殺死了所有的詛咒。

　　「八岐……」律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出他的名字。

　　「律這次帶了很漂亮的『祭品』來見吾呢。」八岐大蛇故意無視律的憤怒，視線落在五條悟的身上，開口挑撥道。

　　「晚上好。」五條悟向八岐大蛇招了招手，笑容友好地發問：「你就是那些詛咒們說的「王」？」

　　「「王」？」八岐大蛇一愣，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忍不住大笑出聲，隨後便用滿是嘲諷的語調道：「將那些東西引進吾封印間之物？它們居然將它稱為「王」？」

　　「它？」律直接過濾掉八岐大蛇話語中的無效信息。

　　八岐大蛇搖頭，「律還是和以前一樣心急。」

　　聽出八岐大蛇話語中飽含的長輩教導晚輩語氣，律：「……」

　　五條悟笑道：「看來這件事，我們還得要從頭開始聽起了。」

　　「然而，吾並沒有告知你們這件事的義務。」八岐大蛇揮手，落座在上方，笑看著下方的律和五條悟。

　　「它掉落縫隙，你借它之力吸收外界力量。還『養育』詛咒和虛，利用它們捕獵人類，儲蓄靈力，從而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環」。你想用它破開封印，重現人世。」

　　見八岐大蛇不願開口，律便故意將自己的猜測全都說錯，以此刺激這位曾經差點就將她圈養起來的神明。

　　八岐大蛇果然被律成功刺激，臉上優雅的笑容都維持得極其微妙。

　　他用極具深意的視線打量滿臉認真猜測的律，而後頭疼地扶額，喟嘆道——

　　「吾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學生。」


第9章 Chapter 9

　　律就站在原地與八岐大蛇沉默對視，直至八岐確認她剛才說法居然是「認真的」，才從上而下，飄至她的面前，糾正道——

　　「那個被你們死神稱之為「崩玉」的東西，吾對它，一點興致都沒有。是它自己，主動找上的吾。」

　　「你來得正好，把它帶走。」八岐大蛇一揮手，閃爍著黑藍色光芒的寶石憑空出現。

　　強大的靈壓瞬間逼向幾人，五條悟看著那塊憑空出現的石頭在顯現瞬間就往八岐大蛇方向撲去——

　　幸而八岐大蛇早有防備，讓它行動終止在半空，強行將它送向律。

　　而在崩玉快要到律之時，律身上爆發出的文字，瞬間猶如餓虎撲食一般湧向崩玉，待等它們退回律的身體，那塊崩玉已經變成了毫無力量的普通寶石。

　　「你連那個東西……」八岐大蛇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五條悟拍手贊道：「真不愧是我選中的搭檔，牙口真好。」

　　非自願，被迫做出這番行為的律：「……」

　　-

　　迦勒底，管制室。

　　「羅瑪尼，快看立香所在時空的最新監測數據。」達·芬奇將手中咖啡杯放到羅曼桌面的同時，提示他趕緊查看最新變動的數值。

　　「不是才剛清退一些……」「異常數值」還為說出口，羅曼就被顯示屏上的數據驚得瞪大雙眼，「發生了什麼事？」

　　羅曼表情逐漸呆滯，「難道說，那個世界……沒了？」

　　「冷靜一下，羅瑪尼。」看到羅曼的反應比剛才的自己還要不淡定，達·芬奇心感平衡，嘴角浮現出以往的優雅笑意。

　　達·芬奇：「世界沒了，還會被我們監測到數值嗎？」

　　「啊。說的也是。」羅曼恢復狀態，他看了一眼顯示時間，「現在聯系立香，會不會打擾他的睡眠？」

　　「那就讓他回來再睡。」達·芬奇笑著建議道。

　　羅曼滿腦疑惑，完全想不通在剛才監測完立香破壞「偽聖杯」之後發生了什麼事，讓原本處於高危險的數值瞬間被清到安全線。

　　在等待與藤丸立香建立通訊時，達·芬奇一直都打量羅曼，看著他臉上不掩絲毫的疑慮表情，頗感有趣。

　　【羅曼醫生……？】

　　通訊鏈接成功，電腦端傳來了藤丸立香清晰的聲音。

　　達·芬奇：「聽聲音還沒有睡呢？」

　　剛離開甜點店，徒步走回便利店的藤丸立香和瑪修對視片刻，藤丸立香回道：「正准備。」

　　【嗯嗯，那就好。立香，瑪修。我們馬上為你們開啟歸來通道。】

　　藤丸立香：「誒？」

　　【做好准備，我們一會兒見。】

　　達·芬奇說完最後一句話，沒有任何解釋，趁羅曼還在醞釀說辭時，立刻結束通訊。

　　「誒？！達·芬奇親，怎麼切斷通訊了？」羅曼怔怔地看著界面。

　　達·芬奇：「立香馬上就回來，有什麼事還是當面問比較好哦！」

　　羅曼：「……」

　　與羅曼同樣感到困惑的還有藤丸立香和瑪修——

　　「律小姐……」

　　「解決了「環」？」

　　在這麼短的時間！？

　　-

　　離開狹縫空間，五條悟戴上墨鏡，再次「誠懇地」建議律考慮跳槽。這一回，他沒有等律開口拒絕，就先以要事在身為由，瞬間離去。

　　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對方名字的律：「……」

　　環消失，冬木市的「規則」恢復正常。

　　「叮——。」

　　律的手機，久違地傳出聲響。

　　當打開看到等待安葬的靈魂坐標，律即刻消失原地。

　　「叮——。」

　　「叮叮叮叮叮……」

　　律安葬完第一個亡靈，懷裡的手機就迫不及待再次響起。還未等她趕至下一個顯示地點，手機就像是中了病毒似的，開始瘋狂地響個不停。

　　仿佛是在這一刻，冬木市突然鬼門大開，以往消失的亡靈都瘋狂湧出——

　　律立刻聯系市丸銀申請援助，掛斷通訊不到一分鐘，立刻就有兩名死神從瀞靈廷趕至冬木市，在和她打了一聲招呼之後，開始協助她安葬這大量的亡靈。

　　成功將最後一個亡靈安葬，天色已亮。

　　「真是讓人吃驚。冬木市，居然會有這麼多的亡靈。」

　　「之前負責安葬冬木市亡靈的前輩……該不會一個都沒有安葬，全都攢著等我們來『處理』吧？」

　　兩人相互吐槽完，再看向律，忍不住異口同聲道：「可憐的律醬。」

　　前來援助律的死神，都跟她的關系不錯。聞言，律回以疲憊的笑意，「之前負責這個地方的前輩，現在是三番隊的隊長。」

　　剛一不小心就吐槽了市丸銀的兩位死神：「……」

　　——完了，他們命不久矣！

　　「放心，前輩不會知道你們剛才在吐槽他。萬分感謝兩位能夠前來援助。」見兩位同僚面露驚恐，律收刀入鞘，正色道：「關於冬木市此次出現的狀況……就交給我向「他們」解釋。」

　　律：「我現在就跟你們回瀞靈廷。」

　　兩位死神面面相覷，都有點費解律為什麼要突然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說話。他們還准備開口緩和下突然嚴肅起來的氣氛，卻看到三番隊的隊長——市丸銀！

　　「哎呀，見到我很驚訝嗎？」市丸銀看到配合律工作的兩位下屬，在看到自己時，瞬間露出的可怖表情，臉上笑容帶上了幾許天真的疑惑。

　　兩人瘋狂搖頭。

　　「做得不錯。」市丸銀視線從那兩名下屬身上移開，看向律。

　　「所以……前輩這次會履行承諾，將我調到真正和平的工作區域？」律沒有忘記之前和市丸銀的「交易」。

　　兩位前來援助律的死神，走也不是留在這裡也不是，只能竭盡全力裝作自己就是個空氣。

　　然而在聽到律對市丸銀的要求時，兩人表情驚訝，暴露了自欺欺人的偽裝——

　　今晚冬木市湧現出那麼多的人類靈魂，居然連一只虛都沒有吸引過來，這個地方對於律而言，還不夠和平嗎！

　　「當然。」市丸銀一臉和善地笑道。

　　兩位死神：「！！！」

　　——這還是三番隊的隊長市丸銀？！

　　聽到市丸銀的確認，律放心地再次跟著他們一同回去瀞靈廷。

　　在秘密會議中，律彙報完了冬木市所發生的怪異事件。開始解釋造成此次事件最大之因——「環」。

　　在這時，她也順手拿出了變成普通寶石的崩玉。

　　瞬間，認出律手中石頭為何物的死神們，臉上都露出了極其微妙的表情。

　　在場內繼續解釋「環」的律，拿出崩玉之後，臉上表情以疑惑居多。

　　看狀態，像是不認識手中石頭為何物。

　　接下來，律非常自然地道出了與「環」形成相關的偽聖杯，以及在清理完的「環」之後撿到的怪異石頭——

　　並且在自己撿起石頭後，冬木市立刻出現的亡靈數目暴漲，自己請求支援一事……

　　至於與主要因素無關的其它信息，律只字不提。

　　見律絲毫不提自己在冬木市結識的人類，市丸銀順勢也當自己沒見過那些人。

　　只是在聽到律於環空間內撿到一塊「怪異石頭」時，臉上的笑意略帶上幾分嘲諷。

　　然而這幾分嘲諷卻是所向他人。

　　見律把崩玉交給上頭，老爺子直接宣布會議結束，沒有再為難律時。

　　市丸銀這才起身，離開會議室，在故意經過一樣貌溫文爾雅的死神身邊時，他停下腳步，笑著道：「藍染隊長，為什麼我總覺得……律撿到的『石頭』有點眼熟呢？」

　　已經認出那是「崩玉」的藍染：「……」


第10章 Chapter 10

　　「審神者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因為律走之前說的是「出去一趟」，狐之助完全不知道她會出去多久，就一直在她離去的位置等候著。

　　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看到狐之助，律馬上就回想起自己昨晚對它說過的話——

　　「抱歉。」

　　意識到自己昨晚的行為在人類世界裡被稱之為「鴿」，是屬於非常不友好的行為。律即刻蹲下.身，態度誠懇地向狐之助道歉。

　　「呀——。」狐之助從未見過有哪座本丸的審神者大人，會這般鄭重地向式神道歉的。

　　它被律的舉動震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開始小心翼翼靠近律，並嘗試著用腦袋頂起律的手心。

　　當腦袋透過毛發感覺到律掌心的溫度——還未被她避開時，狐之助深吸一口氣，大著膽蹭了幾下她的掌心。

　　心滿意足「得到」審神者大人摸頭的狐之助眯眼笑道：「審神者大人無須向在下道歉，您能平安歸來就好。」

　　感受著掌心的柔軟，律輕拍了一下狐之助的腦袋之後站起身，「安心，不會有下次了。現世的任務已經完成，前輩會履行承諾——將我更換至真正和平的地區工作。」

　　「只不過……在新的工作地點確定下來之前，我偶爾還是要到現在負責地區查看狀況。」

　　想到自己馬上就可以離開狀況復雜的冬木市，律頓感心情輕松，對著狐之助也能放開一些束縛聊天了。

　　留意到律的心境變化，狐之助愉快地甩起尾巴。

　　「呀呀——。我們的主公殿下不僅長得漂亮，人也溫柔。」趴在鳴狐肩膀上的小狐狸，在看到律安撫狐之助的一幕，由衷地發出感慨。

　　鳴狐：「……嗯。」

　　這座本丸的狐之助很能隱瞞事情，尤其與審神者有關之事。若不是律回來，被鳴狐肩膀上的小狐狸聽到剛才那番話，他們這些刀劍付喪神，都不會有一人知道昨晚……

　　自己的主人只是短暫離開本丸，馬上就會回來。

　　他們都當律是和往常一樣，全身心投入現世「事業」。

　　「如此看來，我們確實是要更換目標『人物』了。」藥研藤四郎正襟危坐在大廣間。

　　這間平時被本丸刀劍男士們用以軍議的房間，此時差不多聚集了本丸全部刀劍付喪神。

　　聽完藥研的話，左文字家的江雪不由一聲喟嘆：「果然……到這一步了嗎。」

　　「哎，本太閣還想跟小狐狸好好相處的說。」左文字家的太閣在感到苦惱吐舌的同時，還攬住了一臉沉色的小夜左文字，「小夜親，就讓我們一起努力讓小狐狸享受『恐懼』吧！」

　　「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小夜左文字表情平靜，語調更加平靜。

　　完全不知道危險靠近，滿腹高興跑到廚房吃油豆腐的狐之助，突然就被刀劍男士「擄」到了大廣間。

　　面對一群向自己投以解剖視線的刀劍男士，狐之助：「！！！」

　　——審神者大人，快來救在下啊！

　　-

　　律在冬木市工作徹夜，又於第二天清早奔赴瀞靈廷做彙報，馬不停蹄，忙得精疲力盡。

　　回到本丸與狐之助愜意閑聊時，終於頂不住困意，打了一聲哈欠。

　　被狐之助看到，瘋狂催促她回臥室休息。律拗不過狐之助，只好「聽話地」回去臥室洗漱休息。

　　這剛一躺下，困意就鋪天蓋地而來，沉沉入睡之時，律似乎聽到了狐之助的呼救。

　　唔——。

　　應該是幻覺吧？

　　-

　　「說吧。」太閣聯合小夜，成功將狐之助「綁」到軍議使用的大廣間。

　　聞言，狐之助震驚地瞪大雙眼，不知所措反問：「說、說什麼？」

　　難道他們本丸有刀劍男士暗墮了？！

　　不會吧？它待在本丸，替審神者大人管理本丸這麼久，完全沒有發覺刀劍男士們有這個傾向啊？

　　「昨晚，你和主人……交換了什麼秘密？」見狐之助一臉茫然，瘋狂搖頭，和泉守兼定不受影響，繼續「逼問」道：「那為什麼整座本丸只有你知道主人只是短暫離去？主人今天回來又為何特別『優待』你？」

　　「真不愧是兼先生，問題的切入點非常精准！」堀川國廣立刻給和泉守兼定鼓掌。

　　堀川國廣毫無底線地誇贊和泉守的行為，看得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臉露尷尬。

　　與他們報以同樣想法的還有粟田口短刀們。

　　「和泉守大人和國廣大人的關系真好啊。」趴在鳴狐肩膀上的小狐狸小聲感慨道。

　　鳴狐：「……嗯。」

　　「啊？「優待」？」狐之助先是腦袋一片空白，隨後想起與律的短暫互動，那一幕應該是被刀劍男士們窺去了。

　　狐之助放棄掙扎，深嘆一口氣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審神者大人在現世的工作地址馬上就要被調到安全區域了，審神者大人心情好，才不計較被我蹭到手心的。」狐之助的解釋內容裡，只字不提律「鴿了」自己這種不利形像的信息。

　　並且……狐之助還在它的解釋話語裡，刻意拋出關於審神者在現世工作的消息，成功引偏了刀劍男士們的注意力。

　　「安全區域？」

　　「難道說……主人，馬上就要離開那個危險的瀞靈廷？」

　　「真的嗎？」

　　「那可真是值得開宴會慶祝的事情啊！」

　　「嗝——。宴會？我們今晚要開宴會嗎？」

　　「開宴會，為慶祝主公大人成功離開「瀞靈廷」！」

　　「哇哦！！！」

　　聽著刀劍男士們完全偏離重心，又越來越情緒高漲的討論，逐漸覺得事情不妙的狐之助，臉上表情已完全僵硬。

　　——等一等……

　　剛才是哪位刀劍大人……說審神者大人要離開瀞靈廷的？！

　　-

　　律一覺睡到當天傍晚，期間就連近侍前來敲門，請自己下樓吃飯都沒有聽見。

　　看完留在桌面上，書寫了工整文字在內的紙條，律無奈地嘆息。

　　「大將，終於醒了呀！」

　　時隔半小時，就有刀劍男士前來辦公室查看律起床了沒。這次輪到信濃前來查看，一推開門，他就看到身穿輕裝的律。

　　「大將今晚的著裝很漂亮哦！」信濃毫不吝嗇地贊美道。

　　律聞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拉了一下浴衣顏色柔和的袖子，轉移話題道：「外面，很熱鬧的樣子。」

　　「哈哈……被大將察覺到了嗎？」信濃見律走向自己，便將她引到走廊窗口，示意她看向窗外。

　　律剛走出房間，天色就全然步向黑夜。本丸庭院內裝飾用的暖黃色星星小燈逐一亮起，光輝一直鋪向本丸草坪外圍的千年櫻上。

　　星星小燈在滿是綠葉的櫻樹上亮起，其景像不比盛開櫻花遜色分毫。

　　「我還記得大將剛來本丸的時候，視線一直都落在萬年櫻上，看著樹上盛開的櫻花，都看呆了。」信濃忽然就想起了律第一次來到本丸時——

　　正值初春，積雪融化，萬年櫻結出花骨朵預備盛開。

　　信濃：「在大將來之前，大家都在期盼櫻花快點盛開。然而萬年櫻卻拖了整整半個月……別的本丸櫻花都開了，只有我們本丸……」

　　說到後面，信濃歡快的語調都開始沉了下來。

　　律下意識抬起手想去安撫信濃，然而手停在半空中一會，卻放下了。

　　「嗯。」律記得初來這裡時的場景，也在近一年時間，刻意回避與刀劍付喪神接觸。

　　不知不覺，她都養成了習慣。

　　「但當大將來到本丸，萬年櫻瞬間綻放時，我們……啊咧，怎麼形容好呢？」信濃抿緊唇，眼含酸意地笑道：「這種喜悅與痛苦交織在一起的感覺。」

　　「她已經投胎轉世了。」律忽然道。

　　「在一個普通的人家。未來可能也會以普通人類的身份，一直生活在現世。」律側頭看向錯愕睜大雙眼的信濃，「她可能……再也無法與你們相見了。」

　　信濃在短暫的詫異後，輕笑出聲，「大將，為什麼我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感到得卻是一陣輕松？」

　　聞言，律立刻將手攏進衣袖，視線也從信濃身上移向窗外。然而，她唇邊浮現的溫柔笑意，還是暴露出了此時心情。

　　「大將——。」信濃最後對律提出的那番疑問，即便沒有聽到律出聲回應，卻也從她的動作裡得知了答案。

　　在呼喚律之時，信濃藤四郎還輕輕地抬手勾住律的衣袖一角，「站在窗邊那麼久，也該下來參加大家為你舉辦的慶祝宴了吧？」

　　「「慶祝宴」？」律疑惑。

　　「慶祝大將成功完成這次的現世任務呀！」信濃對律眨眼道。

　　律一愣，旋即被信濃帶著下樓——

　　穿過一片光帶照亮的道路，她來到了宴會中心。

　　「主人來了——！宴會開始啦！」

　　整晚宴會，狐之助都是在膽戰心驚中度過，律每投向它身上一道眼神，都成功驚得它把油豆腐從嘴裡滑落。

　　這種一驚一乍的過程，一直持續到安定坐到它的身邊。

　　「明知身處危險，卻不知危險何時會降臨的感覺。很難受吧？」安定語調平靜地詢問狐之助。

　　狐之助瘋狂點頭。

　　安定抬手輕撫狐之助的腦袋，嘆道：「我們也是啊……」


第11章 Chapter 11

　　「安定大人……」狐之助抬頭，神色擔憂地望向大和守安定。

　　這座本丸的前代審神者意外死於戰場，其率領的第一小隊與輔佐式神也全都葬送於歷史時空。這件事……眨眼就已過去幾年。

　　這幾年，刀劍男士們都對此事閉口不提。

　　但誰都清楚，當受前任審神者所托的律現身在這座本丸，時政又將它派到這座本丸是什麼意思——

　　名義上是輔佐新任審神者工作，實際卻是監管這座本丸的刀劍付喪神……以及受前任審神者所托之「人」。

　　狐之助低頭，感受著大和守安定時不時落在自己腦袋上的掌心溫度。

　　刀劍付喪神們的本體冰冷，然而所幻化出來的人形卻有血有肉，也有溫度。

　　落在狐之助腦袋上的手，力道柔和又溫暖。

　　確認無危險後，狐之助漸漸緩解並消除了緊張情緒。

　　「主人在現世的工作，我們無能為力。甚至連祈禱……也不知道該向哪位神明大人禱告。」安定看著前方被太刀次郎成功灌酒的律，視線含著暖意。

　　大和守安定：「但至少為了主人，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被黑暗吞噬。」

　　聞言，狐之助震驚地瞪大雙眼。

　　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才結束，律完全記不清自己被大太刀和槍灌了多少酒，最後又是趴在誰的肩膀上回到辦公室。

　　-

　　第二天清晨，律睜眼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辦公室的門也沒鎖。

　　律掀開身上蓋著的薄毯，坐起身就看到一躍跳到茶幾上打量自己的狐之助。

　　「審神者大人，早上好。」狐之助開口：「燭台切大人已經前往廚房為您准備早餐了。」

　　律扶額，神色有些懨懨的樣子。

　　「審神者大人的酒還沒有醒嗎？」狐之助歪頭。

　　「不是酒的問題。」律現在精神欠佳是因為體內之物……在其「吞噬」崩玉所蘊含的巨大力量後，就一直消化不良地鬧騰她。

　　狐之助臉露不解，「可是審神者大人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的樣子。」

　　「唔——。」律起身，輕敲牆壁，解開臥室結界，「我去洗漱一下。」

　　「喔。」狐之助蹲坐在茶幾上，目送律進入臥室，直至結界關閉，它才收回視線，躍下茶幾往廚房方向而去。

　　待等律洗漱完畢，換上黑色和服。吃完燭台切送至辦公室的早飯，就拎起斬魄刀離開本丸，前往現世——冬木市，處理任務末尾。

　　「前輩？」律一來到冬木市，就看到了候在自己一貫顯現坐標位置旁側的市丸銀。

　　「早上好呀，律。」市丸銀笑著和律打招呼道：「我和井鶴已經查看過冬木市，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你現在可以如願前往新的工作地點了。」

　　律聞言，看向站在市丸銀身後的吉良井鶴。對方在留意到自己的視線時，抬頭略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為慶祝你成功在冬木市「畢業」而特意准備的禮物。」市丸銀像是變戲法一般，忽然「變」出一袋包裹，將它放入律手中。

　　低頭看著被市丸銀塞滿整個包裹，還「擠」出一兩個向外「透氣」柿餅的律：「……」

　　「禮物還喜歡嗎？」市丸銀笑得一臉和善。

　　「沒想到前輩『特意』為了在下的「結業」准備如此隆重的禮物，在下無以為報。這些……」律收起柿餅，學著市丸銀變戲法的動作，也「拿」出一袋被刀劍男士們塞得滿滿當當的手作杏干——

　　律：「微薄回禮。還望前輩不要嫌棄，務必收下。」

　　「唔——。那我就『不客氣』了。」市丸銀笑眯眯地將杏干收入袖中。

　　成功向對方消耗「內存」的兩人，再對望時，彼此臉上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毫不知實情的吉良井鶴，在圍觀完隊長和代理死神之間的互動後，臉露疑惑。這兩人……

　　私下關系，這麼要好的嗎？

　　「律，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到冬木市來了。這是你的新工作地點——」市丸銀打了個響指，將術式封印好的任務書交到律手中。

　　市丸銀：「那個地方很干淨，應該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當好一名普通學校的教職工就行啦。」

　　接過任務書的律：「？」

　　有這麼簡單？

　　「好啦，我和井鶴還有重要的事情去處理。去新區域赴任，不用抱著太大壓力，會有相關人員負責接待你的。」道完，市丸銀向律揮了揮手，拉著井鶴，一道離開了現世。

　　留下站在原地，手握任務書的律。

　　她的夢想……

　　終於實現了？

　　「……」

　　才怪！

　　拆開任務書，依照上方指示換上現代裝束的律，正面無表情地站在新就職地點——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視線冰冷地看著面前的學校，以及……那名正笑著向自己揮手，一同「合作」處理「環」的未知名眼罩男咒術師。

　　「歡迎加入咒術教育界，我是來迎接本校新教職員工的學校一年級班主任——五條悟。再次見面，請多指教。」

　　律：「……」

　　「別冷著臉啦。」五條悟來到律的面前，「今天我們一年級可是有新學生入學，雖然律也是剛跳槽到咒術界，但是……」

　　「既然我們身為老師。為人師表的，是不是應該在校園裡表現得友好一些？這樣，學生才沒有那麼大壓力。」五條悟雙手食指同時指向自己的兩側嘴角，雙手在空中劃出微笑的弧度——

　　五條悟：「笑一下？」

　　律深吸一口氣，根據五條悟的比劃，嘴角一扯，露出了個寓意復雜無比的笑容。

　　「嗯——。」五條悟摸著下巴，略有思索道：「律的笑容太僵硬了，私底下還要多多練習。不過，共為同僚，我很樂意幫助律練習「笑」哦！」

　　「謝謝。」言畢，律收起滿腹微妙情緒，轉眼那雙如柔和碧空般的眸子就被其浸染在釋然的笑意裡，熠熠生輝，格外地引人注視。

　　唇角兩側不用露出明顯弧度，就能讓人感覺到——

　　她在笑。

　　五條悟：「……」


第12章 Chapter 12

　　「律負責教導的是什麼科目？」五條悟帶律見過校長，又參觀完整個校園，最後與她一同停在教學樓下。

　　律回想起任務書上的內容，答道：「「生活」。」

　　「哦呀。」五條悟一怔，旋即笑道：「很有意思的學科嘛。」

　　五條悟豎起食指，貼著自己的唇邊道：「友情提示，我們咒術高專的「生活」學科和其它高專學校有點不同。不過……」

　　「教導這門學科的人是律，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五條悟道完，高興地一拍掌，「時間到。」

　　正在思考咒術高專的生活學科和其它高專存有什麼不同……律忽然發現——

　　就算五條悟用其它高專學校作類比，自己也不知道人類其它高專學校的「生活」科目教導內容啊！

　　律：「……」

　　「啊。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五條悟正准備離開，而後留意到律的反應，又緩了一下動作，接著道：「這周，還有下周……」

　　「一年級都沒有「生活」課程，律可以隨意進出學校。不來，也沒什麼關系。」

　　「反正工資照發。」說完，五條悟雙手插進褲兜，擺出一副極為愜意的姿勢，「那麼……律。我這邊還有點事，就先行一步啦。」

　　律望著五條悟離去方向，緩緩地抿起唇。剛才那個反應——

　　「讀心術」？

　　「生面孔啊。是新來的一年級生？」一只高大的熊貓突然出現在律的面前，它認真打量律，「之前聽五條老師提過，今天會有新生入學。」

　　「鮭魚。」跟著熊貓一同而來的亞麻色發系男生開口回應。

　　律視線先是落在打量自己的熊貓身上，接著在聽到一道特別的聲音之後，視線就完全落在了對方那。

　　「我是胖達。」見律一言不發，胖達友好地向律笑著介紹自己和身邊的同伴，「那邊站著的是狗卷棘，我們兩人都是二年級學生。是你的……」

　　察覺到胖達的誤會，律當即笑著輕聲打斷他，道：「初次見面，我是教授一年級「生活」學科的教師——律。」

　　胖達聞言，硬生生將快要脫口而出的「前輩」咽了下去，艱難地改口道：「學生。」

　　「海帶。」狗卷棘雙眼微微瞪大，略顯詫異。

　　「看到陌生漂亮的女性，馬上就把對方當做學妹。一點不懷疑對方……簡直毫無危險意識。」

　　禪院真希落在胖達和狗卷棘後面，她手拿咒具，吐槽著自己的搭檔。而後看到律向自己投來的笑容，臉上表情立刻一收，很是認真地開口道：「禪院真希，和他們一樣，也是二年級學生。」

　　胖達和狗卷棘聞言，當即向禪院真希投以微妙視線。

　　對上同伴們的視線，禪院真希推了一下眼鏡，冷著臉解釋：「我這是在知道律老師是學校老師的前提下，才這麼做的！」

　　「喔。」

　　「鮭魚。」

　　二年級的學生啊……

　　律安靜地站在一旁。

　　——沒想到自己在見到一年級學生之前，先認識了二年級的學生。

　　「啊啊……真希。為什麼我們讀一年級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可愛的老師教我們的「生活」課呢？」胖達看著律，用滿是失落的語氣對真希道。

　　「海帶？」狗卷棘看向胖達。

　　「我一點都不好。」胖達表情委屈。

　　「請不要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會給律老師造成困擾的。」真希深吸一口氣，咒具一甩，催促胖達趕緊離開，「抱歉，律老師。我們給您造成困擾了。」

　　律搖了搖頭，笑道：「能夠認識大家，我很高興。」

　　「腌魚子。」

　　「啊……我們也是哦。」胖達臉露高興，「我可以偷偷去上律老師的課嗎？」

　　「隨時歡迎。」律說完，又在胖達高舉起雙手歡呼時補充道：「只是，我的課程安排在兩周後，今天提前來熟悉一下學校。現在，我該離開了。」

　　「老師是剛到東京嗎？」真希觀察細致，很快就從律的話語中搜集到信息。

　　「嗯。」律笑著頷首。

　　真希：「已經找到住所了？」

　　本打算直接回本丸的律：「……正准備去。」

　　「如果選擇在市區居住的話，生活方面倒是很便利，但是來回學校的過程就沒有那麼方便。」

　　「市區的房租不低，居住面積也不大。同樣價位可以在郊區選擇面積大一些，環境也相對好一些的住所。」

　　真希：「律老師，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找房子。」

　　「真希同學的好意，我已經接收到了。然而，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哦。」律笑著拒絕，「房子……我已經交給專業的房屋中介所了。」

　　律：「我相信他們會滿足我對房屋的各方要求。」

　　真希：「啊……」

　　「謝謝真希同學。」律在感謝真希的同時，施術讓手機恰逢時候響起。她神態自然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後便以房屋中介約看房子為由，暫時告別真希等人，離開咒術高專。

　　目送律離去，還站在原地的胖達開口呼喚真希道：「真希。」

　　「啊。」真希應了一聲。

　　胖達：「一年級不止新來了一名女學生，還新來一名「生活」科目的老師？」

　　真希：「嗯。」

　　「今年的一年級是什麼運氣……」胖達語調顫抖。

　　真希&狗卷棘：「……」

　　-

　　離開咒術高專，律立刻打車前往附近一家房屋信息中介所。填完表格，清楚表達自己對居所的偏好後，中介所的工作人員馬上聯絡業主，約定好看房時間。

　　「有一套合適的房源，離這裡稍微有些遠，不知律小姐現在是否有時間去看一下？」

　　律起身，「那就麻煩你了。」

　　「律小姐客氣。」中介所的工作人員臉上掛著職業笑容，回應用語也是略顯枯燥的模板式用語。

　　他四肢僵硬地轉身，拿起桌上文件資料時的樣子似是在搬千斤重之物。隨後，他來到律的面前，示意她跟自己前往目的地。

　　在他拉開玻璃門一刻，律快速出手，在玻璃門的反光下，將趴在工作人員背後的詛咒祓除。

　　「嗯？」男人疑惑地看向反光玻璃，那裡倒映著自己此時狀態——

　　奇怪，怎麼突然感覺輕松了許多？


第13章 Chapter 13

　　看著反光玻璃中神色無明顯異樣的自己，男人立刻回過神，趕緊地給身後客人讓路，「抱歉……律小姐，請您跟我來。」

　　律「嗯」了一聲，安靜地跟在該名房產工作人員身後，與他一同乘坐交通工具前往外郊與市區交界的高級公寓時，聽著他說了一路。

　　「不知律小姐還有什麼想提前了解的嗎？」男人介紹完即將要看的房屋信息，最後再職業性地詢問。

　　律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我們到了。」男人提示律下車，又在前往公寓的路上，順道介紹起了周邊的設施。

　　臉上笑容逐漸僵硬的律：「……」

　　——人類，真是健談啊。

　　最終，兩人到達高級公寓樓下。

　　目送房產工作人員前去和物業管理溝通，律稍稍放松片刻。

　　接下來，上樓看房、提供電子收入證明、簽約、繳納簽約金，交接鑰匙的全部流程都非常順利。

　　「律小姐，再次恭祝您順利喬遷新居。」男人收起桌上文件，徑直走出房屋大門。

　　律：「謝謝……」

　　「後續如果有什麼問題，歡迎隨時來找我。我的名片，就在夾在合同書裡面。」男人還是第一次這麼順利辦完手中工作，「那麼，我就先行告辭了。」

　　說完，男人微鞠一躬以示告別。

　　——之前他在工作室看到律時，還有點擔心對方的薪金夠不上入住高級公寓的門檻，而今看來，真是後生可畏。

　　什麼時候自己也能……

　　「我在奢望什麼啊？」男人走出高級公寓，抬手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低喃道：「還是抓緊回去錄入資料要緊。」

　　律站在通透的落地窗前，俯瞰下方，視力極好地捕捉到了剛才中介工作人員的身影。

　　「東京都……」目送對方離去，律輕聲喟嘆：「也變髒了。」

　　-

　　本丸，傍晚時分。

　　「咦？這道氣息……難道是審神者大人提前歸來？！」

　　正在辦公室與鳴狐一同處理公文的狐之助，突然眼前一亮，即刻站起身。

　　「哎呀哎呀——。」跟著鳴狐的小狐狸意識到狐之助要跑出辦公室，馬上跳到它的面前，將它攔下，「狐之助大人，你的工作還沒有做完啊。」

　　對上狐之助的求助視線，鳴狐：「……先做完工作。」

　　狐之助：「……」

　　律回到本丸，極其罕見地無「人」前來迎接。她站在玄關疑惑片刻，才抬步踏入，一路格外安靜，直至她繞過庭院來到辦公室。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看到門口身影的瞬間，也不管小狐狸的阻撓，一躍而起就往律的方向撲去——

　　當看到律身體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側時，狐之助：「……」

　　「抱歉，我不太熟悉『這個』。」意識到「砸向」自己的物體是狐之助，為避免狐之助受傷，律飛快出手，精准地捏住狐之助的脖頸，將它拎了起來。

　　狐之助被律捏住的瞬間，四肢當即乖巧下垂，雙耳也與之同步耷下。

　　一副乖巧的模樣。

　　「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律詢問室內鳴狐的時候，順勢彎腰將狐之助輕放回地面。

　　「重獲自由」的狐之助立刻抖動全身，舒展開毛發，能夠讓自己快速從剛才的意外狀態恢復過來。

　　鳴狐：「……沒有發生「棘手的事情」。」

　　聞言，律向鳴狐投以略帶困惑的眼神。

　　「審神者大人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狐之助好奇詢問。

　　「嗯……這個問題，有點不太好回答。」律移開視線，低頭看向腳邊的狐之助，發現自己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語句來形容今天發生的事情。

　　狐之助：「難道是現世的工作出現了意外？可是審神者大人昨天不是才剛說「任務完成」了嗎？」

　　「啊！」在狐之助一連貫的追問下，律突然恍然大悟，「差點把它忘了。」

　　狐之助聞言，疑惑地歪頭。當看到律從袖中取出一袋厚重的包裹，它臉上的表情逐漸呆滯，尤其是在看清楚包裹裡滿裝之物是柿餅時——

　　狐之助臉上表情已經是一片空白。

　　失策了！本丸全員發揮想像力，都沒能猜到審神者大人的衣袖也可以裝下這麼重的東西，且絲毫不顯蹤跡！

　　律：「來，見者有份，請不要客氣。」

　　看到柿餅已經會下意識感到胃不適的鳴狐&小狐狸：「……」

　　-

　　左文字部屋，全員抄寫經書，竭盡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前往玄關，不要前往審神者辦公室。

　　「為什麼。」小夜不明，他擱下手中的毛筆，「柿餅不好吃嗎？」

　　「好吃。」太閣臉露痛苦。

　　「那為什麼，我們要留在這裡抄寫經書？」小夜認真詢問。

　　「果然……」江雪左文字放下手中的毛筆，看著自己連續抄錯的字，輕嘆道：「沒有拒絕的權利。」

　　江雪的話音剛落下，鳴狐就抱著律剛帶回來的一袋柿餅，出現在了左文字的部屋。

　　「……這次。」面對左文字眾人，鳴狐面不改色將手中之物擱下，「輪到你們了。」

　　江雪&太閣：「……」

　　小夜神色茫然。

　　-

　　見柿餅被處理完公文的鳴狐帶走，律也不繼續待在辦公室，她敲開結界，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私人物品。

　　「啊咧……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審神者大人收拾物品。您這是打算去遠游嗎？」狐之助不解地望著律，視線隨她整理衣物進入行李箱的動作而來回。

　　「此次現世的任務與學校「交流」緊密，為避免學生起疑，我在現世租賃了一處居所。」律整理好衣物，抬眸就對上狐之助擔憂的視線，「就算我沒有住在那裡的打算……」

　　「個人居所怎麼也要放些屬於我的東西。」律伸手揉了揉狐之助的腦袋，「這樣，才看起來有點「人氣」。」

　　律：「也能防止突發狀況。」

　　「在下明白了。」被律揉腦袋的瞬間，狐之助的尾巴……愉快地甩了幾下。

　　「離晚飯還有點時間，我先把行李送過去。」律拖著行李走出臥室，狐之助也快速跟上，在它離開的瞬間，結界封印再次生效。

　　狐之助：「審神者大人，請務必小心。」

　　「好。」律應完，下一刻就帶著行李箱來到公寓。

　　剛現身，就透過正前方全面落地窗玻璃看到天邊不詳的濃厚雲彩——

　　「「京都」方向……」


第14章 Chapter 14

　　將手中的行李放下，律循著方向一路前行，直至她辨別出前方的建築是「神域」與人界陰陽寮時，才停下腳步。

　　天邊黑壓壓的積雲正「滾滾」逼近京都。

　　如此異像，若放在平安時代，便是百鬼夜行的前兆。

　　可如今……

　　律立身於半空，望著下方毫無靈術釋放痕跡的陰陽寮，沉思。

　　「律？」

　　久違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律詫異地轉過視線——

　　當即撞入一雙紫灰色的眼眸。

　　「天狗前輩？」

　　聽到律對自己的稱呼，手持團扇卻未佩戴面具的天狗僵在原地，與律兩相對視，各自沉默。

　　「咳。」天狗轉動著手中團扇，回過神來詢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工作。」律簡略信息答道。

　　「原來如此。」天狗沉吟。

　　「倒是天狗前輩……」久未逢面的故「人」毫無預兆顯現，律不由好奇：「天狗前輩不是隨宇迦神永居高天原了嗎？為何還會顯身現世？」

　　「「永居高天原」？」天狗臉露疑惑，重復完律的話語，他才驚訝地發現律的話語歧義，馬上糾正道：「在下只是暫時借宿高天原。宇迦神大人引領在下到達高天原之後，便未再有聯系。」

　　律茫然眨眼，「原來……高天原，也能被大妖暫時借住的嗎？」

　　天狗緩緩頷首，「借住高天原是有條件的。如果無法通過天照大人的『考核』——展現出來的工作價值，不為他所需。便不能借住在高天原。」

　　越聽天狗所言，臉上表情就越發微妙的律：「……」

　　察覺到律的情緒變化，天狗立刻收聲，緘默不語。兩人面面相覷，嘆息，一臉生無可戀地發出了同為「社畜」的感慨——

　　「就算離開此岸前往「高天原」……」

　　「就算離開此岸前往「屍魂界」……」

　　「都無法擺脫『宿命』啊。」

　　「來了。」天狗臉上表情瞬間一收，嚴肅地看向下方。

　　「地獄之物？」律順著天狗的視線，望著開始浮現術式痕跡的陰陽寮猜測道。

　　「是降靈師在召喚亡者問話。」

　　「降靈師？」聞言，律臉露驚訝，可隨後卻染上幾許譏諷，「我該感嘆哪方比較好呢？」

　　律：「魔術師與陰陽師，一向互看兩相厭的人，居然會選擇合作……」

　　天狗呼吸一滯，伸手就將律往後一拉——

　　即刻，他們視線的正前方，出現了一道禁止通行的結界。

　　無視律剛才的譏誚話語，天狗繼續道：「前段時間，「京都」發生過幾起匪夷所思的命案，人類皆以怪異的形態死去。你在現世，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事實上，我今天才到這裡。」律神色無辜。

　　天狗：「……」

　　律拿出手機，開始檢索現世區域新聞，卻一無所獲。無奈，她只好收起手機，詢問身邊的天狗：「那些人類死者，形態怎麼的怪異？」

　　「你仔細看——」天狗手中團扇立即化為高天原的特制平板電腦，驗證完個人信息，他打開了與現世京都亡靈相關的文件夾。從裡點出照片，示意律查看，「這些圖片裡的人類死亡形態。」

　　許久，未等到律回應的天狗微抬起眼眸，就看到了律毫不掩藏的羨慕眼神。

　　瞬間感到一陣惡寒詭異感的天狗：「你……」

　　「高天原這個技術！可以往屍魂界引進一下嗎？」律很是真摯地詢問。

　　天狗：「……」

　　「可以嗎？」律眨巴著期待的雙眼。

　　「在下無權回答這個問題。」天狗沉聲回答，「律，如今事情重點不是這個吧？」

　　「天狗前輩說得對。」律恢復正色，開始觀察起照片裡的人類，最堅硬的頭顱部位已呈現出高度變形，「唔——。怪不得陰陽寮要請降靈師……」

　　律：「虛和妖怪吃人，都沒有留全屍的嗜好。」

　　「重點是這個？」天狗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被律推到了理智邊緣，就差再被她往前推上一步，徹底失去理智。

　　「難道不是？使用「排除法」，首先排除掉妖怪和虛。我們就不用浪費時間去回憶一圈可能會犯事的家伙，如此一來……」

　　她和天狗就陷入死胡同，無法找到犯事對像。

　　意識到這點，律抬頭，與天狗面面相覷。

　　「嘖。若不是當年的「咒」仍束縛我……早進入陰陽寮範圍，也不至於在這裡犯難。」律臉露不悅，指尖黑色文字湧現。

　　天狗手中平板又幻回團扇模樣，他伸出手，輕拍了一下律的肩膀，團扇指向商業街，「我們可以到那邊去。」

　　律指尖文字褪去，她微一頷首，再眨眼，人就和天狗一起來到了商業街。

　　此時商業街空空蕩蕩，就連路燈都沒有亮起。

　　律和天狗都喜歡占據高處，然而今晚情況特殊，兩人只能屈居於隱秘角落。

　　「陰陽師與降靈師聯手，在鬧市裡召喚亡靈。就算有結界防護，但仍是有衝撞到生靈的可能。」天狗開口解釋，同時手持團扇在地面劃出陣術。

　　「於是陰陽寮便以修繕為由，向政府的相關部門提交了三天關閉商業街的申請。」

　　天狗：「這便是你現在看到商業街空無一人的原因。」

　　剛好奇商業街為什麼毫無人氣，下一刻就聽到天狗貼心解釋。律聽完，由衷贊嘆：「真不愧是天狗前輩！」

　　「律。」畫完陣術，天狗抬手彈了一下律的額頭，溫聲道：「今晚能見到你，在下很高興。」

　　律伸手捂住額頭。天狗雖控制了力道，可對方的身份畢竟是大妖，就算控制力道，「殺傷力」仍不容小覷。

　　【你們死前發生了什麼？】

　　一道細弱的聲音突然從陣術裡傳出。

　　律和天狗聞聲，瞬間安靜下來。

　　【回答我！你們死前發生了什麼？】

　　【喂——。不要突然向亡靈增加靈壓刺激他們。他們的精神意識從被召喚出來到現在，一直處在危險邊沿。】

　　【嘖。真麻煩，快點回答，答完好讓那些家伙送你們超生。】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

　　……

　　持續幾分鐘都沒有聽到重點，律突然感覺到一陣危險低壓逼近，她立刻回頭看向身旁的天狗——

　　「重點……」天狗的頭發正逐根豎起，他緊盯著陰陽寮方向，咬牙切齒道：「是這個嗎？」


第15章 Chapter 15

　　「一方是以現代知識與技術解讀神秘學的降靈師，一方是以諸多規則與訓誡保護神秘學不被褻瀆的陰陽師……這才剛開始。我們還是要有耐心些。」律抬手拍著天狗的後背，安撫道。

　　天狗深吸一口氣，「就暫且聽著罷。」

　　律移開視線，喟嘆。

　　照這速度，她今晚是注定要爽狐之助的約了。

　　-

　　本丸，掛鐘分秒不差，直指晚飯時間——

　　「主人~狐之助先生。晚飯准備好了喲，請下來吃飯吧！」樓梯口，傳來了博多藤四郎的聲音。

　　狐之助目送律離開辦公室，並從她離去時的話語裡，感悟到了其會在本丸開晚飯之前回來的消息。然而，現在已經到了開飯時間，它還沒有等到審神者大人歸來。

　　「馬上就來！」狐之助先回應了博多藤四郎一聲，而後跳到辦公桌上，伸爪按下透明按鈕，啟動了本丸鏈接現世的緊急通訊模式——

　　這個緊急即時聯系通訊裝置，還是今天時政工作人員親自來給各個本丸辦公室安裝上的，專門用在本丸突發狀況卻聯系不上身處現世的審神者。

　　當律和天狗「旁聽」降靈師和陰陽師對話感到百無聊賴時，突然兩人面前彈出懸浮的對話窗口，驚得兩人差點沒反應過來。

　　「審神者大人，吃飯時間到啦！你怎麼還沒有回來呀？」無須兩人操作當下界面，通訊自動接通。

　　分辨出通訊界面裡傳出的聲音歸屬於狐之助，律怔了片刻，隨後便維持著往常的語氣道：「有點狀況需要緊急處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說完也不待狐之助作何反應，律直接掐斷了通訊。再一抬頭，就看到天狗毫不掩藏的好奇之色。

　　「除卻那位已故的半妖陰陽師，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其他催促你吃飯之『人』。」天狗摸著下巴，「只不過……「審神者」？這不是人類對某一『神職』的稱謂嗎？」

　　天狗：「律不是「代理死神」嗎？怎麼又和人類神職扯上關系了？」

　　「等等……你剛才聽到了沒有？」律忽然一臉嚴肅。

　　本在好奇律當下狀況的天狗，見狀忽然一怔，就在他片刻遲疑時，降靈師與亡靈的對話又緩緩地從陣術裡傳出——

　　【我們三人是看到商場官方發布的最新消息，打算連夜排隊購買第二天會上架的經典影碟。】

　　【對……】

　　【凌晨很冷，我們還帶了外套。】

　　【當時在吃著關東煮。】

　　【我吃著蘿蔔。】

　　【我也是……】

　　【我吃著魚丸。】

　　【啊——！不是說好了均分魚丸，留在最後吃的嗎？你居然趁我不注意，先吃了！】

　　『咚咚咚……』

　　是木質之物敲擊地面的聲音。

　　分辨出聲音傳自何物時，律和天狗兩相對視，彼此都困惑為什麼會聽到這種聲音。

　　降靈師和陰陽師在施術時，會需要用到木質之物？

　　【請說重點。】

　　這道聲音傳自律和天狗初聽的降靈師。

　　【啊……抱歉。】

　　【我們不是故意轉移話題的，請不要現在就超度我們。】

　　降靈師：「……」

　　【就在吃關東煮的時候，突然有一道似是在抱怨的聲音，說著「大晚上的不要喧鬧啊」。】

　　【然後，我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就這樣，我們可以繼續打游戲了嗎？】

　　【打完『經典局』，我們甘願被超度。】

　　【請便。】

　　【萬分感謝！】

　　異口同聲的道謝，聽起來確實是出自那三位亡靈。目視陣術逐漸失效，律抬頭看向天狗，「那三名死者……還是學生？」

　　「在下這裡只有記錄了他們死後的模樣，頭部高度變形成那樣，在下很難分辨他們的年齡。」天狗手中團扇幻化出平板電腦，拉出之前曾給律瀏覽過的文件，單獨點開照片放大。

　　天狗：「再加上……人類的世界，就算是成年人也喜歡穿中學生的制服。在下也很難從他們的穿著，辨別年齡。」

　　「說的也是。」律從剛才的那番對話裡，明顯能感覺到那三位亡靈的年紀普遍都不大。

　　「排除他殺。」律忽然道。

　　「嗯？」天狗收起平板電腦，錯愕地看向律，「怎麼突然……」

　　律：「這幾人的精神狀態輕松，就算留戀現世也只是因為游戲，不像是與陰暗事物打過交道。」

　　由第三方委托術士利用術式除掉有過節之人，不論是在古時亦或是現代，都很「流行」。

　　然而現下狀況，很明顯不適合。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天狗恍然大悟，「若是被術式惡意殺害，其死後靈魂是無法被降靈師召喚的。」

　　天狗：「那他們到底是什麼情況？」

　　「正因為想不通，所以才會有降靈師與陰陽師聯手的事情發生。」律學著天狗，抬起食指抵著下巴來回撫摸思考。

　　「我們走吧。」律站起身。

　　「去哪？」天狗並不認為律是那種聽完，知道這件事後，還能夠置之不理的性格。

　　「去事故現場。」律對天狗笑道。

　　剛才完全是因為事發突然，她才會優先待在這裡了解狀況，而暫時擱置查探現場。

　　「如果是術士殺人，現場多少都會留下痕跡。」律忽然感覺到一陣不舒服，她皺眉看向前方的陰陽寮。

　　天狗了然道：「靈魂被超度了。」

　　「啊。」律抿緊唇。

　　「我們走吧。」天狗回頭，就看見律神色不佳，他立刻轉移話題，一躍飛起。

　　天狗記得事發現場，便在前方引路，領著律往那處趕——

　　正當陰陽師專心致志超度亡靈時，降靈師抬頭看到了天邊的兩道黑影。

　　「嗯……？」降靈師微微睜大雙眼，手中的煙蒂自然掉落地面。

　　隨後他收回視線，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語調自然地對陰陽師道：「這裡已經沒我什麼事，我先走了。」

　　「喂——。」陰陽師想要留下降靈師，追問他對剛才亡靈所言的看法，轉念卻想起了彼此之間的「矛盾」，即刻收住話題。「哼」了一聲，故意用不屑的語調回道：「去吧去吧。」

　　只是當降靈師走過自己身邊時，還是沒忍住囑咐道：「這件事的幕後黑手還未抓到。其目的不詳，你現如今也被牽入此事，今後定要多注意安全。」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活得比你這個老頭子還長久。」降靈師彈了一下煙，下一秒，身影就消失在陰陽寮。

　　陰陽師手拄厚重的木質拐杖，深深地嘆了一氣。

　　「篤——。」


第16章 Chapter 16

　　狐之助不知所措地望著被掐斷的通訊，以及——

　　站在門口的博多藤四郎。

　　「博多大人？」狐之助開口呼喚比自己還顯得不在狀態的博多藤四郎。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博多臉露尷尬。

　　他撓著臉頰，視線轉向門外，「我在樓下的時候，感覺主人的靈力氣息很淡，就上來看看——」

　　「原來主人已經到現世執行緊急任務了啊。」

　　博多藤四郎嘆息：「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這就下去和燭台切先生說明情況。狐之助先生？」

　　突然被呼喚，狐之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也跟我一起下去吧？」博多藤四郎轉過視線，與狐之助對望。

　　「好的！」狐之助應完，從辦公桌上一躍而下，小跑到博多的身邊，跟在他身後下樓。

　　打量著博多明顯比往常沉重幾分的步調，狐之助突然開口：「博多大人，您沒事吧？」

　　猝不及防的問題成功讓博多藤四郎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落到狐之助身上的視線充滿疑惑，「我感覺和往常一樣，狐之助先生怎麼突然這般問？」

　　「唔。」觀察到博多精神狀態確實和往常一樣，狐之助微微張開口，稍顯茫然，「在下……」

　　「狐之助先生，今天有油豆腐哦！」信濃藤四郎見狐之助和博多一直待在樓梯口，看起來氛圍有些怪異，立刻上前。

　　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信濃臉上的笑容真摯，「大將呢？」

　　「主人在現世處理緊急任務。」博多回道。

　　「原來如此。」信濃頷首，「大將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先開飯吧！」

　　狐之助眉頭微蹙，總覺得當下的畫面有些奇怪。

　　他們……是故意，還是真的不在意審神者大人在現世處理緊急任務？

　　-

　　「這邊——。」

　　天狗開口示意方向之時，身影快速地繞開人類警方封鎖的街道區域，就連高科技感應監控攝像頭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裡……」律停下腳步，還未靠近事發區域就已經感覺到了濃重的污穢氣息。

　　律：「有「特級咒靈」的氣息。」

　　「「特級咒靈」？」天狗茫然地重復律的話語，發覺自己還是首次聽見這個詞彙，「那是誰？」

　　原本天狗在感知到污穢氣息的時候，還在費力思索這股污穢氣息到底屬於自己見過的哪種類型妖怪。此時聽到律似已認出其歸屬話語，即刻停止浪費時間的「糾結」。

　　「受詛咒而生之物，源於恐懼與憎恨。某種程度上，和妖怪有點共性。」律對天狗形容咒靈時，臉上帶著幾分戲謔，「「咒靈」是歸類，「特級」是力量劃分，即——很厲害的意思。當然，與之對應，還有其它。」

　　天狗嘴角一抽，「就連「詛咒」也被人類劃分了等級？」

　　律：「世間萬物只要存有歸類，就必定會有對比。再隨之而衍生出等級劃分，是極為自然不過的事情。」

　　「我怎麼忘了……」天狗看著律掐訣，將空氣中殘余的污穢全都攏進手心，「你是「規律」。」

　　「這個名字不太好聽。」律話音剛落，適才攏進手心的污穢也隨之顯現出文字，「「真人」。」

　　天狗：「這裡殘余污穢，就只有「真人」一個特級咒靈的？」

　　「嗯。」律抬頭看向天狗，「殘余的污穢痕跡太明顯，是誘使靈能者前去『赴約』的陷阱。」

　　律望著前方巷子的下水井蓋，「我就不去了。」

　　「嗯？」律的決定出乎天狗預料，他茫然地看著律，「你不去了……是為何意？」

　　「兩個人都下去沒什麼意義。」律面不改色看著天狗，「不如留我在上方。」

　　律：「既可以防止其他人類誤入，也可以防止其它咒靈支援。」

　　冥冥之中感覺到不對勁的天狗：「……」

　　「所以——」律真誠地向天狗合十「祈禱」道：「從那裡下去干掉「真人」的任務就拜托您了！天狗前輩。」

　　順著律的示意視線，看到下水井蓋的天狗：「……」

　　-

　　「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律倚靠在欄杆上，將東京都的現世狀況編輯成短信發送給了市丸銀，放下手機，律望向前方的下水井蓋，低喃道。

　　天狗已經從井蓋處下去已有幾分鐘時間，然而……她站在上方，一點都沒有感知到下方的動靜。

　　律倒不擔心天狗。被她捕捉到的咒靈——「真人」，雖屬特級，但根據其殘留下來的氣息評斷，對方暫還無法對天狗造成威脅。

　　可如果對方能夠在短時間內進階……

　　律直起身。

　　「這位小姐，在這個時間段獨自待在被警方封鎖區域內放松心情，可不是什麼好選項哦。」

　　頭戴貝雷帽，手拄拐杖的金發.漂亮女孩子出現在律的面前。

　　「晚上好。」岩永琴子姿態優雅地站在律的面前。

　　如果能夠忽略她身後，滿臉驚恐的獨眼妖怪就好了。

　　「律……律大人！」認出律身份的獨眼妖怪立刻跪下行禮。

　　「哦呀？」見到身後妖怪的反應，岩永稍顯詫異地睜大雙眼，「你們認識啊？」

　　岩永視線再次落到律的身上，「這麼說來，你也是妖怪？」

　　「公主，您這樣對律大人說話太失禮了！律大人不是妖怪……」獨眼妖怪害怕的趕緊拉住岩永的裙擺，「律大人是非常尊貴的存在！」

　　「嗯？」岩永拄著拐杖，臉露疑惑，「原來如此。既然這般『尊貴』，又為何會出現在充斥污穢之地？」

　　獨眼妖怪回答不上來，他「這」「這」「這」重復了半天，都沒有憋出完整的話語，便將求救的視線落在律的身上。

　　這種下意識的依賴行為，讓岩永當即皺起眉。

　　「讓他跑了。」

　　就在律准備開口回應時，天狗從下水道飛了出來。他一臉不悅，和真人纏鬥時外放的大妖之力也沒有完全掩蓋，一出來就立即把獨眼妖怪給鎮壓在地。

　　「天……天……是傳說中的天狗大人啊！！！」獨眼妖怪就算被天狗的力量鎮在地面，還是要為天狗的俊逸身姿吶喊，「今晚見到了律大人，又見到了天狗大人，在下死而無憾了！」

　　律&岩永：「……」

　　天狗聞言，這才將視線從律身上挪開——

　　看到了獨眼妖怪和一名氣息怪異的人類女孩……

　　後知後覺此地存有其他「人」的天狗：「！！！」


第17章 Chapter 17

　　律沉默片刻。

　　此時狀況有些復雜，只能逐一解決。

　　她先看向妖氣來不及收起的天狗，「天狗前輩，請您先把身上的「畏」收起來。」

　　「啊——。抱歉。」天狗在下方與真人纏鬥，眼看就要將其祓除，不料被他用特殊術式給逃跑……即使他反應再快，竭盡全力去追蹤真人，仍是一無所獲。

　　因而才想到暫時離開水道，前來找律商討計策。

　　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天狗，腦海裡只有剛才發生的狀況，出來時也就忘了要收起身上的「畏」。

　　這會，經律提醒後，天狗已將身上的「畏」收起。而剛才還趴在地面上的獨眼妖怪，瞬間彈起身——緊挨在天狗身邊，以一副虔誠膜拜的姿態望著天狗。

　　獨眼妖怪：「天狗大人……」

　　天狗：「……」

　　人類慕強，妖怪更甚。

　　見得引自己前來此處的獨眼妖怪當下狀態，被妖怪選為「智慧之神」的岩永琴子，罕見地保持沉默。

　　「天狗前輩。」

　　「嗯！」眼下狀況一點都不比水道裡「正常」，這會聽到律在呼喚自己，天狗立刻就像是看到「解救之神」一般，馬上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律的身上。

　　面對反應過激的天狗，律：「……」

　　「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吧，警察一會就要到這裡巡視了。」呼喚天狗的是律，而接下來開口之人卻是岩永琴子。

　　面對眼前兩位的疑惑，岩永琴子面不改色道：「我是個人類，貿然進來這裡會被那些監視器拍攝到。所以，我在到來這裡之前……」

　　岩永琴子：「用了點辦法，讓這些監控機器『暫停工作』。算算時間，此時警察已經發現問題，趕往這裡了。」

　　獨眼妖怪聽得目瞪口呆：「公主大人，您是什麼時候……」

　　「請諸位抓緊時間。」岩永琴子敲了一下地面——

　　一巨大的人形骷髏憑空出現，它俯下.身，將手伸至岩永琴子的面前。

　　岩永琴子輕車熟路跳上骷髏手中，旋即禮貌詢問律與天狗是否要一起「乘坐」。

　　律和天狗當即搖頭拒絕，而獨眼妖怪見狀，也不在乎剛才岩永琴子為什麼沒有詢問自己，看到「車」就跳上來蹭位置。

　　「我怎麼就接了你這個牆頭草的委托。」岩永琴子扶額。

　　聞言，獨眼妖怪臉露委屈：「公主大人，身為地位低下的小妖怪，我也別無選擇啊。」

　　「那麼，我就先帶他到前方的河堤等候諸位。」岩永琴子雙手提了一下裙擺行禮。

　　律和天狗目送他們離去，下一刻，也瞬身離開了原地。

　　「我們不去河堤？」天狗追著的律氣息，發現所到之地離河堤還有段距離。

　　律不解：「為何要去河堤？」

　　「不是說……」天狗突然一頓，這會才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義務赴約，「可是——」

　　天狗：「她們出現在案發地點，或許知道些什麼？我們不妨去打探一下？」

　　「你確定，去了之後是我們打探她們的消息，而非她們打探我們？」見天狗臉露錯愕，律無奈嘆息。

　　她剛才已經從岩永琴子身上散發的氣息裡，獲知了其身份。

　　「即便是被妖怪選為『智慧之神』，她也不過是人類，要想處理此次案件，未免太過凶險。」

　　「她剛才的『邀請』，只是試探。就算我們都不去『赴約』——」

　　律將手搭在腰間刀柄上，繼續道：「她也不會覺得失落。如果……天狗前輩准備去『赴約』。那麼，關於此次案件中全部與咒靈相關的內容，都請您保密，萬不可讓她知道。」

　　「唔——。」天狗沉思，而後鄭重頷首。

　　「天狗前輩，你剛才在下方經歷了何事？」律將話題引回，「為什麼我在上方，絲毫都沒有感知到天狗前輩的「畏」。」

　　「嗯？」聽完律的描述，天狗滿臉疑惑，「人類的水道已經能夠屏蔽「畏」了嗎？」

　　聞言，律意識到了狀況異常，「那個咒靈……」此舉是想要滅掉循蹤追到他之「人」。那他——

　　布下誘餌，是想要引誘誰下去？

　　「為何律不能感知到在下的氣息？從進入水道起，在下就沒有刻意隱藏氣息了……」天狗還在琢磨。

　　「天狗前輩，去河堤！」律正色。

　　天狗：「啊……啊？」

　　-

　　「獨眼。」

　　岩永落地河堤，問向邀自己前來查探案情的獨眼妖怪，「你之前喊那位姐姐為「律大人」。律，她是怎樣的人物？」

　　天狗她認得，但是「律」，她對其毫無所知。

　　「律大人——」獨眼妖怪絞盡腦汁，費力尋找能夠形容律的詞彙，「就是力量極為強大，身份極為尊貴的「律」大人！」

　　岩永嘴角一抽，「這回答……」

　　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嗎？

　　「那麼，她也是為了人類案件牽扯到妖怪失蹤一事而來的？」岩永打了一個哈欠，「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情，也不需要我插手了。」

　　「公主大人……」獨眼妖怪聞言，即刻露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望向岩永琴子。

　　「啊——。我知道了。」岩永扶額，「我會在這裡等候他們的到來。如果……」

　　他們也是為了妖怪失蹤一事而來。

　　「嗯！」聽到岩永願意繼續留下來，獨眼妖怪松了一口氣。

　　律和天狗雖強大，但並不代表他們會在意它們這些小妖怪的生死。

　　「哦呀，來了。」岩永琴子嘴角勾起笑意，「果然，我們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才出現在這裡。」

　　天狗聞言，垂眸看向律。

　　——前一刻，律對自己的勸告話語中還透露著不想「赴約」的念頭。可下一秒，卻主動拉著自己前來此地「赴約」。

　　天狗完全想不明便，到底是什麼緣故，能夠讓律這麼迅速改變決定。

　　「「妖核」。」律一開口，獨眼妖怪臉上的血色全然褪去，它踉蹌幾步，差點站不穩。

　　獨眼妖怪強裝鎮定，「律大人為何會突然提到這個？難道您也……」

　　律輕嘆道：「不是我。」

　　「嗯……」岩永剛突然聽到妖核時，也有片刻驚愕。

　　可在留意到身邊獨眼妖怪急速變差的狀態後，她又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大概猜到律話語之意，岩永開口詢問：「你的意思是——」

　　岩永：「有人想要「妖核」，從而有預謀地『綁架』了妖怪。造下了此次需要我們前來調查的「妖怪失蹤」事件？」

　　天狗聞言一怔。

　　事到如今，他才反應過來……

　　律之前所言話語的寓意。


第18章 Chapter 18

　　只是……

　　「妖怪失蹤」、「妖核」，這些又是什麼？

　　天狗抿唇，發現自己只要和律待夠十分鐘，就很容易對智商產生懷疑。

　　「准確來說，這件事從現在開始，只由你調查。」律糾正岩永的話語道。

　　岩永很快明白律的意思，「這件事牽扯到了你們不能接觸的人類機構？」

　　律頷首。

　　完全聽不懂律與岩永對話的天狗：「……」

　　「啊咧啊咧……那還真是「大事不妙」。」岩永微低下腦袋，沉思片刻後，對身邊的獨眼妖怪示意與自己一同離開。

　　在離開之前，岩永又問向律：「我可以借用您的力量嗎？」

　　「當然。」律回應得干脆，下手也毫不猶豫——

　　「嘶——！」天狗一個吃痛，立刻捂住自己的翅膀。

　　接著，他看見律手拿一根粗羽並將它遞給了岩永，還面不改色收下了對方的道謝……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律揮手送別岩永，再看向天狗，「天狗前輩。您接下來是要回高天原，還是繼續留在人界？」

　　「回高天原。」天狗回道。

　　他的任務是調查人類怪異死亡的真相，如果剛才能夠成功祓除「咒靈」，當然最好。可沒有成功祓除，也不會影響他的任務評價。

　　「這樣……」律了然點頭，「那我們就此分別。」

　　「啊。」天狗一展羽翼，就往天邊飛去。

　　天狗殘留在人界的氣息越來越淡，站在原地已有段時間的律，才抬步准備離去。然而，她的速度不夠快，離去步調被突然出現的高挑身影打斷。

　　面對悄聲無息出現，並將天邊月亮投到自己身上光線全都遮住的影子，律：「……」

　　「晚上好呀~律醬這麼晚待在河堤邊，是鍛煉身體呢？還是特意等我呢？」詢問律時，五條悟抬手稍微拉下了一點鼻梁上架著的圓形墨鏡。

　　五條悟看向律的視線先是格外認真，而後雙手一拍，故意趁律准備開口回應之前，揚起格外無害的笑容接著道：「時間正好，要不要一起去吃鮮奶油大福呀？」

　　律：「？？？」

　　一面對無法用常人規律與邏輯來理解的五條悟，律下意識就變得沉默。

　　律的這種反應，倒便利了五條悟領著她前往宮城縣。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兩人便從東京都來到了遠在東北部的宮城縣。

　　「為什麼吃大福，要來這麼遠的地方……」咒術師的才能是用在這個地方的？律剛開口，就被五條悟抬手示意禁聲。

　　律：「……」

　　「既然是要吃大福，那肯定是首選喜久水庵啦！」五條悟態度認真地引導律正視「食物」，「如果自己所擁有的能力都無法滿足自身喜好，那麼它真的有存在的價值嗎？」

　　律蹙眉，緩緩頷首。

　　——好像有點道理。

　　「現在買20個毛豆大福只要3340円哦！」五條悟突然轉移話題，拉著律就來到販賣大福的店口，面對店員時，表現得極為紳士。

　　五條悟：「有勞，40個毛豆大福。」

　　律震驚地看向五條悟，再對上店員探究的眼神時，略顯遲疑，「每一種口味的都各來20個？」

　　「唔……」聞言，五條悟笑得非常具有深意，提醒律道：「這個時間，她們恐怕沒有這麼多大福賣給你。」

　　店員也笑得非常不好意思，「事實上——剛才那40個毛豆大福已經是今天最後的……」

　　律：「？？？」

　　-

　　晚上十點，本丸。

　　「大將~歡迎回來！」一直守在玄關處的信濃藤四郎，是本丸第一個看到律歸來身影的刀劍男士。

　　看到信濃藤四郎，律立刻掩去臉上的疲憊，露出溫和笑意，「抱歉。等在這裡很久了吧？」

　　信濃搖了搖頭，關切地問道：「大將吃晚飯了嗎？」

　　「沒來得及。不過……我也不需要像人類一樣進食。」律笑著將手中禮盒放入信濃的懷裡。

　　律：「回來之前，同事的贈禮。」

　　原本律還以為五條悟是故意拉著自己白跟一趟，沒想到最後他還分了一半的大福給自己。

　　「哇！這是「手信」嗎？」信濃還是第一次從律手中接到除了柿餅以外的物品。

　　回想之前第一次小夜從律手中接過柿餅時的神色……

　　信濃忽然臉色變得微妙。

　　——此刻，他手中之物……會不會繼柿餅之後，成為本丸眾刃未來最害怕見到的食物之一？

　　「「手信」？」律思索片刻，「應該算是吧。」

　　聞言，心中不妙預感逐步加深的信濃：「……」

　　「審神者大人，歡迎回來~」

　　狐之助在感知到律的氣息時，就立刻撒腿從自己小部屋跑到玄關，可還是慢了一步。

　　看著和律相處融洽的信濃藤四郎，狐之助停下步伐。

　　「嗯，我回來了。」律在回答狐之助時，腳步踏出玄關，往辦公室方向而去——

　　狐之助快速跟上律的步伐，一路上彙報完在她離開本丸後，刀劍男士們以及各項任務的進展情況。

　　「聽起來，一切都很順利。」律拉開辦公室大門，進去後卻發現狐之助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即跟上來，「怎麼了？」

　　「審神者大人，三日月大人在遠征途中，帶回了一振戰隕狀況嚴重的打刀。」狐之助臉上神色罕見的嚴肅。

　　「是哪一振打刀？」律在詢問狐之助時，心中已隱約有答案成型。

　　狐之助：「山姥切國廣。」

　　聞言，律垂下眼眸。

　　「這振山姥切大人，身上已無其所在本丸的審神者靈力氣息，在下也無法依據靈力檢測，找出他所歸屬本丸。」狐之助垂下耳朵。

　　「聯系時政了嗎？」律抬起的手轉過方向，離開牆壁。

　　打開辦公室的燈，律走向沙發，一落座，見狐之助還站在門口，比了個手勢示意它到眼前來。

　　讀懂律的示意，狐之助這才進入辦公室，蹲坐在律對面的沙發。

　　「還未。」回答律提問時，狐之助臉露為難之色。

　　律：「遇上這類事情，不是應該先和時政取得聯系嗎？」

　　即便她清楚三日月為什麼會帶回這振戰隕打刀，而狐之助又為何會配合本丸刀劍，不向時政彙報。

　　但這些事情……她只希望他們能夠親口對自己說出來——

　　「就算我們將事情上報給時政，他們不會在意……我們這些作為本體憑依的「道具」。」


第19章 Chapter 19

　　「不動大人，三日月大人？」聞聲，狐之助立即回頭看向門外——當認出門口兩位刀劍男士的身份後，它臉露詫異，「二位大人不是已經歇下了嗎？」

　　「唔。原本情況是這樣沒錯……」剛還開口道出嚴酷現實的不動行光，下一刻注意力就被狐之助成功帶歪，「可我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啊……那三日月大人呢？」狐之助轉頭看向三日月。

　　對上狐之助探究視線的三日月：「哈哈哈。晚上茶喝多了，怎麼都睡不著。」

　　「兩位大人當下狀態還真是不得了啊。」狐之助感慨道。

　　「嗯——。」律的視線從似是忘了剛才不動行光所言話語的狐之助身上挪開，落到三日月處，「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現問題……」

　　律：「早在上周，我就已經安排三日月這周只需負責畑當番的工作。為何三日月會主動前去遠征？還這般『貼心』為我帶回了一振未收錄打刀。」

　　「呀。這個嘛。」三日月略微收起唇邊笑意，稍顯正色道：「如果老頭子的解釋是「意外」，主人會相信嗎？」

　　「只要你相信，我又有什麼可懷疑的？」律面不改色回道。

　　三日月宗近和不動行光交換視線後，兩人同步踏入審神者辦公室。

　　「失禮了……」

　　「主人，請您傾聽我們的請願。」

　　兩人異口同聲道。

　　「嗯，我就在這裡。」律窩進沙發，姿態放松。

　　-

　　「嘭——。」

　　准備跳窗而逃的咒靈被後方的釘崎野薔薇干淨利落地祓除。

　　「嗚哇！很有干勁嘛！」五條悟拎著裝有大福的禮品袋，瞬間出現在學生面前。

　　將手中袋子伸向表情一言難盡的伏黑惠，五條悟接著道：「給你們准備的「慰問品」。」

　　被強行「接過」物品的伏黑惠：「……」

　　「老師，現在是時候解釋了吧？」釘崎野薔薇眉頭緊皺，「我……」

　　「喔——！這個袋子，好眼熟。」虎杖悠仁的注意力馬上被伏黑惠手中的袋子吸引，「初見五條老師時，老師就帶了這個……那個……仙台市的大福？」

　　「猜對了哦！」五條悟表情開心，「虎杖同學很用心嘛！」

　　完全在狀況外的虎杖悠仁摸著後腦勺笑道：「嘿嘿嘿。」

　　面對身處在一片污濁裡還能聊到開懷大笑的兩人……釘崎和惠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微妙起來。

　　-

　　「呀咧呀咧……平時完全沒有看出來，本丸的三日月大人和不動大人，居然是這般性格。」狐之助目送不動行光和三日月離去，再看向時鐘，已到深夜。

　　狐之助：「很晚了，審神者大人還是早些休息吧。」

　　「嗯。」律還在思考剛才三日月宗近和不動行光向自己描述的事情，聽得狐之助提醒，才收回思緒，起身走向牆壁。

　　律：「晚安。」

　　「晚安。」狐之助在律敲開結界之際，快速與她道完晚安，離開辦公室時沒有忘記替律推上辦公室大門。

　　-

　　「晚安。」小夜拉起被子，輕聲對自家兄長道完晚安後悄悄轉身，看著信濃分給自己的零食。

　　明天，要給主人准備什麼回禮好呢？

　　-

　　天將剛亮，大和守安定就推醒了一旁熟睡的加州清光。

　　「怎麼了？」清光睡眼惺忪。

　　「好像是主人的氣息。」安定皺眉，感知氣息越來越遠，「這麼早，主人是要去哪？」

　　「唔……」

　　天氣越來越冷，清光窩進溫暖的被窩，對於安定的話語，清光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你說主人怎麼了？」

　　然而，只有「一時」。

　　看著一把掀開被子表情緊張追問自己的清光，安定表情愕然，「我在好奇，主人今天起這麼早，是准備去哪。」

　　清光怔在原地片刻，接著就開始催安定換衣服，跟自己一起，趁律還在本丸，追上去。

　　被迫快速完成換衣任務的安定，看著自己和清光的行裝，低喃道：「……戰服，就在本丸也要這麼嚴陣以待？」

　　「你在說什麼？」加州清光聽到了安定的聲音，卻沒有聽清他說什麼。

　　「我們快點吧，主人現在已經到修復室了。」安定快速轉移清光注意力。

　　清光皺眉：「不用說得那麼詳細，我也能感知到主人氣息的。」

　　跟在明知律身處本丸，卻仍為其擔憂的清光身後，安定臉上浮現出淺淡笑意。

　　-

　　律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修復室看看那振被三日月帶回來的「山姥切國廣」。

　　聽說這振打刀付喪神的外貌……意外地貼合女性對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幻想形像。

　　「審神者大人。」

　　在這座本丸，有專門負責修復和檢查刀劍付喪神身體狀況的狐之助。現在和律打招呼的，正是一向負責此項工作，黑色毛發的狐之助。

　　負責這項工作的狐之助和平時跟在律身邊的狐之助，性格差別很大。黑體狐之助不太了解人類，即便是和律對話，語調也莫名顯得幾分冷漠。

　　「早上好。」律從寬大的手袖中拿出精致的油豆腐，遞向黑體狐之助，「他現在的狀況如何？」

　　「山姥切大人現在的狀況還算穩定。三日月大人將他帶來修復的時間也算及時……」黑體狐之助接過律的油豆腐，想著又補充道：「戰隕程度離碎刀還差一步。」

　　黑體狐之助：「審神者大人是前來看他的吧？」

　　「嗯。」律頷首。

　　「山姥切大人就在工作台上。」黑體狐之助看著手中的油豆腐，猶豫片刻，神色略有不舍地將它放在一旁，先帶律去看山姥切國廣。

　　黑體狐之助：「這振山姥切大人身上毫無靈力氣息，無法追溯其所在本丸。為防止出現不利於審神者大人的狀況，為他修復時，在下用的是市面上購買的儲蓄靈符。」

　　「市場上的儲蓄靈符效果沒有直接使用本丸靈力好吧？」律剛問完，就從黑體狐之助身上得到了答案，「無事，直接使用本丸的靈力，不比購買儲蓄靈符還有可能引來的關注麻煩。」

　　「是。」黑體狐之助撤下剛消耗掉的儲蓄靈符，抬手將「山姥切國廣」送進本丸歸屬刀劍男士使用的修復倉。

　　「……主人？」

　　清光和安定剛一到修復室，就看到剛才黑體狐之助將山姥切國廣送進修復倉的場面。

　　「早上好。」律轉過身看到穿著正式的清光和安定時，神色稍有錯愕，「這麼早出陣？」

　　「啊……不是……這是、那個……」清光一緊張就想不到合適與律交流的語句。

　　安定立刻站出來給清光解圍，笑著解釋道：「離出陣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和清光是因為感知到主人的氣息……想搶在第一時間，成為主人今天看到的第一振刀劍男士。不過……」

　　「我們還是來晚了呢。」


第20章 Chapter 20

　　即便不順著安定的視線往回看，律也明白剛才他意有所指的是被送進修復倉的「山姥切國廣」。

　　同樣明白安定話語的黑體狐之助：「……」

　　比起面對眼前忽然出現的兩振刀劍男士，黑體狐之助更願意沉默地蹲守在修復倉前。

　　它背對著修復室的三人，安靜狀態和身旁的材料一樣。

　　「唔……」律沉思。安定的話讓她想起此前在屍魂界養的寵物，每天都要爭著第一個看見她，為此還守在自己身邊一夜，不肯離去。

　　回憶裡的情況像極了現狀。難道刀劍付喪神對審神者也會有寵物對主人的依賴嗎？

　　「啊——。」律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時政會有「寢當番」這個日常！

　　律一敲掌心，「今晚就開啟「寢當番」吧。」

　　安定&清光：「？！」

　　黑體狐之助：「……？」

　　-

　　本丸，上午七點。

　　律用完早飯，准備前往現世。

　　狐之助立刻跟上，「審神者大人，午飯回來吃嗎？」

　　「唔……恐怕不太行。」律抬手抵在下巴，思考片刻後搖頭，「前輩之前給出的那堆條件裡，就包括了『在工作時間不得回本丸』這條。」

　　回想起律的「前輩」，狐之助訝異地張了張嘴。

　　這確實是那位大人會對審神者大人說的話。

　　只不過，到現在狐之助都還沒有想明白。審神者大人的工作也包括「審神」和「管理本丸」，為什麼就不能回本丸？如果本丸在審神者大人現世工作時，發生緊急情況呢？

　　狐之助陷入沉思。

　　「我出發了。」律說完，俯身輕拍了一下狐之助的腦袋。

　　狐之助立刻回過神，趕忙道：「祝君武運昌隆！」

　　目送律離開本丸，狐之助這才抬起前爪，垂著腦袋，撫摸著剛才律觸碰到自己的位置。

　　「神明大人的氣息……」望著剛才律所站方位，狐之助眸色游離。

　　它蹲坐在玄關門口，直至神樂鈴的清脆聲從後方響起，才回過神，起身跑向庭院。

　　「你確定沒有聽錯？」

　　狐之助順著走廊到達庭院，前來送別出陣的刀劍男士，卻見他們各個神色錯愕站在原地，似是在議論著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狐之助一躍跳到欄杆上蹲坐，這裡離本丸近侍最近。

　　歌仙頭疼地看向狐之助，「事情是這樣的……」

　　他將安定和清光的話語復述給狐之助之後，只見它的嘴越張越大，直至卡在其喉間的詞彙飄出——

　　「「寢當番」！？」

　　-

　　「嗯？」

　　律剛到達現世租用的公寓，就感覺到陣陣寒意從背脊升起。

　　熟悉的靈壓讓身體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

　　眨眼一瞬，律已身穿死神黑色和服，手握斬魄刀浮現在東京都高空——

　　她順著感應到的靈壓一路滑行，拔刀就將剛准備吞噬生靈的虛斬殺！

　　【叮。】

　　被放在袖內的手機響起提示音，律拿出手機，面無表情按掉顯示虛現世坐標界面。

　　還未等律將手機收起，它又響起提示音。界面還是剛才被她按掉的畫面，只是這回，剛才浮現出代表虛的顯現點已經消失。

　　這次，是虛顯現點消失的系統提示。

　　「刀、黑色和服，你是死神？」

　　律收起手機，看向差點被虛吞噬掉的生靈，「你知道『死神』？」

　　「啊。知道是知道，但親眼看見還是第一次……」差點被虛吞噬掉的生靈是名男性學生，他的額發過長，遮住了半張臉。

　　「你還是生靈，不宜過早見到「我」。」律這次，既沒有糾正眼前男生對自己的稱呼，也沒有提「代理死神」這個詞彙。

　　她緩步走向男生，抬起斬魄刀。

　　「你要殺了我嗎？」男生錯愕地望著律。

　　「不……我沒有任何殺人的嗜好。」發覺男生此刻面臨她，只有錯愕，並無其它情緒。了然這點的律，面不改色繼續道：「只是送你回去。」

　　「唔！」

　　看著死神持刀穩落向自己的那一刻，吉野順平抬手閉上了雙眼。

　　「哦呀~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真是神奇，靈魂狀態居然一點都沒有損傷！」

　　熟悉的聲音在吉野順平耳邊響起，他不可置信地睜開雙眼，看到此時環境是之前離開的昏暗下水道，吉野順平放下手，震驚看向剛才和自己對話的男「人」。

　　「真人，死神是真實存在的！」吉野順平的靈魂成功回歸身體，此刻身體與靈魂，都完好無損地待在真人身旁。

　　「嗯……我看到了。」真人看向吉野順平，毫不吝嗇地誇獎道：「你協助我的實驗，做得很好哦。」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吉野順平在看到死神後，對真人「實驗」的積極性反倒被調動起來。

　　「唔。比起研究死神，當下更讓我在意的是咒術師。」真人此前也對自己眼前的人類男孩提起過「咒術師」，關於自己的身份，以及咒靈與咒術師之間的關系。

　　「宿敵啊……」吉野順平垂眸。

　　真人：「死神的目標是「虛」，那些東西和我很相似，但又不是「我」。關於死神，我可以暫時放著她。可宿敵，卻不能。」

　　「唔。剛才那番話還得改一改……」真人扯唇一笑，沒有任何解釋，反倒對吉野順平道：「你今天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感知到吉野順平的氣息已經遠去，真人才開口：「唔……不打算現身嗎？」


第21章 Chapter 21

　　律顯現在真人的正前方，視線卻落到對方故意背對自己的掌心。

　　「不說點什麼嗎？死神。」真人通過與順平視覺共享的術式見過律，可像現下這般正式見面，還是頭一回。

　　面對人形外貌的死神，真人覺得對方存在和自己一樣不可思議。同時，又覺得幾分無趣。

　　不論是神、自己抑或是妖怪，外貌多數都是人類模樣。

　　人類那個樣子，著實無趣。

　　不過……

　　見律顯現後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手背，真人臉上浮現出了然的表情，他抬起雙手，神態天真無害道：「我什麼都沒有藏哦∼」

　　然而，律的視線並沒有跟隨真人動作轉移，她眼眸一眨，刀刃迅速出鞘——

　　鋒利且冰冷的刃尖背對著真人，擱在了他脖頸上。

　　真人：「……」

　　原本該站在律對面的真人，在抬手一刻便速度極快地攻向律，不料他出手擊中的……是律停留在原地的殘影。

　　這行動速度得要有多快，才能夠在一瞬間留下殘影！？

　　「這是……」律突然開口，「我們第一次見面。」

　　「現在的聊天姿勢，有點奇怪。」真人擦著律的刃尖，劃出一道血痕卻毫不在意繼續對律道：「你不覺得我們太近了嗎——」

　　「阿咧？」真人低頭看向自己反向攻擊律的手，此刻已經被黑色怪異文字層層纏繞。

　　「也是第一次……」律面不改色，繼續剛才的話題道：「見，會拿自己當誘餌的咒靈。」

　　真人表情無辜地眨眼道：「糟了。」

　　「嘭——！」

　　律一個旋踢，直接將真人踹進了牆壁內。

　　「真難吃，怎麼什麼都不挑。」律掃了一眼跑出體內的字符，蹙眉低喃。

　　字符趕忙回到律體內，偽裝自己從未出現過。

　　「是你的身體裡存有它，還是它構造出了你？」真人一個用力，就將自己成功從牆壁裡「拔」出。

　　見律既不回答，也沒有繼續攻擊，真人換了個話題：「人類不信奉死神，死神身上沒有人類的信仰力也是正常。但是……」

　　真人：「死神本不欠人類，為何要盡心盡力去安葬人類的靈魂？甚至還要冒上生命的危險，與「虛」戰鬥？」

　　「只要是存於此世之物，就不存在絕對、決裂性的「毫無關系」。」律收刀入鞘，腳一踏地，地面浮現出熒藍色光芒，她釋放靈壓，逐步靠近真人，「就比如你我。」

　　被壓迫性的靈壓鎮得無法動彈的真人，神色錯愕地看著步步靠近自己的律，仿佛看到了比自己還要可怕的怪物！

　　「嗯……你應該不會介意——」律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側頭看向另一邊的通道，「我安葬了那邊幾個『實驗品』？」

　　實驗品……？

　　真人眨眼，忽而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死神居然會用這樣的詞彙稱呼人類！」

　　他確定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對方提起這件事，也肯定死神出現與己方接觸時間，除非對方給自己安裝了監控，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拿人類做實驗，稱呼他們為實驗品的事情。

　　有意思。

　　真人止住笑意，重新審視起眼前死神，「果然，我們太缺乏對彼此的認知……現在就將我祓除，會不會太可惜了一點？」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律的回答，出乎真人預料，只是這回，他還沒有來得及表達疑惑，就被律用一張符紙束縛——

　　「很久沒有用過這個，手法有點生疏。不過你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我也就放心了。」律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溢出藍色的光……

　　真人：「？？？」

　　-

　　東京都。

　　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正午十二點的景像，眨眼變得和夜裡凌晨一樣。

　　「寮院也沒有通知今天會出現「異像」啊？」

　　陰陽寮裡的幾名天文得業生，皆一臉茫然地望著上空。

　　「你們，有算出這異像和什麼有關嗎？」

　　「我要是有那個資質，現在就不會還是「得業生」了。」

　　「別看我，我也是。」

　　「附議。」

　　一開始詢問同伴的天文得業生：「……」

　　-

　　「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幾人正在教室裡久違地聽老師講課，誰能料到課上到一半，東京都突然天色異常——

　　而五條悟，身上瞬間流露出非常不妙的氣息。

　　虎杖悠仁舉起手。

　　「怎麼了？」五條悟身上氣息一收，看向虎杖悠仁。

　　對眼下狀況毫無怪異感的虎杖悠仁：「老師，下課了。」

　　釘崎&伏黑：「？？？」

　　「吃飯時間到了！」見五條悟沒有任何不悅，虎杖悠仁又高興地補充道。

　　「嗯，說的也是，下課時間到了。」五條悟摸著下巴，「釘崎同學，伏黑同學，你們下課。」

　　「哦。」釘崎和伏黑即刻把書合上，步調緩慢地「離開」教室。

　　「誒……？」虎杖見五條悟點名裡沒有自己，立刻舉手提問，「五條老師，那我呢？」

　　五條悟：「虎杖悠仁。」

　　「是！」

　　「留下來，補習。」五條悟臉露和善笑意。

　　「誒？！」

　　虎杖錯愕地站起身，指了指自己，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教室後方笑得前仰後翻的釘崎。

　　見求助釘崎無效，他的視線立刻落到伏黑惠身上。不料對方無視了他的求助，還加深了臉上隱忍笑意的表情。

　　「嗯，現在班內其他跟得上進度的學生都下課了。虎杖悠仁，我們現在就開始課後補習吧。」

　　五條悟溫和的聲音像極了催命符。

　　虎杖悠仁，臉上豐富的表情，逐漸變得麻木。

　　-

　　律將刻有真人名字的符紙一收，體內的符文就把它快速「吃」下。

　　真人好奇地「觀賞」自己此刻呈現出透明狀態的新軀殼，「你更改了我的靈魂狀態？」

　　「與我無關，約束、更改你狀態的是「咒」。」律抿唇，食指與中指再次並攏，向真人方向一劃，直接將他外貌形態變為更加符合其表現的幼崽模樣。

　　再次被律更改模樣的真人，立即開口道：「果然是……」

　　果然是她改變的模樣！

　　「唔，正好我最近也沒有別的事情。」律抬手做出扯拉鏈的動作，禁止了真人開口。

　　「就在這，看你把全部『改造』的人類恢復回本來模樣吧。」律笑得格外無害，「恢復失敗一次，我就把你變成那個形態一次。」

　　「既然你沒有任何異議，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被禁止開口的真人：「？？？」


第22章 Chapter 22

　　「補習結束。」五條悟合上課本，看向下方猛松一口氣的虎杖悠仁，「好了，老師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一步。下午時間，你們自由活動。」

　　說完，五條悟對虎杖揮了揮手，眨眼一瞬，身影就從教室消失。

　　留下教室裡的虎杖悠仁茫然眨眼。

　　「五條老師，現在這個時間學校不供應午飯了啊——！」

　　-

　　東京都，西餐館。

　　律神色愜意地舀著最後一勺冰淇淋。

　　坐在她對面的，是維持幼崽形態的真人。而今，他已「接受」了當前形像。

　　比起被律縮小至木炭形狀，亦或是變得臃腫不得動彈，果然還是現在形態，更加「適合」自己。

　　目睹律抬手再點了一杯抹茶薄荷飲料的真人：「唔……明明是死神，卻意外地喜歡人類的食物。」

　　「這兩者沒有任何關聯。」律手撐在下巴處，口沒有張開，聲音卻清楚傳到真人耳裡。

　　律：「既然我花時間工作了，就要滿足自己喜好，以此作為對自己犒勞。只有這樣，才能夠維持我對工作的熱情。」

　　「噢——。」真人露出純粹的好奇表情，「如果有一天，工作的熱情無法維持了呢？」

　　「祓除你。」律毫不猶豫給出答案。

　　被嗆一聲的真人：「呀咧呀咧……」

　　「照這情況反推，如果律對工作的熱情高漲，是不是意味著會放我自由？」真人臉露喜悅。

　　「「自由」。」律重復真人話語時，蔚藍色的眼眸倒映出對方身影，內裡真實情緒無法窺探。

　　真人：「……」

　　明明律什麼都沒有說，他卻清楚感知到比剛才更強的危機感。

　　「客人，您的飲料。」

　　服務員的聲音打破了怪異氣氛。

　　「謝謝。」律剛撥動飲料內吸管，就看到店內原先在轉播最新時尚走秀的液晶電視，突然變成緊急插播新聞。

　　【居民失蹤案件現已告破，警方在廢棄的防空洞中找到了這段時間失蹤的居民，也都將他們安排送進附近醫院接受詳細的健康檢查。】

　　【警方會加大警力調查此次案件，相關報道本台也會持續跟進，請大家持續關注……】

　　「唔——。」真人轉過身面對電視，一手撐在下巴，「關於『犯人』還有一部分死亡人類，他們都只字不提呢。」

　　律抿了一口飲料，咬著吸管道：「這就對了。」

　　「嗯？」真人疑惑地看向律。

　　「這就說明，咒術師已經開始介入後續調查。」律松開吸管。

　　「說的也是。」真人臉露笑意，「畢竟你押著我這個真正犯人，甩鍋給了夏油。咒術師，現在肯定都已亂成一團。」

　　「死後的咒術師突然「復活」，繼續制造夢魘。」真人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類，突然沉聲道：「律。你不擔心嗎？」

　　「那些咒術師，說不定會順著我的痕跡查到你。」

　　「到時候你就百口莫辯了。」真人擺出一副為律考慮的表情，「所以——」

　　「為了避免遇到這種麻煩。現在就把我放了吧？我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律在真人說這段話時，已經把飲料喝完。

　　她起身，拿起賬單到前台結賬。

　　真人看著律，遲遲沒有離開位置的意思，甚至還想觸碰准備收拾餐具的服務員。

　　見狀，律手指一勾，本還坐在位置上的真人，突然「主動」起身——

　　頃刻就到達律的身邊，與其一同離開餐館。

　　「噢啦。」真人轉圈觀察自己的狀態，而後又仔仔細細查看律的手指，「剛才的感覺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

　　「越是高階的陰陽師，其所收復式神裡，含有行跡惡劣的大妖怪就越多。」律停下腳步，她的視線不遠處就是陰陽寮。

　　那片區域不論白天還是夜晚，都有不少人類前往參觀。

　　「誰都清楚這件事，可誰都不會去懷疑那位陰陽師。」律低頭看向真人，「與妖怪對立的是陰陽師，與咒靈對立的是咒術師。」

　　「真不巧。」

　　律：「我目前就職於咒術高專，是一名教職工。就職第一天就合理申請了關於咒靈的研究權限，身邊「栓」著個咒靈也是極為正常之事。至於……」

　　「該名咒靈，在被我「栓」住之前，做過什麼，皆與我無關。」

　　「我此行為皆受到咒術界的保護。」

　　真人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死神。

　　「啊……咧？」

　　-

　　會議室大門被推開，室內幾人在看到遲遲而來的五條悟時，都露出了各不相同的表情。

　　「抱歉，剛才在給學生做課外補習，一時耽誤了時間。」五條悟道歉時的語調異常歡快，即便理由令人信服，可用上這種語調後，就莫名讓人萌生不要相信他的念頭。

　　「想必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坐在最顯眼位置的老頭剛開口，就被五條悟打斷——

　　「嗨~伊地知。」

　　被五條悟念到名字的伊地知潔高瞬間繃緊了身體。

　　「一段時間沒見，有沒有想我啊？」五條悟自然而然坐在伊地知身旁，看著他露出更加恐懼的表情，不管周圍環境如何，繼續追問：「是~不~是~啊？」

　　「是……是吧。」伊地知頂著四周望過來的壓力，被迫做出回答。

　　感覺到五條悟的靠近，伊地知的表情越發得驚恐：「您、您還是……」

　　——拜托，請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認真聽完上頭說什麼啊！

　　五條悟高興地笑道：「哈哈哈……怪不得我一進來就看到你露出一臉高興的表情。」

　　伊地知：「！！！」他分明是一臉惶恐！

　　「哦——。正好我今天還有些空余時間，不如等會我們一起去居酒屋聚聚。」五條悟給出建議，卻沒有給伊地知拒絕的機會。

　　「嗯？不是開會嗎？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就這麼坐著看我們聊天？」五條悟疑惑地看向顯眼位置上的老頭，「啊——！」

　　「我知道了！」

　　五條悟高興地笑道：「會議結束了！對不對？」

　　被五條悟強行淪為會議室背景板的其余人：「……」

　　-

　　夕陽西下，已巡視一天東京都並確認現世無其它異常狀況的律，正准備返回本丸休息——

　　口袋內的手機，便久違地響起了通訊鈴聲。

　　律拿起手機，掃了一遍陌生的號碼，按下接聽鍵，「這裡是律。」

　　「律。事發突然，我長話短說。」

　　電話那頭傳來了夜蛾正道的聲音。

　　律判斷完聲音後，看向一旁的真人，「請說。」

　　「原本負責一年級這兩周關鍵課程的五條悟，突然被安排了出差任務。出差歸期不定，他在學校的關鍵課程就全都被耽擱了下來……」

　　「唔——。有其他曾任過此課程的老師嗎？或許對方可以接手他的工作。」律摸著下巴，禮貌性建議道。

　　「事實上，咒術高專一個年級只有一名老師在負責。像是一年級配了兩名老師，完全是因為……」

　　因為「誰」，因為什麼狀況，現已不需明說。

　　夜蛾正道手握話筒，繼續道：「情況便是這樣。現由五條悟負責的夜間實踐課，從今晚開始，就拜托你了！」

　　律還沒有想明白夜間實踐課是什麼，就聽到了通訊被掛斷的聲音。

　　「啊咧？要「工作」了嗎？」真人就站在一旁。以他的聽力，就算律沒有外放通訊，他也能夠聽清對方之間的談話。

　　「「夜間實踐課」……」律一臉正色地打量著真人。

　　還沒有察覺到危機的真人：「？」


第23章 Chapter 23

　　「聽說了嗎？」

　　「啊。」

　　「是關於「那個」吧？」

　　咒術高專，三名一年級生正排排坐在階梯上，在太陽落下的同一時刻，打開了彈珠飲料。

　　「代替五條老師授課的新老師……」虎杖悠仁發揮想像力，開始期待即將來給他們上課的老師模樣。

　　虎杖悠仁：「應該是一身強壯肌肉的猛男吧。」

　　「噗——。」釘崎差點被飲料嗆住。

　　「會戴墨鏡嗎？」伏黑惠冷不丁詢問。

　　聞言，釘崎和虎杖立刻發揮想像力，腦海裡已經莫名浮現出戴墨鏡的猛男形像。

　　只是這形像，為什麼會那麼貼合……

　　Mafia？

　　「晚上好。」身穿黑色和服的律，悄聲無息出現在三人面前。

　　伏黑惠&釘崎：「！」

　　「晚上好。」虎杖下意識做出回應，隨後才察覺到不對勁。他立刻抬頭看向前方，視線就直直撞進眼前女生的蔚藍色雙眸——

　　在他注意到對方之前，對方早已打量完了自己。

　　「你……」虎杖在短暫的怔愣後，快速地想起了對方的身份，「你不是穗群原學園的學生嗎？」

　　律在找到這三人之時，第一時間也認出了虎杖的身份。

　　「不穿校服，在走廊裡跑步，多次違反學校規定的虎杖悠仁。」律語調平靜地道完初見虎杖悠仁時的印像。

　　「啊。抱歉……」虎杖撓了撓自己的臉頰，「事實上，我並非穗群原學園的學生。」

　　「我知道。」律視線一轉，落在開口提醒虎杖悠仁的伏黑惠身上。

　　伏黑惠：「咒術高專外圍設有「帳」，就算是普通人，也無法進入學校。」

　　「這也就是說……」釘崎野薔薇握住錘子，警惕地看向前方的律。

　　對方很漂亮，膚白，氣息純澈，蔚藍色雙眸加火紅色長發更是符合小說故事裡對美少女的描述，然而……

　　她在見到其的第一感覺是，危險！

　　眼前之人絕對是披著美少女外貌的凶獸！

　　腦海裡已經想像出無數黑.暗故事的釘崎，絲毫沒有留意到身邊的兩人已經起身要隨同對方離去。

　　「釘崎？」虎杖疑惑地看著還坐在原地的釘崎野薔薇，「身體不舒服嗎？那你就在這休息，我和伏黑先去幫律老師找寬廣的地方上課，找到後我再來喊你。」

　　「啊……啊？」釘崎下意識應完，很快她察覺到不對勁，再抬頭就不見虎杖和伏黑……以及剛才那名女生的身影。

　　虎杖剛才……

　　稱呼那名女生為——

　　「律老師！？」

　　-

　　不是吧？

　　怎麼會？

　　在校園裡找到合適的寬廣區域之後，虎杖和律打完招呼，立刻返回原地拉來了釘崎。

　　釘崎在看到律時的反應，特別微妙。

　　「看起來比我還像學生的家伙，居然是代課老師……」釘崎感覺自己的本體靈魂已經快要從口中飛出。

　　「釘崎，你一路上都在低喃什麼？」虎杖滿臉疑惑地撓頭。

　　在剛才虎杖找到釘崎時，詢問過她是否要請假休息。

　　就被釘崎當場回絕了建議，並用暴力行動表明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可現在怎麼看，都不像「沒有任何問題」的樣子啊。

　　虎杖不由露出擔憂神色。

　　「我沒事。」釘崎勉強接受了律就是代課老師，並且快速恢復了過來，「老師，今晚的實踐課內容是什麼？」

　　「咒術師的實踐課還能會是什麼內容？」律話音一落，真人顯現。

　　「哦呀。」恢復成年人外貌形態的真人站起身，他打量著眼前幾名咒術師，注意力主要落在其中的虎杖悠仁身上，「「兩面宿儺」的容器，我中大獎了。」

　　「！」

　　虎杖、伏黑和釘崎在看到真人的瞬間，都露出了如臨大敵的表情。

　　這種完全被壓迫、身體無法動彈的感覺——

　　對方是特級咒靈！

　　律看了一眼突然興奮的真人。

　　「咚——！」

　　真人當即以狗啃姿勢，毫無形像地趴在地上。

　　原本被特級咒靈極強的壓迫感限制了行動能力的虎杖等人，在真人突然趴在地上後，又恢復了行動能力。

　　「啊……我討厭這感覺。」真人一臉生無可戀。

　　「從未見過，這樣的咒靈。能夠使用人類語言，清晰表達出自我想法。」伏黑惠剛強行抵抗壓迫感，奮力擺出了召喚式神的手勢，此刻見得現狀，又放下了手。

　　「為什麼律老師不祓除這個咒靈，還將他帶到學校裡來？」虎杖不解。

　　「嗯……這個問題，不如真人你來解釋？」律席地而坐，看向還維持趴著姿勢的真人。

　　真人白了一眼律，不情不願地開口道：「只要人類的憎恨與恐懼不會消失，不論咒術師將我祓除多次，我都不會「死亡」。」

　　「難道說，連律老師都沒有辦法完全祓除這個咒靈？」虎杖恍然大悟道。

　　聞言，真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伏黑和釘崎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虎杖。

　　能夠將特級咒靈完好無損帶到他們面前，擁有這等才能的人，怎麼可能無法祓除這個咒靈啊？

　　很明顯剛才那番話，是律擔心將其祓除後，自然界會再產生更加不可控的特級咒靈！

　　很可惜，身邊兩人的強烈意念都完全無法傳達給虎杖。

　　律沉默片刻，突然對真人道：「一會替我多『照顧』下虎杖悠仁。」

　　「正合我意。」真人想要接觸兩面宿儺很久了，一會如果可以……

　　「那麼——」律站起身。

　　原本趴在地上的真人，其靈魂也不受控制，自己「站」了起來。

　　律：「離正式上課還有十分鐘的預熱時間。我們先提前了解一下「真人」的構造，在接下來的術式攻擊中，怎樣做才能快速有效地給「真人」造成致命傷害。」

　　真人：「？？？」

　　「喔——。這就是臨考前的劃重點嗎？」虎杖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反問，就像他剛才從未覺得此時狀況有多麼的怪異。

　　伏黑和釘崎直直地看著前方，滿臉寫著疑惑。

　　這就是五條老師「精心」給他們准備的實踐課內容？

　　隨後，兩人又回想起五條悟平日作風習慣，默默地收起內心疑惑。

　　這也確實是那個男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第24章 Chapter 24

　　伊地知開車載五條悟前往目的地，一路上謹言慎行，心裡卻對那位替五條先生代課的「律」，越來越好奇。

　　「律小姐……也是咒術師嗎？」伊地知承受住了自己對五條悟的懼意，終於成功將困擾了他一路的問題問了出來。

　　太不容易了！

　　伊地知在腦海裡給自己配起了悲壯的背景音樂。

　　合眼休憩的五條悟，開口回道：「不是。」

　　「誒？！」伊地知被嚇了一跳，「律小姐不是咒術師！？」

　　怪不得他絞盡腦汁都沒有想起與律相關的事情，甚至連哪位女性咒術師曾用過這個化名也毫無印像。

　　「對不起。」伊地知下意識道歉。

　　五條悟疑惑了一下，「干什麼突然向我道歉？」

　　伊地知：「……」下意識。

　　「抱歉……律小姐不是咒術師。五條先生將學生交給她，放心嗎？」發覺自己又在道歉的伊地知，趕緊調整狀態，將話題繞回來。

　　「嗯。她不僅性格和七海很像，『人』也和七海一樣可靠哦。」五條悟作答時，神色愜意。

　　「啊……那位「七海先生」啊。」伊地知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熟悉身影——

　　大人中的大人。

　　怪不得五條先生會放心將學生交給她。

　　「真是讓人安心啊。」伊地知不知不覺地感慨道。

　　五條悟嘴角勾起飽含深意的笑容，「是啊，她一定不會亂來。」

　　聞言，伊地知神色適時地放松了一下。

　　雖然對方不是咒術師，可性格卻和七海先生一樣靠譜。由她來教導那些孩子，上頭應該不會再給自己施加壓力了。

　　-

　　夜八點，咒術高專。

　　胖達和狗卷棘一同來到自助販賣機購買飲料，突然感覺到一道令他們下意識戰栗的氣息，兩人顧不得掉下來的飲料，立刻奔向氣息源頭——

　　就看到出現在校內空地中央的純黑色結界。

　　「那個是……「帳」？」胖達遲疑了一下。

　　「木花魚。」

　　律講解一結束，即刻解除對真人的第一層封印，同時也設下內外不可相互窺探的幻術結界。隨後，她在結界內隱去身影，暗中觀察三名學生的戰鬥。

　　忽而，律的視線從下方戰鬥移開，身影一閃，就從結界內來到胖達和狗卷棘面前。

　　「晚上好。」

　　「律老師？」胖達看到律，語調裡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您在這……」

　　「替五條君代課。」律解釋道。

　　狗卷棘與胖達對視一眼，都默契地將視線落在空地中央的結界。

　　律：「實踐課。」

　　「原來如此……替五條老師代課的是律老師，怪不得五條老師不讓我偷看給您送到辦公室的教案。」

　　「鮭魚。」

　　聞言，律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抱歉。無意打擾，我們現在就離開！」即便胖達對下方的「實踐課」充滿好奇，但它也清楚現在時機不適宜。

　　想知道課程狀況，等下課後，直接問虎杖他們就行了。

　　沒必要繼續待在這干擾他們上課。

　　胖達道完，便和狗卷棘一同向律鞠了一躬，而後兩人轉身離去。

　　目送胖達和狗卷棘離去，律下一刻就閃現在辦公室。

　　「送到辦公室的教案」？

　　當看到自己本空無一物的辦公桌面，此刻正靜躺著的一沓文件時……

　　律：「……」

　　-

　　本丸，大廣間。

　　所有在外出陣、遠征以及負責本丸內番的刀劍男士們，都提前順利地完成了工作，齊聚一堂。

　　此刻，他們皆一臉沉色地看著最中間顯現人類樣貌的打刀——

　　山姥切國廣。

　　「事情變得詭異起來了……」信濃藤四郎看向毫無動靜的玄關，低喃道：「偏偏這個時候大將還沒有回來。」

　　「誰能想得到。山姥切國廣，會是本丸之前戰隕了的刀劍男士。」江雪左文字輕嘆一氣，「戰鬥，就連「死亡」也不能解脫嗎？」

　　「啊——。」信濃臉露尷尬。

　　「不用在意。」站在信濃一旁的小夜左文字，突然開口，「兄長這是在擔心至今未歸的主人。」

　　信濃：「……」

　　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聽出來，江雪剛才那番話居然是在擔心大將。

　　「嗯——。事情變得微妙起來了呢。」三日月端起茶盞。

　　燭台切看向狐之助，「本丸遇到現在這種情況，需要我們配合做些什麼？」

　　「我們上的培訓課，都是針對正常狀況下的本丸。像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已經遠超出「正常」的範疇了吧？」狐之助毫不客氣地吐槽。

　　狐之助：「只能等審神者大人歸來了。」

　　「抱歉。」山姥切國廣沒想到自己再一次顯現，會給大家造成如此大的麻煩。

　　如果不是有必須告知現任審神者的消息，他是絕對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死乞白賴地待在這裡，給大家帶來困擾。

　　「嘛。不管怎樣……山姥切先生，歡迎回來！」博多藤四郎笑著道。

　　「歡迎回來！」

　　在博多話音落下，本丸一眾刀劍男士臉上也都露出了真摯笑意，歡迎山姥切國廣的「回歸」。

　　「好像，稍微有點明白……」清光輕笑一聲，看向鍛刀室。

　　他們的主人——律，並不是鍛不出「山姥切國廣」，而是在等待屬於本丸的那振山姥切國廣回來。

　　-

　　咒術高專，已經瀏覽完五條悟留下的教案，明白自己所負責的夜間實踐課，內容是教導學生們如何制作咒具的律：「……」

　　「真是大干了一場！」虎杖將真人的真身制服在地。

　　釘崎&伏黑：「啊。」

　　被律限制了實力，單方面挨打的真人：「……」

　　「我們都抓到真人了，律老師怎麼還沒有撤掉結界？」虎杖抬頭，在這個幻境裡，發覺到了不對勁。

　　「難道是這個「真人」是假的？」釘崎合理發問。

　　真人翻了個白眼，「還真是對不起，我是真的。」

　　「大概是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吧。」伏黑打量完四周幻境，一景一物都無比真實，所有質感都和真的一般無二。

　　伏黑：「總不可能還要我們破除幻境。」

　　真人表情一愣，低喃：「說不定還真是這樣……」

　　一年級三人：「？？？」


第25章 Chapter 25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虎杖和釘崎緩緩地將視線落在伏黑惠身上。

　　「干什麼突然用「寄以厚望」的眼神看著我？」伏黑明顯感覺到來自同伴們的壓力，「我只學習過咒術。幻術，完全不在涉獵範圍。」

　　虎杖看向被制服在地的咒靈，「真人呢？」

　　「虎杖悠仁，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被兩面宿儺容器詢問的真人，露出了極為厭世的表情，語調嘲諷：「咒術師向咒靈『求助』？」

　　虎杖悠仁：「……」

　　「這個咒靈和一般的咒靈不同。剛才我們用盡全力攻擊，換到一般咒靈身上，早就祓除了。」伏黑惠審視著真人。

　　「嗯。畢竟我是「特級」。」反正都出不去，真人也不抗拒與眼前幾個年輕咒術師交流。

　　「這是為什麼？」釘崎好奇。

　　「我是由你們人類而生，對人類也最為了解。這裡的「人類」範圍也包括你們咒術師。」真人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上唇繼續道：「人類最特別的是什麼？」

　　聞言，虎杖、釘崎和伏黑皆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正當這時，律解開了結界。一勾手，就將成功被三人成功制服在地面的真人化為一張紙片。

　　紙片似是有線指引，直直地飄落律的手中。而後，消失不見。

　　「律老師。」

　　見到律，幾人也不再糾結剛才真人的話語，都站起身，調整好姿勢面對律。

　　「嗯——。」律站在原地，沉色探知了一圈眼前幾人的負傷程度，屬磕碰、擦傷比較多。

　　見狀，律干脆利落地將五條悟之前准備的實踐課教案扔進衣袖，一副沒有見過它的樣子。

　　「今晚初步階段，我限制了真人的實力——他可以用個體增多術式干擾諸君，卻無法造成實質傷害。諸君……在戰鬥時，還是要多愛惜自己的身體。」

　　律：「今晚的實踐課就到這裡，下課。」

　　「謝謝你，老師。」

　　三人道完，律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

　　「為什麼我總感覺……」虎杖悠仁神色微妙地看著律剛才所站位置，「律老師，好像生氣了？」

　　聞言，釘崎和伏黑惠也都沉默點頭附議。

　　-

　　夜十點，東京都市區高檔公寓。

　　律離開咒術高專並沒有直接回去本丸，她選擇先帶真人熟悉現世暫居地方。

　　「你生氣了？」被律放出來的真人，在看到律時，不由好奇。

　　真人：「死神，也會有「情緒發泄物」？」

　　「可是你並沒有靈魂。」真人咬著大拇指，繼續好奇。

　　律不發一言，她逐一找出收拾至雜物間的清潔房屋工具。

　　「你在干什麼？」真人忍不住湊上前，探頭看律。

　　「替你准備清潔房屋的用具。」律確認工具全都拿齊後，關上雜物間的門，一臉認真對狀況之外的真人道——

　　「從今天開始，這裡的衛生就交給你了。」

　　「既然你由人類而生，又自稱最為了解人類。那麼……對於人類的生活習慣，你也不可能陌生。」

　　「正好我對此一竅不通。」

　　「所以，從現在開始，家務活就拜托你了。」

　　難得律主動說這麼多話，可真人卻越聽越茫然。

　　接過律塞過來的拖把，真人神情呆滯地送別對方毫不留戀轉身離去的身影。

　　真人：「……？」

　　他不是「特級咒靈」嗎？

　　-

　　律回到本丸，正好是十點十分。

　　「歡迎回來。審神者大人，今天在現世的工作順利嗎？」迎接她歸來的，還是狐之助。

　　依舊是熟悉的台詞。

　　律想了一下，回道：「原本負責夜課的同事被安排出差，他的工作就暫時交由我代為負責。」

　　狐之助：「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我每晚都得要這個時間點才能回來了。」律順著狐之助的話語道。

　　「原來如此。審神者大人在現世的工作很辛苦啊。」狐之助無奈嘆息，跟在律身後一路往前，見她准備上樓，又開口道——

　　「刀劍男士們都沒有休息，在大廣間等您回來。」

　　律望著狐之助沉默片刻，隨後想起了「山姥切國廣」，「如果是關於「他」的事，明天再議。」

　　「在下知道了。稍後在下會將審神者大人的意思轉述給諸位刀劍男士。還有一事……」

　　狐之助：「今晚，審神者大人准備令哪位刀劍男士執行「寢當番」？」

　　「唔——。」律沉思小會，才想起今早對清光和安定說過的話，「由他們自行決定吧。」

　　「在下知道了。」狐之助表情微妙地目送律上樓，而後才掉頭往大廣間而返。

　　將審神者適才話語轉述給等候在大廣間的諸位刀劍男士後，狐之助就保持沉默，立在一旁觀察他們神色各異的表情。

　　「哈哈哈，主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挑。」三日月最先開口緩解尷尬。

　　「這裡面……真的沒有「誤會」嗎？」信濃總覺得那番話由律說出來，哪裡都不對勁。

　　「啊。」清光初始聽到寢當番時，也認為這其中可能存在著誤會，「我和主人確認過，確實是「同室而居」、「親近」……」

　　想起後面的關鍵詞彙，清光已經神色飄忽，別說道出來了，就連與眾刃對視的視線也不自然移開。

　　「哎……」江雪左文字起身。

　　「兄長這是去哪？」小夜茫然看著兄長。

　　江雪看著外面，「逃避也沒有任何用，不是嗎。」

　　室內眾刃相互對視：「江雪回來……抽簽！」

　　-

　　律回到居室後就先去洗漱，待等她整理完畢，換上睡衣走出居室時，就看到身穿輕裝等候在辦公室的山姥切國廣。

　　「啊咧？」這下輪到律感到驚訝了。

　　「「野生君」啊。」律低喃。

　　回想起由自己飼養寵物吸引來的陌生寵物，在初見自己時，第一反應都是警惕，根本不會主動湊上來。更不要提親近了……

　　難道是在觀察自己？

　　律捉摸不透眼前刀劍男士的想法，見山姥切遲遲不說話。律轉身回房，「我去休息了，你隨意活動吧。」

　　道完，律就回床上躺著。

　　因為答應了刀劍男士們開啟「寢當番」，她回到房內後，就沒有開啟房間的結界。

　　過了一會，沉默不語的山姥切緩步出現在房門口。他站在門口位置，安靜地看著休憩中的律。

　　對方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律合上眼還是沒忍住睜開，疑惑地看向門口。

　　誤解律這道視線是催促之意的山姥切國廣皺眉，隨後咬牙進入室內，腳剛踏進一步——

　　在律的方向就衝出了一只黑色巨大辨別不清其貌之物，「它」抬起漆黑的爪子，推走山姥切國廣之時，還將律的房門關上。

　　「有失體統。」

　　「它」道。


第26章 Chapter 26

　　山姥切國廣被漆黑之物推出來之後，既未離去，也未發出任何聲音。他安靜地席地而坐，像是一名武士，候在律的臥室門口，守著她安眠。

　　第二天清晨，律睡醒至洗漱完畢，都不見體內之物現身。

　　自昨晚小爆發一波之後，「它」就完完全全的消失匿跡。甚至連之前她認為對方吸收了真人的能量，晚上會折騰自己與其一同體感不適之事，都沒有發生。

　　這感覺就好像……

　　「它」被消耗完全部能量，已無力再折騰自己似的。

　　律疑惑地戳了戳鏡子——

　　鏡中的「自己」毫無反應。

　　輕嘆一聲，律推開房門，就看到身穿出陣服守在居室外的山姥切國廣。

　　「早上好。」山姥切國廣拿下一直披在頭上遮住自己的披風，「審神者大人。」

　　「你和本丸資料裡記錄的性格很不一樣。」律走向沙發，示意山姥切國廣坐在對面，「如果是資料裡記錄的「山姥切國廣」，昨晚是不會獨自進來陌生審神者的辦公室。」

　　「更不要提進入臥室。」律一落座，空中當即出現一杯泡好了的醒神紅茶。

　　律：「要來一杯嗎？」

　　「不用了，謝謝。」山姥切國廣竭力克制渾身不自在，保持冷靜道：「您明知我不可能進去，就算進去了也會被您的式神推出來。」

　　「「它」不是式神。」律無奈笑了一聲，「我控制不了「它」。」

　　律對上山姥切國廣略帶吃驚的眼神，笑著道：「「它」也不打算要我的命。」

　　山姥切國廣：「……」

　　「我們來聊聊吧。」律抿了一口紅茶，放下茶盞，正色看向山姥切國廣。

　　律：「他們竭盡全力將你送出來，告知予我的消息？」

　　山姥切國廣攥緊雙手。

　　-

　　伊地知剛將五條悟載到目的地，就接到上頭派發給一年級三人的任務。

　　在得到五條悟的「許可」後，伊地知小憩片刻，馬上驅車前往咒術高專，接虎杖、釘崎與伏黑三人前往任務地點。

　　「一大早就有祓除詛咒的任務……」大清早被「工作」喚醒的釘崎，心情極差。

　　「這個方向——」伏黑惠看著越來越近的建築，皺起眉頭，「是陰陽寮吧？」

　　「哦！還真的是。」虎杖聞言，立刻看向窗外，也留意到了顯眼的古建築。

　　釘崎：「居然有詛咒敢跑到陰陽寮裡？」

　　「這也就是上頭感到奇怪，派你們來這裡調查的原因。」伊地知將事情狀況轉述給了三人，「我們已經和陰陽寮內的工作人員打好招呼。」

　　伊地知：「為方便諸位工作的進行，你們一會是在「帳」內工作。在這個「帳」內，不論怎麼使用咒術，都不用擔心自己咒術師的身份被外面的普通人發現。」

　　「還真是貼心啊。」虎杖由衷贊嘆。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伊地知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孩——

　　他就是這段時間各大咒術師都格外在意的兩面宿儺容器。

　　看起來和普通的高一生並無任何區別。

　　伊地知停下車，周圍的風景也隨之靜止不動。

　　「我們到了。」伊地知解除車鎖，「我就在這裡等候諸位的佳音。」

　　「唔。好的！」虎杖下車，對伊地知笑著揮手。

　　伊地知：「……」

　　-

　　被迫拿起工具打掃衛生的真人，將這套公寓衛生全部搞干淨已經是下半夜。他躺在客廳沙發上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九點。

　　整晚，都沒有一只詛咒前來找他。

　　「花御和漏瑚在干什麼？」真人起身，咬著手指頭思考。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從這個看起來並沒有任何限制的公寓離開，可一旦他萌生「離開」的念頭，「身體」——

　　靈魂就會僵在原地，完全不受他的意識控制。

　　死神的術式，還真是麻煩。

　　真人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起身來到落地窗前，遠眺窗外風景。

　　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類以及車輛……

　　「無趣。」

　　-

　　本丸前任審神者在接到必須要審神者陪同出陣的任務時，立刻就遭到了當時近侍——山姥切國廣的反對。

　　不僅是山姥切國廣，其余刀劍男士也不認可幼小的審神者隨同出陣，甚至還出言勸導審神者假裝沒有看到時政下派的這個任務。

　　可他們都小覷了年幼審神者的決心。

　　她帶上本丸最好的隊伍，出陣。

　　「負責清繳那處時間溯行軍的隊伍，不只有我們。「抑制力」不允許同一時空出現兩條以上時間線的「誤差」，檢非違使很快就向我們襲來……」

　　律喝完了一杯茶，「你所轉述的這些狀況，我在報告書上已經了解過一遍。」

　　她抬眸看向山姥切國廣，「我時間不多，接下來，請允許我直接切入重點——」

　　「故意制造出這場「意外」，給「錯」你們情報的人是誰？」

　　山姥切國廣攥緊的手松了又攥緊，反復好幾次，「他不是活著的人。」

　　律抿唇。

　　「那個人會使用很奇怪的術式，可以操控亡者軀殼。身上氣息還可以完美融合亡者生前狀態，甚至使用出亡者的特有術式。」山姥切國廣回憶起當時畫面，能夠拼湊起來的信息只有這些。

　　山姥切國廣：「抱歉……」無法帶給現任審神者和大家帶回來更多的信息。

　　「你先在本丸療養。」律手中茶盞消失，「我去一趟現世。」

　　山姥切國廣神色茫然地看向律。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律道完，身影就消失在山姥切面前。

　　山姥切國廣：「……」

　　-

　　律閃現到公寓時，真人剛煮好一碗泡面。

　　端起泡面碗的真人：「要來一碗不？」

　　「你去哪裡找到的泡面？」律搖了搖頭。

　　真人指向冰箱。

　　律了然道：「我不需要食物，也沒有准備過任何食物在公寓。你吃的這份泡面，可能是上一個租戶留下的。」

　　「也不知道過期了沒有。」律低喃。

　　已經吃了一口面的真人：「……」

　　見真人放下筷子，一臉微妙地看著自己，律眨眼，認真道：「過期了也沒事，食物好壞都不會對靈魂產生什麼影響。」

　　「但是會對我的心理產生不良影響。」真人將面前的泡面推到一旁。

　　「那個協助你「實驗」的人類男孩。」律無視了真人的「控訴」，徑直打開室內換風系統，示意真人收拾碗筷時，突然想起那名體質特殊的人類。

　　「哦——。你是說「吉野順平」啊。」真人揚起頭，認真回想了一下，「那個孩子的資質，很普通。」

　　「不過是因為我教導的關系，所以很快掌握了咒力，表現也不比你教導的那三個學生差。」真人勾起嘴角，繼續洗碗。

　　「嗯。」律一點頭，「讓他轉學到東京都立咒術高專來。」

　　真人洗碗的動作一停，「嗯？」

　　「動作搞快點，今晚他還要上你教授的實踐課。」律通過剛才那番話，發現了真人的才能。

　　真人：「？？？」


第27章 Chapter 27

　　真人頂著一張厭世臉被迫清洗完碗筷，而後又與律離開公寓，帶她去找吉野順平。

　　「一般都是他主動來找我。」真人走在前方，微微低頭看向身旁的律，「我們找上門，中途留下的痕跡，會吸引來其它詛咒……」

　　「吉野順平，可是有家人的。」真人露出了充滿惡意的笑容。

　　「比如說你們故意放到他家裡的『這個』？」律攤開手掌，兩面宿儺的手指憑空出現在她掌心。

　　真人：「！」

　　「那個人，看上了虎杖悠仁能夠承載其物的身體？」律拿著兩面宿儺的手指，光明正大前行，一只詛咒都沒有出現。

　　真人看向語調毫無起伏詢問自己的律。在這一瞬，他似乎從對方身上，看到了真正的「百鬼夜行」。

　　「嗯——。」真人沉吟片刻，「我從不在意人類的事情。」

　　既不詢問律是什麼得到兩面宿儺的手指，也不詢問她的計劃。

　　真人停下腳步，「我們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旁邊緊閉著的大門就被由內打開。

　　「真人……死神？」

　　吉野順平打開門，愣愣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人」。

　　「喲——。」律主動打招呼道：「中午好呀，今天不用上課嗎？」

　　真人面無表情看著分明清楚狀況的律，不發一言。

　　-

　　「抱歉，果汁可以嗎？」

　　吉野順平將真人和律迎進自己家，打開冰箱，視線落在昨晚媽媽買回來的果汁上。

　　「可以哦。」律笑得格外親近。

　　「真人呢？」順平主動詢問從見面到現在都一直保持沉默的真人。

　　真人抬眸看向順平，回道：「和律一樣。」

　　「你們關系真好啊。」順平給真人和律倒果汁的時候，忍不住視線往沙發上端坐著的兩「人」身上瞄，輕笑感慨道。

　　順平將果汁分別遞給真人和律，「我還以為真人不會想喝果汁。」

　　真人接過果汁，低聲道：「你的直覺很准。」

　　「嗯？」順平聞言，眨了眨眼，而後看向律。

　　「果汁很新鮮好喝。」律笑道。

　　聽到「新鮮」就忍不住回想起過期泡面的真人：「……」

　　「不喜歡嗎？」順平敏銳地察覺到真人的不適。

　　「我只是在驚嘆人類的食物多樣性。」真人放下果汁杯。

　　吉野順平搞不清現在狀況，聽到真人的感慨，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我們這次來，是想邀請你做個「測試」。」律直入正題。

　　順平看向真人。

　　「她的意思是讓你放棄普通校園生活，轉到咒術高專去學習咒術，成為一名咒術師。」真人見順平無法理解律的話語，便耐著性子將律的話拆解轉述給順平。

　　「可是成為咒術師，不就……」順平與真人對視的神色格外錯愕。

　　真人聳肩，「我還不需要你來擔心。」

　　律聞言勾起了極為微妙的笑意，「畢竟是特級詛咒，確實還不需要你來操心。」

　　莫名感覺到氣氛微妙的順平：「……」

　　「你想好了就到這裡來。」律遞給順平一張黑色卡片，「決定夠快，還能趕得上真人親自教導的晚實踐課。」

　　真人：「……」

　　順平：「？？？」

　　-

　　虎杖、釘崎和伏黑一踏進陰陽寮內的帳，視線所感知到的白天瞬間就變成了黑夜。

　　三人處在帳內，立刻模糊了對時間的感知。

　　「這個寮院有這麼大？」虎杖停下腳步，「我們走了有多久？」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我們待在這裡面已經有四個小時。」伏黑惠看完時間，便收起了沒有任何信號顯示的手機。

　　「這裡真的有詛咒？」釘崎不由生疑，「我們在這裡面都待了這麼長時間，別說咒靈了，就連一點髒污都沒有看到。」

　　虎杖悠仁：「太干淨了。」

　　伏黑沉默地看向一旁的玉犬。

　　「詛咒……跑了嗎？」

　　三人糾結在原地。

　　「如果是簡單就能祓除的詛咒，以陰陽寮那幫朽木的性格，怎麼可能會讓他人前來解決？」

　　「誰在說話？」

　　三人面面相覷，發現剛才那番話都不是出自對方之口。

　　「看下面。」

　　「下面……」虎杖低下頭，順著聲源方向，看到了一個手巴掌大小的紙人。

　　它正在奮力向自己招手。

　　「噓——。我是偷偷混進來的。「咒」的束縛不管過了多少年，還是那麼的麻煩……」

　　「這聲音？」釘崎皺眉，「律老師？」

　　跳上虎杖掌心，順勢爬上他肩膀上的小紙人聞聲點頭。

　　伏黑惠皺眉打量眼前的小紙人，想不通這是什麼咒術。

　　甚至……比起咒術，這個小紙人看起來更像是——

　　陰陽術？

　　「律老師是特地過來幫我們的？」虎杖側頭看向肩膀上的小紙人。

　　「當然。」律紙人伸手捏了一把虎杖的臉，「都打起精神來，提取少部分的咒力，用此覆蓋住自己的雙眼。」

　　釘崎和伏黑聞言，立刻照辦。而不懂如何使用咒力的虎杖，則神色略帶歉意地看向肩膀小紙人。

　　律紙人拍了拍虎杖的肩膀，紙片上瞬間覆蓋了一層藍色的咒力，它引導咒力到虎杖雙眼——

　　黑夜的「帳」呈現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畫面！

　　「這是哪裡來的庭院！？」

　　就算是陰陽寮的原本結構，也沒有庭院建築。

　　出現在三人面前的庭院，極具古日式風格。栽種在中間、盛開出紫色銀邊的櫻花樹，尤為奪目。

　　「正常的櫻花，不是這個顏色吧？」釘崎從未見過這種顏色的櫻花。

　　「正常狀態下的櫻花當然不是這個顏色。」律紙人再次「開口」，「它就是你們要找的「詛咒」。」

　　「啊？！」

　　幾人紛紛震驚。

　　他們一直要找的詛咒，是一棵樹？

　　「聽說過「櫻花樹下埋枯骨」嗎？」律紙人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指了指前方的櫻花樹，「這就是世人對那株埋了枯骨的櫻花樹『幻想』。」

　　「是「恐懼」吧。」伏黑惠忍不住出言糾正律紙人使用的詞彙。

　　「嘛——。趁它還被關在「帳」內，快點祓除吧。」律紙人道完這句，身影消失。

　　「律老師？」虎杖錯愕地看著自己肩膀。

　　「她先出去了。」伏黑掐訣召喚出式神。

　　釘崎拿出釘錘，「居然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第28章 Chapter 28

　　「律小姐。」面對眼前外貌比虎杖三人還像學生的律，伊地知回想起了五條悟不久前才稱嘆過她和七海先生一樣穩重可靠……

　　未見其人，憑借五條悟寥寥數語，就將對方幻想成熟女的伊地知，內心產生了一絲迷茫與懷疑。

　　——真是失禮！

　　伊地知：「對不起！」

　　律看著突然躬身道歉的伊地知，滿是疑惑，「你這是……」

　　「律老師！」

　　虎杖第一個衝出來，他對律揮了揮手，就跑到律的面前。

　　「我們已經成功將詛咒祓除了哦！」虎杖笑著對律道。

　　「嗯！做得不錯。」律笑著點頭，望向虎杖身後滿臉寫滿抗拒的釘崎和伏黑，「一起吃個午飯？」

　　三人聞言一怔。

　　言畢，律伸手拉開車門，卻見學生的反應奇怪，「怎麼了？」

　　「伊地知先生，還負責送我們去吃飯？」虎杖的視線自然追著從他們出來就一直忙碌——將「帳」收起後，還在打電話彙報工作的伊地知。

　　「難道還有別人負責接送我們？」律反問。

　　「這倒沒有。」伏黑惠沉思片刻，回道。

　　律見三人已無異議，便坐上車。

　　「律老師是特地來「救」我們的嗎？」釘崎坐在後座最左側邊，當留意到律在玩手機時，便主動開口詢問剛才的事情。

　　「唔。「救」？這個說法有點不准確。」律收起手機，回頭看向後座的釘崎，「畢竟……除了晚上替五條君代上的實踐課，我還是負責教導你們的生活科目老師。」

　　完全不知這件事的三人，瞪大了雙眼。

　　「咦——！？」

　　-

　　「抱歉，確認任務狀況稍微多花了一些時間。現任務已經確認完成，我這就送諸位回學校。」伊地知打開車門，語調自然地對車內三名學生說道。

　　「送我們到附近地鐵站。」

　　然而當回應他的人是律時，伊地知落座的動作僵在了空氣中。

　　「下午是我的課。」律從袖中拿出了咒術高專的排課表。

　　伊地知掃了一眼排課表，深吸一口氣，「我、我知道了。」

　　將車上四人送至附近地鐵站，伊地知目送他們離去，然後打通了五條悟的電話，「五條先生，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但是……」

　　手機對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伊地知都有點懷疑自己是否正在和五條悟通訊。

　　伊地知：「律小姐中途出現，現已經把學生接去上生活課了。」

　　「這不是挺好的。」遠在另一座城市尋找關鍵物的五條悟，聞言打了個響指，笑道：「學生願意跟她走，證明他們相處得還不錯。」

　　「啊。」伊地知有些惴惴然，「真的不用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五條悟很放心將學生交給律。

　　伊地知：「……好、好吧。」

　　「不過——」

　　正想要掛電話的伊地知，聽到五條悟還有下文，瞬間嚇得手機沒抓穩，「不、不過什麼？」

　　「律醬這麼快就開始給他們上生活課，還真出乎我的預料。」五條悟摸著下巴，「明明有兩周的假期。」

　　五條悟：「還真是閑不下來啊。」

　　獲得巨大信息量的伊地知：「……」

　　——咒術界要變天了？居然還有這等勞模！！！

　　-

　　「誒！？真的可以嗎？」

　　坐在日料店裡等待拉面上桌的虎杖和釘崎，在聽到下午可以到市區玩時，都露出了驚疑的表情。

　　「當然，這些都是在體驗「生活」嘛。」律撐著手。

　　伏黑惠潛意識覺得這有些不對勁，可理論上卻挑不出錯處，便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拉面被服務員端上桌，幾人的對話結束。

　　吃著拉面，律想到離開順平家就被自己收起的真人。

　　嗯……現在順平已經到咒術高專了吧？

　　察覺到律念到自己，以為她會放自己出來透氣的真人：「……」

　　-

　　一頓中飯結束，律付完款，帶上學生就逛起了市區的各大商場。

　　伏黑惠：「……」

　　「我還是第一次正式逛這麼大的商場！」

　　「我也是！」

　　釘崎和虎杖對視一眼，在得到律的許可後，當即分開自由逛起了商店。

　　對比他們，律和伏黑就顯得有些興致缺缺。律看了一眼前方的雪糕店，上前買了四根雪糕，分給了大家之後，就坐在一旁嚼雪糕。

　　「這樣吃，不冷嗎？」伏黑惠坐在她旁邊。

　　「你不和他們一起逛？」律依舊嚼著雪糕。

　　「我沒有什麼興趣。」伏黑惠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拆了一張遞給律，「下邊的雪糕化了。」

　　「唔——。」律掃了一眼雪糕，接過紙巾，「伏黑同學真細心，謝謝。」

　　「律老師是察覺到這次任務不對勁，特地前來幫助我們的嗎？」伏黑忽然將話題引到之前任務。

　　「我只是湊巧路過。」律揚起和善笑意，只字不提是因切了一只窺伺寮院方向的虛而來。

　　「是嗎。」伏黑惠移開視線。

　　律無奈笑了笑，繼續嚼雪糕。看伏黑惠的表情，擺明了是不信自己這番措辭。可他……也沒有追問。

　　現在的小孩，很成熟啊。

　　「謝謝。」伏黑惠輕聲道。

　　「嗯？」律已經嚼完整根雪糕，開始咬棍子。

　　「律老師，我看到那邊有很漂亮的浴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逛逛？」釘崎來到律面前，放下剛買的幾袋衣服，就主動拉起律的手。

　　「啊……」透過接觸皮膚，接觸到釘崎靈魂溫度的律，表情有一瞬怔忪，「好啊。」

　　「伏黑，你不去逛嗎？」釘崎看向還坐在位置上的伏黑惠，「虎杖在那邊逛得很盡興的樣子……」

　　「不了。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伏黑惠掃了一眼對面的虎杖，直言拒絕。

　　「這樣……」釘崎看著與商場格格不入的伏黑惠，突然眼前一亮，「那我買的這些東西就交給你看管了！」

　　「誒？誒！伏黑負責看管東西嗎？太好了！我這些東西也拜托伏黑了！」不知什麼時候，虎杖抱著一大堆的購物袋冒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將物品井然有序地擺在伏黑惠身旁，成功將伏黑惠「裝扮」成和商場大門擺著的聖誕樹相映成趣。

　　伏黑惠：「……」

　　「噗哈哈哈哈哈！」看著逐漸成型的「聖誕樹」，釘崎沒忍住，笑出了聲。

　　「喂……」伏黑惠皺眉，不悅地抬頭向釘崎方位望去，卻看到了眼眸也同樣染有笑意的律。一時間，腦海中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安靜畫面……

　　竟和現下，微妙地重疊在一起。

　　伏黑惠抿唇，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在避開眾人可見角度——

　　被其快要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正隨著雙眸裡的笑意加深而緩緩放松。


第29章 Chapter 29

　　「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了吧？」虎杖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

　　「嗯，吃完晚飯就回去。」律打開手機點了幾個披薩套餐，在選擇堂食和打包時，猶豫了一下。

　　她抬頭看向身邊幾人，「還是說，打包回去？」

　　「這裡離學校那麼遠，打包回去菜肯定都涼了。為了不糟蹋食物，當然是選擇堂食啦！」釘崎拍了一下掛滿購物袋的伏黑惠和虎杖。

　　「我都可以，你們決定。」伏黑惠滿臉寫著生無可戀，回答的語調也是毫無起伏。

　　虎杖點了點頭，「釘崎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聽老師的。」

　　「那就堂食吧。」律合上手機，「走吧，披薩已經點好了。」

　　「喔——！」虎杖眼前一亮，「披薩、披薩！」

　　釘崎苦惱地撓了撓臉頰，低喃：「披薩啊……偶爾吃一頓，應該不會長痘吧？」

　　伏黑惠：「……」

　　-

　　取到重要物品，第一時刻就回到咒術高專的五條悟，剛翻.牆入校，就看到停留在校門口的陌生身影。

　　「咦？生面孔。」五條悟忽然湊到對方面前，隔著眼罩認真打量，「嗯——。反應不錯，是最近學會使用咒力的「咒術師」？」

　　突然被陌生人靠近，吉野順平立刻比出動用咒術的姿勢。

　　剛通過測試獲得入學資格的吉野順平，警惕地看著眼前可疑男人，「你是誰？」

　　「詢問別人之前，是不是先回答對方提出的問題，比較顯得有禮貌呢？」五條悟攤手，語調輕浮地建議道。

　　「我確實是最近才能看到詛咒，也是……剛學會使用咒術沒多久。」吉野順平答道。

　　「嗯。」五條悟笑著點頭，「是誰教你的咒術？」

　　吉野順平深吸一口氣，盡力維持心平氣和道：「……這已經是下一個問題了吧？人類禮節是有來有往的。我已經回答了您的提問，現在……輪到您來解答我的困惑了。」

　　「哈哈哈哈哈——。勇氣可嘉！」五條悟沒忍住大笑出聲。

　　「五條老師！」

　　晚飯結束，虎杖、釘崎和伏黑被律轉移到咒術高專。幾人迎面就見到了五條悟。

　　「哦~我可愛的學生們回來了啊。」五條悟視線落在「滿載而歸」的虎杖和伏黑身上，揶揄道：「今天的『收獲』還不少。」

　　「那是。我們大干了一場！」手中全部物品都交給伏黑和虎杖的釘崎，比了個勝利姿勢。

　　很快，她就留意到了五條悟身邊站著的陌生男生，「五條老師，這是誰？」

　　五條悟剛露出極具深意的笑意——

　　「吉野順平，是我推薦來咒術高專的『學生』。」律從黑暗中走出，她站在路燈下，視線落在吉野順平身上。

　　律一出現，五條悟的視線就從吉野順平處轉到她身上，嘴角笑意加深，卻沒有開口。

　　感覺到視線，律抬頭看了一下五條悟，而後又看向吉野順平，「通過測試了嗎？」

　　「嗯……」看到律，吉野順平的周身氣息緩和了下來，「差點不合格。」

　　「「差點」，還真是挺曖昧的詞彙。」五條悟微低頭看向律，「等會一起去趟校長室？」

　　律略一頷首，「我知道了。」

　　「噢噢！是新人嗎？歡迎！」虎杖悠仁臉上揚起笑意，「你好，我是虎杖悠仁。我身邊癱著一張臉的是伏黑惠，這邊是釘崎野薔薇。」

　　伏黑惠咬牙，瞪視向虎杖，「什麼叫做「癱著一張臉」？」

　　「哈哈哈……」虎杖悠仁拍了一下伏黑的肩膀，「不要擺出這麼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會嚇到新人的。」

　　在虎杖和伏黑在為剛才介紹詞糾結時，釘崎已經打量完新人，並對他已經有了一定印像。

　　「吉野順平。」看著對面三人，順平略帶疑惑地回禮道：「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喲！請多多指教。」虎杖悠仁笑著回道。

　　「請多多指教。」伏黑惠看向順平，語調平靜。

　　釘崎擺了擺手，從虎杖和伏黑身上拿走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先回去了。」

　　「五條老師回來……」釘崎轉身准備離去，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今晚的「實踐課」？」

　　「哦呀。」五條悟似乎明白了狀況，他對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提前回來了。」

　　繼而，五條悟再對學生道：「你們的「實踐課」當然由我來教授啦。」

　　「……」

　　意料之外沒有得到學生們歡迎。

　　「啊咧？」五條悟臉上笑意僵住，「你們不喜歡上「實踐課」？」

　　「不……」

　　「沒有。」

　　學生們的反應，讓律回想起教案一事。

　　律：「……」

　　——他們，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課程出錯。

　　「那你們這反應……啊！我知道了。」五條悟笑著，突然伸手就搭在律的肩膀，把狀況之外的律摟在懷裡。

　　五條悟：「那我和律輪流給你們上「實踐課」，如何？」

　　「可以嗎？！」

　　這回，學生們的反應比之剛才就顯得「熱烈」多了。

　　「畢竟我是時刻都為學生著想的好老師嘛！我是沒有問題。律呢？」五條悟低頭，湊在律的耳邊溫聲問道。

　　律往下一蹲，閃出了五條悟的懷抱，警惕地盯著五條悟，輕聲回答：「我也沒問題。」

　　聽到律的回答，吉野順平松了一口氣。

　　「五條老師不是要和律老師去校長室嗎？新人就交給我們吧。」

　　虎杖還記得剛才五條悟對律說過的話，他對順平友好地招手，「讓順平住在我隔壁的宿舍可以嗎？」

　　五條悟：「一年級宿舍還有很多空置，你們隨意使用。」

　　「順平，我們走吧。」虎杖見吉野順平還看著律，便開口將他喚走。

　　「抱歉，麻煩你們了。我今天沒有帶任何行李，還不能住在這裡。媽媽那邊……也沒有打招呼。」順平神色不安地解釋。

　　虎杖雙手提滿了東西，只能用肩膀撞了一下順平的胳膊，「用手機給家人電話啊。這麼晚了，怎麼能讓家人擔心呢？」

　　「對了，你吃晚飯了嗎？」虎杖表情純粹，視線裡透露出關心。

　　「吃過了。」順平在做測試的時候……「和校長一起吃的。」

　　聞言，虎杖雙眼一亮，神色裡滿是對順平的敬佩。

　　剛編輯完短信發送給媽媽的順平，抬頭就對上表情「怪異」的虎杖悠仁。

　　順平：「？？？」

　　發、發生什麼事了？


第30章 Chapter 30

　　律站在原地，目送順平與虎杖、伏黑一同離去。

　　「剛才。你們回來之前，我和順平淺談了一下。我很好奇……」五條悟抬步，走在前方，「順平是怎麼「差點」通過測試的。」

　　聽著五條悟中特地強調的「差點」，跟在他身後，開始往校長室方向而行的律沉思片刻，「順平對咒靈的態度，和傳統咒術師有點不一樣。」

　　「哈？」五條悟一聽到這句話，錯愕一瞬即刻笑出聲，「那他還真是個「寶物」。」

　　「咒術師與咒靈之間，如果無法找到共處的平衡點，戰鬥與陰謀就不會斷絕。」律沒有接五條悟對順平的評價，反倒對著他，第一次說出這麼長段的話語。

　　五條悟抬頭望向天上高懸著的圓月，嘆道：「不論是什麼時代，都不缺思考這件事的「笨蛋」。」

　　律側眸，「咒術師的力量越大，與之對立的咒靈……其力量，也會隨之跟著變化。擁有『依仗咒術師的力量鏟除咒靈』想法之人，才是真正的「笨蛋」。」

　　「嗯——。」五條悟瞬間正色，「抱歉。」

　　「就像死神必須消滅虛一樣，咒術師的宿命，就是祓除咒靈。」五條悟停下腳步，「我們不可能與純粹「惡」的敵人，尋求到共處的平衡點。」

　　律沉默。

　　「進去吧。」五條悟勾起嘴角，「我們已經是教師了。不能再和學生那樣，犯了點錯，就保持著僵硬的『罰站姿勢』立在校長室門口。」

　　聞言，律輕蹙起眉頭，跟上轉身進入校長室的五條悟。

　　剛才五條悟那番話，是對她說的？還是——

　　隔著她，說給已不存在之人……

　　-

　　「今晚還要上「實踐課」，上完都不知道是夜裡幾點。順平是不管課程結束的多晚都要回去？」

　　虎杖替順平整理完宿舍，見他神色安靜看著自己，不由疑惑，「順平？」

　　「嗯。」順平回過神，「我還要跟媽媽解釋突然轉學的事情，另外……」

　　順平低下頭，語氣也隨之變得輕緩，「我之前就讀學校也要提交相關文件。」

　　「需要我幫忙嗎？」虎杖一敲掌心，「我之前走過這些流程，或許能幫上一些忙。」

　　聞言，順平神色立刻變得窘迫起來，「不、不要。這樣也太麻煩……」

　　順平還沒有說完，虎杖就立刻笑道：「以後我們都是一個班級的同學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就直接說出來。」

　　虎杖：「我和伏黑還有釘崎，還有老師，還有學校裡的大家，都會幫助你的。」

　　「對吧？伏黑。」虎杖看向門口剛搬來干淨桌椅給順平的伏黑。

　　伏黑對上順平略帶不安的視線，微一點頭，面無表情道：「啊。」

　　「五條老師的話，情況和他說清楚，他會讓你提前離開的。」見室內順平還是沉默，伏黑又道。

　　「今晚的實踐課，是……」順平本來想問真人的信息，但一回想起被其稱呼為「五條老師」的男人，他立刻改了口。

　　順平：「律老師負責嗎？」

　　「不知道啊。」虎杖站直，低頭思考，「不過，既然五條老師提到了會和律老師輪流上實踐課。昨晚律老師已經代五條老師上過實踐課……」

　　「今晚的實踐課，大概率會是五條老師負責吧。」虎杖說完，對順平露出了友好的笑容，「順平和律老師很熟悉？」

　　「唔。」順平不自然地移開與虎杖對視的視線。

　　「事實上，我和律老師今天才剛見面。」順平從實回道：「就在剛剛，我才得知她是「律老師」。」

　　這個答案出乎虎杖和伏黑的預料，他們面面相覷，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順平——

　　「今天才認識？」

　　-

　　五條悟一進校長辦公室，就動作敏捷地與夜蛾正道進行了一番「友好」問候。

　　「律，你是今天才見到的吉野順平？」夜蛾正道收手，面色平靜地看向一旁握刀死神。

　　「嗯。」律將手從刀柄上離開。

　　「你推薦的這名學生，不僅觀點有些奇怪。」夜蛾正道徑直走向座位，坐下之後就拿起一旁擺著的咒骸，繼續戳起。

　　夜蛾正道頭也不抬，接著道：「就連對「自我界限」的認定也很模糊。明明身為人類，可人性卻被他自己扼殺的所剩無幾。」

　　聞言，律略一頷首。

　　她很清楚吉野順平的這些狀況。

　　「嗯……真是糟糕的描述。」五條悟忽然插入話題，「按照往常，夜蛾老師根本不可能讓這樣的學生通過測試。」

　　「但是「例外」出現了。」

　　五條悟：「我很好奇，他做了什麼？」

　　「該不會是憑借自身傾向於溫和「治療」的咒術氣息……」五條悟嘴角扯出怪異的笑容，「打動了夜蛾老師的內心吧？」

　　「……」夜蛾正道嘆氣。

　　室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嗯——。今後我會親自觀察「吉野順平」。」五條悟道完，肩靠在身後木柱，「接下來，讓我們聊聊大人之間的話題吧？」

　　律一聽，轉身就准備離開辦公室。

　　五條悟動作更快，他攔在了律的面前，「律醬是「大人」中的大人，此時晚輩們正需要前輩的引導。前輩就這麼忍心離開？」

　　說完，不等律反應，五條悟便直言道：「我見到早已確認死亡的「傑」了。」

　　律：「……」

　　夜蛾正道：「……」

　　大晚上聊這個話題還真是刺激。

　　「然後呢？」夜蛾正道看向說了一句就停下話題的五條悟。

　　「夏油已死，這點毋庸置疑。可是，人類失蹤一事卻又與「他」有關。」五條悟伸出兩根手指，繼續道——

　　「初始聽到後面那條信息時，我覺得是某一詛咒師在利用傑的身份『混淆視聽』。於是就順著上頭那些家伙提供的線索，一路追查……」

　　五條悟一拍手，很「高興」地笑道：「我見到了「傑」。」

　　「這不可能。」夜蛾正道低下頭，看著手中咒骸，「夏油傑，已經死了。」

　　「律醬。」五條悟越過夜蛾正道，突然點到了律的名字。

　　律微抬起頭，安靜的與五條悟對視。

　　五條悟：「人死，可以復生嗎？」


第31章

　　Chapter 31

　　人死, 可以復生嗎？

　　律看著等待自己回答的五條悟，鄭重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以。」

　　「哈哈哈哈哈——！」五條悟一怔，隨後毫不克制、大笑出聲, 「老師，你聽到了嗎？」

　　夜蛾正道：「……」

　　五條悟的話語不含任何惡意，律便也不受其影響, 語調平靜接著解釋道：「無論是多強大的有意識之物，在經歷「逆轉復生」後, 其都會缺失一部分重要之『物』。」

　　「比如說神性、人性，亦或是對美好事物的感知……都會隨機受損。」律一臉正色解答完五條悟向自己的提問。

　　「律，上課時間到了。」忽然, 五條悟轉移了話題。

　　律疑惑地抬眸，「今晚不是五條君……」

　　「昨天晚上, 律醬替我代了課, 這也相當於「我」已經上完了我的課。所以——」

　　「按照「輪番制」授課規則，今晚的合理情況便是，由律醬來授課啦！」五條悟笑得格外無害。

　　律：「？？？」

　　這……

　　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

　　見順平點頭, 虎杖和伏黑瞬間沉默了下來。

　　而後他們悄悄地湊得近了一些——

　　「「這種情況」很常見？」虎杖回想起自己初見五條老師沒多久，就接受夜蛾正道測試的畫面。

　　伏黑抿緊唇，「目前為止，我只見過你那一次。」

　　「非三家且擁有咒力之人很少有。就算遇到了, 有足夠資質做出像五條老師「初見」就推薦之舉的咒術師……比前一個情況更少。」

　　聽完伏黑惠的話，虎杖對自己的狀況也有了進一步認知。

　　咒術高專的入學條件極為嚴苛。正常情況下，負責教授學生的咒術師是不會做出推薦一名……初見、就會使用咒術之人來學校就讀。

　　虎杖視線落在順平還遺留有咒術使用痕跡的指尖。

　　一是無法確認對方咒力是否存有危險, 二是不夠資質做「擔保」。

　　虎杖回神，「既然順平能夠通過校長的測試，也就是說, 他各方面都合格了。」

　　「也可能是暫且留下來觀察。」伏黑惠側眸掃了一眼虎杖，結束悄悄話，對那邊按手機回復信息的順平道，「到時間該去上實踐課了。」

　　聞言，順平立即收起手機，關好宿舍門，跟上虎杖和伏黑。

　　三人結伴准備往教室方向而去時，被釘崎喚住。

　　釘崎：「去昨晚的空地，律老師已經在那邊等我們了。」

　　「太好了，今晚還是律老師授課！」虎杖剛雀喜不到三秒，五條悟就閃現在他身後——

　　五條悟：「虎杖同學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嘛。」

　　聞言，虎杖即刻被嚇得跳出三米遠！

　　「五、五條老師！？」

　　虎杖的瞬間動作，看得順平不由瞪大雙眼，驚嘆道：「居然一步跳出這麼遠的距離，厲、厲害！」

　　「哼……那個笨蛋也就體能比較厲害一些了。」釘崎故意擺出不屑的語調道。

　　「一、一些？」順平剛重復完釘崎的話語，就對上她銳利的眼神，他趕緊閉上嘴，不敢再有異議。

　　「連這點體能都沒有，只會拖後腿的家伙，我是絕對不會承認他是我的同伴。」釘崎留下這句話，看也不看被五條悟嚇得不輕的虎杖悠仁，瀟灑離去。

　　順平怔怔地目送釘崎離去，沉默地低頭看向自己雙手。

　　「順平。」五條悟忽然點到吉野順平的名字。

　　「是！」順平立刻收起胡思亂想，緊張地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對順平的緊張反應感到滿意，不過——對於心思敏感的學生，他收斂了幾分以往作風。伸手拍了一下順平的肩膀，笑道：「你別太緊張。」

　　見得五條悟主動安慰順平的伏黑和虎杖紛紛露出了驚恐表情。

　　——五條老師居然在安慰順平？！

　　「你是律推薦進來的。」五條悟收起手，站直身體，「在你身上，必定有能夠讓她在意的才能。」

　　五條悟：「嗯。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學生作何反應，身影眨眼便消失。

　　順平：「……」

　　-

　　律設好結界後，便將真人放出。

　　真人一出來，看清場面後，直接就坐在地上，說什麼都不肯動。

　　「既然你不願意動，今晚的課題你躺著就行。」律思考片刻，決定今晚讓學生練習簡單的「治療」。

　　聞言，真人直覺不對勁，然而律不是人類，他看不清她的想法。

　　真人：「你想干什麼？」

　　「不干什麼……吧。」許是真人的反問太具有人性，律在回答時，不由自主溫柔了一些。

　　律瞬間改變的態度直接敲響了真人警鐘，他警惕地打量律，然後才反應過來檢查自身情況！

　　准備釋放咒力查看身體情況，卻無法調動一絲咒力的真人：「！」

　　「你……」真人疑問還沒有問出口，就見一年級那幾個可惡小鬼「高高興興」地走進了結界，緊接著他就被律限制了說話。

　　真人不善的視線掃過虎杖、伏黑和釘崎，最後落在了順平的身上。

　　順平在見到真人時，雙眼亮了一瞬，「真人。」

　　「咦？順平也認識這個咒靈？」虎杖離得順平最近，在聽到順平道出對面咒靈名字時，回頭好奇地問了一聲。

　　「嗯！我身上的咒術就是真人教的。」面對虎杖，順平毫不掩藏，直接交了底。

　　「誒！我們也是！」不料虎杖聞言，也雙眼一亮，「不過我們學習的是，如何精准使用咒術。」

　　「這……也算他「教」？」已經離得兩人有些遠的伏黑，悄聲疑惑。

　　聽見虎杖和順平在交流真人都「教」了什麼的對話內容後，釘崎表情微妙了片刻，而後才發現自己所處環境正在發生改變——

　　等到一切變化停止，釘崎發現，他們居然來到了和現世醫院手術室一樣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光線更充足，空間也夠大。

　　然而該有的醫療器械，都一應俱全。

　　「這是……」

　　虎杖和順平的交流夏然而止，他們茫然地看著周圍。

　　「今晚的實踐課主題是「治療」。」律結合了上次幾人戰鬥的負傷狀況，提前了這個課程，「接下來，我們的上課時間會很長。」

　　律：「為了提高整個課程的效率，我放緩了這個空間的時間流逝。」

　　「並根據你們的咒力狀況，將這節課程分了難易程度，現在，就從最初步開始——」

　　「集中精力，每個步驟，我就只演示一遍。」

　　躺在「手術台」，被強行改變體質後，又被限制了言行的真人：「……」

　　他今晚還真的——

　　只需「躺著就行」。


第32章

　　Chapter 32

　　「順平, 注入的毒素太多了。」

　　律在成功示範過一次後，又把真人肢體上的「傷」復原，將他交給學生們治療。

　　「啊！抱歉。」聽到律提醒的順平, 趕緊操控水母式神離開真人身體，果不其然看到中毒了的真人。

　　負責麻醉降低「傷患」疼痛感的順平，神色窘迫地看著「生無可戀」的真人：「……抱歉。」

　　他所召喚出來的式神, 其毒素釋放精確度如果把握得好，可以起到麻醉的效果。然而, 現在的順平還無法精准控制這個「量」。這就導致效果相反，真人對疼痛的感知瞬間被提高了數倍。

　　無法回應只能干瞪眼的真人：「……」

　　「伏黑，釘崎。控制下咒力輸出速度。」

　　律觀察兩人咒力輸出緩和後, 真人身上過量毒素被解，略一點頭。

　　「我在真人體內模擬了內髒, 現在, 「真人的心髒破裂」。」律話語一落，真人當即口吐出鮮血。

　　真人對律翻了個白眼後，直接閉上雙眼。

　　見得現狀的順平：「真人……」

　　——律老師……是「言靈師」？

　　「放心, 他死不了。」律看了一眼為真人擔心的順平，語調平和繼續道：「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反轉術式」。」

　　「虎杖。」確認「手術台」沒有任何問題，律轉身看向虎杖。

　　「是！」一直站在旁邊觀看全程, 參與不進來的虎杖，在聽到律喚到自己時，立刻打起了精神。

　　律：「我要見一下兩面宿儺。」

　　「誒？」虎杖一怔, 還沒來得及回應律，一眨眼就不見眼前站著的律。

　　律成功來到棲息在虎杖體內的兩面宿儺面前，看著眼前面貌熟悉的『咒靈』……律沉默片刻後主動開口道：「果然成為「詛咒」後, 之前為人的審美就變差了。」

　　「還真是毫不客氣的吐槽。」兩面宿儺原本還坐在最高位置，在看到律時，便起身閃現到她所在位置，姿態優雅地站在律的面前，「嗯……你果然主動來找我了。」

　　「唔——。」兩面宿儺摸著下巴，「雖然時間比預料的慢了一些。」

　　兩面宿儺：「你想讓我把咒術借給那個小鬼？」

　　「難不成還會是來請你出去『做飯』？」律對兩面宿儺的黑暗料理記憶深刻，以至於只要看到兩面宿儺就忍不住想到那頓差點令她忍不住掀了平安京的飯。

　　一回憶起陳年舊事，律蔚藍色的雙眸顯得有些冰冷，「多虧了你當年做的那頓飯，令我至今都對你的『廚藝』記憶深刻。」

　　「你……」兩面宿儺一愣，隨後大笑道：「都多少年了？你身上的『咒』還沒有解開。哈哈哈哈哈——！」

　　兩面宿儺笑得開心，這還是他擁有虎杖這個容器以來，第一個笑得不含陰謀的時刻。

　　千年前，他還是人類時，招呼了存在界限模糊的律嘗他做得飯。那段記憶，他記得很清楚。畢竟當時……

　　律可是差一點就把平安京給毀了。雖然最後她也沒有成功毀滅平安京，還被那位半妖陰陽師下了「禁咒」。

　　兩面宿儺：「我為人時，在咒術全盛時代被成為「詛咒之王」。死後為「特級」咒物。附在這小鬼體內，被稱為「特級」咒靈。」

　　「這都是那些人類對我的稱呼，對我的定義。」

　　「我的實力不受這些稱呼影響，就算和那些廢物咒靈同用最高等級——「特級」，也不會限制我的真正實力。而你……」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人類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你的職業。」

　　「對「你」，你真實的存在，有定義了嗎？」兩面宿儺看向周身已經開始浮現出墨色文字的律。

　　兩面宿儺：「沒有定義。你和以前有什麼區別？遲早，你身邊的那些人類也會因為發現你的力量，而瘋狂害怕，對你「下咒」。」

　　兩面宿儺說得開心，律也不阻止他。直到他停下不說後，她才控制住吞噬兩面宿儺空間的文字。

　　抬頭對上兩面宿儺的視線，律語調溫和地問道：「將你完全吸收，只留下術式在虎杖體內……和主動給出咒力。你選哪個？」

　　兩面宿儺望著被律吞噬成「無」的區域，面無表情回：「二。」

　　兩人達成友好共識後，律離開了兩面宿儺的空間。

　　進入和出來的前後時間，在虎杖悠仁所處空間，不過是眨兩次眼的時間。

　　「律老師。」虎杖緊張地上下檢查律的狀況，確認她沒有受傷後，松了一口氣。

　　「「反轉術式」的效果已經出來，虎杖，你現在去感受他們在真人身體裡留下的術式痕跡。」律示意虎杖上前。

　　面對律完全不同的教導，虎杖疑惑片刻，卻也照做。

　　他伸手探出咒力觸碰到真人時，真人立刻睜開了雙眼。

　　只不過，有律與兩面宿儺打招呼在前，真人通過虎杖的主動觸碰，反觸碰虎杖——

　　還沒有看到兩面宿儺的臉，就直接被打了出來！

　　「這……」虎杖剛感受到治療的術式痕跡，下一刻就見真人口吐鮮血，他趕緊收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

　　見得真人再次吐血的伏黑、順平和釘崎紛紛驚訝地看向虎杖。

　　「律老師……」面對同伴的視線，虎杖不安地向律求助。

　　律看了一眼真人，「不用擔心，初階的「反轉術式」，很成功。」

　　「成功？那……真人這是因什麼而吐血？」順平皺眉。

　　「哦——。那是因為他很高興馬上就可以進行下一步教學，而自行提前做好了准備。」律笑著解釋道。

　　順平一愣，「是、是這樣的嗎？」

　　律肯定地點頭。

　　「嚇我一跳。」虎杖松了一口氣，「原來情況是這樣，真是沒想到……真人這麼好。」

　　真人：「？」

　　——他不是！他沒有！

　　「大家不要辜負真人心意，打起精神來，我們繼續。」律話音一落，周圍的環境從醫院手術室，變成了戰鬥中的戶外。

　　幻境一更換，就慘遭諸多石塊迎面砸下的真人：「……」

　　「這……」周圍環境突變，順平還沒有適應好，就看到前方的真人突然就被炸毀的大廈石頭給埋在了地底。

　　律：「戰鬥時，各種狀況都會發生。現在，我們就先從初級狀況開始學起。」

　　順平怔怔地看著前方。

　　這是，初級狀況？

　　從眼前慘狀回過神，順平這才發現，身邊的同伴都表現得比自己還要平靜。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按照律所示步驟，開始驅使式神配合伏黑剛召喚出來的式神——

　　先將真人從廢墟裡面挖出來。

　　上方大石塊被搬動，四周小碎石就開始往下掉。

　　躺在底下，不斷被碎石砸到臉上傷口的真人：「……」


第33章

　　Chapter 33

　　「最近怎麼都不見真人？」漏瑚踏進花御的領域, 皺眉地看向單獨待在自己領域內的花御，「就連『夏油傑』也不在。」

　　「難道……他們又湊到一塊去了？」漏瑚想著想著，腦袋上的火山就開始活躍起來。

　　面對從進入自己領域後就一直緊皺著眉頭的漏瑚, 花御開口說了一段話。

　　聞言，漏瑚沉默了片刻，隨後——

　　總共時間不超一秒, 漏瑚腦袋上的火山直接噴發！

　　「那兩個下落不明的混蛋！居然害我心不在焉，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被迫聽完大段自己絲毫無法聽懂的話語, 漏瑚對著花御跳腳道：「我竟然會來找你詢問他們的下落？！」

　　見漏瑚突然暴怒，花御又開口說了一段話。

　　「夠了夠了！你別再對我說話了！」漏瑚努力熄滅腦袋上的火山，面色不善道：「這次是我的失誤……」

　　話落, 漏瑚一抬手，即刻阻止了花御的回應, 「夠了, 我是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花御低頭打量著漏瑚，安靜片刻後，便又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可這一回, 他的低語全都被漏瑚順利無視。

　　花御：「……」

　　漏瑚成功將花御的低語無視後，四周就忽的安靜下來。

　　在詭秘安靜氛圍中，視線落在湖面的漏瑚再次開口——

　　「今晚結束還見不到真人，我們就主動去找他吧。」說完, 漏瑚抬頭看向准備開口回應的花御，「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

　　花御：「……」

　　-

　　剛被順平和伏黑用式神從廢墟裡挖出來, 接受治療還沒有修復完全，就又見律直接轉換場景。

　　真人：「……」

　　被拉長的整晚時間，律憑借自己豐富經驗, 模擬出了各式戰隕狀況。

　　剛開始，眾人還一臉干勁。但隨著對「反轉術式」的掌握越來越嫻熟，學生四人紛紛顯露出吃力的狀態。

　　「不行……律老師，我的咒力跟不上了。」

　　「我也……」

　　律手中動作一頓，揮手撤銷掉幻境，將地面上躺著的真人收起，「今晚就先到這。下一次實踐課，我會給你們分別進行一次模擬測試。」

　　「下課。」

　　「謝謝你，老師。」

　　帶著疲憊的集體回應聲響起，籠罩著偌大空地的結界解除，律也離開了咒術高專。

　　這一次，她沒有在現世公寓中轉，直接就返回本丸。

　　「歡迎回來，審神者大人。」狐之助早就候在玄關處迎接律的歸來。

　　自昨晚山姥切國廣踏進審神者辦公室，其室外備用燈就亮起後，本丸眾刃都意識到這不是常規的「寢當番」。

　　而第二天清晨，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的只有山姥切一人，更是驗證了眾刃的猜測——

　　律，已經開始履行對本丸前任審神者最後一份「責任」。

　　一旦事情完成，她會離去。而這座本丸，也將會迎來新審神者。

　　「嗯。」察覺到狐之助的語調沉重，律抬手按下玄關處的空間坐標調節器，成功更改本丸的空間坐標。

　　「審神者大人是准備離開了嗎？」狐之助跟上律。

　　它很清楚律和時政簽下的合同內容。這麼多年的相處，它和本丸眾刃，多少都猜到一些律會選擇待在本丸的「私人原因」。

　　現在，山姥切國廣出現。

　　許是律離去的信號。

　　「你很聰明。」律垂眸看向狐之助，雙眸裡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平靜得就像她現在的身份——

　　死神。

　　律：「我一直，都想成為一名「普通的人類」。」

　　聞聲，狐之助嚇得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審神者大人……」

　　「所以，我自然而然會被閃亮著人性光輝的人類所吸引。」律攤開空無一物的右手，「正是這座本丸前任審神者身上的光芒吸引了我，我才接下她的「願望」，來到這裡。」

　　「我無法拒絕。」律輕嘆後收起手，「刀劍付喪神言行外貌都很像人類，可我卻無法在他們身上找到「如何成為普通人類」的答案。」

　　「花了幾年時間，最後答案都只是『像』人類。那麼，他們和現在的我又有何區別？」

　　「他們也需要與「人類」產生羈絆。」

　　「只有待在「真正的人類」身邊，利刃才不會失去其鋒。」律從狐之助的身邊離去，輕飄飄地留下了這句話。

　　狐之助站在原地，雙眼已經呈現出蚊香狀，久久無法理解律的話語。

　　-

　　律一回到辦公室，四周的紙質文件就懸浮了起來，她將有關於前任審神者的資料全部整理成一摞。

　　早之前，她察覺到前任審神者執行任務裡的「意外」屬於人為時，就一直在搜尋那個人。

　　本以為對方是潛伏在時政裡面的「同僚」，結果花了那麼多時間，循著對方遺留下的蛛絲馬跡去找，卻只找到了其留在時政內部的咒物——「獄門僵」。

　　而對方，早就逃出了時政。

　　「嗯……」律把玩著被體內之物吐出的獄門僵，思考片刻後將手中黑色方塊放到桌面，眨眼就又被體內之物吞入。

　　「就這麼喜歡那個東西？」體內之物的行為，讓律有些吃驚。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對方的回復，律還是伸手戳了戳漂浮在空氣中的文字。

　　「嗯。」

　　悶悶的聲音在律耳側響起。

　　自存在於世間起，律體內就有此物。然而她與對方之間，只有律單方面對「它」交流。

　　「它」對律的回應，僅限於湧動的力量。

　　若不是昨天山姥切國廣准備進入室內，律還無法見得「它」離體推走山姥切的一幕。

　　也無法得知……

　　「它」會說話。

　　本不對自己話語能夠得到對方回應的律，忽而又聽得「它」的聲音。

　　是有些低沉的好聽男聲。

　　律笑著和體內之物聊了一會，可這回，不論律說什麼，對方都不予回應了。

　　-

　　律回到本丸的時間太晚，加上回到本丸後，她與狐之助的對話，讓有意靠近她的刀劍男士聽完後，直接躊躇在了原地。

　　這一糾結，就到了第二天清晨。

　　「諸位刀劍大人，審神者大人有事要宣布，請務必到大廣間一聚。」

　　狐之助按照律的指示，大清早就將本丸全部刀劍男士召喚到了大廣間。確認本丸刀劍男士全都在場後，狐之助才繞到竹簾後，蹲在律的身旁。

　　眾刃皆心事重重坐在大廣間，參與這場反常的議會。就連以往喜歡吵鬧的藤四郎們也都安靜不語，大家都在等待律宣布消息。

　　「設計謀害本丸上任審神者之人，已顯露蹤跡……」


第34章

　　Chapter 34

　　隨著律的話音落下, 大廣間內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設計」、「謀害」。

　　這兩組詞彙單獨拎出來，都可以發散思維得到多種解釋，何況是將它們放在一塊。

　　了解律鮮少使用這組詞彙的刀劍男士們, 都明白接下來的話題，不會太讓刃覺得舒服。

　　即便走過多年歷史，讓他們「看」慣了人類的陰謀詭計。

　　安定攥緊衣擺。

　　他們一直都覺得前任本丸審神者的死亡並非「意外」。

　　可律來到本丸後, 甚少提起前任審神者的事情。她在日常裡所表露出來的態度，也不止一次讓眾刃懷疑自己的判斷。

　　直到今天, 第一次聽到律提起這件事，便是直接道出找到了「凶手」的蹤跡。

　　這一細節給安定的心帶來極大觸動。

　　莫非……這些年，律一直不提此事, 是因找不到「凶手」行蹤？

　　安定緊盯著擦拭干淨的木地板。

　　以前他們身為武器無法自我行動，無法護得主人安全。現在……

　　他們擁有了自我行動的力量, 卻也和以前一樣, 在危急時刻，仍無法護得主人安全。甚至連猜測到有人設計對主人不利，也無力追蹤調查, 將其揪出。

　　到底，他們顯現的意義為何？

　　「對方擅長使用一種特殊的術式。」

　　「這個術式可以仿造出其所知之物的招數，不論是妖怪、咒物亦或是靈能師……」

　　「在咒術全盛時代，「他」都能夠完美隱秘行蹤, 挑撥起多方混亂而不讓人起疑，依靠的也就是這個術式。」

　　那段時間，咒術師、咒物以及詛咒師之間的紛爭不斷。又混入了這個可以「嫁禍」於妖怪們的術式, 就連與眾妖有特殊羈絆、潛在人類群中的律，都遭受過這種術式的牽連。

　　曾經籠罩在這種術式下的憋屈感再次浮上心頭，律抿唇, 切斷了成為代理死神之前的全部回憶。

　　看向竹簾外的眾刃，律再道：「想要抓住「他」，並不容易。」

　　「人類的壽命有限。一旦死亡，其靈魂氣息便會立刻被死神感知。」

　　律說到這裡，不用往下詳細說，眾刃已經明白了她話語隱藏下的內容。

　　設計謀害本丸前任審神者的凶手是個人類，還是一名使用了特殊方法，讓自己活出超出人類壽命極限的人類。

　　「他」這個特殊方法，可能就是導致了本丸前任審神者死亡的關鍵因素。

　　「我在所處現世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律捻了捻指尖溢出的文字，不消片刻，黑色的文字快速鑽回律的體內。

　　大廣間縈繞著眾刃的竊竊私語。

　　眾刃都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冒言衝撞了律，此刻都繃緊自己音調，小聲議論著。

　　見狀，律站起身：「這段時間，我都會晚歸。」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不解地看向律。

　　這個時候，居然不將此事上報給時政，難道審神者大人打算單打獨鬥？

　　「對方很謹慎，稍微風向有些不對，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蹤跡。」

　　眾刃：「……」

　　「這件事，我不打算上報給時政。」律說到這裡，低頭看向狐之助。

　　狐之助了然：「在下知道了。」

　　「在我外出的這段時間，本丸一切事物照常。」說到這裡，律釋放出少許靈壓，鎮住了有異議的刀劍，「歌仙君，這件事就麻煩你和狐之助了。」

　　歌仙頂著律釋放出來的靈壓，不情不願地應了「是」。

　　-

　　律離開本丸來到現世，就看到了坐在暫租公寓沙發上翻閱雜志的市丸銀，以及站在其身後一臉嚴肅的吉良伊鶴。

　　「早上好。」吉良伊鶴看到律，皺著眉打了一聲招呼。

　　「嗯~」市丸銀笑著放下手中雜志，語調親和道：「律醬終於「工作結束」回來休息了。」

　　吉良抿唇，看向律的視線略帶擔憂。

　　「早上好。市丸前輩、吉良前輩。」律雙手交握在前方行了一禮。

　　「呀咧呀咧。律醬不要學吉良那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市丸銀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話語裡隱含嫌棄，「我讓他坐下來，放松點等你回來，他硬是不肯。」

　　被早上柿餅折磨還有些反胃的吉良：「……」

　　律同情地看向吉良伊鶴。

　　「這次來找你，抓了兩個有意思的家伙。」市丸銀突然直入正題。

　　律一怔，就見市丸銀突然抬起手指，客廳突然掉出兩個長相怪異的特級咒靈。

　　「律醬。」市丸銀依舊笑著，「東京都最近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情，你都沒有彙報給我呢。」

　　律：「……」

　　漏瑚用力往旁邊一翻身，准備站起來攻擊莫名其妙將自己和花御綁了的男人，可下一刻被奇怪的術式限制了全身咒力。

　　被限制咒力又被禁言的漏瑚：「！」

　　這是什麼奇怪的咒術？！

　　夏油傑可沒有提起過除了五條悟，還有這麼難纏的咒術師啊！

　　輕松使用完「鬼道」，市丸銀笑看律的反應，「律醬？」

　　「東京都出現了像人類一樣可以溝通思想的特級咒靈。」律開口解釋時，右手攤開，封印真人的符紙憑空出現於掌心——

　　下一刻，符紙消失，在角落躺著的漏瑚和花御，就看到地面上多出的、滿身傷痕且毫無咒力傍身的真人。

　　漏瑚&花御：「！！！」

　　「唔——。」打量完被律放出來的特級咒靈，市丸銀站起身，「吉良，我們該回去處理案台上的其它工作了。」

　　言畢，市丸銀丟下抓到律公寓裡的兩只特級咒靈，身影一閃就回了屍魂界。

　　「隊長？」吉良連忙跟上，他搞不懂市丸銀的想法。

　　初始他看到市丸銀拿起關於律所負責的現世區域報告時，還沒有看清上面的內容，就被市丸銀塞了一嘴柿餅，拎到現世。

　　因為沒有看報告書內容，吉良擔心是不是律做了什麼，才讓隊長親自到現世「拿人」。

　　結果，在看到律之後，隊長又什麼都沒有問，丟下兩只特級咒靈，就喊自己回去。

　　這行為……著實令人費解。

　　「嗯。」市丸銀從衣袖裡拿出一塊柿餅，一臉驚訝，「忘了把這個給她。」

　　看到柿餅，吉良伊鶴狀況才剛好一些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

　　「……」

　　律……

　　應該不會想看到這個……吧？

　　-

　　公寓裡的奇怪「咒術師」已經離開了兩個，可躺在地面的三名特級咒靈仍面面相覷。

　　漏瑚和花御困惑——

　　為什麼狀況那麼糟糕的真人，在看到他們後，第一反應不是求救，而是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漏瑚&花御：「……」

　　那笑容，未免也太滲咒靈了點。


第35章

　　Chapter 35

　　律目送市丸銀和吉良伊鶴離去, 再看向被市丸銀鬼道束縛著的漏瑚和花御。

　　哪怕施術者已經遠走，降在兩咒靈身上的術式都沒有絲毫松動。

　　律依靠在沙發背面，敲了下空氣, 暫時解除對三個咒靈的禁言。

　　「「漏瑚」。」律視線落在與真人眼神交流的漏瑚身上。

　　漏瑚聞聲，單眼向上翻，以怪異的角度打量喚了自己名字的「咒術師」。

　　與漏瑚短暫視線接觸, 律當即一轉視線，看向他身旁的——「「花御」。」

　　聽到眼前「咒術師」莫名其妙且准確喚出了自己名字, 漏瑚和花御立刻看向真人。

　　真人身上的傷已經自愈，對上自己同伴質疑的視線，真人表情無辜：「你們又沒有交代我, 不能說出真名。」

　　「問題不是這個……」漏瑚明顯感覺到眼前的「女孩子」在念到自己名字時，體內咒力被限制得更加厲害。

　　這感覺就像是, 身體是棲息之地, 咒力是空氣——

　　剛才只是棲息之地被關上了大門，自己還能感覺到空氣的回旋，而現在……則是連能讓空氣透進來的僅剩狹小縫隙, 都被泥漿塞得密不透風。

　　不僅呼吸逐漸變得困難，就連精神也開始難受起來。

　　難道……

　　他們就這樣被咒術師祓除了？

　　這種感覺太過強烈，以至於漏瑚都遺忘了剛才自己被禁言，此時又能開口說話的狀況。

　　真人一直都在觀察漏瑚, 此刻他臉露了然，用最純粹無害的腔調滿是惡意道：「才不會那麼容易祓除我們。」

　　「嗯？」不料漏瑚卻完全曲解了真人的話，「難道你還有什麼辦法？」

　　聞言, 真人露出無害的笑意，不再說話。

　　漏瑚皺眉，不解地看著真人。

　　而此時, 花御卻開口說了一段話。

　　花御在詢問真人，夏油傑的下落。

　　真人沒有回答花御，他艱難地抬頭看向同樣聽懂花御語言的律，「律，這樣趴著很難受。」

　　「咒靈不是沒有感覺的嗎。」律伸手，接過憑空出現的熱咖啡，抿了一口轉身就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無視了身後的三個咒靈。

　　真人翻了個白眼以示不悅。

　　漏瑚和花御看著眼前狀況怪異的真人，再回顧他和剛才咒術師之間的對話，紛紛感到背脊發涼。

　　「你們可以商量一下，等會誰替我去上課。」

　　忽然，只剩下電視聲的偌大空間，傳來了律的聲音。

　　真人聞言，當即舉手道：「漏瑚說他去！」

　　「我什麼時候說了這句話？」雖然漏瑚不懂律的做法，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事，他趕緊出言否認。

　　「花御可以作證。」真人看向花御。

　　花御說了一段話，仍是詢問真人「夏油傑」的下落。

　　「！！！」

　　漏瑚聽不懂花御的語言，見他開口說話，急得干瞪眼。

　　「好，那就漏瑚吧。」律從沙發那方探出頭來，看著趴在地面上的三個咒靈。

　　真人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們會很高興看到新鮮面孔的。」

　　漏瑚：「？？？」

　　確認好了「人」選，律施術就將被限制了力量的漏瑚打包提前到一年級教室，正巧和破天荒出現在教室的五條悟面對面。

　　莫名就對上五條悟的漏瑚：「……」

　　-

　　將漏瑚送走，律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室內剩下的真人和花御，緩緩地點了點頭。

　　看到律點頭，真人立刻警惕起來。

　　「我們走吧。」律起身。

　　「走？」真人雙眸隨著律的動作而靈火轉動，「走去哪裡？」

　　「找「夏油傑」。」律不太喜歡用這個名字稱呼那坨腦花，說完手就放在刀柄上，將刀推出又送入，反復幾回。

　　花御說了一段話。

　　「要麼去找他，要麼今晚繼續「工作」。」律視線落在真人身上，無視花御剛才向真人提出的拖延計劃，直言切斷真人的退路。

　　完全不知道自己今晚輪休的真人沉默片刻後，正色道：「你得解開我的束縛。」

　　-

　　「五條老師，早上好！」虎杖一推開教室門，就活力滿滿地出現在五條悟的面前。

　　「早上好。」五條悟回以同樣善意的笑容。

　　虎杖鼻子皺了皺，疑惑地掃視一周教室，「怎麼有股咒靈的氣息？」

　　「嗯……」五條悟看向自己手中握著的漏瑚腦袋，「一不小心，好像就把律醬送來的『教具』弄壞了。」

　　順著五條悟視線，看到一顆火山腦袋的虎杖：「……」

　　「發生什麼事了嗎？」

　　順平和伏黑前後進入教室，明顯感覺到室內氣氛微妙。

　　「早上好，五條老師。」順平向五條悟方向略一躬了躬身。

　　「早上好。」五條悟臉上的笑意不減，他以身體遮住了講台上的漏瑚腦袋，關心地問道：「轉學的手續都處理好了？」

　　「嗯……媽媽現在正替我處理後續手續。」提起自己母親，順平神色都顯露出人性的溫暖。

　　伏黑早繞到五條悟身後，和虎杖湊到一起研究漏瑚的腦袋。

　　「雖然咒力被壓制，但他確實是「特級咒靈」沒錯。可是……」伏黑仔細觀察，越發不解。

　　律老師為什麼會一大早送顆腦袋過來？

　　虎杖聞言，解釋道：「剛才聽五條老師說，他一不小心，就把律老師送來的「特級咒靈」弄壞了。」

　　「一不小心……」伏黑嘴角一抽，表情微妙道：「那可真是夠『不小心』的。」

　　「呀咧呀咧。」五條悟全程聽完自己學生的對話，他轉過身，「這個不能怪我。」

　　「？」

　　虎杖、伏黑和後方探出頭的順平，都視線困惑地看向五條悟，等待著他隱藏著有難言之隱的下文。

　　五條悟：「誰知道他這麼「脆弱」。」

　　虎杖、伏黑以及順平：「……」

　　-

　　釘崎理順頭發，走出宿舍，到自助機買了一瓶水，剛開啟瓶蓋，就聽到「轟」的一聲——

　　地面都震了一下。

　　「發、發生什麼事了？」

　　四周恢復平靜，釘崎快速擰好水，往判斷的聲源方向而去，就看到腳踩一矮小軀身、徒手拎著咒靈腦袋的五條悟。

　　釘崎：「……」

　　她面無表情眨眼，看著已經沒有五條悟身影的原地，原本失去腦袋的軀身已經化為了齏粉消失。

　　空氣裡只殘余了若有若無的「特級咒靈」氣味。

　　目睹這一幕的釘崎，落在伏黑、虎杖和順平三人後方，到達教室門口，猝不及防就聽到五條悟的話語。

　　知道那是律老師特地給大家准備的教具，釘崎按響了雙手指關節，咬字清晰、低聲喚道：「五條老師。」


第36章

　　Chapter 36

　　咒術高專的「熱鬧」, 律已通過施以漏瑚身上的契約，一字不落地全部接收。

　　此刻，她正站在橫濱的最高建築上, 視線遠眺前方海港，監視著真人。

　　立於她身邊的花御說了一段話。

　　「「他」不殺你們，只是因為現在還沒必要。」律面無表情推出腰側的斬魄刀, 又將它收回。

　　馬上，就要單獨應對那個家伙……

　　-

　　見走在前方的干部停下腳步, 望向天空，緊跟其後的下屬們也紛紛跟著停駐。

　　不消片刻，黑色風衣再次劃過空氣, 帶起氣流。

　　下屬們趕忙再次跟上他的步伐。

　　-

　　「嗯？」

　　律收起遠眺的視線，向下一望, 並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她疑惑地捻了捻指尖溢出的文字——

　　怎麼就突然活躍起來了？

　　花御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律抬手將花御收起, 下一瞬身影從大廈頂部離去。

　　-

　　真人在安靜的咖啡館裡見到悠然自得喝水的「夏油傑」時，臉露不善笑意出現在他座位對面。

　　「還真是稀客。」「夏油傑」的視線透過真人，看向他身後突然顯現的死神。

　　「我好像很久以前見過你。」「夏油傑」摸著下巴, 露出極為嘲諷的笑容，「難道你也是當初眾多想要帶走我魂魄的死神之一？」

　　「夏油傑」雙手撐在桌上，指尖相互碰觸，笑著道：「你不該這個時候過來的。」

　　「這裡到處都是人類。」

　　「夏油傑」每說一句, 真人臉上的笑意就越發怪異。

　　律抿唇，抬手收起真人。在「夏油傑」錯愕的視線下，律發動術式——

　　在移動術式生效瞬間, 律一側身，避開「夏油傑」的突然襲擊之時，反手勒住他的脖頸將其強行拖入轉移術式的空間！

　　前後不過是眨眼功夫。

　　咖啡店的服務員怔怔地看著座位上的客人, 以怪異的姿態「消失」，嚇得尖叫出聲。

　　觸碰到腦花寄宿軀身的律，在移動空間內，與其的精神戰鬥已不下百次。一落地，律立刻拔出腰側斬魄刀攻向「夏油傑」——

　　「嗯……」「夏油傑」一邊輕松避開律的攻擊，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周圍環境。

　　從剛才的靈力波動中，他感覺到了熟悉陰陽術的痕跡。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對方是誰。

　　眼前身穿黑色和服的身影，逐漸與當年百鬼夜行隊伍中的「大妖」輪廓重疊在了一起。

　　記憶中的面孔逐漸變得清晰——

　　「夏油傑」雙手攏進寬大衣袖，躲閃攻擊的神態更加放松。

　　看著面前認真攻向自己弱處的死神，「夏油傑」笑道：「這個地方很適合光明正大的對戰，也不用擔心會有『無辜』的人類被卷進來。」

　　律對眼前腦花提出的話題毫無興趣，即便他話語裡透露出淺顯、稍微一想就能得知與死神相關的大量信息……

　　對付這個家伙，只有這一次機會！

　　律一轉動手中斬魄刀，刃身就浮現出墨色的「畏」——

　　「你和以前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律。」「夏油傑」直言道出了律的真名。

　　律手中動作一頓，身體飛快改變方向！

　　就在她剛才所站立之地，出現了巨大的蛇影……

　　看清蛇影姿態，律表情一變，憤怒地揮動斬魄刀，切斷了「夏油傑」的術式鏈接，直直逼向他的面門——

　　「「卍解」，百鬼夜行！」

　　以橫濱為起點掀起劇烈的風暴，墨色的雲瞬間密布整個天空，逐漸向京都方向蔓延……

　　-

　　「好冷。」

　　走在街頭上的行人突然感覺到刺骨冰冷，他們緊緊地抱住雙臂。這種冷比前幾天的寒流入境，驟降氣溫還讓人難受。

　　像是穿透身體，連靈魂都要凍僵。

　　「氣像局也沒有預警今天會氣溫驟降啊。」

　　大家紛紛往就近商場、大樓下的便利店尋求溫度，而後都驚恐地發現，掛在牆面上的溫度顯示器裡面數字正以可怖速度瘋狂下降。

　　「騙人……」

　　「顯示器壞了吧？」

　　「但是好冷啊……」

　　「這麼冷，路上都沒有人了。等等——」

　　「這個時候，街道上怎麼還會有人？！」

　　突然，人群中驚現一道聲音。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議、奮力想透過已經結霜的落地窗戶看清戶外身影。

　　然而，他們費盡全力，也只能大約看到一個頭戴帽子、身披風衣的模糊輪廓。

　　「我知道了。」

　　戶外，好聽的男聲出言回應完手機那頭聲音，修長的手指便隔著黑色手套，掛掉了通訊。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街道。

　　「剛才那是幻覺吧？」

　　「就是，這麼極端的天氣，街道上怎麼可能還有人？」

　　跟眾多普通人一起躲在大廈裡避冷的港口黑手黨們：「……」

　　這個時候，還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吧。

　　-

　　「嘶，真冷。」

　　虎杖趕緊關閉教室內全部敞開的窗戶，而伏黑也已經室內供暖全部打開。

　　順平和釘崎也從宿舍將大家的保暖外套捎到教室。

　　「東京都的氣候就這麼奇怪的嗎？說降溫，就突然降溫。」釘崎放下保暖衣物，從裡面拿出保暖水壺，將熱水倒入紙杯再分給眾人。

　　順平聞言，視線擔憂地看向窗戶外。

　　「不用擔心，這突然降溫，阿姨單位也會立刻采取保暖措施的。」虎杖一眼就看懂順平在想什麼，當即安慰道。

　　順平端著熱水，面對同伴的關心，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嗯。」

　　釘崎抿了一口熱水，才感覺自己稍微恢復了一些。她掃過被五條老師強制開啟燃燒腦袋上火山模式的漏瑚，恍然大悟——

　　「莫非律老師早就知道會降溫，教室內的供暖疲軟，才給我們准備了這樣的咒靈？」

　　「誒？」

　　室內幾人聞言，待在逐漸溫暖起來的室內，都不由露出一副怔愣的表情。

　　「釘崎你這麼一說……」虎杖驚愕地看向講台上一臉不悅的漏瑚，「還真有可能是這樣。」

　　「五條老師。」伏黑出言喚回心神顯然不在教室內的五條悟。

　　「啊——。」五條悟一回神，臉露開心笑意，「現在的環境，正適合研究律醬送來的咒靈呢。」

　　伏黑惠皺眉，輕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那是什麼？」五條悟一臉純然地看向伏黑惠。

　　「現在，像不像當年的……」

　　伏黑惠的話語還未說完，教室大門突然就被從外打開，狗卷棘和胖達的身影立刻出現在眾人面前。

　　感覺到截然不同的室溫，胖達一下子就忘了自己來這裡目的，臉露幸福的表情，開心地道：「你們這裡……好溫暖啊。」

　　「鰹魚干！鰹魚干！鰹魚干！」

　　狗卷棘對著胖達連說三回鰹魚干，才將它的重點拉回。

　　「啊。」胖達臉露正色，不到一秒又破功，開心地笑道：「憂太回來啦！」


第37章

　　Chapter 37

　　「噢——。真是了不起。」「夏油傑」摸著自己的下巴, 不吝嗇稱贊道：「居然將那些妖怪都納入自身。」

　　「承載這麼多妖怪的命運，還能成『神』。且都讓它們轉化為了你的力量……」

　　「夏油傑」用滿是殺意的視線，捕捉被妖物隱秘住其氣息的律。他抬起右手, 大拇指擦拭過受傷的唇角，語調陰惻惻道：「這已經逆反你所奉承的『自然規律』了吧。」

　　律一言不發，繼續運轉術式, 完整將「夏油傑」全部退路封鎖。

　　處於術式中間的「夏油傑」支起咒力抵擋侵蝕。

　　忽而，他笑道：「律, 你還能支撐這個術式多久？」

　　律指尖溢出濃如黑墨的文字，它們緊貼著指尖皮膚一路攀沿湧向臉龐，猙獰地呈現出黑紅色怪異紋路——

　　「很快。」律忽然開口。

　　她的聲音在「夏油傑」耳旁響起, 成功擾亂「夏油傑」判斷！

　　他一分神，就被律的刀刃劃穿皮膚。

　　儲蓄在身體裡的咒力, 頃刻間順著被劃開的傷口流淌而出, 怎麼使用反轉咒術都無法愈合身上損傷。

　　「哼。看來我還得小心「死神」的刀刃。」「夏油傑」用一慣強大的咒術抵擋攻擊，卻仍是被利刃劃穿了身體。

　　前後也不過是0.01秒的時間！

　　「夏油傑」臉色陰狠，語調卻還維持著體面。

　　「千年時間, 你到底換了多少軀殼。」律握著縈繞墨色「畏」的刀刃，緩步走出眾妖保護圈，顯現在「夏油傑」面前。

　　律皺眉，看著衣物破損、額發凌亂, 身上傷痕不斷消散出咒力的「夏油傑」。

　　周邊的妖影瘋狂吞噬著「夏油傑」向自己釋放的咒術。

　　「普通人類、陰陽師、除妖師、咒術師、半妖……」每念一個詞彙，律身上黑紅色的紋路攀附得更加猖獗。

　　「幼小的審神者。」律一雙蔚藍色眼眸在念到最後一個詞彙時，赫然呈現出瑰麗的色彩。

　　在律的視野裡, 前方「夏油傑」已不再是人類樣貌。

　　她透過夏油傑的軀殼，清楚地看到了藏匿在他身體裡之物——

　　「夏油傑」觀察到律的眼神變化，臉露錯愕, 隨機極為瘋狂地大笑道：「這才對，這才是……這才是我想要的軀殼啊！」

　　律眉頭一蹙，面無表情切斷視線裡所見的全部死線，語調輕輕地落在「夏油傑」的耳旁道——

　　「換了那麼多副軀殼，以那麼多人的身份苟活於世，你還記得自己的真名嗎？」

　　夏油傑腦袋被縫起的線崩斷，露出空蕩蕩的腦殼，還有一地的齏粉。

　　律皮膚上黑紅色紋路快速消散、歸於體內的一刻，身體宛如被千斤墜所壓，步伐沉重令肢體協調性變差，她的身影向前晃了一下——

　　律視線落在夏油傑的身體，片刻後，她手握斬魄刀、半跪在地面，將刃身插入空無一物的地面，四周游蕩的妖鬼即刻迅速回歸……

　　密布烏雲的天空瞬間放晴，驟冷的溫度也緩緩回暖。

　　律看向旁側的軀身，視線落在他臉上似是解脫的笑，拔出斬魄刀，反握，用刀柄觸碰了一下夏油傑的身體。

　　在律艱難抬起刀柄之時，地面上躺著的身體也化為了一道暖光消失……

　　結束了。

　　身體沉重地連斬魄刀都握不穩……律看著手中斬魄刀「噹啷」一聲離手落地，而後回歸她的體內。

　　就這樣直直倒下，臉會著地的吧。

　　唔——。幸好沒人看見。

　　律疲憊地睜著雙眼，看到一雙講究的皮鞋出現在自己面前。

　　然而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抬頭……

　　「pu。」

　　輕柔的接觸聲伴隨著衣物不同物料接觸發出的細微聲，在空曠無人的地方，被放大了許多倍。

　　比律還要深邃許多的蔚藍色雙眸，正深深地注視著她。

　　「真是亂來。」

　　疊加了無奈嘆息的好聽男聲，跟著天上飄落的純白雪片，輕輕地落下。

　　-

　　律再次睜開眼，是在自己現世租賃的公寓臥室。

　　力量被抽干殆盡的後遺症不好受，合衣躺在床上的律盯著天花板，開始思考自己是怎麼回到這裡的問題。

　　她伸手摸出衣袖中的手機，看著手機界面顯示的日期，還有多通來自「五條悟」、「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伏黑惠」、「吉野順平」以及「胖達」的未接電話。

　　下拉未接電話界面的律，陷入了沉默。

　　今天，距離自己收拾掉腦花已經過去半個月時間。

　　也就是說，她昏睡了整整半個月時間。

　　「哦呀。」橘色波浪長發的性感死神推開臥室門，就看到在床上坐起身的律，「終於醒了啊……」

　　「亂菊前輩？」律微微瞪大雙眼看向門口，神色裡難掩喜悅。

　　「是我。」松本亂菊嘆息一聲，無奈地放下搭在門檻上的手，緩步到律的床前，「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實在是太過亂來。」

　　律一怔，隨後緊攥起雙手低下頭。

　　「不過——」亂菊看著連委屈難過都要不動聲色隱忍下來的律，溫柔下聲音道：「做得好。」

　　「誒？」律錯愕地抬頭，對上亂菊溫柔的視線，「前輩不生我的氣嗎？」

　　如果她那時稍微失控，整個東京都的生靈就……

　　「既沒有生靈受傷，也沒有虛擾亂現世。你所做之事又未失職，為什麼要生你的氣？」亂菊理解律的擔憂，好笑地摸了下她的腦袋。

　　與其主堅硬性格截然相反的柔軟發絲穿過指尖，亂菊出神地眨了下眼，而後慢慢收起手，輕聲道：「你說得對，我應該生你的氣。」

　　律立刻緊張地抬頭看向亂菊，「前輩……」

　　亂菊臉上笑意收起，嚴肅道：「你『睡著的』這段時間，大家都很擔心你。」

　　「抱歉。」律低下頭，「我給大家帶來麻煩了。工作也……」

　　「你淨化東京都亡魂的工作，在你昏迷時，暫且交給了十三番隊的朽木露琪亞。」

　　亂菊話音剛落，帶著室外寒冷氣息的朽木露琪亞便回到了公寓。

　　「最新顯示點，已經淨化完畢。」露琪亞以為律還未醒，對著亂菊的背影就轉述了最新狀況。

　　「抱歉，這段時間麻煩你了，露琪亞。」

　　回應露琪亞的聲音來自律。

　　當聽到熟悉的音線，露琪亞微微睜大雙眼。她步伐加快，來到律的床前，不可思議地看著醒過來的人影，「你……」

　　律撓了撓臉頰，神色認真詢問道：「要抱抱嗎？」

　　露琪亞沉默片刻，臉頰瞬間浮起紅暈。她別扭地轉開身，僵硬著聲音道：「我……我不要。」

　　「噗——。」亂菊沒忍住破功，她笑道：「呀咧呀咧，嚴肅的表情維序失敗了。」

　　明明在律昏睡之時，擔心到休息不好的就是露琪亞，結果人醒了，最別扭的也是她。

　　這性格還真是像極了某位貴族。

　　聽到亂菊的笑聲，露琪亞更感尷尬，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就離開室內，留下困惑不已的律。

　　還有笑得更加厲害的亂菊。

　　律：「？？？」


第38章

　　Chapter 38

　　「中也君。」會議結束的最後一刻, 森鷗外雙手交疊在桌前，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側准備起身的美青年，「今天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尾崎紅葉也眼角帶笑, 認同道：「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嗯？」中也臉上神色疑惑，低喃：「……有麼。」

　　「上一次看到你不自覺流露出這個表情——」森鷗外放下手，室內窗戶玻璃通電亮起。

　　「還是在「太宰君」離開這裡時。」

　　「雖然妾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尾崎紅葉看向中也, 笑道：「但不妨礙妾身提出『喝杯紅酒慶祝一下』的建議。」

　　「真是不錯的建議啊，紅葉君。」森鷗外當即頷首同意。

　　中也還未表態, 下一刻就見室外守衛推門送來醒好了的紅酒與杯盞。

　　瞬間感到壓力的中也：「……」

　　-

　　律醒來的當天，正好是她履行審神者工作契約的最後一天。

　　處理完現世的事情，律即刻起身返回本丸。將事情全部捋清對刀劍男士們道明之後, 就帶上狐之助前往時政總部，解除工作契約。

　　系統流程走完, 辭呈成功提交, 律正式卸下了「審神者」職務。

　　「前輩請放心，我會加油的！」

　　此刻站在狐之助身邊的是本丸新上任審神者。她在簽下契約書後，見律還在時政, 便主動前來打招呼。

　　看著眼前來自土御門家族的少女，律輕聲道：「他們，就拜托你了。」

　　「是！晚輩不會辜負前輩所托的。」少女對律露出真摯的笑容。

　　律微微睜大雙眼，隨後快速恢復原樣, 回以溫和一笑，下一刻身影就消失在她與狐之助面前。

　　狐之助目送律離去，關於她、還有本丸之前的事情, 時政並未全盤告知新上任的審神者。

　　這位新上任的審神者雖來自現世陰陽大家族——土御門，但靈力卻薄弱得可憐。

　　未來……對她、對本丸的刀劍男士而言，都會磨合的很辛苦吧。

　　「審神者大人, 我們也該回去了。」狐之助收起心緒，抬頭看向被瞞在真相之外的少女，甩尾提醒她道。

　　「啊。對……該去本丸了。」

　　看著面容天真的少女，狐之助輕嘆道：「審神者大人不必緊張，在您任職的這幾年，在下都會竭盡全力輔佐您工作的。」

　　「太好了！那我就不客氣麻煩狐之助先生啦！」少女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

　　被眼前純粹的笑容感染，狐之助輕嘆，卻仍是按照流程道：「審神者大人不必客氣，這都是在下職責所在。」

　　少女望著狐之助，疑惑地眨眼。

　　「出發吧。」

　　「是！」

　　-

　　離開本丸，律沒有立刻回咒術高專復職，她再次來到橫濱，此前失去意識的地方。

　　最後一刻，她並未看完整的身影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體內之物一點都沒有排斥，任由對方將自己帶回公寓？

　　律捏著下巴，站在空地位置待了一會。

　　毫無頭緒。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她從未與那個人有過交集……

　　大概？

　　放下手，律帶著疑問轉身離開了橫濱。

　　「晚飯是樓下便利店買回來的便當。」

　　律一回到公寓，露琪亞就將熱好的兩個便當盒各放在餐桌上。

　　「事情都辦完了嗎？」露琪亞拆完筷子，見律還不在狀態，便主動開口詢問。

　　「都辦妥了。」聞聲，律回過神。

　　看到露琪亞才有一點落地的感覺，她洗完雙手，坐在露琪亞對面，拆開筷子。

　　露琪亞安靜地看著律。

　　「怎麼了？」律感覺到視線，抬頭看向露琪亞。

　　「你在現世那麼久，有遇到過浦原喜助嗎？」露琪亞放下筷子，詢問道。

　　「那個『奸商』？」律咬著筷子，回憶道：「非正式到達現世援助時倒是見過他。算起來，已經有三十年了。」

　　「他以超過現世正常飯團的三倍價格，把一普通飯團賣給了我。」回憶終止到這裡，律皺起了眉頭。

　　她看向問起前十二番隊隊長兼技術開發局第一任局長的露琪亞，「他終於因在現世高價販物被殺了嗎？」

　　「啊？」露琪亞一怔，隨後搖頭，「不是。」

　　「真可惜。」律還記得自己在浦原喜助身上多花了的兩倍錢。

　　聽出律語調裡的認真，露琪亞：「……」

　　「怎麼突然提起『奸商』？」律好奇地看向露琪亞，她翻找完記憶，都沒有找到浦原喜助和露琪亞有所交集的線索。

　　律：「他來找你了？」

　　然而直至晚飯結束，露琪亞什麼都沒有說。

　　「我回去了。」臨走前，露琪亞對律說了一聲。

　　「一路小心。」律困惑地目送露琪亞離開，然後放出真人收拾衛生。

　　解開束縛，再次見到律的真人：「……」

　　就連「夏油傑」都敗在她手裡了？

　　設下結界，律對上真人不可置信的視線，將事情交代好，就暫時離開公寓前往咒術高專。

　　平時熱鬧非凡的咒術高專，此刻格外安靜。

　　尤其是現在——傍晚休息時間，這未免也太過安靜。

　　律踏入學校「帳」內，推開正前方「裝飾」用的大鐵門，踏入學校，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

　　她先去了一趟校長室，卻沒有見到夜蛾正道。下一瞬，律腰側顯現出斬魄刀。

　　「南之心髒，北之瞳……」她一手搭在刀柄上，指尖溢出靈力在空中繪出符文，並面無表情地念咒。

　　「縛道之五十八，摑趾追雀。」

　　在術式生效的同刻，律的身體猶如離弦之箭，飛快往教學樓方向而去——

　　-

　　「好快！律老師已經拿出了武器。」

　　「五條老師這個建議……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律老師才剛醒。」

　　「咦？我只是眨了下眼，律老師的身影呢？」

　　「鮭魚，鮭魚。」

　　「我在這。」律抬手就解開了實驗室的「帳」，看著裡面完好無損的熟悉靈魂，她腰側斬魄刀消失。

　　「你們在這裡干什……」

　　「嘭——！」

　　打量完室內的昏暗環境，律剛開口，就被突如其來的禮花聲打斷。

　　「歡迎回來！」

　　室內燈光亮起，律看到了剛才模糊視線下的景物——

　　裝飾巧妙的教室，黑板上手寫的字體，以及看一眼就知道出自虎杖手筆的塗鴉……

　　「怎麼樣？心情是不是像坐過山車一樣？」五條悟帶著甜點，憑空出現在律的身後。

　　五條悟：「為了迎接你的回歸，我特地讓大家秘密准備了這些驚喜。」

　　律：「……」

　　真是又驚又「喜」。

　　夜蛾正道悄悄地將裝有全員祝福的新戳兔子玩偶放在講台。

　　還沒有恢復完全、被咒術高專等人當做暖爐一直使用的漏瑚腦袋，衝著身旁的兔子玩偶翻了個白眼。


第39章

　　Chapter 39

　　歡迎會結束第二天。

　　律在自己的公寓裡醒來的第一時刻, 抬眼就看到了被黑色文字釘在牆上，呈現出詭異形態的真人。

　　「唔——。」感受著空氣中殘余的殺氣，律一臉空白。

　　她……

　　昨天, 放真人出來的時候，自己解除了真人咒力限制一事給忘了。

　　「……」

　　律沉默地抬起手，落下咒力限制再次禁錮其身後, 才將昨夜企圖暗殺自己的真人收起。

　　對上有序地返回體內的墨色文字，律低頭對「它」道了謝。

　　幸好有禁止非指令之外行動的咒一直束縛著真人, 才沒讓他逃出公寓。也幸好有體內之物存在，她昨晚休憩才能免受打擾。

　　只是……

　　律揉著眉心。

　　——昨晚，她是怎麼回來的？

　　「怎麼一碰酒精, 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律盯著牆壁上的劃痕，困惑低喃。

　　她腦海裡的記憶停留在拿起漏瑚腦袋後, 就徹底中斷。再銜接上, 就是自己現在躺在公寓床上醒來時看到的真人。

　　撓了撓頭，律翻了翻口袋，沒有找到漏瑚的蹤跡。

　　再細細感應, 漏瑚的微弱氣息還在咒術高專。

　　「……」

　　她的酒量一向不錯。昨晚，應該也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

　　瘋玩一夜的次日清晨，一年級咒術師們就接到了新任務。

　　四人整理好裝束，帶上咒具就坐上監督的車, 前往任務地——橫濱，水上公車。

　　「這還是我第一次到橫濱。」虎杖看著窗戶外飛快閃過的景色，露出微妙的神色, 「如果不是因為任務而來該有多好。」

　　「我也是。」釘崎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抱歉，睡眠不足。」

　　「我這裡有提神的精油, 要往太陽穴來點嗎？」坐在中間位置的順平，從包裡拿出了綠色小瓶子。

　　「昨晚都說了不要熬夜，你非要陪著律老師一起玩「手球」。」伏黑惠面無表情側頭，看著一臉寫滿不悅的釘崎野薔薇接過順平手中瓶子。

　　伏黑惠：「全程還用咒力發「球」。」

　　話雖這麼說，伏黑惠自己的眼袋，也快黑得要跟胖達前輩一較高下。

　　「惠也擦點吧？」看著釘崎瞬間黑下來的神色，順平趕忙回頭對伏黑惠道。

　　「哦。多謝。」伏黑惠從一臉怪笑的釘崎野薔薇手中拿過小瓶子，遲疑地沾了一些往太陽穴擦去——

　　「！！！」

　　虎杖鼻子動了動，好奇地轉身看向後方，「你們在干什麼？」

　　「哦。野薔薇和惠在擦提神精油。」順平對上神態與平常無異的虎杖，拿回小瓶子，認真回道。

　　虎杖擦了擦鼻子，「味道還挺激烈的。」

　　「啊。大概是加了濃縮薄荷的緣故吧？」順平捏著下巴，語調平靜道：「老媽很喜歡這個味道。」

　　沉穩開車，卻已經被嗆出生理性眼淚的伊地知：「……」

　　——忍住，一定要忍住！你已經是成年人了，為了車內學生安全，一定要記得高速路上不能開窗QvQ……

　　「伊地知先生。」虎杖悠仁重新坐好，聽到伊地知回應自己後，才接著道：「我們到橫濱之後，也要搭乘「水上公車」嗎？」

　　「如果你們能夠像五條先生那樣平踩水面，也不需要搭乘「水上公車」。」伊地知一面回答虎杖悠仁，一面小心開著車。

　　「這次的詛咒在水裡，我們能夠提供的幫助有限。」

　　「目前，我們已經在那片水域靠近人類區域布下「帳」，也聯系當地海事局，禁止漁船出航，確保那些人的安全。」

　　「其它……」伊地知話音一頓，車轉向下了高速，駛進橫濱，才接著道：「就拜托你們了。」

　　眾人心事重重，看著越來越近的「水上公車」。

　　「我就在這裡等候諸位歸來。」伊地知將車上幾位咒術師安全送到地點，目送他們離去，就撥通了五條悟的手機號碼。

　　將最新情況告知五條悟時，伊地知看著漸暗的天色，忽然低喃：「今天，有雪……」

　　「這樣的天氣還真是令人頭疼啊。」五條悟聽清了伊地知的低喃，「結束後就帶他們去吃火鍋吧！」

　　「嗯？」伊地知還未從五條悟的交代裡反應回來，電話就已經結束了通訊。

　　伊地知：「？？？」

　　——五條先生，您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學生的安全嗎？！

　　-

　　釘崎、伏黑、虎杖和順平進入「帳」內，立刻感覺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能感覺到嗎？」伏黑惠突然開口。

　　幾人坐上開啟自動駕駛模式的「水上公車」緩緩駛向水中心，越往中心處，水底色彩就越發得怪異。

　　「詛咒還在水裡！」虎杖轉頭看向順平，「順平，可以用式神將它拽出來嗎？」

　　「我盡力！」不需要虎杖提醒，順平早已召喚出了水母式神，他操控巨大的式神入水——

　　「惠！」

　　感覺到船開始搖晃，水底鬧騰的動靜愈來愈大，順平喊了一聲伏黑惠的名字，下一刻水母式神將一只長滿眼球的巨大黑色鯰魚拉出了水底！

　　「鵺！」

　　類似貓頭鷹的式神出現，它從空中俯衝撲向被順平式神觸須緊抓著詛咒——

　　詛咒甩尾，轉頭攻向幾人乘坐的「水上公車」時，被一躍而起的釘崎野薔薇和虎杖合擊並中，徹底被祓除！

　　「呼……」

　　幾人松了一口氣，看著彼此，無聲地露出笑意。

　　-

　　伊地知不安地等候在原地，當接到來自前方同僚的電話時，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麼快就祓除了水底詛咒？

　　這速度，比起第一次他載他們去解決詛咒時，也快太多了吧！

　　掛掉電話，聯系上五條悟的伊地知，看見逐步向自己走來的一年級咒術師，出神嘆道：「進步好驚人……」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電話另一頭的五條悟笑道：「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學生。」

　　伊地知：「……」

　　「咦？」走在隊伍後方的虎杖突然看到熟悉背影，他一怔，當即小跑追上——

　　「等等……悠仁，你去哪裡？」

　　順平感覺到身後氣息變動，察覺不對勁立刻轉頭——

　　伸出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就見虎杖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視線範圍。

　　共同目睹了這一幕的眾人：「……」

　　-

　　「律老師！」

　　聽到身後傳來話語中的熟悉詞彙，中原中也頓住腳步。轉身就看到一氣息混雜的中學生，他當即眉頭一皺，臉上表情看起來不易接近。

　　「……！？」看清對方的臉，虎杖驚疑地停下腳步，連忙和對方拉開安全距離，「抱歉……」

　　虎杖悠仁怔怔地道：「我認錯人了。」

　　中也抿唇，不發一言，轉身離去。

　　「好像啊……他們的氣息。」虎杖呆站在原地，目送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小鬼。」

　　鬧市街頭，兩面宿儺忽然在虎杖的臉上張開嘴，虎杖連忙抬手捂住兩面宿儺的嘴，避開人群往暗處躲去。

　　兩面宿儺神色不悅地睜開眼，繼續道：「跟上剛才那個男人。」

　　虎杖：「誒？」


第40章

　　Chapter 40

　　律是被一通電話喊來咒術高專的。而今, 她正坐在咒術高專辦公室預備教案，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收到了兩條消息——

　　其一是, 清早，一年級學生隨同監督外出橫濱任務順利完成後，虎杖悠仁擅自離隊, 至今聯系不上。

　　其二是，五條悟已坐了今天最早的飛機, 和乙骨憂太到國外跟進異能混亂事件，歸期不定。

　　「事情就是這樣。」家入硝子卷著自己的發尾，將話轉達完畢, 轉身准備離去時，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家入硝子對上律的視線, 「那個特級咒靈, 在我那。」

　　聞言，律困惑地歪頭。

　　「如果你不急用的話，暫且借我用一下？」家入硝子一雙黑眼圈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濃厚。

　　律視線先是落在她的黑眼圈上, 再是她微翹的嘴角。家入硝子臉上的笑意溫柔……

　　「請隨意。」律輕聲道完，而後默默目送她離去。

　　待家入硝子離去，律即刻蓋上教案，起身, 准備親自去尋「失聯的」虎杖悠仁。

　　「哦——。原來你在這裡工作，還真是一個既難找又難進的地方啊。」突兀的聲音從地板處緩緩升起，打斷了律的節奏。

　　拄著手杖的岩永琴子, 通過妖氣漩渦來到了律所在的辦公室。

　　她一面好奇地打量四周，一面對律道。

　　律直視面前出現的眼熟少女。

　　「早上好。」岩永琴子收回四處望的視線，拉開裙擺對律行了一禮, 「我們已有一段時間未見，希望律小姐還記得我。」

　　律是無意間遇到的岩永琴子，當時，她正和天狗調查人類異常死亡與「失蹤」案件。而對方，卻是因失蹤妖怪湊巧出現在案發附近。

　　與對方遇上時，天狗還以為她也是因人類怪異死亡案件而來。

　　律記得清楚。所以在岩永琴子詢問時，她才會頷首問道：「失蹤的那些妖怪，已經找到了？」

　　「沒有。」岩永琴子給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甚至連此前委托我調查這件事的小妖怪也……」

　　饒是律更在意虎杖悠仁的事情，此刻也被岩永琴子一番話所轉移了注意力。

　　「「也」？」律困惑地等待岩永琴子續上被其中斷了的話題。

　　「律小姐。」聞聲，岩永琴子沉色微抬頭望著眼前「偽裝成」人類，順利進入咒術界當上一名教師的死神，「您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律眉頭微蹙，岩永琴子這番理直氣壯的質問，勾起了她的不愉快記憶。

　　律打量著岩永琴子，從對方不惜代價打破「帳」，進入咒術高專來找自己的行為去思索……她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你來找我，是因為在失蹤妖怪最後出現地方，發現了我的「術式殘余」。」

　　律對她的暗示指控反應，並不在岩永琴子的推斷裡，她一抬眉，松下一口氣，「律小姐如果在妖怪裡面有階級屬性的話，那應該是屬於『大妖』級別。」

　　「就算律小姐真的對小妖怪下手，那些低級妖怪們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會挑起庇護那些低級妖怪們的大妖與律小姐之間的矛盾，引發矛盾。」

　　岩永琴子手杖輕點地面，「我相信律小姐，但……又會是誰暗中謀劃的這些事？」

　　「律小姐可以將答案告訴我嗎？」岩永琴子攤開未握住木杖的手，尋求真相。

　　「一個活了遠超人類生命極限的「人類」，我已經將他送到該去的地方了。」回想起占據夏油傑身軀的腦花，律身上的殺意稍縱即逝。

　　「是嗎？」即便律所言話語足夠客氣，岩永琴子也聽出了這裡面律對「凶手」的殺意，以及……糾葛。

　　岩永琴子：「如果對方還在現世呢？」

　　律一怔。

　　「律小姐，我來找你。是因為小妖怪失蹤一事，仍在『進行』，只是在近些日子，對方才逐步暴露出線索。」岩永琴子語調沉重說完這些，再看律——

　　現世休閑服裝褪去，黑色和服著身，手也握上了剛才並未出現的斬魄刀。

　　律：「帶我去你最後看到的那個地方。」

　　「請隨我來，律小姐。」岩永琴子再次踏入地面出現的黑色漩渦，並向律示意道。

　　律眉頭一蹙，跟上的下一刻，兩人身影徹底消失在咒術高專。

　　窗外陽光慵懶地透過緊閉玻璃窗，撒在教師辦公室的地面。

　　通過漩渦，再次踏在實質地面——

　　岩永琴子輕松地將後自己一步出來的律，以公主抱的姿勢接在懷裡。

　　她先是神色正常地抬頭看了一眼上方打開的漩渦，再語調平常地對律道：「律小姐，我們到了。」

　　「謝謝。」律看著岩永琴子，等著她把自己放下來。

　　「律小姐好輕。不過——」誰料岩永琴子不但沒放手，還抱緊了一下，「隔著衣物還是能感覺到身材很好，嗯……胸部和臀部也都很柔軟。」

　　話還沒有說完，律巧妙一掙，自己下來了。

　　看著站起來比自己還高的律，岩永琴子略感可惜地眨眼，低聲道：「女孩子之間，這樣的觸碰、對話，都很常見。律小姐的反應，未免也太過可愛。」

　　完全不認同岩永琴子話語的律：「……」

　　「這裡是哪位小妖怪最後出現的地點？」聽到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律快速轉移對方注意力，問道。

　　「委托我調查這件事的那名小妖怪。」談起正事，岩永琴子對律的說話語調比之剛才，怪異地凸顯出幾分認（正）真（常）可靠。

　　兩人此刻佇立在茂密的森林深處，這個地方，就連盛夏，陽光都很難透進來。

　　岩永琴子答完沒有聽到律的回應，便轉頭看向律，見她抿唇盯著一點。岩永琴子眉頭稍稍舒展，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留有掙扎痕跡的樹干上——

　　上方殘余了一絲呼吸間就能吹滅的「畏」。

　　那正是指引自己前去找律……

　　顯現歸屬者為律的術式氣息。

　　律結印，將樹干上的氣息輕輕收入掌心，神色疑惑。

　　「怎麼了？」岩永琴子出聲詢問。

　　「有點不一樣。」律剛答完，指尖便溢出了雀舞的墨色文字，它們繞著那一縷的「畏」，看起來很像是想將它帶入體內的樣子。

　　律將溢出的文字逼入體內，無奈安撫不悅的體內之物道：「這是重要線索，別『吃』。」

　　岩永琴子打量著律，好奇問道：「律小姐體內的，是什麼？」

　　聞言，律側眸，對上岩永琴子的視線，「是守護了我千年時間，只屬於我一人的「神明」。」


第41章

　　Chapter 41

　　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神明」？

　　律給出的回答太過怪異, 岩永琴子稍微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就發現，再也無法自然回到剛才話題。

　　「低級妖怪失蹤一事雖與我無關, 卻同樣也無力證明對方非衝我而來。」律目視體內之物將那縷「畏」收起，轉身面向岩永琴子。

　　「若是衝我而來，對方便是計劃挑起『大妖』之間的矛盾。若不是衝我而來……」

　　「對方為何要抓走低級妖怪, 取他們的妖核？而現下殘留與我相近氣息的「畏」，歸屬者又是誰？」

　　「唔。」順著律的思維, 岩永琴子思索片刻，「排除律小姐去思索這件事，我目前能想到的, 暫時只有兩種情況——」

　　「一是這縷「畏」的主人自己所為，二是有人刻意嫁禍。」

　　岩永琴子：「抓走這些低級妖怪, 取他們的妖核, 除了引怒庇護他們的大妖，還會引起其它什麼不利狀況？」

　　律沒有回答，她認真打量完眼前的年輕人類, 雙手收入寬大衣袖，勸道：「止步於此吧，不要再調查下去。」

　　岩永琴子微仰起頭，對上律溫柔中也能輕易感受到其魄力的視線, 語調平靜地回道：「律小姐這是在勸我放棄嗎？」

　　「不用擔心我。」

　　岩永琴子將手放在心口處，自信地笑道：「我是「智慧之神」。借助妖怪們力量調查事情真相，對他人伸出援手, 是我的職責。」

　　「我沒有理由在看到律小姐被「凶手」誣陷，面臨危險時還坐視不管。」

　　律沉默片刻，無奈喟嘆：「我可是『死神』。」

　　「嗯。」岩永琴子頷首, 「但站在我面前的，是「律小姐」。」

　　律一怔。

　　「啊……已經這麼晚了嗎？」突然，岩永琴子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她臉露驚訝，接著收起手機，對律道：「抱歉，我得先行一步了。」

　　「答應了九郎要按時約會，要是遲到的話，他會哭的吧？」岩永琴子一本正經地幻想男友可能哭泣的樣子，「既然如此。律小姐——」

　　岩永琴子：「我們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不待律回應，妖氣漩渦已將她送回咒術高專。

　　律沉默地目送妖氣漩渦裡對自己揮手道別的岩永琴子離去。

　　大概是因為她所遇到的人類，都如岩永琴子一般，越是在危險事件面前，越是表現執拗，人性所特有的光輝也隨之這一刻變得耀眼異常。

　　人類的堅韌精神力量……

　　這才是讓她完全不舍得割裂與人類羈絆的主要緣故啊。

　　律闔眸轉身，一秒切換回現世日常裝束，下一刻，人就來到了橫濱的偏僻無人深巷內。

　　她再次睜開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聯系伊地知。

　　伊地知在確認虎杖悠仁「失聯」第一時間，已即刻聯系與其密切相關的所有咒術師……除了律。

　　當伊地知發現自己「可能」沒有儲存律小姐的聯系方式時，嚇得臉上神情全然褪去。

　　他深吸一口氣，急中生智，馬上拜托硝子小姐幫忙轉達這件事給律。

　　此時，他正神色慌亂地等待諸位咒術師的回音。

　　久違的手機鈴聲響起——

　　看著屏幕顯示的陌生號碼，伊地知忐忑地接起電話，「您好？」

　　聽到電話內的聲音，伊地知錯愕地瞪大雙眼，「律、律小姐？」

　　電話接通，伊地知不安的聲音也透過話筒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律走出巷口，視線落在熱鬧非常的街頭。

　　這是一條步行街，最中間位置有個噴水池，其側邊繞了半圈的可移動式店鋪，其中一家以出售可麗餅為主的店鋪，正聚集越來越多的人……

　　從那些人的動作來判斷，不像是顧客。

　　律稍微走神片刻，再次聽到電話那頭伊地知的聲音後，才回過神來繼續道：「這個時間，五條君還在飛機上。」

　　「與其候在原地等他的回音，不如帶其他學生先去休息，我一會找到虎杖後再去與你們彙合。」

　　「是……我知道了。」伊地知抽了一張紙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此時，各分幾地去尋找虎杖的釘崎野薔薇、伏黑惠和吉野順平也都回來了，他們對剛掛掉電話的伊地知搖了搖頭。

　　對上幾名一年級咒術師的關切視線，伊地知沉聲道：「剛才……是律小姐來的電話。」

　　伊地知：「她讓我先帶你們去休息，稍後她再帶悠仁同學前來跟我們彙合。」

　　「誒？」順平調整好呼吸，困惑地追問道：「律老師到橫濱了？」

　　同樣感到困惑的還有野薔薇和惠，他們也和順平一樣，注意力都放在了伊地知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啊……應該是這樣。」伊地知推了一下眼鏡框，拉開車門道：「總之，我們先找個餐廳吃點東西吧。」

　　一年級三名學生沒有說話，他們相互對視，默默地上了車。

　　他們擅長使用咒術追蹤、祓除咒靈，卻不擅長使用它尋找同伴。

　　幾人備受挫傷，坐在車上，都安靜地低頭自責。

　　在詭異氣氛裡，竭力保持冷靜開車前行的伊地知：「……」

　　好難。

　　-

　　律掛掉通訊，放出腦袋部位用黑色染料畫出「獨眼」的小紙人式神。見它一出來就馬上離手展開行動，律趕忙施以補加幻術掩蓋其行蹤。

　　抬步正要跟上小紙人式神，律忽然感覺到腿部一沉，還未來得及反應，就看到前方小紙人所在位置的一側高牆，「嘣——」地發出一聲巨響！

　　高牆瞬間坍塌，將飄在半空中的小紙人完全砸落在地底。

　　律與小紙人之間的術式感應維持住0.02秒後，徹底斷開。

　　四周一片寂靜。

　　第0.05秒，步行街上傳出旅行客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聲音伴隨著攀升瘋狂擴散燃燒的焰火，毀壞了橫濱步行街的安逸畫面。

　　眾人高喊著爆炸，皆行動迅猛地衝過律的身側，往後狂奔而逃。

　　准備與眾人行動方向相反，繼續往前而行的律，卻怎麼都抬不起腿。

　　她疑惑地低頭一看——

　　只見一位出色樣貌皆被其凌亂發型掩蓋的高挑男人，正以蹲坐姿勢，雙手緊緊地攬住她剛才准備抬起的腿。

　　此時，兩人視線悄然無息對上……

　　男人立刻攤手，松開了她的腿。

　　律：「你……」

　　「啊——。」男人以狀似被折斷腰的怪異姿勢起身，摸著下巴，用一副理直氣壯的口吻道：「我認錯人了。」

　　目送對方說完便邁步離去的身影，律愈來愈迷茫。

　　「？？？」

　　-

　　步行街的爆炸並未造成人員傷亡，警察和消防趕到現場後，合力，迅速且有效地控制住了混亂局面。

　　在隨後聞訊趕來、跟進「爆炸事件」的各方媒體追問下，他們也恰到好處將事先准備妥當的「調查結」公布於眾，成功安撫人心。

　　「什麼時候，這些家伙的辦事能力變得這麼強了？」與謝野晶子剛回到武偵社，還未將手中購物袋完全放下，抬頭就看到了電視台最新插播新聞。

　　「調查結為「瓦斯爆炸」，是我說的。」解答與謝野疑惑的男人轉過椅子。

　　「我回來啦~」

　　與謝野不解地看著江戶川亂步，正要追問詳情，就被門口傳來的刻意輕松聲音給打斷。

　　不用回頭看聲音的主人，就算雙眼瞎掉，與謝野也清楚後面走來的家伙是誰。她雙手交疊於胸，一臉嫌棄地側身看向緩步進來的男人。

　　「哦！太宰，這麼快就辦完事情回來了嗎？」亂步推了下眼鏡框，視線落在太宰治手腕——被「燒了」一段的繃帶上。

　　「沒錯！」太宰治左手大拇指與食指撐開，對著自己下巴方向比了個大型的「V」字，雙眼閃亮。

　　「遇到之前的搭檔了？」亂步拆開一支棒棒糖含入口中。

　　與謝野聞言，神色一變，「太宰之前的「搭檔」，那不就是——」

　　「那倒沒有。」太宰治在與謝野說出某個名字之前，斷攔截了話題。

　　隨後，他順著亂步視線，舉起手，神色微妙地望著破損處，「呀咧呀咧……」

　　-

　　知道自己身後有虎杖悠仁「跟蹤」，接了緊急電話，准備返回港口大廈的中原中也，為此不得不多兜幾個圈，避開全部認得出自己身份的熟悉勢力範圍，最後才繞回自己停放機車的地點。

　　可他還是小覷了虎杖悠仁不輕易言敗的「堅韌」。

　　若非身份不適宜，或許自己可以裝成陌生人來稱贊對方。

　　「嘖——。」

　　中也放下剛拿起的頭盔，轉身直面藏無可藏的虎杖悠仁，故意勾起隱含挑釁的笑意，「我並不在意剛才你認錯人的行為。」

　　「如是因為我不回應你的道歉而一直跟著我，現在你已經得到答案，可以走了吧？」中也對欺負十幾歲的未成年沒有任何興趣，哪怕對方是千年前最強詛咒師——

　　兩面宿儺的容器。

　　中也的視線自然落在虎杖悠仁雙眼下方突兀處。

　　「你身上的氣息，和律老師一樣。」虎杖悠仁能夠感覺到前方男人給予自己的無形壓力，可他仍是配合兩面宿儺的好奇，轉述了這句話。

　　「哈——？」聽到對面男生「莫名其妙」的話語，中也對此表現出來的反應並沒有絲毫引人注意部分。

　　中也「不悅」道：「我不認識什麼「律老師」，什麼「身上的氣息」一樣……」

　　「小鬼，別沒話找話。」

　　「啊。」聞言，虎杖悠仁露出了「然如此」的天然表情。

　　很顯然，就連虎杖悠仁也吃不消現在沒話找話的尬聊氛圍。

　　奈何兩面宿儺在意，甚至以「代價」作為交換條件，也要來找對方聊上幾句。

　　「沒事了吧？」中也保持著臉上不悅的神色，在虎杖悠仁搖頭後，當即戴上頭盔，准備騎車離去——

　　「悠仁同學。」

　　聞聲，中也預熱機車的動作一頓。

　　「律老師！」虎杖悠仁轉身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律，很是驚喜，「律老師怎麼會在這裡？」

　　「你沒帶手機嗎？」律打量完虎杖悠仁，正色問道。

　　「誒？」虎杖悠仁掏了掏口袋，「好像是……難道忘在床頭了？」

　　律無奈嘆息，「大家都在找你。」

　　「抱歉。」虎杖一臉愧疚地低下頭，「讓大家擔心了。」

　　附身在虎杖悠仁體內的兩面宿儺，在看到意外出現的律時，立刻露出看好戲的笑容，他在虎杖悠仁的臉頰直接開口道：「律，前方那個家伙……」

　　律還未抬頭，中也就已將機車油門手把轉到最底，猛地飛速離去——

　　只留下還未完全消散，機車極速運行的好聽嘯聲。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還站在原地剛回過神來的虎杖悠仁忍不住連連驚嘆。

　　看著出現在虎杖悠仁臉上的那張嘴，再聯系剛才被打斷話語，律大致清楚為何虎杖悠仁會「失蹤」了。

　　「悠仁同學。」話題被打斷，律第一時間放棄追問性格惡劣的兩面宿儺，直接向乖巧學生尋求答案，「那個人怎麼了？」

　　「剛才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和律老師很像，我一時將他錯認成律老師，不小心就追到這裡來了。」虎杖悠仁認真回道。

　　律抿唇，看著眼下狀態與記憶並無異處的虎杖悠仁，隱約察覺到絲縷違和。

　　「「氣息很像」……」律暗暗記住這點，對上虎杖悠仁期待自己回音的視線，故意擺出不以為意的態度回道：「錯覺吧。」

　　無論是自己式神搜尋到虎杖悠仁蹤跡後，在前往途中所遭遇的爆炸，還是剛才兩面宿儺與虎杖悠仁未言明的話語……

　　亦或是今天岩永琴子到自己前去尋找到的「畏」。

　　以及剛才出現與自己氣息相近的男人。

　　都昭示著——

　　在她昏迷時，出現了太多「未知」。

　　「律老師？」虎杖感覺到律的狀態不太對勁，開始後悔剛才有意向她隱瞞……

　　正當虎杖猶豫是否要將隱瞞部分坦誠告訴律時——

　　律揚起輕松的笑意，對虎杖道：「走吧，大家都還在等我們一起吃午飯。」

　　「噢！」

　　饒是律回應與往常一般無二，然而直覺敏銳的虎杖還是感覺到了……在他們師生之間，那存在微妙的隔閡。

　　-

　　伊地知將咒術高專的一年級咒術師們載到中華料理館。

　　將剛才與律小姐通話的手機號碼儲存好，伊地知第一時間就給這個號碼發送了當前大家所在地址。

　　「要來一碗我們店的特色菜——「麻婆豆腐」嗎？」

　　正值午飯時間，這家坐落在商業街的料理館來客卻不多，或許這也與店長是位看一眼就直覺莫名危險的樣貌有關吧？

　　明知不可以貌取人，伊地知還是忍不住這麼想。

　　「我不能吃辣。」釘崎野薔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店長的推薦。

　　「「麻婆豆腐」也不是辣，媽媽曾對著菜譜做過一次。」

　　吉野順平每說一個詞，店長的表情就變得奇怪一分。

　　伏黑惠觀察完店長，斷與釘崎保持同樣選擇。

　　「我知道了，就這位小哥需要「麻婆豆腐」一份。」店長頷首，表情認真地轉身，正巧看到推門而入的律。

　　見到冬木市「老熟人」，言峰綺禮話語中的「歡迎光臨」都漸漸消音。

　　「嗯？」律一進門，就看到自己初到冬木市好心幫助過自己的神父，此刻正以不合其身份的裝束出現在料理館。

　　「律小姐，悠仁君……」伊地知看到來人，差點感動得掉淚。

　　天知道，要是在五條悟飛機落地還沒有找到虎杖悠仁，他得要面臨前輩多麼嚴重的訓斥。

　　說不定還會因為自己工作失誤，引爆五條先生一直以來對上層的不滿，干出可怕事情來。

　　「神父先生也轉職了嗎？」比起伊地知，律更加在意言峰綺禮。

　　「「也」？」言峰綺禮下意識重復律話語中令自己在意的部分，隨後才回道：「我正在嘗試另外一種「可能性」。」

　　「還順利嗎？」

　　在律與言峰綺禮交談時，虎杖悠仁已悄悄回歸大部隊。

　　「你去哪了？」虎杖剛落座，就被釘崎用錘子頂著下巴「惡狠狠」地逼問去處。

　　「我不小心錯認了人，然後又忘帶手機……抱歉，讓大家為我擔心了。」虎杖悠仁的道歉非常虔誠。

　　然而釘崎一點都不相信。

　　不僅是釘崎，就連曾經見過虎杖一眼就能認出變化巨大同學的伏黑惠也不相信。

　　除非那人非常不一般，才有可能讓虎杖產生這種錯覺。

　　該不會是……

　　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對視一眼，震驚地看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一臉茫然地眨眼，「你們……怎麼了？」

　　「你是不是錯認了自己喜歡的人？！」野薔薇一出口，伏黑惠立刻點頭。

　　吉野順平和伊地知都被野薔薇的陣仗嚇了一跳，視線不知所措地來回在野薔薇和虎杖之間掃視，而後被野薔薇回瞪一眼，兩人即刻低頭盯著桌面，不敢再左右亂瞟。

　　「什麼？」對上兩位搭檔認真又不可思議的矛盾視線，虎杖悠仁更感茫然。

　　「如是自己的心儀對像，日夜所想，迫切想要見到對方，才有可能存在「錯認」吧？」伏黑惠語調平靜且肯定道。

　　聞言，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各自詭異沉默不到一秒，即刻異口同聲、語調堅定地否認道：「不可能！！！」

　　後方過大動靜，打斷了律與言峰綺禮的對話。兩人皆不約而同看向虎杖悠仁幾人——

　　學生們在對上言峰綺禮以及律的視線一刻，紛紛揚起「無事發生」的笑容。就連野薔薇……也將頂在虎杖下巴的錘子收起。眾人一副友善相處的「正常」狀態，剛才那一道大聲否認似乎只是幻覺。

　　見狀，律與言峰綺禮自然移開視線。

　　一年級的咒術師們跟著松了一口氣。

　　伊地知默默地觀察這些一年級咒術師，對律的了解比之前又增加一些。

　　野薔薇和惠都沒有料到虎杖會對自己的猜測反應那麼大，甚至就連他體內的兩面宿儺也跟著冒了出來。

　　「這反應，非常可疑。」野薔薇拎了拎手中武器，想了一會，又將它收起——

　　改為手肘撐在桌面，壓低聲音追問：「到底是認錯了誰？」

　　虎杖還未回答，順平突然猜道：「難道是我們認識的？」

　　兩面宿儺起了殺心——

　　「啪——。」

　　虎杖打了自己一巴掌。

　　討論中的三人立刻看向虎杖。

　　「不可能。」又不待虎杖開口解釋，野薔薇直接回到剛才話題，否認了順平的猜測，「我們都「認識」的女生，同級除了我，就是真希前輩……」

　　「這條線索排除。」伏黑惠摸著下巴，一臉認真，「除非是瞎子，不然要認錯你們，難度也不小。」

　　吉野順平頷首附和道：「尤其是野薔薇同學就在隊伍中的情況下。」

　　幾人陷入困境，又開始篩選線索就地討論起來。

　　完全被無視了的當事人——虎杖悠仁：「……」

　　「學生過於充滿活力，也會是一件容易令老師感到困擾的事情嗎？」見律神色微妙，言峰綺禮語調認真地詢問。

　　「不。」律毫不猶豫搖頭，「雖然我成為他們老師的時間並不長，但如學生們展現出超過原本年紀的成熟穩定，才會令我感到擔憂。」

　　說到後面，律嘴角勾起笑意。

　　「……」言峰綺禮安靜地注視著切好了的料理，「稍微請到那邊休息一下，馬上准備好午飯。」

　　「麻煩你了。」律道完便邁步走向幾人，她剛落座，就接收到野薔薇、惠和順平的怪異視線。

　　律：「？」

　　「這是怎麼了？」律看向神色唯一正常的伊地知。

　　伊地知斟酌道：「事實上，在下也沒有搞懂……這或許就是，少年們青春期時的「秘密」吧。」

　　律先是不解眨眼，片刻後才恍然大悟地敲擊掌心，「原來如此！」

　　「少年，這是你點的特辣版「麻婆豆腐」。」就在律「恍然大悟」時，言峰綺禮端上來了第一道菜。

　　看著那深紅色的湯，被聲音喚回當下的吉野順平：「……」

　　——這是……麻婆豆腐？

　　言峰綺禮對順平此時的錯愕反應，感到愉悅，他再看向其他人，「你們也要來一份嗎？」

　　眾人毫不猶豫地搖頭！

　　-

　　一頓午飯結束，伊地知開車載著魂都快要飄出身體的咒術師們趕回咒術高專。

　　「律老師，我覺得自己如今好像正在被真人「無為轉變」。」坐在後座的吉野順平，幽幽地傳來一句話。

　　「大意了，誰能想到涼白開也是辣椒水做的。」野薔薇也一臉崩潰，「律老師認識的那個「神父」，一定是特級咒靈！」

　　「魔鬼。」伏黑惠撐著頭疼到快要炸開的腦袋，適時開口道。

　　「律老師，伊地知先生，你們那份套餐是正常口味的嗎？」虎杖好奇詢問。

　　「我嘗不出食物的味道。」律所能嘗到的，只有制作食物之人的「心意」。

　　「誒？」

　　律的回答讓後座學生們都感到驚奇，一下子便忘了難受，用滿是對未知渴求答案的求知眼神望向她。

　　然而律似是理解不了學生們的眼神，回完虎杖問題便沒了下文。

　　車內氣氛逐漸要變得奇怪，虎杖趕緊接回剛才話題詢問伊地知答案。

　　「我那份套餐，口味是正常的。」伊地知答道：「甚至比外面其它料理店的同樣套餐都要美味一些。」

　　「唔……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虎杖忽然道。

　　他的一番無心話語剛引起同伴們不悅，就又被其接下來的話語給熄滅。

　　虎杖：「再奇怪的味道，都不會比兩面宿儺的手指難吃。」

　　野薔薇、惠與順平都神色復雜地看著虎杖。

　　忽而前座的律探出腦袋，破壞氣氛道：「放了上千年的屍體還能怎麼好吃？」

　　「閉嘴！」兩面宿儺忍無可忍，直接從虎杖臉頰張開嘴，「是我讓那個小鬼吃的嗎？」

　　兩面宿儺：「吃的時候，有征詢過我的意見嗎？」

　　虎杖神色淡定，動作熟練地將冒出頭的兩面宿儺一巴掌拍回去。

　　「抱歉，律老師不用在意他。」虎杖悠仁早有發現——

　　自從律老師在實踐課時告知自己，她要見兩面宿儺一面後，兩面宿儺的性格就變得「活躍」起來。

　　「我當然不會在意只能躲在悠仁體內嚷嚷的家伙。」律笑道。

　　眾人：「？？？」

　　——律老師，拉得一手好仇恨啊！

　　-

　　將大家平安送回咒術高專，伊地知正准備啟程回去，手機鈴聲緩緩響起，屏幕上顯示來電於「五條悟」。

　　伊地知：「！！！」

　　-

　　在裝扮極具格調的房車內，伊萬動作嫻熟地為座上男人泡茶，並恭敬地奉上，每一步驟精准地都猶如訓練有素的執事。

　　穿著厚實，在開滿暖氣的車內，也不曾摘下帽子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抬手安靜地抿了一口熱茶。

　　伊萬更換了碟片，聽著熟悉的旋律，臉上表情怪異，像是為了維持體面而竭力壓制著興奮情緒。

　　「終於要開始了嗎？」

　　「「障礙」得要一個個鏟除……」陀思視線落在桌面用特殊材料打造的半透明玻璃容器。

　　在那容器裡面，裝了半邊的腦花。

　　留意到陀思落下來的視線，腦花僅剩的半邊嘴……當即勾出了怪異笑容。

　　陀思：「現在計劃裡還要再加一個目標。」

　　無須陀思言明「額外目標」，聽著旋律已清楚計劃的伊萬，彎腰對陀思行了一禮。

　　「是。」

　　用術式制造爆炸，切斷對方與小紙人之間的術式聯系，只是「測試」的必要環節，接下來便是……

　　-

　　「今晚沒有實踐課，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律接回學生，按流程上完一節生活課後，交代了一下今晚布置。

　　「啊？好可惜……」

　　「我們還想著律老師回來，就能立刻上您所授的實踐課。但是……」

　　「律老師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休息要緊。」

　　律無奈地看向學生，「抱歉。下次一定……」

　　「律老師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嗯！我們等你回來！」

　　「好。」律神態正常地笑著與大家道別。

　　直至回到公寓，她才難以忍受地靠著牆深呼吸……

　　拿出手機，逐字逐句反復讀完訊息——

　　「繼任審神者所在本丸刀劍暗墮，新任審神者身隕。上任審神者——律，有隱瞞真相嫌疑，速回接受調查。」

　　律闔上雙眸，換回黑色和服，隱去腰間斬魄刀。再睜眼，便來到了時政約定自己的地點。

　　「律小姐，抱歉。」時政工作員見到律，立刻拿出限制靈力的符紙。

　　律看了一眼時政工作員手中的符紙，自願伸出雙手。

　　「得罪了。」時政工作員將符紙貼在律伸出來的雙手關節處，符紙立刻生效化為繩索將律體內靈力暫時封住。

　　時政工作員：「我們相信此事與律小姐無關，但事情牽扯到土御門家族……」

　　「我知道了，按流程走。」律不想聽對探索事件真相毫無作用的解釋。

　　事情越麻煩，攝入的信息就越需謹慎，過多無效信息會影響她對事件的正常判斷。

　　「律小姐有什麼想了解的？」時政工作員還是第一次見遇到這種事情，還能保持如此冷靜的靈能者。

　　律：「沒有。」

　　既然事件矛頭直指向她，那麼所有關於她有利的翻供「信息」都不會留存。

　　這也就是說——

　　不僅是本丸審神者遭遇不測，就連刀劍男士、狐之助以及刀匠……

　　律越是深思，嘴唇越是抿得緊。她雙手冰冷，步調卻始終如一。

　　她不緊不慢地跟在時政工作員身後，來到了時政總部。

　　「在下就只能帶律小姐到審訊室門口，裡面還請律小姐自行前往。」時政工作員停下腳步，仰頭看向刻有「審訊室」的木牌。

　　「有勞。」律對時政工作員道了一聲謝，而後頭也不回地進入了「審訊室」。

　　室內一片黑暗，等到她進來，光線瞬間亮起。

　　「你不該來的，但如不來，就不是你了。」

　　審訊室大門緊閉，室內只剩下律與審訊官。

　　聽著對方以示熟稔的言語，律沉默地站在原地。

　　「坐吧。」山姥切長義拉下兜帽，露出一張俊秀漂亮的臉。

　　他打量著身帶寒氣的律，輕聲詢問：「要喝杯熱茶嗎？」

　　「審訊官這麼拉近「犯人」距離，不違規嗎？」律好奇。

　　「從你踏進門一刻，我就已清楚此事與你無關。」山姥切長義不等律的答案了。

　　他起身衝了一杯茶，然後將紙杯塞入律的手中，視線卻落在她手腕上的靈力禁止符上。

　　長義低聲道：「你身上所背負的束縛之物，現在又多了一項。」

　　「無礙，再增多一項也不壓身。」律嘲諷道。

　　「不要自稱「犯人」，從一開始時政就沒有給你定罪，只是說有嫌疑需要回來接受調查。」長義回過神，認真地糾正律的用詞道。

　　「哦。」律抿了一口手中熱茶，當即眉頭蹙起，「審訊官親手泡的茶，別有格調。」

　　「你不是喝不出味道嗎？」長義非常清楚律的狀況。

　　律低頭看著手中顏色濃郁的茶湯，輕嘆一息，「你沒有記錯。」

　　室內瞬間安靜。

　　「你要看一眼那座本丸的「最後」影像嗎？」山姥切長義再次開口。

　　「有勞。」這回，律坐了下來。

　　山姥切長義關閉室內光源，放下屏幕，將本丸最後殘敗錄像完整地播放給律「觀看」。

　　原先充滿溫暖氣息的本丸，在錄像內已毫無蹤跡。

　　本丸被破壞得徹底，到處都是血跡與刀刃猛劈過後的痕跡。

　　鏡頭最後落在本丸那株像征審神者靈力的萬年櫻，上面已什麼都不剩。

　　「土御門家的那位小姑娘……屍體已經運回現世。」山姥切長義調出了那位審神者身隕照片，上面滿布刀劍傷痕。

　　「她脖子上，那道淺淺的紅痕是什麼？」律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咳——。」山姥切長義順著律的問話，放大了那位審神者的照片，支支吾吾道：「那、那是……」

　　「是什麼？」律皺眉，不解為什麼山姥切長義會突然神色怪異。

　　被律緊緊追問，山姥切長義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得益於現在環境夠昏暗，給他造成了律看不見的幻覺，才大著膽子說了出來——

　　「是吻痕！」

　　律：「……」

　　「咳……抱歉，我不知道。」這下尷尬的人輪到了律。

　　「沒事。」山姥切長義立刻表示自己……已經對這種事情見慣不怪了。

　　山姥切長義見律沉默不言，還以為她仍處於尷尬中，便開口安慰道：「這種事情，你情我願……」

　　「她在現世，是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家中長輩，是否清楚此事？」律從思考中回神，認真問向山姥切長義。

　　卻見他神色錯愕。

　　律：「你怎麼了？」

　　「不，沒事。」山姥切長義剛才還以為這個吻痕是……

　　山姥切長義按了按眉心，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這段時間，他接收了過多的無用信息，才會導致看到這副畫面後，出現如此大的想法偏差。

　　「我現在就讓現世負責此事的工作員前去詢問。」山姥切長義拿出手機編輯好信息發送。

　　「突然遭此變故，如是感情深厚的戀人，很難接受吧……」

　　就算之前兩人偷偷戀愛，長輩不知情。此時男方也意識到不對，找上門了吧？

　　山姥切長義放下手機，喟嘆道。

　　「如是剛認識的呢？」律冷靜且殘酷地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猜測。

　　完全沒有想過還有這種狀況的山姥切長義：「……」

　　如是那樣的話……

　　——人類的肮髒，已遠超他的想像。

　　兩人安靜待在本部等待現世時政工作員的回音。

　　「如一切都如你猜測，所有狀況都對你不利，到時你打算怎麼辦？」山姥切長義見律安靜坐在那，不由好奇。

　　「你要協助我「逃跑」嗎？」律抬頭，對上山姥切長義的視線，神色格外認真地詢問。

　　「如你需要的話。」山姥切長義抿唇，正色回道。

　　「審訊官，你而今所言很是失職啊。」律嘆道。

　　「在下沒理由非要跟那些人一起犯蠢。」山姥切長義嗤笑一聲，「你與我才是「同類」。」

　　律錯愕地看向山姥切長義，正待回應，山姥切長義的手機響起鈴聲。

　　兩人視線均被手機鈴聲吸引。

　　山姥切長義接起電話，安靜地聽完電話那頭彙報，沉聲應道：「好，我知道了。」

　　「結如何？」即便律已經從山姥切長義變化的表情裡得知了答案，處於禮貌，她還是再開口「好奇」問道。

　　「與你猜測得一樣。」山姥切長義深吸一口氣，給出了最不喜的答案。

　　「那位審神者小姑娘的長輩完全不知此事，在接到我們臨時調查，還發生了一些爭執。」

　　「對方拿出了小姑娘的遺物，把手機通訊與社交賬號全部信息調出來，發現……」

　　「她近期，確實在現世交了個男朋友。」

　　山姥切長義握緊手機。

　　「聯系不上那個男人？」律語調平靜。

　　山姥切長義搖了搖頭，「對方像是從不存在於現世一般，順著線索去查，一無所獲。」

　　「「人間蒸發」。」律嗤笑一聲，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你想到什麼了？」山姥切長義留意到律變化的神色。

　　「串聯了一些看似零碎的信息。」律放下手中紙杯，裡面的滾燙茶湯已被她的靈力凍成冰塊。

　　掃過紙杯異樣，山姥切長義視線落在律手腕處用來裝飾的「禁制」，覺得此時一幕無比的嘲諷。

　　山姥切長義：「怎樣的零碎信息？」

　　「現世這段時間失蹤的低級妖怪。」律腦海回憶起岩永琴子白天追問自己妖核還能做什麼用的畫面，「它們被取走的妖核……」

　　「全都被那位小姑娘新交的男朋友，用來捏造「自己」。」

　　聞言，山姥切長義一怔，「你的意思是……」

　　「那位不幸遇難的審神者，在現世所交的男朋友，本身就是虛幻？」

　　說完，山姥切長義又覺得自己話語不夠嚴謹，立刻低頭思索道：「還是說與合體妖怪戀愛更為恰當？」

　　律垂眸看了一眼「束縛住」自己雙手的符文。

　　「為什麼要繞這麼麻煩的一圈？」山姥切長義還是理解不了這件事，「對方有這麼縝密的計劃，隨便用來做點別的什麼，破壞力都比用來此事更強。」

　　「還是說戀愛令人……不對，是令合成妖……情不自禁？」山姥切長義說到後面，自己都恍惚了。

　　「哈哈哈——。」在山姥切長義越來越糾結時，律沒有忍住大笑出聲。

　　山姥切長義錯愕地看向律，眼看著她笑得越來越瘋狂，甚至都帶上了幾分殺意，「你……」

　　「原來如此，「它」還活著。」律忽而笑聲一收，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

　　「誰？」


第42章

　　Chapter 42

　　律沉默片刻, 再看向等待自己答案的山姥切長義，「個早該消失的怪物。」

　　「你跟「它」有過節，現在「它」做這些都是為了報復你？」山姥切長義得到答案後, 發現自己還不如剛才什麼都不知道的要好。

　　見律又言不發，山姥切長義嘆息，「那你打算怎麼辦？」

　　「有人救走了「它」。」律結束思考, 弄清楚了眼下情況，她捻著指尖溢出的墨色文字, 「是我過失。」

　　她還是不夠了解人類……

　　山姥切長義怔，再看律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麼。

　　「你要回去嗎？」眼見狀況對律非常不利, 深知時政辦事能力的山姥切長義，准備提前放律離開。

　　開始, 他應下對律的承諾, 在她到來之前，已經過深思熟慮。

　　山姥切長義：「就算我現在放你離開，他們也不會因此責怪我。」

　　「本來就只是「嫌疑」, 喚你來了解清楚狀況，解除誤會便已無事。」山姥切長義記得之前律提交辭呈時，還上交了本丸監測報告，時政工作員還為此到訪本丸核實過。

　　每個步驟流程在時政檔案室都有記錄留存。

　　當下狀況之所以對律不利, 也不過是土御門族那邊咬死與前任審神者有關，不肯善罷甘休，時政又不願得罪土御門族而造成。

　　幸而他在知道這件事時, 立刻將有關律所在本丸的全部檔案資料進行了數據備份。

　　這樣來，就算時政內部些人員想要抹除資料，推出毫無背景的律去面臨土御門族怒火也得再三思。

　　「按流程來吧。」律深吸口氣, 她既然想到腦花在現世除了與咒靈關系牽扯不清之外，還有人類同伴這點，自然也明白——

　　自己如今呆在時政，不過是對方計劃裡的環。

　　她很好奇，對方為什麼願意將計劃裡的這部分單獨拎出來，臨時用在自己身上。

　　山姥切長義拿出旁計時器，安靜地坐到律的對面，執筆開始書寫。

　　律看了眼安靜書寫記錄的山姥切長義，抿緊了唇。

　　就在剛才，她感覺到被自己收進符箓裡真人……自己與其之間的立契感應，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律垂眸，沉默地拿出化為齏粉的符箓。

　　造成這樣狀況有兩種情形。

　　是對方不顧契約反噬，強行掙脫契約；二是……

　　他被殺了。

　　-

　　自從被律強行立契，成為新代咒術師在咒術界成長的教具之後，真人直隱忍不發，暗中觀察。

　　直到上回體驗、並記住律施術解開封印靈力的回路……

　　他才終於驚覺，「忍耐」的每刻都令他發瘋。

　　在律沉睡的每刻，他都在試圖衝破封印。雖然那段時間的「實驗」都以失敗告終，但也給他提供了許多經驗。

　　比如說，等到律回到咒術高專，他就能夠借校內「帳」的規則，讓自己從她的空間裡出來！

　　即便出來的形態還處於封印中。

　　「不過也算是成功了。」時間直指晚上8點，真人終於解開了符箓封印角，將自己靈魂外貌壓縮成縷煙形態，硬是從裡面擠了出來。

　　作戰大成功！

　　真人高興地給自己比了「加油」的手勢，再摸著下巴回顧前行，頗為感慨地低嘆。

　　現在只要離開咒術高專就行了，不過……

　　真人低頭打量自己——

　　赤.裸著身體，可不是什麼好文明。

　　「嗯？」

　　今晚，大家圍坐台吃火鍋，不小心就撐到胃難受。虎杖悠仁想了想，便和大家招呼完聲，獨自出來買幾瓶酸梅湯回去。

　　剛走到販賣機處，他就看到了前方正以怪異姿態打量自己的真人。

　　「咦？」

　　虎杖悠仁誤以為是律折返，剛高興地抬起右手預備和真人打招呼，眨眼間，就見原先站在遠處的真人，突然臉露詭譎笑容向自己襲來——

　　下刻，卻化為了攤血水。

　　「祓除。」

　　事情發生在瞬息間，即便悠仁反應過來也無濟於事。

　　兩面宿儺已經毀了律老師精心准備的教具。

　　虎杖悠仁：「……」

　　大事不妙啊。

　　-

　　審訊室內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停下。

　　律抬頭看向山姥切長義。

　　「其實……」山姥切長義攥緊手中的筆，「你留在時政會比回到現世更加安全。」

　　「我不逃。」律臉露笑意，溫柔地拒絕了山姥切長義的提議。

　　千年前……她就已經逃夠了。

　　見自己無法說動律，山姥切長義「嗯」了聲，不再出言相勸。他低下頭，柔順的銀色發絲即刻滑落，掩蓋了臉上的不安神情。

　　「事情我已經了解完畢。」

　　片刻後，山姥切長義整理好情緒，又恢復回往常正統做派的時政刀。

　　他起身，解開律手腕上的禁制，還強打起精神對律開玩笑道：「本部辦事能力差也是個優點。」

　　律困惑地看了眼山姥切長義。

　　山姥切長義嘴角微微揚起笑意，「他們都沒想過要給審訊部裝個監控。」

　　聞言，律不由失聲輕笑。

　　「謝謝。」

　　律在山姥切長義准備打開審訊室的門時，輕聲道。

　　「呵——。道謝的話，就留到下次吧。」長義說完，便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坐在門外等候的時政工作員感覺到動靜，立刻睜開眼。他站起身，看著走出審訊室大門的律，第項注意到的細節便是眼前這名審神者的束縛，已被解開……

　　這也就意味著，這座本丸的暗墮事件與她無關。

　　「抱歉。讓您受罪了，我這就送您回去。」

　　意識到此次案件與律無關，且她身為這座本丸的前任審神者，就職時期直兢兢業業，離職後反倒平白無故遭受非議……

　　時政工作員立刻向律滿懷愧疚地道歉。

　　哪怕這項認罪僅由上層決定，他們下層只負責執行……可他仍是覺得，自己並非毫無過錯。

　　不信任審神者為人，帶著問罪心態去見她，並將她帶至審訊室面前，他就已是「共犯」。

　　律對眼前向自己道歉的時政工作員，並未任何怨懟。

　　「有勞。」

　　就連再次開口回應對方的語調，也與初始見到他時並無二致。

　　律這般淡然的反應，反倒加深了時政工作員對她的愧疚心。

　　他將律帶出時政大樓，然後拿出便攜轉移裝置，快速調整好坐標，再次確認律所在範圍在轉移的有效圈內後——

　　按下了啟動鍵。

　　「我們到了。在下……」時政工作員說到這裡，轉過身，直面律，卻發現身後並沒有律的身影！

　　「……」

　　他當即左右尋找，卻都沒有找到律蹤跡，時政工作員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大事不妙。

　　-

　　律跟在時政工作員身後，在他按下啟動鍵時，便已闔上眼眸。

　　回到現世，她……

　　「律，醒了就別裝睡。源氏的祭典馬上就要開始，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

　　嗯？

　　這個聲音？

　　律猛地睜開眼——

　　當看到眼前樣貌溫柔古典的女人時，她的身體像是中了定身術般，就連眼珠子也都不會轉動了。

　　「……母親。」

　　她的嘴唇微動，艱難地發出久違音節。

　　姑獲鳥聽到身後怪異的呼喚聲，即刻停下手中動作，隨後嘆息，無奈地走到律的面前，羽翼幻化出的人手溫柔地搭在律的腦袋上。

　　「別怕。等到源氏的祭典結束，我們就能回來了。」

　　說完，屋內所有東西也不再收拾，她攬住律……

　　樹洞內的兩道瞬間消失。

　　旋即覆蓋掉她們氣息的……是來自源氏陰陽師祭典的淨化。

　　姑獲鳥抱著已經長至人類孩童十五歲模樣的律，快速來到被淨化術驅逐的遷徙妖怪群中。

　　「源氏祭典」。

　　久違的詞彙再次重現，律抓緊抱住自己的母親衣物，手中觸感真實，耳邊呼嘯聲真實，口鼻吸入的妖物瘴氣真實。

　　她通過便攜轉移裝置……回到了千年前？

　　如果是這樣，這個時代的她呢？為什麼自己醒來，就取代了這個時代逃亡的她？

　　律慌神了。

　　她牢牢地抓住手中衣物，緊咬著下唇，雙眸不知是因何，逐漸開始感到酸澀……

　　「不怕。」姑獲鳥感覺到懷內軀體在顫抖，逃亡時，也不忘低頭輕聲安撫自己的孩子。

　　「我……不怕。」律摟緊了姑獲鳥的腰，「母親。」

　　姑獲鳥身上所著衣物是用妖術所幻化，這本就屬於身體的部分此刻正清晰感覺到被帶有熱源的水汽浸染著。

　　母親，母親，母親！

　　姑獲鳥所聽到律口中溢出的聲母親，早就在其意識裡，被瘋狂地喊了無數遍。

　　律被姑獲鳥緊摟在懷裡，隔絕了此時身後的可怖畫面。

　　早年是她不知，陰陽師的淨化術對妖怪而言有多恐怖。

　　今晚她雖與母親成功逃出源氏的淨化術，但母親的實力卻在今晚之後，大打折扣……

　　是她的疏忽。

　　如果母親今晚並未受傷，實力依舊，今後是不是……

　　也就不會等不到她回來，身隕在那些低級詛咒師手裡。

　　被姑獲鳥攬在懷裡的律，悄悄將手伸到外面，指尖溢出壓縮至極的「畏」，瞬間將身後逼向她們的淨化術盡數隔絕。

　　「……？」

　　淨化術受滯，站在淨化術陣中的幾名陰陽師感受最明顯。他們嘴裡念動的咒語不斷，卻都不約而同睜開了雙眼，抬頭往受滯方向望去——

　　濃厚呈墨色的「畏」，正完完整整地攔下了此方通往那處的淨化。

　　「呀咧呀咧，沒想到在京都附近居然蟄伏著大妖。」坐鎮旁觀源氏祭典的大陰陽師，手中折扇轉動，最後輕敲於掌心。

　　見旁新任的年輕源氏家主臉色極差，不回言，他還頗有興致地笑著繼續道：「源家主，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第43章

　　Chapter 43

　　源賴光不耐地看了一眼安倍晴明。

　　眾人皆常用「他」來代稱眼前這位大陰陽師, 其實並不嚴謹。

　　這世上，最不可信之事便是妖怪的性別。尤其是當這名妖怪還混了一半人類血液時……

　　據可靠記錄獲知的半妖性格，存有兩種極端。

　　一種極端狡黠, 一種極端憨厚。

　　不幸的是，安倍晴明屬於前者。

　　因而源賴光一直都對其展現出來的性別持有懷疑。畢竟，也沒有律法禁止陰陽師使用術式掩藏自己的真實性別。

　　對方是否也與自己相同, 一直都用著幻術隱藏真實性別，「她」……自會謹慎辨別。

　　此時, 看完安倍晴明一眼，源賴光的視線又再次從對方身上移開，繼續盯著被阻擋之處。

　　「那真的是「大妖」嗎。」源賴光語調平靜。

　　-

　　眾妖最後遷徙到遠離京都的近海森林。

　　姑獲鳥動作沉穩地將懷中的律放下, 再看身後——此前落在她後方的妖怪全都被術式淨化。

　　若不是突然有路過的大妖出手……

　　被淨化術追上，她們雖不會與那些妖怪一樣被完全淨化, 但妖力也會大受損傷。

　　「全身而退, 我們運氣還算不錯。」姑獲鳥摸著律的腦袋，說話語調滿是神色疲憊。

　　「母親。」律伸手攙住姑獲鳥，明知故裝懵懂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聽說是某一位神明的「失落之地」。」姑獲鳥整合信息, 再看周圍妖怪都開始尋找棲息地，她不甘落後，帶上律，也尋了一處高地, 暫時作為兩人新居所。

　　「「忘卻之神」？」律從小在母親懷裡聽過不少妖怪、人類與神明的軼事，聽到這個答案後，會這麼問一點都不奇怪。

　　「對。」姑獲鳥坐下休憩, 對律招了招手。

　　律乖巧地靠到姑獲鳥身旁，眷戀地感受著來自姑獲鳥的氣息。

　　「律這麼安靜，還真是讓母親很不適應。」緊張感消失, 姑獲鳥臉上重新揚起輕松笑意。

　　姑獲鳥：「母親，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律這個樣子。」

　　律嘴角一抽，回想起自己這段時間正好是叛逆期，誰說道理都聽不聽，執拗的認為自己是上天入地第一強者。

　　還到處約那些低級妖怪打架……

　　回憶起「黑歷史」，律頭疼地扶住自己的額頭，「母親……」

　　她是怎麼忍住不揍自己的？

　　「嘛——。」姑獲鳥忍笑，「無論是什麼狀態下的律，母親都喜歡。」

　　「嗚。」律捂臉，突然就埋進姑獲鳥的懷裡。

　　律：「母親說這話太犯規了。」

　　「唔。」姑獲鳥不解地低頭，隨後溫柔地摸著律的腦袋。

　　室內一片安靜。

　　「那位神明……」律的聲音悶悶地從姑獲鳥懷裡傳出，「還在嗎？」

　　律感覺到體內之物在自己問出這番話後，開始不悅地鬧騰她。

　　一般「它」會這樣的時候，要麼吃進了難以消化之物，要麼就是……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什麼？

　　律收緊手，她所在之處並非幻境。

　　出手改變歷史，既沒有引來檢非違使，甚至連抑制力作用都沒有感到。

　　也就是說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在歷史抑制力的可控範圍內。

　　那「它」到底在提醒自己什麼？

　　律死忍著體內之物的鬧騰，說什麼都不松開現在抱住母親的雙手。

　　「應該是不在了吧。」姑獲鳥用不確定的語調回答，而後又在感覺到律不安時，補充道：「就算對方出現，母親竭力也會護得你安全。」

　　「天色已晚，律也該睡覺了。」姑獲鳥抬頭看了一眼天外星空，輕柔地拍著律的後背，「睡醒明天我們再到周圍轉轉……」

　　姑獲鳥的聲音輕輕柔柔，律在她的安撫中，漸漸入睡。

　　然而，律的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在夢中，她看到了屍魂界的前輩們，轉眼又看到咒術高專眾人，緊接著是時政、本丸……

　　隨後畫面快速旋轉，她懸在半空中，視線落在漂浮於偌大操控室的巨型地球儀上。

　　那個地球儀上的光點正在快速消失。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神色堅定的藤丸立香身影。

　　「唔……咳咳咳。」律在劇烈的咳嗽中醒來，她捂住自己的喉嚨部位，掙扎著睜開眼——

　　入眼綠綠蔥蔥，周圍妖怪們議會聲也逐漸清晰。

　　她看不到姑獲鳥的身影，便從高樹頂上一躍而下，赤著雙足落在探知到眾妖氣息而來，還是人類時期的兩面宿儺前方。

　　六目相對，律心道一聲「真巧」。

　　以前經歷遷徙一事，姑獲鳥重傷，她鬧著別扭到處尋藥，並沒有和兩面宿儺在此碰面的一幕。

　　現在……

　　他們提前見面了。

　　「喔——。」身穿類似女士和服的兩面宿儺俯視著眼前出現，與自己對視卻絲毫不見懼意的小家伙。

　　兩面宿儺：「人類？妖怪？半妖？還是失落之神的隨從？」

　　律輕咳一聲，「抱歉，都不是。」

　　聞言，兩面宿儺微皺起眉頭，「你是昨夜才遷徙到此處的眾妖一員？」

　　「是。」律頷首，她看著眼前人類狀態下的兩面宿儺，心有感慨。

　　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那麼嗜殺，對妖怪的態度也曖昧不清——

　　大概是不好也不壞吧……

　　唔——。這樣一概括，又太具有主觀意識。定義開始變得混亂起來。再怎麼說，他也比那群一看到妖怪就亮出淨化符的陰陽師好一些。

　　兩面宿儺是為數不多，會和妖怪交流，且能力強大的人類。

　　喜歡他、甘願追隨他的妖怪，數量可不少。

　　「唔……」兩面宿儺沉思片刻，「你要跟我到處走走嗎？」

　　「誒？」律一怔，抬手指向自己，「「我」？」

　　兩面宿儺矜持地頷首，「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了。我也是剛搬到這邊來的……令人聞風喪膽的有名詛咒師！」

　　「你要是敢拒絕，我立刻就殺了你。」兩面宿儺突然態度一變，神色殘忍地看向律。

　　「好吧。」律嘴角一抽，勉強答應了他的提議。心裡卻在吐槽——

　　現在的兩面宿儺還沒一戰成名，不算「有名」。

　　如果碰到兩面宿儺的不是現在的自己，而是千年前的她，恐怕聽到剛才那番話就要打起來。

　　當初的自己，脾氣很差、很差。

　　畢竟好脾氣的人，也不會把「最強」時常掛在嘴邊。

　　律走在兩面宿儺身旁，赤腳踩過長勢凶猛的雜草。

　　「你……」兩面宿儺低頭看向她那雙赤足，「這樣走路，不怕踩到尖銳物？」

　　「那些東西，傷不到我。」律低頭看向覆蓋在腳底板，旁人難以察覺的墨色文字，笑著回道。

　　兩面宿儺「嘖」了一聲，移開視線低喃：「……真是奇怪的家伙。」

　　「這裡是遠古神明的「失落之地」。」律抬頭望向前方逐漸清晰於眼前的破敗天守閣，「也就是被人類遺忘，無法再回高天原的神明。」

　　「哦。」身為人類其一的兩面宿儺，對這種事情反應出奇冷淡。

　　律看向沉默的兩面宿儺，「嗯」了一聲，接著道：「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

　　「或許能找到可以用的東西。」律正准備抬步邁向落敗的天守閣，卻一把被兩面宿儺拎住了衣領。

　　聞聲，兩面宿儺伸手勾住律的衣領，轉手就將她的面朝方向背對前方天守閣，不悅地催促道：「別耽誤時間，走了。」

　　律低著腦袋，嘴角勾起笑意。她並沒有要去打擾忘卻之神故地的念頭，剛才那番話，也是自己故意要對兩面宿儺那樣說。

　　她很好奇，現在的兩面宿儺還剩下多少人性。

　　故意嘟囔一聲「可惜」，律擺出一副「不甘心」的樣子走在前方，時不時還想眷戀一下身後的天守閣，但視線完全被高大的兩面宿儺給擋下。

　　呵。

　　「這裡草藥倒是不少。」律和兩面宿儺整趟走下來，也就只有藥草這一收獲了。

　　律蹲身，伸手擺弄著兩株稀罕止血藥草，「受個重傷都不用擔心沒藥可治。」

　　「哼——。無用。」兩面宿儺已經掌握「反轉咒術」，不僅可以自用，還可以治療他人。

　　甚至還有解除詛咒的效果。

　　對他而言，這些能夠治療傷勢的藥草一點用都沒有。

　　「嘛……說的也是。」律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擺。

　　對於妖怪而言，受傷後，最好的治療物就是靈力。萬不得已，多吞幾個靈力強大的家伙也可。

　　雖然……這種治療方式，一點都不雅觀。

　　兩面宿儺神色認真地打量著眼前奇怪小鬼，忽然開口道：「你很奇怪。」

　　他觀察了一路，越發覺得眼前小東西……

　　奇怪。

　　「天色還早，小鬼，跟我去一趟人類集市。」

　　兩面宿儺說完，不給律拒絕的機會，越過她就徑直往前而行。

　　律無奈嘆氣，只好跟上。

　　按常理來說，現在她的族群都存活著，她不應該接近兩面宿儺，更不能跟他到人類生活的區域……引來給族群帶來不幸的其它詛咒師。

　　但「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一來到熱鬧的街頭，律就出手祓除了那些企圖將微弱難查的咒力粘粘她身上的詛咒。

　　「妖怪能夠用妖力殺死詛咒，卻不能「祓除」詛咒。」

　　「祓除詛咒，需要身具咒力。」

　　「妖怪的身體不會產生咒力，可你剛才……確實「祓除」了詛咒。」

　　兩面宿儺知道有不少詛咒師和詛咒都想殺掉自己，他並不在乎身邊妖物是否會引起受到牽連。

　　只有弱小的妖怪，才會死在那些雜碎手裡。

　　他將律帶到有低級詛咒師活躍的人類集市，若是她將追蹤的咒力帶回棲息地，那些妖怪受其愚行牽連……

　　死了也便死了。


第44章

　　Chapter 44

　　但她發現了。

　　不僅如此, 她還動手成功祓除了它們。

　　眼前這個奇怪的小家伙，讓他突然察覺——如果將「鄰居們」繼續留下，或許比它們都死掉更能觀察到她的存在價值。

　　兩面宿儺俯視著律, 有了新的打算。他開口催促一聲，將律帶到角落編織竹物的工匠前。

　　「一袋驅鼠藥換一雙鞋子，給她。」說完, 兩面宿儺也不等對方是否答應，直接把麻制袋子裝好的藥丟進工匠手中空無一物的竹簍。

　　工匠：「……」

　　兩面宿儺直言目的讓律一陣錯愕, 她低頭看了看雙腳，再對上工匠若有所思視線，尷尬地撓了撓側臉。

　　「恰好有一雙現成的草鞋。小姑娘, 上前來試試。」

　　村落集市很少用錢交易，都是以物換物。若不是正逢家中驅鼠藥全部用完, 他……

　　也不會到這個地方趕集, 換置物品。

　　眼前裝束奇怪、沒禮貌的家伙，在置換物品上，出手還算大方。工匠想了想, 自己占了「利」，便不去計較剛才兩面宿儺毫無禮貌的交易行為。

　　他招呼好律，就從一側竹條裡取出一雙嶄新的草鞋。

　　草鞋大小，應該能適合眼前小姑娘。

　　律上前一步, 將鞋穿上——

　　不大不小，碼數正好。

　　「走了。」兩面宿儺擺出一副施舍似的表情，掃了一眼律穿好鞋的雙足, 便轉身離去。

　　律眨了眨眼，趕忙跟上。

　　她是真的沒想到兩面宿儺居然會用藥換鞋給她。

　　即便她清楚兩面宿儺今天來「拜訪鄰居」的真正目的。

　　律跟在宿儺身後，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換置生活所需物品, 其中還有果蔬肉之類的新鮮食材……

　　「你還會做飯？」律客氣地詢問。

　　她「有幸」嘗過兩面宿儺的廚藝，那可是連……嘗不出味道之「人」都能感受到的超級難吃。

　　突然間，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連不挑食的虎杖悠仁，都會說宿儺的手指難吃了。

　　其實不僅與手指新鮮度有關，想想宿儺每天都吃超級難吃的料理——

　　那不好吃的味道，早都滲透身體各個部分，自然……

　　也就好吃不起來。

　　律正沉浸在突發奇想。

　　宿儺瞥了一眼律，不屑地答道：「有式神。」

　　「嗯？」聞聲，律緩緩回過神。

　　見律擺著一副狀況外的神色望著自己，宿儺眼神中的嘲諷意更甚，仿佛在嘲她「天真」。

　　律：「……」

　　想將兩面宿儺提前片成塊的念頭蠢蠢欲動。

　　-

　　源氏祭典會不斷持續幾日，直至今年的冶煉物都受到神明祝福為止。

　　「源家主還真是盡職盡責，親自來此地守著祭典。」安倍晴明遠遠就看到源賴光，直至對方見到自己，一臉不耐地走來，才笑著與「她」打招呼。

　　安倍晴明：「滿仲大人若是當年也與源家主一般積極，在下也不會養出如今這般勞碌的習慣。」

　　源賴光安靜地看著父親與自己的共同友人——

　　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這位與父親同輩的神秘陰陽師，外貌年輕得倒像與他才是同輩人。

　　「他們也未想到我還會來這裡。」源賴光並不認為父親願意看到自己獨自站在祭典前，尤其是昨晚還發生了那件事。

　　昨夜祭典上出現的一幕，早已傳遍源氏本家上下，就連普通雜役都知道昨晚變故。

　　晴明合起手中蝙蝠扇，敲著掌心道：「要不要一起去昨夜變故之地看看？」

　　聞言，源賴光握緊了腰間「童子切安綱」，「我剛從那邊回來。」

　　「哦？」

　　「不是妖怪。」源賴光抿緊唇。

　　「哦？是嗎。那可就有點意思了。」晴明嘴角上的笑意加深。

　　「既然源家主已經去過那裡，想必已熟路線。那就有勞源家主……」

　　對上源賴光銳利如出鞘刀刃的視線，晴明臉上笑意不減，頓了一下再接著道：「為在下引個路。」

　　源賴光抿緊唇，片刻後松開緊握著刀柄的手，轉身硬著聲線道：「走吧。」

　　晴明將源賴光的反應看在眼裡，臉上笑意更濃。

　　-

　　道別買了一堆生活用品的兩面宿儺，律再次回到森林，找到昨夜臨時的棲息地，她將腳上穿著的草鞋收起，發現母親還未回來。

　　律正思索是否要用追蹤術，就發現體內之物正悄聲無息從她後方偷溜出來。

　　她一轉手，成功拍到體內之物的腦袋。

　　剛探出腦袋打量著四周的墨色影子，冷不丁被律拍中腦袋，立刻返回其體內，將自己攏得嚴嚴實實。

　　律疑惑地眨眼。

　　這反應，不太對勁啊……

　　「你怎麼了？」律出聲詢問體內的「它」。

　　往常若是自己發現體內之物偷偷溢出，拍完之後，「它」都會不甘心地留出一縷，時刻窺伺機會再來一遍。

　　像是現在拍一下就完全收起，一點都不像「它」的風格。

　　律問完之後等了大半天，都沒有感知到「它」的回應。

　　茫然之中，姑獲鳥回來了——

　　「律。」姑獲鳥一回來就摟住自家乖孩子，她臉上欣喜之色不掩分毫，「我們找到更加適宜的居所了。」

　　聞言，律怔怔地瞪大雙眼。

　　以前可沒有出現這個變故。

　　她恍惚片刻，喃喃問道：「我們……不回去了嗎？」

　　「京都離陰陽師太近，不安全。」姑獲鳥雖非常不喜陰陽師和人類瘋狂掠奪本屬於妖怪的居所，但沒有任何辦法。

　　她現在有了要保護的孩子，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做那些會引來陰陽師的事情。

　　然而現在不做，不代表過去無罪。

　　姑獲鳥深諳人性，索性趁機徹底與人類劃清界限，帶著律一同隱居。

　　此次從森林逃出的妖怪大多以素食為主，有一些偶爾會吃腐食，但都沒有傷害過人類。

　　跟它們一起隱居新地，也不用擔心會有仇家尋上門。

　　姑獲鳥很開心地將律從高樹上帶到妖群中，跟著大家一起悄聲無息前往新居地。

　　白天人類警戒心較低，妖怪們這時活躍，躲在樹蔭處順利且快速地完成遷徙。

　　-

　　低級妖怪遷徙得很低調，可仍是引起了兩面宿儺的注意，當然……還有潛伏在四周的詛咒師們。

　　只不過，當他們感覺到有妖怪在周圍，想要進一步確定對方位置時，這種確切的感覺又變得縹緲起來。

　　施術去追蹤，反倒被術式反噬——

　　這種怪異狀況……

　　妖怪群裡有不能惹的家伙！

　　「多放點鹽。」兩面宿儺四只手，兩只握在身後，兩只交疊於胸前。

　　他注意力從室外回到室內，就看到為自己做飯的式神在菜裡才放了一勺鹽，當即不悅提醒再加三勺。

　　式神：「……」

　　隔著菜都能感覺到鹽放多了的苦味。

　　-

　　「確實不是妖怪。」

　　晴明跟著源賴光來到發生狀況的森林，從樹梢上用術式搜集到了靈力殘余。

　　「現在……就是不知源家主的猜測是否與我一樣。」安倍晴明抬頭，看向一側來到此處後，身上幻術就不太穩定的源賴光。

　　「真不愧是狐狸，狡猾地等待我來說違逆話語？」源賴光嗤笑一聲，對於安倍晴明的打算心知肚明。

　　晴明聳肩，「沒辦法，我身上的靈力可是與那位神明有關，若是親口說出那個名字，可是會被那位神明聽見的。」

　　「哼。」源賴光抬起左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右手胳膊，放低聲音道：「曾被天照大神討伐的北夷神明……」

　　源賴光：「荒吐神。」

　　晴明笑著點頭，「能夠認出起碼消失上千年之久的神明氣息，源家主很是出乎我的預料。」

　　「彼此。」源賴光能發現這點，實屬巧合。至於晴明……

　　就耐人尋味了。

　　「還有一點異常，源家主可知道？」晴明正色看向源賴光，自然，也將她來不及收起，對自己的探究看進眼裡。

　　源賴光抿緊唇，搖頭，她能發現氣息不屬於妖怪，而是歸屬於荒吐神已是極限。

　　「這位留下氣息的神明，還很年輕。」晴明笑道。

　　「算算時間，不太對的上。應該不是最初始那位。」

　　聽著安倍晴明為了防止被神明聽見，而說出像是打啞謎的話語，源賴光稍微一思索，就明白其意。

　　「你是說——」源賴光正要說出口，就被晴明禁聲。

　　源賴光：「……」

　　「嘛。我們回去吧，既然對方已經出現，想必很快，我們還會再次見面。」晴明道完便先行了一步。

　　「希望，再次見面的方式，不要太讓人難以接受。」

　　走遠了，源賴光還能聽見晴明的喟嘆。

　　荒吐神在現世顯露蹤跡，就算晴明不說這個名字，天照也很快會發現。

　　而剛才晴明所言的時間對不上，氣息年輕。很顯於是指現世的那位荒吐神是被天照大神封印後逃出的……

　　現任荒吐神。

　　不論答案是什麼，再次見面，恐怕都不是什麼好事。

　　源賴光緊皺起眉頭，緩步離開此地。

　　-

　　律跟著眾人搬到新居地。

　　這裡長了一大片的紫藤花，從山下一直到山頂，現在正值花季，隔得遠都能聞到特別花香。

　　——晚點可以到那采點花瓣做紫藤糕。

　　律望著那片紫色，認真地回想「紫藤糕」的做法。

　　她與姑獲鳥所居之處離下方小湖不遠。

　　小湖四周長滿高大的野草，望一眼就知道附近村落的人類從未到這裡采過水。

　　觀察完四周，律向布置新家的姑獲鳥打了一聲招呼後，就偷偷跟上負責布置隱蹤結界的妖怪。

　　她悄聲無息地加固他們剛布下的結界，並在此基礎又加了一層針對外界的幻境。

　　已達到完全隱秘的效果。

　　這樣一來，內部妖怪仍能自然進出，但誤入此地的外人，卻會被帶至幻境，直到他生出離開念頭，才能離去。

　　「應該沒什麼紕漏了吧？」

　　律認真回想每一步，反復確認過三四遍，仍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第45章

　　Chapter 45

　　律跟著母親搬到新居地後, 就過起了平靜且安逸的生活。

　　除了體內之物時不時瘋狂鬧騰之外，她重回這個時代後的每一天，都異常順遂。

　　她還成功想起「紫藤糕」的做法, 協助母親成功做出大量紫藤糕，放在中心區域，供大家自取。

　　原本, 今天也該和往常一樣……

　　律攥緊雙手，緊盯著地面上的殘肢。妖核被吞噬後, 妖怪就會顯現出本體，而今她看到的便是——

　　一截「畏」還未完全消散的兔耳朵。

　　「已經調查完附近，並沒有大妖的活動蹤跡。」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吃掉了妖兔？」

　　「妖兔的力量在我們之中已是中等偏上, 若它也遭遇不測，族內幼崽可都就……」

　　老人參說到這裡, 忽然看到了混在他們群中的律, 立刻收住話題，「律。」

　　此言一出，周圍妖怪也紛紛噤了聲。

　　見律神色復雜地看向自己, 老人參強打起精神，笑著對她道：「最近很少見你來找崽崽們挑戰，大家都很擔心你……」

　　「你身體才剛好，怎麼就到這來了？」老人參強行忽略地面上的殘骸, 趁自己成功轉移律的注意後，揮手示意其它成年妖怪處理同伴屍體。

　　被強行冠上「身體不適」，律茫然眨眼, 「我沒有……」

　　身體不適還未說出口，她就被老人參推著往那些妖怪幼崽方向而去——

　　「啊！是律老大來啦！」

　　遠遠看到老人參旁邊的律，還不會完整化形的幼崽妖怪們, 紛紛雀躍起來。

　　「律老大的身體才剛好，馬上就來提高我們的戰鬥力，會不會太勉強了啊？」

　　「就是就是，我們戰鬥力再弱也不會生病。」

　　「笨蛋，不要當律老大面前說這些話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時間，分辨不清這些幼崽們到底是在嘲諷她，還是關心她的律：「……」

　　偏偏這個時候，將她帶到這裡來的老人參丟下她走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去處理妖兔的事情。

　　律捻了捻指尖，一小縷靈力溢出，追上離去的老人參。

　　「律老大，我們今天做什麼訓練呀？」頭頂松果殼的妖怪抱住律的手，她只到律的腰部位置，一雙褐色眼眸崇拜地看著她。

　　看著眼前活著的舊日「同伴」，律忽然就想起了咒術高專的學生——虎杖悠仁。

　　律：「……」

　　-

　　「哈嚏——。」

　　虎杖悠仁揉了揉忽然發癢的鼻子，神色困惑望了一眼窗外，再打開手機天氣預報界面，確認一遍今天溫度。

　　確實比昨天高了兩度。

　　難道他是昨天受涼感冒了？

　　「小鬼。」兩面宿儺在他臉側開口，「律呢？」

　　「啊？」對於宿儺忽然的提問，虎杖悠仁有些摸不著頭腦，「律老師今天沒課，應該……也不會來學校吧。」

　　兩面宿儺安靜片刻，又道：「去橫濱，找昨天遇到的那個男人。」

　　「為什麼……突然要我去橫濱找那位先生？」聽到宿儺的突然要求，虎杖腦袋空白，下意識反問後又道：「這種行為，很奇怪啊。」

　　再說了，橫濱那麼大。宿儺說找人就找人，哪有那麼容易？

　　萬一對方不在橫濱呢？

　　何況昨晚宿儺毀壞了律老師的教具，他還沒有想好要怎樣開口向律老師道歉……

　　「律失蹤了。」兩面宿儺似乎沒有聽懂虎杖悠仁言語裡的拒絕，施舍般說完這句話後，也沒有任何解釋，就怎麼都不再回應虎杖悠仁的呼喚。

　　虎杖悠仁：「……」

　　-

　　當夜，律趁姑獲鳥不注意，掐訣用式神代替自己留在家裡陪伴母親。而本人則摸黑踏出結界，獨自調查妖兔的死因。

　　妖兔是昨夜負責巡視結界邊緣的中級妖怪，根據其殘留下來的「畏」，它死亡時間大概是在醜時。

　　即現代所指的凌晨1點至3點這個時間段。

　　身穿黑色和服的律，腰間別著斬魄刀。

　　「呀咧呀咧……」看清楚自己此時的裝束後，律頭疼地按了按額角，而後習慣性將手放在斬魄刀的刀柄上，忽然——

　　感覺到，由斬魄刀內傳出來的百妖呼喚。

　　律一怔，蔚藍色的雙眸盛滿了不可置信。

　　她……

　　已經回到過去，改變了歷史，為什麼斬魄刀內還有受制的百妖！？

　　搭在刀柄上的五指不知何時已漸漸用上了力……

　　「錚」的一聲，刀刃出鞘，直直地指向身後的氣息。

　　此刻，律握刀的指關節，發白得嚇人。

　　「大晚上，穿一身黑的跑來這做什麼？」兩面宿儺瞄了一眼指向自己的鋒利刀尖，毫不在乎地問道。

　　看清楚悄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是兩面宿儺，律眉頭一蹙，放下刀，沉默不語。

　　「哼。」即便律不解釋，宿儺也猜到了原因，「找到「凶手」了嗎？」

　　「還未。」律想了想，暫時先將剛才察覺到的異樣感擱置，跟上宿儺的腳步，好奇詢問：「你怎麼也這麼晚出來？」

　　「想出來便出來，強大的詛咒師做事還需要分什麼「早晚」？」兩面宿儺目不斜視，語氣不屑地回道。

　　律嘴角一抽，揮刀斬掉腳邊准備襲向自己的污穢。

　　察覺到身後動靜，宿儺側眸，好奇地打量起律手中刀刃——

　　很奇怪的一振刀。剛剛直指自己時，就連靈魂都差點要因刃尖透來的迫力而戰栗。

　　現在再看它，被律狀似無意地揮動，就輕松祓禊了污穢……

　　看樣子，那還是一振有點特別的刀。

　　是「咒具」，還是……「神器」？

　　「你們……怎麼會選在這個地方『安居』？」突然，走在前方的兩面宿儺停下了腳步，語調飽含譏諷地用了「安居」這個詞彙。

　　律一抬頭，發現自己在處理四周污穢時，腳步已不知不覺跟著兩面宿儺來到了盛開的紫藤樹林外側。

　　就在宿儺話語落下時刻，樹林內裡，一雙雙怪異、滿懷惡意的眼眸瞬地緊緊盯著他們。

　　「嗯……這可真不是一般的——」未等律開口回答，兩面宿儺唇邊勾起充滿戰意的笑容，「會找地方啊！」

　　律深吸一口氣。月光透過濃厚烏雲，她看清了那些視線來源之物的完整樣貌——

　　是她從未見過的……

　　「「鬼」。」

　　通過氣息判斷完對面遲遲不攻向自己，樣貌怪異的家伙，律抿緊了唇。

　　如此濃厚的鬼氣，為何在遷徙時，她絲毫都未察覺？

　　「嗯……看樣子這些紫藤，是關押它們的精致牢籠。」兩面宿儺無視叫囂著的鬼，正摸著下巴思索要不要將它們都打包送到咒術師家裡……

　　就見身後黑影一閃，剛還對他們虎視眈眈的「鬼」，眨眼就全化為了齏粉。

　　兩面宿儺一愣，看清收刀的身影，低喃：「還真是毫無耐心的小鬼。」

　　解決完紫藤林外圍的鬼，律並未感覺到妖兔的亡魂氣息。

　　「它」們都不是殺死妖兔的凶手。

　　律收刀，准備深入林內調查，忽而感覺到隱秘極深的氣息！

　　她立刻順著氣息方向望去——

　　視線直直撞入一雙藍色眼眸，純粹且堅定的視線在與自己對上時，還帶著復雜情緒。

　　「藤丸……」立香？

　　律認出了坐在紫藤樹上的人。

　　「律小姐？」藤丸立香臉露驚喜，確認周圍安全後，他從樹上一躍而下，略有些不穩地落在律的面前。

　　「你怎麼在這裡？」律疑惑。

　　藤丸立香不是未來的人類嗎？怎麼會出現在千年前的平安時代？

　　難道藤丸立香也和自己一樣……

　　是活了很久的「人類」？

　　「這個……我也不清楚。」藤丸立香尷尬地撓了一下臉頰，「「嘭」的一下，我就到這來了。」

　　剛一來到這個地方，就被那些可怕的怪物追。

　　後來還是發現「它們」似乎不太敢靠近紫藤樹，他才爬到樹上，准備躲到天亮再到外面探查情形。

　　沒想到居然遇到了律小姐。

　　藤丸立香抬起戴著通訊手表的手，神色無奈：「我試了好幾回，似乎也沒辦法再聯系上羅曼醫生。」

　　聞言，律臉上表情微妙一瞬。

　　她好像……有些明白，此時自己所在的「過去」，為什麼會與記憶存有差異了。

　　「律小姐為什麼也在這裡？」藤丸立香放下手，好奇詢問。

　　「我也是「嘭」的一下，忽然到這裡來的。」律和藤丸立香已有段時間沒見，關於自己在現世經歷的麻煩事，她一點都不想告訴立香。

　　藤丸立香似乎感覺到了律的有所隱瞞，他臉露溫和笑容，沒有追問，只是輕聲道：「原來如此。」

　　「這小鬼又是誰？」兩面宿儺不悅地穿過紫藤樹，掃了一眼藤丸立香後，問向律。

　　「是我之前認識的人類，他到這裡是來……」律故意拉長音調，向兩面宿儺的耐心發出挑戰。

　　兩面宿儺眉頭一蹙，神色更加不悅。他擺了擺手，打斷律准備長篇大論的解釋，「別浪費時間，走吧。」

　　律臉露和善笑意。

　　見狀，明白律小姐是故意不想對來者解釋的藤丸立香，向她暗暗地比了個大拇指。

　　律悄悄回了藤丸立香一個「耶」的手勢。

　　食指和中指還快樂地來回碰了幾下。

　　見此，藤丸立香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走在前方的兩面宿儺臉色越發難看，他停下腳步，身後緊跟著的兩人也隨之停下。

　　藤丸立香不解地看向律。

　　律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此時，兩面宿儺的正前方，站著一位人類武士。

　　他的手穩穩地放在刀柄上，一張俊秀的臉有大面積像是被火舔舐過後留下的痕跡。

　　此刻，他正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仿佛三人再往前一步，他便要立刻拔刀相向似的。


第46章

　　Chapter 46

　　「你……」

　　靜謐的氛圍忽然被兩面宿儺打破, 前方的少年武士也如夢初醒。

　　驚愕的視線先是逐一落在對面三人身上，片刻後，又疑惑地「誒」了一聲, 臉上表情瞬間變得天然無害。

　　他歪著腦袋與兩面宿儺，以及綴在其身後的律和藤丸立香對望，抬起拎刀的手, 尷尬地摸著後腦勺，笑問道：「這裡……是哪裡？」

　　觀其言行, 正准備與他交手一番的兩面宿儺，頓時沒了興致。他將裸露在外的雙手收入袖中，轉身便要離去。

　　宿儺一移身, 站在其身後的藤丸立香，便成功透過月色看清眼前武士的樣貌——

　　是一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年。

　　「你身上的傷……」藤丸立香愣神片刻, 注意力立刻被對方身上的傷勢吸引。

　　「啊。抱歉, 嚇到你了嗎？我沒事。」灶門炭治郎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身上傷口可怖，但……他完全沒有疼痛的感覺。

　　他記得清楚，前一刻自己正與同伴奮戰, 竭力阻止鬼舞辻無慘逃走。

　　然而，就在他蓄足力量能夠再次揮刀砍向鬼舞辻無慘時，場景突變……

　　「所以，這裡是哪裡啊？」炭治郎看向藤丸立香。

　　「我們也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傷勢很嚴重，再流血會死……總之，先治療吧。」律上前一步。

　　炭治郎看了看律, 感覺到她身上的善意後，揚起充滿陽光的笑容，「謝謝你, 我真的沒事。我還能揮刀。」

　　藤丸立香：「……」

　　受這麼重的傷，臉都被毀了半邊，鮮血淋漓的……這還「沒事」？

　　「律小姐。」藤丸立香跟上律，「有什麼是我能夠幫上忙的嗎？」

　　律視線落在藤丸立香手背上的令咒，再看向近處生長的止血草，「藤丸君，幫我采點那邊的草，然後碾碎。」

　　「好。」藤丸立香擼起袖子，認真在一堆草裡辨別律所需要的藥草。

　　兩面宿儺最厭煩這種事情，見他們幾人還要耽誤在原處，早就自己離開了。

　　炭治郎見兩面宿儺頭也不回地漸行漸遠，立刻提醒還在觀察自己傷勢的律，道：「你們的同伴已經走了……」

　　「無事，他不是同伴。」律抬頭看了一眼炭治郎，給出的答案讓少年又露出和虎杖悠仁一樣天然呆的表情。

　　見狀，律輕笑一聲，「有點疼，忍著點。」

　　炭治郎剛點頭，就見律抬起右手，掌心朝向自己。

　　瑩綠色的靈力光芒顆粒慢悠悠的從腳下軟土浮起，再輕輕柔柔地包裹住他的全身——

　　「！！！」

　　剛剛傷勢嚴重都沒有感覺到疼痛的炭治郎，在接受治療這會，忽得感覺到了滅頂疼痛！

　　-

　　虎杖悠仁被兩面宿儺短短一句話驚得立刻跑去找校長——夜蛾正道求助。

　　夜蛾正道聽完虎杖悠仁的彙報，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身份特殊，而今五條悟不在日本，你再隨意走動，絕對會被上頭找麻煩。」

　　「律的手機，還是打不通？」

　　悠仁點頭，「是的。」

　　夜蛾正道沉思，實在是想不通兩面宿儺為什麼要提醒虎杖悠仁這件事。他和律的關系很好？

　　他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強大到兩面宿儺這個境界，除非是他故意不說，但一說出口的事情，便是真的。

　　尤其是事關咒術師失蹤一事，兩面宿儺更不屑編個謊言。

　　「比起兩面宿儺建議你去橫濱找一個陌生人，你還不如先去律的居所確認情況。」夜蛾正道將律的住址信息編輯好，發到了虎杖悠仁的手機。

　　夜蛾正道：「或許，她正在家中休息。手機也只是暫時沒電，忘了充。」

　　「說的也是。」經夜蛾正道的提醒，虎杖悠仁恍然大悟，收到簡訊後就轉身，准備出發。

　　「別自己一個人去。」夜蛾正道想了一會，「叫上二年級的狗卷棘。」

　　「咦？狗卷前輩？」虎杖悠仁一愣。

　　夜蛾正道點完頭，就繼續戳手中咒骸，沒有解釋為什麼要讓狗卷棘陪同他一起去找律。

　　虎杖悠仁帶著疑惑離開校長室，轉眼就見到獨自途經此地的狗卷棘，他雙眼一亮，立刻揮手打招呼，「狗卷前輩！」

　　「海帶。」看到虎杖悠仁，狗卷棘停下腳步。

　　「事情是這樣的……」悠仁將剛才的事情向狗卷棘重述完一遍後，略感無措地問道：「狗卷前輩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狗卷棘頷首：「鮭魚。」

　　「太好了，謝謝狗卷前輩！」虎杖悠仁高興地拿出手機，點開導航就和狗卷棘一同離開了學校。

　　正在接受二年級前輩訓練的野薔薇和惠見得眼前一幕，皆一臉莫名。

　　「他們……」

　　「這個時候離開學校，是要去哪？」

　　胖達看了一眼狗卷棘和虎杖悠仁離去方向，解釋道：「狗卷的術式特殊，他們可能到外面找合適的場地了吧。」

　　「嗯，這很符合他的溫柔性格。」真希收回視線，推了一下眼鏡框道。

　　釘崎&伏黑：「……」

　　——真的是這樣嗎？

　　-

　　就在藤丸立香采好止血草，直起身的功夫，灶門炭治郎身上的傷已經被律用靈術治愈。

　　一手拎著連根拔起止血草的藤丸立香：「……」

　　「啊。勞煩藤丸君了，請把藥草給我吧。」律向藤丸立香伸出手。

　　藤丸立香不明所以地將藥草交到律的手中。

　　再困惑地打量狀態像是接受了御主魔力治療，完全痊愈的「從者」——

　　灶門炭治郎。

　　藤丸立香：「……」

　　他還需要藥草？

　　律好像有讀心術一樣，接過止血草將它妥善收起後，悄聲對藤丸立香道：「這藥草不是給他用的。」

　　「咦？」藤丸立香不解看著律。

　　「我叫灶門炭治郎，剛才……非常感謝兩位的幫助。」見律與藤丸立香之間的對話結束，炭治郎這才有機會道謝。

　　「我是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回神立刻報上自己的名字。

　　律也自我介紹道：「單名一個「律」。」

　　「謝謝你們。立香。律。」炭治郎笑著呼喚了兩人的名字。

　　在接受治療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活動起來比之前輕松多了。

　　要是鬼殺隊也有這麼強大的治療術，大家也就不用……

　　「啊！」想起「鬼殺隊」，炭治郎馬上回過神，他警惕地打量起四周，「這裡有很濃郁的，鬼之氣息。」

　　「嗯？」律在治療炭治郎的時候，略微感覺到了他與鬼之間的微妙牽絆。

　　現在炭治郎的話語，倒是驗證了她的猜測，「你是「獵鬼人」？」

　　「「獵鬼人」？」藤丸立香聽到離自己所處時代非常久遠的詞彙時，臉上表情微妙。

　　他這是……「嘭」的一下，來到了什麼「奇妙」的世界……

　　炭治郎點頭，「律小姐知道『我們』？」

　　不知為何，炭治郎非常自然地沿用了藤丸立香對律的稱呼。

　　律：「不算非常熟悉。」

　　比起陰陽師和咒術師，獵鬼人於她而言，存在太過偏門。關於他們的存在，她所知不多。

　　平安時代，鬼的數目還沒有妖怪多，若不是因為發生妖兔被殺事件，她根本不會知道紫藤林裡居然潛伏了那麼多只的鬼。

　　「小心！」藤丸立香感覺到異動，立刻抬起手，瞬發出魔術，將撲向他們的大型「鬼」擊退。

　　炭治郎屏住呼吸，補刀一招就滅了剛才偷襲他們的鬼。

　　「抱歉。」炭治郎滿懷歉意地向律和藤丸立香道歉，「剛才我出刀速度慢了。」

　　剛才被鬼襲來的瞬間，炭治郎感覺自己好像忽然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幸好有藤丸立香在！

　　「你好強啊！」炭治郎雙眼崇拜地看向藤丸立香，「將靈力壓縮在指尖，瞬發出招嗎？」

　　被炭治郎純粹崇拜的眼神注視，藤丸立香倍感壓力，「那個……」

　　「藤丸君一直都很強。」律的話語意有所指。

　　聽出律所言是指自己在迦勒底所做之事的藤丸立香，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該如何接住這個話題。

　　「聲音好像將其它的鬼吸引過來了。」炭治郎握住手中刀，深吸一口氣，「你們躲到紫藤樹下，他們怕紫藤花。這裡交給我！」

　　律嘆息，拔刀一瞬身影消失，等到她回來，那些聞聲而來的鬼已經全部化為齏粉。

　　「鬼會被聲音吸引過來，保持安靜，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律一收刀，不給藤丸立香和炭治郎任何反應時間，就示意兩人緊著下一步的行動。

　　律說的這番話倒是沒錯，只是……他們剛才好像想說什麼來著？

　　突然腦袋空白的炭治郎和藤丸立香，神色恍惚地跟著律走了一段路，才悠悠回神。

　　啊！是了——

　　藤丸立香&灶門炭治郎：「這條路，好像越走越暗。」

　　兩人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道：「我們……是不是方向走反了？」

　　走在前方的律，聞言停下了腳步，輕聲回道：「是這裡。」

　　「桀桀桀……沒想到今天不用想辦法騙獵物走進這裡，就有獵物自己送上門，開心！真開心！」

　　難以判定從何處方向傳來的怪異聲音，打斷了三人的交談。

　　律快速判斷四周環境，腰側的斬魄刀推出——

　　「砰——！」

　　一聲巨響帶來了強大的咒力，震得律快速放出結界將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護在其內，都還是受到了影響。

　　兩面宿儺突然從天而降，他贊賞地看了一眼律，顯然對於她的術式還有應急反應能力感到滿意。

　　「什麼玩意？！」

　　適才躲在隱秘處准備殘忍狩獵下方三個人類幼崽的鬼，突然就被兩面宿儺的咒力直接炸了出來。

　　言畢，直面幾道不善視線的鬼：「……」


第47章

　　Chapter 47

　　那只鬼很強, 卻也不過是兩面宿儺抬手瞬間的「強」。

　　炭治郎沉默地望著被兩面宿儺擰下腦袋，折磨半天，仍「堅強」罵罵咧咧不肯死去的惡鬼, 表情微妙。

　　似乎剛才，他的出言提醒「惡鬼只能用特殊材料鍛造的斬鬼刀才能徹底殺死」，沒人聽見……

　　觀察到炭治郎為難神色, 律略帶深意看了一眼他，轉眼又看向一側的藤丸立香。

　　他正小心翼翼調試手表通訊儀, 努力與羅曼醫生取得聯系。

　　「這裡是平安時代。」律悄聲對藤丸立香道。

　　「咦……」

　　「咦、咦！？」

　　然而，對律這句話反應最大的卻是灶門炭治郎。

　　炭治郎震驚地看向律，「平安時代？！」

　　那可是比自己所處時代還要遙遠, 且不可思議的年代啊！

　　「騙人的吧……」即便知道律點頭確認時沒有任何玩笑之意，炭治郎仍難以接受。

　　他再次揮刀向鬼舞辻無慘的瞬間, 怎麼就來到了遙遠的平安時代？

　　難道……這是鬼舞辻無慘的術式？

　　為了將自己困在這裡！

　　炭治郎回想起曾經與下弦壹的戰鬥, 立刻握緊手中刀，一咬牙就將刀刃朝向自己的脖子——

　　「錚——！」

　　律拔刀出鞘，刃尖巧妙地找准位置, 挑開了炭治郎准備抹脖子的刀。

　　斬鬼刀掉落地面。

　　「嗯……」兩面宿儺瞄了一眼身後，就連手中惡鬼在看到眼前一幕，都不由噤了聲。

　　什麼情況？

　　「這裡不是幻境。」律清楚炭治郎的想法，挑刀落地後, 輕聲道：「你若是死了，便真的死了。」

　　說完，律又轉身向兩面宿儺邁去, 「「你」也看得夠多了。」

　　宿儺挑眉，看著律拎著出鞘的斬魄刀逐步走向自己。

　　律揮刀向宿儺，將看好戲的惡鬼斬於刀下。

　　惡鬼還沒有發出最後的哀嚎, 就徹底化為了齏粉。

　　四周一片安靜。

　　-

　　狗卷棘和虎杖悠仁成功找到律所居住的區域。

　　「哇……」

　　站在高檔公寓樓下，虎杖悠仁就被公寓外圍的豪華環境閃到了雙眼。

　　分神半秒後，虎杖立刻搖頭。

　　律老師至今還聯系不上……

　　想起正事，虎杖收起手機。抬步邁向記憶中的詳情地址，「狗卷前輩，我們先到那邊登記訪客信息。」

　　狗卷棘：「鮭魚。」

　　公寓安保登記好虎杖悠仁和狗卷棘的信息後，給他們各自發了張訪客證，便放行兩人上樓。

　　虎杖按響門鈴，和狗卷棘一起站在門外等候。

　　門內毫無動靜。

　　虎杖與狗卷棘對視一眼，准備再按第二遍時，緊閉的大門被打開。

　　開門之人也身穿黑色和服，與律老師不同，他和服外還披了一件白色披風。

　　「小朋友，來找誰？」市丸銀笑眯眯地問向門外站著兩名幼小人類。

　　「打擾了。」虎杖悠仁道完歉再回道：「您好，我們是來找律老師的。」

　　狗卷棘跟著點頭。

　　「唔。是律醬的學生啊……」市丸銀臉上笑意不減，「不好意思，律醬不在家哦。」

　　聞言，虎杖悠仁心裡冒出不安想法，他快速調整狀態，詢問道：「請問，律老師什麼時候回來？」

　　「唔——。這個嘛……得要看她自己了。」市丸銀摸著下巴回完，見門口兩名少年仍不肯離去，便側過身道：「進來坐坐吧。」

　　吉良剛被市丸銀指使到廚房沏茶，就聽到門鈴響。他放下手中物，准備前去開門，卻見一熟悉身影閃過。

　　等他再回神，市丸銀已經將門外的兩名少年帶入室內。

　　「把我這次帶給律醬的柿餅，分給兩位小朋友一些吧。」市丸銀笑著對吉良道。

　　吉良：「……」

　　虎杖悠仁和狗卷棘進入律所居住的房子，一種怪異的冷清感瞬間襲來。

　　兩人疑惑地對視一眼。

　　室內屬於律的東西不少，可他們絲毫都沒有感覺到「家」的氣息。

　　看著面前笑眯眯的男人，被其招呼落座的虎杖悠仁，遲疑片刻後開口詢問：「可以冒昧問一聲，您是律老師的……」

　　「「父親」。」市丸銀笑著回答。

　　見對面坐著的兩名少年似是沒有聽清自己話語，市丸銀又再道：「我是律醬的「父親」。」

　　虎杖悠仁&狗卷棘&吉良：「……」

　　「！？」

　　竟然是這樣的關系嗎？！

　　「不用擔心律。」市丸銀清楚她的學生前來這裡是做什麼，在吉良放下甜點和茶水後，他主動切入話題。

　　市丸銀：「只要她想回來，就能回來。」

　　「如果律老師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回不來呢？」虎杖悠仁握緊手中的茶盞，反問。

　　「不存在這種事。」市丸銀深知「律」是什麼，「只有她不想。」

　　吉良聞言一怔。

　　「……」

　　市丸隊長現在這個樣子，跟十三番隊的朽木隊長好像。

　　朽木隊長對自己義妹態度也是這樣……

　　這兩位隊長，對自己後輩表達「愛」的方式，都很扭曲啊。

　　狗卷棘留意到虎杖悠仁在得到答案後更感低落，「大芥？」

　　「狗卷前輩，我沒事。」虎杖悠仁瞬間打起精神，再問道：「律老師會有危險嗎？」

　　「不會。」市丸銀睜開雙眼，淺藍色的瞳孔倒映出對面兩名少年身影，「只是會有一段時間沒辦法給你們上課。」

　　「這就要麻煩你們回去跟校長說一聲了。」

　　說完，市丸銀又恢復往日笑眯眯的樣子。

　　虎杖悠仁和狗卷棘點頭，聽進了他的話，再起身道別時，還收獲了一大袋的柿餅。

　　「隊……前輩帶了很多柿餅，律的那些已經提前分開，這是給你們的。」吉良見兩名少年不肯接，便硬忍著胃部不適，解釋道。

　　直至兩名少年接過柿餅，道謝離去，吉良才松下一口氣。

　　感覺到身後氣息，吉良神色好奇追問：「隊長真的是律的父親？」

　　「有什麼問題嗎？」市丸銀笑著反問。

　　吉良語調平靜回道：「……不，沒有。」

　　——問題太大了！

　　-

　　「「你」？」

　　不僅是兩面宿儺，就連律身邊站著的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也聽出了她剛才的話裡有話。

　　「嗯。」律頷首，「殺死妖兔，奪走他體內妖核的『鬼』，不在這裡。」

　　有成片紫藤林作為分界線，那些被紫藤困在林裡的惡鬼，根本無法離開紫藤林。

　　既然沒有辦法離去，也就不可能到達他們居所附近，掠走巡視的妖兔。

　　而妖兔，更不可能被惡鬼引誘至紫藤林裡。

　　律想起妖兔落在結界外的殘肢——

　　如果是引誘至紫藤林，妖兔必定是完好無損進去，然後什麼都不剩地被林內惡鬼吞噬，根本不會留下殘肢。

　　律毫不猶豫排除這些可能性，就只剩下一點。

　　從剛才惡鬼氣息追蹤感知到的微妙感，恰好驗證了她的猜測。

　　律：「他已經逃了。」

　　「逃？」

　　藤丸立香打量四周環境——

　　這些鬼全都被一圈紫藤樹圍在裡面。

　　聽律的話語意思，並不像是從林裡逃出，難道……

　　「律小姐要找的那只惡鬼，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裡面。」藤丸立香恍然大悟。

　　「嗯。」律無奈點頭。

　　兩面宿儺在更早……從律口中聽到「你」這個音節時，就已經知道有更高級的鬼在操控這裡的惡鬼，並且作為監視，在暗中觀察著他們。

　　「嘖。」宿儺甩了甩手，一臉不悅。

　　「話說回來，宿儺『大人』到這來做什麼？」律不再糾結剛才的事情，聞聲，便看向兩面宿儺。

　　在稱呼他為「大人」時，語調夾雜一絲揶揄。

　　「當然是為了……抓那個最大的惡鬼給咒術師當『禮物』送出去啊。」

　　兩面宿儺回答得陰森，可灶門炭治郎卻聽出他話語裡的正向部分。

　　炭治郎高興地嘆道：「宿儺先生真是個好人。」

　　聞言，兩面宿儺神色當即變得非常難看，「啊？」

　　他盯著一臉傻笑的灶門炭治郎，「小子，你腦子壞掉了？」

　　「要我幫你把它擰下來，清洗一遍後再重新裝上嗎？」兩面宿儺按響了四只手的五指關節。

　　「誒？」炭治郎無辜地眨眼，一副全然不在狀態的模樣。

　　「哈哈……」看著眼前混亂局面，藤丸立香似是找回了一些熟悉感，他悄聲問律，「律小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找到那只鬼。」

　　律話語一出，兩面宿儺頓感無趣，他松開拎起灶門炭治郎的手，頭也不回地獨自離開紫藤林。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今晚……」

　　「我們住哪？」

　　「快跟上宿儺！」

　　兩面宿儺剛回到家，就看到被律用術式轉到他家門口的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

　　「抱歉，打擾了！」

　　宿儺：「……」

　　-

　　並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喜歡人類。

　　律所居住的妖怪群，雖然對人類沒有惡意，卻也不喜人類。

　　此時，律的身上沾染到了人類味道，用術式也無法完全剝離。

　　她也就只好在送走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後，自己獨自呆在通風處，靜站等待身上味道散去，再返回居所。

　　律坐在湖邊，低頭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風吹動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打散了水中律的倒影。

　　待風安靜，水面漣漪消散，浮現出與律身影相似——

　　屬於男人的身影。

　　仔細辨別，還是她曾經見過的「人類」。

　　「咦？」律疑惑地看著水中那位……曾被虎杖悠仁和兩面宿儺指認，與自己氣息相似的男人。

　　似有所感，正在家中，站在鏡子面前整理裝束的中原中也眉頭一皺，「誰？」

　　律：「？？？」

　　中也眉頭緊皺，即便沒有得到回應，也不曾放松瞬間而起警惕。

　　他放出異能，掃視完一遍家中大小所有事物，未有任何發現。可是他剛才……

　　明明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第48章

　　Chapter 48

　　律望著水中倒影, 反復確認幾遍，結果皆是周圍並無術式使用痕跡。

　　也就是說，此刻在她眼前呈現的水中倒影, 是「自然」現像。

　　有意思。

　　這還是自己來到平安時代後，第一次與現世產生聯系。

　　現下情況看起來，對方似乎聽得到自己說話, 卻看不到自己。情況倒是和自己相反——

　　她能夠看見對方，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嗯……

　　律沉思片刻, 而後微微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看著水中景像變化——

　　她原以為水中景像的成因是「水」。自己此時通過「水」看到在現世曾碰面過的男人，不過是湊巧罷了。

　　等到他把桌面上的水喝完, 對方與自己的聯系便會切斷。就算他不喝桌面那杯水，眼下景像也不會維序太久。

　　只要「媒介」還在室內, 等到那個男人離去, 室內環境就會出現偏差，到時，兩個不同時空之間的聯系便會切斷。

　　可不曾想到的是, 她猜錯了。

　　律的視野環境隨同那名身影的移動而變化。

　　他去哪，自己所視畫面就跟到哪。

　　這……

　　難道媒介是——

　　「他與自己」！？

　　-

　　飽睡一覺醒來的中也，不僅沒有任何滿足感，反而更加地覺得煩躁。

　　他翻遍家中大小事物, 仍找不到任何被「入侵」的痕跡。

　　總不可能是自己產生了「幻聽」……

　　中也皺著眉，一臉不悅地穿戴整齊，離開房間, 邁步向地下停車庫。

　　挑了一輛能夠讓自己視覺上感到舒服的跑車，打開車門，擰轉留在車內的鑰匙——

　　啟動出發去港口大廈。

　　中也家的地下車庫很大, 裡面停了不少款式別致的跑車和機車。

　　正因為車的數量太多，所以他每次用完都不會拔下鑰匙，以便下次使用。

　　這個習慣的養成，是來自早之前——

　　他因找不到車鑰匙，撥打電話找人開鎖……

　　被前任垃圾搭檔看到，並手賤「打開」他的車門，「觀察得知實情」，狠狠嘲笑他「身為黑手黨居然連開鎖都不會」長達一整周。

　　然而，他後期養成的這個習慣，又明顯便宜了某個熟悉他的家伙。

　　說不定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就跟那條青花魚有關！

　　不小心想到某個混蛋前任搭檔，中也猛地一踩油門，跑車在高速路上快得像是在「飛」。

　　眼前畫面急速閃過，律困惑地眨了眨眼，再看眼下這位和自己氣息相似的男人——

　　離開家後，他變得更加警惕。

　　剛才也不知道想到什麼，此刻模樣像極了炸起毛，低吼警告對方不准靠近的貓。

　　想到有趣畫面，律蔚藍色的雙眸裡滿是笑意。

　　水中小魚游過成像清晰區域，完整的畫面被打碎，畫面漸漸消失，水面又重新映回天邊圓月。

　　律回過神來才察覺到，自己身上沾染到的人類氣息已散得干干淨淨。

　　她起身潛行返回居處，將偽裝成自己的式神收起，而後換了衣服，悄聲無息鑽入被窩。

　　溫暖的被窩帶來了困意。

　　律緩緩合上雙眼，不消片刻，就沉沉入睡。

　　-

　　收留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暫歇一晚的兩面宿儺，現今臉上表情，是前所未見的糟糕。

　　最初，他在看到藤丸立香兩人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時候，第一反應是——

　　殺了他們。

　　殺死眼前這兩個人類，讓律後悔這個草率的決定！後悔選擇「信任」自己……？

　　兩面宿儺把四肢手腕都活動完一圈，忽然又不想向這兩個人類下手了。

　　「嘖……」他讓藤丸立香與炭治郎睡在臥室，自己卻立於庭院，皺眉望著氣息變得極淡的咒術痕跡。

　　獵殺妖怪，吸取妖核增強自身實力的「鬼」，還挺會藏。

　　-

　　藤丸立香第二天醒來，發現睡在一旁被窩的炭治郎早已起身，他正神情專注地護理斬鬼刀。

　　「你是大正時代的武士？」藤丸立香穿好衣服，想起昨晚炭治郎的反應，開口問道。

　　昨天晚上，他們得到兩面宿儺的暫宿允許後，洗漱完畢就躺入被窩。

　　本想借著睡前一點時間，與對方交流一下，卻不知為何，沉沉入睡。

　　現在醒來，看到炭治郎養護刀，問題就自然而然問出口了。

　　「嗯。」炭治郎點頭，再看藤丸立香身上裝束、配飾都與自己不一樣，也與平安時代不一樣，便順勢猜道：「你也是來自其它時代？」

　　「是的。」藤丸立香點頭，收拾好被褥，來到炭治郎身邊坐下。

　　「是和平的時代嗎？」炭治郎從藤丸立香身上聞到了令人感到「心安」的味道。

　　藤丸立香：「大概。」

　　炭治郎擦刀的手一頓，腦海忽然回想起昨晚，藤丸立香出招干脆利落擊退惡鬼時的樣子。

　　「立香和律小姐都是來自同個時代？」炭治郎抬頭看向藤丸立香。

　　不料簡單的問題，藤丸立香卻一臉認真地思考起來。

　　炭治郎疑惑地觀察著藤丸立香，「還是……來到這裡後，才結識了律小姐？」

　　然而這個推測，似乎不大對勁。

　　如果是來到這裡才結識律小姐，立香之前都留宿在哪裡？

　　「不……我不是來到這個時代後，才認識的律小姐。」藤丸立香聽到炭治郎後面的猜測，立刻給出了答案。

　　片刻後，藤丸立香又尷尬地撓臉頰，「情況有些復雜……回答是在同個時代，又不太嚴謹。」

　　「可回答不是，又不對。」藤丸立香苦笑一聲。

　　「啊？」炭治郎一臉茫然地看著藤丸立香，忽得感嘆道：「聽起來像是情況復雜的相遇啊……」

　　「是啊。」

　　藤丸立香嘆息的話音剛落，兩面宿儺的高大身影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醒了就滾吧。」兩面宿儺不是善人，勉強收留兩人一晚已是破天荒，不可能還給他們准備早飯。

　　「多有打擾，謝謝宿儺先生的收留。」

　　炭治郎已經護理好刀劍，他收起佩刀，跟藤丸立香一同起身，向兩面宿儺行禮道謝後，起身離去。

　　走出兩面宿儺的家，炭治郎就要往紫藤山上去。

　　「炭治郎往那邊去做什麼？」藤丸立香准備前往平安京，尋求這個時代的安倍晴明幫助——

　　順勢碰下運氣，看看能不能遇見一名從者。

　　炭治郎停下腳步，神色純粹又認真地回道：「我一回神就從那個時代來到這裡。現在當然是回到一開始來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到回去通道。」

　　「放棄吧。」身穿黑色和服、腳踩木屐的律，憑空顯現在兩人面前。

　　「律小姐？！」

　　律一頷首，與兩人打完招呼，開口解釋道：「因緣巧合到達這個地方，就算有通道回去自己所在時代。入口也不會開在同個地方。」

　　炭治郎：「……」

　　——現在的律小姐，身上散發著濃重的悲傷氣息。

　　好悲傷好悲傷，比他之前見過最悲傷之人身上的氣息還要悲傷。

　　濃重得讓他呼吸不上來。

　　怎麼回事？

　　明明昨晚……律小姐身上的氣息，還不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藤丸立香頷首，而後溫聲問道：「律小姐已經准備好跟我們一起出發了嗎？」

　　律與藤丸立香對視片刻，而後視線掃向屏住呼吸的炭治郎，語調無奈地提醒道：「再不呼吸，你就要窒息而死了。」

　　「咳咳咳……」炭治郎聞言，立刻回神，猛地呼吸，嗆得他胸腔有些發疼。

　　律遞給炭治郎一只精致小瓷瓶，上面寫著「止咳水」。

　　「你還帶了『這個』。」藤丸立香不可思議地看著炭治郎手中的藥。

　　「啊。給學生准備的，還沒來得及給他，就到這來了。」律見炭治郎聽完就想將東西還給自己，立刻道：「這藥有時間限制，馬上就要過期了。」

　　律：「你不喝，我就倒掉。」

　　聞言，炭治郎立刻掀開蓋，一瓶止咳水都喝了下去。

　　「你就不擔心我在裡面下毒麼？」律眨眼，認真詢問炭治郎。

　　「律小姐不會的。」炭治郎笑答。

　　律嘆息，「可是……你喝過量了。」

　　「過量攝入藥物，說不定嗓子會因此而被毒啞。」

　　「律小姐……」見炭治郎一臉信以為真的表情，藤丸立香出言勸道：「不要欺負和自己學生一樣年紀的年輕人啊。」

　　「呵。」律收起逗弄炭治郎的姿態，「出發吧。」

　　「嗯？」經藤丸立香提醒，炭治郎才發覺自己被律「逗弄」。剛不用擔心因為喝過量的藥而引發不良症狀，此刻再聽律的話語——

　　炭治郎：「去哪？」

　　律小姐的「家」不是在紫藤山嗎？

　　她現在是要……離開家？

　　律走到無人煙處，召喚出能夠承載三人飛行的紙鳥，才回答：「平安京。」

　　「律小姐……」

　　在律的示範下，藤丸立香和炭治郎都順利爬上了紙鳥背部。

　　紙鳥顫巍巍地升高，身上隱身術式起效，升至高空後，便穩穩地載著三人往平安京方向而去……

　　「什麼事？」律平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藤丸立香稍微前傾身體，「已經發現了嗎？」

　　聞言，律緊抿著唇，「嗯」了一聲。

　　炭治郎探出腦袋，一臉疑惑地旁聽前方兩人對話，「發現了什麼？」

　　藤丸立香沉默片刻，確認律的氣息平靜後，才轉頭對炭治郎解釋：「這個世界……和我們所在的世界線並無任何關系。」

　　「也就是說，這裡是「平行世界」。」

　　藤丸立香：「是諸多世界線的其中一條。」

　　「即——」

　　「哪怕這裡的「人」都和自己原先世界一模一樣，也都擁有關於「自己」存在的記憶，毫無芥蒂地接受自己，他們都不是我們所認知的那些人。」


第49章

　　Chapter 49

　　聽完立香的解釋, 炭治郎震驚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為什麼我們會突然來到別的世界線！？」

　　「尚不清楚。」藤丸立香苦笑，「我如果不是遇到律小姐,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萬千世界線裡的其中一條。」

　　「至於我們為何會來到這條世界線……」藤丸立香看著身側雲霧，悄聲道：「只能去問陰陽師了。」

　　炭治郎半知半解地點頭, 「怪不得立香從剛才就會說，要去平安京找安倍晴明。」

　　找安倍晴明？

　　那豈不是意味著, 他馬上就要見到快千年以前的神秘大陰陽師？！

　　律收緊手，低聲道：「藤丸君的觀察力……很敏銳。」

　　與之狀況相同，律也是看到藤丸立香, 才醒悟自己所在之地的異常。

　　為什麼事情總和過往有細節差別，為什麼體內之物會鬧騰提醒自己……

　　一開始, 她將這些都認為是自己改變歷史所帶來的變化, 體內之物說是提醒，更像是警醒——

　　告誡自己不要再做改變歷史之事。

　　而今看來，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我還有點不明白……」炭治郎從馬上就要見到大陰陽師的震驚回神, 純粹好奇地提問道——

　　「為什麼立香看到律小姐，就知道這個世界不是我們所在的世界線？」

　　「這個……」藤丸立香表情復雜，不知道該如何當著律的面，解答炭治郎這個疑問。

　　「藤丸君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律輕聲詢問。

　　藤丸立香頷首, 「啊。」

　　律在冬木市好心收留他與瑪修的那晚，帶著他們踏入本丸遇到三日月之前，說過一句——

　　「可是我的年齡, 早超過了四位數。」

　　他記得清楚，因而也輕松推斷出，律曾經生活在平安時代。

　　因而也能夠理解, 為什麼律來到這裡後，會耽擱在這個地方。

　　見到曾經羈絆至深之人，邁不開腿的感覺，他也切身體會過。

　　炭治郎疑惑地看著他們，發現此刻藤丸立香與律之間，有一層無人能夠踏進的默契。

　　就連律小姐身上的氣息，也都沾染到一些屬於藤丸立香的「溫暖」味道。

　　炭治郎遲疑片刻後，保持了安靜。

　　「嗯……原來如此。」主動打破安靜氛圍的「人」是律，她喟嘆道：「我曾在平安時代生活過一段時間。」

　　「本以為不會再與「它」有任何交集，卻又回到這裡。」律回想起前幾天自己的行為，臉露釋然笑意，「差點……」

　　這個世界，沒有「自己」。

　　是她來到這裡後，內心一直潛藏的渴望，影響到此世規律，給此世界的姑獲鳥記憶裡增添了本不存在的記憶。

　　貪戀這麼多天的安寧，她也該「醒了」。

　　於是，在抹去眾妖與她相關的本不存在記憶後，又將它們的安居之地，徹底與現世隔離，成為只出不進的「世外桃源」。

　　做完這些事情的她，馬上就來找藤丸立香和炭治郎，前往京都調查情況。

　　一般的「時空錯亂」，並不會將他們帶來千年前的世界，除非是千年前這個世界線發生了什麼。

　　才會將其它世界線的他們，吸到這裡來。

　　炭治郎從律口中得知答案，卻恨不得收回之前的提問，不要知道答案比較好。

　　就算律小姐沒有詳細說，他也能從對方身上又感覺到那道濃郁悲傷中獲知答案。

　　好難受……

　　有什麼，是他可以幫助律小姐做的嗎？

　　炭治郎緊握著腰側的刀，神色痛苦。

　　律見身後炭治郎沒有再追問，答案給出一半之後，就沒有再繼續。

　　她觀察著下方景色，忽而開口提醒道：「我們馬上就要到京都了。」

　　「真快！」藤丸立香驚嘆，他一開始估算紙鳥的飛行速度，起碼得要花上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達京都。

　　「我們所在之地本就離京都不遠。」律回道。

　　只是跨個海的「不遠」距離？藤丸立香在心裡默默吐槽。

　　「紙鳥也只是看起來飛得慢。」律又補充道。

　　藤丸立香：「……」律是有讀心術吧？！

　　律操控著紙鳥下落——

　　剛一落地面，就見到了背靠著樹，一臉閑暇之色，靜待他們到來的蘆屋道滿。

　　「Master這回的行動速度，也太慢了。」蘆屋道滿視線一掃三人，最後落在藤丸立香身上，揶揄道。

　　「「Alterego」？」藤丸立香暫且最想看到的從者並非蘆屋道滿，但現在偏偏看到了對方。

　　他撓了撓臉，表情微妙。

　　「嗯哼。」蘆屋道滿非常滿意藤丸立香見到自己時的反應，他臉露愉悅表情，「Master還以為是「源賴光」或者「安倍晴明」麼？」

　　「沒有……」藤丸立香否認的氣勢有些弱。

　　「好高大……」炭治郎仰視著蘆屋道滿，喟嘆道。

　　「啊。」藤丸立香生無可戀答道：「畢竟兩米的身高。」

　　「從剛開始，貧道就覺得這個小姑娘有些眼熟了。」蘆屋道滿摸著下巴，在藤丸立香提到自己身高時，含帶明顯嘲諷的視線准確落在律身上。

　　忽而，蘆屋道滿恍然大悟道：「這不是「律」嘛！」

　　活了四位數年頭，身高仍停留在當年一米六的律：「……」

　　「道滿大人好『茶藝』。」回過神來，律似笑非笑地反譏道。

　　見此時間段還未蒙面的小姑娘正反諷自己，蘆屋道滿當即獲得重要信息，他輕松笑答：「律大人過獎了。」

　　藤丸立香&灶門炭治郎：「……」

　　總覺得，這兩人之間存在著他們看不見的電光火石。

　　「Master，以及兩位Master的「客人」。請隨貧道來。」蘆屋道滿說完，轉身便走在幾人前頭。

　　藤丸立香無奈嘆氣，沉默跟上。

　　見藤丸立香都跟上蘆屋道滿，灶門炭治郎也不多想，立刻緊隨其後。

　　律對上炭治郎困惑視線時，臉上展露溫暖笑意，落於隊伍最後頭。

　　在踏入京都時，律最為擔心的是身上……一直背負著的「咒」。

　　如果蘆屋道滿有意帶藤丸立香和炭治郎往陰陽寮附近走，她就沒辦法跟上了。

　　蘆屋道滿早就知道律為什麼會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若此時藤丸立香不在，他倒是想都弄一下律。

　　近千年自己都未曾再見過一面小姑娘，此時見到，還是如初時那般有趣。

　　歲月並沒有磨滅她「有趣」的部分，反倒將她本不存在的「靈魂」打磨得更加精致了。

　　可惜……

　　蘆屋道滿目不斜視，引著三人繞開陰陽寮範圍，順利回到自己在京內宅院。

　　律皺眉，一抬頭，就對上蘆屋道滿揶揄的視線。

　　「……」


第50章

　　Chapter 50

　　蘆屋道滿想做什麼？

　　律皺眉跟在幾人身後, 一同踏進蘆屋道滿平安時代的「家」。

　　盧屋道滿的住所，庭院很大，房間也很多。然而, 住在這裡面的「人」，卻沒有一個。

　　看著跑來跑去，忙碌准備客房給他們的紙人式神, 藤丸立香嘴角一抽，嘆道：「這裡……還真是非常符合道滿性格的居所啊。」

　　「嗯？Master也是這麼認為的嗎？」聽到藤丸立香的話, 蘆屋道滿臉上表情更加的愉悅。

　　「啊。」藤丸立香無視了蘆屋道滿奇怪的語調，認真點頭。

　　「吃過飯了沒？」蘆屋道滿詢問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時，視線卻是落在律的身上。

　　在蘆屋道滿話語落下後, 律突然就讀懂了此時氛圍，她心生愧疚, 「抱歉……是我的錯。」

　　「沒事, 我也不是很餓。」炭治郎原本是有干糧在身上，但他穿來的地點不太對，干糧早在追殺鬼舞辻無慘時, 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他們兩人從昨晚到現在，就吃了藤丸立香之前偷偷藏在衣服裡的巧克力……

　　炭治郎安慰律的話音剛結束，他肚子就發出了震天響的抗議。

　　「……」

　　律臉上的歉意更深了。

　　「我真的不餓！」炭治郎一張臉憋得通紅。他緊緊按著肚子，依舊堅持剛才安慰律的說法。

　　「看樣子還是……得要先吃完飯再討論現在狀況呀。」蘆屋道滿語調裡飽含笑意, 他視線轉向地面小紙人——

　　紙人們手中動作一聽，紛紛指出飯廳路線。

　　蘆屋道滿：「走吧。」

　　「抱歉，打擾了……」炭治郎放下手, 「垂頭喪氣」道。

　　蘆屋道滿若有所思掃了一眼炭治郎，輕聲道：「貧道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小事上。」

　　「律不需要進食，就陪我喝一杯如何？」蘆屋道滿將幾人帶到飯廳, 落座後，抬頭看向自然坐在自己對面的律。

　　律蹙眉，「這個時間？」

　　「你怎麼也變得跟人類一樣，連喝酒都挑時間？」蘆屋道滿很少宴客，偶有幾次，都是隨性而至。

　　喝酒時間，自然是什麼時候都有。

　　主要還是要看什麼時候，有喝酒的興致。

　　這個習慣，他倒是和死對頭安倍晴明差不多。

　　蘆屋道滿反問得理直氣壯，律表情微妙，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再看桌前小紙人給自己端來倒滿酒水的杯盞……

　　沉默。

　　她和蘆屋道滿，都是不需要進食的存在。此時坐在飯廳，不喝酒的話，就像兩尊雕像。

　　律在對面蘆屋道滿舉起杯盞時，端起桌上杯盞遙遙一對，抿了一口。

　　——嘶，味道夠烈的。

　　炭治郎和藤丸立香都不清楚蘆屋道滿與律之間的過往，兩人在紙人式神上好飯菜後，就一直保持安靜吃飯。

　　「活了那麼多年，怎麼反倒將喝酒的本能給丟了？」蘆屋道滿一眼就從律怪異的神色裡窺出異常。

　　律當年率領眾妖百鬼夜行鬧平安京時，可是千杯不醉。

　　「該不會這麼多年，連個陪你喝酒的人都沒有？」見律沉默，蘆屋道滿又戳她的痛腳。

　　這話一出，就連藤丸立香都覺得不妥，他立刻看向蘆屋道滿，用眼神示意他快點停止這個話題。

　　然而，藤丸立香這個眼神示意，毫無疑問地被蘆屋道滿無視了。

　　律放下杯盞，「比不上這麼多年一直都忙於換老板，兢兢業業證明自己的道滿大人。」

　　聞言，藤丸立香差點被嘴裡食物嗆到。

　　「沒想到律這些年還挺關心貧道，就連貧道這些年做了什麼……都有所了解。」蘆屋道滿臉上笑意不減。

　　「我不知道。」律臉上笑意消失，她神色認真地看著蘆屋道滿，「但只要是存活之物……」

　　「其必定會留下「規律」，只要有這個，便夠我獲知許多信息。」

　　蘆屋道滿聽完，臉上笑意顯得極為怪異，「說的極是。」

　　眼前以人類樣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律」，就是世間摸不著、見不到的「規律」實體化。

　　她與那些因人類負面能量而化的咒靈不同，「規律」……從沒有人類之前，就存於世。

　　如果用現世魔術的觀念來作比喻，那就好比是，根源的具現化了。

　　「她」，也可以說是「祂」。

　　其所具有的能力，有點類似同時擁有了「現在式」與「過去式」魔眼。

　　然而，使用魔眼需要付出代價。

　　可律所持有的才能，卻是與生俱來，無須付出任何代價。

　　不過，這種能力也有自身缺陷。

　　一旦所接觸之事打破「規律」，則變為「不可視」。

　　若非因此，律當初在平安時代那會，也不會中了詛咒師的計，大鬧平安京。

　　「貧道至今仍好奇，為何……你會被姑獲鳥收養？」蘆屋道滿雙手交疊，姿態優雅地觀望著律。

　　像律這樣有來頭的人物，怎麼可能會選擇被一個妖怪收養？

　　律抿緊唇，「我多數記憶，是在擁有個體意識後開始的。而那個時候，我已經由母親撫養了近一年。」

　　「母親在戰爭結束的廢墟裡……發現了我。」第一次主動聊起舊事，律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排斥。

　　此時，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已經吃飽了飯。他們擺放在小飯桌上的碗碟，已被勤快的紙人式神收走。

　　另一批紙人式神給藤丸立香和灶門炭治郎端來了茶水。

　　「謝謝。」炭治郎和藤丸立香皆小聲向紙人式神道謝。

　　紙人式神微微彎下頭，做出不用謝的揮手姿勢，趕在蘆屋道滿注意之前，趕緊離開。

　　「貧道還是第一次聽，姑獲鳥會在廢墟裡撿小孩。」蘆屋道滿聽聞關於姑獲鳥的傳言，都是說「它」跑到有小孩的人類家中，偷盜孩童。

　　對於蘆屋道滿的質疑，律並沒有出言反對。

　　畢竟，他所說的事情，也是母親在遇到自己之前，確實做過的事情。

　　「是你身上的氣息，吸引了她。」在律沉默的時候，蘆屋道滿開口道。

　　藤丸立香喝著熱茶，好奇看了一眼蘆屋道滿。

　　蘆屋道滿：「你初降人世，總有自己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也可能會引來對此持有執念的妖怪。」

　　一心想成為人類的律：「……」

　　難道那個時候的自己，帶有「人類」的氣息，渴望被人類撿走，然後吸引來了對「人類之子」持有執念的母親？

　　「看來你有答案了。」蘆屋道滿觀察完律的表情，再看滿臉認真聽「大人」對話的藤丸立香和炭治郎。

　　「既然二位都已經吃飽，那我們也該換話題了。」蘆屋道滿此言一出，立刻就收獲了來自藤丸立香和炭治郎的「熱烈」視線。

　　「現在，我們會突然出現在這條世界線，是因為這裡……」不給兩位年輕人轉移話題的機會，蘆屋道滿直接拋出正題。

　　這個話題一出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緊緊吸引。

　　見狀，蘆屋道滿才繼續道：「出現了只有我們才能解決的事情。」

　　「首先，排除在原先世界線已發生過的事情。」蘆屋道滿笑看向律，「這點貧道和律有『經驗』。」

　　聞言，律眉頭一皺。

　　為何這麼正經的話題，從蘆屋道滿嘴裡出來……就不太對勁？

　　與律持有同感的還有藤丸立香。

　　他視線落在蘆屋道滿身上，若有所思。

　　炭治郎臉露為難，「我是從大正時代過來的，平安時代……我並不知道要先排除哪些事情。」

　　「嗯——。大正時代嗎？」蘆屋道滿笑道：「那可是個浪漫的時代。」

　　「「鬼」。」律先點出了此前所處世界線的平安時代，未曾發生變化之物。

　　「啊！」提到鬼，炭治郎恍然大悟，「我所在的時代，只聽說過鬼吃人，可從未聽說過鬼還吃妖怪……」

　　炭治郎說完，律略一點頭以示認可。

　　「那麼，鬼為什麼要吃妖怪？」藤丸立香倒是不清楚平安時代還有這段歷史。

　　他所處世界線，「鬼」的存在，於大正時代，已全部消失。

　　而他又恰好出生在現代，與吃人之「鬼」的「接觸」只限於怪談。

　　「強化自身，走成為新物種的『捷徑』。」蘆屋道滿語調嘲諷。

　　「但是，「鬼」並非我們的主要目標。」蘆屋道滿的話音剛落，律立刻開口接上，補充道：「我們的主要目標，是揪出教導鬼做這件事的幕後之人。」

　　「誒？竟然還有人在背後指導？」炭治郎震驚。

　　「這是自然。」蘆屋道滿點了一下身側路過的紙人，「炭治郎君，不是一開始就說明了嗎？」

　　回想起自己前一會才提到「沒聽過鬼吃妖怪」，現在又驚訝鬼身後站有其他人，炭治郎臉露尷尬。

　　「這種術式，像是出自詛咒師之手。」律左手食指來回輕輕地撫著右手指甲蓋。

　　藤丸立香：「怪不得宿儺先生那時會追進紫藤林。」

　　「他不是從我們所在世界線過來的。」聽到藤丸立香提到兩面宿儺，律即刻解釋道。

　　「誒？」正准備提議將兩面宿儺拉進「組織」的炭治郎，茫然地撓頭。

　　「「詛咒王」嗎？」蘆屋道滿臉上再次露出揶揄笑意，不過這次他沒有將話題耽誤在其身上。

　　「律小姐，你還好嗎？」炭治郎就坐在律身旁的不遠處，此時見律反復擦著指蓋，身上透露出的悲傷氣息混合了憤怒。

　　他擔憂地看向律，悄聲詢問道。

　　炭治郎聲音已經壓得非常低，可室內就那麼幾個人，誰一開口都會被其余三人聽見。

　　即便炭治郎話音很低，可所問內容，還是清晰被對面的蘆屋道滿和藤丸立香聽去——

　　「我無事。」

　　律剛回完炭治郎，蘆屋道滿即刻站起身。

　　「貧道懂了！」


第51章

　　Chapter 51

　　蘆屋道滿的反應驚到了藤丸立香和炭治郎, 他們遙遙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皆滿臉疑惑。

　　律一斂神，也跟著站起身, 雙手攏進袖中，「那個家伙可不容易抓住。」

　　她在現世差點就能殺掉只剩下大腦詛咒師，可最後仍是被他逃了。

　　「嗯——。貧道當然清楚。」蘆屋道滿笑著, 「貧道並不打算准備主動出擊。」

　　「不容易抓住的家伙，就等他主動來找我們吧。」蘆屋道滿胸有成竹, 說完就讓小紙人帶大家到房間休息。

　　「Master要到周圍『逛逛』嗎？」

　　蘆屋道滿見炭治郎和律都已跟著小紙人去休息，室內就只剩下藤丸立香和自己，便開口詢問道。

　　「誒？可以嗎？」藤丸立香本就有出去查探周圍情況的打算, 可想到蘆屋道滿連面對律，都安排了她去休息, 他便沒提要出去探查情況的要求。

　　藤丸立香的反應完全在自己預料內。蘆屋道滿看著他, 頷首道：「不過……」

　　「Master需要『偽裝』一下。」蘆屋道滿視線若有所思地打量藤丸立香的現代裝束。

　　打了個響指，藤丸立香身上裝束就換成了平安時代貴族的常見裝扮。

　　未等藤丸立香詢問，蘆屋道滿便先解釋道：「Master本來裝束都沒有換, 眼下不過是貧道略微施展的小幻術罷了。」

　　「還真是便利啊……」藤丸立香感慨。

　　-

　　炭治郎和律並沒有回屋休息，而是一道坐在長廊外，看著院內紙人式神努力地打掃衛生。

　　察覺到聲響，兩人同時抬頭, 目送蘆屋道滿與藤丸立香一道離開。

　　「律小姐，我們不跟上去嗎？」炭治郎問道。

　　律搖了搖頭，「我們負責「晚間行動」。」

　　「誒？」炭治郎一愣, 「我們什麼時候商量出了行動時間？」

　　他發誓，剛才在飯廳，他一刻都沒有分過神！

　　所以,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們有了行動時間？

　　計劃內容又是什麼？

　　律回以深意笑容，「能夠徹底將鬼有效斬殺的，只有我們兩人，而鬼又是夜間行動生物……」

　　「立香和道滿無法有效殺死鬼，於是在鬼不會出現的白天，主要負責搜集情報，推算鬼可能會出現的路線。」

　　「晚上，就輪到我們出擊了。」

　　炭治郎了然點頭，可他還是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時候，商量出了這麼明確的行動目標？」

　　「唔……誰都沒有主動把話說出來「商量」。」雖然她極其不想承認這點，但……

　　律：「這些，都是以往經歷過相類似狀況後，所保留下來的「默契」。」

　　「誰都沒有主動把話說出來，難道僅僅依靠默契「眼神交流」就知道了該怎麼行動！？」炭治郎瞪大雙眼，為自己的猜測感到不可思議。

　　律點頭，「就跟作戰中，與隊友一個眼神交流，就將敵人合力斬於刀下一樣默契自然。」

　　「原來如此。」聽完律的解釋，炭治郎明顯比剛才更能夠接受、理解以眼神「商量」分工合作這事。

　　-

　　藤丸立香偽裝成蘆屋道滿的學徒，跟在他身後，與圍在蘆屋道滿身邊的人淺聊兩句，收集到了一些零碎的情報。

　　「道滿。可以告訴我，律……之前都經歷過什麼嗎？」藤丸立香將那些情報反復在腦海中過篩，發現它們多少都能與律能牽扯上關系。

　　「怎麼不再稱呼她為「律小姐」？」蘆屋道滿回答藤丸立香提問之前，先逗了一下藤丸立香，正待要回答他提問時，卻又被某位大陰陽師給打斷。

　　「真巧，能夠在這裡遇到道滿大人。」安倍晴明手中蝙蝠扇輕輕敲在掌心，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小童」身上。

　　安倍晴明好奇詢問：「這位是……道滿大人新收的弟子？」

　　藤丸立香抬頭，神色疑惑地看向眼前身穿狩衣的俊美男人。

　　「真巧，貧道也未曾想到，能夠在這裡遇到晴明大人。」蘆屋道滿留意到藤丸立香反應，當即道出對方身份，隨後再向安倍晴明介紹道：「貧道不才，與晴明大人無法相比。」

　　蘆屋道滿：「就連貧道的弟子……也只比常人稍微優秀一點，遠不及晴明大人座下的弟子。」

　　聽出對面妖道言下之意——

　　「這是我的弟子，就算資質很一般也是我的弟子。你有那麼多優秀弟子，就別惦記我家弟子了。」

　　晴明唇邊笑意仍不減分毫，「道滿大人自謙了。」

　　見到安倍晴明，藤丸立香馬上想起，原本他與律以及炭治郎千裡來到京都主要目的。

　　不過現在……

　　藤丸立香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克制的蘆屋道滿。

　　比起向安倍晴明求助，還是選擇相信蘆屋道滿吧。

　　「難得見到晴明大人一面。但晴明大人公事繁忙，貧道也不好繼續叨擾，只能改日再聚了。」蘆屋道滿現今還沒有與安倍晴明撕破臉皮，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也很正常。

　　晴明微一頷首，笑道：「下次相聚，道滿大人還請帶上您這位小弟子，在下看他很合眼緣。」

　　蘆屋道滿似笑非笑，催促道：「晴明大人，請吧。」

　　藤丸立香側過身，讓開位置方便晴明走過。

　　「哼。」在晴明離開後，蘆屋道滿臉上笑意一收，冷哼一聲道：「竟敢肖想貧道的Master。」

　　藤丸立香：「……」

　　蘆屋道滿雙手攏於袖中，即便剛才被安倍晴明打斷話題，他仍記得解答藤丸立香的提問。

　　「律，不是人類，又跟妖怪們關系糾纏不清，早期一直被陰陽寮認定為身份不明的大妖。」

　　聞言，藤丸立香一怔。又見蘆屋道滿邁步，他立刻跟上，「陰陽師會對付她？」

　　「呵——。「對付她」？」蘆屋道滿嗤笑一聲，「那些蠢材再怎麼蠢，也清楚以卵擊石的道理。」

　　「何況律又沒有做出侵犯京都、殺害人類之事，他們也樂得當做沒見過她。」

　　藤丸立香：「……」蘆屋道滿嘲諷起「同僚」來，還真是毫不客氣。

　　有十分的嫌棄話語輸出，就絕對不會只用九分。

　　蘆屋道滿接著道：「律不僅和妖怪關系曖昧不清，和人類也是。」

　　「她接受過人類善意，就同樣回饋善意給人類。」

　　「因為她的存在實在過於特別，經手回饋人類之物不做消除，很自然就會沾染到自己氣息。」

　　「她那會也沒想過掩藏，自然就被詛咒師盯上了。」

　　「詛咒師……」藤丸立香低喃。

　　「詛咒師想收她為『式神』。於是便設計殺光了她身邊全部妖怪，並將殺害妖怪的嫌疑指向京都陰陽寮。」

　　蘆屋道滿拍了拍衣袍，道：「就在她離開棲息地，前往大妖領域時。詛咒師又將那些與她關系不錯的人類全部殘忍殺害……」

　　聽到這裡，藤丸立香已震驚地瞪大雙眼。

　　見得藤丸立香的此刻表情，蘆屋道滿也明白他猜到了下文，可仍是繼續道：「而後，又將人類慘死狀況指向律，上述至陰陽寮。」

　　「成功、不費絲毫力氣，挑起了律與陰陽寮之間的矛盾。」蘆屋道滿語調平靜又殘忍地提起陳年舊事。

　　「雙方連個出來協商、解開誤會的「人」都沒有。Master可有猜到這是為何？」蘆屋道滿笑問向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沉默片刻，「兩邊都有詛咒師的人？」

　　「嗯。」蘆屋道滿點頭，「不愧是Master，這麼快就反應到這點。」

　　「所有不充足證據都被抹殺干淨，人類沒有理由相信妖怪，律也不再相信陰陽寮。又加上……」

　　蘆屋道滿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律率領眾妖「百鬼夜行」要毀掉平安京之前，兩面宿儺設宴，邀請了她。」

　　藤丸立香：「……」

　　「律嘗不出食物的味道。」蘆屋道滿停下腳步，「但她能夠嘗出，料理出食物之人的欲望。」

　　蘆屋道滿：「是兩面宿儺的欲望驅使了她。」

　　「律現在身上仍還背負著……當初安倍晴明落在她身上的「咒」。」

　　蘆屋道滿望著街頭，「他也怕自己會壓制不住律，讓她毀了平安京。於是，他所下的「咒」，咒力非常強。」

　　「主要也是因為當時的律，性格太傲。」蘆屋道滿回想起當初和安倍晴明硬干到底的律，很是懷念。

　　性格太傲？

　　藤丸立香完全想像不出律「傲」的樣子。

　　他所接觸到的律……

　　給他感覺就好像，世上已無任何事能夠牽動起她的心情起伏。

　　為人友善內斂，性格也非常沉穩可靠。

　　蘆屋道滿注視著藤丸立香，忽然道：「歲月並沒有磨滅她的「有趣」部分，反倒將她本不存在的『靈魂』打磨得更加精致。」

　　適才他見到律之後的所想，現已全部道給了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思考了一陣，「之前在飯廳……你們提到的「那個家伙」，是在指當年使用詭計謀害律與陰陽寮的詛咒師？」

　　「嗯……真想讓迦勒底那些人也能看到，Master今天的敏銳表現呀。」蘆屋道滿笑道。

　　藤丸立香：「……還是別了吧。」

　　說完，藤丸立香又開始困惑，「現在律被卷入這個時代，難道是那名詛咒師不死心，還想再來一遍？」

　　「或許。」蘆屋道滿移開視線，接著往前走。

　　「而今貧道與諸位都如對方所願，到這裡來了。指不定對方早已布下陷阱，隨時准備開始「狩獵」呢。」

　　藤丸立香聽出蘆屋道滿話語中的笑意，嘆息低喃：「這有什麼好笑的。」

　　蘆屋道滿頷首：「當然值得笑。」

　　「剛才與Master所談之事，都是貧道離開京都後發生的。貧道為了得到這些消息，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而今，貧道就在京都，有幸被邀請重演當年之事，當然值得開心。」

　　藤丸立香：「……」


第52章

　　Chapter 52

　　現世, 咒術高專——

　　「今天是第幾天了？」野薔薇雙眼無神地望著校門口，「五條老師不在，律老師也不在。」

　　「快一周。」伏黑惠拿出手機, 面無表情回道。

　　「時間有過得有那麼快？我怎麼記得今天好像是第三天？」虎杖悠仁看向身後的吉野順平，對方無奈地聳了下肩膀。

　　野薔薇瞄了一眼虎杖悠仁，學著伏黑惠的表情, 語調平靜道：「伏黑同學，你記錯時間了。」

　　伏黑惠：「哦。」

　　吉野順平：「……」

　　老師再不回來, 大家恐怕都要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

　　平安時代，京都。

　　藤丸立香和蘆屋道滿回來時，律正端坐在臥室內閉目養神。

　　當他們與灶門炭治郎討論完事情, 律還端坐在臥室內閉目養神。

　　最後，是蘆屋道滿的紙人前來喊醒她。

　　紙人揪了揪律的衣擺, 見她睜眼, 便立刻閃身離去。

　　「貧道還以為「睡美人」都是被吻醒的。」蘆屋道滿獨自站在律的房間門口，語調促狹。

　　律睜眼瞬間推刀出鞘。

　　蘆屋道滿看了一眼律放在地面，此時被她快速推出不到三釐米的佩刀, 摸著下巴道：「嗯……這性格也沒有變多少。」

　　聞言，律收刀起身，並將刀穩穩地佩戴在腰間。

　　「有「鬼」在京都的活動痕跡？」律直接就繞開了眼下怪異的話題，切入主題。

　　「這不是很清楚？」蘆屋道滿反問。

　　律：「……」

　　她果然跟蘆屋道滿的相性很差。

　　「律小姐, 您准備好了嗎？」

　　灶門炭治郎呼喚律的聲音，打斷了兩位「大人」之間的不善氛圍。

　　「好了。」律提刀來到炭治郎身邊。

　　「這麼著急出門？」蘆屋道滿視線落在炭治郎身上，「不用過晚飯再去？」

　　「「鬼」也是這麼想的。」炭治郎毫不猶豫搖頭, 拒絕了蘆屋道滿的建議。

　　炭治郎：「他們忍耐了一個白天，馬上就要太陽落山，他們肯定會出來覓食。」

　　「絕對不能讓他們傷害人類！」炭治郎握緊腰側的刀。

　　看到炭治郎身上浮現的人性光輝, 蘆屋道滿微微睜大雙眼，忽而一笑，「說得極是。」

　　他視線一轉，看向在炭治郎和律身後站著的藤丸立香，「看來今晚……只有Master和貧道一同參加源氏的宴會了。」

　　「源氏的……「宴會」？」藤丸立香困惑。在回來之前，他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

　　「道滿大人什麼時候和源氏的關系這般要好？」律聽完蘆屋道滿的話，第一反應便是覺得不可思議。

　　眾所周知，源氏現任家主——源賴光與安倍晴明關系亦師亦友。對蘆屋道滿，「師徒」兩人態度一致。

　　源氏宴請蘆屋道滿？

　　律：「……」

　　平行世界的「變化」真是讓人害怕。

　　「嗯，貧道是依仗了Master的榮光。」蘆屋道滿聽得出，律是故意用尊稱呼喚自。可卻不妨礙他一臉高興接下律的尊稱。

　　藤丸立香皺眉思索，他的榮光？

　　「難道是……Berserker？」藤丸立香低喃。

　　蘆屋道滿與律對視一眼，即便藤丸立香喟嘆的聲音很輕，然而，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炭治郎也聽清了藤丸立香低喃之語，他沉思片刻後，看向律。

　　律回頭，對上炭治郎望過來的視線，「怎麼了？」

　　「啊、那個……律小姐，我們還不出發嗎？」炭治郎看了一眼天色，而今已至日暮。

　　蘆屋道滿聞言，促狹地看向律，「啊咧？貧道還以為你們已經出發了。」

　　律抿唇，准備躍牆離去。

　　「律，大門離這也不遠。」蘆屋道滿抬手，提醒道。

　　准備翻.牆直接離開的律：「……」

　　-

　　「律小姐和道滿先生的相性，很差啊。」

　　灶門炭治郎和律一同離開蘆屋道滿的府邸，便協商好要根據藤丸立香搜集回來的信息，分頭行動。

　　分好路線和確定最後彙合地點，炭治郎擔憂地提出要跟律交換路線，「律小姐選擇的路線，情報是由道滿先生提供的。」

　　「還是讓我去吧。」炭治郎一臉認真。

　　相性太差，律選擇蘆屋道滿情報指向路線，極大可能會遇到「麻煩」。

　　「就是知道這條線索是蘆屋道滿提供的，我才要選擇這條路線。」律一點都不放心由人類選擇蘆屋道滿提供的路線。

　　見炭治郎一臉不認同，律安慰道：「放心吧。」

　　「好、好吧。」炭治郎低下頭，「我會快點結束這邊，趕到律小姐身邊的！」

　　「說不定是我先解決這邊，趕去你那條路線。」律回完，身影便從炭治郎面前消失。

　　原本律所站位置，半空中突兀地落下一片枯黃葉片。

　　「葉子？」炭治郎看著落在地面上的葉片，撿起來之後，再抬頭看向四周，「不是附近樹木落下的。」

　　道完，馬上意識到不對的炭治郎：「！」

　　他錯愕地看著手中葉片，「難道剛才跟我一同行動的是，葉片幻化出來的「律小姐」？！」

　　律小姐，早就知道……該如何行動。

　　且從一開始，她就猜到自會提出交換路線的要求，所以用了葉片偽裝成她本人與自溝通……而真身卻早已開展行動。

　　炭治郎握緊腰側佩刀。

　　「……」

　　這樣一來，他這邊行動也得快些了！

　　-

　　在炭治郎和律離去後沒多久，蘆屋道滿就回屋換了一套風雅服飾，帶上用幻術更換好得體服飾的藤丸立香，出門前往源氏赴宴。

　　「平安時代好風雅，不喜殺。源賴光身為武將，本該地位不高。然而，他現如今的地位卻比一般武將要高許多。」

　　前往源氏的路上，蘆屋道滿突然開口。

　　藤丸立香認真聽著，「是因為晴明先生的關系？」

　　「嗯。」蘆屋道滿點頭，「所以，今晚設宴，我們一定會再遇到安倍狐狸。」

　　「哈哈……」聽到蘆屋道滿稱呼安倍晴明為「安倍狐狸」，藤丸立香尷尬一笑。

　　源賴光站在門口，原本是准備迎接安倍晴明到來，不料轉眼就看到蘆屋道滿，還有跟在他身旁的……

　　「Master！？」

　　她遲疑片刻，仍還是邁出沉穩腳步，來到蘆屋道滿面前。

　　可視線卻緊緊落在藤丸立香身上，她竭力維持住平穩聲線，「Master出現在這裡，難道說這裡是……」

　　「這裡是「平行世界」。」蘆屋道滿煞風景地破壞了，源賴光和藤丸立香在異世初見面的友好氛圍。

　　源賴光聞言，臉色一變。

　　想到自出現在此的這段時間裡，藤丸立香可能都與蘆屋道滿在一起，她當即皮笑肉不笑回道：「道滿大人遠道而來，還請入座休息。」

　　「無須擔憂在下與Master。我們站在門口，也可愜意聊天。」見蘆屋道滿還不走，源賴光維持著臉上笑意，又道。

　　源賴光話語中的趕人之意明顯，可蘆屋道滿仍能自然地裝作聽不懂。

　　蘆屋道滿：「貧道不累。既然Master是貧道帶來赴宴的，貧道哪能「不負責任」先行離開？」

　　「感謝道滿大人這段時間照顧Master。」源賴光直視蘆屋道滿，「從現在開始，Master便交由我來照顧。」

　　「源家主，這話不對。」蘆屋道滿臉上笑意依舊，「Master現如今是貧道的弟子。貧道怎麼能將自弟子交給源家主照顧？這……」

　　蘆屋道滿笑得優雅，「於理不合。」

　　源賴光一手按在佩刀上，右腳往後劃了一步，沉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等等！」藤丸立香見形勢不妙，立刻喊停了蓄勢待發的兩位從者。

　　對上源賴光認真的眼神，藤丸立香無奈嘆氣。

　　他還以為會看到在世的男版源賴光，沒想到……

　　源賴光也是從自所在世界來到平行世界。

　　此刻，內心的感受很奇怪，有點失落又覺得分外安心。

　　藤丸立香：「賴光。你主動邀請道滿來赴宴，難道就是為了跟他打一架？」

　　「當然不是。」源賴光重新立好，也放下搭在刀柄上的手。

　　她掃了一眼面前的蘆屋道滿，「我請他來，是為了驗證一件事。」

　　藤丸立香：「？」

　　-

　　律隱匿身影潛藏在暗處，當察覺到周圍氣息變化，立刻拔刀出鞘，悄聲無息地斬殺了一對試圖利用鬼術潛伏進貴族府邸的惡鬼兄弟。

　　她低頭，沉默地看著地面上的一灘水。

　　當聽到府邸動靜逐漸靠近，她又隱去身影。

　　「產屋敷家的嫡子回到京都後，貴族間的小姐公子都多與他走動，交好。櫻姬，你能明白父親的意思嗎？」

　　「女兒明白。」柔柔的女聲在男人話音落下後響起。

　　「女兒已經遞交拜帖，明天一早便如約前去拜訪無慘大人，父親大人不必憂心此事。」

　　「哎……產屋敷當家怎麼就相信了江湖術士所言，將嫡子好好的名字改成『鬼舞辻無慘』——」兩鬢已經有絲縷發白的男人聞言，無奈搖頭，嘆息道：「聽起來怪滲人的。」

　　內心嘀咕著幾遍「不祥」，男人邁開沉重的步伐，從女兒身邊離開。

　　「鬼舞辻無慘」。

　　律反復默念這個名字幾遍，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臉色慘白的俊美男人。

　　自所在世界也有「鬼舞辻無慘」這個人，他的名字響徹京都時，正值自身披安倍晴明落下的「咒」遠離京都，待在此岸與彼岸的縫隙，與老師——八岐大蛇學習術式。

　　後來她學有所成，從縫隙離開，時代就變了。

　　待在陌生的時代，她處處都不習慣。所以，當市丸銀前輩出現在她面前，遞交給她「代理死神」的工作崗位申請書時，她毫不猶豫就簽了。

　　回想到開啟「社畜生活」前的細節，律：「……」

　　也罷。

　　律暗暗記住這對父女間的談話，准備明天一早跟這位貴族姬君前往產屋敷家。

　　正待律准備離去，又見惡鬼靠近此處。

　　律：「？」

　　這裡離陰陽寮有段距離，出現一次惡鬼，她不覺得奇怪。

　　但同個地方，出現兩回惡鬼入侵，就值得打起精神。

　　她拔刀出鞘，快速判斷完惡鬼等級後，毫不猶豫揮刀，將他們盡數斬殺。

　　就連紫藤林那只比他們等級還要高的惡鬼，都不知道吞噬妖核之鬼是誰。

　　這些低級的惡鬼，就更不可能會提供給自有效情報。

　　既然如此，不如速戰速決。

　　成功殺掉第二只惡鬼，律馬上察覺到還有其它惡鬼准備分道入侵此處。

　　「嘖——。」律不悅地皺眉，食指中指一疊開始念咒。

　　不消片刻，無形的結界展開，隔離了人類與惡鬼區域。

　　結界立好，律對那些隱匿身影、不肯顯現的惡鬼們，溫柔地笑道：「好了。這下，就不會再有別的因素打擾到「我們」了。」


第53章

　　Chapter 53

　　炭治郎解決完潛進京都的惡鬼, 確認四周安全後。轉身便前往之前與律約定碰面的地點——

　　卻沒有看到律的身影。

　　炭治郎深吸一口氣，立刻提步追蹤，趕往律所在區域。

　　剛到達區域, 就看到律提刀、姿態優雅地從半空劃向惡鬼身側，再轉身，惡鬼已在月下化為一片齏粉。

　　望著游刃有余的律, 灶門炭治郎：「……」

　　空氣裡彌漫著濃郁的惡鬼氣息，律打了個響指, 用術式將空氣淨化，收刀入鞘。

　　她邁步走向炭治郎，解開適才落下的結界。

　　「還好沒有讓你選擇這裡。」

　　炭治郎看懂了律的口型。

　　-

　　最後藤丸立香是被源賴光帶著進宴會的, 當然，跟在他們身後的, 還有礙眼的蘆屋道滿。

　　源賴光咬牙, 看著蘆屋道滿坐了她特地給Master安排的座位。

　　「源家主還是要注意些言行，而今立香是貧道的弟子。」蘆屋道滿雙手撐在桌面，交疊在一起, 揶揄打量著源賴光。

　　蘆屋道滿笑得優雅：「除非源家主明天想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便盡管讓貧道弟子位高於貧道。」

　　源賴光：「……」

　　——可惡！

　　「哈哈，這裡還真熱鬧。」安倍晴明沒有在門前見到源賴光，踏進門才看到源賴光, 還有蘆屋道滿與他的弟子。

　　安倍晴明視線落在表情為難的藤丸立香身上，「我們又見面了。」

　　藤丸立香聞言，立刻向來者行禮, 「晴明大人，夜安。」

　　源賴光：「……」

　　——這妖道到底都教了Master什麼奇怪禮儀！

　　晴明也覺得立香禮儀怪異，他疑惑地看向蘆屋道滿, 「這是……？」

　　「是本門弟子對前輩們的特別打招呼方式。」蘆屋道滿笑答。

　　「原來如此。」晴明頷首，笑著回道：「道滿大人的門派規矩還真是別致，改日在下定要與道滿大人好好探討。」

　　蘆屋道滿頷首應下。

　　他目送安倍晴明獨自離去，再抬頭，卻見源賴光還站在原地，不肯離去的架勢。

　　「源家主？」蘆屋道滿催促她一聲。

　　源賴光給了蘆屋道滿一嚴厲眼神，視線眷戀看了又看站在蘆屋道滿身旁准備落座的藤丸立香，「Master，晚些我再來找你。」

　　「好。」藤丸立香點頭，目送她離去。

　　「就連Master都能一眼看穿源家主身上的幻術，恐怕她身上的幻術也支撐不了多久。」蘆屋道滿說著，放出小紙人，跟著源賴光。

　　蘆屋道滿：「現在被人發現源家主是個女人，會引來大麻煩。」

　　「嗯。」藤丸立香見到源賴光時，也察覺到了——

　　她有不得不偽裝成未化為英靈前模樣，繼續留在這裡一事。

　　只是尚不清楚源賴光這麼做的原因。

　　蘆屋道滿肩膀在抖，「嗯……」

　　藤丸立香看向忍笑的蘆屋道滿，「怎麼了？」

　　「不值一提小事。」蘆屋道滿顫了幾下肩膀，平復下來回道：「只是想到剛才源家主離去時的樣子……」

　　蘆屋道滿：「在迦勒底，貧道可從未見過源家主這般「舍得」模樣。」

　　「有趣，有趣！」蘆屋道滿隱下笑意，對藤丸立香低聲感慨完，便開始與一旁與他打招呼的同僚對飲，偶有幾句會提及到自己的「新收弟子」。

　　藤丸立香：「……」

　　-

　　現世，橫濱港口大廈。

　　「我說……最近發生的「意外」是不是太多了？」

　　看著又被送進辦公室的一沓文書，就連港口黑手黨勞模也心感不適。

　　尤其是早上還經歷過不愉快事件，現在中也看什麼都覺得扎眼。

　　他揮退下屬，不耐地翻了一下新送來的文書，視線即刻被紙張內的「詛咒師」幾個字眼緊緊吸住。

　　再細看內容——

　　「哼。」中也揚起充滿戰意的笑容，「詛咒師在橫濱鬧事？」

　　剛准備送新一沓文書進中原干部辦公室的下屬，剛打開門，就看到他們的干部已經穿戴整齊。

　　「是時候讓那些家伙回憶一下，被「重力」碾壓的滋味了！」

　　目送中也攜著一身戰意離去，懷裡還抱著文書，遲遲都沒反應過來的下屬：「……？」

　　-

　　身處平安時代的律，似是有所感，她停下腳步，注視地面的視線略有疑惑。

　　「律小姐？」炭治郎順著律凝滯的視線，望向地面，「那裡有什麼不妥？」

　　「沒。」律收起視線，「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不相關的事。」

　　炭治郎聞言，一時不知道該做出怎樣反應。這個時候若是詢問律小姐是什麼事情，會不會顯得很不禮貌……

　　遲疑片刻，炭治郎便換了個話題，「律小姐在斬殺惡鬼時，可有獲得什麼線索？」

　　律聞言一怔，隨後搖了搖頭。

　　她所斬殺的，都是一些等級極低的惡鬼。低到……她拎刀隨意一劃就能將對方輕松解決。

　　弱成這樣的惡鬼，能夠提供給她的線索也極其有限。

　　判斷完對方不可能知道自己所求問題的答案後，她便不給絲毫惡鬼絲毫轉移自己注意力、達到拖延時間的機會，速戰速決。

　　此時炭治郎問她斬殺惡鬼時獲得的線索？

　　嗯……

　　灶門炭治郎摸著下巴，低頭困惑低喃：「這樣……有點反常啊。」

　　「我遇到過的那些惡鬼，不論強弱，都喜歡與能跟自己一戰的人類絮叨一番。」

　　「他們的話語或許顛三倒四，但其中多少都會透露出有用信息……律小姐搖頭，是指他們沒有開口說話嗎？」炭治郎糾結不已。

　　完全沒有等惡鬼開口，就將惡鬼斬殺的律：「……對。他們沒有開口說話。」

　　炭治郎撓頭，「原來如此。」

　　律：「……」

　　就算她給了惡鬼開口的機會，也並不認為自己能和惡鬼進行有效溝通。但看炭治郎似乎很在意這件事的樣子，自己還是不要說得太直接。

　　律一沉思，換了個說法，「他們一看到我，就滿懷殺氣攻了過來，完全沒有交流的打算。」

　　炭治郎一臉錯愕，「看來律小姐所遇到的惡鬼，性格非常特別。」

　　「不過……遇到了不願溝通的鬼死守情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炭治郎嘆氣。

　　他並不認為鬼都是十惡不赦、不可溝通的存在。

　　不論是禰豆子，還是珠世小姐……

　　她們的存在，都提醒著自己，這些「鬼」，曾經都是人類。就算變成了鬼，內心也存有善良，仍願意伸手去幫助人類，與惡鬼對戰。

　　變成「鬼」，對她們而言，更像是得了一種怪病。

　　這種病，讓她們和一般的人類有些區別，可本質裡，她們仍是人類。

　　因而，一旦他遇到能夠救贖的鬼，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必定不是將其斬殺。

　　只是這樣的觀點，很難讓人理解……吧？

　　見炭治郎從一臉糾結到一臉難過，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們會回去的。」

　　「嗯！」炭治郎收起心緒，注意力馬上放回當下，「律小姐。我在斬殺惡鬼的時候，發現他們都很緊張地看著一個方向。」

　　經炭治郎提醒，律不由也回想起剛才斬殺的惡鬼——

　　臨死前，他們的腦袋似乎也都朝著一個方向。

　　炭治郎沉思：「這是有什麼特別寓意麼？」

　　「他們沒對你說什麼？」律根據炭治郎剛才詢問自己時的反應，推斷對方與惡鬼有過交流。

　　「啊。」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撓頭，神色尷尬地回道：「他們說了。」

　　律：「……？」

　　「「獵鬼人，去死。」、「主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別問了，我是不可能告訴你，我們的主人是誰！」……」

　　炭治郎一臉認真地復述惡鬼對他說過的話語。

　　律：「……」


第54章

　　Chapter 54

　　炭治郎發覺, 隨著自己不斷復述惡鬼所言內容，律臉上表情，就越發得變成自己無法理解的樣子。

　　他自然放輕聲音, 停下話題，概述道：「這些話裡只有一句有用信息，就是惡鬼們提到的「主人」。」

　　「所以他們臨死前, 腦袋都朝向同個方向，是在『暗示』我們……」律從一開始就知道, 有比這些低級惡鬼更加強大的存在立於他們身後。

　　對方一直隱匿在後方，驅使著這些低級惡鬼「心甘情願」為其效力。

　　那些與炭治郎交手的惡鬼，嘴裡不斷說出詛咒之語, 又在死前頭朝同個方向——

　　這不是在……提醒天敵別忘了自己「主人」的存在，想辦法快點將他們一鍋端嗎？

　　「「鬼舞辻無慘」就在附近！」炭治郎恍然大悟, 立刻開口補上律的未完話語。

　　炭治郎大喝道出的名字出乎律預料, 她用理智竭力克制住自己不在此處做出判斷，收緊手，咬牙道：「我們先回去。」

　　「誒？」律的反應, 出乎炭治郎判斷。

　　他正打算衝出去找鬼舞辻無慘決一死戰，以免更多人類慘遭惡鬼毒手。

　　炭治郎准備將自己能夠根據氣息，追蹤到鬼舞辻無慘一事告知律。當話要說出口，忽然, 他表現得就像是中了蠱術一般——

　　手腳都被「定」在原地，僵直不能動彈。

　　他自來到平安時代至今……

　　似乎一直都沒有嗅到鬼舞辻無慘的氣息。

　　「灶門君？」律已經走出一段路，卻發覺身後之人沒有跟上。

　　她停下腳步, 轉身面對還站在原地、遲遲不跟上來，神色怪異的年輕人。

　　——難道是剛才自己的行為太難以讓人理解？

　　律思索片刻，解釋道：「我們今晚暫時撤退, 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量。」

　　「哦。」炭治郎重新掌控住身體，小跑來到律的身邊，強裝無事笑道：「我們這就回去吧，律小姐！」

　　看著狀態頗為怪異的炭治郎，律暫且不追問，略一頷首道：「……嗯。」

　　-

　　蘆屋道滿帶著藤丸立香，於源氏宴會尾聲前離開。

　　當他們回到宅邸，律已經和炭治郎聊完各自任務區域發生的情況。

　　提到自己處理完第一批准備潛伏進貴族府邸的惡鬼，律便順勢將自己在那座府邸前聽到的，父女之間談話內容，向炭治郎簡略描述了一遍。

　　「果然是他。」從律口中再次聽到「鬼舞辻無慘」的名字，又仔細確認完其身份後，炭治郎一臉凝重道。

　　「一名人類普通貴族家的嫡子，怎麼會和鬼扯上如此曖昧不清的關系？」律百思不得其解。

　　聽清律的疑惑，炭治郎撓頭，好奇詢問：「產屋敷一族，在平安時代，只是普通的貴族家庭？」

　　聞言，律抬眸看向炭治郎，以探究的眼神示意他話題繼續。

　　「我不太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但在大正時代，主公大人……」

　　「啊。產屋敷……給我感覺和普通人還是有區別的。」炭治郎不斷斟酌著用詞，說完後又在心裡默念了幾遍「勿怪」。

　　「和普通人有區別？」律捏著下巴，認真思索。

　　炭治郎歪頭，「就是……他的身上，有一種特別吸引人，令人信服，可奉上身心去信仰他的力量，這是普通人無法辦到的吧？」

　　律稍稍松開捏著下巴的手，「嗯？」

　　怎麼聽起來那麼像人類信仰神明的描述？

　　難道是她進入縫隙之後發生的變故？

　　-

　　藤丸立香回到宅邸，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循光而行。

　　直至見到室內裝束整潔的兩人，他才松下一口氣。

　　對上炭治郎望過來的視線，藤丸立香臉上揚起溫和笑意，問道：「今晚的作戰還順利嗎？」

　　炭治郎聞言，下意識點完頭後，又露出為難神色。

　　「發生什麼事了嗎？」藤丸立香走入室內，姿態自然地坐在律的身側。

　　「沒能抓住站在幕後，指揮那些惡鬼前來侵襲京都的家伙。抱歉……」炭治郎垂下頭。

　　聞言，藤丸立香一怔，隨後搖頭，神色認真糾正炭治郎話語，道：「該道歉的人是我，沒能幫上你們的忙，就連在幕後謀劃此事之「人」都沒有揪出來……」

　　藤丸立香：「抱歉。」

　　「現在不是相互道歉的時候。」律剛才好像在一團迷霧中，看到了真相的光輝，然而她未能觸碰到它。

　　回過神來，就見兩位還未成年的年輕人在相互道歉，她捏了捏眉心，喟嘆道：「若此事一定要辯個黑白，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那麼——」

　　律：「需要為此事負責的人，肯定是我。」

　　炭治郎和立香聞言，都連忙緊張地看向律，語氣肯定道：「這事與律小姐無關！」

　　「怎麼可能會與我無關？」律放下手，忽而感覺到宅邸有除蘆屋道滿其它英靈的氣息，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藤丸立香，就見——

　　一抹艷麗的身影閃進室內，緊緊地將藤丸立香抱進懷裡。

　　律：「……？」

　　只感覺到一陣風襲過，忽而就看到對面立香被一抹艷麗身影抱進懷裡的炭治郎：「……」

　　炭治郎忽然臉就紅了起來，「立、立香……」

　　「Master，「母親」好想你……」源賴光緊緊抱著藤丸立香，滿足地喟嘆道。

　　藤丸立香：「那、那個。Berserker，我快……呼吸不上來了。」

　　「抱歉，又是母親做錯事了嗎？」源賴光立刻松開勒住藤丸立香的手，擔憂地看著咳嗽不止的立香，滿臉愧疚之色。

　　炭治郎看了看艷麗的身影，又看向藤丸立香，「立香的媽媽，好年輕啊。」

　　「咳——。不是……」聞言，藤丸立香趕緊否認。

　　源賴光苦惱地看著藤丸立香，不知所措地詢問：「母親是哪裡做錯了嗎？Master忽然就否認了母親的身份，讓母親好難受啊。」

　　「……」

　　見自己反駁後，源賴光臉上愧疚之意更甚，就連口出話語都更加讓人難為情，藤丸立香喟嘆一聲，無奈扶額。

　　炭治郎將注意力轉向律。

　　感覺到對面的視線，律抬頭，就對上炭治郎難懂眼神，她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

　　「律小姐，請到這邊來。」炭治郎舉手擋住口型，悄聲對律道。

　　「好。」律一頷首，悄聲無息坐到炭治郎的身旁。

　　兩人安靜注視著源賴光和藤丸立香的模樣，像極了雕像。

　　「她是來自立香所在時代的英靈，職階Berserker，真名是……」

　　就在室內四人處在一片怪異的氛圍中，換上閑適和服的蘆屋道滿，才緩步來到這裡。

　　他雙手攏進寬大的衣袍內，臉上笑意嘲諷地望著室內幾人。

　　「真名的話，現在情況特殊，就不要說出來了，道滿。」藤丸立香趕緊起身阻止蘆屋道滿繼續往下說。

　　「好吧。」蘆屋道滿揶揄的視線從藤丸立香身上移開，轉而對源賴光道：「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蘆屋道滿：「這是趁家臣不注意「離家」，而後急速前來貧道宅邸——」

　　「咳……人都到齊了，我們這就切入正題吧。」藤丸立香越聽，越發覺得蘆屋道滿這番話語裡面……

　　有太明顯令人遐想部分。

　　意識到不對勁，藤丸立香趕忙出言打斷了道滿的話題。

　　炭治郎悄悄拉進與律之間的距離，「道滿先生這番話，是在否認這位大姐姐自稱為立香『媽媽』的身份嗎？」

　　「大概吧。」律認真思考，略有保留地敘述出自己的想法，「藤丸君是人類，英靈是無法誕下人類的吧？」

　　聞言，炭治郎眨眼，內心連連道了好幾回「不明覺厲」。

　　「要打一架麼？」源賴光一反常態，手中握著剛才並不存在的刀。

　　就連身上一套休閑和服都換成了戰服。

　　面對話語裡滿是在譏諷自己做法的蘆屋道滿，她覺得現在最佳做法是，先揍對方一頓，再來聊正事！

　　在源賴光改變裝束的一瞬間，律和炭治郎都感覺到了來自對方身上的強烈戰鬥意志——

　　她是認真的！

　　蘆屋道滿嘴角揚起笑，「哦？」

　　「拜托……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聊吧！」藤丸立香閃進兩人對視中間，伸展開雙手，動作嫻熟地阻止了准備約戰的兩人。

　　蘆屋道滿剛被源賴光挑起戰意，正准備點頭應下，就被藤丸立香阻止。

　　他不悅地高舉攏進寬大衣袖中的雙手，擋住雙眼往下部位，眯眼認真回答藤丸立香：「貧道會如Master所願。」

　　源賴光一揮手，褪去戰服，收起手中刀。滿是溫柔地對藤丸立香道：「母親也不想當著Master的面，做出一些不溫柔的事。」

　　「哎——。」藤丸立香松了一口氣。

　　他……勉強也算是讓這兩大戰鬥力暫時「和平」相對了。

　　「立香，很不容易的樣子啊。」圍觀全程，炭治郎不由輕聲感慨。

　　律緩緩點了點頭。

　　對當代充滿活力的年輕人類男性，有了更深一層次的了解。

　　不論是自己的學生——虎杖悠仁，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藤丸立香……都是活力的代表，他們，都會吸引來一些奇怪的「人」。

　　「言歸正傳吧。」蘆屋道滿放下手，與藤丸立香和源賴光一同落座，看向對面的炭治郎和律。

　　蘆屋道滿：「你們今晚對戰惡鬼時，可有什麼發現？」

　　「灶門君，再次闡述今晚之事的任務，就麻煩你了。」律側頭，對身邊的炭治郎道。

　　「是。」炭治郎對律一頷首，就將今晚發生的事情，以及剛才與律討論得出的想法……

　　一字不落，全都復述給了其余三人。

　　藤丸立香聽完，沉思片刻後道：「也就是說，產屋敷家的「鬼舞辻無慘」……」

　　「很可能就是此世界的「鬼」會吃妖怪，這一異變的關鍵。」立香放下手，看向室內幾人。

　　「此事還有兩點存疑，我需等明天一早跟上那座府邸的姬君，『一同拜訪』「鬼舞辻無慘」才能確定。」律接上了最開始被打斷的話題。

　　此言一出，炭治郎當即轉頭，表情錯愕地望著律。

　　「哦？」蘆屋道滿聞言，提起了興趣，他探究地打量律，「還有什麼事情是能夠讓你心中存疑，需要等待到第二天……這麼長時間，才去確認？」

　　「一，鬼不能見陽光。」律伸出食指，比出「一」的手勢。

　　「但是那座府邸的姬君提到，第二天一早，會和此前拜訪他的那些貴族一樣，前去拜訪「鬼舞辻無慘」。」

　　「二。」

　　律伸出中指，繼續解釋道：「如今的「鬼舞辻無慘」，是否仍為我們所知的……那名鬼舞辻無慘？」


第55章

　　Chapter 55

　　律話音落下, 室內即刻陷入詭秘的安靜。

　　炭治郎覺得自己聽清了律的最後一道反問，又像是沒有聽清。

　　他……

　　「嗯——。」蘆屋道滿眼眸濡染上了然笑意，開口道破室內怪異氛圍, 「原來如此。」

　　「鬼舞辻無慘。不論是身份，亦或是服藥後帶來的身體變化，都很容易引起那個家伙的注意。」

　　「這確實是「他」會選擇『干』的事情。」

　　像是猜啞謎一般, 蘆屋道滿邏輯清晰地說完了只有他與律……才能聽明白的話語。

　　聞言，律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指。

　　此時的她, 雖一直都端坐在原位，可精神狀態卻不復之前愜意——

　　緊繃得，如同隨時准備出鞘的利刃。

　　室內燭火燃燒發出細微「劈啪」聲, 隨著這道聲音一同輕輕落下的，還有幾不可聞的喟嘆——

　　「一切就等明天……」

　　-

　　源賴光無法歇息在蘆屋道滿的宅邸。

　　在交換完關於這個平行世界所存在的「異樣」情報, 確定全部行動計劃, 都等第二天律確認完狀況後再展開，她就回了源氏。

　　余下幾人也都各自回到所屬臥室，暫且休憩。

　　等待第二天大早, 潛入拜訪隊伍，前去產屋敷家。

　　律洗漱完，回到臥室，卻毫無睡意。

　　她平躺在床上, 思考事情，朦朧中感覺到有光亮照到眼部。

　　睜開眼，律往光源處望去——

　　她看到了一面古樸的鏡子。

　　「床位對著鏡子？」律低喃吐槽完蘆屋道滿對客房的怪異布置, 起身准備將鏡面蓋上。

　　原本她是打算這麼做的。

　　然而……

　　當她再次清晰地，通過媒介，看到了不存在於此時代的男人——

　　她松開准備蓋上鏡面的手。

　　「中原中也」。

　　這次, 她不僅能夠聽到聲音，且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名字。

　　上一次，認識名字中帶有『也』字的男人，是叫……

　　折原臨也？

　　很拗口的文字，但願她沒有記錯。

　　-

　　橫濱，壽町。

　　「又來了……」

　　中原中也操控著異能，將敵人一幫礙事的門牙解決之後，本該一鼓作氣，指揮屬下將敵人老窩給端掉，可他卻停了下來。

　　站在廢墟高處，中也皺眉，不悅咬牙：「嘖——。這種莫名被監視的感覺。」

　　他看完情報，就順著線索找到現世詛咒師的藏身之所。

　　這幫不入流的詛咒師，竟然悄聲無息流竄進橫濱的貧民區。

　　起初還會用金錢與貧民交換生活物品，後面見此處無人管轄此處，竟肆無忌憚干起人口販賣的事情！

　　他這次帶來的部下，不具備異能者居多，應對他們層出不窮的術式，處理起來並不輕松。

　　暫停攻擊的片刻，中也馬上又動用異能，將敵人的物理攻擊全部用重力碾碎！

　　「中也大人，我們不進攻嗎？」突然收到上頭命令，原地待命的下屬們，皆視線困惑地看向他。

　　「就算是黑手黨，也不能明目張膽在「壽町」弄出大規模動靜。」中也看了一眼天色，「尤其現在還是「白天」……」

　　首領簽訂了協議，白天是屬於人類警署的管轄時間。

　　「報警處理。」中也交代完下屬，便摘下手套，「我去裡面看看，一會就出來。」

　　「誒？」下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中也身影從面前消失。

　　他們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直至聽到一聲巨響後，才反應過來，即刻收起武器，拿出手機報警——

　　-

　　「嗯……」

　　律看著鏡中的中也，只身潛入詛咒師的巢穴後，直接無視了他們的術式攻擊，動作干淨利落地將他們全都干趴下。

　　並將他們販賣人口，違法進行人體研究的證據丟在地上。

　　干完這一切，警察也到了。

　　中也閃身躲在暗處。

　　看著警察處理完現場，拿起這幫詛咒師的違法證據，寥寥掃了幾眼，立刻就令同僚用手銬將那幫昏迷的「罪犯」全部拷走！

　　待等一切事了，律發現中也還沒有離開原處。

　　「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前來打擾我們。」中也忽然開口，人離開暗處，優雅地落於空無一人的地面，「我們也該聊一聊……」

　　「關於你，屢次隱於暗處觀察我的事情了。」中也抬頭——

　　視線精准地隔著鏡子與在平安時代的律對上！

　　不過，看是無法看到她的。

　　律通過鏡面，清楚地看到中也湛藍色的眼眸中，並無自己倒影。

　　判定中也無法看到自己後，律低笑了一聲。

　　她用術式改變自己音調後，才開口道：「晚上好。」

　　「「晚上」？」中也皺眉，隨後唇邊扯出嘲諷笑意，「你這是在提醒我，我們之間有時間差？」

　　中也大腦快速篩選信息，將與日本有晝夜時間差的國家一一挑選了出來。卻發現這些國家並無異能名與「監視」相關的異能者。

　　「嗯。」律發現與中也聊天，體內之物也會感到開心。

　　她捻了捻溢出指尖的文字，竭力保持認真的語調道：「我與中也先生之間，不僅存有時間差，還有時空差。」

　　中也：「……」

　　氛圍一時陷入怪異，中也沉默片刻，仍不見對方開口，眉頭再次蹙起不悅的弧度。

　　「你「監視我」，是准備施行什麼計劃？」中也在提問時，身體已經籠罩上一層代表重力的紅色。

　　中也：「那些詛咒師，是你的爪牙？」

　　既然篩選不出符合條件的異能者，極大可能，對方並不是異能者，而是術士！

　　如此一想，連續兩次經歷的事情，以及這段時間發生在橫濱的事情，就很好解釋了。

　　畢竟……他這段時間帶著下屬，破壞了不少詛咒師的計劃。

　　對方發現自己，開始監視、估算、計劃如何高速有效解決自己……也是再也正常不過的反應。

　　「唔。」律隔著鏡子與那雙湛藍色的眸子對視，都能清晰感覺到此刻在中也身上透出來的強烈殺意。

　　跟這樣的「人類」成為敵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吧？

　　不過——

　　從他話語中內容反饋出來的信息來看，現世狀況並不樂觀。

　　如果坦誠了自己的身份，反倒會降低對方警惕，倒不如……

　　「這個……等你找到我，我再告訴你。」律暫且掩下答案，笑著挑釁道。

　　「？！」

　　「轟——」的一聲巨響，響徹整片昏暗地下室。

　　被對方如此挑釁，中也當即憤怒地用重力碾碎了其所察覺到的全部術式痕跡。

　　中也渾身籠罩在紅色重力下，步調沉穩地離開地下室，出現在神色擔憂的下屬面前。

　　「走，回去！」

　　律怔怔地看著已經恢復回正常狀態的鏡子，回想剛才一幕，神色還有些錯愕。

　　這……

　　她好像說得太過火，把人惹炸了。


第56章

　　Chapter 56

　　這可怎麼辦呢？

　　律抱著暫時先將這件事留到回到現世再想的念頭, 安然入睡。

　　一覺無夢至清明。

　　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律更換好衣服，准備只身潛入拜訪鬼舞辻無慘的貴族姬君隊伍。

　　剛推開門, 正要使用隱身術，就瞥見不知何時站在庭院一側的炭治郎。

　　律：「……」

　　——這家伙，怎麼辦到悄聲無息站在那裡的？

　　「律小姐, 請帶上我一起前往產屋敷家吧！」炭治郎對上律的視線，眼神堅定道。

　　「我只是去探查情況, 很快就會回來。況且女眷的隊伍……「女孩子」更容易混進去。」律斟酌片刻，然後給出一個自己都不會懷疑的理由。

　　誰料炭治郎一點都沒有因為律給出的理由打消念頭，反而更加堅定道：「我可以偽裝成女孩子！」

　　律一怔：「……啊？」

　　炭治郎神色堅定：「請帶上我！」

　　「唔……容我想想。」律被炭治郎語調肯定所言的「可以偽裝成女孩子」一番話給震到, 正在糾結炭治郎既不會術式，自己又確定他是人類。他……

　　要怎麼偽裝, 改變性別？

　　「鬼舞辻無慘活躍於他所在的時代, 帶上他，也是不錯的選擇。」蘆屋道滿靈子化顯現在庭院的古木前。

　　對於蘆屋道滿而言，「客人」住進自家宅邸, 就像是進了自己術式一樣，「客人」的一言一行都瞞不過他。

　　包括昨晚，他看到律與鏡子之人的對話。

　　不過這種事情……

　　還是不要被律發現的比較好。

　　聞言，炭治郎也不追問蘆屋道滿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 關於剛才的話語又聽進了多少。他順著蘆屋道滿的話，說服律：「正是如此，律小姐, 請帶上我。」

　　「先說好，我們只是去探查情況。」律蹙眉，猶豫了一會, 頷首。

　　「是！」炭治郎雙眼一亮。

　　藤丸立香一起來，就聽到庭院的熱鬧。他順著聲音過來，就看到院內站著的兩名「女生」？

　　其中一位是律小姐，還有一位……

　　為何看起來那麼像灶門炭治郎？

　　「那麼，我們出去了。」炭治郎對蘆屋道滿說了一聲，就被律施以隱身術，與其一同時消失於庭院。

　　「祝君武運昌隆。」蘆屋道滿說完，目送兩人離開宅邸，再一轉身。

　　看向傻站在原地的藤丸立香。

　　蘆屋道滿嘴角勾起揶揄的笑容，「Master的視線一直停在炭治郎身上，是不是也想女裝跟著律出去查探敵情？」

　　「不……」藤丸立香嘴角一抽，往後退一步，「請放過我吧。」

　　原本他只是內心存疑，當從蘆屋道滿話語中得知那位「女生」確實是灶門炭治郎後，他立刻沒了興趣。

　　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若是被迦勒底其他英靈知道的話，他往後還怎麼敢出休息室？！

　　幸好手環到現在都聯系不上迦勒底，今天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

　　思及此，藤丸立香松了一口氣。

　　-

　　「律小姐，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炭治郎發現，從府邸出來潛行一路，直至成功換裝混入姬君隊伍，他都在律的觀察下。

　　「不……」律被炭治郎此時無辜如初生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神閃到了一下，她轉過頭，腦海裡跑出無數奇怪的形容詞。

　　她好像——

　　有點被炭治郎可愛到了！

　　「炭子。」律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審美怪異，「很可愛。」

　　灶門炭治郎一怔，表情微妙道：「啊？律小姐也很可愛。」

　　律一個勁盯著炭治郎看，腦海裡閃過多種將他綁回現世的方案……

　　「咳。」律艱難地移開視線。

　　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對勁。

　　炭治郎撓了撓頭，越發困惑，「律小姐？」

　　「嗯？」律剛移開視線，忽然聽到炭治郎在輕聲呼喚自己，立刻又轉過頭，雙眼像是有星辰墜落，正閃閃發亮地看著炭治郎。

　　炭治郎：「……」

　　律小姐這是怎麼了？

　　「有什麼事嗎？炭子。」律最後呼喚炭治郎此刻「代稱」時，語調格外耐人尋味。

　　「這附近，沒有一點『鬼』味。」聊起正事，炭治郎很快就進入備戰狀態，自然也不再糾結律忽然變得奇怪的舉止。

　　炭治郎皺眉，「反而越往前走，越感覺氣息干淨。」

　　「確實如此。」律頷首，見隊伍前方有動靜，立刻對炭治郎打了一個手勢。

　　兩人低下頭，保持安靜。

　　「姬君，我們已到產屋敷大人的府邸。」

　　「知道了，令後方侍女們隨我一同進去罷。」

　　聽完前方家臣與姬君之間的對話，律和炭治郎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同侍女隊伍，穩穩地落於姬君後方。

　　進入產屋敷的府邸。

　　府邸內氣息干淨，陽光充足，一點都不像飼養「鬼」的地方。

　　炭治郎用力地嗅了嗅四周空氣。

　　他人已經到達這裡，卻絲毫沒有嗅到「鬼舞辻無慘」的氣息。

　　難道他藏起來了？

　　「你們就在這候著，我自行前去拜訪產屋敷大人。」姬君走過前院，忽然停下腳步交代。

　　侍女們：「是。」

　　炭治郎和律目送姬君跟著產屋敷的僕人，只身前往拜訪產屋敷家主。

　　「律小姐，我們可以行動了嗎？」炭治郎悄聲詢問。

　　「不急。」律觀察四周，「我們正在人家的結界內，術式不好操作。」

　　炭治郎：「……」

　　「別擔心，有人類的地方，就好辦很多。」正是懷疑產屋敷家有結界，律才想著混入拜訪隊伍潛行至此。

　　現在的狀況都在她的預料內，反倒是一件好事。

　　「向他們打聽消息？」炭治郎好奇。

　　「當然不是。」律笑著回道：「只要他們走過我的視線範圍就夠了。」

　　「哦，原來如此。」炭治郎似懂非懂眨了眨眼。

　　律：「！」

　　可愛！

　　-

　　日上三竿，姬君還沒有從宅邸裡出來，侍女們站在原地等，已經感覺到腿腳酸麻。

　　有幾名侍女大著膽子，稍微靠在了欄杆上，小憩片刻。

　　休息放松之時，她們忽然留意到隊伍中兩人是生面孔。

　　然而，還未等她們開口詢問，一道突兀的男聲，打斷了此時難得的輕松氛圍。

　　「你們就是藤原姬君帶來的侍女？」

　　這道聲音，是從大家身後響起，炭治郎和律一怔，跟著侍女們做出相同反應，俯身轉向聲源處——

　　應道：「是。」

　　產屋敷僕從：「藤原姬君一時半刻無法離去，你們一直站著等待未免也太過疲累，我家主人令我前來帶你們去休息。」

　　「請問，您的主人是……？」隊伍中一名膽子較大的侍女好奇詢問。

　　能夠照顧到她們這些下人的「大人」，肯定不是壞人。

　　只是向相同身份的僕從，詢問其主人身份，並不會太越距。

　　僕從瞥了一眼詢問自己的侍女，那眼神就像在看死人，讓對上他眼神的侍女，當即被嚇得後退半步。

　　就算回過神，發現對方眼神只是銳利了一些罷了，她的神色仍是驚恐不已。

　　剛才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離死亡非常接近。

　　「在下的主人，當然是「鬼舞辻無慘」大人。」僕從回答。

　　炭治郎和律都將剛才一幕看得清楚，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視線中看出了「不對勁」。

　　打起精神，兩人跟上僕從步伐，來到干淨的雜役房。這裡就是「鬼舞辻無慘」安排她們一行侍女小憩的地方。

　　僕從將她們領到這裡，說了一聲，等藤原姬君准備離去時，自會前來通知她們後，就轉身走了。

　　望著對方輕盈快速行動的步伐，律：「……」

　　產屋敷僕從帶大家前來的這間雜役房，裡面就放了一木桶水和一舀水小勺。

　　除了這些以外，就是鋪了稻草的地面。

　　「……」

　　幾名侍女面面相覷，小聲道：「這裡，好像主人家用來關不聽話僕從的地方。」

　　炭治郎看向律，用眼神詢問，此時是否適宜行動。

　　又見她搖了搖頭。

　　炭治郎：「……」

　　「說起來，你們是生面孔啊。」侍女們的注意力剛才被產屋敷僕從打斷，現在回過神來，注意力自然又放回兩人身上。

　　「幾位姐姐好記憶，我和炭子都是今早臨時被安排進來的。」律笑著回道。

　　「原來如此！」一名侍女聞言，立刻就表示理解，只是視線……

　　落在炭治郎身上有些奇怪，不過轉而對上律時，就不再有絲毫怪異。

　　她笑得開心，小心翼翼拉著律的雙手，細聲細氣地道：「我聽老爺大人說過，這次隊伍侍女人數不夠，可能會讓產屋敷家主大人不滿藤原家禮數。」

　　「沒想到老爺大人這麼快就湊夠了人數，並且還找到了這麼漂亮的姐姐。」

　　律困惑地歪頭。

　　——為什麼這番話聽起來怪怪的？

　　炭治郎站在律的身後，好奇詢問：「好奇怪啊。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侍女人數不夠，『老爺大人』會提到不滿禮數？」

　　而且還用了「禮數」這個詞彙，好奇怪啊。

　　「一般情況不是說『不合禮數』，恐怕引起對方不悅？」炭治郎說完。

　　還有些擔心自己話語內容表述得不夠明顯，粗略一聽，其實和剛才侍女所言並沒有任何區別……

　　可細細一分辨，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室內一眾侍女都是窮苦人家沒錢賣給貴族當雜役的僕人，對於這種細微用詞，感官最為敏銳。

　　此刻大家聽完炭治郎的話，都意識到不對勁。

　　貴族間交換僕從是一件非常常見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她們願意離開藤原家。

　　即便剛才「鬼舞辻無慘」令僕從帶她們到這裡休息，給她們一種體貼下人的親善感……

　　她們面面相覷，精致的妝容都難掩這片刻的慌亂。

　　「可能……是我記錯了。」主動握起律雙手的侍女，此時顫抖著聲音回道。

　　「不，你沒有記錯。」

　　律語調平靜道。


第57章

　　Chapter 57

　　律話音一落, 室內侍女們身上散發的恐懼情緒更甚。

　　如果她沒有記錯。

　　那麼……

　　此次派姬君前來拜訪產屋敷家，帶她們隨同，並非為了炫耀家世。而是——

　　遵循老爺命令, 將她們送來產屋敷家。

　　「不對！是我記錯了！」意識到狀況不對，侍女拉高了聲音，大聲反駁律, 想要松開主動握上律的手，卻反被她緊緊抓住。

　　「「你主動握住了我」。」律語調不高, 卻強調了很重要的事情，「則無論如何，吾都會讓你平安離開這裡的。」

　　「怎麼回事？」炭治郎動了動鼻子, 滿臉疑惑，「空氣突然變得軟綿柔和、令人不由放松起來……」

　　律安撫好情緒失控的侍女, 並松開她的雙手。

　　再看向感知敏銳的炭治郎。

　　她身為無法觸碰、卻存在方方面面的「概念」, 而今擁有了可被看見、觸碰、存在於世間的外形。

　　為了不擾亂現世，她恪守己身，盡力避免被心存強烈願望之物觸碰。

　　一旦防守失效, 被心存強烈願望之物所觸碰，則會被「契約」約束。

　　直至對方強烈願望被實現之前，她都無法單方面解除「契約」。

　　等待契約者完成願望的時間有長有短，也可能存在至對方身死都無法達成。

　　如果是那樣的話, 她就會永遠無法脫離桎梏，失去自身能力之一的「自由」。

　　損失能力會帶來各種麻煩。

　　因而，一旦發生這種事情, 律都不會選擇等待，而是拼盡全力——

　　哪怕是犧牲掉現有外形，都要完成其願望, 解除「契約」。

　　幸而，她們的願望，完成起來都不難。難的是……市丸銀前輩。

　　律嘆息。

　　她所有能力會出現時靈時不靈狀況，是因為和市丸銀的「契約」只完成了一部分，還有很大一部分沒有完成，無法衝破安倍晴明下在自己身上的「咒」。

　　雖然暫時無法使用的那些能力，用「代理死神」這一身份可以補足殘缺。

　　但……

　　「野花」再香，都沒有「家花」好啊！

　　「大家認真聽——」炭治郎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沉浸在安逸的空氣氛圍，差點松懈下來的炭治郎，忽然聽到了古怪聲音。

　　他立刻提起警惕，與律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閃身便獨自前往聲源處查探狀況。

　　隊伍中的一名侍女顫抖著聲音詢問：「像不像……田裡老鼠夜晚再偷啃谷物的聲音？」

　　「拜托，請不要在這個時候使用如此可怕的比喻。」站在她旁邊的同伴，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泠醬……你也怕老鼠？」比喻聲音像老鼠啃谷物的侍女，小聲翼翼詢問。

　　「啊——。也沒有很害怕。只是這個時候聽到「老鼠」，很容易聯想到不美好的東西。」臉色蒼白的侍女顫抖著身體回道。

　　「不要自己嚇自己。」律望了一眼炭治郎離去方向，再聽身後越說越離譜的話題，無奈嘆息。

　　律：「也可能是貓咪啃食骨頭的聲音。」

　　侍女們：「！！！」

　　——更加恐怖了好嗎？！

　　「想到可愛的貓咪醬，是不是心情好一點了呢？」律溫柔地笑問道。

　　「……」

　　聯想片刻，臉色集體發白的侍女們瘋狂搖頭。

　　——不，完全沒有！！！

　　律沒有再聽到侍女們的害怕議論，緩緩頷首，只當她們聯想到可愛的貓咪，沒有那麼害怕。

　　至於她們驚魂不定的樣子……

　　難道不是從一開始，就這個狀態？

　　「我回來了。」炭治郎探查完情況回來，疑惑掃了一眼律的身後——

　　侍女們都抱作一團瑟瑟發抖。

　　炭治郎：「這是怎麼了？」

　　「被自己說的『怪談』嚇到了，沒什麼大事。」律向後看了一眼，回道。

　　「原來如此。」炭治郎頷首。

　　律：「情況如何？」

　　「聽路過的僕從解釋——」炭治郎深吸一口氣，「是近期宅邸老鼠泛濫，多養了幾只貓咪，我們聽到的聲音，多數是它們在獵食老鼠時發出的聲響。」

　　「喔——。」律拖長音調，笑著應道：「原來是「老鼠」與「貓咪」啊。」

　　不知為何，當困惑情況被解答之後，侍女們更感害怕了。

　　那麼大的聲音，被貓啃食的老鼠……體積得要有多大？不，不對。相對應的，貓咪的體型也得很大吧！

　　如此一想，她們更加害怕了。

　　「我們……還能回去嗎？」

　　在混亂未知的狀態下，人群裡一旦有人提出與未知相關，且大多數人都不敢觸及的問題，必定會收獲同伴們的安慰「肯定」。

　　最快給出「肯定」答案之人，要麼胸有成竹，要麼完全不知道「能與不能」。

　　會回答安慰只是為了減少恐懼、害怕的情緒，冷靜下來，認真思考接下來怎麼做才能將不利狀況扭轉。

　　人類……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

　　律將視線從這群侍女身上移開。

　　「別擔心，你忘了當時我們是因為什麼緣由被帶來這裡的？」

　　「對啊！這間休息室的門又沒有上鎖，我們肯定是能回去的！」

　　她們可是被他來到這裡來「休息」的。當時帶領她們前來此處的產屋敷僕從，也沒有提老爺大人已經將她們「送給」產屋敷家之類的事情。

　　這肯定也意味著……

　　老爺大人並沒有將她們「送給」產屋敷家的打算！

　　炭治郎擔憂地看著這群侍女，輕聲問向律，「這樣好嗎？」

　　提前松懈，在當下不明狀況前，可是很危險的。

　　「無礙。」律對炭治郎比了個手勢。

　　為了不讓剛才主動握住自己雙手的侍女許下能解的願望，她已搶先一步定下契約內容，履行有效期直至將那名侍女安全送離產屋敷家。

　　不論這件事如何，只要那名侍女今天安全離開了產屋敷家，她身上的契約就解了。

　　而相對，還在產屋敷家時，她就要保護那名侍女。

　　但既然都要保護人類，不論一個還是多個，於她而言都沒差。這麼一想，提前讓大家松懈下來，反倒是件好事。

　　免得一緊張，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這裡真的有「鬼」，減少人類身上的恐懼，反倒是件好事。」律悄聲補完剛才的話。

　　「那……」炭治郎皺眉，抓緊雙手，「我們只能等在這裡？」

　　「快了。」律望了眼天色，雙手下意識想攏進袖中時，才反應過來，身上衣服已不是早上那套黑色和服。

　　律無奈喟嘆，放下雙手。

　　-

　　這一等，便是黃昏剪影落入室內。

　　「好餓。」

　　侍女們坐在稻草堆，緊緊挨在一起，之前帶來的食物，早已分完。

　　「律醬，炭子，你們不餓嗎？」

　　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到這兩人吃東西，就連放在房間內的水，也全分給了她們，自己什麼食物都絲毫不沾。

　　「我還好。」律笑著回道，再看向炭治郎，「炭子呢？」

　　炭治郎撓頭，「我一緊張起來就感覺不到餓。」

　　言下之意，他至今都一直保持著緊張。

　　——也是，呆在有「鬼舞辻無慘」在的地方。

　　律笑道：「就是這樣，我們不餓。」

　　「一直站著也不累嗎？」

　　律和炭治郎一同搖頭。

　　淺聊片刻，侍女們像是從這兩人身上看到了「光」。

　　閃閃發亮。

　　奇怪？這樣的人物，老爺大人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

　　「姬君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時間過得太久。就算拜訪，待在客人家裡一整天，未免也太久了。

　　心中不安開始加深，其中一人站起身，「既然如此，一直呆在這也不是辦法，我們走出去問問！」

　　「在客人家隨意走動，這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現在已經不是顧得上禮節的時候……」

　　「諸位——」

　　就在幾名侍女為「出去」或「待在原地」爭吵起來時，此前帶她們前來室內休息的僕從再次出現。

　　他的聲音不大，卻成功震懾場面，原本吵鬧的環境瞬間變得安靜。

　　「藤原姬君已准備離去，諸位請隨在下返回前院等候。」

　　果然——！

　　藤原老爺大人並沒有將她們送給產屋敷家的打算！

　　「你們……就不用跟來了。」僕從視線落在律和炭治郎身上，「主人很滿意你們，特意向藤原姬君討要了你們。從今開始，你們已經是產屋敷家的侍女。」

　　炭治郎與律對視一眼。

　　「……」

　　——哦呀，還真是沒有想到。

　　「不與舊主辭行於理不合，還請『准許』我們與舊主辭行。」律說話時用上了咒言。

　　僕從聽到律的話語，很是不悅。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但是有股強大的力量在控制他，不允許他說出拒絕之言！難道是——

　　鬼舞辻無慘大人？

　　僕從思索一陣，抿唇道：「跟來吧。」

　　幾個侍女看向律和炭治郎的視線充滿擔憂。她們步調輕輕落在他們身邊，這一次，她們沒有去觸碰律和炭治郎。

　　「一會看到姬君，我們會想辦法央求姬君也帶你們一起回去的！」

　　「啊。沒這必要。」炭治郎撓了撓頭，「我和律醬都是無父無母之人，留在哪位大人身邊伺候都是一樣的。」

　　「律醬」？

　　律嘴角扯出愉悅的笑意，「是啊。完全沒有讓姬君為難的必要，我們在一起相依為命習慣了。」

　　炭治郎：「？」

　　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侍女們聞言，看她們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原來如此。」

　　「炭子和律醬的感情真好啊。」

　　「好羨慕……」

　　律笑著頷首，神色促狹地觀察炭治郎越發慌亂的表情。

　　炭治郎：「……」

　　冷靜，現在自己是「女孩子」，要用准確的角度理解這些話！

　　女孩子之間感情好，很正常！

　　很正常！！！


第58章

　　Chapter 58

　　當藤原姬君緩步至與侍女們約定好的地點時, 大家都已乖巧立在前院等候一段時間。

　　聽到僕從悄聲轉告，鬼舞辻無慘討要的兩名侍女——律與炭治郎，也前來與她辭行……

　　藤原姬君的視線疑惑地落在律和炭治郎身上, 表情微妙地接受著兩人的道謝。

　　「一直以來，有勞姬君照料了。」律和炭治郎依舊保持著行禮姿勢。

　　「我才是。一直以來，有勞你們照料。」藤原姬君身為大戶之女, 一直在貴族姬君裡口碑極好，哪怕是對待下人, 也是溫柔有禮。

　　然而……

　　父親的命令，無法違背。

　　藤原姬君神色復雜，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轉身離去產屋敷家，跟在她身後一同離去的, 還有她的侍女們。

　　當最後一名侍女腳步踏出產屋敷家門檻, 律明顯感覺到身上的束縛契約解除。

　　嗯……

　　「既然已經和舊主辭行完畢，你們在——」

　　見藤原姬君離去，僕從也不再隱藏內心的不耐。眉頭一皺, 嘴角一拉，語調刻薄地催促道：「也該去服侍「主人」了！」

　　「是。」

　　律和炭治郎立刻擺出「受驚」模樣，匆匆應下。

　　「怎麼還不走？」僕從見這兩侍女應完還停留在原地，神色更加不悅。

　　「我們……」炭治郎表情、語調都非常到位, 剛剛被僕從大聲質問時，身體還忍不住顫抖，「不知道該去哪裡？」

　　僕從瞪大雙眼：「啊！？」

　　律和炭治郎馬上低下頭, 領了一頓罵後，也得知了「鬼舞辻無慘」所在方向，即刻腳步慌亂往那處趕。

　　「真是……又蠢又笨。」僕從皺眉望著兩侍女離去背影, 雙唇已抿成一條直線，「無法理解。主人為何要她們？」

　　-

　　「律小姐？剛才……」

　　炭治郎配合律扮演成普通侍女混入拜訪隊伍，並不代表他由內而外都成功偽裝成了一名侍女。

　　可剛才……他在面對高出侍女一個等級的僕從刁難時，反應居然跟普通侍女毫無差別！？

　　那種反應，就像是刻入骨血。

　　完全不用等大腦進行判斷，身體立刻就做出了該有的反應。

　　「這才發？」律點了點炭治郎的侍女服，「給你換上的這套衣服，我在其內衣一層背面貼了張紙人。」

　　炭治郎：「……所以剛才，是「紙人」操控我，做出那些反應？」

　　「也不全是。」律笑道：「是因為炭子相信我，我才發原來替身紙人可以做這麼多事。」

　　炭治郎：「……？」

　　「果然如此。籠罩在產屋敷家的『結界』……」律走過產屋敷家應該設有繩結的拐角，卻沒有發用於術式之用的繩結。

　　律抿緊唇，「並非陰陽術的「結界」，而是咒術的「帳」。」

　　「詛咒師？」一聽到「咒術」，炭治郎立刻反應過來，「難道是宿儺先生？」

　　「嗯？」律眨眼，有些意外炭治郎會突然提到兩面宿儺，「不是他。」

　　炭治郎一怔，低頭望著並無異常的土壤，「這樣……」

　　律看著地面上的清晰影子逐漸模糊，已經快要與地面融為一體。

　　「天快黑了。」

　　掌燈的侍女沉默且速度極快地逐一點亮宅邸燈柱。

　　產屋敷家在快要被黑夜吞沒之前，又亮起了一盞盞明燈，驅散黑夜。與之同步，京都內所有宅邸也都亮起了燈。

　　「天已經黑了，不知道律小姐和炭治郎那邊情況如何？」藤丸立香擔憂地看向產屋敷家所在方向，「道滿不派紙人去查看下狀況？」

　　「貧道若是能派出紙人去查探狀況，也不需要律和炭治郎前去一趟了。」回答藤丸立香時，蘆屋道滿臉上依舊掛著殘忍且完美的笑容。

　　經提醒，藤丸立香回想起律本身也是術式能手，若是能夠用術式解決……她又何必親自前去？還帶著炭治郎……

　　藤丸立香嘆息，「說得也是。」

　　「只要前方沒有打起來，就證明沒什麼事。」蘆屋道滿說完，見藤丸立香神色似有放松，故意補充道：「如果打起來，那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藤丸立香：「……」

　　「來歷不明的平民，在貴族宅邸裡蓄意鬧市。律和炭治郎，會被貴族聯合逮捕。說不定還會派出「安倍晴明」和「源賴光」，哎呀哎呀……」

　　蘆屋道滿一邊說，一邊愜意地品酒。

　　「道滿就一點都不擔心？」藤丸立香皺眉。

　　「貧道為何要擔心？」蘆屋道滿放下酒盞，「貧道恨不得下一刻這座平安京『燃燒』起來！」

　　藤丸立香臉露微妙神情，「啊……畢竟道滿是Alterego。」

　　聞言，蘆屋道滿回以藤丸立香意味深長的笑意。

　　-

　　律和炭治郎來到鬼舞辻無慘休憩的屋子，卻被告知他有事剛離開，令她們二人先打掃干淨室內，而後才能下去休息。

　　「撲了場空？」律勾起笑意，視線一轉，打量完整個房間，「如何？有嗅到熟悉的「鬼」氣息嗎？」

　　「不是我認識的那名「鬼舞辻無慘」。」炭治郎嗅完空氣，給出答案時的狀態，出乎意料平靜。

　　「看來這條世界線，與我們所在那條世界線，存有很大區別。」律捻了捻溢出指尖的墨色文字，「像是被人刻意修改……」

　　「故意改成這個樣子嗎？」炭治郎來到這裡一段時間，也想明白了許多事，「不同的世界線發生變化，會影響到我們所在的世界線嗎？」

　　「照常理來說，不會。」律收起指尖文字，「但是——」

　　「會將我們這些人，吸引到這裡來。」

　　「這條世界線，就像精致的牢籠。裡面……」

　　律：「關著我們這些人。」

　　聞言，炭治郎攥緊手。

　　同伴們還在與鬼舞辻無慘廝殺，而他卻被「關在」了這裡。

　　「想要從這裡出去，得要找到『問題』源頭。」律話音剛落，忽然就感覺到了一股陌生氣息——

　　-

　　「真敏銳啊。」

　　收起裝進玻璃器皿裡的半邊大腦，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笑意。

　　「接下來，她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可以摸下頭以示贊賞嗎？」

　　「哐啷——。」

　　陀思妥耶夫斯基晃動了一下裝滿冰塊的橙汁飲料，「嗯……」

　　「但如果這樣做了，就會被「野獸」盯上，這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

　　「律小姐？」

　　炭治郎見律神色嚴肅地盯著一個角落，也跟著警惕起來。

　　「有人……隔著時空「監視」我們。」律按了按發疼的額角，「鬼舞辻無慘已逃。我們在要打破這個「帳」，從這裡出去！」

　　「誒！？」

　　炭治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為何突然改變計劃，等他回過神，律已經更換回黑色和服，提刀召喚式神衝向結界——

　　「轟——！」

　　「開始了。」蘆屋道滿聽到聲響，放下手中酒盞，一把撈起尚未反應過來的藤丸立香，往產屋敷家方向趕去。

　　藤丸立香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麻袋一樣，被蘆屋道滿扛起……

　　只能生無可戀地看著飛快從身邊閃去的風景。

　　律打破產屋敷家的「帳」，立刻被詛咒師圍在中間。

　　掃了一眼下方，看到炭治郎正游刃有余處理「帳」消失後，跑出來的惡鬼。

　　產屋敷家的「帳」消失，鬼的氣息也無法再掩蓋。

　　變故很快就引來了陰陽寮注意，以及……

　　律斂神，腰間佩刀尚未出鞘，身影卻已消失在原地。

　　在詛咒師們准備再放下「帳」之前，以傑出的體術將他們全部按趴在地。

　　等到蘆屋道滿到達此地時，律與炭治郎已經將這裡的詛咒師和惡鬼處理得差不多。

　　「稍微留一兩個活口給貧道……想要在晴明老狐狸面前善後，可不一件容易的事情。」蘆屋道滿放下藤丸立香，轉身用術式就將詛咒師與惡鬼們捆起。

　　見他們還在奮力掙扎，蘆屋道滿再次露出殘忍且完美的笑意，「請不要亂動，萬一貧道控制不好力道就「大事不好」了。」

　　言畢，他們中叫囂最厲害的惡鬼，突然就被蘆屋道滿徒手擰下了腦袋。

　　「！！！」

　　被捆起的詛咒師與惡鬼，一臉震驚地看著蘆屋道滿。

　　「貧道也不想如此的。」蘆屋道滿無奈嘆息，「大概變成「鬼」之後，他全身骨頭也變得酥脆了吧。」

　　詛咒師&惡鬼：「……」

　　胡說！變成鬼之後，他（我）們明明骨頭變得更加強了！

　　分明是這名陰陽師的手勁逆天強大！

　　該死！這個時代的陰陽師到底怎麼回事？都不好好念咒，上來就是如此粗暴舉動？

　　「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律放出紙鳥，載上藤丸立香和炭治郎准備追趕逃離的「鬼舞辻無慘」。

　　「嗯。」蘆屋道滿笑著頷首，又將手中繩索勒得更緊了。

　　當律操控紙鳥帶著炭治郎和藤丸立香飛離後，他才再次開口，「晴明，你打算躲在暗處看多久？」

　　「啊咧啊咧。」安倍晴明被蘆屋道滿點出名字，無奈晃著蝙蝠扇出來，一臉無辜道：「在下也是無意偷聽偷看，只是……」

　　「只是那幫廢物不敢進來，派你先進來清場？」蘆屋道滿用極為譏諷的語調補充完安倍晴明的話語。

　　他在來到這裡一刻，就放倒了整座產屋敷活著的人類。等到他們醒來，所有人都不會記得今晚具體發生了什麼。

　　一切疑惑都會指向產屋敷唯一失蹤的嫡子——「鬼舞辻無慘」身上。

　　因病離開京都宅邸多年又「健康」歸來的「鬼舞辻無慘」……

　　不論事情是否與他有關，他都要將對方拉下去。蘆屋道滿收起臉上笑意，「「東西」都在這——」

　　「哎呀——。」見蘆屋道滿話說一半就扔繩，安倍晴明趕緊施術接住，才免於繩索落地，「好險好險。」

　　差點就把今晚「始作俑者」放跑了。

　　蘆屋道滿：「接下來的事情已與貧道無關，至於晴明大人想怎麼做，貧道也毫無興趣。」

　　「這可一點都不像道滿大人會說出來的話。」安倍晴明知道蘆屋道滿一向不喜自己，像是這般扭曲表達信任之類話語，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從他口中聽到。

　　「哼——。反正貧道也不會與「你」再有交集了。」蘆屋道滿話音落下，身體就變化為光粒，從安倍晴明面前消失。

　　安倍晴明：「！」

　　源賴光剛到這裡，就看到蘆屋道滿靈子化離去場面。

　　她怔在原地，直至看清蘆屋道滿離去方向，知道他只是回去迦勒底，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蘆屋道滿能夠回去，那也就意味著——

　　「源頭」已經找到！？


第59章

　　Chapter 59

　　「炭治郎……和律小姐在產屋敷家發生了什麼事？」

　　藤丸立香聽到一聲巨響後, 立刻就被蘆屋道滿撈起，趕來產屋敷宅邸。

　　在那之前，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到產屋敷家, 就會馬上被律帶走，絲毫沒有時間了解最新情況。

　　整件事至目前為止，他只清楚——

　　那聲巨響確實是從產屋敷家方向傳來。

　　至於為何處在巨大爆炸聲源裡的產屋敷家, 自己趕前去看到的卻是完好無損的宅邸，以及宅邸四周, 也都毫無異常……

　　他很好奇。

　　宅邸一片安靜，沒有人類死亡流血，而律小姐與炭治郎, 都在安靜對敵。氛圍看起來也不像是潛行任務失敗，被對方發現的樣子。

　　查探下方狀況的炭治郎, 聞言一怔, 沉默片刻後答道：「我和律小姐偽裝成拜訪隊伍裡的侍女潛入產屋敷家，和侍女們靜候在「休息室」一整個白天。」

　　「期間大家都有聽到奇怪的聲響，可我卻沒有嗅到任何不干淨的氣息。即便出去查探情況, 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直到傍晚產屋敷僕從受「鬼舞辻無慘」之意，將我們留下。令我們前往他房間伺候……」

　　聽到「伺候」這個詞彙，藤丸立香神色微妙了瞬間，「然後呢？」

　　「律小姐打破「帳」, 原本嗅不到的「鬼氣」出現。」炭治郎垂下眼眸，「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本能』在操控。」

　　「獵鬼人的本能。」炭治郎輕聲補充道：「看到鬼就會下意識拿起刀……」

　　從炭治郎話語中聽出無法掙脫宿命感的藤丸立香：「……」

　　「所以, 那一聲巨響，是律小姐打破了「帳」。」藤丸立香得出結果。

　　雖然他完全不清楚「帳」是什麼。

　　炭治郎頷首，「鬼舞辻無慘逃了, 我們在搜尋他。」

　　「既然目的是接觸鬼舞辻無慘，為何要等一整個白天？」藤丸立香想不通。

　　藤丸立香所問，也是炭治郎自己想不通的。

　　按理來說，謹慎行動，悄悄接近鬼舞辻無慘，也不一定會被他發現。

　　「是「限制」。」律沒有主動向任何人解釋過身上的「咒」，「晚上的敵人越強，越有利於激發我體內能力。」

　　「誒？」藤丸立香從未聽說過這個道理，「那白天……」

　　「在觀察。」律沉默片刻，笑道：「我也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快就露餡。」

　　藤丸立香：「嗯？」

　　「唔。剛才那麼說，也不夠嚴謹。」律垂下眸，從體內之物手中接過「獄門僵」。

　　律：「對方似乎……很期待我快點回去現世。」

　　「該不會在現世准備了什麼等待律小姐吧？」聽完律的解答，藤丸立香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

　　「誰知道呢……」律操控紙鳥剛避開從遠方惡鬼投擲過來的術式，後方傳來炭治郎聲音——

　　「律小姐，鬼舞辻無慘就在下方！」

　　望著下方鬼氣森森之處，律喟嘆道：「明顯的提示與拙劣的分散注意啊。」

　　紙鳥立刻一分為二，其一保護藤丸立香，其二帶著她與炭治郎下去。

　　藤丸立香坐在紙鳥，觀測著下方戰況，預判鬼舞辻無慘動向，給隊友優先提示。

　　之前用血鬼術引開律失敗的惡鬼也快速前來，加入戰鬥。

　　可他還是來晚一步，鬼舞辻無慘已經被「獄門僵」抓住。

　　「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跟你們打。」律雖這麼說，可手中刀卻毫不猶豫斬殺了身後趕來的惡鬼。

　　炭治郎：「……」

　　「終於抓到你了。」律看著鬼舞辻無慘腦袋上的熟悉縫線，裡面腦花的氣息只剩一半，正是自己沒有斬殺成功的那一半。

　　律：「因為少了一半大腦，所以做出了如此腦殘設計嗎？」

　　炭治郎疑惑地看著律和「鬼舞辻無慘」交流。

　　寄居在鬼舞辻無慘身體裡的詛咒師，聞言操控軀殼露出殘忍笑容，「把你拖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足夠我的同伴在現世計劃順利進行……」

　　律一合手，獄門僵關閉，徹底將半邊腦袋的腦花連帶他的最新軀殼封印。

　　「律小姐？」炭治郎明顯聽到不好的消息，卻不知為何律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

　　炭治郎：「為什麼不聽他說完？」

　　「無用信息聽得太多，影響大腦判斷。」律將封印半邊腦花的獄門僵丟給體內之物，「炭治郎。」

　　「嗯？」炭治郎忽然看到律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律小姐？！」

　　「別緊張，只是要回去而已。」律抬頭望了一眼上空。

　　紙鳥上藤丸立香，已「嘭」的一聲從這個世界線離去了啊……

　　律移回視線，對炭治郎正色道：「別把在下修復沒有多久的身體弄壞了。」

　　炭治郎：「？」

　　還未完全理解律的話語，下一刻，他便回到了原本世界線，看著面前拼了命要逃的鬼舞辻無慘。

　　毫發無損的炭治郎握緊了手中刀——

　　-

　　「還以為會發生不得了事情，結果那位年輕的荒吐神離去，性轉成女人的源家主也離去……」

　　安倍晴明解決完產屋敷家異常，將那聲巨響歸結為上天對此事的「懲戒」，產屋敷家嫡子——

　　鬼舞辻無慘「失蹤」一事也隨之不了了之。

　　安倍晴明觀測著依舊平安的平安京，唇邊笑意勾起，「忽然感覺到一點冷清……」

　　就連蘆屋道滿也走了。

　　安倍晴明手中握著一截從異星神手中獲得的物品，回想起兩人對話，「不種下，世界就會毀滅。」

　　「但如果種下了，才會釀成更大問題吧……」

　　似是自言自語的話語落下，晴明手中之物也化為了齏粉消散於空氣。

　　-

　　律一回到現世暫租賃的公寓，睜眼就看到了——

　　八岐大蛇。

　　「師父？」律錯愕道出許久不用的稱呼。

　　「還真是久違的稱呼。」八岐身穿一套高定西裝，長發整潔束起，露出慘白的纖細脖頸。

　　律：「……」

　　突然看到八岐大蛇身穿從未見過他穿過的現世衣服，衝擊力太大，完全不能怪她忽然會喚出久違稱呼。

　　「「重回故裡」的感覺如何？」見律還站在原地，八岐大蛇交疊起修長雙腿，姿態悠哉地問道。

　　「那兒……不是「故裡」。」律攥緊雙手。

　　「那就是被人類狠狠戲弄了啊。」八岐大蛇語調極輕，很容易讓人忽視他話語中的揶揄。

　　「師父怎麼突然就……到了現世？」律目光含蓄地落在八岐大蛇身上的西服。

　　「吾聽聞有死神自稱為你的「父親」，我一時覺得有趣，便上來看看。」八岐大蛇眼眸微眯，那一瞬間，被其偽裝成墨色眼眸，顯現出好看的鎏金色。

　　「嗯？」律疑惑眨眼，居然會有死神自稱是她的「父親」？

　　死神會有這麼無聊嗎？

　　律隨後視線一掃，看到水果盤上擺著的柿子餅後，表情瞬間變得極為微妙。

　　有的。

　　死神就有這麼無聊。

　　市丸銀前輩……

　　-

　　咒術高專。

　　「哈哈哈……一段時間不見，大家都變強了！」高挑的五條悟就算保持安靜站在一旁，都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何況他……

　　還連蹦帶跳的……

　　「嘁——。」釘崎當即轉過臉，掩飾臉上的嫌棄表情。

　　五條悟：「我剛在夜蛾校長那聽說，你們出色地解決了「怪談」特級咒靈。」

　　「可喜可賀，今晚一起吃烤肉慶祝吧！」五條悟比出「耶」的手勢，卻發現學生們的興致都不高。

　　就連虎杖悠仁都沒有配合自己一起高興。

　　「這是怎麼了？」五條悟放下手，「一個個看起來精神不佳的樣子。」

　　「就連『麻煩大人』的五條老師都回來了，律老師怎麼還沒有回來。」釘崎低喃。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都頗為認可地一致點頭。

　　「啊。原來如此……」關於律「失蹤」半個月的事情，五條悟也略有耳聞。

　　他摸著下巴，假裝不知道律失蹤這件事，語調認真道：「我在來學校之前，在甜點店見到她了。」

　　「誒——！？」

　　「身邊還有看一眼就知道是精英的男人作陪，這段時間莫非……」五條悟故意停頓在這裡，「莫非……」

　　「「莫非」？」聞言，學生們紛紛露出怪異的表情。

　　五條悟忽然笑得一臉開心：「莫非在忙於「戀愛」？」

　　學生們：「……」

　　「咦？怎麼這個反應？」五條悟臉上笑容忽然僵硬。

　　「殺了那個拐帶律老師的家伙吧。」釘崎剛開口，立刻就得到了身邊同伴點頭同意。

　　察覺到學生的認真，五條悟一怔：「喂……」

　　「律老師是我們的！」釘崎握緊了拳頭。

　　五條悟面無表情吐槽道：「……「強制愛」是沒有好結果的。」

　　「什麼「強制愛」？」律想著這段時間都沒有來咒術高專，陪師父吃完飯後甜點就趕來此處。

　　誰料一到，就聽到了有趣的事情。

　　律滿臉寫著毫不掩飾的好奇。

　　「律老師！我們是在討論五條老師的戀情！」看到律的瞬間，釘崎立刻更換臉上表情，笑得格外陽光。

　　五條悟一臉茫然地指著自己：「我？」

　　「五條君的戀情？」律疑惑地看向已經二十八歲的五條悟，「原來如此。」

　　雖然五條君看起來很年輕，但到這個年紀後，也差不多該娶妻成家了。

　　這就是人類維持「生生不息」的方式啊……

　　「五條君對自己的戀人「強制愛」？」律思緒回歸當下，好奇詢問釘崎。

　　「對！」釘崎昧著良心直接幫五條悟坐實謠言。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皆面無表情點頭表示認可。

　　五條悟：「？？？」


第60章

　　Chapter 60

　　「嗯？」

　　一年級的吉野順平陪同狗卷棘送完資料回來, 就看到了和五條老師有說有笑的大家。

　　見得眼前一幕，他這些天郁結於眉頭的愁緒，也隨之稍稍舒展開了一些。

　　「大家, 看起來好像精神恢復了的樣子。」順平喟嘆。

　　「鮭魚。」狗卷棘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順平，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順平臉露笑意，輕聲道：「要是律老師也回來……」

　　狗卷棘：「大芥？」

　　「沒……」順平立刻調整狀態, 搖頭笑著對狗卷棘道：「前輩，我沒事。」

　　狗卷棘安靜地看著順平走向大家, 想著身上任務，遠遠地向五條悟打完招呼後，便轉身先往校長室而去。

　　-

　　律好奇完五條悟的「戀情」, 就輪到學生們好奇她這段時間的動向。

　　擺出最無辜的神情，律「坦誠地」向學生們解釋這段時間「失蹤」的原因——

　　因家中出現急事, 來不及打招呼, 才導致看起來像是「失蹤」事件發生。

　　至於手機關機，則是因為事發突然，手機不巧落在家中, 自然沒電關機。

　　而關於虎杖和狗卷前來拜訪看到……自稱為她「父親」的男人——市丸銀，律也解釋清楚了他的身份。

　　「是喜歡惡作劇的前輩。」

　　為避免事情越說破綻就越多的狀況，律馬上找了個理由，就先溜去校長室。一到校長室, 她就拿出了獄門僵。

　　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從學生們的追問下「脫困」，成功到達夜蛾辦公室……還是得感謝五條悟的傾力周旋。

　　律道完獄門僵關著的詛咒師來歷，以及這段時間發生的狀況, 便安靜地立在原處。

　　「這件事……暫時別讓那些上層知道。」夜蛾正道聽完，眉頭緊蹙，「事實上, 在你「失蹤」的這段時間，現世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你所負責的一年級生，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已被推舉為一級咒術師。就連後面加入咒術高專的吉野順平……」

　　夜蛾正道交疊起雙手，「也是准一級咒術師。」

　　律抬手捏著下巴，沉默思索。

　　她離開的時間有那麼長？

　　「他們之所以晉級這麼快——」似是讀懂律此時困惑，夜蛾繼續補充道：「一是因為兩校交流會的傑出表現，二是……」

　　夜蛾正道：「在執行任務中，成功殺死『意外受肉』的咒胎。」

　　「「咒胎」？」律一怔，放下捏著下巴的手。

　　「是被你所封印的詛咒師，150年前弄出來的怪物。」夜蛾正道提起這件事，頗感頭疼，「是人類與咒靈的混血。」

　　「還真是令人感到不愉快。」一提起那坨腦花，律就深感厭惡。

　　咒靈、妖怪即便有智商，但都不具有人類的特性。比起躲在後面使用陰謀，它們更喜歡簡單的暴力破壞。

　　然而一旦腦花混入其中，性質就改變了。

　　「監督和上層都在調查……」夜蛾正道嘆氣，「咒胎到底是何時被詛咒師偷走這件事。」

　　律垂下眼眸，嘴角勾起溫柔笑意，「這嫻熟的手法，看起來與把我「關到」那條世界線之人有幾分相似。」

　　「這幾件事加起來，都有一點特別明顯的地方，讓人難以理解。」夜蛾正道看向律，「計劃都能夠施行了，為何要故意留下破綻？」

　　「分散注意力？」律不是人類，根本不會有『注意力』被分散的困擾。

　　但如果對手是人類，再怎麼強大，『注意力』都是有限的。

　　一旦注意力出現破綻，對手就能快速有效進行下一個計劃——

　　律：「然後，趁其不意，成功殺死。」

　　聞言，夜蛾正道抬頭。神色嚴肅地看著律，再一轉視線，看向憑空出現的五條悟，「悟，進來辦公室前要敲門。」

　　「哎呀哎呀，夜蛾老師不是最討厭死板作風嗎？」五條悟直接無視了夜蛾正道的不滿，拉出椅子就坐下，姿態悠閑。

　　五條悟笑道：「我才剛回來，目前處於休假期。壓榨我的勞動力，我可是會抗議的。」

　　「律。」夜蛾正道直接無視了五條悟，看向與七海一樣可靠的律。

　　律疑惑看向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接下來我將與幾名高層咒術師一同封印獄門僵，現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律頷首。

　　「律醬很難干啊。」五條悟見狀，臉上露出圍觀同僚加班的幸災樂禍笑容。

　　律看了一眼五條悟，語調平靜，「「等價交換」。」

　　她可以將腦花關進獄門僵，將咒物存於體內之物，直至她消失那一天。

　　然而，一日不將獄門僵封印，就無法徹底殺死裡面封印之物。

　　封印咒物……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同樣，也不是她擅長的事情。將這件事交給擅長可信之人，作為交換，她從對方手中接過等價任務。

　　這是非常公平的「等價代換」。

　　聽到律的回答，五條悟一愣，臉上嬉笑表情緩緩斂起，目送律離開辦公室後，才開口道——

　　「先說明……我不擅長封印咒物。」

　　-

　　律離開校長室的一刻。

　　吉野順平也從同伴口中，得知了律回來一事。

　　他臉上揚起久違笑意，「太好了。」

　　律走到陽光下，見到了前來向夜蛾正道彙報任務的狗卷棘。

　　狗卷棘：「海帶，金嗆魚彈慌醬。」

　　聞言，律瞬間想起——自己將止咳水給了炭治郎，她臉露尷尬，「抱歉……」

　　「大芥？」

　　「我沒事。」

　　「金槍魚蛋黃醬。」

　　律點頭，「我從夜蛾校長那聽說了。」

　　狗卷棘對律一頷首，比了個手勢。律側身，示意狗卷棘可以離去。

　　狗卷棘彎了彎腰，離去。

　　「呼——。」律拍了拍胸口。

　　-

　　「狗卷前輩是什麼時候和律老師私下這般要好的？」

　　一年級幾名學生，在教室裡等待老師來上課期間，忽然感覺到律的氣息，忍不住探出頭查看——

　　便看到了律與狗卷順利交流的一幕。

　　「下午好。」

　　一年級的同學們還維持著頭探在窗戶口姿勢，律的聲音卻已經從他們身後響起——

　　「！！！」

　　幾人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視線來回在身後與窗戶下切換。

　　律老師是什麼時候來到教室的！？

　　學生的動作太明顯，律視線一掃，馬上就明白他們剛才在看什麼。

　　可惜了……

　　難得看到學生們如此統一有趣的反應表情，她又不能「逗弄」。

　　「今天下午的生活課，我們到戶外去上吧。」

　　律笑道。

　　「誒？！」

　　-

　　「說是上課，但是看起來更像是出來「享受生活」。」吉野順平一臉震驚地看著悠仁和野薔薇向律打了個報告，就自行前往商場購物。

　　伏黑惠聞言，低聲解釋道：「律老師的授課方式很特別。」

　　「在學校教導我們咒術、進行實踐時，全程一言不發卻能讓大家時刻保持警惕，將「咒術師」的身份刻入基因。」

　　「在戶外上生活課，卻能讓大家記起自己也是一名人類，本質與這些普通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伏黑惠交疊著手，喟嘆：「這也是大家都喜歡她的原因。」

　　「律老師比誰都清楚「人類」啊。」

　　聞言，順平再望向排隊買雪糕的律時，視線變得微妙起來。

　　「是因為自己極其希望成為人類的關系嗎……」

　　「你在說什麼？」伏黑惠似乎聽到順平的低喃。

　　「我在說，排隊買雪糕這種事情，應該由我們來——」順平回頭，神色自然解釋道：「現在於理不合。」

　　順平：「不論是身為律老師的學生，還是性別……」

　　「這是順平的。」就在順平與伏黑惠糾結律排隊買雪糕一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眼前出現的雪糕打斷話題。

　　「好快！」順平不由震驚。

　　律笑道：「我說給哥哥和自己買雪糕，大家就讓我『插隊』先買啦。」

　　伏黑惠面無表情接過自己那份雪糕。

　　順平僵在原地，喃喃低語：「「哥哥」？」

　　「律老師，我到那邊去一趟。」伏黑惠突然提出離去。

　　「好，注意安全。」律笑著回道。

　　伏黑惠一頷首，起身離去。

　　律落座於伏黑惠的座位，輕聲對順平道：「恭喜。」

　　「嗯？」順平一愣，不解地看向律。

　　「順利晉級了，不是嗎？」律笑道。

　　「啊。」順平垂眸，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雪糕。

　　「不高興嗎？」律嚼著雪糕，這一次她自己准備了紙巾，還遞了一張給順平。

　　對上順平的迷茫視線，律解釋道：「你現在的表情看起來並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順平接過紙，輕聲回道：「只是——」

　　「大家都是一級咒術師，而我只是准一級……感覺和大家，有了差距。」

　　「哪怕我到來咒術高專前，就一直說服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要以平常心對待，但是——」

　　「律老師，我這種性格……很差勁吧？」

　　「這不是很正常的反應嗎？」律並不覺得順平這樣的心態有什麼不對，「順平能夠坦率地告訴我這些，性格已經非常直率可愛了哦！」

　　「那個……」突然被律一誇，毫無心理准備的吉野順平，瞬間臉紅了起來。

　　順平：「老師不覺得我這樣，很卑劣嗎？嫉妒什麼的……」

　　「「嫉妒」？」律忽然笑了，「順平可不是在「嫉妒」他們，而是對自己弱小感到「不甘」。」

　　律戳了一下吉野順平的臉頰，「連自己的情緒都辨別不清，確實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順平怔怔地看著律，「老師……」

　　忽而神色一變，轉移話題道：「就算是年長的人類女性，也不會用「可愛」這樣的詞彙，形容即將成年的男性。」

　　「誒？」律眨眼，「是這樣嗎？」

　　順平笑了，一臉認真道：「是啊。」


第61章

　　Chapter 61

　　「嘛——。一臉認真糾正我的順平, 也很可愛哦。」

　　律再一眨眼，臉上揚起純粹笑意。她再次提及順平糾正過的「可愛」用詞，就像是沒有聽懂順平剛才的話語含義。

　　順平嘆息, 認命安靜吃雪糕。

　　「哎呀。」律嚼完雪糕，一臉吃驚，「忘了給虎杖和釘崎買雪糕, 我再去一趟隊。」

　　「還是讓我去吧。」順平正打算起身，卻被律按著肩膀坐了回去。

　　律：「我喜歡跟人類擠在一起排隊的感覺, 就讓我來吧。」

　　「老師不用再跑一趟，我已經給野薔薇和悠仁各買了雪糕送去了。」中途離開的伏黑惠，此刻走了回來。

　　看著表情逐漸變得微妙的律, 惠一臉認真地詢問：「律老師應該不會像五條老師那樣，借口忘記再買一遍, 自己則趁此機會多吃一根雪糕吧？」

　　律嘴角一抽, 強顏歡笑道：「……怎麼可能？」

　　——伏黑同學這是怎麼回事！？

　　她就是想多吃一根雪糕，才故意「忘記」買虎杖和釘崎那份的啊！

　　「惠同學，沒有什麼想逛的嗎？」看著伏黑惠坐在律老師旁邊後, 就視線緊盯地面，露出一張「有故事」的表情，順平不由好奇詢問。

　　「沒有。」伏黑惠對此問題的回答態度，顯得有些冷淡。

　　「……」

　　順平默默啃著快要融化的雪糕。

　　「老師。」伏黑惠再次開口, 呼喚律的話語裡，冷淡感減少了許多，「那邊……」

　　見律和順平都留意到自己的視線所落方向, 伏黑惠繼續道：「那個男人，是你認識的人嗎？」

　　「啊咧。」律看到一抹熟悉的藍色身影，對上他的視線, 律當即站起身，「還真是「熟人」。」

　　「可能是見我跟你們在一起，有所顧慮，我先過去一趟。」律笑著和學生打了聲招呼，往山姥切長義方向而去。

　　吉野順平與伏黑惠對視一眼，輕聲道：「老師的「熟人」，很帥氣哦。」

　　「嗯。」伏黑惠頷首。

　　「話說回來……」順平吃完雪糕，「老師有男朋友嗎？還是說已經結婚了？」

　　伏黑惠微抬頭思考，最後搖頭，「沒聽說過。」

　　「這樣。」見律笑著與那個男人打招呼，順平面無表情移開了視線。

　　-

　　自律前來時政配合調查，在回去的路上消失後，山姥切長義就親自前來現世尋找律的蹤跡，這一來，就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

　　此刻在街頭看到律，他還有些錯愕。

　　很快，他的存在就被她現世「朋友」發現——

　　「好久不見，「監察官」。」與山姥切長義打招呼時，律臉上的笑意溫柔。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山姥切長義剛確定律消失於時空混亂，下一刻就在街頭看到她……

　　衝擊力太大，腦中思緒混亂。

　　「剛剛。」律拿出袋中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到三個小時。」

　　回答完之後，律便收起了手機，抬眸看向山姥切長義，「在我離開後，那件事……」

　　山姥切長義抿起好看的唇，沉默片刻後才回道：「你早就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了吧？牽扯到你的嫌疑部分，很快就找出證據澄清，但是……」

　　「我卻『消失』了？」律主動補充完山姥切長義的未完話語。

　　山姥切長義頷首。

　　「我知道這件事也沒有比你早多少。」律在發現腦花沒有死，布下這個陷阱時，就有心理准備會發生什麼。

　　只是沒有想到「戰場」不在現世。

　　在異時空，若非遇到藤丸立香，她也想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干什麼。

　　「對方計劃這件事，天衣無縫。應該是在那片時空，有哪一環沒有被連起來……」律說到這裡，忽然笑了。

　　她在那個時空不過幾天，現世卻已經過去半個月。

　　「怎麼了？」山姥切長義見律忽然笑，不明所以。

　　律：「我忘了見那個時空重要人物。」

　　——安倍晴明！

　　重要一環肯定在他那裡。

　　長義疑惑，「嗯？」

　　律移開視線，看向川流不息的街頭，輕嘆：「沒什麼。」

　　「土御門家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律將話題引回之前。

　　提起土御門，山姥切長義就感到頭疼，「發現那位姬君現世交往了一名存在不明的男友後，其長輩喚來了族內最有名望的陰陽師占蔔。」

　　聞言，律有些感到驚訝，「哦？」

　　「占蔔內容不太好……」山姥切長義並不在場，光是聽同僚彙報當時情況就覺得不舒服至極。

　　他咬牙，繼續道：「那位姬君被妖邪所惑，將不祥之氣帶到了工作場地，也就是本丸。才導致災禍發生。」

　　聽完，律垂眸，無奈嘆息。

　　「『我們』畢竟是由人類所持有之物。主人是正還是邪，都會導致自身往後走向不同的命運。」山姥切長義話語一頓，又接著道：「前些天，受損本丸已修繕完畢。」

　　山姥切長義：「新審神者於昨天上任，也召喚回了原先的三振刀劍男士。」

　　律一怔，看向山姥切長義，疑惑道：「本丸修繕後，新審神者再召喚出來的刀劍，還是原先那些刀劍男士？」

　　「是。」山姥切長義頷首，隨後想起新任審神者彙報時政的細節，皺眉道：「但是……」

　　律：「「但是」？」

　　「他們似乎沒有關於曾經自己被召喚成為刀劍男子與時間溯行軍戰鬥，以及在本丸生活過的全部記憶。」山姥切長義正色道。

　　律微微瞪大雙眼，隨後抿唇低嘆：「……這，也算是幸事。」

　　「但願吧。」就算聽到律這番話，山姥切長義眉間郁色也不減，「時間不早，見到你平安無事歸來，我也該回時政交任務了。」

　　「有勞費心。」律讓開路。

　　「想到往後我也可能會變成那個樣子，就覺得無比嘲諷。」在與律道別時，山姥切長義忽然喟嘆道。

　　目送山姥切長義離去的律：「……」

　　-

　　見與「熟人」聊完天回來，情緒明顯有所變化的律，

　　順平與惠交換了一個保持沉默的眼神。

　　直至虎杖和釘崎購物結束，前來找他們，才打破這一安靜氛圍。

　　律和惠走在前方，商量晚飯要到哪家店吃。

　　虎杖和釘崎拉著順平走在後方，三人壓低聲音交流。

　　釘崎小心翼翼看著前面，「所以，你們也都不知道律老師剛剛見的是什麼人？」

　　「是啊。」順平生無可戀地點頭。

　　「男朋友？」虎杖一臉認真。

　　「不可能！」這下，不僅是順平和釘崎反對，就連沉默在虎杖體內的兩面宿儺也忍不住開口。

　　「咦？」虎杖一愣，「為什麼宿儺也反應那麼大？」

　　「律絕對不可能會有「男朋友」。」兩面宿儺一口咬定。

　　「……」

　　順平和釘崎視線微妙地看向虎杖悠仁……臉上多出的一張嘴。

　　「為什麼？」虎杖不解撓頭。

　　兩面宿儺沉默，就連出現在虎杖臉上的嘴也消失了。

　　「悠仁，把他喊出來問清楚。」釘崎拎住虎杖的衣領，竭力用平生最為和善的語調道。

　　「你們在干什麼？」律和惠已經走到料理店門口，遲遲不見後方三人跟上，這會出來卻看到奇怪一幕——

　　順平被擠在釘崎和虎杖中間，而釘崎又拉著虎杖的衣領。

　　「唔……」律遲疑片刻，「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順平&虎杖&釘崎：「！！！」

　　三人瞬間屏住呼吸，律老師到底誤會了什麼？！

　　「呀咧呀咧，關系真好。」正當畫面靜止一刻，五條悟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晚飯是烤肉？可以算上我嗎？」

　　「……」

　　-

　　「為什麼五條老師也來了？」

　　店內，學生四人圍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剛才誰都沒有聽到剛才律老師有答應晚飯「算上」五條老師。

　　「所以，五條老師這是在『蹭飯』？」虎杖恍然大悟。

　　「這個令人無法省心的大人，到底會不會看氣氛？」釘崎按響了指關節。

　　「野薔薇，淡定，你是打不過五條老師的。」惠一臉淡定道。

　　順平沉默點頭附和。

　　「——嘁。」釘崎松開手，一臉嫌棄地掃過五條悟只戴墨鏡的臉。

　　「有勞，這邊點餐。」像是沒有接收到學生們一致嫌棄的信號，五條悟坐在律的旁邊一臉自然地喚來服務生。

　　「是，客人們已經決定好點什麼了嗎？」前來記錄菜單的服務生，是今天才來這家店兼職的女中學生，此刻她一張臉通紅，拿著筆的手都微微顫抖。

　　——好帥！

　　「……這些夠了嗎？」五條悟報完菜單後，詢問在座幾人。

　　「大概吧。」釘崎興致缺缺。

　　惠抬眸看了一眼從頭到尾都緊張不已的服務生，「我沒有異議。」

　　「可以再加點肉嗎？」虎杖道完，再看向身旁安靜觀察氛圍的順平，「順平呢？」

　　「已經……很多了吧？」從頭到尾都認真聽完五條老師點了什麼的順平，答道。

　　「律呢？」五條悟忽然湊近從頭到尾都安靜不語的律，對上她疑惑視線，笑道：「要加點什麼嗎？」

　　「五條君決定就好。」律語調自然地回道。

　　「那好吧，就暫且這樣。」五條悟將菜單交還服務生。

　　學生四人：「！！！」

　　「噫——。剛剛那古怪的氛圍是什麼？」釘崎低下頭，聲音已經壓得不能再低，拳頭卻已攥緊。

　　伏黑惠：「看起來很像……「那個樣子」！」

　　吉野順平：「大概就是……「那個樣子」！」

　　完全狀況外的虎杖悠仁：「？」

　　什麼樣子？

　　律結束思考自己在聽到山姥切長義最後話語後，內心生出的陌生感覺，到底是什麼。

　　一回過神，就看到學生們皆以一副自己看不懂的表情，死死盯著身旁的五條悟。

　　律：「？」


第62章

　　Chapter 62

　　晚餐結束, 律將學生順利送回學校，與他們揮別後，發現早些已自行離去的五條悟又出現在此。

　　「五條君也住學校宿舍？」律神色略有疑惑, 轉身面向五條悟。

　　「不哦。」五條悟笑著和發現他去而復返的學生們揮手，看著他們瞬間變了臉的表情，心感愉悅。

　　五條悟放下手, 「家裡那些麻煩老頭子也不允許。」

　　「這樣……」律對現代咒術的御三家了解不多，此時也是第一次聽五條悟提起「家裡」。

　　她沉默片刻, 輕聲道：「家中長輩是擔心五條君在外面休息不好？」

　　五條悟：「嗯？」

　　律：「畢竟五條君……在『休息時間』裡，也不斷使用「反轉術式」。不是嗎？」

　　聞言，五條悟臉上表情一變, 氣息危險一瞬後又恢復往日平靜，「啊——。硝子告訴你的？」

　　「不……」律踏足咒術界頻率不高, 卻是在千年前就與其有接觸。

　　與咒術相關事情, 若是說一無所知，未免太「敷衍」。

　　「嗯，原來是律醬『自己』發現這件事的啊。」等不到下文, 五條悟也沒有追問，「哎呀哎呀，「死神」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

　　「抱歉。」律道出這件事之前, 並不知道它是五條悟的「秘密」。

　　「我啊……」五條悟拉低了一下墨鏡，似是被白霧籠罩的藍寶石雙眼，認真地注視著律。

　　五條悟：「因為所使用的咒術很『費』大腦, 所以得要不斷使用「反轉術式」提供新鮮大腦。」

　　「就是這樣。」五條悟一臉輕松說完這件事，又重新戴好墨鏡，「律醬呢？」

　　「嗯？」律抬頭看向五條悟。

　　「你其實……會用咒術吧？」五條悟俯身靠近律, 「為什麼不用？」

　　「戰鬥中，操縱會占用大腦思考的術式，還不如揮刀更快。」律言畢，腰間斬魄刀顯現。

　　五條悟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理直氣壯的解釋。

　　「哈……哈哈哈哈哈！」五條悟反應過來後，笑聲不斷。

　　律臉上浮現出淺淡笑意，腰間斬魄刀消失，「五條君，明天見。」

　　「嗯。」五條悟剛頷首，律的身影已經消失眼前。

　　「明明就很擅長使用術式……」

　　看著律消失前站著的位置，五條悟低喃道。

　　-

　　律一回到公寓，就看到端坐在沙發上，滿臉「認真」翻閱時尚雜志的八岐大蛇。

　　遲疑片刻，律緩步來到八岐大蛇面前，探頭詢問：「您這是在干什麼？」

　　「研究時尚感。」八岐大蛇放下手中讀物，語態優雅回道。

　　「「研究時尚感」？」經提醒，律回憶起今天看到八岐大蛇後，心生的違和感覺，「師父……該不會打算在現世生活吧？」

　　「怎麼？」八岐交疊起修長的腿，蛇魔從他身後游過，遞給律一瓶剛從冰箱拿出的飲料。

　　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弟子，八岐眯起蛇瞳，「不歡迎？」

　　「沒有。」律立刻搖頭。

　　「吾不解人類。不論千年前亦或是現在，時間如此短暫的他們，為何卻一直樂於忙碌折騰自己？」八岐拍了拍身旁座位，示意律坐過來。

　　律看了一眼八岐身旁顯得逼仄的座位，沉默地轉身到另一邊坐下，以實際行動「忤逆」師父。

　　八岐再次眯起眼，輕笑一聲，「吾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哢嚓——。」

　　律拉開了飲料，「當然是為了讓自己的種族未來過得更好。」

　　「嗯？」八岐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自家弟子是在回復自己剛才的提問。

　　「吾沒有這樣的顧慮。」八岐回答的語調淡漠。

　　聞言，律瞬間明白八岐大蛇這是想到了高天原那些神明。唔……她還以為八岐聽到「種族」時會想到別的。

　　看來是她想多了。

　　「那麼。律是為什麼會選擇為死神『工作』，如此忙碌？」八岐認真詢問。

　　「我想成為『人類』。」律轉動著手中飲料，「不過，就我本身而言，這個願望是不可能會被實現。所以……」

　　「就讓自己稍微變得像人類一些吧。」律笑道。

　　八岐：「「死神」，一點都不像人類。」

　　「是啊。」律頷首，「待等契約解除後，我就可以卸下代理死神的『工作』了。」

　　「也就是說……」八岐斟酌了一下詞彙，「辭職？」

　　「是的。」律喝了一口飲料，伸手拍了拍將腦袋搭在自己大腿上的蛇魔。

　　「辭職後，我會申請繼續就職咒術高專。」律頓了一下，繼續道：「當個生活科的老師，感覺不錯。」

　　「待在那裡，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八岐靠坐沙發，姿態比之剛才稍顯愜意，「御三家的那些人，已經盯上你了。」

　　「現代的御三家，我不熟悉。」律放下手中飲料。

　　察覺到律准備起身，蛇魔支起身體從她身上離開。

　　「就算被他們盯上，也無所謂。」律勾起唇，「難道他們還能查到『古遠』的事情？」

　　八岐同樣臉露笑意，「夜已深，吾回房休息了。」

　　律頷首，目送八岐起身回房休息。她則轉身邁向浴室，洗漱更換衣物，再回房休息。

　　-

　　深夜的港口大廈，燈火通明。

　　「今天是連續加班的第幾天？」

　　「你問我？忙成這樣，誰還記得清楚這麼細節的事情？」

　　「好困，今晚難道又要通宵？」

　　「不知道啊！別問我。」

　　「執勤時間還是別閑聊了。萬一被看見，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的。」

　　「走了走了……」

　　身穿黑色西服，臉帶墨鏡的幾個男人在巡邏時偶然碰見，淺聊片刻後，又匆匆分別。

　　獨自待在辦公室，一臉認真篩查資料的中也，雙眼已布滿血絲。

　　「中也大人，休息片刻吧。」時間過去一個小時，門外守衛的工作員按時前來送咖啡。

　　「啊。」中也揉著眉心，接過下屬手中咖啡，抿了一口後，嘆道：「完全沒有頭緒。」

　　工作員安靜立在一旁。

　　關於中也干部所言的「頭緒」，他大概了解一些。

　　事關前段時間潛伏在橫濱壽町，肆無忌憚進行「非法活人研究」的詛咒師案件。

　　中也干部追蹤此案件數日，找到詛咒師的研究室方位後，立刻就帶隊前去搗毀他們的研究室——

　　緊接著幾天，他乘勝追擊，連根拔起數個詛咒師地下非法斂財場所。

　　自那之後，中也干部的精神狀況就變得不大對勁。

　　他現所能夠了解的「頭緒」，關於中也干部為何精神緊繃，不停歇、瘋狂加班調查與詛咒師相關案宗……

　　是在找「幕後黑手」吧。

　　「今晚就先這樣。」中也放下馬克杯，杯中咖啡已經被他一飲而盡，「讓大家都回去休息。」

　　「是。我知道了。」

　　【看來今晚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工作員心想，道完客氣話語後，轉身離去。

　　中也又揉了揉眉心，關閉電腦，穿好衣服、戴上帽子也起身離去。

　　他直達地下車庫，開著跑車就往海邊方向而去——

　　-

　　一夜無夢到天亮。

　　律睜開雙眼，洗漱完畢後，還震驚地吃到了蛇魔親手做的西式早餐。

　　「厲害了！」律還以為這是一個只有外表像「早餐」的食物，沒想到吃起來……感覺還挺舒服？

　　八岐大蛇落座在律的對面，吃了一口蛇魔做的早餐，確定味道與外面販賣的早點無異後，再對律道：「再怎麼說，它侍奉的也是神明。」

　　「唔……」律一邊嚼著早餐，一邊認真點頭。

　　蛇魔默默地給律端上剛熱好的牛奶。

　　「謝謝。」律接過，一口飲盡。

　　「言歸正傳。」見律吃好，八岐也放下手中食物，一臉認真地看向她。

　　律：「嗯？」

　　八岐：「吾住在這裡已有一段時間，為何一次都沒有碰到那位簽下你作為『代理死神』的死神？」

　　「這個……」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師父若是有事要見前輩，可以手機聯系約個見面時間。」

　　「無須那個。」八岐瞥了一眼律拿出來的翻蓋手機，神色略有些嫌棄。

　　律疑惑地歪頭：「那——」

　　「你該去上班了。」八岐主動結束話題。

　　「哦。」律收起手機，拿起放在玄關的包，准備出門時，忽然為自己腦海一閃而過的畫面感到陣陣恍惚。

　　為什麼臨近出門，她腦海裡會閃過，曾看過家庭電視劇裡……

　　擔心孩子結交到不好朋友而小心翼翼試探，卻又擔心被孩子發現後產生逆反心理的「父親」表情啊？

　　-

　　「律老師，早上好。」虎杖悠仁遠遠就看到了前來上班的律，他小跑過去與她打招呼，卻發現律似乎有心事的樣子。

　　「早上好。」見到虎杖，律暫時放下臨出門前的疑惑，撿起往常狀態，笑著回道。

　　獨自見到律，虎杖馬上就想起前段時間被宿儺毀壞的「教具」，他僵硬身體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主動開口解釋。

　　虎杖沉默，律也跟著沉默。

　　昨天她剛回到現世，很多事情都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現在回過神——

　　「悠仁。」

　　「是！」虎杖悠仁立刻緊張應道。

　　律直視虎杖悠仁，「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你們沒發生什麼事吧？」

　　聞言，悠仁松下一口氣，一臉自然地答道：「沒有哦。」

　　除了宿儺把真人殺了這件事。

　　「這樣……」律垂眸，「真人是被宿儺祓除的吧？」

　　冷不丁聽到律提起這件事，虎杖悠仁差點忘記呼吸，他臉憋得通紅，「抱、抱歉！」

　　「在那之後，宿儺還主動出來過嗎？」律語調平靜問道。


第63章

　　Chapter 63

　　「宿儺？」悠仁認真思索這段時間所發生事情全部細節, 最後搖了搖頭，「沒有。」

　　「嗯——。」律拉長感慨音調，忽然傾身靠近, 「上午的生活理論課結束後，來辦公室找我。」

　　「啊。啊……」悠仁愣了一下，待等反應過來時, 律老師已經與他拉開距離，往教學樓方向而去。

　　「早。」硝子與律互相打完招呼後, 抬手指向緊閉的辦公室，「有位很可愛女孩來找你哦。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暫時讓她在辦公室等你。」

　　「嗯？」律疑惑地看向硝子。

　　「女孩」……是誰？

　　這麼早來咒術高專找她？

　　即便大腦塞滿疑惑, 律仍是維持人類禮儀，向硝子道謝, 而後轉身進入緊閉的辦公室——

　　「早上好。」

　　岩永背對著辦公室大門, 欣賞著窗戶外風景。當察覺到身後開門聲，她立刻轉身，微提起裙擺, 姿態優雅地行了個禮。

　　「早上好。」看到來者是岩永琴子，律放松了下來，「要來一杯紅茶嗎？」

　　她記得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與對方一起經歷的事情。而今過了半個月……

　　「好, 有勞律小姐。」終於再次見到律，岩永笑著，心情很好地走向辦公室的沙發, 端坐下來。

　　律轉身衝泡紅茶，「你這次來找我，是事情有了新進展？」

　　「已經解決了哦。」岩永視線追隨者律, 欣賞著她泡茶的姿勢。

　　「那你……是特地來告訴我這條「好消息」的？」律將泡好的紅茶遞給岩永，再坐在她對面位置的沙發。

　　「謝謝。」岩永落在律身上的視線被茶盞牽回。

　　她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後，放在茶幾上，再繼續剛才話題，道：「我是特地來見你的。」

　　岩永給出的答案出乎律意料。

　　「哎呀哎呀。」律輕嘆，「「見我」？」

　　「律小姐行蹤不明半個月。」岩永身體前傾，一臉認真地看著律，「我很擔心。」

　　「嗯？」律忽然感到心裡湧出一種濃烈的溫暖，「這是「牽掛」？」

　　「嘛。可以這麼理解。」岩永重新坐好，「所以，律小姐這段時間去哪了？」

　　律：「去源頭處解決『麻煩』。」

　　既然談話對像是岩永琴子，她也沒有必要隱藏太深。稍微透露只言片語，剩下的內容……

　　依靠岩永聰慧的大腦，想透整件事，無需花費太多時間。

　　「……嗯？」岩永神色錯愕，但見律毫無玩笑之意，她緩緩回過神，頷首道：「原來如此。」

　　兩人在辦公室閑聊片刻，律看了一眼時鐘，示意岩永馬上就要到自己上課時間。

　　岩永這才起身告辭，「律小姐泡得紅茶，有溫暖的味道。」

　　律站在原地，目送岩永踏入妖怪開啟的通道，離去咒術高專。片刻後，才回過神，邁步走向教室。

　　推開教室門，她就看到了被五條悟當暖水壺、只剩腦袋的漏瑚。

　　「怎麼過去那麼長時間，他還沒有恢復原形？」律略感疑惑。

　　普通詛咒的自我修復能力都不差，何況是特級。為何這麼長時間，漏瑚一點恢復原樣的兆頭都沒有？

　　難道跟前段時間她將漏瑚暫「借給」了硝子研究有關？

　　「啊。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挺好？」五條悟是故意讓漏瑚一直保持只剩顆腦袋的狀態，「律醬不覺得現在的火山頭很好用？」

　　反問完律，五條悟立刻示範發動術式，「看，還可以用咒術調節溫度！」

　　律：「……」

　　「不靠譜的大人真是讓人厭煩。」釘崎再次不客氣表達嫌棄之情。

　　順平轉動著筆，認真記下五條老師發動術式時的感官。

　　「順平很認真學習啊。」講台上，兩位老師在進行深奧的學術交流，悠仁聽了一會，察覺身邊動靜，探出頭——

　　看著順平筆跡工整地分析了術式回路。

　　嗯……

　　「術式回路」？

　　「全班都是一級咒術師，只有我是准一級。」順平露出生無可戀的吐槽表情，語調平緩闡述道：「我的壓力很大啊……悠仁同學。」

　　悠仁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當即雙手合十，誠懇道歉：「打擾了。抱歉……」

　　「也不用這樣一本正經的道歉吧。」順平抬手拍了一下悠仁的肩膀，依舊保持冷靜語調，輕聲道：「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的。」

　　「盡管前行吧，有我守在你們身後。」順平笑道。

　　悠仁：「嗯！」

　　一節生活理論課結束，律將自己從五條悟身上剛學到——

　　關於咒靈特別使用方法的知識，全部碾碎了教給學生，並留下了只剩下腦袋部位的漏瑚，以供學生下午自修課學習。

　　被迫聽了一節「咒靈迫害」課程的漏瑚：「……」

　　感覺咒靈生涯得到了升華。

　　「那麼，今天的課就到這了。」律收起教案。

　　「謝謝老師！」教室內的學生立刻起身，向律行禮，目送她離開教室。

　　「律老師。」順平從教室後方門出來，喊住了律。

　　律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順平，「有什麼事嗎？」

　　順平深吸一口氣，「我想跟硝子老師學習「反轉術式」。」

　　「這件事……得要順平主動跟硝子小姐說。」律說完，又思考片刻，「還是說，需要我替你轉達？」

　　「不。」順平放松下來，「今天早上，我和硝子老師提起過這件事。她讓我先來詢問律老師的意見。」

　　「我沒有什麼意見。」律將順平帶回來，也是看中了他有這方面的潛質。

　　既如今順平本人都產生這個覺悟了，她沒有任何理由阻攔。

　　律：「保護他人的同時，也要確保自己時刻保留戰鬥力。」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律笑問順平。

　　順平馬上領悟律的言下之意，「我不會落下律老師和五條老師任何一節課的！」

　　「嗯。」律頷首，轉身離去。

　　兩人之間的對話，沒有逃過班內其他三人耳朵，他們相視一眼，臉上皆有輕松之色。

　　評級結果出來的這段時間，律老師還沒有回來，大家都很擔心順平情況，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但……就現在情形看來，事情已經得到解決。

　　「悠仁去哪？」野薔薇見虎杖起身准備離去，當即伸手拉住他的帽子。

　　「律老師讓我下課後去找她。」悠仁一臉誠懇地回答。

　　野薔薇盯著他觀察了半天，松開了手。

　　虎杖悠仁不會撒謊。但是……

　　「哦？」野薔薇故意抬高懷疑的音調，「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悠仁回憶：「早上律老師出現在校門口，我上前去打招呼的時候。」

　　「什麼……」野薔薇震驚，她看著悠仁看了一眼時間，向自己揮手離去——

　　望著虎杖悠仁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野薔薇才緩緩回過神，「原來清早的『偶遇』，能成功掉落『課外補習』機會！」

　　伏黑惠：「？」

　　-

　　「律老師——。」

　　虎杖悠仁剛推開律的辦公室門，軀殼就被兩面宿儺接管，他關上身後的門，又下了不允許外界打開門的咒術。

　　兩面宿儺：「我一點都不想被這個小鬼吸收。」

　　「你已經死了上千年了。」律毫不意外，順利接上兩面宿儺的話語。

　　顯然，即便她不在現世，關於虎杖悠仁的身體狀況變化，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

　　「那又如何？」宿儺露出殘忍的笑容。

　　「坐下來喝杯茶？」律早已沏好苦茶招待兩面宿儺。

　　宿儺垂眸看了一眼律，邁開步子坐在她對面，「就算喝了茶，我也不會放棄已經做下的決定。」

　　兩面宿儺：「都是那個小鬼吸收了我，才會導致這種事情發生。」

　　「唔。」律抿了一口茶，「五條君不清楚你們之間的『契約』？」

　　「那個咒術師倒是感覺出來了。但是……」宿儺坐在沙發上，一副傲視天下的王者姿態，可這樣狀態下的他，仍是會好好回答律的問題。

　　兩面宿儺：「就算他清楚內容，也無法妨礙到本大爺。」

　　「比起陰間的宿儺，還是虎杖可愛點。」律低喃。

　　「喂——。」宿儺瞥了一眼律，提醒道：「我的聽力沒有任何問題。」

　　「我知道。」律轉動手中茶盞，「就是要讓你明白，自己有多招人嫌。」

　　兩面宿儺：「……」

　　對上表情微妙的兩面宿儺，律繼續道：「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會有人喜歡吧？」

　　在律話音落下的瞬間，對面軀殼切換成了虎杖悠仁。

　　「啊咧？」悠仁記得自己才剛打開辦公室大門，怎麼現在就坐在辦公室裡面了？

　　「悠仁同學，要時刻注意當前時間。」律用只有她與悠仁兩人溝通的方式，說完這句話，就遞給他一塊懷表。

　　結合今早與律老師之間的對話，再對上現在斷片式的狀況，悠仁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是。」他收起律放在桌面上的懷表，鄭重應下。

　　「今天的事情，不要主動與他人提起。」見虎杖准備離去，律交代道。

　　悠仁：「連五條老師都不能說嗎？」

　　律：「不能。」

　　「我知道了。」悠仁滿臉沉重地低下頭，而後再抬起頭，對律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律老師，再見。」

　　「再見。」律解開宿儺落在辦公室的術式，放虎杖悠仁離去。

　　「不過是十六歲左右的年輕人，卻比社會上普通成年人類要承擔更多復雜的事情。」

　　「一點都不像社會時報描述的……」八岐大蛇對上律略顯驚訝的視線，語調平緩接著道：「「寬松世代」。」

　　「你怎麼到這來了！？」


第64章

　　Chapter 64

　　律震驚地看著出現眼前的八岐大蛇。

　　「居然連敬稱都不用。」八岐蹙眉, 神色耐人尋味地打量自己弟子，修長的手指勾起律的下巴，讓她仰視自己, 「你這是打算……」

　　八岐大蛇：「「反了」嗎？」

　　律一扭頭，甩開八岐大蛇的手。

　　她驚愕八岐大蛇的出現。甚至就連對方難得發出神似人類的感慨都來不及回味，立刻起身打開通道, 推著八岐龐大的身軀不斷靠近通道——

　　「快離開這裡！」

　　八岐大蛇很重，律費了好大一陣功夫才將他推到通道前。

　　「以前怎麼沒有覺得你這麼有力氣？」八岐已經用上本體的重量, 卻還是被律推動了。

　　有意思的是，他此刻重量，居然沒有毀壞這座看起來很容易被損壞的教學樓。

　　「現在您知道了。」律將八岐推入通道, 又恢復了往常狀態，「馬上我就下班回去, 會跟您解釋清楚這件事。」

　　通道關閉的瞬間, 律也松了一口氣。

　　她轉身准備離開咒術高專。

　　——今天的課已經授完，她整理完教案，也是時候下班回家休息了。

　　「您就是……律小姐嗎？」新田監督正要敲響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卻見一中學生模樣的「少女」從裡面走出來。

　　「……是？」律一頷首，還未詢問對方找她目的，就聽對方在自我介紹完畢後，就口述給她一項單獨祓除詛咒的任務。

　　律疑惑地對上新田監督認真的視線。

　　「律小姐是有什麼疑問嗎？」新田讀懂了律的眼神。

　　「是這樣的……」律沉思片刻, 再看著新田監督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負責教導生活科的老師。所以——」

　　「祓除詛咒這種任務，是不是搞錯對像了？五條君的辦公室在那邊。」律剛指向五條悟的辦公室方向, 就被新田監督搖頭否認。

　　新田監督臉露為難，「事實上，這項任務本該由五條先生負責, 但是……」

　　他逃了！

　　新田監督臉上寫滿了懊惱與憤怒。

　　瞬間明白新田監督未完話語後面具體內容的律：「……」

　　「能夠在咒術高專任職的，絕無可能是普通教師。律小姐難道也和五條先生一樣——」新田監督才第一次見律，忽然就有了被五條悟二號支配的既視感。

　　新田監督：「對任務有天然的抗拒？」

　　「我只是……」律還打算趕回去跟師父解釋剛才行為。

　　「現在這個時間，律小姐就算想將任務移交給學生也沒辦法了。」新田監督將自己同僚——伊地知的動向告知律。

　　本以為學生下午會上自習課，而特地留下漏瑚腦袋的律：「……」

　　「我們即將要去的是橫濱港，和虎杖等人去的江戶川區並不順路。」新田打開手機，調出地圖，指了指截然相反的兩個地點。

　　新田：「虎杖他們這段時間主要負責東京都的詛咒。」

　　「律小姐，我們出發吧。」新田監督用不容拒絕的語氣描述完這件事情，而後示意律跟上自己，一同外出任務。

　　律：「……」

　　新田明，是一位非常能干的輔助監督。

　　等到律反應過來時，已坐上了新田監督駕駛前往橫濱港方向的車。

　　她看著窗外一閃即逝的風景，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回去得要怎麼跟師父解釋，沒能及時回家向他道歉這件事呢？

　　律拿出手機，才想起八岐大蛇不用手機。而家裡……也沒有安座機。

　　律：「……」

　　要命。

　　「律小姐現在心神不安的樣子——」專心開車的新田監督也留意到後座神秘「咒術師」的反常。

　　新田監督：「是因為五條先生突然丟來的任務，耽誤了什麼重要「約會」嗎？」

　　「或許也沒有我想得那麼嚴重……」律低喃，而後抬頭笑道：「沒事，新田小姐不用在意。」

　　律：「祓除詛咒後，我回去再向他解釋。」

　　「「他」。」新田挑眉，神色了然。

　　話題到此就終止，新田穩穩地駕駛車輛下高速，駛入橫濱。

　　「負責監管這片區域的同僚已經布下「帳」。」新田將車停好，與律一同下車，突然被一群黑手黨圍了起來。

　　新田皺起眉，亮出自己的通行證，「如今正值白天，按規定，現在是歸「人類」管轄時間。」

　　「我在合理行駛自己的責任。」新田見對方動作有所遲疑，收起了通行證，示意身後的律無需搭理他們，只管跟自己進入案件中心。

　　律視線一掃那些黑手黨，發現他們齊齊後退一步。

　　她心下了然，卻仍是故意問道：「我和中也長得很像？」

　　毫無心理准備聽到「中也」名字的港口黑手黨們：「！！！」

　　橫濱港口黑手黨在異能者組織圈內頗負盛名，尤其是他們的干部「中原中也」……

　　這個名字，新田監督曾在一天時間內聽過幾十次。

　　可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能夠從律小姐口中再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並且還是在「那樣的」話語內容裡。

　　「律小姐認識港口黑手黨組織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新田好奇詢問。

　　能夠問出自己與對方是否樣貌相似，恐怕不僅僅是「認識」，說不定雙方私下已經見過面。

　　說不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糾葛……等等——

　　「樣貌相似」？

　　律小姐該不會與黑手黨的中原干部有血緣關系吧！

　　「算是『認識』吧。」律笑著應完，抬手示意新田不要踏進「帳」內，「接下來由我一個人進去就行。」

　　新田「哦」了一聲，安靜地停在外面，目送律獨自踏進「帳」內。

　　-

　　「帳」內空氣不好聞，仔細回憶，這還是自己第一次以真身，正式進別人布下的「帳」。

　　律將手放在空無一物的腰側，突然一個利落跳躍，斬魄刀顯現在手中，以未出鞘刀柄將准備偷襲自己的詛咒完整祓除。

　　然而，「帳」卻未消失。

　　也就是說，這裡不止一個詛咒。

　　忽然想起回來聽聞的「咒胎」，律握緊了刀柄。

　　「這麼快就發現問題，真不愧是特級咒術師。」一名氣息怪異的男人出現在律前方，他神色平淡地觀察眼前咒術師。

　　「我不是特級咒術師。」律糾正了對方的用詞，「事實上，我連咒術師都不是。」

　　對上男人明顯不信的眼神，律繼續認真解釋道：「我只是普通的、教導生活科的老師罷了。」

　　脹相：「……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說完，他的視線落在剛才被律祓除了的咒靈位置。

　　律：「剛才那是個意外。」

　　「哦。」脹相操控身體血液凝結術式，「那就讓我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意外」可以發生——」

　　脹相：「「穿血」！」

　　血液凝結的攻擊飛速向律襲來，卻在要打穿她時，被迫停在半空中！

　　「原來如此，『赤血操術』啊。」律認真觀察著面前距離自己眉心不到0.5mm的血液，看著它們還在不斷加大咒力想要突破屏障，「觸碰」自己。

　　「什麼！？」脹相錯愕地看著眼前一幕。

　　眼前這個女人……難道也跟五條悟一樣，擁有那種能力？！

　　律抬眸看了一眼脹相，同時控制住接下來的幾道「穿血」。

　　「就算是咒胎受肉，身體裡所載血液量也是有限的吧？」律摸著下巴，放出紙式神，將後方偷襲自己的詛咒全部祓除。

　　看的眼前一幕，脹相又恢復冷靜，「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釋放出來的式神也能夠祓除詛咒？」

　　「剛才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律很認真地重復一遍，自己只是普通的授課老師。

　　明顯感覺到自己被糊弄的脹相：「……」

　　「那麼，現在輪到你來回答我了。」律從一開始就從脹相身上感覺到了「熟悉」氣息，「你和「裡梅」，是什麼關系？」

　　一聽「裡梅」這個名字，脹相表情瞬間一變。

　　讀懂對方表情之下寓意後，律立刻拔刀出鞘，「體面地死於吾之刀下吧。」

　　言畢，律手中斬魄刀向外溢出不詳氣息……

　　見狀，脹相敏銳意識到狀況不對勁，准備暫時撤離。

　　「「寅」始解！」

　　如墨的黑瞬間吞沒範圍內兩人，也切斷了脹相可能逃脫成功的路線。

　　在極致的黑暗裡，雙眼成了擺設。

　　戰鬥完全依靠聽力與往日累積下來的經驗。

　　脹相用術式覆蓋全身，卻仍是被鋒利的刀刃破開了防護。但是……

　　他身體流淌出來的血液，又將成為他的術式，他冷靜判斷出方向，放出術式攻向律——

　　來者不是殺死弟弟們的咒術師……

　　他還沒有替弟弟們報仇，一點都不想敗在這個地方！

　　「你的『同伴』沒有告訴你——」律操控自己的刀，將脹相釋放出來的術式全部吸收，而後解除黑暗。

　　她蔚藍色雙眸淡漠地注視著被自己術式貫穿的脹相，「在陌生的環境裡，不要急著攻擊……」

　　「這件事嗎？」律手握斬魄刀，而刀尖正抵在脹相的喉結。

　　脹相完全沒有從剛才戰鬥中反應過來。

　　自己是怎麼失敗的？

　　一切發生得太快……

　　律解決完咒胎，收刀入鞘。「帳」也隨之消失，剛才她放出的紙式神，也全都完好無損回到她手中。

　　新田趕過來，當看到跪在地面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脹相時，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律小姐……殺人了？」新田小心翼翼詢問。

　　「是受肉咒胎。」律糾正完新田的用詞，忽然瞪大雙眼，「忘了問他名字。」

　　剛松下一口氣的新田：「……」

　　重點是這個？

　　新田搖了搖頭，再次確認橫濱港的詛咒事件已經解決，示意一旁的監督同僚處理場地裡的咒胎，自己則到一邊與上層彙報此次任務。

　　附近沒有人類經過，「帳」消失後，監督又很快帶走咒胎，一切與咒術相關痕跡都被快速掩蓋，外人難以尋找出絲毫痕跡。

　　律站在原地，拿出封印花御的符紙。

　　「稍微借你的咒術一用。」

　　話音落下，律手中出現盛開狀態的帶莖花朵。她彎腰，將花朵平放在剛才咒胎死去位置。

　　這一幕看起來，就像是她在緬懷死去的「人類」對手。

　　實際上，由咒力構成的花朵，正纏著脹相殘留在原地的咒術痕跡，描繪出只有律才能看到的「道路」。

　　道路的盡頭，就是裡梅所在。

　　「律小姐，辛苦了。任務已經結束，我送您回去？」新田掛掉電話，見律還站在原地，便上前來與她搭話。

　　「難得來橫濱一趟，我想再逛逛，新田小姐就先回去吧。」律笑著回道。

　　本以為律結束任務後，會迫不及待回去見「約會」對像的新田：「……誒？」


第65章

　　Chapter 65

　　律揮別新田監督, 獨自離開。

　　她走在橫濱街頭，卻不著急循著咒術痕跡找到裡梅。

　　路過展示當季精致衣服的櫥窗，律停留片刻, 轉身便進入店內。

　　「歡迎光臨。」

　　「櫥窗模特身上的那套衣服。」律沒有耽誤時間，直接拿出銀行卡，買下合適自己碼數的心儀套裝, 然後讓店員剪掉吊牌，進入換衣間快速將新衣換上。

　　身上那套沾染了咒物氣息的衣服則被她當場銷毀。

　　畢竟是普通衣服, 沾染到那種氣息，很難洗干淨。

　　還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麻煩……

　　見律出來，導購立刻前來禮貌地詢問律的穿衣感受, 確認合適後，再問道：「需要我幫您將換下來的衣服裝起來嗎？」

　　「不必了, 謝謝。」律笑著與對方道完謝, 轉身離去。

　　「一路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解決了衣服的問題，律仍能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蹤。

　　「唔。」律勾指, 隱藏掉咒力追蹤開始變化的路線，繼續「逛街」。

　　直至甩開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的家伙。

　　「回想起咒術界上層的做法——」律拿出手機，編輯好信息發給夜蛾正道，「就覺得惡心。」

　　「是我的錯麼？」律發完信息, 面無表情地將手機合起揣好。

　　-

　　夜蛾正道明白律口中的「封印」之意，喊上五條悟，兩人私下將地獄僵咒物銷毀, 做完這些，就收到了律發來的簡訊。

　　「怎麼了？」五條悟留意到夜蛾瞬間變化的表情。

　　「律被上層盯上了。」夜蛾正道收起手機，語調嚴肅：「今天她執行的任務, 有情報隱瞞。」

　　「哎呀哎呀，律醬今天負責的任務，原本是發給我的。」

　　五條悟點了下大腦，笑著繼續道：「上層那些家伙終於毫無顧忌地發瘋了嗎？發給我的任務，居然隱瞞情報？」

　　「不僅如此。」夜蛾正道皺緊眉頭，「他們還派人跟蹤已經完成任務的律。」

　　「哦。」五條悟臉上笑意消失，「我這就去把他們殺光。」

　　「悟！」夜蛾正道伸手一把攔下了五條悟，「冷靜下來。」

　　「嘖——。」五條悟一臉不耐的表情，「那幫老家伙活得也夠久了。」

　　「不過，看在老師的面上，我暫時還會忍耐。」五條悟用滿不在乎的語調繼續道：「只是今天情報錯誤之事——」

　　「果然，我還是需要「親自」過去一趟找他們親切聊天。」五條悟說完，身影就消失在夜蛾正道面前。

　　夜蛾正道：「……」

　　-

　　律循著咒力痕跡找到裡梅，出乎意料，她在這裡看到了中原中也。

　　現在的場面是——

　　律看著中也使用異能力壓制著裡梅身體，使其不得動彈。

　　「律……大人？」裡梅一眼就認出律。

　　聞言，中也內心暗道一聲「麻煩」，竭力讓自己無視律的存在，接著用重力緊緊壓制著裡梅。

　　律緩步上前，既沒有當著中也的面否認自己與裡梅相識，也沒有應裡梅的話語。

　　在裡梅逐漸疑惑的視線中，律停下腳步，「讓咒胎受肉、參與咒靈毀滅人類計劃的幕後指使……是你？」

　　裡梅看了看律，又艱難地移動視線看向鉗制住自己的中原中也。

　　在前一刻鐘，自己被中原中也抓住之時，對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果真如此，律大人已經選擇了無能的咒術師。

　　不過，港口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與律，到底是什麼關系？

　　兩者不僅樣貌、氣息相似，就連思維習慣也差不多。

　　「不是我。唔……」裡梅答完，當即吐出一口鮮血。

　　立刻再抬起視線，目光灼灼瞪向以重力碾壓自己的中原中也。

　　「計劃，交出來。」節奏被打斷，中也皺眉重新將其拉回。

　　以律的反應能力，很快就會發現他們之間目的相同。

　　中也完全不擔心自己會打斷律對裡梅的詢問，而給她留下不好的印像。

　　裡梅嗤笑一聲，抿緊唇，任由中也如何加大重力折磨自己，也一聲不吭。

　　這樣下去，什麼信息都得不到。律看了一眼中也，兩人對上視線，不存在的默契忽然起效——

　　中也稍微控制了力道，不再高強度碾壓裡梅。

　　律趁這片刻「異常」讓裡梅放松之刻，語調平靜地問道：「與『夏油傑』合作的異能者，是誰？」

　　誤以為自己身體感受到的片刻放松是來自律，裡梅垂下眼眸，「我不清楚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身體狀況不好，就算是在暖氣房裡也穿得很多。」

　　「……」

　　中也與律對視一眼，彼此皆輕易從對方視線裡獲知「沉重」。

　　是那個人吧……

　　果然是那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知道計劃也沒有用。

　　對方現在肯定知道裡梅已經落入他們手裡，而裡梅所知道的計劃也會立刻被舍棄。

　　「把這個人交給我吧。」律對中也道。

　　「哦。」中也留著裡梅也沒有任何用。

　　正要將裡梅交給律的時候，突然異變橫生——

　　裡梅突然暴斃！

　　「……」

　　中也與律同時被滾燙鮮血撒了個正著。

　　律馬上發現不對勁，立刻使用術式將自己、中也與裡梅的屍體，還有地面血液全部掩蓋。

　　「嘭——！」

　　幾人所處大廈高台的緊閉鐵門被撞開，好幾名軍警與橫濱警察來到之前他們幾人所處位置。

　　「嘖。」軍警俯低身體探查地面，輕聲問向同僚，「到底錯誤情報，還是幻覺？」

　　「看來對方的掃尾工作很強。」被其詢問的同僚視線銳利地掃過原先律幾人所站位置。

　　中也與律緊閉呼吸，就待在原地不動，看著對方穿過自己身體的感覺還真是微妙。

　　軍警與警察一無所獲，沒有多久就離開了。

　　確認對方氣息消失，律解除術式，處理完裡梅軀殼，輕聲對中也道：「剛才衝上來的軍警，有問題。」

　　「啊——。我也有這種感覺。」中也與律對視片刻。

　　忽然發現，他與她之間，似乎從一見面就達到了超高的默契。

　　中也：「……」

　　這就很奇怪。

　　精准來說，此前律並不清楚自己與她有過接觸。頂多就那次……

　　他被其學生與兩面宿儺指認出來，氣息與律相似那一次「見面」。

　　光是那一次「相遇」，完全不足以律表現出與自己交談默契。

　　「荒吐神」的作用力就那麼大？

　　「中原先生接下來有時間嗎？」律按下.體內之物的雀喜。

　　回想起剛才……似乎能夠感知到一些中也想法的片刻，律主動提議道：「我們換個地方聊一聊？」

　　-

　　中也沒有拒絕，但同時也不知道要帶律到什麼地方去聊天。

　　將人帶上車之後，他就一直保持沉默。

　　車內除了電台播報新聞的聲音，就無其它雜音。

　　「中也。」

　　律忽然拉近了對他的稱呼。

　　中也握緊了車把，竭力用冷淡的語調回道：「什麼事？」

　　「是你的體內有「荒吐神」力量，還是你就是「荒吐神」？」律好奇詢問。

　　中也的「荒吐神」力量很年輕。

　　和她體內之物肯定不是同一位。

　　中也沉默片刻，緩聲回道：「你覺得呢？」

　　「我希望是前者——中也的體內有「荒吐神」力量。」律毫不猶豫回答。

　　中也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律的答案，微一頷首，道：「那就是前者。」

　　律「嗯」了一聲，見中也沒有提之前的事情，她也選擇沉默。

　　「一起吃個晚飯？」中也看了一眼時間，明知道律不需要進食，他還是這般提議。

　　中也：「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館。」

　　「好哇。」律笑道。

　　中也今天開的跑車只有兩個座位，律現在就坐在副駕駛位。只要他一轉頭，就能對上她的視線。

　　為避免不必要的羈絆增加，中也盡力不讓自己看向律。

　　目不斜視將車開往記憶中的餐廳。

　　「這家店的隱秘性不錯。」中也停好車，將律帶到了古色古香的日式料理店。

　　他對律道完，又向前來招待他們的服務生要了一間靠裡的房間，而後兩人對坐在像茶室一樣的地方。

　　「來這邊消費的客人，穿的都是和服。」目送記餐服務生離去，律收回視線，開口道。

　　「嗯。」中也看了一眼推上的木門。

　　律：「這裡有安靜的味道。」

　　「你喜歡這裡？」中也抬頭看向律，一下子就撞進了那雙帶有笑意的蔚藍色雙眸。

　　「終於對上視線了呢。」律笑道。

　　中也：「……」

　　「上次的事情，謝謝。」律沒有忘記，自己在斬殺完一半腦花後昏倒，是被誰接進了懷裡。

　　中也沉默。

　　律：「中也先生？」

　　「你想問什麼。」中也了解律，也能夠感知到她一些想法。

　　「為什麼會認識我？」律一直很好奇，她和中也並無接觸，然而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卻處處透著熟稔。

　　「有記憶時，就有關於你的信息。可能是從「荒霸吐」那繼承過來的。」說到這裡時，中也神色微妙地落在律的身上。

　　「這樣。」

　　荒吐神的神格分為很多種，戰鬥形態的「荒霸吐」，也只是眾多神格的一種。

　　如此一來，倒也不難理解為何陌生的中也，會對自己表現出來「違和的」熟稔。

　　律話音剛落，就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而後傳來服務生提問是否可以上菜的話語。中也應了一聲，過後三秒，門被推開，服務生快速且井然有序地將菜品擺好，又安靜離去。

　　兩人之間的玄妙氛圍被打破，余下就剩「局促」。

　　「中也先生，重新認識一下。」律主動牽回話題，「初次見面，我是就職於咒術高專的一名普通教師，名為「律」。目前所教科目為生活科，請多多指教。」

　　中也沉默片刻，隨後開口，語調認真地回道：「初次見面。我是中原中也，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請多多指教。」


第66章

　　Chapter 66

　　待律回到公寓時, 已是深夜。

　　八岐大蛇從落地窗往下眺望，目送中原中也連夜開車將律從橫濱送到東京，微蹙起眉頭。

　　「抱歉。臨時接到去橫濱港祓除詛咒的任務, 回來晚了。」律一打開門，就向端坐在沙發上，姿態優雅的八岐大蛇解釋道。

　　八岐抬眸看向門口, 金色的蛇瞳倒映著律的身影。

　　「師父？」律關上門，久久沒有得到八岐大蛇的回應。

　　「您生氣了？」律試探性詢問。

　　「吾沒有那種情緒。」八岐沉默片刻, 緩聲答道。話音剛落，便察覺到律明顯放松下來的氣息，八岐挑眉, 輕聲詢問——

　　「咒術師祓除任務結束後，都是勞煩異能者開車送回來的？」

　　律一怔, 情緒復雜：「那個……」

　　——果然, 是生氣了吧。

　　「解釋。」八岐挑眉看向忽然安靜下來的弟子。

　　「師父，我錯了。」律乖巧認錯。

　　「你哪裡有錯，吾為何不知？」見律主動放軟態度, 八岐語調也稍微變得溫和。

　　「在學校的時候，我不該推您進「通道」。」律小心翼翼地觀察八岐大蛇神色，冷不丁對上師父的冷酷眼神，她打了個寒噤, 繼續誠懇反思自己。

　　律：「不該對您突然不用敬稱。」

　　「嗯。」八岐嘴角扯出寓意極深的笑意，應答律話語時，神態又漫不經心。

　　律糾結在醞釀誠懇悔恨情緒中, 沒有留意到八岐神情變化。

　　「不該在答應您馬上回家解釋狀況後，毫無交代跑去橫濱執行任務？」律為這件事道歉時略有不甘。

　　她在車上想過要跟八岐打招呼，但是她沒有八岐現世聯系方式, 甚至家中也沒有安裝固話，根本無法與八岐溝通。

　　「你還覺得委屈。」八岐留意到律話語裡透露出的不甘。

　　「不！都是我的錯！」聞言，律立刻擺出最誠懇的道歉態度，乖巧地哄著師父，「我明天馬上為師父購買手機！」

　　「要智能機。」八岐皺眉落在律的口袋。

　　那裡收著她的翻蓋手機。

　　律：「……」

　　八岐：「不行？」

　　「嗯，智能機！」律打起精神。

　　「要兩個。」八岐這會已經完全緩和說話語調，蛇魔立即給律端上早已泡好的抹茶牛奶。

　　接過帶有暖意的飲品，律沉默片刻，還是沒有忍住內心疑惑，詢問八岐道：「兩個？」

　　「你一個，我一個。要最新版的同款。」八岐一臉正經提出要求。

　　律覺得自家師父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但回想起八岐來到現世經常翻閱時尚雜志，並且幾回目光微妙地落在自己使用的翻蓋手機……

　　好吧，果然是嫌棄自己在這個時代還使用翻蓋手機。

　　律沒有多想，神色冷靜地點頭，「我知道了。」

　　「早點休息吧。」八岐起身，准備離去。

　　「您……」律喚住八岐，見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自己，口中話語道出來卻失了音，「我白天將您推進「通道」——」

　　「吾全力掩蓋氣息，就算安倍晴明再世，也無法發現吾。」八岐當然清楚律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那麼緊張，讓自己離開那裡。

　　還有一重要的點，八岐發現律一直都沒有記起，他不得不提醒道：「如果連你都無法在吾主動現身之前發現吾，其他人就更不可能……」

　　「得知吾的存在。」

　　最後一道話音落下，八岐消失在律的面前，就連蛇魔的身影也緩緩消散。

　　律捧著裝有抹茶牛奶的馬克杯，站在原地。

　　安靜待了一會，再慢慢地喝完整杯抹茶牛奶。

　　味道不錯。

　　-

　　第二天，律很早就起來了。但是蛇魔起得比她還早，並且准備好了早餐。

　　明明這所公寓裡居住的兩個「怪物」，都不需要進食。

　　一個是與須佐之男戰鬥、掉落過寶劍的「怪物」，一個是體內藏著本該被天照封印荒吐神、且至今仍定義不明的「怪物」。

　　仔細想想，她和師父都與高天原那兩位姐弟關系匪淺。

　　律轉身進入淋浴室，洗漱完畢後再出來，就看到八岐大蛇正端坐在餐桌前，姿態優雅地開始吃起早餐。

　　「早上好，師父。」律主動向八岐打招呼。

　　八岐眼神示意律落座。

　　——食不言，寢不語。

　　以前在縫隙裡向八岐大蛇學習術式時，她時常長達半年都聽不到師父說一句話。

　　甚至在初始，她沒有學會適應縫隙術式之前，還無法看見對方。

　　當時的她，似乎有很長的歲月，是靠感知去確認八岐就在自己身邊。

　　反觀起現在，真是天差地別。

　　律遵照自家師父的示意，落座在對面，慢條斯理地進食。

　　今天是周末。休息日，她無需到學校任課。

　　吃完早飯，律便履行昨晚承諾，帶著八岐，兩人徒步出門。

　　「事實上，我來到現世時間也不久。還沒有學會操作人類的代步工具……」對上八岐探究的視線，律心領神會，立刻解釋道。

　　「有朧車。」八岐蹙眉，再次出言提醒律，他們有更加方便的交通工具。

　　「那個……」律聞言，嘴角一抽，「會不會太招搖了？」

　　「有術式，一般人類根本不會去留意。靈能感知強大的人類，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多言。」話雖這麼說，八岐現在說起這個，並不是想乘坐朧車。

　　他只是在提醒律，下一次晚歸，不要人類用代步工具來接送，自己召喚朧車去接，歸家速度更快。

　　「說的也是。」律頷首。再次對自家師父對現世超強適應力，且自由地將術式融入生活反應力，感到無比佩服。

　　不愧是「時尚」的八岐大蛇！

　　「走吧。」八岐視線一掃，落在前方，「公寓前面一條街就有大型的電器城。」

　　「您知道的真詳細。」律感嘆，跟上八岐的步伐。

　　八岐聞言，嘴角揚起嘲諷笑意，「也就比把公寓當術式陣點使用的『社畜』強一點。」

　　律：「？？？」

　　-

　　周末休息日，咒術高專一年級學生依舊沒有休息。

　　就算是在半夜時接到的臨時任務，他們也要立刻上車，出發趕往任務點。

　　解決完詛咒，完成任務，再坐在車上返回咒術高專，四人皆滿臉疲憊。

　　「街上那個身影……」

　　車內一片安靜，正適合睡覺。除了負責駕駛載他們回去咒術高專的伊地知，大家都在閉目養神。

　　虎杖悠仁突然被體內的兩面宿儺折磨清醒，立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不是律老師嗎？」

　　此言一出，後座幾人立刻醒來。

　　「哪裡？哪裡？」

　　「律老師在哪裡？」

　　「車開過去了，就在後面一點。」悠仁示意大家往後看。

　　「伊地知先生，麻煩停車！」野薔薇反應最快，馬上做出要求。

　　「啊……那個……這裡是不允許停車的，就算是暫時……也不行。」伊地知突然感覺到壓力。

　　「周末休息時間，律老師這是在逛街？」

　　「她好像在跟誰交流。」

　　「啊——。該不會是……」稍微仔細觀察，野薔薇也意識到狀況不對勁。

　　「你們要下車嗎？」伊地知開過街道，留意到前方不遠處能臨時停車，在那把學生放下來也不違反規定。

　　「不。」野薔薇轉過身坐好，「不用了，麻煩伊地知先生送我們回學校吧。」

　　正打算下車去找律的幾人，在看到與律結伴的男人後，都放棄了。

　　「確定不用嗎？」伊地知詢問。

　　「不用了。」這次回答伊地知的是伏黑惠。

　　就連順平也緩緩點頭。

　　「那好吧。」伊地知穩穩地將車開離。

　　只有悠仁心感疑惑，輕聲詢問兩面宿儺，「你把我喊醒，就是要讓我看律老師？」

　　兩面宿儺冷哼一聲，不屑道：「愚蠢。」

　　虎杖悠仁：「？？？」

　　-

　　八岐大蛇與律緩步走進商場，兩人逛過一家又一家銷售手機的店鋪。

　　「吾以為你會和學生們打招呼。」八岐早就發現律察覺到了學生們從自己的身邊經過。

　　律嘆息，「如果打了招呼，他們肯定會勉強自己陪我。」

　　「已經疲憊了一整晚，還是讓他們回到學校好好休息吧。」律笑道。

　　「噢——。」八岐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視線落在手中大小合適的智能機。

　　看著機身後面鏡面倒映的自己，八岐：「吾決定了，就這款。」

　　「確定？」見八岐頷首，律喚來店員。

　　「兩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留意到顧客需要幫助，店員立刻上前。

　　「這款手機，要藍色和紅色。」八岐大蛇將手中樣機放下。

　　「請稍等。」店員立刻領會顧客需求，馬上聯系店長，從倉庫拿出嶄新的機子。

　　律正准備刷卡付錢時，卻見一只蒼白的手越過自己身側，帶著涼意，將黑色的卡片交到收銀員手中。

　　「吾不缺錢。」八岐輕聲對律道。

　　律：「？？？」

　　「您好，這是您的收據，這是您的卡，這是您的手機……」

　　在收銀員刷卡結算金額成功，打印收據的同一時刻，倉庫員也將兩部嶄新未拆封的手機盒放在了台面。

　　移交完物品，交代清楚售後細節，店員才道：「產品在使用過程中若是出現問題，請隨時聯系我們，歡迎下次光臨。」

　　一出店門，八岐就拆了兩個手機，藍色的給自己，紅色的遞給律。

　　「接下來，去買手機卡。」八岐收起暫時還無法使用的手機，示意律帶自己去購買手機卡。

　　「在現下市場購買手機卡，是需要實名認證的。」律認真提醒。

　　八岐神色略有不解地望著律。

　　「意思是說——」律停頓片刻，接著道：「您需要有與您身份信息對得上的人類身份證，才能購買手機卡。」

　　八岐：「……」


第67章

　　Chapter 67

　　最後, 八岐直接使用術復制了咒術高專給律專門定制的手機卡，成功連上了人類網絡，且絲毫不影響律正常情況下的通訊。

　　律：「！！！」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操作。

　　待兩人手機買好, 通訊卡也「辦好」時，虎杖等人也被伊地知平安送至學校。

　　一下車來到校門口，他們就明顯察覺到今日氣氛不同。

　　「歡迎回來！」

　　突然, 五條悟活潑地出現在疲憊的學生面前，「今天老師要跟你們介紹我一位非常可靠的後輩, 但是——」

　　「因為那家伙特別討厭周末有事安排……」見學生們都乖巧立在原地聽自己說話，五條悟一拍手，笑道：「所以今天見面一事就不了了之啦！」

　　「……」

　　聞言, 釘崎野薔薇與伏黑惠皆抬頭，用死亡的視線凝視著五條悟。

　　「五條老師的「靠譜」後輩, 莫非也是……一位性格『活潑』的成年人？」順平用最溫和的話語詢問。

　　虎杖給順平豎起了拇指。

　　「哎呀哎呀。七海的性格一點都不『活潑』。」五條悟笑答, 「他可是經歷了殘酷工作的社會人，是一位各方面都非常可靠的後輩。」

　　「「七海」？」虎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伊地知先生好像提起過這個名字，就是不清楚是否為同一人。」聽到五條悟口中名字, 伏黑惠立刻回想起從何處聽過。

　　「哦，是那次啊。」野薔薇經提醒，也記起了一些。

　　順平疑惑地看著三位同伴。

　　五條悟在律沒有到學校之前，就有打算將七海建人拉回咒術界。

　　——他在人類社會「混跡」太久, 是時候回來「幫忙」了。

　　誰曾想到，在准備去找七海時，他遇到了律。

　　一個各方面都和七海同樣靠譜的「成年人」。

　　有律在這裡, 他就稍微耽擱前去找七海的計劃。這一耽擱就導致自己去了國外，律失蹤，學校剩余人員差點陷入危險境地。

　　經此一事, 五條悟察覺到律不可能一直留在咒術界。於是又將之前計劃又拎了回來。

　　可惜時機不對。

　　七海堅決不願加班，說什麼都不來見學生們一面。

　　不過……

　　五條悟看著學生們，總覺得自己料想的事情似乎出了點「意外」。

　　「什麼？」他與順平同樣好奇另外三人共同知道的事情。

　　「伊地知先生初次見到律老師時，在車內低聲感慨過一句——」伏黑惠認真回憶，緩緩道：「「果真和七海先生一樣可靠」。」

　　「嗯。」五條悟點頭，「那就是「他」了。」

　　學生四人相互對視。

　　他們雖然沒有見過七海先生，但光憑這兩人評判他與律老師一樣可靠，就放下了心。

　　只要不是五條老師這樣活潑的大人就好。

　　感知到學生們絲毫不掩嫌棄情緒的五條悟：「……」

　　-

　　律和八岐大蛇回到公寓研究新智能手機沒有多久，剛調好手機響鈴聲音的律，屏幕忽然亮起通訊請求。

　　她掃了一眼自家師父的手機，他的信號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並且不會出現同時通訊請求。

　　律一抬眸，就對上八岐的探究視線。

　　八岐：「不接電話？」

　　「馬上。」律應答完八岐，立刻滑動手機，接起通訊，「您好，這裡是律。」

　　「律小姐，這是來自時之政府的通話請求。」手機那頭傳來處理過的提示音，隨後一聲掛斷，通訊接通——

　　「我們是時之政府的工作員。抱歉，選擇在周末通訊，打擾到您的休息。」

　　一道好聽的男聲從手機那頭傳來。

　　八岐挑了一下眉，放下手機，看向回應對方的律。

　　「是有什麼事情嗎？」律在回應對方時，忽然打了個寒噤，她抬頭，就對上八岐微妙的凝視目光。

　　律：「……」

　　「再次為我們的打擾道歉，事情是這樣的……」

　　時之政府的工作員在通訊裡簡單描述了之前她任職的本丸現狀，在提到新被審神者召喚的刀劍男士時，提出了希望她能夠抽空前來本丸「探望」的請求。

　　「我知道了。」律輕蹙起眉頭。

　　事關本丸與刀劍男士，很多信息工作員都不方便在電話裡透露。

　　律能從剛才通話得出的消息是——對方希望自己能找個合適時間聯絡他們，去本丸確認一遍狀況。

　　「麻煩您了。」

　　道完最後一聲，時之政府工作員就掛斷了電話。

　　「你要去？」八岐開口詢問。

　　上一次前去時政發生穿越異世界的事情，律還沒有完全揪出幕後之人，現在再去，很可能……

　　八岐：「再去一趟，很可能會遇到時空混亂。誰也無法保證，再遇一次也能夠幸運回到此世界。」

　　「您都知道？」律錯愕地看向自家師父。

　　她完全沒有對八岐談及此事，然而對方卻知道的很清楚……

　　「難道——」律神色微妙，「師父是因為這件事，特地前來現世？」

　　「不可以？」八岐怎麼覺得，自家弟子不是很想這個想法被驗證的樣子？

　　「不。」律沉默片刻，「只是有些「受寵若驚」。」

　　聞言，八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態，「所以，你這一次還是要去。」

　　是肯定句。

　　判斷完八岐的語意，律頷首承認。

　　「時政在電話裡也沒有說不可以攜帶家屬，吾與你同去。」八岐抬眼，視線落在律的手機，言簡意賅道：「回電話，約地點。」

　　律：「？？？」

　　——為什麼師父那麼清楚流程！？

　　-

　　律給時政回完電話，將時間約在今晚，碰面地點就離公寓的不遠處。

　　這周咒術高專狀況特殊，她擁有三天的休息時間。

　　約在這周，就算本丸那邊有什麼情況耽誤，自己也有充足解決事情的時間。

　　夜晚悄聲降臨，吃完蛇魔做好的晚飯，兩人留下打掃家務的蛇魔，便一前一後離開了公寓。

　　由時政派來負責接送律前往本丸的工作員，在看到她身後跟著的男人時，當即瞪大了雙眼，「律小姐……」

　　「之前發生的事情，想必你們都沒有忘。」八岐搶在對方發難之前開口，「身為律的家屬，吾不希望這件事再次發生。」

　　八岐：「無論如何，此次前去本丸，吾定要跟著。若是不允，吾也不允律同你單獨前去本丸。」

　　工作人員聞言，立刻看向律。

　　律對他頷首，沉默地站在八岐身旁。

　　所示態度就如八岐之言——

　　如果不同意，便不去了。

　　工作員當然沒有忘記上次發生在律身上的事情，只是他沒有任何權限答應對方這件事。

　　於是他爭取到一分鐘時間，馬上打電話與本部聯絡，將事情彙報上去，請求本部意見。

　　過沒有一會，本部立刻回復了工作員。

　　聽得答案，工作員松下一口氣。掛掉電話時間剛好一分鐘，他將本部的回復轉達給八岐和律。

　　工作員：「現在，請兩位放松……」

　　眨眼瞬間，三「人」就來到了修建好的本丸。

　　感知有訪客靈力，本丸的新任審神者馬上與近侍一同前來開門。

　　門剛被打開，律的視線就與本丸近侍——三日月宗近觸及……

　　對上那雙與印像之中毫無變化的雙眸，律微蹙起眉頭。

　　「抱歉，前來打擾。」工作員將自己的工作證交予眼前的審神者與刀劍男士。

　　等他們確認完畢，將工作證還給自己之後，工作員才向審神者與刀劍男士介紹起律與八岐，「這兩位分別是本丸第二任審神者與其家屬。」

　　「在收到時政通訊時，我就開始期待了。」

　　「很高興認識您，我看過您管轄本丸期間的戰績，真的非常驚人！」新任本丸的審神者是一名年輕女性，她此刻，自然而然地將八岐當成了本丸第二任審神者，視線就只落在他身上。

　　工作員&律：「……」

　　對上審神者仰慕視線的八岐，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弧度。

　　「主公大人，認錯了哦。」三日月畢竟是存在上千年的刀，就算失去此前記憶，察言觀色能力卻絲毫不減。

　　他傾身上前，悄聲提醒道：「那位小姑娘才是第二任審神者。」

　　「誒？誒——！」聞言，審神者一張裝扮精致的臉瞬間爆紅。

　　-

　　本丸，茶室。

　　「萬分抱歉。」本丸現任審神者一臉愧色，「是我當初沒有問清楚，光看那個戰績，就下意識以為對方是……」

　　「您也不用一直糾結這件事吧。」工作員嘴角一抽，他帶律和八岐前來這裡，也不是為了看審神者一臉愧色道歉的。

　　「不……」現任審神者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而今內心復雜，完全辦不到無視這件事，自然而然地進行話題。

　　現任審神者：「是我的過失。」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那麼可愛嬌小惹人憐惜的小姑娘，居然會是打下赫赫戰績的第二任審神者。

　　以貌取人，真的要命。

　　工作員移開落在審神者身上的無奈視線，看向她身後的近侍三日月。

　　後者對上工作員視線，略一頷首，與現任審神者打了一聲招呼後，便起身離去。

　　其實他沒有走遠。

　　此刻三日月就端坐在茶室門口，如舊時家臣一樣，守著正在議事的主人。

　　而茶室內，審神者、時政工作員、律與八岐正各自沉默。

　　「抱歉。」審神者再一次出口道歉，然而這回工作員表現麻木，顯然已不想再勸。

　　「勞煩諸位在百忙之中趕至本丸。」現任審神者並不是世家弟子，雖擁有不俗的靈力，但在被時政發現之前，卻是一名很普通的公司職員。

　　在工作中，她的表現不是最佳，可也不會墊底。業內成績一直都精准控制在不會招人注意的水平，在吃人的社會裡，活得還算如魚得水。

　　這全都靠其與生俱來超乎常人的觀察力。

　　而如今，正是這一份觀察力，讓她察覺到了本丸的「不對勁」。


第68章

　　Chapter 68

　　「最開始是, 召喚出本丸之前被折斷的刀劍男士。」審神者發現——

　　自己在說出這番話時，除工作員之外，律和八岐都沒有表現出有一絲吃驚的樣子。

　　時政工作員的反應, 完全在她預料之內。即便她早已將此事秘密彙報給了時政上層，但信息重要，一直都沒有被公開。

　　因而像領律前來本丸的工作員不知此事, 反應吃驚，屬於正常現像。可……

　　第二任審神者與其家屬反應, 就讓她感覺有些微妙了。

　　她不由疑惑，詢問律道：「莫非您已經提前得知此事？」

　　律：「嗯？」

　　「因為您與……」審神者視線落在八岐身上，很快又移開, 「反應實在是太過淡定，讓我覺得有些在意。」

　　聞言, 律看向時政工作員——

　　對方神色還來不及收起, 臉上還帶有為剛才消息感到驚訝的反應。

　　律輕蹙起眉頭。

　　難道眼前這位審神者從頭到尾都沒有將此事彙報給時政？

　　那麼，山姥切長義又是怎麼得知此事，並將信息透漏給她的？

　　留意到律一瞬間的觀察視線, 陪同的時政工作員瞬間調整好表情，不再讓她窺見分毫。

　　他在本部權限較低，上層知道的事情，他不一定知道。

　　就算如此, 也不代表，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經辭去時政工作的律就會有渠道得知。

　　畢竟律……

　　並非陰陽師世家成員, 辭去本丸工作之後，與時政便再無交流。

　　如果真如本丸審神者猜測那樣——

　　律提前獲知了此事，她又是如何獲知的？

　　工作員控制好情緒, 靜待律的回答。

　　他不想去懷疑本部裡辛苦工作的同僚。

　　對，他們時政本部，絕不可能有透露現狀信息給已經離職人員的同僚！

　　「我們並不知曉這件事。」聽完對方的補充信息，律語調自然回道。

　　「是嗎。」審神者冷靜下來，喟嘆：「我見兩位反應冷淡，還以為早有所察覺本丸會發生這種事。」

　　律沉默片刻，嘆息道：「怎麼可能。我若是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就不會經歷那麼多事情了。」

　　審神者：「抱歉。讓您想起不好的事情。」

　　「沒事。都過去了……」律垂眸。

　　突然看到八岐伸手覆蓋上自己的手——

　　瞬間，產生強烈情緒起伏的律：「！」

　　審神者與時政工作員都因剛才的話題感到心情沉重，一時沒有留意到八岐的動作，也沒有觀察到律的情緒變化。

　　「我是在初戰結束，學習修復刀劍男士時，發現了『問題』。」審神者先工作員一步緩過神，接著剛才話題道——

　　「察覺到第一名刀劍男士修復所需資源，比正常狀態下刀劍男士多一些時，我又觀察了一遍其他人……」

　　「確認都出現這種狀況後，我才向時政彙報了這件事。」

　　在審神者描述這件事時，八岐神態自然移開了覆蓋在律手背的手。

　　【沒有生出契約……】

　　律疑惑片刻，暫時先將剛才與師父觸碰一事放下。

　　審神者見室內其他三人都不言語，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她匆匆抿了一口茶，潤了一下喉嚨，繼續道：「我們這才確認，新召喚出來的刀劍男士為本丸原先被折斷的刀劍男士。」

　　「然後我想起了您。」審神者將話題引向律。

　　律抬眸對上現任審神者的視線。

　　審神者深吸一口氣，正色詢問：「您擔任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時，很少鍛刀……是不是因曾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聞言，工作員帶有不解情緒的視線，當即落在律的身上，一時間心情復雜。

　　既希望她也曾經歷過這件事，但理智卻告訴他，千萬不要出現類似的事情。

　　否則，時政裡許多關於刀劍男士的事情，就脫離了秩序控制。

　　「唔——。」律看向現任審神者的神色並沒有多大變化，「您之前在企業工作時，也會用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來思考現狀嗎？」

　　「誒？」審神者沒有反應過來律的話語意思，又聽她接著道——

　　律：「並且還是往讓人細思極恐的方向去猜測。」

　　「很危險。」這會開口的人是八岐，「人類的想像力……」

　　八岐：「尤其是擁有靈力之人，想像力若是用以思考危險的事情，會不知不覺讓自己變成「惡鬼」。」

　　「……誒？」

　　剛才審神者只是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她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一點都聽不懂眼前兩人的話語。

　　不僅如此，她似乎茫茫中，察覺到了自己剛才那番猜測引發了不好的事情。並且還是「不存在」、「憑空出現」的不好事情。

　　——是不好的「臆想」要借助她的靈力，成真了嗎？

　　「看來是有人計劃有意引導您，猜測這件事往他們希望的方向去發展。」律現在已經可以確認對面的審神者是什麼情況，「您是異能者。」

　　「誒？」審神者錯愕地指著自己。

　　見對方並不清楚這件事，律索性詳細解釋道：「是擁有依靠想像力影響現世，通過自己能力，使自身所想實現的異能者。」

　　「厲……厲害。」時政工作員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甚至突然之間聽不懂律與八岐的話語，然而到了現在，他又聽懂了！

　　現世審神者瞪大雙眼看著律，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是異能者！

　　她不是靈力比較充沛的靈能者嗎？

　　為什麼突然……就變成擁有如此恐怖能力的異能者！？

　　「這不是很強嗎。」觀測到對方恐懼心情，律釋放靈力壓下她內心恐懼情緒，以免異能反噬她的大腦。

　　律：「沒必要因為自己的力量強大，而感到不適。」

　　八岐頷首：「之前你只是因為不清楚狀況，導致異能被人利用。現在知道了「真相」後，便有了「束縛」。」

　　「非自主意願之事從這一刻就已失效，無須太過在意。」

　　耳聽兩人輕巧言語的審神者：「……」

　　——她只是個普通人，突然知道這件事，還要辦到「不在意」……完全不能啊！

　　「那現在……是怎麼一個情況？」時政工作員看了看審神者，又看向律。

　　律：「本丸沒什麼問題，只是先前計劃毀壞本丸的那些人，並不打算就此罷手，利用了現任審神者未被其發現的異能罷了。」

　　時政工作員：「……」

　　——為什麼要用如此自然口味說出如此恐怖的事情。

　　「初步可以確認，此事是異能者聯合了歷史修正主義者合力所為。」律看向時政工作員，「您還有什麼事情需要確認的？」

　　「不……」時政工作員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一時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擔憂。

　　心情微妙籠在心頭，無法好好組織出場面話回應律。

　　「既然如此，我……」律話音一頓，抬頭看了一眼八岐，對上自家師父並無異樣的視線，她扭頭對工作員接著道：「我們是否可以回去了？」

　　「啊！抱歉，耽誤了兩位的休息時間，我這就送兩位回去。」時政工作員注意力立刻回歸，起身和本丸審神者打了一聲招呼，對律和八岐道。

　　律沒有拒絕，頷首下一刻，連同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八岐大蛇，都被工作員傳送到現世。

　　傳送點非常安全，並無人察覺。

　　確認自己將兩人送達現世，工作員立刻道別離去。

　　「她猜對了。」在工作員離去後，八岐忽然開口道。

　　律清楚八岐話語指的是自己不在本丸鍛刀一事，「嗯。」

　　八岐：「還真是棘手的異能。」

　　「您其實很高興吧？能夠看到人類因自己能力產生各種羈絆……」律摸著下巴一邊思索，一邊向公寓方向返回。

　　「吾這種情緒很淡。」八岐仰頭看著天邊圓月，「吾只想看你……」

　　「嗯？」律放下手，疑惑地抬頭看著八岐。

　　「會如何應對這些事情。」八岐笑著補充。

　　「嘖——。居然享受圍觀自家弟子深陷困境，真是惡趣味。」律低喃。

　　「嗯。」八岐頷首，姿態大方地承認了律的說辭。

　　律：「……」

　　這樣的師父，她還是趁早反了吧。

　　-

　　兩人回到公寓，蛇魔馬上出來迎接。

　　熱水一早就准備好，連帶換洗衣物，蛇魔都貼心地放在洗漱台，就等律回到公寓能夠第一時間洗乏休息。

　　「謝謝！」律抱了一下蛇魔，高高興興地往淋浴室而去。

　　八岐挑眉，看著律一臉高興地向蛇魔道完謝，目送她邁向淋浴室，嘴角勾起極淡笑意。

　　當律進入淋浴室，鎖上門時，他才與蛇魔一同消失，返回房間。

　　只留下廳內一片微弱的照明燈等候律洗漱出來。

　　-

　　咒術高專。

　　難得晚間沒有任務，躺在獨立宿舍床上，隨時可以休息的幾名一年級學生，卻意外的沒有睡意。

　　「叮咚——。」

　　手機傳來消息。

　　伏黑惠面無表情劃開手機，看到是群消息時，他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點開了——

　　【釘】：我睡不著。

　　【虎】：我也睡不著。

　　【吉】：事實上，我也是……

　　【伏】：……被你們吵醒了。

　　【虎】：抱歉！

　　【吉】：抱歉。

　　釘崎看到伏黑回復的消息，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伏黑惠就算睡著被吵醒，以他性格，肯定不會在群裡回消息。」

　　「兩個白痴，居然信了。」釘崎並不打算在群裡直接戳破伏黑惠，她繼續按消息——

　　【釘】：我想律老師，想上她的實踐課。什麼時候律老師才回來？

　　【吉】：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真人先生了，不知他是否還好。

　　看到順平這條訊息的虎杖悠仁，嚇得手一滑，沒有握好手機——

　　「啪！」

　　「小鬼，你找死！」被手機砸到眼睛的兩面宿儺立刻暴躁。


第69章

　　Chapter 69

　　悠仁：「啊。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兩面宿儺：「……」他完全沒有從虎杖悠仁平淡的道歉語調中，感覺到絲毫歉意。

　　【伏】：咒靈還是不要活得太好。

　　群裡彈出伏黑惠的消息。

　　【吉】：真人先生和其它咒靈不一樣……

　　【釘】：有什麼不一樣？只不過是我們沒有看到他殺人的樣子。

　　「他是個好人。」順平看到釘崎前半句時，准備在窗口輸入這句話, 然而看到後半句時，腦海裡瞬間閃現真人拿人類實驗的畫面。

　　瞬間表情變得極其難看。

　　他曾還配合真人實驗，引來虛試探律老師……

　　【虎】：時間不早了, 快點休息吧。

　　【伏】：。

　　【釘】：。

　　【吉】：。

　　【虎】：？

　　沒有看到回復，悠仁停留了片刻當前界面, 隨後切出窗口看起了漫畫。

　　半個小時後，他再切回群聊，最新信息還停在自己發的問號。

　　悠仁將手機放下, 嘆息一聲，而後緩緩合上雙眼, 入眠。

　　-

　　一覺在多種夢境中翻轉至天亮, 律猛地睜開雙眼，一時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醒了？」八岐依靠在律的房門口。

　　他剛察覺到殺氣趕到這裡，律就醒過來了。

　　對上八岐的視線, 律立刻明白狀況，「那些夢，是「觸碰」後遺症？」

　　八岐安靜地看著律，沒有回答。

　　律掀開被子起身, 按了按眉頭，「早上好，師父。我醒了。」

　　「嗯。」得到答案, 八岐轉身離開。

　　律：「……」

　　-

　　再一次見識自家師父有多麼的「難以理喻」，已經起來的律，滿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認命地往洗漱室走去。

　　洗漱好，落座，與自家任性師父一同安靜吃完早餐。

　　「去賞花。」

　　見律吃完，八岐忽然開口。

　　聽到八岐話語，蛇魔立刻將早已備好的便當放在桌面。

　　完全沒有選擇權的律：「？？？」

　　-

　　「最近京都區域很干淨，沒有任何靈魂進入屍魂界。」

　　吉良將報告書放在市丸銀隊長案桌前，「需要屬下前去一趟現世確認情況嗎？」

　　「不必。」市丸銀睜開雙眼，看向吉良，「現世有律在，無須太擔心。」

　　吉良對上市丸銀的雙眸，神色嚴肅點頭，「我知道了。」

　　「嗯。」市丸銀臉上帶笑，雙眸再次眯起，「比起京都區域，橫濱區域近期湧入大量靈魂。吉良君可以去問問那邊的負責人，是否需要增援。」

　　「是。」吉良看了一眼市丸銀，轉身離去。

　　自律帶回壞掉的崩玉，市丸銀都一直緊盯藍染，尋找可以奪回亂菊所失那部分靈魂的機會。昨晚……

　　難得窺見藍染弱點，或許今晚是難得的機會。

　　-

　　律跟著八岐，兩人乘坐電車，來到賞櫻點。

　　「今年的櫻花，是不是開得太早了？」律完全沒有被眼前風景迷了眼，所言話語與身邊感嘆花期的女性截然相反。

　　經過她身邊的人，不小心聽到了律的感慨，表情微妙。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關注點卻如此「與眾不同」。

　　瞬間讓自身的可愛程度大打折扣。

　　八岐視線從那些人身上一掃，他們身形一頓，心生被冰冷毒蛇注視的危險感覺，腳程速度加快，飛速趕往目的地。

　　「走吧。」八岐早就看中了一片區域。

　　「嗯。」律暫時不糾結花期的事情，跟上八岐腳步，來到視野開闊的區域。

　　站在這裡放眼看去，一片粉色，律不由疑惑：「這邊賞櫻角度最佳，為什麼周圍一個人類都沒有？」

　　「那邊不是？」八岐抬手一指。

　　律順著八岐所指方向，看到了一名懷抱長相滑稽貓咪的少年。

　　「妖怪？」律一眼就發現少年懷裡的貓有問題。

　　八岐鋪開餐布，優雅地落座，「看著像是一家人出來賞櫻，還有那邊。」

　　「嗯？」律視線從少年身後跟著的夫婦移開，順著八岐話語往另一處望去——

　　當看到滑瓢領著大小妖怪，隊伍裡還混著半妖與一人類女性時，律嘴角一抽，「百鬼『白』行？」

　　八岐眉頭挑起，「從未聽說過的詞彙。」

　　「咳。」意識到自己說辭有誤，律立刻解釋，並趁被對方留意到自己在打量他們之前，快速移開視線。

　　律：「師父挑了一個很神奇的賞櫻地點。」

　　「這個位置最好，他們不會過來的。」八岐拆開便當，給自己倒滿了酒。

　　「吾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賞櫻花。」八岐抿了一口酒，喟嘆道。

　　律疑惑不解，「師父若是想看，隨時都可以從那個地方出來觀賞。現在的高天原，又不是千年前時的高天原。」

　　「嗯。」八岐視線掃過律，應了一聲。

　　對他而言，待在哪裡都能「看」到風景。

　　-

　　「怎麼回事？」被夏目抱在懷裡的斑瞬間倒豎起毛發，「一種恐怖的不祥感覺漫布全身。」

　　「請不要突然說出讓我不想抱你的話語，貓咪老師。」夏目一臉嫌棄地看向懷裡不安掙扎的斑，輕聲警告完它，再回頭看向藤原夫婦時，一臉溫柔笑意。

　　「喔——。貴志找了個很不錯的視野位置。」藤原滋一點頭，「我們就在這裡賞櫻吧。」

　　「我也覺得這裡不錯，貴志君選的位置真好。」藤原塔子笑道。

　　「我來幫忙吧。」見塔子阿姨開始鋪餐布，夏目趕緊將懷裡的斑放下，上前幫忙。

　　斑傳音給夏目，自己看到有趣的東西，暫時先離開一下後，就趁機跑走。

　　夏目甚至來不及反應。

　　「貴志，貓五郎跑走了！」藤原滋出言提醒，准備跑去追「逃走」的斑。

　　夏目趕忙鋪好餐布，上前攔下藤原滋，「我去找它回來。」

　　「那麻煩你了。」藤原滋無措地看著夏目離去。

　　「真是的。貓咪老師，怎麼可以讓滋叔叔和塔子阿姨擔心。」夏目低喃，順著貓老師的痕跡，來到滑瓢妖怪人類混合的區域……

　　夏目：「貓咪老師，回去了！」

　　突然對上一眾妖怪打量視線的夏目：「！！！」

　　「嗯……」八岐大蛇一邊品酒，一邊欣賞下方一幕。他嘴角勾起笑意，「墨色的水潭，突然混進了新鮮水源。」

　　律默默地喝著自己的果汁，手指滑動著手機翻看人類社會新聞。此刻聞言，放下果汁，抬眸望向滑瓢那邊——

　　看到正一臉驚恐站在滑瓢隊伍面前的夏目貴志。

　　「這個世界除了普通人類，還有咒術師、詛咒師、咒靈、咒胎、異能者、死神、虛、陰陽師、除妖人、妖怪、魔術師、英靈以及審神者……」

　　八岐輕聲細數現世目前所見的各類職業，「比起千年前吾之所見，要豐富多彩許多。」

　　「不同職業的人彙合在一起，自身能力得到強化同時，他們的對立面，也會得到強化。未來的戰鬥，會越來越精彩。」說到此，八岐嘴角笑意逐漸變得殘忍。

　　「對立的拉鋸戰，「無窮盡」？」聞言，律此刻臉上神色也不復剛才愜意。

　　八岐視線從滑瓢向少年表達友好時移開。

　　「上次讓你身陷異世的土御門之禍，是與安倍晴明有些淵源的家族。」八岐晃了一下酒盞，「你身上的「咒」，得要盡早解開。」

　　律語調平靜：「嗯。」

　　「嘭——。」

　　律與八岐身後傳來異響，兩人同時回過頭，看到一名長相俊美的武士青年憑空出現在自己面前。

　　「……」

　　已經長大成年的灶門炭治郎，今天與往常一樣執行任務。直至一片櫻花落至前方，他抬頭看了一眼，忽然身體傳來一陣失重感……

　　反應過來之後，他眼前場景已變。

　　望著眼前熟悉之人，炭治郎試探性出聲——

　　「律小姐？」


第70章

　　Chapter 70

　　「你認識？」八岐看向律。

　　他記憶裡並無此人的存在。

　　律遲疑片刻後點頭, 答道：「是被卷入異世界線後認識的。」

　　八岐還未聽律具體聊過異世界線的事情，他眼眸掃視過灶門炭治郎——

　　這名人類青年，與律一同被卷入異世界線。

　　聽完律與八岐的對話, 炭治郎馬上反應過來，對八岐行禮道：「我是灶門炭治郎。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與律的對話被打斷, 八岐直接無視了灶門炭治郎，一言不發扭過頭。

　　他端坐在原位, 繼續安靜地喝酒。

　　見狀，炭治郎一臉尷尬地對上律的打量視線，無奈道：「在下好像……一不小心, 又到不屬於自己的時間線了。」

　　「現狀看來，確實如此。」律並未察覺到現世有惡鬼的氣息, 炭治郎忽然來到現世, 可能是個意外，應該很快就能回去。

　　然而，即便如此, 八岐也不想看到灶門炭治郎加入他的賞櫻隊伍。

　　偏偏律在這方面與他毫無默契，不但出言邀請炭治郎一同賞櫻，還分了自己特意讓蛇魔准備給她的食物。

　　八岐大蛇：「……」

　　明明是愜意賞櫻，結果炭治郎全程情緒緊繃, 完全放松不下來。

　　「炭子留長發了啊。」律留意到炭治郎的長發，想起初見他時還是短發少年。

　　「啊。」炭治郎一聽「炭子」這個昵稱，立刻想起在律面前自願女裝一事, 忽然心生感慨。

　　「成功殺死鬼舞辻無慘了嗎？」律見炭治郎狀態不錯，明知問題答案，卻仍是提問道。

　　「回去之後, 便是大戰。大家全力以赴，成功斬殺了鬼舞辻無慘。」時隔多年，再提起這件事，炭治郎依舊覺得內心有莫大喜悅在激蕩。

　　炭治郎：「禰豆子也完全恢復，變回了人類。」

　　「恭喜。」律輕聲道。

　　「謝謝。」炭治郎真誠道謝。

　　若不是去到異世界線，得到律的治療，以最佳戰鬥狀態再戰，他恐怕會失去最後用盡全力揮刀將鬼舞辻無慘斬於刀下的絕佳機會。

　　這個機會一旦失去，他很清楚會發生什麼事。

　　或許大家還能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拖住鬼舞辻無慘，將他斬殺，然而……到了那時，傷亡太大的戰後場面，絕對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八岐大蛇聽著兩人交談，看了一眼炭治郎，道：「你也完全恢復，變回了人類。」

　　炭治郎：「……」糟糕，被看出來了嗎？

　　「嗯？」律疑惑地看向炭治郎，「這是怎麼回事？」

　　「斬殺鬼舞辻無慘後，我中了「幻覺」。」炭治郎笑著，用輕松語氣淡化事情危險性。

　　意識到炭治郎在回避這個話題，律：「……」

　　「那名少年，抱著「貓」回去了。」八岐聽律與炭治郎對話時，不忘觀察下方人類。

　　律和炭治郎受八岐大蛇的話題影響，都往他話語所指向下望去。

　　「我們這樣盯著他看，不會被發現嗎？」炭治郎好奇。

　　「就算發現也無事。」律答道。

　　聽見律的回答，炭治郎當即心感微妙。

　　他視線探究地落在律身上，剛才那番話裡的「神性」壓過「人性」，不太像律往日會說的話語。

　　是受到身邊之「人」的影響？

　　炭治郎留意到八岐望過來的視線，立刻扭過頭，不再打量律。

　　「那位是我的師父。」見炭治郎視線移開，律當他是在意八岐大蛇，「這段時間突然來了興趣——想跟人類一樣，生活在現世。」

　　炭治郎笑著聽完律的話語，絲毫不覺得對方是要跟人類一樣生活在現世。

　　「難得到「未來」一趟，想知道你們的事情嗎？」律拿出手機，調出搜索頁。

　　「不。」炭治郎搖頭，「不知何時會突然回去，若是提前知道未來的事情，反而影響心態。」

　　「能夠再見到律小姐，已經很開心了。」炭治郎笑道。

　　看著炭治郎的笑容，律心道「可愛」，隨後立即移開視線，一臉正色道：「你若是不想回去，我有辦法將你留在這。」

　　八岐立刻看向律，「你要干什麼？」

　　「留個人類在身邊。」律回道。

　　「人類壽命太短，無法留在身邊太久。」八岐皺眉。

　　以前從未聽說律要留某一位人類在身邊，她此前說的都是，想留在人類身邊。

　　「律小姐。」炭治郎臉上笑意依舊溫柔，「我的家人與同伴都在大正時代，我要回去。」

　　聞言，八岐臉色好看了一些。

　　律：「……」

　　「能夠再次見到律小姐，得知您在現世狀況平安，在下也松了一口氣。」炭治郎掩下蓋亞曾找過自己一事。

　　如果生前成為「英靈」，就能保存身為人類全部記憶。

　　炭治郎看著律，忽然視線繞過她，看向天邊乘坐式神往此處快速而來的年輕人隊伍——

　　「律老師！」

　　今天一大早，仍沒有接到祓除任務的悠仁等人便商量了外出賞櫻，不料在相錯的電車裡看到了律老師。當即下站，借用「帳」，一路尋來。

　　這會看到律，幾人趕忙確認周圍無人，落地接觸「帳」。

　　「周末好！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裡遇到律老師。」

　　幾名學生神態自然地無視了八岐與炭治郎的存在，見縫插針，擠在律身邊。

　　「好巧，難道律老師也在這賞櫻？」

　　律望著悠仁手中包裹「嗯」了一聲。

　　「這個位置真好，律老師不介意我們跟您一起『拼桌』吧？」釘崎詢問。

　　「當然不介意。」律怔了一下，「公園與櫻花都非私人之物，你們隨意。」

　　「好耶！」釘崎、悠仁和順平擊掌，歡呼。

　　早察覺到氛圍不對勁，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的伏黑惠：「……」

　　聽見從天而降的幾名年輕人對律稱呼，獲知諸多信息的炭治郎，保持了安靜。

　　他臉上溫柔笑意不減，沉靜的氣質很快引起伏黑惠側目。

　　在幾名人類學生出現附近範圍時，八岐便已斂去氣息，降低自己存在感。除非靈能者刻意去感知，否則很難留意到他的存在。

　　「律老師……莫非是在約會？」只留意到炭治郎存在的伏黑惠，忽然開口詢問。

　　經伏黑惠提醒，幾人立刻打量起灶門炭治郎，留意到他腰間佩刀與裝束，以及與律極為相配的出色樣貌，突然意識到「危機」。

　　「誒？」炭治郎忽然對上眾學生充滿「敵意」的審視目光，滿臉疑惑，「在下只是……」

　　「周末好啊！」五條悟祓除完一帶詛咒，施術循著學生們的氣息而來，「哦呀，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賞櫻？嗯嗯，真是熱鬧。」

　　言畢，也不管學生們的反應，五條悟席地而坐，神態自然拿起學生們准備的食物品嘗，「味道不錯！」

　　「這些食物大多數是悠仁同學和惠同學准備的。」

　　順平看著五條悟吃下的雞蛋布丁，當即拿出兩份，分別遞給律和炭治郎，而剩下的大部分則推給愛好甜點的五條老師。

　　順平：「我不擅長廚藝，由我負責的甜點，都是媽媽親手制作的，份量充足。」

　　「謝謝。」炭治郎接過食物。

　　五條悟聞言，豎起拇指，「贊美順平君的母親。」

　　野薔薇扶額，「活潑的成年人真是讓人頭疼。」

　　律趁眾人不注意，從口袋掏出前天從橫濱買回來的金平糖，遞給沉默不言的八岐大蛇。

　　「請您吃糖。」

　　八岐垂眸，從律攤開的掌心接過被紙包好之物，拆開紙，看到裡面躺著的晶瑩剔透金平糖。

　　拿起一顆放入口中……

　　糖入口即化，綿長的甜味充斥口腔。

　　【師父，我想吃糖。】

　　回想起律第一次向自己提出的要求，八岐嘴角勾起淺淡笑意。


第71章

　　Chapter 71

　　讓律沒有想到的是, 賞櫻結束後，咒術高專的眾人還沒有打算撤退。反倒拉著她、八岐與炭治郎往火鍋店去。

　　一直到吃完晚飯，唱完歌, 時間轉向深夜，他們才不得不與律道別，各自回去休息。

　　「他要住在你那？」八岐皺眉看著跟在他與律身後的灶門炭治郎。

　　炭治郎臉露無措, 「不如，我在外頭隨便找棵樹睡？」

　　「倒也不用說的這般可憐。」八岐拿出卡, 「我可以無條件提供給你住宿地方。」

　　律略帶深意掃了一眼八岐，「我租下的公寓很大，炭子今晚就住在我那！」

　　「好的。」炭治郎臉上笑意溫柔。

　　八岐：「……」

　　-

　　炭治郎暫住在律的公寓, 在律的指導下，勉強學會了使用現世工具洗漱。

　　待他洗完, 放入烘洗一體洗衣機的換洗衣物也已清洗干淨, 可以再次穿上，然而——

　　當他穿好衣服從淋浴室走出來，長發卻一直在滴水, 讓精致的武士稍顯狼狽。

　　「那個……」炭治郎手拿吹風筒，對上律的視線，面部表情很是無辜。

　　雖然律交代過可以使用掛在牆壁上的吹風筒吹干頭發，但他不知道具體該如何操作使用。

　　「這個要通上電才能使用。」律一邊解釋, 一邊緩步上前幫炭治郎將吹風筒通上電，剛打開吹風機，炭治郎被突然的聲音嚇到。

　　律：「……」

　　「抱、抱歉。」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窘迫, 炭治郎一張俊美的臉都漲得通紅。

　　「不用太在意。」律教導炭治郎使用吹風機，頭頂一片陰影，是炭治郎探頭過來學習。

　　現在與炭治郎身高差太多, 她看了看炭治郎，招來了蛇魔，讓它幫忙吹干炭治郎的長發。

　　蛇魔&炭治郎：「？？？」

　　律走出淋浴室，對上八岐揶揄之色明顯的視線，抿唇道：「師父。」

　　「早些休息。」八岐道完，喚回幫炭治郎吹干頭發的蛇魔，轉身回臥室休息。

　　「律小姐的師父，不洗漱嗎？」炭治郎疑惑。

　　「師父一向都是用術式清理自己。」律看了一眼八岐臥室方向，「你今晚休息在這個房間，隨我來。」

　　「打擾了。」炭治郎邁出腳步跟上律，隨她到今晚休息的房間，不由瞪大雙眼，「好大！」

　　「也不知道你明天是否還在現世……但現在時間已晚，今天就早些休息。」炭治郎毫不掩飾的自然反應取悅了她，律眸色笑意明顯，「「明天見」。」

　　炭治郎一怔，片刻後才想起回應：「明天見。」

　　如果明天，他還在現世的話。

　　-

　　咒術高專，一年級的學生們並排著走，神色沉重。

　　「五條老師……有女朋友嗎？」野薔薇忽然開口。

　　悠仁與順平聞言，立刻感覺不妙地看向伏黑惠，「這個要問惠同學！」

　　伏黑惠忽然接了這麼個可怕的問題，他抬眸，面無表情地掃視悠仁與順平。

　　「我覺得五條老師沒有女朋友。」沒等伏黑惠回答，野薔薇又補充道。

　　伏黑惠頷首，「我這些年也沒有聽他說過有女朋友這件事。」

　　「平時表現看起來也不像有女朋友的樣子……」順平沉思。

　　「怎麼看出來的？」悠仁好奇看向順平。

　　突然接收到同學的認真審視目光，順平被驚得心髒重重「咯噔」一下，過了一會才緩過勁，緩聲道：「五條老師頻繁出差，神出鬼沒……」

　　順平：「有女朋友的話，可能沒辦法這般頻繁出差？」

　　「說的也是。」野薔薇頷首，「總是處在分別狀態，對方也會因此感到不滿。」

　　「野薔薇同學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順平不解。

　　野薔薇一臉沉思，「在思考五條老師追求律老師的可能性。」

　　「零。」這會回答四個小鬼的人是兩面宿儺。

　　幾人視線「唰」的一下看向悠仁。

　　悠仁一個激靈，伸手就想將兩面宿儺拍回去。

　　幸而野薔薇反應夠快，她握住悠仁的手，詢問：「為什麼是「零」？」

　　「年齡差距太大。」宿儺摸著下巴，想著律與五條悟之間的年齡差，認真回道：「駕馭不住。」

　　可惜悠仁等人聽完之後，第一時間都誤解了兩面宿儺的話，以為他指的是五條老師年齡大於律老師。

　　瞬間幾人陷入沉默。

　　「話說回來……我從以前就很想問了。」順平看著悠仁臉上長出來的嘴，「宿儺為什麼總是一副與律老師很相熟的樣子？」

　　此言一出，幾人瞬間反應過來，剛才兩面宿儺說的「年齡差」指的是什麼！

　　眾人：「……」

　　怎麼反應過來之後，感覺更加不妙了呢。

　　-

　　橫濱。

　　中也清理完最後一處歷史修正主義者藏身之地，看向遠處幾名領著亡魂離去的死神，隊伍裡沒有律的身影。

　　從詛咒者到異能者再到歷史修正主義者，揪出這一條線，並沒有花他多少時間。

　　這條關系鏈掩藏極深，但發現之後，處理起來卻異常順利。

　　讓他稍覺不安。

　　正當中也思考有什麼細節是自己遺忘的，他口袋中的手機響起，接起電話，聽到通訊裡傳來的男音，中也瞪大雙眼立刻面朝橫濱港——

　　巨大的虛突然現身，一口吞噬了准備離去的死神與亡靈們！

　　「叮！叮！叮——！」

　　床頭的翻蓋手機傳出激烈警報音，讓原本躺下休息的律瞬間睜眼。

　　她一秒換上死神衣服，拿出翻蓋手機，看著上方標出的虛方位，掐訣直接現身在橫濱上空，直面身形巨大的虛。

　　當視線掃過虛嘴角的血痕，律蹙起眉。

　　「哈哈哈——。我還能吃下更多、更多的死神！」

　　這個虛，已經擁有自我意識。

　　正常情況下，如果現世有虛的蹤跡，屍魂界一定會預警並派出獨當一面的死神前去清理虛，絕不可能拖到虛生出意識。

　　因而，現下狀況看起來……

　　比起「意外」、「陰謀計劃」，更像是屍魂界出現狀況。

　　律快速做出判斷，釋放出最為吸引渴望進化的虛所需靈力，一手搭在斬魄刀上，卻不拔刀。

　　她快速地避開虛的攻擊，將它引離人類區域，以免虛再吞噬生靈，徹底進化成功。

　　見自己計劃順利進行，虛已經逐步脫離人類區域。律當即推刀出鞘，准備砍向虛，將它徹底斬殺！

　　而當這時，虛的大腦突然冒出一名死神的上半身軀，絕望而驚恐地呼喚著律——

　　「律……律大人，救救我！」

　　律一怔，神色錯愕地看向那名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三番隊員。

　　「不要分心！他已經死了！」中也接到充滿惡意的提示電話後，就看到虛吞噬下死神的一幕。掐掉電話，快速趕往前去解救那些死神時，已經晚了一步。

　　虛剛生出意識，准備攻擊他，就被憑空出現的律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在虛被律吸引遠離人類生活區域時，他也反應了過來，立即趕至上前，將虛准備從律後方刺穿她的鰲足用重力徹底碾碎！

　　「這只虛快要進化成功。」律閉眼，使用鬼道精准地摧毀那名曾經同僚軀身。

　　虛立刻將他整個完全吞入腹中，「哈哈哈哈哈哈——。居然不救向自己求救的同伴，反而動手殺了他。哈哈哈——唔！」

　　突然，虛一陣吃痛，他甩動龐大的身軀，想要將一拳砸痛自己的中也甩下——

　　「打不過，就用「擾亂視聽」這一招嗎！」中也加大重力輸出，擊碎了虛臉上半邊面具，成功毀掉了它一半軀身。

　　虛吃痛，用另一半完好無損的手用力揮舞，迫切地想要將頭頂上的中也抓下來撕碎！

　　「可惡！可惡！可惡！！！」


第72章

　　Chapter 72

　　中也沒有使用污濁, 純粹力量攻擊完虛，便立刻借力往高空一躍，避開虛使用將人直接吸入體內的招數——

　　「卍解……」

　　就在中也後退的瞬間, 律趁機用最快的速度將虛斬殺！

　　橫濱高空雲彩快速變化，不到0.01秒又恢復原樣。

　　海面因虛造成的波動，也逐漸消退。

　　中也操控一塊碎石, 讓自己保持站立在半空的姿態，與律平行。

　　「解決了？」中也沒有料到律動作這麼快。

　　「解決了。」律本打算再觀察一番, 偏偏那只虛非要「挑釁」她。

　　「你……」中也感知到律的心情異常糟糕，「節哀。」

　　律看向中也，淡然道：「我感覺不到「難過」。」

　　中也聞言, 怔了一下，再眨眼, 律的身影已經從原地消失。

　　「「感覺不到難過」？」中也垂眸, 低聲重復律剛才的話語。

　　-

　　律離開現世，前往屍魂界，剛一腳踏地面, 就見市丸銀前輩笑著對她招手。

　　「這麼晚，律醬到這裡來做什麼？」市丸銀睜開雙眼，認真地與律對視。

　　嗅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律視線落在市丸銀腹部的鮮紅, 緩聲道：「前輩，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哦。」

　　市丸銀雙眼一眯，笑著補充道：「藍染隊長身體不舒服, 喊我前來聊天，順便明天替他請假。結果卻吐了我一身血……」

　　律沉默地看著市丸銀手中發光的珠子。

　　「律醬，你還沒有回答我。」市丸銀收起珠子, 光芒瞬間消散，「這麼晚，到這來做什麼？」

　　「前往現世橫濱支援的三番隊成員被虛襲擊。」律隱隱感覺到，與市丸銀之間契約的松動——

　　這是心願快要達成了？

　　市丸銀皺眉，「橫濱有虛現身？」

　　「是。」察覺到有人前往此處，律一手按在腰間斬魄刀。

　　「不用緊張。」市丸銀視線落在律握著斬魄刀的手，示意她放松，「藍染隊長找我來聊天，五番隊的巡邏隊員都知道。」

　　「這麼晚還找你聊天，不像藍染隊長的往常習慣。」律松開握緊斬魄刀的手。

　　市丸銀：「我剛聽到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嘛……大概是，他自己也覺得身體不舒服找我更方便幫忙請假吧。」

　　律完全不信市丸銀的說辭，在路過人員離開後，她接著剛才的話題道：「現世的事情……」

　　「我會調查清楚。」市丸銀清楚律不會貿然出現在屍魂界，而今，她不僅深夜從現世趕來屍魂界，且帶來了橫濱區域負責隊伍出事的消息。

　　不是遭遇此事的下屬前來彙報此事……

　　看來那些下屬都已經遭遇不測。

　　「那我回去了。」律不喜歡待在屍魂界，轉身就打算離開。

　　「嗯。一路小心。」市丸銀站在原地，目送律遠去。

　　律前往屍魂界通向現世道路時，遇到了一臉寒氣的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

　　傳聞朽木當家喜歡夜間散步……

　　律停下前進步伐，讓開道路，等朽木白哉先行。卻不料對方在自己面前停下，絲毫沒有再前行的意思。

　　「很晚了，到屍魂界有什麼事嗎？」

　　獨屬於朽木白哉的清冷音調，在律前方響起。

　　「現世橫濱區域發生了點事情，詳情已彙報給銀前輩。」畢竟是露琪亞的義兄，即便他的提問不在自己必須回答範圍，律還是答復了他。

　　聞言，朽木白哉沒有再說什麼，徑直越過她，往朽木家方向而去。

　　律松了一口氣，轉身快速離開屍魂界，返回公寓。

　　本以為能夠悄聲無息回床休息，不料客廳亮著燈，八岐與炭治郎各端坐一方，靜默地喝茶。

　　意識到氣氛不對，特地放輕腳步准備離去的律：「……」

　　「嗒。」

　　八岐放下茶盞。

　　「歡迎回來，律小姐。」炭治郎臉上笑容純真無害，卻出言成功阻止了打開臥室門准備「潛走」的律。

　　律：「……」

　　八岐放出三條蛇魔，它們將律帶到沙發上落座，而後繞回八岐身邊，「嘶嘶」彙報自己從律身上嗅到哪些「人」的氣息。

　　律乖巧地坐著，偷偷觀察自家師父臉色，而後又看向對自己笑得一臉溫和的炭治郎。

　　「……手機突然響起警報，我剛是出去解決虛。」律身上裝束沒換，就連斬魄刀都沒有收起。

　　這些都能夠充足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嗯。律小姐辛苦了。」炭治郎一臉溫柔笑意，給律倒了一杯熱茶，「請喝茶。」

　　垂眸望著眼前茶盞的律：「……」

　　——心情微妙。

　　「所以。」八岐一開口，律立刻緊繃起來，「你是否還准備告訴給吾……異能者的業務，原來不僅是幫咒術師解決詛咒師，還拓展到幫助死神解決虛。」

　　八岐所言，整段都沒有一個疑問句。律深吸一口氣，搖頭。

　　「那完全是意外。」律也沒有想到會那麼巧遇到中也。

　　解釋的同時，律也感到異常納悶。

　　為何師父要對中也的存在這般戒備？

　　答完，律遲遲沒有等到八岐的下文，她疑惑，看向一旁同樣沉默的炭治郎。

　　炭治郎留意到律打量自己的目光，抬眸對上她的視線，笑道：「能順利解決掉虛，真是太好了。」

　　心中感覺莫名，律：「……啊。」

　　「你身上，沾到了很重的「靈魂」血腥氣。」八岐掐訣，在氣息發散之前，將律身上沾染的氣息盡數洗淨。

　　八岐起身，「往後，自己記得清理干淨。」

　　「往後」？

　　「自己」？

　　律意識到危機，立刻抬手抓住八岐的衣袖，「師父。」

　　八岐被拉停了腳步。

　　「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律抓住八岐的衣袖後，沒有抬頭，她另一只手捏緊衣擺，不安問道。

　　「回去該待的地方。」八岐拉了拉衣袖，發現律抓得很緊，完全拉不動，還差點把衣領往下帶。

　　八岐：「律。」

　　「您……是指回臥室休息嗎？」律詢問時，並沒有松開手。

　　炭治郎在律抓住八岐衣袖時，就已起身，拿走沙發旁擺著的書籍回臥室休息。

　　律小姐與其師父之間有一種很特別的羈絆，旁人很難在此中獲得存在感。

　　炭治郎翻開書籍第一頁，回想起剛才自己置身於這段羈絆之中時的感覺——

　　似乎自己，一點也不想從中獲得存在感。

　　但只是不想從律小姐與其師父之間的羈絆裡獲得存在感罷了，並不代表他不想從與律小姐身上刷存在感。

　　八岐視線落在炭治郎臥室，眼眸微眯，「當然。」

　　「我……誒？」律都准備好了說辭——如果師父否認自己詢問，回答縫隙時，該如何應對。

　　不料一腔「肺腑之言」都堵在了喉嚨。

　　「不回自己臥室休息，難道你要邀請吾到你臥室……「促膝長談」？」八岐話音一落，便故意順著律拉自己衣袖的力道，讓那半邊衣領呈現不整模樣。

　　抬頭就發現自己干了什麼的律，立刻松開手，「我、我……師父晚安！」

　　這麼多年過去，八岐還是頭一回見律慌張成這個樣子。

　　他一拉衣袖，整理好衣領，沒有糾結剛才的事情，輕聲回道：「晚安。」

　　便從律的身前走過，緩步返回臥室。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律。

　　剛才畫面太有衝擊力，八岐脖頸那一大塊病態白色彩還纏著她的大腦，揮之不去，導致她的心髒胡亂跳動。

　　「完了……」律望著自己的雙手，表情崩潰，「我不僅審美奇怪，還有心理問題。」

　　回想著剛才畫面，她居然還想扒了自家師父的衣服，看看其它肌膚顏色是不是都為病態白。


第73章

　　Chapter 73

　　一整晚, 律都處於恍惚狀態，連怎麼入睡的都忘了。

　　只記得她起來時，八岐大蛇已經和炭治郎吃完了早餐, 兩「人」坐在客廳，安靜地觀看生活類電視，補習現代生活知識。

　　律：「……」

　　蛇魔給洗漱完畢的律端來了早餐, 它用腦袋蹭了一下律，示意她回神先吃早飯。

　　「謝謝。」律原本想著與師父和炭子道早安, 但看他們那麼認真學習的樣子，還是不要打擾了。

　　她安靜地吃著早餐，拿出智能手機刷現世新聞。

　　看到橫濱天氣預報時, 視線稍微停駐。

　　【昨夜橫濱港突起不明大風，所幸有驚無險, 氣像專員正在調查大風形成原因。】

　　手指一劃, 律越過這條新聞，繼續往下瀏覽。與此同時，早餐也逐漸見底。

　　當她放下手機, 蛇魔快速收拾桌面。

　　「律小姐，我們今天去超市采購食材嗎？」炭治郎探出頭，詢問律。

　　律聞言第一反應，「炭子想去逛超市？」

　　炭治郎也沒有糾正律對自己的稱呼, 頷首道：「嗯，想去看看未來時代的超市。」

　　側眸看了一眼廚房與客廳茶幾，律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視線一落在八岐身上時, 不由放輕了音調，詢問：「師父也去嗎？」

　　「吾也去。」八岐起身，身上和服已經變換成貼身西服, 就連披散的長發也講究地束起。

　　炭治郎剛向八岐方位投去羨慕的眼神，下一刻他身上的裝束就被改變成現世青年常見休閑裝束。

　　「這是……」炭治郎疑惑地拉了拉衣服。

　　「大正時期的裝束走在街上，還是很惹眼的。」施術者是律，她改變了炭治郎的裝束，「看起來意外合適。」

　　說完，她拿起手機，「我們走吧。」

　　-

　　炭治郎初到現世，除去昨晚匆匆一眼，這還是第一次漫步閑逛物品齊全的大商場。

　　他緊跟在律身後，心情非常好，臉上的笑意都無比溫柔，引來路過女性的頻繁注視。

　　律能夠清楚感知到人類情緒，當炭治郎的歡喜情緒透過來時，她感覺到渾身一輕。

　　律臉上揚起笑意，對炭治郎道：「炭子很開心啊。」

　　「是。」炭治郎非常坦率地承認了自己此刻心情，「能夠看到「平靜」的未來，很開心。」

　　耳聽炭治郎話語，八岐意味深長「嗯」了一聲。

　　「現世也不「平靜」。」律在回答炭治郎時，靈力一動，瞬息之間，便將堵在商場西側自動門口的詛咒祓除。

　　商場工作員剛喊來電動門維修工，讓他檢修一直處於開放無法關閉的電動門時，不料它自己好了。

　　「可能是感應裝置出現了問題，我把它敏感度調低一些。」維修師掃了一眼靈敏度過高的電動門，推了推帽子。

　　維修師：「弄完這個，我再去看看其它門的感應裝置，會不會也出現這個問題。」

　　「啊。」商場工作員不明所以，只能干巴巴地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炭治郎站在原地，親眼目睹商場西側門口怪物瞬滅，「律小姐，剛才那個是什麼？看起來不像是「惡鬼」。」

　　「是「詛咒」。」律答道。

　　此前炭治郎雖與自己一同前往過平安時代，但因為主場是京都，並且陰陽寮就在附近，氛圍非常干淨，沒有一只詛咒。

　　律：「就像鬼殺隊消滅惡鬼一樣，詛咒，是咒術師的「命運」。」

　　聞言，炭治郎馬上想起昨天遇到的那幾名學生與五條先生，「律小姐在現世……是一名培育咒術師的老師？」

　　「不。」律繼續前行，順帶糾正炭治郎的誤解，「我只是咒術高專的普通生活科老師。教導、培育咒術師，那是五條君的工作。」

　　炭治郎：「……」不明覺厲！

　　八岐安靜地跟在律身旁，聽著她對炭治郎鬼扯。

　　三人一起逛超市，沒有再遇到詛咒，非常順利采購完食材與零食，往公寓方向返回。

　　蛇魔出來迎接歸來的幾人，順道接過炭治郎手中食材。

　　有炭治郎這名主力，律和八岐手中反倒沒有多少東西，蛇魔准備接他們手中之物時，明顯神色微妙。

　　「最近它似乎有很多情緒表現。」律視線落在蛇魔身上。

　　八岐瞥了一眼廚房裡忙碌的蛇魔，面無表情回道：「待在人界久了。」

　　律抬頭看向八岐，「蛇魔的情緒，會影響到師父嗎？」

　　「不會。」八岐可以輕易屏蔽蛇魔的情緒，使其完全不影響本體。

　　只是……

　　最近，他有一事困擾，稍微沒有那麼克制蛇魔的情緒對自己影響。

　　炭治郎跟在蛇魔身後，與它一同在廚房收拾物品。

　　律關上門，想了想，也去廚房幫忙。

　　八岐看著他們，徑直邁步走向客廳，繼續翻看今早看到一半的時尚雜志。

　　安靜融洽的氛圍充斥公寓。

　　-

　　東京，綜合醫院。

　　悠仁等人分開行動，快速祓除完一層病房裡停留的詛咒，而後彙聚大廳。

　　「為什麼市區的醫院會有詛咒出現？」

　　野薔薇完全想不明白，「上次任務時，新田監督不是解釋過，一般這些容易出現詛咒的地方，都有咒術師定期巡邏？」

　　「有咒術師定期巡邏的區域……」順平立刻明白野薔薇的意思，他抬頭，一臉沉色望著前方通往二層的樓梯。

　　順平：「怎麼還有詛咒？」

　　聽完野薔薇和順平的疑惑，伏黑惠對上悠仁視線，滑動無信號的手機，再一遍翻閱緩存郵件，「這個地方，已連續幾年沒有出現詛咒，早被劃出危險區域。」

　　悠仁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這裡很久沒有咒術師前來巡邏了。」

　　「是的。」伏黑惠收起手機，「去清理二層吧。」

　　「哦。」

　　-

　　咒術高專一年級生外出任務，二年級生也沒有閑下，他們被安排與陰陽生共同行動，處理更加復雜的情況。

　　「詛咒和妖怪的「產物」？」禪院真希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兩個物種居然能夠結合誕下「子嗣」。

　　「幸好登記在冊是低級詛咒與低級妖怪。」胖達與狗卷棘正圍在一起查看記錄資料。

　　狗卷棘：「鮭魚。」

　　「然而即便如此，它們的結合物也異常難以消滅。」陰陽生見前來支援他們的咒術師不僅年輕，渾身還沒有緊張感，不由為自己即將要面臨的任務充滿擔憂。

　　「恐怕氣味也會非常難聞，防毒面具可能起不到什麼作用。你們有什麼術式可以隔絕「瘴氣」？」真希一臉正色。

　　「可以試試在防毒面具上貼一張淨化符。」負責帶領陰陽生任務的陰陽師聞言，回道。

　　「就這麼辦，有勞。」真希對陰陽師道完，回到自己同伴身邊。

　　「怎樣？」胖達詢問。

　　「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得要小心一些。」真希點開手機，上方一格信號都沒有，「等回去再把詳細情況告訴老師。」

　　狗卷棘：「……」

　　-

　　公寓。

　　「律小姐去休息一下吧。」炭治郎留意到律神色不佳，「這邊交給我和……」

　　炭治郎看了一眼蛇魔，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它，便立刻改口道：「交給我們就行。」

　　蛇魔聞言，頗為同意地點頭。

　　「我沒事。」律擺好手中之物，皺眉輕聲道：「只是忽然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八岐的注意。

　　他蛇眸微眯，在律的手腕處，他看到了一條細微的暗紅色死線。但下一秒，那條死線，完全被墨色文字全部吞噬。

　　與其接連剩余絲線部位也徹底斷裂。

　　八岐：「……」


第74章

　　Chapter 74

　　光憑眼前所見畫面, 足以八岐判斷律適才所感無差。

　　只不過……

　　僅僅是這個程度的「被凝視」，律的反應為何會遲鈍得像是擁有靈感的人類一般？

　　八岐視線移開。

　　——發生在弟子身上的詭異變化，現今又多了一層。

　　炭治郎與律相處時間不長, 聽完律的話語，沉思片刻，試探性詢問：「難道是在商場處理詛咒時, 被誰留意到了？」

　　律搖頭，「在商場裡, 並無異樣。」

　　「准確來說，回來路上也沒有感覺到異樣。但就在剛才……」律才意識到狀況不對勁。

　　律擺好最後一顆雞蛋，見炭治郎一臉沉思模樣, 輕聲道：「別擔心。」

　　「律小姐明天要上班吧？」炭治郎起身，跟著律來到客廳, 見她回頭, 繼續話題道：「我跟您一起到學校去吧？」

　　「嗯？」律下意識看向八岐。

　　八岐抬眸對上律的視線，了然道：「跟著也沒用。剛才盯上律的，是人類生靈。」

　　「……」

　　聽到八岐話語中的關鍵詞——生靈, 炭治郎表情瞬間微妙。

　　關於『生靈』，他在消滅鬼舞辻無慘之後，「有幸」遇到過一次。當時，他將對方誤以為「惡鬼」, 拔刀就與其交手。結果……

　　完全被『生靈』壓著打。

　　直到懂得術式的陰陽師趕來，制服『生靈』，才將他「救」出。

　　回想起這件窘事, 炭治郎有一瞬錯覺——自己這件往事，被律小姐的師父看穿了。

　　「「生靈」？」律腦海篩選一圈，「完全想不出關系人。」

　　八岐：「不過是區區生靈罷了, 無須在意。」

　　「說的也是。」律頷首。只要生靈不是那位異能者的「計劃」，則問題不大。

　　安靜聽完師徒兩人對話的炭治郎：「……」

　　這……

　　就是律小姐的世界嗎？

　　-

　　三天的休息時間過得非常快。

　　咒術高專的一二年級學生早操結束，聚在一起，討論昨天的任務。

　　「看來昨天大家都遇到奇怪的任務啊。」胖達聽完一年級對自己的任務描述，感嘆道。

　　狗卷棘：「鮭魚。」

　　「我更在意的是，順平在處理二層詛咒時，提到的「違和感」。」野薔薇皺眉。

　　順平聽到野薔薇突然提起自己，當即抬眸看向她。

　　真希沉思，「我們昨天解決妖怪與咒靈孕育之物時，也感覺到了強烈違和感。」

　　此言一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順平身上。

　　悠仁對順平比了個大拇指，「真不愧是順平，居然發現了我們都沒有留意到的「違和感」。」

　　「笨蛋！現在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嗎？」野薔薇怒視向悠仁。

　　「對不起！」悠仁大聲道歉。

　　伏黑惠無聲嘆息。

　　真希&胖達&棘：「……」

　　順平神色茫然。

　　「早上好。」律使用術式，直接從公寓轉移到學校。她憑空出現在半空，就看到下方友好交流的同學們。

　　「喔！早上好，律老師！」悠仁反應最快，他向律打招呼時，宿儺很不屑地冒出來「嘁」了一聲。

　　「啪——！」

　　悠仁毫不客氣將宿儺拍了回去。

　　「喲——！沒想到大家一早就在這裡等我了。」五條悟在律到達學校後，也從牆頭冒出來與大家打招呼。

　　突然看到校內全員，五條悟笑得非常開心：「如此充滿活力，是不是因為快要見到我的關系啊？」

　　眾人：「……」

　　四周空氣瞬間陷入詭異的沉默，隨後大家火速離開原地，獨留下五條悟一人。

　　笑容逐漸僵硬的五條悟，忽然一收臉上笑意，語調沉沉道：「被我直接說穿心事，都感到不好意思跑了嗎？」

　　-

　　學校早課一向都交給班主任，僅身為生活科的老師，律可以待在自己辦公室一整節早課時間。

　　——趁現在快速把教案整理出來。

　　三天休息時間都被師父和炭子占用，她都沒有抽出時間備教案。

　　正當律准備開始工作，就突然接到夜蛾正道的通訊，讓她先到校長室一趟。

　　律遲疑片刻，收起手機就離開辦公室，前往校長室。

　　「您找我。」律敲響校長室，得到入室許可後，她推門進入後，不忘帶上門。

　　「律，我和悟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偌大的校長室裡，只有夜蛾正道和律，看到律帶上門，夜蛾直入話題。

　　明白夜蛾正道所指是自己「代理死神」身份的律，略一頷首。

　　夜蛾正道：「只是我們都不知道，原來「死神」是可以退役的。」

　　律一怔。

　　夜蛾正道所言，並不在自己的意料範圍。

　　她保持安靜，就連臉上表情都沒有多大變化。

　　律在等待夜蛾正道下文的同時，夜蛾也在等待律的下文，一時間，室內兩人都緘默不語。

　　「無論是「代理死神」亦或是「正式死神」，都是一份工作。」

　　「只要是工作，就有屬於自己的合適方式辭去這份工作，尋找更加合適自己的工作。」明白對方不會再繼續話題，律主動解釋道。

　　「很現代化的解釋。」夜蛾正道最初收到律不再是死神消息時，感到不可思議與無法理解，但現在聽她的解釋後，瞬間釋然。

　　夜蛾正道頷首：「我明白了。」

　　律在夜蛾正道沒有留意到自己時，試著調取死神的力量，沒有任何阻力。

　　就連斬魄刀的存在，她也能毫無阻礙感受到其存在。

　　奇怪……

　　再感受與市丸銀之間的契約——

　　沒了。

　　原來如此。

　　律想起之前在本丸，自己多次向市丸銀提出的要求，明顯帶了要離開屍魂界的意思。

　　市丸銀一直都明白。

　　等到心願達成，釋放契約的同時，也連帶同意了自己早些年提交的申請。

　　「那個。」夜蛾正道的話音再次在室內響起。

　　律抬頭看向夜蛾正道，「請說。」

　　「律還願意繼續擔任學校的生活科老師嗎？」想到一年級那些學生，夜蛾正道不再遲疑，直言詢問。

　　「我從未想過要辭去生活科老師一職。」律很喜歡自己教導的學生，尤其是班級裡還有她親自帶進去的吉野順平……

　　就算要辭職，在他還沒有從准一級咒術師成為一級咒術師之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夜蛾正道聞言，松了一口氣。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律還想著還未完成的教案。

　　「已經沒有其他事。」夜蛾正道看向律，「那幫學生，就拜托你和悟了。」

　　「好。」律笑答。

　　等律離開校長室回到自己辦公室，卻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高大身影。

　　看到五條悟的一瞬間，律：「……」

　　「喲！」五條悟主動向律打了個招呼，「剛從老師那裡回來，感覺如何？」

　　「什麼感覺如何？」律不解。

　　「沒有了「束縛」的感覺。」五條悟緩緩道完，忽然露出驚訝的表情，語調誇張道：「該不會，律醬直至剛才都沒有發現吧！」

　　這番話說的特別有趣。

　　在沒有被夜蛾正道叫走，進去校長辦公室之前，她確實沒有發現契約結束一事。

　　律認真地打量眼前的五條悟，「五條君似乎知道很多「我」的事情。」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五條悟姿態悠哉地靠著沙發，「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畢竟……我是最強的！」

　　「就像現在，我坐在這裡，也能夠知道律醬放假三天，都沒有做教案一事。」五條悟笑道。

　　聞言，律立刻看向桌面——

　　做了幾筆的教案還沒有合上。

　　「這不是，很明顯一眼就能夠看見的事情？」律不以為意道。

　　五條悟一手搭著沙發，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罩，「「看見」。」

　　律：「……」


第75章

　　Chapter 75

　　見律走向辦公桌, 一言不發繼續劃重點做教案，五條悟端坐起來，「律, 喜歡怎樣的人？」

　　「只要是能讓我感覺到正向情緒的人類，我都喜歡。」律毫不思索，回道。

　　「我的意思是, 只偏向某一『人』的那種「喜歡」。」五條悟手撐著下巴，律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範圍。可惜——

　　他要的並不是這個答案。

　　對上律帶有疑惑的視線, 五條悟瘋狂明示：「比如說回答『五條悟』啦！」

　　律：「……」

　　五條悟比出食指，絲毫不覺尷尬接著道：「答案必須具體到某一人的名字。」

　　「五條君。」律劃完最後一段重點，「你現在的行為, 已經對我構成「職權騷擾」。」

　　「啊——。抱歉。」五條悟放下手，立刻端坐好。

　　律沒有反駁自己, 反倒避而不答。這反應, 是否可以理解為……她心裡已存在某一位喜歡的人？

　　如果是這樣，事情就難辦了。

　　尤其像律這般認真的性格，一旦認定某一人, 中途更換概率實在太低。

　　天降系打敗竹馬系，想要在律身上實現，非常困難。

　　「五條君。」律合上教案，「是那種希望全世界都只喜歡自己的性格？」

　　「是哦！」五條悟毫不客氣承認。

　　律：「……」是她低估了五條悟。

　　「但如果律醬只喜歡我的話, 全世界都不喜歡我，也無所謂啦。」五條悟忽然一本正經道。

　　律望著五條悟思考片刻，心平氣和道：「我性格不乖巧, 劉海也不特別。」

　　「嗯？」五條悟神色茫然，目送律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離去。

　　過了半晌，他才想起, 剛才那番聽起來耳熟的話語出自哪裡——

　　分明就是自己當時在兩校交流會時，回答歌姬喜歡的對像類型答案！

　　奇怪……

　　律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五條悟首戰敗下陣，也不見情緒有何變化，他拿出手機，心情似乎不錯，還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伏黑惠。

　　「怎麼樣？五條老師都進去那麼久了，有什麼進展？」野薔薇聽到伏黑惠的手機震動，立刻湊上前。

　　伏黑惠從聽見身邊幾人慫恿五條悟去追律老師時，就覺得這件事要糟。當看完來自五條悟的戰況短信時，他沒有絲毫意外。

　　「竟然連五條老師都說自己一點希望都沒有？」野薔薇看完短信，腦子只剩下一個反應——

　　有人撿到了五條老師的手機。

　　這闡述口吻，不論怎麼看，都不像出自五條老師啊！

　　「喂……宿儺。」虎杖悠仁主動呼喚兩面宿儺，直到他回應自己時，才接著問道：「你之前，為什麼會那麼篤定律老師沒有男朋友？」

　　「哼。才想起問我這件事嗎？小鬼。」兩面宿儺旁觀好戲已有一段時間。

　　早之前，他幾次暗示這幫小鬼，可皆被無視。而現在，他都習慣看這些小鬼瞎折騰時，他們倒是想起了自己。

　　「你知道。」悠仁等待宿儺的下文。

　　兩面宿儺：「你當她為何想當一名人類？律在成為人類之前，是沒有情感的。」

　　「也就是說，她不會像人類一樣，為某一人心動。」兩面宿儺用滿是惡意的語氣道完「真相」。

　　「喜歡」這種明顯具有人類特點的情感，律或許能夠理解，卻無法擁有。

　　一時間，教室內四名學生同時陷入沉默。

　　在得知律老師與兩面宿儺相識，且存在很長時間，他們都通過回憶律的日常，猜測過律老師或許不是人類。

　　可現在，由宿儺親口證實，律老師確實不是人類。

　　內心生出的感覺，真是微妙。

　　「上課了哦。」律在鈴聲響完才推開教室門，見幾名學生還聚在一起聊天，輕聲開口。

　　幾名學生聽到律的聲音，快速分開，站回自己的位置——

　　「老師好。」

　　律比了一下手勢，示意大家落座，而後轉身，飛快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課題，「翻開課本第二十一頁，我們開始上課。」

　　-

　　律離開公寓，只剩下炭治郎和八岐兩相對視。

　　「那個……」炭治郎明顯感覺到對方有話要對自己說，他撓了撓臉頰，「您是否有事要交代我？」

　　「離吾弟子遠一些。」八岐毫不客氣開口。

　　炭治郎一怔，「誒？」

　　八岐大蛇警告自己遠離律小姐的語調，仔細分辨，不太像長輩不允許晚輩之間交流……

　　反之，倒有幾分像是在對威脅到自己存在的敵人宣戰。

　　炭治郎明顯能夠從八岐身上感知到這種情緒，可一看八岐的表情，他又不由懷疑，自己是否多想。

　　「你，對吾弟子沒有距離感。」八岐蹙眉。

　　就算律很容易讓人類忽視她的性別……

　　炭治郎：「……」

　　——原來如此，他剛才並沒有感知出錯。

　　「為什麼？」炭治郎認識律時間雖不久，卻對她持有特殊情感。

　　之所以會將自己對律產生的情感稱之為「特殊」，大概是，他可以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間感情。

　　而是比之更深一些的情感……

　　深到，只要知道律小姐就在附近，無論遇到多危險的事情，都會感到無比心安。

　　深到，咬牙對戰強大無比的鬼舞辻無慘時，腦海浮現出律小姐站在未來陽光下的畫面瞬間，確信自己擁有戰勝鬼舞辻無慘力量。

　　炭治郎接著剛才的話題，「為什麼要對律小姐特意保持距離？」

　　「我想要靠近她。」炭治郎對上八岐的視線，神色認真，「但如果我的靠近會給律小姐帶來困擾，我會立刻離開。」

　　八岐微眯起蛇瞳，緩聲道：「你會讓她變弱。」

　　「我會變強。」炭治郎視線堅定，「竭盡全力也不會讓律小姐受傷。」

　　「在律的潛意識裡，人類可以保護，也可以引導其成長，卻不能將自身安危交給人類。」八岐回應炭治郎的語氣平淡，並沒有因炭治郎的驚人決心動容。

　　說完，他端起蛇魔遞來的茶盞，抿了一口。

　　炭治郎沉思片刻，「不是人類就可以了？」

　　「不是人類，吾便不會手下留情。」八岐抬眸看向對面坐著的人類，「現在的吾，就算高天原那兩姐弟聯手，都無法戰勝吾。」

　　炭治郎：「……」

　　所以——

　　律小姐的師父在別扭什麼？

　　-

　　「下課。」

　　「謝謝老師。」

　　律順利上完一節課，收拾好物品准備離去，忽然看到順平站到自己面前。

　　「順平，有什麼事嗎？」見順平臉露為難之色，律主動開口詢問。

　　「律老師，我們之前在聯誼比賽時，都回答過一個問題……只有律老師不在，沒有回答。」

　　「大家都很好奇，律老師會怎麼回答。」

　　順平剛開口提起這件事，還覺得有些難為情。但話題打開後，想到自己理由充足合理，瞬間就不覺得難為情。

　　在律沒有表現出反感時，順平接著道：「律老師喜歡什麼類型的人？」

　　「「人」？」律挑眉。

　　「這只是一個詞彙，「祂」也可以。」順平解釋道。

　　「嗯，那就是「祂」。」律頷首回答。

　　「啊？」

　　在順平詢問律的時候，教室其余三人都豎起了耳朵等待答案。

　　當聽到律的回答，都覺得耳朵出現幻覺。

　　「律老師，這個答案有些狡猾。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需要您描述喜歡怎樣的類型。」順平神色無奈。

　　「不需要我多言解釋的。」律一臉認真答道。

　　當律說完這句話之後，教室內四人都在等待她的詳細下文，可遲遲都沒有等到下文。

　　該不會……

　　四人目送律收拾好東西離去，表情愈發震驚——

　　就這？


第76章

　　Chapter 76

　　當得知自己好不容易順藤摸瓜找到的幕後組織, 早已被異能特務科全員帶走時，中也絲毫不覺意外。

　　他坐在自己辦公室，轉動著鋼筆, 耳聽下屬彙報。

　　「最新可靠消息是，是異能特務科的人，偷偷跟在武偵社後面行動, 武偵社成員事先並不知情。」

　　聽到這裡，中也手中鋼筆也不轉了。他抬眸看向前方彙報的下屬, 「武偵社那些家伙，是故意讓他們發現的。」

　　「是……是？」

　　「既然人都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帶走，你們都不要繼續調查,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中也拿著鋼筆敲了敲桌面，起身穿戴整齊前往首領辦公室。

　　接受完檢查, 中也踏進辦公室。

　　已經和森鷗外討論完事情的紅葉, 在看到中也前來時，挑了一下眉，「你這幾天都沒睡覺嗎？」

　　森鷗外聽到紅葉詢問話語, 視線也落到中也濃郁發黑的眼圈，「中也君，平時也要注意勞逸結合。」

　　紅葉聞言，看了一眼森鷗外。

　　就連往常壓榨中也勞動力, 不讓他休息的首領都這麼說……

　　怪不得今天是陰天。

　　「是。」聽到森鷗外讓自己注意「勞逸結合」，中也感覺比聽到下屬剛才的彙報還要「出人意料」。

　　或許……

　　他是該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思及此，中也一臉正色對森鷗外道：「首領。從今天開始, 請允許我把這些年攢下來的年假一起休了。」

　　「首領既然說了讓中也『勞逸結合』，想來也不會駁回中也的請求。」紅葉露出看好戲的笑意，「對吧？」

　　正准備交代任務給中也的森鷗外：「……」

　　-

　　結束一天工作回到家, 律明顯感覺到公寓裡少了一人的氣息。

　　「怎麼不見炭子？」律疑惑地看向坐在沙發上，拿筆在一沓紙上勾畫的八岐。

　　「回去了。」八岐頭也不抬，回道。

　　「回去？」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八岐停下手中動作，抬頭望向律所在方位，「大正時期。」

　　「誒？」這會，律明白過來了，「這麼突然？」

　　「他出現的本來就很突然。」八岐垂眸，繼續勾畫。

　　「您在忙什麼？」看了一眼廚房裡忙碌的蛇魔，律放下手中物品，來到八岐身後。

　　探頭好奇打量他手中紙張。

　　只見紙張上面記錄的都是她離開縫隙，來到現世後發生的事情。

　　「您這是……」看著自家師父將涉及與她相關的事件，一個不漏，全都用紅筆勾畫起來，律嘴角一抽。

　　本以為自己離開縫隙並成為「代理死神」後，就已經與師父所在的「世界」再無關聯，但看八岐毫不猶豫的勾畫舉動——

　　自己一直都在師父的「觀察」下？

　　「今天，把這些看完。」八岐勾畫完最後一筆，便將手中一沓資料都遞給律。

　　律對自家師父舉措有些不解，卻也沒有開口詢問。她安靜地乖巧接過他手中之物。

　　直到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一片冰冷。

　　嘶——。

　　這是動用過靈力的跡像。

　　律接過資料，見八岐神態無常。又看了一眼懷中資料，而後目送八岐起身邁步回房。

　　這些資料信息雖都與人類世界息息相關，可最早那一部分因為時代久遠，人類數據庫也無法記錄到這麼詳細。

　　除非……用時間回溯的術式，自己親眼再看一遍。

　　律：「……」

　　她抬手按了一下胸口，為何這裡會有悶悶的感覺？

　　-

　　律吃完晚飯，都不見八岐從房間出來。

　　她與蛇魔對視一眼，蛇魔對律搖了搖頭，然後腦袋移向廚房。

　　示意律，它會將食物送到主人房間。

　　「那就麻煩你了。」律起身，她今晚還有任務——

　　看完師父勾畫的資料。

　　蛇魔對律點了點頭，目送她回房。

　　律回到房間，施術讓紙張全部懸浮在空中，體內的墨色文字也沒有閑著。它們漂浮在空氣中，將八岐勾畫的資料全部吸收帶回律的記憶裡。

　　八岐讓她「今天」看完這些資料，而今天只剩下不到四個小時，想要看完全部資料，只能借用力量。

　　早些年，她在縫隙跟八岐學習術式時，也是如此。

　　身為神明的八岐，明顯不缺時間，可他卻對自己的教導劃出了極為緊迫的時間觀念。

　　在極短的時間裡，瘋狂汲取大量知識……

　　律已經習慣了。

　　最後只剩三分鐘，律已完全吸收紙張上所有訊息。

　　就在她靠著椅子，放松一刻之時，漂浮整個房間的紙張也化為了泡沫消失——

　　這沓文字資料，都是八岐用術式構成之物。

　　自家師父通過這些信息，巧妙地告訴了她……

　　「安倍晴明」的蹤跡。

　　這是讓她去找晴明，將身上的咒解除？

　　律輕聲推開房間門，邁步走向淋浴室。

　　安倍晴明的名字不可直接被提起，當年他對自己施以「咒」時，也提到了這個束縛。

　　他會在合適的時刻，給予她提醒。但，律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發現他的蹤跡。

　　如果依靠他人力量，得知自己在何處，她身上的「咒」會進一步加強。

　　至於晴明話語中的「合適時刻」到底該如何定義……

　　從一開始，師父就替自己指出來了。

　　律垂眸，感受著體內屬於死神的那部分力量。

　　「合適時刻」，就是來到人類身邊，發揮正向作用。

　　現在，師父離開縫隙，將這些年發生在她身上的訊息整合給她回顧，讓她自己發現晴明的蹤跡——

　　這件事，顯然不在依靠他人力量範圍。

　　因而，她才沒有身上的「咒」有進一步加強感覺。

　　「現在就打算出發？」

　　八岐站在走廊下，看著洗漱出來的律。

　　「是。」律一頷首，她這些年一直不去想身上帶有「咒」的事情，並不是不在意。

　　而是無法感知到晴明。

　　之前，她誤入異世界的平安時代，腦海也曾冒出過或許晴明暗語所指，自己就是此異世界的想法。

　　可最後，她還是保持了理智。

　　分清了此世界與異世界。

　　詛咒師與異能者的計劃，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環。

　　當年她鬧平安京有多厲害，這件事情，對於從平安時代活到現代的他們來說，記憶就有多深。

　　八岐看著律，雙手攏進寬大的袖中，「去吧。」

　　律對八岐一頷首，操控術式，當下身影就消失在家中。

　　再一顯現，是在日本的鳥取。

　　直面一望無際的大海與狂風，律操控自己穩穩落地。

　　在她身邊站著的，就是當年將自己全部力量封印的半妖陰陽師——

　　安倍晴明。

　　「呵——。居然一個式神都不帶在身邊。」對上眼眸永遠帶笑的陰陽師，律臉上溫和表情一變，帶有幾分邪氣的語調自然而出。

　　此話一出，律便立刻蹙起眉頭。

　　再看那位大陰陽師，仍一臉帶笑看著她，未發一語。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安倍晴明，原以為自身已與過往不同，再見安倍晴明，肯定能夠保持心平氣和。

　　然而，她低估了安倍晴明能夠輕易勾出存在之物陰暗面的能力。

　　在說完剛才那番話之後，律對自己這些年的歷練結果產生了懷疑。

　　「你來找我，又不是來約架。我又何必讓式神時刻跟在身邊？」晴明身上氣息一收，笑著回答律。

　　晴明氣息一收，律明顯感覺到對他惡意減少，嘀咕道：「還真沒看出來……」

　　「嗯？」晴明歪頭，笑看已與千年前狀態截然不同的律。

　　「我找到你了，現在，解開我身上的「咒」。」律不想重提已經過去的話題，面對狡猾狐狸，必須傾注全部注意力在當下。

　　聞言，晴明微微抬眉，旋即笑道：「哦呀。難道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你身上，早已沒有束縛自身的「咒」了。」


第77章

　　Chapter 77

　　「什麼……」律一怔, 發現自己此刻一點都無法理解安倍晴明的話語。

　　「字面上的意思，沒有任何隱喻。」晴明喟然而嘆，「你現在還能感覺到「咒」的存在, 並非因為我。而是……」

　　晴明話音一頓，看向律空無一物的腰間，「且將斬魄刀交予我。」

　　「你……」律一聽晴明要斬魄刀, 瞬間警惕起來，「要斬魄刀做什麼？」

　　「它們從你身上汲取了許多善緣, 是時候將它們釋放出來，歸於輪回了。」晴明向律的方向伸出手，「放心。」

　　「這也是八岐讓你來找我的主要原因。」晴明笑道。

　　聽到這裡, 律不由瞪大雙眼。

　　晴明這話的意思是……

　　師父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卻故意不告訴自己, 讓自己誤以為所有事情的發展皆是取決於自己當下的選擇, 可實際情況卻是——

　　自己會做出的選擇，會面臨的事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更加大膽地去猜測……

　　是否自己離開縫隙之後, 所有可能會遇到的事情，會做出的選擇，其實都是八岐早就鋪好了的道路？

　　「嗯——。看來你想明白了。」晴明見到了律的斬魄刀，可卻不是她本人交予自己手中。

　　望著被墨色文字纏繞著的斬魄刀, 晴明臉上笑意稍減，「我以前都沒有發現，八岐大蛇為人師表時, 竟會是如此「盡職盡責」。」

　　律體內之物主動將斬魄刀交予晴明。

　　在刀鞘觸碰到晴明之時，海邊的風刮得更加猛烈，絢麗的色彩從斬魄刀的刃身瘋狂湧出, 而後消散於空氣。

　　只有一小點的輝光，停留在了律的發梢。

　　「母親……」律感知到了姑獲鳥的氣息，她猛地抬起頭，對上那微弱的輝光，目送它宛如泡沫般消失。

　　「別難過，很快你就能再見到他們。」晴明將不再沉重的斬魄刀遞給律。

　　晴明：「人類的歲月對於我們而言，恍如眨眼瞬間，你們很快就能相見。」

　　妖怪直接轉世為人類，如若不是因為律的關系，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

　　妖怪沒有靈魂，純粹的能量體衍生出來的神智。

　　被毀滅了便回歸於天地，待等力量重新凝聚，又會以妖怪身份存於世間，只是不復之前記憶。

　　誰知道律竟然一直收著它們，甚至後面成為代理死神，直接將它們在斬魄刀內沉睡。

　　這下一來，成為代理死神後所積攢的善緣，都歸於這些妖怪……

　　讓它們獲得了入輪回的資格。

　　從此之後，它們就不會再以妖怪之身漂泊於世間。

　　也算是有了真正的「歸宿」。

　　律接下變得輕盈的斬魄刀，之前一直抑郁在胸口的悶氣也豁然消失，「這種感覺……」

　　「像不像「咒」被解除？」晴明笑問。

　　律頷首。

　　晴明：「「咒」是一種束縛，其實作用力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厲害。即便是我對於你下的「咒」，其實一早就失效了。」

　　「你之所以一直認為它還在，是因為……」晴明視線落在她手中的斬魄刀。

　　律：「是因為我自己對自己下了「束縛」。」

　　晴明：「嗯。」

　　他下在律身上的束縛，早就在她離開平安京，找上八岐大蛇時，就已失效。

　　而律這些年來一直感覺到的「咒」，其實是來源於她對妖怪們死於詛咒師手中的自責。

　　有意思的是，八岐與其體內之物都知道這件事，卻不點破它。

　　不過——

　　「我很高興。」晴明再次開口，對上律神色微妙的表情，笑意再次染上眼眸，「能看到成長為現在這個模樣的「你」。」

　　律：「……」

　　-

　　橫濱，居酒屋。

　　中也很少來這樣的地方，比起在居酒屋與一群人聚在一起，他更喜歡待在家裡獨自品嘗典藏紅酒。

　　今天之所以耐著性子前來這裡，是有事要問某個人。

　　進店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與這裡環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阪口安吾。」中也坐在他旁邊，隨意點了一杯威士忌，語意不明道：「你還真的來了。」

　　「嗯。」阪口安吾語調平靜。

　　自他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就沒有和中也聯系過一次。本以為雙方不會再有聯系，誰曾想今日還能在公共場合下一起喝酒。不過——

　　「要聊正事的話，最好還是別喝吧。」

　　阪口安吾想起之前中也喝醉之後，因為女服務員過來跟自己說了一句話，就開始動手打他時的模樣。

　　中也：「……」

　　-

　　律從鳥取臨海區再次回到東京區的公寓，天色幾近黎明，能夠輕易透過室內偌大的透明玻璃窺見一縷光亮。

　　她移開視線，從臥室裡拿出一套換洗衣服，打開淋浴室，簡單洗漱完之後，就躺進了浴缸。

　　在律回到公寓的一刻，八岐就感知到了她的氣息。蛇魔貼著居室的牆緩緩移動，八岐抬眸看了它一眼，下一刻蛇魔便隱去身影。

　　待等律泡完澡出來，天已全亮。

　　「早上好。」律笑著對八岐道，「師父。」

　　八岐視線落在律身上不到一秒便移開，「今天在家休息？」

　　身穿居家服的律搖了搖頭，「白天沒課可以不用去學校，我直接在家休息。傍晚之後有一節三小時實踐課，我需要去一趟學校。」

　　兩人之間的對話氛圍和往常一樣。

　　「其實……」律邁步走向端坐在沙發上的八岐，「不需要我開口解釋，師父早就知道了吧？」

　　律：「不論是剛才，還是以前比之更加復雜的事情。」

　　「這就是你對吾說話的態度？」八岐抬眸看向律，卻見她直接撲上來，不僅把自己手中的書拍到一邊，還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八岐：「……」

　　——這逆徒反了！

　　收於八岐體內的幾頭好戰蛇魔在感知到其主不悅情緒時，立刻探出了腦袋。

　　當看清「對手」是律，又「嗦」的一聲，全員整齊有序返回八岐體內。

　　律垂眸看著被自己壓制在身下，也能維持平常優雅狀態的八岐，舔了舔尖牙，緩聲道：「我還能更過分一點。」

　　「對比起師父隱瞞弟子，私下為弟子謀劃好「前程」一事……」律勾著八岐的下巴，以毫無優勢的身高，穩穩地壓制住了他。

　　「師父。」律膝蓋忽然用力，「這雙幻化出的腿，不比本體好走路吧？」

　　大腿方位傳來似是被螞蟻叮咬的感覺，八岐嘴角勾起冰冷笑意，「你這是在教吾做事？」

　　「弟子不敢。」律認真地看著八岐，「畢竟弟子是整件事的受益方，怎麼能做出不識好歹之事。」

　　八岐維持被律鉗制的姿勢，望著她，耳聽她大逆不道的言論，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甚至還靜待她的下文。

　　「師父沒有強烈的願望，是因為願望正在實現？」

　　忽然，律問出了一個他意料之外的問題。

　　「不。」八岐心平氣和道：「吾沒有願望。」

　　律為何會有如此一問，八岐心中明白。

　　之前自己在本丸，手覆蓋上她手背時，沒有任何契約生出。

　　這些年，他收下律為弟子，卻從未觸碰過。一是沒必要，二是律警惕。

　　律：「……」

　　——像是八岐大蛇這樣的存在，心中居然沒有願望？

　　律一怔，身體忽然就被蛇魔蜷了起來，輕松將她從八岐身上拉開。

　　「看來，吾這些年對你的疏於管教——」八岐起身，揮了一下並無皺褶的衣袖，「都讓你忘了什麼叫「尊師重道」。」

　　准備開口反駁八岐言論的律：「……」說不出話。

　　八岐立在律的面前，兩人僅一拳之隔，「禁言術，不論是在以前還是現今，都一樣好用。」

　　律：「……」


第78章

　　Chapter 78

　　一番教育結束, 八岐勉強接受律「滿含愧意」的道歉，驅使束縛住其的蛇魔將她放到餐桌前，隨後解開術式。

　　「吃早餐。」八岐的語調前後沒有多大變化。

　　律抬眸看向八岐, 被蛇魔勒了一段時間，現在只覺得四肢不似自己。她啞著聲音，心情不佳道：「沒胃口。」

　　蛇魔看了看律, 又看向八岐，悄聲隱去身影。

　　八岐站在律的身旁, 敲了敲她一側桌面，「吃。」

　　「魔鬼。」律嘀咕一聲，顫抖著手拿起筷子。

　　八岐沒有落座, 在律開始吃早餐時，他垂眸看了一會, 旋即轉身離去。

　　感知自家師父的氣息離開公寓, 律疑惑眨了眨眼，而後拿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詢問簡訊。

　　「叮——。」

　　【蛇：晚上實踐課結束，便能見到吾了。】

　　八岐的回復簡訊來的很快, 只是……

　　「這意思是說等到我上完課回來，他才回來？」律皺眉看著一字不提自己出門做什麼的簡訊，沒有再發消息過去詢問。

　　師父不願意說的事情，她再問也不會得到答案。

　　只是突然少了一個人, 獨自呆在偌大公寓裡，感覺……

　　有幾分冷清。

　　律默默吃完早餐，剛端起餐具准備前往廚房清理, 口袋裡的手機又響起鈴聲。

　　律嘆息，走到廚房洗碗台，將手中碗碟放置池中, 擦干淨手，這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看著屏幕上顯示陌生的一連串號碼，律面無表情按著屏幕，把提示按鈕滑動至接聽位置，「您好，這裡是律。」

　　「早上好，律小姐。我是新田。」

　　手機裡傳來新田監督的聲音。

　　「有什麼事嗎？新田監督。」律轉過身，靠著洗碗台。

　　新田聽到律的聲音，松了一口氣，「您現在有時間嗎？上層想要詢問您一些事情。」

　　「一個小時。」聽到咒術界的上層找自己問話，律手指敲了敲後方的水池，補充道：「我只有一小時的空閑時間。」

　　與新田約好碰面地點，律掛掉電話。看著池內的碗碟，直接掐訣召喚式神來清理，等到她回房間換完得體裝束，式神也清潔完了碗碟。

　　收起式神，律出門前往與新田約定地點。

　　她與新田約的地點，離公寓不遠，走過兩條商業街就到。

　　拉開停在顯眼位置的車後座，律看到了一臉朝氣向自己打招呼的五條悟。

　　律：「……」

　　看到五條悟的瞬間，律立刻動作極輕且快速有效地關上了車後座的門。

　　「律小姐這反應，不太像五條先生剛才描述的那般。」新田監督抬頭，通過後視鏡看向車後座絲毫不覺尷尬的五條悟。

　　剛嬉皮笑臉和新田監督炫耀自己與律關系不錯的五條悟：「律醬這是害羞了，需要點時間做心理准備。畢竟你剛才也沒有在電話裡提到我也會一起同去。」

　　新田監督：「……」

　　怪她？

　　如果不是某個活潑大人美名其曰要給律「驚喜」，特地「吩咐」自己不要提他的存在……

　　五條悟按下車後座的窗戶，對正准備拉開前座門的律道：「走吧，速戰速決。」

　　「什麼「速戰速決」？」新田聞言，頭皮瞬間發麻，「上層只是喊你們去問一兩個問題而已。」

　　聞言，律改變主意，邁步返回後座，拉開車門，跟五條悟坐在一起。

　　目睹這一幕的新田監督：「……」

　　難道……律小姐真的如五條先生剛才所言？那之前兩校交流獲得關於五條先生喜歡類型的情報，是不是也該更新？

　　一路上新田監督滿懷心事，穩穩地開著車，倒是沒有分心觀察車後座兩人。

　　律在後座刷著手機資訊，五條悟一手撐在車窗，觀察著坐在他旁側的「人」。

　　「我臉上寫有字？」律收起手機，側頭對上五條悟的視線。

　　「在想學生外出任務是否順利。」五條悟笑答。

　　律蹙眉，「我臉上有答案？」

　　「大概。」五條悟觀察著律對他話語的反應，她的一言一行比人類還要像人類。

　　可惜，律沒有人類的「靈魂」。

　　構建出她存在的，是往日裡，他們無法觸摸到的萬物規律。

　　聽到五條悟的回應，律移開視線，「那他們一定順利完成任務了。」

　　「說的也是，畢竟他們的老師——我是最強的嘛！」五條悟忽然自信道：「身為最強的學生，怎麼可能解決不了那些詛咒。」

　　新田監督：「……」

　　「二年級學生的任務，已經涉及到詛咒師了吧？」律忽然問道。

　　五條悟：「悠仁他們到了二年級，也會接到這樣的任務。」

　　竭力克制住吐槽的新田監督：「……」

　　咒術高專的其他一年級學生不好說，但虎杖悠仁……

　　他能不能順利從一年級畢業升至二年級，都是未知數。

　　「明醬，我們還沒有到嗎？」五條悟發現今天的路很陌生，不是往常那些老家伙喊自己前去見他們的位置方向。

　　「就要到了。」新田話剛說完，車已經緩緩駛向僻靜處。

　　察覺這裡是那些家伙利用天元結界構架出來的「安全區域」，五條悟嘴角勾起嘲諷笑意，「律醬的牌面真大，第一次見面就安排在這個地方。」

　　聽懂五條悟陰陽怪氣的新田監督：「……」

　　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五條悟，同以陰陽怪氣的語調回道：「他們大概也需要一個深刻回憶。」

　　五條悟露出了然笑意，「確實如此。」

　　聞言頓感不妙的新田監督：「？？？」

　　——夜蛾校長，律小姐被五條悟帶歪了啊！

　　新田監督戰戰兢兢地停好車，卻因為身份等級不夠，只能站在門口，目送五條悟陪同律進入原本只約了律小姐獨自前去的「門」。

　　直至兩人身影完全離開視線範圍，新田監督才抬頭望著天空。

　　「今天的天氣不錯。」伊地知剛送咒術高專的一年級咒術師回學校，返回此處就見新田仰頭「欣賞」天空。

　　看到伊地知，內心更加復雜幾分的新田：「……」

　　伊地知：「？」

　　-

　　律一進入「門」，就感覺到了幾股隱藏在暗處的不善打量視線。她眉頭一皺，體內墨色文字四散，一瞬間，就打破「門」的「神秘氣息」——

　　原本昏暗的環境驟然比外界的天空還要敞亮，四周都是純粹的白，裡面毫無遮擋，站在律與五條悟四周的是原先躲在暗處打量他們的幾名上層。

　　看著一群皺皮人類老頭，就連比他們年紀更大的律，都心感不適。

　　而那些突然被律打破「神秘性」的上層們，直面律與五條悟，也都心感不適。

　　「嗯嗯，這個是律醬的「領域」嗎？」站在一群老頭子中間的五條悟絲毫不受影響，他看著眼前變化，心感欣喜，甚至還快樂地拍起手。

　　五條悟：「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把這群上層殺光吧！」

　　一群年長的老頭子聞言，怒喝一聲：「五條悟！」

　　「是？我「五條悟」就站在這裡哦！請抬頭看清我。嗯嗯……長得高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五條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高興能夠見到這群老頭子。

　　果然，跟著律前來這裡，是正確的做法。

　　「律，這就是你見到我們的禮數？」為了避免被五條悟氣死，上層直接將火勢轉向看起來比五條弱不少的律身上。

　　眼前這奇怪的現像，肯定是五條悟弄出來的。說什麼「律的領域」，無非是五條悟故意說出來嚇唬他們的言論！

　　什麼時候，界內那些咒術師能夠在天元結界裡使用術式，還如此囂張……使用「領域」？

　　想也不用想，這肯定是五條悟所為！

　　就為了給律撐腰？簡直囂張至極！

　　「五條悟。馬上收起你的領域，否則我們立刻結束契約，即刻處死宿儺的容器！」

　　這一次，上層是真的火了。

　　在天元結界裡開領域，此等暴行就是在向他們宣戰！

　　「啊咧。」五條悟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律氣息變得極為可怖，就連純白色的空間地面都蕩起了黑色漣漪。

　　五條悟：「你們活了這麼久，怎麼脾氣還是這麼暴躁？不過——」

　　「活這麼久還是有好處的。」

　　五條悟摸著下巴，一臉正色道：「精准踩在危險雷區的本事爐火純青，我等年輕人望之不及，確實需虛心向諸位好好學習。」

　　「這不是「領域」。」律忽然開口，「既然請我前來問話，就要拿出面對面的誠意。我這也不過是……」

　　「讓彼此談話的氛圍變得更加和諧而已。」

　　律話語中的「請」用了重音。

　　從未被除五條悟之外的年輕一代如此不尊重過的上層，直接惱了，「「請」，就憑你？」

　　一年輕姑娘，居然敢要求他們對她使用敬辭？！

　　「嗯——。我覺得律醬沒有說錯。」五條悟笑著點頭。

　　律自覺剛才所言話語本就沒有錯誤，她疑惑看了一眼五條悟，而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方時間，無視上層陰陽怪氣的語調，接著道：「還剩下三十五分鐘，你們要問什麼？」

　　上層：「……」

　　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還有三十五分鐘，你們還有什麼遺言，趕緊交代，別浪費我時間？

　　五條悟笑著與上層對視，一派閑暇姿態。絲毫不覺眼下狀況有何不妥。

　　「沒有什麼要問的嗎？」律微蹙起眉。

　　她不會對人類出手，只是更改一下對話氛圍，並沒有傷害到這些看起來風一吹就會倒下的老人。

　　對比起一進來就喊殺的五條君，她自認態度非常不錯。

　　可為什麼……

　　這群老人看她的眼神，比看五條悟還要警惕？


第79章

　　Chapter 79

　　律不解, 開始回憶自己剛才說過的話語，每一句話都沒有奇怪的地方。

　　若非要追究「不對勁」點，那便是她的說話時間, 全在五條悟危險發言之後。

　　律：「……」

　　見律沉默地看向自己，五條悟「了然」。

　　他接著她的話題，對上層這些老頭子道：「還有不到半小時, 就算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也不要浪費年輕人的寶貴時間啊。」

　　「……」

　　上層一群老人被五條悟催促抓緊時間提問時, 忽然想起一件事——

　　雖然五條悟擁有殺光他們，重組咒術頂端的力量，可他卻不會這麼做。

　　這種做法簡單暴力, 卻無法在咒術界立足。

　　想到這裡，上層一群老人重組自信, 毫不客氣向律發難, 「咒靈現世一事為何不上報？」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就職於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生活科老師而已。」

　　當著一眾咒術界高層，律面不改色, 一本正經道：「咒靈、咒術師等一切事宜，皆不在我職責範圍。」

　　「「普通的」？」

　　「「生活科老師」？」

　　幾名上層年紀雖大，卻都沒有聾，更沒有被降智。

　　且撇去剛才律的行為, 真普通人怎麼可能就職於東京都立咒術高專！？

　　「資料記錄……你不僅隱瞞咒靈現世，還將他們馴化成為自己的式神？」

　　上層一致決定無視剛才律的回答，繼續按照他們的節奏, 徹查此事。

　　「哎。」律嘆息，臉露憐憫，她安靜地站在原地, 不再回答。

　　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尷尬的情況，他抬手打斷了高層們的義憤填膺，「律醬剛才不是回答過了嗎？」

　　「她只是一名普通的生活科授課老師，咒術界的一切事情都與她無關。」

　　「怎麼還一直追問她有關咒術界相關的事情？」說完，五條悟故意做出掏耳朵的動作。

　　「……我們喊她來的主要原因就是問清楚這些事情，如果她否認自己是咒術界的人，為何之前還去橫濱完成了處理詛咒師的任務？」

　　「那是咒胎。」律開口糾正了這位上層的用詞，「是咒靈與人類結合的產物。」

　　「提起這件事，難道不是我們來詢問你們……」五條悟原本沒有想起這件事，此刻被這些上層提醒，倒是想起來。

　　五條悟：「咒胎剛被發現的時候，不是交由你們處理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現世的橫濱？」

　　被突然反問的上層倒吸一口氣，「你這是在質疑我們的能力？」

　　「別誤會，這不是「質疑」。」五條悟攤手，「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你們的能力。」

　　律：「……」

　　「……現在是我們喊律過來回答幾個問題，無關人員請保持沉默。」另一名上層開口道。

　　聽完五條悟的話，發難他的上層感覺一陣窒息，幸好坐在他旁邊的同僚開口挽回了點身為上層的顏面。

　　「哼——。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不知所謂。」然而，即便有同僚開口挽回顏面，t他仍還是忍不下這口氣。

　　「嘛，就算我保持沉默，你們這樣問，也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五條悟看向身邊的律，「你餓了嗎？」

　　律抬頭：「沒感覺。」

　　五條悟：「一會去吃個中飯？」

　　想到家裡師父不在，蛇魔也不在，律點了點頭。

　　突然被邊緣化，存在感直接跌至負數的上層們：「……」

　　-

　　一小時過去，在門口等待律和五條悟的新田再次見到了他們。

　　「對話還順利嗎？」等到律走上前，新田開口詢問。

　　「挺順利的哦！」五條悟搶先一步回答。

　　新田：「……」

　　——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這段時間，你們監督要是沒什麼事，就別湊到那群老家伙面前。」五條悟「好心」提醒。

　　然而……新田深吸一口氣，「五條先生，社畜是沒有選擇權的。」

　　「哦，對哦。」五條悟恍然大悟，摸著下巴嘆道：「哎，真可憐啊。」

　　新田竭盡全力抑制住自己的脾氣，轉頭看向安靜站在一旁觀看她與五條悟對話的律，「律小姐，你感覺還好嗎？」

　　「被浪費時間的感覺，不太好。」律如實回道。

　　因為有五條悟在，律和上層之間的對話全程完全都不在同個頻道。

　　聞言，新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五條悟。

　　當看到五條悟毫無反思，滿臉寫著快樂拉開車後門的樣子，新田很想按下鎖車按鈕。

　　「五條先生不用回學校照顧學生嗎？」新田見律也上車，她才拉開車門，坐上去。

　　「不用哦。」五條悟笑著回道：「有七海在，我完全不用操心那些學生。」

　　新田：「……」你根本就沒有操心過好嗎！

　　似是讀懂了新田的表情，五條悟笑嘻嘻，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與新田對話，他看向律，「律醬想去哪？」

　　「遠離這片區域的哪裡都行。」律一說完，五條悟就忍不住大笑。

　　五條悟當即對新田道：「聽到了嗎？」

　　「聽到了。」新田感覺自己的手背都要暴起青筋了。

　　她將兩人送到遠離上層所在且交通便利的商業街，就驅車回去復命。

　　即便五條悟說過這個時候不要去到上層面前，然而——

　　能力不夠強悍的打工人，哪有那麼多自由。

　　新田嘆息一氣。

　　「新田監督似乎很受打擊的樣子。」律目送新田的車離開視線範圍。

　　「她遲早該習慣的。」五條悟這個時候才發現還是伊地知「有趣」，視線移開，快速掃過整片商業街。

　　五條悟伸手搭上律的肩膀，「現在這個天氣，果然最適合搭配火鍋！」

　　律看了一眼觸碰到自己的手臂，「……」沒有契約生出。

　　上次她主動躲過五條悟的觸碰，沒有確認狀況。而今，她故意不躲，卻無事發生。

　　五條悟，沒有強烈的願望？

　　「歡迎光臨，兩位嗎？」

　　火鍋店服務員看到並排而來的五條悟和律時，雙眼一亮，即刻熱情上前招待他們。

　　「對哦，兩位。」五條悟剛比起手指，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請再加上我，三位。」

　　得了休假的中也，到處閑逛，忽然眼角余光看到熟悉人影，當看到一身材極高的男人伸手搭在律的肩上時，他眉頭緊皺——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讓他覺得不舒服。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跟在他們身後，來到了火鍋店。

　　服務員視線在律和中也身上來回流轉，突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道：「明白！馬上安排！」

　　「唔。」見服務員離去，五條悟這才回頭，視線落在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身上，「律醬的「兄弟」？」

　　中也沉默地看了一眼五條悟，再看向律，見她並無危險，轉身准備離開這個讓他覺得尷尬的地方。

　　「不是一起吃火鍋？」見中也轉身要離開，律不解，「店員已經安排三人位了。」

　　「哦，對。是這樣的……」中也硬著頭皮轉過身，往日在港口黑手黨的行事風格蕩然無存。

　　三人在服務員的安排下，圍坐一台。

　　五條悟看了看身邊的律，又看了一眼旁側氣息危險的中也，「剛才你們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是「兄妹」、還是「姐弟」？」

　　「都不是。」中也將面前清洗干淨的碗筷換給律，自己拿過她未清潔的餐具，繼續清理。

　　「噢。」五條悟好奇看著中也自然而然照顧晚輩的動作，再看兩人外貌，大膽猜測道：「那是……「祖孫」？」

　　律：「……？」

　　中也手中動作一僵，「……」


第80章

　　Chapter 80

　　「你茶杯裡面裝的是酒？」律視線落在五條悟手中的杯盞上。

　　明知道律是在嘲諷自己, 但只要話說不清楚，五條悟就能借題發揮，他故意曲解律的意思, 笑著回道：「我不知道，律醬要不試一試？」

　　說完，他轉了杯盞, 將喝過的方向朝著律。

　　可謂是暗示非常明顯。

　　看著眼前一幕，中也直接捏碎了手中杯盞。

　　「哢。」

　　目睹中也徒手捏碎杯盞的服務員：「……」

　　-

　　結果一頓午飯下來, 五條悟都沒有得到答案。

　　但以中也對律時不時展露出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狀態，他們之間的實際關系到底是什麼，他似乎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好奇了。

　　揮別突然出現的中也, 五條悟向律提出建議，「從這裡坐車出發回學校, 差不多就要到晚上實踐課時間, 我們干脆現在就一起直接坐車回學校？」

　　「我無所謂。」律沒有忘記自己可以瞬間到達學校，更沒有忘記五條悟也擁有瞬間轉移的能力。

　　「現在坐新干線回去，還能欣賞到沿途的櫻花。」五條悟抬頭看向車站方向。

　　聞言, 律不由想起前不久自己突然被自家師父拉出公寓，一同前去賞第一批盛放的櫻花。

　　現如今……

　　師父在做什麼呢？

　　「唔——。」

　　五條悟的臉忽然湊得很前，律一瞪大雙眼就往後退了一步。

　　「律醬剛才在想什麼。」五條悟對律一直都很感興趣，大概處於人類最強對於神明的好奇心。

　　因而在剛才留意到她臉上出現「眷戀」情緒影子時, 他才能立刻放下所有事，專注在她的情緒變化上。

　　「沒什麼。」律語調平緩回道。

　　只是有點想師父了。

　　不過是分開幾個小時而已，之前分開上百個年頭都沒有這種情緒。

　　一路上, 五條悟都在觀察坐在自己旁邊的律。

　　神明如果喜歡上的是人類，情緒會變得失控，但如果喜歡的也是一位神明, 則會……

　　呈現怎樣姿態？

　　以往都是單憑人類的想像，將其寫在書中，寥寥幾筆實在難以將情緒躍出紙面傳達給世人。

　　而今，五條悟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是自己歸國那時，在街上偶然見到……與「下落不明」律一同「約會」的男人吧？

　　-

　　五條悟「看得」清楚，一路上也沒有說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來到學校。

　　「二年級的學生，正與寮院陰陽生共同處理詛咒師和妖怪，現還沒有結束。」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校門緩緩由外向內自動打開。

　　五條悟：「而夜蛾校長，今早在我們之後，就被上層那群老頭子喊去「開會」，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現在學校，也就只有一年級四名學生……」五條悟踏步走進校園，就見一年級學生和家入硝子一起圍坐顯眼處一起燒烤。

　　當看到家入硝子時，五條悟音調毫無愧意道：「哦呀……抱歉，漏算了一個人。」

　　「硝子，還在學校啊。」五條悟和律兩人並排來到燒烤幾人的面前，看了一眼被當成火爐的漏瑚。

　　漏瑚翻了個白眼，他的嘴已經被咒術封印，不能開口說話。生氣了，又不能噴發火山岩漿，只能無力地噴了幾個小火苗以示抗議。

　　律看著漏瑚，忽然想到另一只沒有被抓到的咒靈，「「陀艮」在哪？」

　　漏瑚震驚地抬眼看向律，她是怎麼知道陀艮存在的！？

　　「花御的術式與記憶都被我吸收了。」律一開口，就吸引來了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情緒不明的視線。

　　「吸收？」虎杖悠仁馬上想到自己吸收兩面宿儺的方式，「律老師把花御吃下去了？」

　　「笨蛋，當然不是。」回答虎杖悠仁天真猜測的是兩面宿儺，「你當誰都跟你一樣……」

　　想起虎杖悠仁未經同意就擅自把自己「吃」下，還一個勁在律面前嫌棄自己不好吃的畫面，兩面宿儺話音一停，氣息也隱了回去。

　　宿儺的回答也喚醒了硝子和五條悟，他們各自收回微妙的視線。

　　硝子：「也就是說，除了真人、花御和漏瑚，還有一個同他們一樣擁有意識的咒靈，仍在外面。」

　　「陀艮是怎樣的咒靈？」五條悟摸著下巴，琢磨著要不要現在就出去一趟，把它找出來。

　　「如果你們是要找一個長著章魚腦的咒靈……」一直沉默的伏黑惠忽然開口，眾人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

　　伏黑惠：「它已經被祓除了。」

　　釘崎和順平看看伏黑惠，再看看詭異一同沉默的同伴，最後視線落於漏瑚腦袋。

　　「原來如此。」律點了點頭，「這樣就說得通了，陀艮已經被祓除，而非擁有特殊氣息遮蔽術式。」

　　此言一出，大家都明白怎麼一回事。

　　律知道有遺落在外的咒靈，想要把它抓起來跟真人一群咒靈團聚，結果怎麼都找不到它的下落。

　　還以為是有什麼特殊遮蔽氣息的術式，隱藏起了自己，讓她找不到。

　　原來是被祓除了啊。

　　眾人望著天空，忽然發現今晚的夜空特別明朗。

　　突然就被「告知」咒靈集團只剩下自己的漏瑚：「……」

　　-

　　咒術高專的一年級學生明明都見識過詛咒師與詛咒對其、對人類的殘忍，卻仍能「天真」說出要好好愛護僅剩下的咒靈——

　　阻止了律向自己伸出去的手。

　　漏瑚：「……」

　　它並不覺得律有什麼可怕，對於咒術高專學生的此等所為感到十分不屑。

　　抓住它的不是律，將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也不是律。

　　即便身上有律施加的術式，漏瑚因「喜遇」五條悟靈活卸除肢體的關系，一直都未有機會與律「深入了解」。

　　看到那幫咒術師對自己流露出「逃過一劫」的表情，漏瑚不禁嗤之以鼻。

　　「律老師」？不過是個人類女娃娃罷了。

　　就在漏瑚想著事情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體咒力被提取，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所處空間，不知何時四周出現了……「帳」？

　　而剛才被抽取的咒力，成為了熱源，讓這偌大的空間快速溫暖起來。

　　空間溫度被調節成了舒適的初夏，就連原本空無一物的校園空地也變成了綠意盎然的戶外環境。

　　這是「帳」？

　　漏瑚立於原地，大腦快速運轉。比起「帳」，它更願意相信此時所見是「領域」！

　　「今晚的課題，是『團體』。」律腳踩墨色文字，讓自己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

　　她手中拿著一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宣布課題的同時，視線快速掃過下方幾人。

　　「我將會隨機帶走你們其中一人，如果在有效時間內無法找到我，將其救出。那麼——」

　　「被我帶走的同學，將永遠不能回到你們身邊。」律話語裡沒有任何玩笑之意，她在這片空間留足了提示。

　　一年級的學生都已經具備獨當一面能力，再加大強度訓練他們，短時間也無法得到提升。

　　這種情況下，就算讓他們自身瀕臨生死，也沒有多大刺激作用。唯有羈絆足夠的同伴……

　　律操控墨色文字，悄聲無息來到伏黑惠的身後。

　　「伏黑，快閃開！」釘崎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的，然而她的提醒還是慢了一步！

　　墨色文字瞬間穿透伏黑惠的胸膛，將他的心髒帶了出來。

　　律將伏黑惠的心髒裝入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唯有同伴的死亡，才能激發他們意識。

　　「你們有十分鐘的時間來救惠同學。現在，倒計時開始。」律對一群毫無反應的學生勾起了殘忍的笑意，「竭盡全力來找我吧。」

　　律說完，消失在原地。

　　「！！！」

　　幸存下來的三名學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地面上淌血的伏黑惠，他……

　　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

　　漏瑚突然目睹眼前變化，瞪大的眼睛遲遲沒有恢復。

　　-

　　看著律老師做完拉滿仇恨值的事情後，從那一端，跑到這一端，又故意沿路留下蹤跡，最後才回到自己的面前。

　　早一開始就配合律「演戲」，站在此地等她歸來的真·伏黑惠，面無表情看了一眼律手裡的水晶球。

　　「這樣好嗎？」即便目睹「自己」的慘死，伏黑惠想到的仍不是自己，而是那些面容扭曲的同伴。

　　「他們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伏黑惠經歷過同伴死在自己面前，可悠仁幾位同學卻沒有。

　　「一時半刻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律看著水晶球裡的墨色文字，「所以才要提前訓練他們。」

　　律：「咒術師，本來就是殘酷的職業。」

　　「律老師是要走了嗎？」伏黑惠從律的話語中感知到了「離別」的氣息。

　　律沒有回答伏黑惠，兩人清楚地聽到了虎杖悠仁的聲音，他正開口讓體內的宿儺出手治愈失去生命氣息的「伏黑惠」。

　　聽著悠仁立場未清的天真話語，伏黑惠：「……」

　　他很感動，所以決定一會見到虎杖悠仁，第一個就讓新收復的式神前去和他打招呼。

　　「嘛——。悠仁畢竟是人類，會這麼說也是很正常的反應。」律開口安慰惠，「宿儺會讓他清楚意識到現狀的殘酷。」

　　「是上層要對悠仁做什麼了嗎？」伏黑惠清楚以律對學生的態度，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麼可怕的訓練。

　　即便這種訓練在御三家裡……

　　很是常見。

　　而御三家的死亡，可不是律這般溫和的障眼法。

　　律捻了捻指尖溢出的文字，「嗯。」

　　上層一直都沒有放棄殺死虎杖悠仁。

　　伏黑惠沉默片刻，「……這樣。」


第81章

　　Chapter 81

　　伏黑惠說到做到。

　　當虎杖悠仁第一個找到伏黑惠, 並一臉詫異看著完好無傷的他時，惠沒有等悠仁開口，直接掐訣召喚出剛馴服的式神——

　　龐大的水流直接將虎杖悠仁衝了出去！

　　「惠, 你在干什麼啊！」悠仁被這莫名其妙的展開弄得一頭霧水，就連適才看到伏黑惠的喜悅也被衝得一干二淨。

　　「給你清醒清醒。」伏黑惠心情平靜，回答悠仁時, 語調也毫無起伏。

　　後面趕來的野薔薇看著眼前一幕，無奈嘆息：「哎, 果然還是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釘崎同學早就料到會這樣？」順平穩穩地落在野薔薇的身邊。看到一身狼狽的悠仁，順平立刻就想要上前幫忙，結果卻被野薔薇抬手攔了下來。

　　野薔薇：「男生之間一些無法用話語表達出來的意思, 有時也就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傳達了。」

　　順平似懂非懂，正准備點頭附和。站在他前方的野薔薇忽然一改剛才成熟穩重的強勢模樣, 變得「乖巧」與「柔弱」——

　　望著緩步而來的律, 語調不安地問道：「律老師，他們這是怎麼了？」

　　目睹野薔薇快速切換狀態的順平：「……」

　　律知道自己學生前後變化明顯的態度，可她卻不明白為什麼野薔薇會有這樣的變化。

　　「這是伏黑同學向虎杖同學表示開心的方式。」律回想起伏黑惠從自己身邊衝出去時的解釋。

　　野薔薇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看到伏黑惠一臉高興。」

　　順平：「……」他就不該待在這。

　　看到生龍活虎的伏黑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律老師從一開始給他們下的「猛劑」，就是一個假像。

　　只是幻覺做得太過逼真, 加上兩面宿儺的配合，他們就信了真，一路追蹤律的心裡路程坎坷而復雜。

　　不過……對比起五條老師, 律老師教育方式，已算非常溫柔。

　　上五條老師的實踐課，是身心皆傷, 下課後老實排隊去找硝子老師；而律老師的實踐課，頂多就心髒坐個過山車。

　　看向還在相互切磋的惠和悠仁，順平無奈嘆息。

　　-

　　實踐課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切磋得激烈，律與順平、野薔薇皆站在一旁分析兩者利弊。

　　當看到可以立刻糾正的弊端，律便順勢加入戰鬥，揍得兩個學生措手不及。

　　剛還認為律老師上課不會讓學生受傷的順平：「……」

　　律動手速度極快，兩名學生反應過來卻不會向她反擊。他們快速明白自身存在的「漏洞」並將之「修復」。

　　——在與「敵人」一對一戰鬥的同時，也要留心防備四周可能突然出現的狀況。

　　漏瑚都看得認真。

　　它再見到伏黑惠時，內心震動極大。

　　能夠使用可以連它都能騙過去的「幻術」，律的等級已經遠超特級咒術師。

　　如果此時……沿用兩面宿儺對它們此前測試使用的特級咒靈所用言語——

　　律之所以是特級咒術師，只因為咒術師最高等級只有「特級」。

　　但是，律從很早之前就否認……她並非「咒術師」。

　　很可怕的存在。

　　漏瑚一直以為是運氣不好中了市丸銀的術式，卻忽略了真人對待律的怪異態度。

　　比起市丸銀，律更加讓咒靈恐懼。

　　絕對無法拉入自己陣營的敵人……

　　如果讓律承認自己是「咒術師」的身份，作為咒術師變強的代價……是否它們這邊也會出現能夠與之抗衡的咒靈？

　　漏瑚腦袋冒泡泡，現在它是特級咒靈裡僅剩的最後一名——該如何做才能讓這個計劃得以實現？

　　「時間到。」

　　律話音一落，時間似是靜止，剛才還纏鬥在一起的悠仁和惠立刻被分開，就連彌漫在空氣中的咒力也消散無蹤。

　　明顯感覺到被用掉一秒時間，卻完全沒有那一秒記憶的漏瑚：「？」

　　「下課。」律掐著時間准備下班，讓一眾學生反應不及。

　　一年級的咒術師們心情復雜，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迫切希望老師能夠延長課時。

　　偏偏在律一抬眸時，大家都忘卻心願，紛紛道：「謝謝老師。」

　　結界收起，一年級的眾學生「重獲自由」，他們彼此對視——

　　「為什麼我剛才明明看到惠同學和悠仁同學身負重傷，可是現在……」順平的提問，也是漏瑚好奇的。

　　「只要在律老師的結界裡，相信「老師是絕對不會傷害學生」，就什麼事都不會有。」悠仁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件事，這還是某天宿儺心情好告訴自己的。

　　伏黑惠安靜地點頭。

　　順平沉思片刻，「「信任」免傷嗎？」

　　野薔薇抬頭，看到緩步歸來、神色沉重的前輩們，正色道：「他們回來了。」

　　「氛圍似乎很沉重啊。」悠仁順著感知氣息方向看去，低喃道。

　　「嗯。」順平點頭。

　　「你們今晚實踐課，授課老師是律老師？」真希站在一年級後輩面前，與他們打完招呼後，臉上的疲憊稍減。

　　「是，剛剛才結束課程。」野薔薇回答完真希，擔憂地詢問，「你們任務還順利嗎？」

　　「嗯，殺了幾個不入流的家伙。」真希在提到後面那句時，表情是野薔薇從未見過的。

　　野薔薇心下了然，語調平靜道：「恭喜前輩們順利完成任務。」

　　聞言，真希若有所思地看了野薔薇一眼。大概是聊到這個話題後，連帶晚輩之間的氛圍都變得沉重，她忽然一轉話題，「剛才我們回來時看到了律老師。」

　　「啊。」悠仁撓了撓頭，「律老師下班回家必經校園大門，前輩是在校門口遇到律老師的吧？」

　　「有個身份神秘的男人接她回家。」真希面無表情補充完了剛才的話題。

　　一年級眾學生：「？？？」

　　「棘說，不是之前和悠仁在公寓裡看到的「爸爸大人」哦。」胖達適時補充。

　　狗卷棘：「鮭魚。」

　　一年級眾學生：「！！！」

　　所以律老師中斷戰鬥，准時下課的主要原因是……

　　那個神秘男人！？

　　一想到這件事，一年級的學生們也顧不上二年級前輩，匆匆打完招呼就追了上去。

　　目送行事活潑的後輩離開學校，胖達不明所以，「他們對律老師……是不是太過依賴了？」

　　「一年級的兩名授課老師，一個外表成年人內心活潑，一個外表中學生內心沉穩……與學生之間相處都無明顯的師生距離。」真希推了一下眼鏡框，接著道：「也不怪得他們會這樣在意。」

　　狗卷棘：「鮭魚。」

　　-

　　律也沒有想到自家師父居然會到學校來接自己下班回家。

　　回想起他今早回復的短信——

　　【晚上實踐課結束，便能見到吾了。】

　　原來指的是這個！

　　「師父。」律小跑到八岐身邊，然後看到歸來的二年級學生，她與他們打完招呼後，就安靜地目送他們進入校園，而後才跟上八岐大蛇。

　　律：「怎麼會到這來？」

　　「辦完事情，正好路過這裡。」八岐的回答看似非常隨意，然而卻清楚律好奇自己今天去做了什麼。

　　不待律追問他，八岐便主動解釋：「我去見了安倍晴明。」

　　「與他在一起的還有藤丸立香。」趁律反應不及，八岐又道：「還有前些天跟我們住在一起還是人類的灶門炭治郎。」

　　「炭子？」律眨了眨眼。

　　八岐話語的信息量太大，律只能抓住最後一個。

　　「他身上的氣息已經變得和安倍晴明一樣。」八岐雙手攏進衣袖，語調平緩道。

　　「英靈」！

　　律馬上反應過來。

　　炭子所在時代與現世是有時間差的。

　　如果他回去自己時代先過完了人類的一生，最後成為英靈再與藤丸立香結緣，回到現世。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天時間，可對於炭子來說……

　　卻是一生。

　　「他認得出師父？」律話一出口，就收到八岐微妙的視線。

　　「為什麼這麼問吾？」八岐不懂律所明白的事情，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一般從者是沒有記憶的。」律斟酌言辭，緩聲道：「他們是英靈座上本體的投影，如果擁有記憶，對其而言並不太有利。」

　　八岐聞言，若有所思。

　　兩人此時已經並排走下山，准備再往前走，攔下出租車回家。忽而，八岐回頭，嘴角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

　　「不和你的弟子打聲招呼？」八岐原本一開始並不打算搭理身後跟著的小尾巴。

　　然而現在再不開口搭理，恐怕這群小尾巴就要跟他們回家了。

　　悠仁這幫學生一直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因而律可以肯定自己與八岐的對話，他們一定沒有聽到。

　　既然如此，她就當沒有發現他們。

　　本以為不管他們，任由他們跟著，再過一會覺得無趣便會自行離去，沒想到現在還躲在草叢「暗中觀察」，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律一個瞬移，立刻出現在幾名學生身後，在他們衣服後面各自貼了個小紙人，而後施術操控他們全部起立。

　　與學生面對面的律臉色溫和：「回去整理好宿舍就睡吧。」

　　在結束實踐課後還能跟上來，精力如此旺盛，那就回去整理完宿舍。等到體力耗干淨，就不會再折騰了。

　　聽明白律老師話語含義的一年級學生：「……」

　　言畢，律操控小紙人使用傀儡術，讓小紙人控制他們的身體。

　　「哇——！身體居然自己動起來了！」悠仁瞪大雙眼。

　　「這是什麼……」野薔薇表情怪異，低聲道：「感覺好惡心。」

　　已經意識到這是什麼的伏黑惠和順平：「……」

　　傀儡術可以無視個體意志，操控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學校，並連夜在二年級震驚的視線下，將自己的宿舍打掃得一干二淨！

　　雖然聽他們的嚎叫話語意思似是不願，但看利索收拾宿舍的動作——

　　這就是所謂的「嘴上說著不要，但是身體卻無比誠實」吧？


第82章

　　Chapter 82

　　「他們回去了。」

　　律目送學生返校後, 才回到八岐身邊。剛停下腳步，她就見八岐視線從天上星空移開，對自己說了一句隱喻明顯的話語。

　　「師父見過藤丸君他們, 能不能告訴我……藤丸君一行到這來做什麼？」律肯定八岐知道答案，但他願不願意告訴自己，完全看心情。

　　顯然, 目前看起來，師父似乎心情不錯。

　　「回收一本「書」。」八岐大蛇成功攔到一輛的士, 在司機停靠路邊時，他輕聲答道。

　　「書」？

　　律疑惑，她跟在八岐身後進入後車座。

　　什麼書？還需要藤丸立香與英靈一同跨時空回收？

　　介於此時環境不適合提問, 律一路保持安靜，直至下車回到公寓, 終於忍不住詢問。

　　「據說是一本能夠讓書寫者筆下世界變為現實的書。」八岐放出蛇魔, 又補充道：「在這個原本世界的邏輯「規律」基礎上。」

　　律一怔。在這條世界線裡，居然存在能夠改變「她」存在方式之物？

　　八岐：「他們回收這本書，順帶也回收了被撕毀的幾頁紙張。」

　　自家師父說的輕巧, 律卻不認為這是一件簡單就能辦成的事情。

　　回想起自己前段時間遇到的事情——按理來說，回到所在時空勢必會與那幕後之人對上，然而到現在……

　　律都沒有再遇到什麼針對她的計劃。

　　「藤丸君和當初計劃除掉我的幕後之人交手了。」律快速得出答案。

　　八岐：「異能者的內部本就一團亂，你所謂的「幕後之人」……失去書頁後, 更改計劃，短時間是顧不上你了。」

　　聞言，律嘴角一抽。自家師父最後那句話說的實在曖昧。

　　回想起師父當年和源家主切磋場面, 律自認與自家師父性格不同，她並沒有那麼期待與人類切磋。

　　人類一生很短暫，八岐話語裡的「短」時間無論是對於人類而言, 還是神明而言，意思皆是——以後都沒機會再遇到了。

　　律捻了捻指尖溢出的墨色文字，心情復雜。

　　「律。」八岐一眼就看明白律在想什麼。

　　「嗯？」律疑惑地看向八岐。

　　「當年的「交易」。」八岐提醒道。

　　律沉默片刻，答道：「……我沒有忘。」

　　她也不會忘記——當年什麼都不懂的自己拜八岐為師、學習術式之前，與他達成的「交易」。

　　待等她學成出師，親手解決完腦花與身上「咒」，就將從八岐獲得的力量，全部還與他，其中也包括自己身為規律的「特性」。

　　她以這些作為回報的交換條件，從八岐身上學得術式。

　　誰想學完出來，時間已過去幾百年。

　　條件之一親手解決腦花無法達成。

　　畢竟詛咒師再怎麼厲害，也是人類，活不了太久。

　　誰曾想，腦花就活了有那麼久。

　　律在達成這兩條時，就料到了自己時日無多，因而今晚在實踐課上對學生就比往常「粗暴」許多。

　　他們……不會再見了。

　　即便她前些天特意對夜蛾校長說，不會辭去老師一職。

　　「吾改變主意了。」看著律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八岐感知到內心那道說不清的感覺又來困惑自身。

　　在沒有弄清楚內心感覺是什麼之前……

　　八岐對上律的視線，「吾覺得與你在現世生活很有趣，在感到無趣之前，吾都不打算收取『報酬』。」

　　他很強，還擁有漫長的歲月，完全不缺律當年許下的「回報」，但他並不會取消與律之間的「交易」。

　　或許將來能夠將它換成別的……

　　「啊。」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還以為師父的『改變主意』是此事作罷。」

　　「呵。你倒是挺敢想。」八岐毫不客氣撲滅律察覺到自己真實想法的苗頭。

　　律：「……」

　　她不僅敢想，還敢做。否則她怎麼會拜八岐大蛇為師？

　　-

　　咒術高專，徹夜收拾完宿舍的一年級學生們，已全都累得趴在床上，渾身上下都叫囂著要休息。

　　這時，緊貼在他們身後的小紙人也紛紛掉落，不再操控他們的身體。

　　一夜無夢至天亮，年輕的咒術師睜開眼，都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如果按照以往，居住宿舍環境最為干淨整潔的伏黑惠，怎麼都不會累得和悠仁他們一樣。

　　可偏偏時間節點不好——近些天他都在忙於任務，晚上又偷偷訓練新收復的式神，一時沒有時間打掃房間……

　　「哈哈哈哈哈——！就連惠也一副不濟的模樣！」悠仁打開宿舍門，見得大家一覺睡醒都恍如隔世的樣子，頓感心理平衡。

　　尤其是，當看到一直都冷靜有序的伏黑惠也這個樣子時。

　　伏黑惠瞥了一眼悠仁，又露出「要打一架嗎」的表情。

　　看懂惠表情的虎杖悠仁，趕緊收起肆無忌憚的笑。

　　「今天早餐吃什麼？」釘崎看了一眼手機，對上另外三人一臉沒有反應過來的表情，當即皺眉，神色不悅道：「你們都忘了？」

　　釘崎：「今天是我們一年級負責准備三餐。」

　　「啊！原來如此。」最快反應過來的虎杖悠仁，以一副天然無害的表情成功吸引釘崎的全部火力。

　　「悠仁是名好「坦克」。」伏黑惠面無表情在一旁吐槽。

　　看著完全吸收釘崎「攻擊」的虎杖悠仁，順平頗為認同地點頭。

　　「混蛋！你們這是在說我是「BOSS」？」釘崎反應過來，松開拎起虎杖悠仁衣領的手，開始去追兩個逃跑的同伴。

　　「還真是充滿活力啊。」在操場上配合訓練的胖達抬頭，就看到一年級幾人跑過去的身影。

　　胖達：「還以為他們昨天那種強度打掃衛生，第二天會起不來。」

　　狗卷棘：「鮭魚。」

　　真希推了一下眼鏡框，「我們也要變得更強，不能被後輩超過了。」

　　「說的也是。」胖達收回視線，重新投入訓練。

　　-

　　「學生們的精神狀態都這麼好，是不是因為他們班主任是最強的我關系？」五條悟一早就被夜蛾找來，聊完正事，他還神態悠哉地坐在校長辦公室。

　　五條悟絲毫不覺自己這番行為有什麼不妥，就連與昔日老師交流語調都頗為隨意。

　　夜蛾正道深深嘆氣，「你這句話還是留著，對你那些『可愛的學生』說去吧。」

　　「我有說過哦。」五條悟摘下眼罩，換上墨鏡笑道：「但是，學生性格太靦腆，都不好意思承認這件事實。」

　　夜蛾正道：「……」

　　正當他們閑聊時，家入硝子與律也前後到達校長辦公室。

　　每月的簡短會議就此開始——

　　往常的學校會議只是隨意聊聊，可此次會議卻有關於咒靈去留的議題。經商量，律同意了將漏瑚交給上層。

　　「啊——。那麼好用的咒靈就要給那幫上層，真不甘心。」五條悟見律毫不遲疑就答應這件事，看好戲的願望瞬間落空，不由難受感慨。

　　律：「……」

　　家入硝子扛住疲憊，對律笑道：「漏瑚的數據，我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一會律和我去看看。」

　　「我，我呢？」五條悟突然猛刷存在感。

　　「悟就只需繼續保持暴力輸出。」硝子一番話擺明了拒絕五條悟隨同。

　　會議一結束，家入硝子就與律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被獨留下來的五條悟，還維持著剛才手指自己的手勢。

　　「……誒？」

　　這麼帥氣的他，居然被留了下來？

　　-

　　律跟在硝子身後，來到她的辦公室。

　　「我和夜蛾老師都覺得咒靈的出現，有可能跟五條悟有關。」一進辦公室，硝子直接進入正題。

　　「咒術師這邊出了這麼厲害的人物，直接扭轉了咒術師與詛咒之間的局面，詛咒那邊會衍生出像漏瑚這樣的特級咒靈……」

　　家入硝子：「在五條悟出生的第一天，上層就有過這方面的擔憂。」

　　「因為這個擔憂，在那個時候，上層做了一些不好的決策。」

　　律挑了下眉。對於那些時常拖自家隊友後腿的上層們，不論他們會做出什麼決定，她都已經見慣不怪。

　　「簡單粗暴卻可能有效。」律回應之時，接過硝子遞給自己的數據。

　　「上面記錄的數據很有意思。」硝子先給了律一份咒靈漏瑚的數據，再給一份虎杖悠仁吞噬宿儺手指後的咒力數據。

　　律對比兩份差別不大的數據，陷入沉默。

　　「出現過的特級咒靈已經被祓除，往後卷土重來時，它們會變得更強。」硝子抬手，接過律已經看完的這兩份數據資料，「有什麼感想嗎？」

　　「沒有。」律回答極為平淡。

　　「也是。」硝子曾經在讀時，也想跟著同伴一起結束這個局面，「國外的詛咒情況比本國好很多。」

　　律：「國外地廣人稀。」

　　詛咒的形成與人類密切相關，這道理就跟當年平安時代人類之間戰亂不斷，魑魅魍魎最容易衍生一樣。

　　「確實如此。」聽到律的回答，硝子忽然想起不太好的事情，她露出疲憊的笑意，「我們所能夠做的，好像只有看到詛咒就將它不斷祓除而已。」

　　「也不一定。」律沉思片刻，「總有辦法壓制住這種狀況。」

　　當年平安時代百鬼夜行，陰陽師們都能控制住瘴氣不侵蝕人類居所，保下京都讓妖怪不得隨意進出……

　　律想到這點，忽然抬眸對上硝子的視線，「我先離開一下。」

　　硝子完全不懂律想到了什麼，微一頷首，就只看到她離去的背影。以及……

　　站在辦公室門口，假裝自己並沒有在偷聽她們說話的五條悟。

　　見自己被硝子看到，五條悟當即笑著向硝子招手，「嗨？」

　　家入硝子：「……」


第83章

　　Chapter 83

　　當年平安京魑魅魍魎橫行, 陰陽師數量極少都沒有現世局面嚴峻。歸根結底，是防護陣法裡還有一層專用於淨化的術式起效。

　　詛咒既然能夠被咒術師祓除，同理也能夠被陰陽師所淨化。

　　律報以這樣的想法, 離開咒術高專，緩步來到熱鬧街市。利用流動的人類氣息掩蓋住感知這個世界的術式……

　　猛地一下撞上天元的結界。

　　大概探知到天元結界範圍，律縮小了感知範圍, 查看當年京都結界——

　　不料當年令眾妖避之不及的結界，如今只剩下些許殘骸。

　　律一怔, 快速收起感知。

　　「怪不得安倍晴明來到這個世界，卻從未到過此處。」律低喃。

　　一開始，她還以為晴明受限於從者的身份, 無法離開藤丸立香太遠。

　　現在看來，恐怕是晴明擔心自己來到這邊, 會忍不住出手修復結界。

　　現代社會發展迅速, 千年前立於陰陽寮的結界陣腳多處遭受破壞，至徹底無法修復使用，已經有一段時間。

　　如果突然將其修復, 勢必會引起世界抑制力的注意，要是還被抑制力監測到改變來自「異端」，它指不定還會將藤丸立香等人從此世界線內剔除。

　　光是想想就能明白完成此事有多危險。

　　不過，這個危險僅針對來自世界線之外的力量而言。若是她的話……

　　或許可以一試。

　　首先是陣腳——繼續使用物理基礎作為陣腳, 存在可能來源於自然界的惡劣氣候損害，亦或人類自身社會發展需求對土地進行開發。

　　或許她可以……

　　「你想要修復淨化陣？」八岐緩步來到律的身後。

　　在他出現於熱鬧街頭的瞬間，四周像是被按下了靜止鍵, 雖然只有一瞬，但能力不弱的靈感者都能察覺到異常。

　　「有這個想法。」律已經想到可行的辦法，只修復最裡面一層的淨化陣。

　　八岐：「現世的咒術師力量剛好與詛咒達到平衡, 你要打破這個平衡？」

　　律搖了搖頭，「那是只基於雙方力量數據的單純結論。咒術師是人類，而詛咒則為純粹力量體，就算兩者力量達到平衡……」

　　「擁有肉.體、會感到精神疲憊的人類還是略遜了一籌。」律抬頭看了一眼八岐，「我修復好淨化陣，也就只能夠幫助他們剔除最底層的詛咒罷了。」

　　聽完自家弟子將復雜事情簡單化的言論，八岐嘴角勾起笑意，「底層詛咒數量最多。」

　　「師父難道不會覺得兩者力量其實一點都不公平嗎？」律借著八岐的話題，就事發揮，「按數量來說，咒術師完全不如詛咒。」

　　八岐一挑眉，「這個世界最終會變得如何，吾都不在意。」

　　「也是。」律還在思考修復陣術的具體操作，聞言下意識點頭道：「師父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八岐伸手輕撫了一下律的頭發，「吾所在意的……只需「一位」便已足夠。」

　　律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剛才頭頂似乎感覺到了八岐的觸碰，「嗯？師父剛才說了什麼？」

　　「不急動手，先吃午飯。」八岐轉變話題既快又自然。

　　「哦。」律不疑有他，轉身立刻跟上八岐，兩人安靜地在料理店享受完了午飯。

　　下午律趕回咒術高專授課，晚上再折返陰陽寮淨化陣附近。使用可隨意的變化空間術式作為陣腳基礎，將陣法淨化詛咒後產生的靈力源源不斷回流進空間。

　　以此構成一個自給自足的可循環術式。

　　其次是給予這個術式「規律」，讓它擁有簡單的生存、修復意識。

　　完成！

　　淨化陣構築於天元結界之內，術成的瞬間，那些正在與咒術師糾纏的三、四級詛咒瞬間被不可抵御的龐大吸力卷走——

　　不明所以的咒術師們：「……」

　　術式完成後，律立刻就開始測試，看著運轉毫無異常的淨化陣，她頗感滿意。

　　「啪——啪。」

　　一道掌聲稀落地從律身後響起，不用回頭看，光憑氣息，律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稍微有些在意你今天的狀況，就跟了上來。」五條悟觀察清楚律的表情，「你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見律沉默，五條悟掃了一眼將咒靈吞噬淨化的陣術，「你不解釋一下嗎？」

　　「只是順手修復被人類『不小心』毀壞的淨化陣而已。」律緩聲回答。

　　聽到眼前「人」對此事的輕描淡寫，五條悟又露出漫不經心的表情，「啊……這樣一來，給咒術師新生練手的咒靈，就只能是一群難搞的家伙了。」

　　「這不是挺好的。」律臉露輕松笑意，「正好讓那些上層看到虎杖悠仁在其它方面的表現。」

　　五條悟：「律的意思是……讓學校的學生們去「指導」新生？」

　　「這不是我的意思。」律謹慎地糾正了五條悟的用詞，「而是咒術界的未來。」

　　「越來越多的新生選擇就讀咒術高專，而師資嚴重缺乏，這時就非常需要像悠仁他們這樣傑出的年輕咒術師「幫忙」。」

　　律：「這難道不是五條君早就計劃要做的事情？在下不過是將計劃開始的時間提前了一點罷了。」

　　「哎呀……露餡了嗎？」五條悟回應律的話語裡，有著容易讓人感覺微妙的部分。

　　「如今局勢已經打開，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就看他們了。」律說完，便朝五條悟揮了揮手，身影隨之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對未來充滿期待的話語，卻讓人聽著感覺像是在道別。」望著律離去的方向，五條悟不由低喃。

　　「也難怪學生們會感覺不安……」

　　-

　　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八岐將視線從時尚雜志上移開，看向站在玄關處的律。

　　「事情還順利嗎？」八岐問道。

　　「一切都很順利。」律答道。

　　蛇魔給律遞來了擦洗毛巾，律接過擦拭干淨臉和手之後，緩步來到八岐身邊，掃了一眼他手中的讀物，「師父住在現世，打算今後都維持現狀？」

　　「你想吾去教那些孩子？」八岐不等律開口，就已經看穿她的想法。

　　「如果師父願意的話，也不是不可？」對上八岐的視線，律有些心虛。

　　八岐嘴角勾起笑意，「吾不願與人類太過親密接觸。」

　　「我去上班，您獨自在家不會覺得煩悶嗎？」律剛問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一直無視了八岐大蛇的「宅」。

　　如果不是「宅」，他怎麼會選擇一直留在縫隙空間窺看人世，都不願意走出來觸碰？

　　「等到心感煩悶之時，吾自會選擇做一些不會感到煩悶的事。」八岐回答律的時候，視線落在她身上許久。

　　不等律琢磨他此刻的心情，八岐又道：「放心，吾就算到了感覺煩悶那時，也不會出手毀掉這個世界。」

　　律：「……」為何聽完師父的保證之後，更覺不安？

　　「比起在意吾是否會覺得煩悶，律還是多關注下自己——何時才能從人類身上獲得定義存在。」時隔多年，八岐再次精准戳中律的痛腳。

　　律：「……」

　　——這個家沒法待了。

　　-

　　次日一早，咒術高專一眾學生皆從五條悟口中獲知咒術師與咒靈之間的最新變化。

　　這種變化會給他們未來帶來不小影響，雖不清楚具體會發生什麼，但可以初步確認的是——虎杖悠仁的生命，進一步得到了保障。

　　「律老師做這件事風險很大吧？」順平在五條悟離開後，才開口詢問自己的同伴。

　　感覺到同伴們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順平接著道：「否則為何五條老師一早不這麼做？」

　　「就算五條老師不懂陣術，但也認識懂得這方面的人吧？」順平猜測五條老師早就打算這麼做，只是沒有找到願意協助他完成這個計劃的人。

　　至於為什麼找不到……

　　很大可能是完成這件事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沒人願意。

　　「淨化陣不是簡單的術式。」伏黑惠忽然開口，「否則歷經那麼多年，直接被拆了淨化陣的陰陽寮，早就動手將其修復了。」

　　淨化陣關系到陰陽寮的臉面，如果有能夠將其修復回原樣的人才，怎麼可能會一直拖著？

　　野薔薇和虎杖對視一眼，各自沉默。

　　——所以他們從律老師身上感覺到的道別氣息，是來自這裡嗎？

　　一小時過去，律准時上班。在見到一年級的學生時，她還抬手笑著與他們打招呼，可隨後卻收獲他們復雜萬分的鄭重回禮。

　　對自己學生腦補苦情戲毫不知情的律：「……？」

　　-

　　午時，微風吹動掛在走廊下的風鈴，帶起清脆悠哉的聲音。

　　路過此處，身穿黑色和服的死神停下腳步，抬頭看向發出聲音的風鈴。

　　「真希望時間過得再慢一些。」前段時間「突然」領悟、掌握「卍解」的亂菊，輕聲道。

　　站在她身後的眯眼微笑男人聞言略一頷首，安靜立於原地，臉上笑意逐漸帶上溫度。

　　【會的。】

　　-

　　「律老師？」

　　見講台上的律突然停下授課，看向窗外。台下學生也不由跟著她的視線往外望——

　　什麼異常都沒有啊。

　　「抱歉，我們繼續。」律拉回注意力，示意台下學生翻開下一頁，自己也翻開書籍的下一頁，笑著的晴天娃娃猝不及防闖入視線。

　　食指的指腹恰好放在晴天娃娃邊緣……

　　回想起昔日自己曾對姑獲鳥清楚表達過一次不喜歡雨季，下一次下雨，她就為自己掛起的晴天娃娃，律嘴角勾起淺淡笑意。

　　「珍惜每次雨天都會為你掛起晴天娃娃之人。」律低聲念著圖片下綴著的小行文字。

　　待在公寓的八岐，默默將剛做好的晴天娃娃掛在窗口。

　　桌面放著的手機，界面還停留在最新天氣預報——

　　夜間有雨。


第84章 番外

　　因夜間有雨, 今晚本該由律負責的戶外實踐課被移到室內，受教室與四周擺件影響，律所釋放的幻術範圍也縮小了不少。

　　不過, 也因為授課環境是教室內，此次「實踐」並不需要太大活動範圍，幾乎在原地就能完成。

　　「不論看到什麼, 也不論感覺到什麼，都要專注當下, 保持咒力輸出不斷。」

　　「嘭——！」

　　隨著律的話音落下，順平被手中咒骸不客氣揍了一拳。

　　用來此次咒力訓練的咒骸都出自夜蛾正道之手，律在接過的時候, 聽五條悟提起這個很「有趣」，卻沒想到是這般的「有趣」。

　　隨著順平被咒骸揍了一拳, 虎杖和釘崎都沒逃過咒骸的襲擊。

　　一直穩定輸出的伏黑惠：「……」

　　「可惡！居然敢揍美女的臉！」釘崎咬牙切齒看著手中咒骸, 開始認真起來。

　　看著狀態逐漸變佳的學生，律開始操控幻境使之變得更加現實。見幻境已經對他們毫無影響，律嘴角勾起笑意, 「稍微讓我「過分」一些吧……」

　　言畢，律轉動術式，將幻境導向他們內心最不願面臨、最恐懼的『魘』。

　　吉野順平：「……母親？」

　　釘崎野薔薇&虎杖悠仁&伏黑惠：「！」

　　瞬間，咒骸全部發動攻擊——

　　「嘭！」

　　「呀咧呀咧。」律看著眼前突然變化的局面, 神色無奈。這種刺激，果然……太過分了嗎。

　　一年級同學皆因疼痛脫離幻境，當看到講台上的律, 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狼狽地抓回咒骸，並輸出咒力將其安定下來。

　　「雖然只有一瞬，相信大家都已了解清楚……自己的弱點。」律主動開口打破教室內的靜謐氛圍。

　　她看了一眼時間, 「天氣不佳，今晚的實踐課就上到這，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下課。」

　　「謝謝老師。」

　　原本律是要打算將四只咒骸收起，還給夜蛾正道，卻拗不過一群學生「鬧」著要將咒骸帶回去訓練，再加上前來查課的班主任——

　　五條悟也點頭同意……

　　「好吧，別太勉強。」律不再堅持。

　　「律老師放心吧！」悠仁臉露充滿陽光的笑意。

　　律：「……」

　　實在難以放心啊。

　　「律前次在實踐課對學生們進行「特訓」時，可沒有這麼不放心。」五條悟跟律並行走到教學樓下，望著天邊雨絲，笑道。

　　「大概是因為……」律望著雨，心情復雜。

　　五條悟視線從戶外雨景移開，落在律的身上，「嗯？」

　　「沒什麼。」律不喜歡雨，今天不打算和往常那樣步行回公寓。

　　她和五條悟打了一聲招呼，便施術直接離開了咒術高專。

　　一到達公寓，律的注意力就全被窗邊掛著的晴天娃娃所吸引。

　　「今天回來的還挺早，吃過晚飯了嗎？」八岐步調優雅地走到律的視線範圍。

　　大概是因為下雨的關系，還站在玄關處的律，忽然從八岐的語調裡感覺到了「溫柔」。

　　律掩下內心起伏的情緒，「如果我回答「沒有」，並且希望師父陪我一起用餐……師父會願意嗎？」

　　「你這是在向神明祈願嗎？」八岐語調認真又充滿引誘力。

　　——真不愧是邪神。

　　律嘆息，「是啊。」

　　八岐輕笑一聲，令蛇魔將早已准備好的料理下鍋烹飪，而後才緩步來到律的面前，「這一次，你准備了什麼供奉給吾？」

　　「「我」。」律毫不遲疑地回道。

　　八岐聞言一怔。

　　顯然律的答案並不在他所猜測之列。

　　「還真是大手筆。」從律蔚藍色的雙眸裡看著自己，八岐收起難得一見的驚訝表情，「那吾便不客氣收下了。」

　　律換下鞋，踏進客廳區域，「弟子成為了「供品」，對您的稱呼是不是也該改變一下？」

　　八岐沉默地看著律。

　　「「八岐大人」？」律試探性稱呼，「八岐？」

　　律：「蛇蛇？」

　　八岐：「……閉嘴。」

　　曖昧的氣氛被破壞得一干二淨。

　　律端坐在餐桌前，吃著可口的飯菜，默默地打量對面臉色不佳的八岐。

　　後者對上律的視線，直接拿出手機，當著律的面開始低頭刷手機。

　　律：「……」

　　「師父？」

　　一直到吃完飯，律才試探性呼喚對面仍低著頭刷手機的八岐大蛇。

　　八岐抬起頭，律不經意間看到了手機界面——

　　人類現代社會關系詳解。

　　律：「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無事。」八岐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如果稱呼吾之名，則吾與你之間的關系，便像毫無羈絆的陌生人那般。」

　　八岐：「毫無交集的普通人，也能夠這般稱呼吾。」

　　聽完八岐的解釋，律總算明白剛才那會他為何神色不悅了。

　　是她考慮不周。

　　「但如果繼續以舊稱呼喚吾，則剛才所言的供奉便成了「謊言」。」八岐不喜歡謊言，「所以……」

　　室內安靜的只剩下時鐘運行產生的「滴答」聲。

　　「所以？」律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八岐的下文，不由開口追問。

　　八岐：「需要切換成另一種嶄新的，足以證明吾與你之間羈絆特殊的關系。」

　　律認真聽著八岐異常正式的提議，點了點頭。

　　所以剛才八岐用手機搜索關於人類在現代社會的關系，是因為要找另一種足夠特別，可以涵蓋「師徒」與「供奉」羈絆的嶄新關系？

　　律略有遲疑地詢問：「您找到了嗎？」

　　「嗯。」八岐頷首。

　　「是……」律隱約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什麼？」

　　「「夫妻」。」八岐一臉正色道。

　　「……」

　　「？？？」

　　「我？」律感覺自己的耳朵聽力出現了問題，「你？」

　　律不可思議瞪大雙眼，「夫妻？」

　　「夫妻。」八岐頷首肯定。

　　律：「……」

　　所以剛才那番理論，其實是八岐對自己的求婚之詞？

　　她活這麼多年……看過無數人類的求婚與被求婚，卻沒想到輪到自己時，卻是如此這般的「正式」！

　　「我可以拒絕重來嗎？」律有些不甘心。

　　侍奉八岐的全部蛇魔已全都立於律的身後，發出「嘶嘶」聲響。

　　八岐溫柔地笑看向對面的律，「你覺得呢？」

　　「……可以的吧？」律垂死掙扎。

　　「吾想在往後的每一個雨天……」望著律不自覺流露出隱含期待的表情，八岐輕笑一聲，語調纏慻道：「都能為你掛起晴天娃娃。」

　　八岐：「你願意給吾這個開始的機會嗎？」

　　律幅度極低地點了一下頭。

　　「說辭，太犯規了。」

　　聽見律的低喃，八岐嘴角勾起極淺笑意，「嗯。」

　　「往後吾會注意的，夫人。」


第85章 番外二

　　雨, 自那晚開始就接連下了兩天。

　　第三天完全晴開時，在熱鬧街頭與律碰面的咒術高專學生們，都眼尖發現——律老師無名指上戴著款式簡約大方的戒指！

　　「律老師是什麼時候結婚的？」悠仁一臉茫然。

　　「那不是裝飾戒指嗎？我記得律老師曾說過, 她戴了很久？」順平敲了敲眉心，總感覺自己記憶裡似乎多了一些什麼。

　　「誒？」悠仁聞言更感茫然，「是這樣的嗎？」

　　裝飾戒指可以戴在無名指？那不是有特殊意義的位置嗎？

　　走在他們兩人後方的惠聞言皺眉, 仔細回想初見律老師時，她的自我介紹, 「律老師不是早就結婚了？」

　　「你們……」悠仁明顯感覺到身邊兩人異常，「沒事吧？」

　　記憶完全都不對了啊！

　　順平與惠對視一眼，皆莫名看向悠仁, 「我們能有什麼事？倒是悠仁，你沒事吧？」

　　悠仁被反問, 下意識回道：「我能有什麼事？」

　　「突然那麼關心律老師的私人生活……」順平臉露遲疑, 小心翼翼開口，謹慎觀察著悠仁臉色變化。

　　惠：「學生和老師……也不是不可以。」

　　「惠，你在說什麼？」悠仁表情突然驚恐。

　　「沒什麼。」伏黑惠臉色正常, 語調平靜。

　　虎杖悠仁：「……」他，完全不信！

　　「喲！外出體驗生活歸來了呀。」五條悟走出教學樓就看到熱鬧歸來的一年級弟子，「野薔薇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釘崎啊。說是下午沒課……現在應該還和律老師在一起。」悠仁回道。

　　五條悟看向順平和惠，兩人點頭。

　　「那好吧。」五條悟用略帶惋惜的語調道, 然而情緒低落不過一秒，下一刻他就拍手，笑著對三名弟子建議道——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准備今晚燒烤用的物品吧！」

　　「誒？！」

　　「燒烤？」

　　「在學校？」

　　「……全員一起？」

　　-

　　因下午無課休息, 釘崎在上午課程結束後揮別其他同學，以個人名義單獨邀請律共進下午茶。

　　律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就應了下來。

　　「律老師近期是在准備婚禮？」釘崎見律時不時拿起手機回復信息, 臉上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表情，不由好奇。

　　「我們都沒有舉辦婚禮的打算。」律所向往的「幸福」，是安靜的。

　　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是「言咒」締結的證明。

　　比較人類用以證明婚姻關系的「結婚證」，言咒這種古老且直接有效的證明方式更適合她與八岐。

　　而舉辦婚禮，宴請親朋昭告大眾，請司儀見證等……屆時若是舉行，恐怕大概率會演變成一場百鬼夜行。

　　但八岐又不想此事知曉者只有自己與律，於是便將「言咒」的部分特性實質化成戒指，各佩戴於兩人無名指。

　　沒有什麼能夠比時刻散發出對方氣息「言咒」之物，更具有昭示性的存在了。

　　律當時戴著戒指出現在虎杖悠仁面前，就聽到了兩面宿儺通過術式單獨對自己的道賀。

　　「誒？」釘崎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難道律老師打算旅行結婚？」

　　「嗯。」律頷首。

　　這件事她昨晚已經與八岐商量過，兩人暫時打算先將日本現世每一處風景賞完，而後收拾行李再到世界各處轉轉。

　　「那豈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會見不到律老師了？」釘崎臉露憂愁。不能見到律，對於她而言，非常難受。

　　「也沒有很長。等到你們升上二年級，我們也就回來了。」律仔細算了算時間，認真回道。

　　「啊——。好漫長啊！」釘崎往後一仰，後腦勺成功觸碰到椅背，但她很快又端坐起來，突然正色道：「律老師。您一定要幸福！」

　　律一怔，旋即笑道：「啊……我會努力的。」

　　「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我……還有悠仁他們，都想去送你們。」釘崎心裡認真計劃，臉上表情不顯。

　　今天說什麼都要爭取見到成功將律老師拐走家伙的機會！

　　「先把國內風景逛完再說。」即便釘崎掩飾得很好，律還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見釘崎瞬間低落下來，律又道：「出發前，一定會提前跟大家打招呼的。」

　　「一定！」釘崎又打起了精神。

　　律點頭，「一定。」

　　與律做下約定，釘崎再看一眼手機界面上顯示的信息，直接點擊關閉，再將手機收起。

　　喝完下午茶，釘崎揮別律，獨自回到咒術高專。

　　「咦？怎麼只有釘崎回來？律老師呢？」虎杖悠仁看到獨自歸來的野薔薇，不由疑惑。

　　剛才五條老師還特意發了短信給野薔薇，讓她和律老師一起回來。

　　「就知道你們沒什麼事。」看著霸占了教學樓前方大面積的燒烤架，釘崎不由嘀咕。

　　她也想跟律多呆一會，但是……回想起律在甜點店頻繁看手機的畫面，釘崎還是放棄了。

　　律老師就算願意跟她一起來，她也不忍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嗯？」悠仁看到釘崎開口，卻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釘崎：「律老師正在休假，就不要打擾她了。」

　　今天下午開始至明後兩天，都是一周難得的假期。

　　「也是，七海海也沒來。」悠仁掃了一圈四周，都沒有看到七海建人的身影，「成熟可靠的大人似乎都不怎麼喜歡『加班』。」

　　釘崎：「……」自信點，把「似乎」去掉。

　　「可惜，律沒有來。既然如此——」站在一堆食材面前與硝子聊天的五條悟，突然拿出手機對著大家方向拍了一張照，然後點擊發送。

　　五條悟：「讓她眼饞一下。」

　　硝子表情微妙，「你是三歲兒童麼。」

　　「不要羨慕我的長相。」五條悟笑著道。

　　「我從不羨慕一刻不停使用「反轉術式」保持大腦新鮮的家伙。」家入硝子臉露嫌棄。

　　五條悟假意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刻不停使用「反轉術式」，保持大腦新鮮其實好處非常多的哦！」

　　見家入硝子臉上浮現出認真神色，五條悟笑得開心，「比如說『童顏永駐』啦！」

　　家入硝子：「……」

　　-

　　「叮——。」

　　律回到公寓，剛洗漱出來就聽到手機發出的提示音。她點開手機，就看到來自五條悟的簡訊——現在不來，硝子特制的章魚燒就要沒咯。

　　配圖是咒術高專全員合照。

　　大家似乎察覺到五條悟要干什麼，卻反應不及前來搶鏡頭的模樣全都被他在一瞬間抓拍發給了自己。

　　律嘴角上揚，將手機關閉。

　　「不回復嗎？」八岐能夠感知到律的心情很好。

　　律搖了搖頭，然後挨著八岐坐下，「不需要。」

　　八岐頷首，換了個話題，「明天早起坐北海道新干線前往北鬥市，下來看一看，然後再搭乘快線去一下函館市。」

　　「函館……」律突然就想起了本丸。

　　「路上花費的時間長了一些，但如果中途遇到有意思的地方，可以隨時下車。」八岐補充道，再看律臉上神色，垂下眼眸，「想到了那群刀劍付喪神？」

　　「有些突然。」律沒有否認。

　　「記憶是構成個體存在的重要部分，高興地接受、正視它們的存在便可。這不是什麼壞事。」八岐說完，將明天.行程路線發到律的手機。

　　律「嗯」了一聲。

　　恰逢這時，蛇魔也弄好了晚飯，它眼巴巴地站在餐桌前望著沙發上相互依偎的兩「人」，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擾。

　　「吃飯。」幸而八岐早已留意到蛇魔情況，他起身拉起律，蛇魔立刻表演原地消失。

　　偌大的公寓，此時只有八岐和律。

　　「等到旅行結束歸來，那些由你刀中轉入輪回的妖怪，也降生了。」八岐認真端詳著對面的律，感受著她身上情緒變化。

　　八岐：「屆時吾再帶你去看「它們」。」

　　「嗯。」律回以一笑，神色已不見絲毫陰郁。

　　——釋然了啊。

　　-

　　次日一早，律在意識模糊中，借由八岐雙手，完成了洗漱換衣。

　　直至出門搭上首班車過去半小時，她才突然轉醒，震驚地檢查完穿著，確認並無異樣後，再神色微妙地看向八岐。

　　「每天看你換洗，吾自然也就學會了。」八岐對上律的視線，神色自然解釋道。

　　他是真的……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這件事有什麼不對。

　　「……」

　　律第一次發現，「學會了」，原來是這麼令人遐想的詞組。

　　「恭喜兩位大人。」

　　突然，在列車靠站，車門打開讓乘客自由上下車時，律聽到了來自人群裡的聲音。

　　見律有些在意往人群裡看，八岐輕聲道：「已經下車了。」

　　律收回視線，垂眸看向自己無名指上佩戴的戒指。

　　八岐伸手覆蓋上律的手，當這對由「言咒」特性構成的戒指觸碰在一起，兩人都能感覺到靈魂意識的雀躍。

　　律嘴角勾起笑意，手掌一翻，掌心朝上反握住八岐略帶冰涼的手，「抓住你了。」

　　「嗯。」

　　-

　　時間一轉便到了夏季。

　　咒術高專一眾學生現已都習慣律每到周五下午就「消失」，直到下周工作日才出現一事。

　　但是今天不一樣。

　　「這周不是已經到工作日了嗎？」胖達見一年級學生都神色不佳坐在教學樓外，望著大門方向，很是疑惑。

　　胖達：「律老師應該已經到學校了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這樣坐著了。」真希推了一下眼鏡框。

　　狗卷棘看著一年級生，確認他們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鮭魚。」

　　望著樓下的學生，家入硝子抬頭看向眼前的五條悟，「這周才剛開始，你就給了學生這麼大的「驚喜」。」

　　「哦呀哦呀。這不是因為周末看到大家都很開心的樣子，我不忍心破壞大家心情，就特意忍著沒有說嘛。」五條悟很是無辜地攤手，「這是來自老師的「溫柔」啊。」

　　「稍微對他們好一些吧。」硝子抱著手，語調認真。

　　五條悟忽然收起臉上輕松笑意，「這不挺好的？不告訴他們律啟程出國，就是為了讓他們內心持有期待。」

　　「心裡有了「期待」，遇到逆境想要活下來的意願也會變得強烈。」五條悟支起雙手，「他們現在——」

　　「可是全員一級咒術師了啊。」

　　-

　　律與八岐早已確定好國外第一站，然而卻因在機場候機室碰到了幾名准備前往西歐時鐘塔求學的魔術師，臨時起意，改了首站目的地。

　　幸而改簽流程順利，並未遇到簽證方面上的困難。

　　兩「人」乘坐與魔術師們同輛航班，透過小窗戶看了一路風景，終於在夜幕降臨時，成功抵達西歐。

　　這裡離時鐘塔還有段距離。

　　「真不愧是世界頂尖魔術師的聚集地。」

　　律抬起頭，好奇地打量天空上的魔術結界，以及熱鬧商場中央放著的藝術展覽品，看似普通，實際上它也是用以吸引顧客前來消費的魔術之一。

　　「嗯。」八岐眼眸含笑，看著律驚奇的模樣，稍微放心下來。

　　——律並不會受到時差的影響。

　　「先找個落腳點，景點可以慢慢逛。」八岐伸手攬過律，「或者先去吃晚餐？」

　　「那還是先找落腳點吧。」在外頭與八岐接觸過近，感覺就和夜晚時被他的氣息所籠罩一般，律臉頰不由有些泛紅。

　　「嗯。」八岐適時松開律。

　　兩人皆擁有辨別人類文字的能力，即便身處外國，與人類溝通也未受任何影響，很快就找到了一裝潢極具特色的旅館作為落腳點。

　　打理這座旅館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人類夫婦，他們得知八岐與律一對新婚前來此處旅行的夫妻後，不僅熱情招待，還額外送了當地特色甜點。

　　回想起那罐甜點，與八岐一同坐在餐廳裡就餐的律，不由臉露笑意，「人類對陌生人的祝福……「感覺」真的很溫柔。」

　　律無法品嘗出食物的味道，但是能嘗出制作食物之人想要傳達的感情。

　　在和八岐對話時，律也不忘認真切割牛排。

　　她擅長用刀，不僅切完了自己這份牛排，還順勢將八岐的牛排也切了。

　　八岐認真看著她，此刻那雙蔚藍色的眼眸盛滿了喜悅，映著燈光，似是有星辰墜落，在內裡熠熠生輝。

　　看到律將切割好的牛排遞給自己，八岐輕聲道：「謝謝。」

　　律抬眸對上八岐因專注而比以往更容易窺探到深情的視線，笑道：「不客氣。」

　　「如若令吾感知有趣的時光無法長久，吾便會讓它永遠定格。而後，吾便會帶著它，一同沉睡。」

　　律看著對面的八岐，忽然想起這麼一段話。遙記得，這還是她初見八岐真身時，問他關於對縫隙生活感覺時，他給出的回答。

　　「我能夠讓你一直感知「有趣」嗎？」律忽然問道。

　　聞言，八岐嘴角忽而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竭盡全力吧。」

　　「真嚴厲。」律不由嘀咕。

　　顯然八岐的回答成功讓她感到了不滿。

　　「嗯——。夫人似乎理解錯了為夫之意。」八岐笑看對面的律，「為夫的意思是，吾會竭盡全力不令夫人感到無趣。」

　　「？！」

　　八岐：「吾會讓你每天都能感知到「有趣」，甚至在空閑下來時，不由想起吾也會臉上帶有笑意。」

　　律怔怔地看著八岐，這條蛇又滿臉余裕地說出犯規的話了！

　　不行，她不能示「弱」！

　　律抿唇，竭力擺出苛刻的姿態道：「那你努力吧。」

　　「吾一定努力。」八岐笑得優雅，卻是真的開心。

　　律看愣了。以至於後來回想起這個畫面，以及事後八岐讓自己深刻明白他話中「努力」為何意時，都忍不住咬牙。

　　「喜歡，夫人。」

　　看著在熟睡中被自己弄醒的蛇，律眨了眨眼。

　　——嘛，算了。

　　窗外小雨淅瀝，打掃完衛生的蛇魔悄聲經過，帶動的「風」令窗台上掛著的晴天娃娃輕輕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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