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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重力與引力的互相吸引》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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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1:54
標題:
《(綜漫)重力與引力的互相吸引》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
文案:
七瀨真純，一個擁有著蒼藍色微卷發和橘紅色眼睛，看臉一米八，看腿一米五的超颯妹妹。
出生就擁有強大的異能力，雖然略有些不滿於自己的身高，但是對自己的生活也沒什麼不滿。
.
鄰居家的姐姐給她套了一身白衣服，說是讓她幫忙cos什麼反色中。
雖然不明白這是干什麼用的，但是外表很拽實際上很乖的七瀨真純還是乖乖穿了，打開門出來的時候，就換了個世界。
......就離譜！
見過穿越的，沒見過這麼隨便的。
最離譜的是，七瀨真純一出來就跟個跟她長得有七分像的男人對上了，除了身上的顏色相反，兩個人簡直就像兄弟一樣。
後退一步，想重新開門回去。
一打開，門的對面還是原地。
淦！
對面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凶的樣子！
藥丸！
人設圖是半次元的1円_太太畫的！超級美麗！
等不及做封面就先放上來啦！
Tips：
*女主世界本來就是有異能的世界。
*身穿，沒看過小野犬。
*異能力是引力，實力與中也不相上下。
【異能是異能，物理是物理】【有異能本來就很不科學】
【還是想不通的小可愛可以看看第一章作話】【貓貓躺平】
*臉跟帽子架有七分像，四舍五入就是水仙cp。
2020.12.23慣例截圖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七瀨真純，帽子架 ▏ 配角：預收《廢材綱觀察實錄》 ▏ 其它：小野犬，次元魔女，柯學，咒術師，小籃球，蛤蜊水產，大正殺鬼
一句話簡介：重力和引力不應該是天生一對嗎？
立意：愛、責任與勇敢向前的心。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1:59
第1章
七瀨真純沒想到她還有被邀請一起參與COSPLAY的一天。
「我嗎？」她一手托著臉，拖長了聲音懶洋洋道：「我去的話，你們都會不自在的吧？」
雖然現在還只是兼職，但七瀨真純已經是異監組中名副其實的王牌，等她一從學校畢業就會立刻轉入異監組正式成為這裡的二把手。
站在她面前的紅發少女保奈美連連擺手，滿臉興奮：「才不會，真純要是能來的話，她們一定會很興奮的！」
橘紅色雙眸凝望著保奈美，如瑰麗絢爛的晚霞蘊藏其中。
保奈美看著那雙美麗眼眸中映出她的身影微微失神。
真的好像。
重力和引力、極度相似卻又相反的發色和眸色。
唯一不那麼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職業和性格吧。
不同於小說中所寫的，異能者只有極少數人。
他們的世界一半是普通人一半是異能者，從很久以前到現在普通人和異能者之間的數量，一直都保持著相對均衡的比例。
異能者並不都像小說中那樣厲害，他們的體質並不比普通人更好，異能也不都是有用的。
一般來說，異能弱小的異能者與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許多頭腦聰明、身手靈活的普通人甚至會比擁有異能的能力者過得更好。
但即便是這樣，普通人還是渴望能擁有異能，弱小的異能者還是會以擁有普通人所沒有的異能而自豪。
在這樣一個普通人和異能者共存的世界中，異能者似乎天然就比普通人要特殊些，在學校、工作上擁有更多的優勢。
異能者擁有比普通人更大的權益，同時也需要背負更大的社會責任。
只要國家有需要，異能者就會直接被征收進特殊部門，賭上生命去保護普通人的安全。
他們所處的世界並不穩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異世界的人通過世界縫隙落入他們的世界中，而這樣的異世界來客經常會對他們的世界產生巨大影響。
不管異世界來客有心還是無意，他們落入這個世界，他們身上所攜帶的異世界規則就會破壞世界的穩定。
而這時候就需要異能者把他們驅逐回原來的世界。
七瀨真純所在的異監組，全稱異常監察組正是應對異世界人的特殊部門。
面對破壞世界穩定的異世界人，他們要穿越異世界，清除異世界中的不穩定因素，只有這樣才能把這些人遣送回去。
從十二歲開始成為異監組的兼職成員，七瀨真純幾乎每年都要前往異世界執行任務，直到今年為計已經有五年。
穿越一個個危險的異世界，把在他們世界肆意搗亂的異世界人遣返——
七瀨真純是當之無愧的京都最強，也是京都地區最有名的異能者。
僅僅是這麼與她對話，就會讓很多普通人與弱小的異能者興奮不已。
保奈美只是個擁有普普通通異能，住在七瀨宅隔壁的少女，若不是家住附近，她們可能根本不會認識，更不用說與七瀨真純成為朋友。
她一直都在憧憬著那樣強大的真純。
保奈美臉頰紅了紅，上前握住七瀨真純搭在膝上的手，語氣鄭重懇切：「拜托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盤起腿漂浮在半空的七瀨真純抽回手，「那保奈美一生的請求也太多了。」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保奈美失望地低下頭。
「要我扮演的人是誰？」懶洋洋的京都腔在面前響起。
保奈美瞬間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真純是答應了嗎？」
她都做好要被拒絕的准備了。
畢竟異監組的工作繁重，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他們一般都會選擇呆在家裡休息。
七瀨真純歪了歪頭，無所謂道：「只要你們不嫌拘束。」
保奈美興奮地原地蹦跶，「才不會，大家都很歡迎真純來的。」
「你還沒說需要我扮演的人是誰？女孩子？」
保奈美滿臉笑容地搖頭，神神秘秘道：「是可愛的男孩子哦！」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小孩子？」
保奈美捂唇偷笑幾聲，眸光發亮：「是十六歲帥氣又可愛的男孩子。」
七瀨真純懵了下，向她確認問道：「我比你矮了二十釐米，他是只有一米五的十六歲少年？」
雖然還未成年，但七瀨真純已經停留在這個高度好幾年，就連她自己都放棄長高了。
竟然還有跟她一樣受身高困擾的少年嗎？
微妙的同病相憐感。
食指和拇指做了個拿捏的動作，保奈美笑道：「可能有點差距，但是左右不出五釐米，其他地方完全可以彌補。」
漂亮的橘紅色雙眸輕眨，七瀨真純半懂不懂點了下頭。
……
純白的西裝穿在身上，她垂眸整理露出小半手背的白色手套。
「這樣就可以了嗎？」她側頭問道，神色中帶出些不自在。
倒不是第一次穿西裝，但以前穿的西裝都是女式西裝，且她也不用穿裹胸束縛身體。
七瀨真純輕吸了口氣，無法深呼吸的感覺讓她輕皺了下眉。
「嗯嗯，這樣看起來簡直就是少年感十足的反色中啊！」
保奈美興奮地連連點頭。
「加上真純，我們十個人出的就是原著港口黑手黨和反色港口黑手黨。」她高興地絮絮叨叨，扒拉著桌上的配件飾品。
今天的保奈美，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
不過說的都是她聽不懂的話。
七瀨真純掂了掂手上的白色圓禮帽，轉移話題：「這個要戴上去嗎？」
對於保奈美的話，她已經習慣把聽不懂的部分自動過濾。
保奈美看了眼帽子，猶豫著道：「這個要是在中也手裡就是十六歲末尾了吧？但是給魏爾倫，那孩子不大喜歡帽子這種東西啊。」
「要不還是問問原著組那邊是怎麼安排的……」
她猶豫著戳了戳手機屏幕。
見保奈美一時半會抉擇不出，七瀨真純隨手把帽子扣頭上，「我去趟衛生間，等下回來。」
化妝間大門關上，她拽著脖頸的choker松了松，輕舒了口氣：「現在市面上的變聲器連虛擬人物的聲音也能截取出來啊，看來我真是跟社會脫節了。」
總是停留在異世界，連自己世界的東西都不怎麼了解。
七瀨真純一路從化妝間走到衛生間，都沒遇到什麼人。
就連衛生間裡也是整潔安靜，沒有半點聲音。
她疑惑了瞬間，按說就算人都進了會場，這一路上到衛生間裡也會完全碰不見人嗎？
「大概是因為剛開場吧。」
索性她對這些也不了解，便很快放下心中那點疑惑的想法。
手指勾著choker按開了內側的開關，七瀨真純輕咳了幾下，驚訝道：「聲音真的改變了。」
原本偏柔和的女聲變得低沉，她試著說了幾句保奈美告訴她的話。
「要與重力一戰的人是誰？」
「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
經過變聲器轉換的聲音頓住，七瀨真純摸了摸嗓子，郁悶道：「好奇怪。」
她口中說出的話，變成了別人的聲音。
從口袋中掏出手帕咬在嘴裡，視線垂落下來衝洗雙手，細膩豐富的泡沫從指尖流下被水衝走，她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頭頂的燈突然閃了閃。
七瀨真純用手帕擦干手，眉頭輕皺了下。
剛剛她好像從鏡子中看到了個男人，赭發藍眼只露出了小半張臉，似乎並沒有看到她的樣子。
「是影像還是異能？」七瀨真純疑惑地湊近看了看。
要說是鏡子的問題可能性並不大，女衛生間隔壁就是男衛生間，兩者之間相隔一堵厚厚的鋼筋混凝土牆。
且看那人所處的地方比起男衛生間，更像是地處偏僻的大型倉庫。
不過只是燈光黯下來一瞬間瞥到的畫面，並不能證明什麼。
「還是報警吧，這是警署的業務與我無關。」
摸了下口袋，布料順滑卻平坦，她小聲咕噥：「手機不在口袋裡，大概是換衣服的時候放在化妝間了。」
算了，也不是一定要報警。
說不定只是哪個異能者的異能失控，這也是常有的事。
第2章
七瀨真純推開門，腳步微頓。
進門之前長廊的燈光還是正常開啟，現在卻黑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燈光正常開啟並沒有異常。
「是剛才斷電導致的……」還是異能者？
不管怎樣，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七瀨真純輕吐了口氣，邁步走進長廊，厚重的門在她身後合上，隔絕了一切光亮。
指尖輕抵在牆壁，一路摸索著向前，直到遇到第一個拐角。
順著九十度的直角轉過來，她第一次時間察覺到指尖觸及的牆壁有所改變，由光滑平整變得間隔凹陷突起，細小像是紙片的東西在手指摩擦試探時沾上。
「集裝箱。」
這樣的手感與其說還是牆壁，倒不如說更像是集裝箱。
她所處的空間，就在剛剛被轉換了。
七瀨真純伸手繞到拐角的另一面，也就是她剛剛轉過來的地方，不出意外還是集裝箱的手感。
冷靜回想一下，空間轉換的時機不是牆壁的拐角，而是她從衛生間走到長廊裡的那刻。
她是自己通過了空間轉換異能的通道，而現在通道已經關閉。
七瀨真純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離會場有多遠，趕回去需要多久。
「誰在那裡？」一道極其耳熟的男聲在面前響起。
猶如眼前的黑布被緩緩撤去，視線變得清晰明亮起來。
她剛剛在鏡中看到的赭發男人站在不遠處，挑眉看過來，伸手扶了下帽子。
一切就像她在鏡子裡看到的一樣，荒涼的大型倉庫內雜七雜八堆著集裝箱，莫名讓她覺得熟悉的赭發男人身旁是大群端著自動的黑西裝。
這種打扮和環境真是莫名的眼熟。
七瀨真純緩緩後退一步，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無意打擾他們：「無意打擾，你們可以繼續。」
微沉中帶著京都腔調的聲音響起，她微愣了下，剛剛開的變聲器忘記關了。
不過這聲音是不是有些熟悉……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低聲道：「繼續搬貨，我過去看看。」
他大步走到七瀨真純面前，出於某種考慮，她並沒有退開幾步而是站在原地。
「我在會場中無意間遇到了空間轉移的異能者，並不是有意闖入這裡……」見中原中也皺眉打量她，七瀨真純率先開口：「這麼說的話能放我離開這裡嗎？」
鈷藍色雙眸深深注視著她，中原中也緩緩開口：「這樣的說辭可沒辦法說服我，你說的異能者真的存在嗎？」
從剛剛起，他就覺得面前的少年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外貌和聲音都很熟悉，但是中原中也很肯定他並不認識什麼京都人。
七瀨真純抬眸看他，奇怪道：「空間異能者並不罕見，京都日報之前也報道過今年空間異能者指數增長，我為什麼不能是遇到空間轉移的異能者？」
中原中也眉頭皺得更深，他開口時聲音低沉含著隱隱的質疑：「你是京都人？從京都過來的？」
她坦然點頭：「七瀨真純，土生土長的京都人。」
「但這裡是橫濱，要多強大的異能者才能把你從京都准確無誤傳送到我們的交易現場。」
七瀨真純微微一怔。
「就連橫濱這樣對異能者極為包容的城市都不可能對民眾公開宣揚異能者，你口中的京都日報到底是什麼？」
中原中也伸手壓住她的肩膀：「如果不能好好解釋，我就不得不把你帶回我們組織裡做客了。」
鈷藍色雙眸冷下來，代表異能的紅光盈起籠罩在七瀨真純身上。
若不是從一開始，他就莫名對面前的少年有種熟悉感和認同感，他也不會給他留下辯解的機會。
什麼空間異能者並不罕見、京都日報報道空間異能者指數增長一類的事，怎麼聽怎麼荒謬。
七瀨真純眉心輕皺，她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在中原中也異能籠罩住她的那一刻，屬於七瀨真純的引力場瞬間鋪開，以她周身範圍五十米的引力控制權落入她手中。
中原中也露出了戰意十足的笑容：「你這家伙、果然是異能者啊！」
扣住她肩膀的手用力壓緊，卻無法使她露出一絲痛色。
「你是橫濱的異能者？」她突兀地問道。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哼笑了聲：「是又怎麼樣。」
從京都到橫濱，這並不是一般空間轉移能做到的。
但要說她誤闖入異世界，籠罩在她身上的分明就是異能力，與他們世界完全一樣的異能力。
見七瀨真純莫名陷入沉思，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中原中也不滿地抬高聲音：「喂喂、這也是能發呆的時候嗎？」
他的異能可是蠢蠢欲動，很久沒遇見過讓他這麼興奮的對手了。
中原中也有預感七瀨真純的異能很強。
這麼久沒遇到些像樣的對手，他可是迫不及待想活動下手腳了。
七瀨真純懶懶道：「我勸你不要對我動手比較好。」
「哈——」
怒氣瞬間衝上大腦，中原中也氣極反笑：「京都來的大少爺是覺得我沒資格跟你動手嗎？」
話音落下，重力狠狠施壓下去。
七瀨真純所站的位置頓時陷下去十公分，她抬手打了個響指，引力場蕩開掙脫了中原中也的控制，落在身旁的集裝箱上。
「我的意思是，你的能力和我的能力太過相似了，相互碰撞在一起很容易抵消……」七瀨真純歪了歪頭，京都腔拖長了聲音：「我不大喜歡無意義的鬥爭。」
恰好中原中也對她發難，在她看來就是無意義的鬥爭。
中原中也閃身出現在她面前，狠狠砸下一拳：「是不是無意義該由我來定義吧？」
皮鞋輕蹬了下鐵皮，就像被後方吸引一般靈巧躲過了中原中也的拳頭。
她伸手指了下被引力場牽引著撞在一起的黑手黨們，「雖然異能很相似，但我的異能操控範圍要比你廣，你能不受我影響，他們也能嗎？」
面對中原中也慍怒的神色，七瀨真純放緩了聲音，軟和道：「我本來也不想跟你們發生衝突，只是突然發現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好像不大一樣？」
她的異能是操控周圍範圍五十米的引力場，這個男人的異能與她這麼相似，莫約也是矢量的一種。
操控矢量的異能者就算在全世界一半都是異能者的世界都很少見，每多一個各地報刊都會爭相報道恭賀，但是……
屬於橫濱的矢量型異能者，她可從來沒聽說過。
「介意交換下情報嗎，黑手黨先生？」
中原中也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定格在一個別扭的神色上。
「喂、你別這樣說話！」
七瀨真純詫異地看了眼中原中也，試探性又一次軟和道：「我這樣說話有什麼問題嗎？」
中原中也渾身不自在的樣子，他抬手壓了壓帽子別過頭：「聲音、聲音！你不覺得那樣說話聽起來很別扭嗎？」
從剛開始他就覺得七瀨真純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直到剛剛他才發現——
這不是跟他的聲音一模一樣嗎？！
只不過這小子是京都人，說話的時候滿嘴都是京都腔，他才一時沒聽出來。
橘紅色眼眸輕眨，七瀨真純反應過來摸了摸束住頸子的白色choker，「啊、你說這個嗎？」
她手指伸進choker內側，關閉了變聲器：「這個是可以關的。」
聽到七瀨真純柔和輕緩的本音，中原中也雙眼瞪大，不敢置信地問：「變聲器？！」
她坦誠地點頭：「變聲器。」
「用我的聲音說京都腔，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中原中也深深嘆了口氣，心底的戰意徹底散去，只剩下濃濃的無奈。
「下來，別坐上面了……」他扶了下帽子，抬高視野：「我不跟你打。」
見他並沒有再打的意思，七瀨真純從集裝箱上落下來：「原來那是你的聲音嗎？難怪我總感覺很熟悉。」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你連那是誰的聲音都不知道就用上了？」
真就不怕會惹上什麼麻煩？
不過想來也是，這小子說話一股子京都味，能聽出來那是他的聲音也不容易。
七瀨真純側頭看他，「是認識的朋友給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懷疑，現在的小鬼都這麼好騙？
第3章
「算了……」中原中也無奈又頭痛嘆了口氣：「你先呆在這裡，等事情結束了我再來處理你。」
這小鬼不管怎麼處理都很麻煩的樣子。
七瀨真純好奇問道：「聽說黑手黨處理人的手段是灌了水泥沉海，這是真的嗎？」
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你在哪裡聽來的，沒有那種東西！」
七瀨真純只是誤入他們的交易現場，本身並無惡意甚至在中原中也動手後也沒有傷及其余黑手黨部眾的性命，港口黑手黨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就給自己樹敵。
雖然對她是怎麼出現在這裡仍抱有些疑問，但只要七瀨真純不阻擾港口黑手黨今晚行動，中原中也索性就先把她的事放下，稍後再行商議。
自升為干部後中原中也已經很久沒執行過這類任務，但今晚的交易對港口黑手黨來說確實很重要，這也是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引力場解除後，恢復自由的黑手黨加快了行動。
橘紅色雙眸中映出中原中也雙手環胸，警惕專注的樣子。
「你是從小就在橫濱長大的異能者嗎？」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側頭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哼笑了聲：「中原中也，土生土長的橫濱人。」
眼睛輕眨兩下，這是學著她剛剛的話？
「那你聽說異監組嗎？全稱是異常監察組。」
「那是什麼？京都的異能組織？」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下，半響才問：「那整個橫濱一共有多少異能者啊？」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輕嗤了聲：「我怎麼知道，異能者又不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
雖是這麼說，但中原中也還是在心裡默默估算了個數。
「全橫濱的異能者大概不會超過五十個吧。」
橫濱市屬於神奈川縣，是日本重要的海港城市之一，單就上一年的人口統計就已經超過了三百萬人，但中原中也卻說橫濱的異能者不超過五十人。
她不認為中原中也有必要在這種事上說謊。
若說中原中也不認識她還可以解釋為不關注橫濱日報，但連異監組都沒聽說過……
這個世界很可能已經不是她的世界了。
同樣是異能力量體系的世界，異能者與普通人的比例卻與她的世界有著極大的差別，國家對待異能者的態度也有所差別。
七瀨真純抿了抿唇，因為沒察覺到異世界的排斥，她開始也沒發現自己穿越了。
甚至由於力量體系相同，她身上的異世界規則也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影響，而在原本世界沒產生不穩定因的情況下，七瀨真純短時間內估計很難回去。
「這還真是……」
「還真是什麼？」不知何時已經處理完任務，讓手下部眾都撤走的中原中也挑眉問道。
七瀨真純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輕撓了撓側臉，轉開話題：「沒什麼，我就是想問橫濱是對待沒有身份證明的黑戶異能者？」
如果是她的世界，必然是第一時間評定身上是否攜帶異世界規則，確認沒有問題便會得到一個臨時的身份證明，經過一年的考察期後轉為正式的公民。
但是這個世界，異能者相對於普通人屬於更小數的部分，也不知道有沒有制定相關的法律。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她一圈，莫名冒出一句：「你很在乎身份這個問題嗎？」
飽腹都成問題的人根本不會在乎身份，就像他當初還在羊的時候，即便是黑戶也從來沒想過去補辦相關的身份證明。
但來自京都、明顯衣食無憂的小少爺問這個問題就很耐人尋味了。
七瀨真純眨了下眼，自然道：「沒有身份的人無論去哪都很不方便吧？」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那可不一定。」
無論哪座城市都存在著沒有身份證明或是身份存疑的流浪漢與犯罪者，對於他們來說身份永遠都不是最先考慮的事。
不過對裡世界一知半解的人大概也不會想到這點吧。
中原中也越過她，率先邁出倉庫大門：「跟我來吧，無家可歸的小少爺。」
七瀨真純跟上去，「我們要去哪？」
「去24小時便利店買洗漱用品……」中原中也從大衣內側口袋摸了包煙出來，頭也不回地道：「事先說明我只是暫時收留你一晚，明天天一亮就通知人把你領回京都去。」
七瀨真純疑惑地看他：「你要收留我嗎？為什麼？」
中原中也擦了根火柴點上煙，白了他一眼：「我不收留你，你今晚是要睡大街嗎？」
連裡世界規則都不明白，從京都來的小少爺要是就這麼放街上，會被人騙很慘吧？
看在她剛剛真的有乖乖聽話呆在一邊，把人暫時收留一晚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知道，所以我問為什麼？」
七瀨真純的神情透著說不出的疑惑，漂亮的小臉上幾乎要寫滿了問號。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剛剛她還闖進了他們組織的交易現場。
為什麼中原中也還會收留她？
「沒為什麼，再問就讓你睡街上。」中原中也不耐煩地彈了下舌。
七瀨真純盯著他半響，粲然一笑：「謝謝你，中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來到異世界的第一天，她好像真的遇到好人了。
一個她原本以為好鬥凶狠的黑手黨，居然會擔心她晚上沒地方睡覺。
「小鬼還挺自來熟的，對第一次見面的人給我好好叫敬稱啊！」中原中也咬著煙，沒好氣道。
「因為感覺中也是好人……」她歪了歪頭，自然道：「中也也可以叫我真純。」
會在乎手下受到他們異能戰鬥波及，在交易結束後也沒有要跟她再打起來的意思，還准備收留無家可歸的她——
這還不算好人嗎？
她還以為等那些黑手黨撤走後，他們肯定又會打上一架！
畢竟戰鬥系的異能者都很好鬥，即便七瀨真純有異監組成員的身份，還是免不了源源不斷來挑釁她的人。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衝著她京都最強的身份而來，但這樣的戰鬥邀約真的讓她煩不勝煩。
這麼一對比，說不打就不打的中原中也簡直就是天使！
「你不會是賴上我了吧？」中原中也警覺地看了她一眼，「我可警告你，明天就給我回京都去。」
七瀨真純試探性問道：「要是我還不想回去，中也會一直收留我嗎？」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不會！」
她失落地低低應了聲。
跟在中原中也身後的步伐越來越慢，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低頭踢著路面的小石子。
身份證明的事實在沒辦法的話，也只能去找那個人了。
但是為了這點事，就向她委托的話，代價會怎麼收取呢？
這次她可不是去異世界，要去哪找合適的代價交易？
中原中也偷偷放慢腳步，瞥了她幾眼，卻不想七瀨真純也跟著放慢腳步。
「咳。」他掐掉煙，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
七瀨真純悶頭跟在他身後，絲毫沒有抬頭的意思。
中原中也又咳了兩聲。
低頭無意識邁動雙腿的七瀨真純神情越來越嚴肅。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索性抬高聲音大聲咳起來，卻不想嗆到了自己。
「咳咳、咳咳咳——」
橘紅色雙眸連眨幾下，七瀨真純回過神來，「是被煙嗆到了嗎？」
咳得停不下來的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
「抽煙要適度，尼古丁對身體的傷害可是很大的。」她伸手拍了拍中原中也弓起的背，神情認真：「會變成笨蛋哦。」
咳嗽的聲音一頓，中原中也頓時爆發了更大的咳嗽聲。
胸腔震動不止，好不容易才把氣咳順，中原中也壓低聲，惡狠狠道：「誰告訴你抽煙會變成笨蛋的？」
她理所當然道：「網上！」
見中原中也神情變得無語，她猶疑道：「網上說尼古丁會影響智力水平，不就是變成笨蛋的意思嗎？」
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氣，「少信網上亂七八糟的話，我抽煙的頻率還不至於讓我變成笨蛋。」
倒是輕易就相信他和網上信息的小鬼，她才是距離變成笨蛋不遠吧。
「中也剛才是不是在心裡偷偷說我壞話了？」在某些方面倒是很警覺的七瀨真純盯著他。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我要說你壞話根本就不用在心裡偷偷說。」
至於想著某個好騙的小鬼快變成笨蛋……
這對中原中也來說還算不上壞話。
第4章
七瀨真純跟在中原中也身後走進公寓，微低頭：「打擾了。」
中原中也摘了圓禮帽掛在衣帽架上，「進來吧，這裡平時就我一個人住。」
兩層樓買下來打通的公寓，內部裝潢現代簡約，並沒有什麼擺件、抱枕，似乎房屋的主人也只是把這裡當做一個單純的住所。
唯有三個擺放在客廳內的恆溫酒櫃彰顯了屋主的嗜好，滿滿當當斜放著一支支高檔紅酒。
「哇，好多酒。」七瀨真純睜大眼靠近酒櫃，滿臉驚奇。
中原中也得意地笑了下：「那些都是我收集了很久的寶貝，這邊櫃子還空了幾個位置，下個月我會去趟歐洲，有瓶1970年的馬斯拉潘那會在拍賣會上出現。」
他伸手打開其中一個酒櫃，拿了支紅酒出來：「喝過酒嗎，小少爺？」
今天他心情還不錯，開支珍藏的紅酒招待下京都來的小少爺。
七瀨真純坦誠地搖了搖頭：「只吃過酒心巧克力。」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還是個小鬼啊。」
她不服氣地抿了抿唇：「我才十七歲，還不到法定的喝酒年齡。」
連酒都只接觸過酒心巧克力的未成年小鬼，他還以為七瀨真純至少也嘗過日本清酒。
「比我小兩歲啊，給我乖乖叫敬稱。」中原中也伸手揉亂她的發，壞笑道。
七瀨真純不高興道：「中也只比我大兩歲，也是沒到能喝酒法定年齡的未成年。」
明明中原中也只比她大兩歲卻做出一副大人的樣子。
還嘲笑她沒喝過酒，這是很過分的行為！
中原中也不以為然用開瓶器拔出木塞，汩汩的紅酒落入醒酒器中輕輕晃動：「小少爺還在學校念書？今天就讓你開開葷好了。」
「酒的滋味說不定會讓你上癮。」他勾著唇不羈又肆意地笑道。
七瀨真純湊過去輕嗅了下，立刻縮回身體捂唇小聲打了個噴嚏，咕噥道：「酒味好重。」
翻出兩個高腳杯，中原中也輕嗤了聲：「要是沒有酒味怎麼算酒？」
鈷藍色眼眸瞥了眼，半是排斥半是好奇湊過來的七瀨真純，中原中也自醒酒器中給她倒了個淺淺的杯底，推過去給她：「之前沒喝過，第一次就喝這點吧。」
手指捏住杯腳，七瀨真純左右打量著裡面晃動的酒液，靠近杯口又嗅了嗅，待適應了才小心地抿了口。
又酸又澀的口感瞬間讓她皺起臉，半響才回過神放下酒杯，苦著臉道：「不好喝。」
跟她想像中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一點都不是他們說的馥郁醇香，口感綿柔還帶著果香味。
七瀨真純就像焉了一般，苦大仇深地看著高腳杯中剩下的酒液，剩下的紅酒雖然不多，但是她真的不喜歡這味道。
「不識貨的小鬼……」中原中也輕哼了聲：「要不是今晚的行動難得順利沒出岔子，我可不會開它。」
「紅酒是要好好品的，只是舔那口可嘗不出什麼味道。」
七瀨真純半信半疑，她遲疑著又抿了口，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最後定格在一個苦巴巴的神情：「真的不好喝，我還是喜歡甜甜的果汁。」
中原中也的紅酒是看起來很高檔，但她果然還是習慣不了酒的味道。
聽過那麼多對紅酒的評價，只有一個對上了她現在的感受，就是余味悠長。
那股奇怪的酒味真的很悠長……
中原中也輕嘖了聲，放下高腳杯從冰箱裡拿了罐可樂扔給她：「沒有果汁，只有可樂愛喝不喝。」麻煩的小鬼。
伸手接住可樂，沁涼的瓶身上透著濕意，七瀨真純臉上揚起喜色，輕彈了兩下拉開拉環，狠狠灌了口可樂下去衝淡嘴裡殘留的酒味。
「還是可樂好喝。」她高興地用可樂跟中原中也碰了下杯。
中原中也擺了擺手，懶得理她：「喝完快給我去睡覺，未成年的小鬼不准熬夜，會長不高的。」
充盈著氣泡的可樂讓她小小打了個嗝，「我已經好幾年沒長高啦，中也不也在熬夜。」
雖然一直不缺運動量，但她的身高確實在十五歲之後就沒動過一釐米，她已經不抱有長高的希望了。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她，一時間難言復雜道：「隨你吧。」
微妙的同病相憐感。
「對了，中也剛剛說今晚的行動很順利……」七瀨真純放下可樂，好奇地問道：「難道之前是出過什麼事嗎？」
她還以為她出現在他們黑手黨交易現場，已經算是不怎麼順利的表現。
「是出了些亂子，今晚才會由我去盯著交易。」
一眼就看穿了七瀨真純臉上的想法，中原中也抬了下眼皮：「你的出現不算，交易順利進行、沒有人員傷亡，今晚已經算是這半個月來難得的太平。」
該說是被刻意針對還是倒霉呢？
連續半個月，港口黑手黨各組的任務都進行得不順利，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
這還不是出現了異能者針對港口黑手黨的行動，而是他們總會在任務中途差點被牽扯進軍警的案件中，或是殺人案或是爆炸案，好幾次都差點正面撞上軍警大部隊不得不撤離。
但若說他們是被刻意針對了卻又未必。
這樣的事情不止牽涉到港口黑手黨，就連武裝偵探社、軍警都因為最近頻發的犯罪和案件頭痛不已。
嘛，反正他是聽說武裝偵探社工作已經多得不夠人用了。
相比較之下，港口黑手黨似乎並不是受到影響的唯一一方。
「近半個月突然變多的意外？」
七瀨真純愣了下，「以前不會這樣嗎？」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橫濱因為異能者聚集的原因是沒有別的城市安定，但也不至於每天都有入室殺人、挾持銀行，讓電視台播都播不過來的案件。」
半個月的不順讓中原中也說不出的郁悶，今晚七瀨真純出現的時候他還以為能好好打一架發泄下，結果還是沒打成。
他狠狠灌了口紅酒，把高腳杯用力放在桌面上，紅著臉搖搖晃晃站起來：「二樓的房間隨你挑，櫃子裡有備用的床鋪被套，我先去睡了。」
七瀨真純抬頭看他，「中也是喝醉了嗎？」
中原中也打了個酒嗝，紅著臉擺手：「我沒喝醉，我的酒量、我自己有分寸。」
橘紅色雙眸輕眨，她乖乖地應了聲。
看著中原中也摸索著走回房間，她忍不住喊了他一聲：「中也……」
中原中也腳步頓住，醉得迷迷糊糊地回頭，「什、什麼……」
七瀨真純頓了頓，低聲道：「晚安。」
中原中也含糊地應了聲：「快、快去睡，小鬼。」
「知道了，我喝完就去睡。」
她就是很久沒說過那句話，突然看到中原中也的背影想這麼說一句而已。
……
口頭上只讓七瀨真純住一晚的中原中也，最後也沒把她趕出公寓。
不僅如此，他還配了把新鑰匙、留了十萬日元在餐桌上，壓在鑰匙下的紙條倉促寫著——
要買什麼自己買，不夠抽屜裡還有張卡。
七瀨真純感慨了句：「中也意外是個好人啊。」
一點都不像黑手黨的那種好人。
不過她今天沒有出門的打算，她已經決定委托次元魔女幫她弄這個世界的身份證明。
七瀨真純用筆在手帕上寫下委托，對折疊了幾次，蓋住委托內容。
她深吸了口氣，抬手懸放在手帕上念念有詞，手帕兩端動了下緩緩擰在一起變成一只鳥。
「好在前輩以前教我的辦法還能用……」她微松了口氣，在窗戶放飛了手帕疊成的鳥，雙手合十：「拜托了，一定要找到侑子小姐。」
純白的布鳥扇動翅膀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帶著七瀨真純的委托尋找那間能實現願望的店。
手帕會變成鳥就說明了店的位置離這裡有些遠，但也不是找不到的地方。
她只要在公寓裡靜候佳音就好。
七瀨真純迎著陽光伸了個懶腰，和煦的風吹在她臉上，「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呢。」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也該好好看看新聞和報紙了解下這個世界。
第5章
近日，橫濱市內多家珠寶店遭竊，失竊珠寶價值達上億日元，監控錄像並沒有拍到任何犯罪者的身影，目前警方正在全力偵查案件中。
橫濱山手公墓處發現一具無頭男屍，經確認公墓中並無墓地被掘痕跡，男屍的指紋與三年前在橫濱港北區發生的惡性殺人事件現場留下指紋重合，具體身份尚不明確。
居住在橫濱鶴見區的山田先生遭遇入室搶劫，犯罪者是三名蒙面少年，由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先生破解案件，警方順利將犯罪者逮捕歸案，案件目前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
像這樣的新聞無論轉哪個電視台都會報道。
七瀨真純按下電源鍵關閉電視，疑惑又不解：「犯罪率好高，僅僅是這半個月發生的案件就比我們世界京都半年的案件都要多。」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這個世界明明異能者不多，犯罪率卻這麼高。
不過想到中原中也說橫濱是最近半個月才陡然亂起來，此前並不會一下子湧出這麼多案件。
橫濱市內案件激增，致使警察巡查力度增大、頻發活動，甚至開始投入軍警追捕罪犯，港口黑手黨的行動也受到一定限制。
突如其來的轉變，對社會整體的影響，此前從來沒有過的現像。
種種加在一起的特殊現像讓七瀨真純產生了微妙的熟悉感，她輕抿了唇。
就像是這個世界也出現了異世界來客，被異世界的規則所影響。
這並不是一個好現像，異世界來客入侵並不容易被發現，一旦出現社會面上的突變就意味著規則的影響對世界侵蝕已經很嚴重，隨時能影響這個世界的根基。
「希望我猜錯了吧。」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托著腮出神。
一旦世界開始出現異世界來客，就意味著世界規則出現漏洞，即便驅逐了這次的異世界規則，之後也會有別的異世界規則入侵。
在世界規則補全之前，這樣的異變都不會停止。
正當七瀨真純窩在沙發上出神時，公寓的大門響起鑰匙轉動的聲音。
她瞬間回神扭頭看去，從沙發上蹦下來跑到玄關處，衝剛進門的中原中也高興道：「中也回來了！」
中原中也被她嚇得身子往後一仰，「啊、哦，你沒出去啊？」
顯然他差點忘記家裡還住了個人，回來的時候差點沒被七瀨真純嚇一跳。
七瀨真純乖乖地搖頭，坦誠道：「在等回信，隨便跑出去會讓人很難找。」
中原中也點頭，隨意問：「吃午飯了嗎？冰箱上有外賣電話。」
大概是已經聯系了人從京都過來，這麼說來今天他就可以跟小少爺說再見了。
「只吃了中也留下的松餅。」
七瀨真純還要說什麼，突然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湊到中原中也身邊左嗅右嗅。
「怎麼？我身上還有酒味？」中原中也抬手嗅了嗅衣服，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都洗漱過，換了套衣服怎麼會還有酒味？
「不是酒味……」七瀨真純小狗似的嗅來嗅去，繞著他轉了一圈，「是別的味道。」
微卷的蒼藍色發掃過他的鼻尖，七瀨真純還板著張臉，嚴肅得他以為有什麼奇怪的味道。
「離太近了你……」中原中也伸手抵住她的額頭把人推開，神色郁悶道：「你說的是硝煙和血的味道？可我今早就回了趟事務所，壓根沒出任務。」
最近橫濱的形勢，港口黑手黨的行動都收斂到了夜晚，白天也就是回事務所彙報下昨晚的情況，怎麼都不至於沾上奇怪的味道吧？
「不是……」七瀨真純站直身，肯定道：「中也今天見了什麼人吧？」
「哈——」
中原中也挑眉，「我回事務所會見到人很奇怪嗎？」
「不是那種……」她搖了搖頭，扒拉了下頭發，苦惱該怎麼組織語言：「是中也平時不會見的，這半個月才出現，今早剛見過的人。」
那種味道，一定是見到那些人了。
原本對於這個世界被異世界規則入侵的事還只是懷疑，在聞到中原中也身上異常氣息的時候，七瀨真純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世界的規則出現了漏洞。
而中原中也正是今天接觸了他們，身上才會沾上那些異常的氣息。
中原中也神情怔了下。
「你怎麼知道的？就靠嗅覺？」他神情有些復雜又有些難言，眸光微沉下來凝視七瀨真純。
他今天確實見了不屬於事務所的人，而且是游擊隊剛抓捕回來關進地牢的人。
游擊隊的行動很隱蔽，按說除了游擊隊以及組織內干部以上的成員，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是氣息，中也身上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中原中也神色一凝，半響扯了扯嘴角：「哈？」
剛剛凝重起來的氣氛一散，中原中也神情一垮，「我真是沒睡醒，在這裡聽小鬼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
七瀨真純對橫濱的事半點不了解，誰要讓她來打聽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才是腦子不清醒。
他長嘆了口氣，無奈道：「走走走，帶你出去吃午飯。」
從昨晚到現在就吃了那幾口松餅，估計早就餓了，他還是直接把人拎出去用食物堵住她的嘴吧。
中原中也轉身就要再次出門，卻發現七瀨真純並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
她只是站在玄關處，抿唇凝望他。
「中也是不相信嗎？」七瀨真純這麼問道。
中原中也無可奈何，他停下腳步，「我說小少爺，你從昨晚就開始一直在說胡話，這要我怎麼相信你？」
通透明亮的橘紅色雙眸或許湧起過猶豫，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七瀨真純喚了他一聲，睫羽半垂下來，神情轉淡：「中也有想過，除了我們所在的世界，宇宙中還存在著別的世界嗎？」
「哦？小少爺是想說你是來自異世界京都的人，所以才對橫濱這麼不了解又有這麼多奇妙的想法？」中原中也雙手環胸，往門框上一靠。
「是這樣沒錯。」
她輕點了下頭，認真地抬眸看他：「我知道中也還不相信我的話，但我想說那幾個人要是再放著不管，這個世界可能會出大事。」
世界根本被改變，大量的案件與極易爆發的衝動犯罪成為人們生活的日常，無知無覺受到扭曲的本性與規則。
對上那雙漂亮得恍若落日彩霞又極其認真的雙眸，中原中也稍稍認真：「可能會出大事指的是什麼？」
異能犯罪？
引起民眾恐慌？
還是小鬼眼中的黑手黨行徑？
「犯罪與殺人會成為日常……」七瀨真純伸出右手平舉，看向從窗外飛進來落入掌中的布鳥，「新聞和電視中這半個月驟然多起來的案件，往後會變成全世界的日常。」
早上放飛出去的手帕鳥在下午回到高層公寓，停落在七瀨真純手中，由魔力維持的形態散開重新變回手帕，原本寫上的委托變作一個橫濱的地址。
中原中也微微怔住，半響他才開口：「只是幾個人就能影響整個世界的運轉？」
這聽起來多麼荒謬且不可思議。
就因為他們是七瀨真純口中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就能給這個世界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他們甚至不是異能者，也沒有那個叛逃離開組織的混蛋青花魚那樣的頭腦。
在中原中也看來，他們會在港口黑手黨的地盤鬧出那麼大的事已經很不可思議，再多的他也不覺得他們能做到。
大量的犯罪影響的是整個社會，但那幾人根本就沒有接觸過那些上了新聞的犯罪者，他們甚至素不相識，無論直接還是間接的接觸都沒有。
「他們身上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規則……」七瀨真純垂眸收起手帕，輕抿了下唇：「而那些規則對這個世界來說就相當於是病毒一樣的存在。」
世界規則出現漏洞會吸引異世界的規則填補，然而能吸引的異世界是隨機的，具體吸引進這個世界的規則是良藥還是毒藥，全看世界的運氣。
世界有賭運氣的機會，但人類沒有。
「這個世界生病了。」
她躲開中原中也看過來的視線，眸光落在地毯邊緣粘連在一起的毛團，沾上酒液的花紋較周圍顏色更深些許，輕聲低喃：「世界不會拒絕為它而來的規則，無論是好是壞，它都會全盤接受。」
會因為規則改變而受到影響的是生活在世界裡的人類。
七瀨真純抬眸看向中原中也，眸中映出他的身影。
「這樣的改變，你能接受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0
第6章
……又是這樣的熟悉感。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半響他才開口：「什麼能不能接受，城市變得亂糟糟的，我們找誰做生意去。」
放任一群外來的家伙把橫濱搞得亂七八糟，可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風格。
抬手壓了壓帽子，中原中也扔下一句話：「我回趟事務所，回來再跟你商量處理那幾個人的事。」
七瀨真純微怔，中也是相信了她的話嗎？
她還以為中原中也不會那麼容易相信這樣荒謬出格的話。
「那我也去見見熟人好了。」七瀨真純神情松緩下來，跟上中原中也的腳步。
鈷藍色雙眸瞥了她一眼，中原中也挑眉道：「你不是異世界京都人嗎？怎麼在我們世界還有熟人？」
說到後面，他刻意加重了尾音。
「因為我要去見的人，是不屬於任何世界、不屬於任何時間，被人稱為是次元魔女的存在。」七瀨真純故作神秘地笑道。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
不屬於任何世界、任何時間的次元魔女……
順著手帕上留下的地址沿路問去，七瀨真純總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次元魔女的店。
腳步剛在木圍欄外停住，店內的大門便打開了。
「有客人來了。」
「有客人來了。」
長相一模一樣，發型與衣著卻不同的女孩跑出來，一人一邊拉住七瀨真純的手。
「是真純！」
「是真純來了！」
她們異口同聲，笑嘻嘻地把七瀨真純往店裡拉。
「冒昧打擾，請問侑子小姐現在在店裡嗎？」七瀨真純順勢跟著她們走，低頭問道。
雖然已經提前通過布鳥問了次元魔女店的位置，但往常異監組都會准備兩三天才去拜訪壹原侑子，像這次這樣匆忙拜訪還是七瀨真純第一次。
「主人今天一直都呆在店裡。」
「主人知道真純今天會來店裡。」
多露全露松開她的手，左右站定在和室前，臉上帶著相似的笑容：「主人裡面等真純哦。」
紙拉門向左右兩邊打開。
坐在矮桌前的黑發女人抬頭看向七瀨真純，神情慵懶嫵媚，似笑非笑：「你來了。」
柔順美麗的黑發披散在身後，落在榻榻米上鋪開旖旎動人的網，繁復奢華的和服隨意穿在身上並不顯規整板正卻自然而高貴，她就是七瀨真純此行要找的人。
被人稱作次元魔女、極東的魔女，擁有強大魔力的女性——壹原侑子。
經營著能實現人願望的店鋪，不存在於任何次元之中，神秘得讓人抓摸不透，同時也是七瀨真純想到能幫助這個世界唯一的人。
七瀨真純走進房間，禮節周正地跪坐下來。
「侑子小姐，我的願望……」想稍微改變一下。
她話未說完，就被豎在唇邊的食指擋了回去。
橘紅色雙眸中映出了壹原侑子湊近的臉龐，七瀨真純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你的願望，我已經知道了。」慵懶低緩的聲線中帶著說不盡的優雅，壹原侑子側頭輕笑：「你想幫助這個世界驅逐不適用的規則，對嗎？」
七瀨真純一頓，緩緩點頭：「是的，我需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比起讓她的身份合理化，這個願望的迫切程度更高。
在無法支付兩份代價的情況下，她選擇了放棄最開始想要委托的身份合理化。
「為什麼？」壹原侑子並沒有直接告訴她代價，而是頗感興趣問道：「這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吧？」
七瀨真純之前不是沒有滯留過異世界。
但為了異世界向壹原侑子付出代價，這還是第一次。
「我在侑子小姐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七瀨真純撓了撓側臉，有點尷尬道。
不過就像次元魔女說的，七瀨真純並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
「我還要在這裡待很長時間，世界規則變得混亂對我來說也很麻煩啊。」
壹原侑子輕笑了聲：「是嗎……」
既然她這麼說，她就認為是這樣吧。
七瀨真純抬眸，認真問道：「是的，我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才能去往那個世界呢？」
在她的世界與次元魔女簽訂契約的是整個異監組，從過去到未來，只要他們還需要穿越異世界就會一直履行契約為侑子小姐帶回異世界的珍稀特殊之物。
以往穿越異世界的代價都是由異監組支付，七瀨真純雖然也參與過收集珍稀之物，但她的主要任務畢竟是尋找不穩定因，並不會特意去關注這方面的事。
這次出來得突然，她身上也沒帶什麼可以作為代價支付給次元魔女的東西。
七瀨真純暗忖，也不知道她身上還有什麼可以作為代價的東西。
「只是一次的代價，我應該還是……」
細長的手指點在她的眉心止住她未完的話，壹原侑子輕笑起來，眸光溫和：「穿越異世界的代價，我已經收到了。」
橘紅色雙眸詫異地睜大，七瀨真純抿緊了唇。
次元魔女不會說謊，她說代價已經收到了就是已經收到了。
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收緊，七瀨真純垂眸思索：「我能問下，代價是誰給的嗎？」
她在會場失蹤的消息，應該還沒傳回異監組，她實在想不到有誰會為她支付這次的代價。
「時間到了，你總會知道的。」
壹原侑子垂下眼簾，半掩住眸中的思緒，神情中帶著些難言的感慨。
穿越異世界需要的代價若是只從七瀨真純身上索取，未免也太過沉重了。
復古而精致的風鈴從寬大的袖子中取出，壹原侑子把風鈴交給七瀨真純：「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它該怎麼用吧？」
風鈴中寄存了次元魔女的魔力，擁有讓兩個人穿越異世界的魔法陣。
七瀨真純用力點頭，她握住風鈴，站起身：「謝謝你，侑子小姐。」
「這就要走了嗎？」
壹原侑子歪頭看她，笑吟吟道：「四月一日今天會做巧克力熔岩蛋糕，不留下來嘗嘗嗎？」
「下次吧，下次我會帶上侑子小姐喜歡的酒來拜訪。」
待她從異世界回來，她會帶上支付下次穿越異世界的代價。
世界一旦出現漏洞，異世界規則的出現就不會停歇，即便有人幫她支付這次穿越的代價，她也要開始准備下一次的代價。
「跟我來吧。」中原中也走在七瀨真純前面。
事情的大概他已經彙報給首領，不過由於無法確定異世界規則入侵的真實性，港口黑手黨只能承諾不阻止七瀨真純進入事務所的地牢。
七瀨真純跟在中原中也身後左看右看，「總感覺、很普通的樣子啊。」
她還以為黑手黨的總部會很陰暗，就像電視劇裡的山口組。
「你又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中原中也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少看黑•幫電視劇，那些都是胡編亂造、沒什麼真實性的。」
七瀨真純滿臉驚訝：「咦、中也是怎麼知道的？」
她對黑手黨的印像全都來自網上和電視劇。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他就隨口一說，原來這小鬼還真是這麼想的。
「在事務所裡別亂看亂摸，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來，但是這裡有不少機關和密道。」
腳步在沉重的門前頓住，中原中也脫下手套，右手平貼在牆壁的電子屏上，手指快速按下一串密碼。
大門緩緩打開的時候，中原中也隨口解釋：「雖然沒辦法證實最近橫濱的亂像與這幾個人有關，但審訊組已經把他們轉移到看守更深嚴的地牢，不是審訊組的人是不能打開這扇門的。」
門裡黑黝黝一片，仿佛傳不進一絲的光。
七瀨真純半是驚訝半是感慨，「中也在黑手黨裡是審訊組的人嗎？」
她還以為中原中也這樣的實力，肯定會是武鬥派的核心人物。
畢竟矢量型異能者在她的世界也不多見，一旦出現必然會被各大勢力爭相招攬。
中原中也率先邁步進去，「不是，我能打開這扇門是因為我是組織裡的干部，組織內大多數禁令都不會限制干部以上的人物。」
「干部以上的人物是首領嗎？」七瀨真純好奇地問道：「干部中會分先後嗎？中也在干部中是最厲害的嗎？」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中原中也不耐煩地嘖了聲，扶正帽子在黑暗中自如地行走：「干部不分先後，組織內一共有五個干部，在干部之上的人只有首領，首領不是港口黑手黨裡最強的人卻是唯一能命令我們的人。」
中原中也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七瀨真純：「還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
七瀨真純沉吟半響，拖著聲音慢吞吞道：「就算中也不說，我也知道首領不一定是組織裡最強的人。」
不是這家伙先問的嗎！
青筋在頭上跳了跳，中原中也壓低聲音忍耐道：「人就在前面，要怎麼解決你說的異世界規則入侵？」
地牢深處漆黑一片，只能隱約看到被關押在裡面的人。
「要去他們的世界，清除不穩定因素。」
七瀨真純拿出風鈴，風鈴表面的紋路泛起微光，她這才松了口氣。
這個距離就算是收集到異世界坐標了。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去他們的世界？」
「運氣好的話，中也一會就能看到我回來了。」她笑嘻嘻地搖響風鈴，清脆悅耳的鈴聲在地牢中蕩起。
下一刻，巨大耀眼的魔法陣自她腳下展開。
第7章
耀眼的光芒自魔法陣亮起，收集了異世界規則坐標的魔法陣充盈著強大的魔力，隨時能把七瀨真純送去異世界。
「喂、喂，這是什麼啊？」中原中也眉頭緊皺，異能的紅光充盈周身。
「是去異世界的魔法陣……」七瀨真純妥善收起風鈴，「中也要是不想一起被送去異世界，就快離開這裡吧。」
以往每一次去異世界都是七瀨真純和異監組的搭檔一起出發，像這次這樣一個人去異世界清除不穩定因還是第一次。
風鈴的作用並不僅僅是傳送，同時也具備著合理化身份，讓異世界認同他們身份的魔力。
畢竟他們去異世界只是為了消除不穩定因，而不是帶著他們世界的規則去入侵異世界。
合理化身份最特別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身上世界規則的痕跡會被異世界規則暫時覆蓋，力量體系相異的世界會把他們身上的力量同化，沒有特殊能力的世界會暫時封印他們的力量。
這次要去的異世界特性是高犯罪率，想必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世界。
龐大的魔力卷起狂風，中原中也壓住圓禮帽，衝魔法陣中心的七瀨真純大喊：「這種話應該一開始就說啊小鬼！」
中原中也抽了抽腿，腳步沉重得幾乎無法挪動。
白色如絮狀的魔力纏繞住七瀨真純的身體，她側頭看向中原中也，嘀咕著抱怨道：「好過分啊，要說再見的時候，中也也不肯好好叫我名字啊。」
她可是一直都有在好好叫中也的名字。
「再見的時候，中也要好好叫我的名字。」她輕眨了下眼，臉上揚起笑道。
中原中也皺眉低聲：「你剛不是說，運氣好的話很快就能回來？」
這個魔法陣給他的感覺很微妙，裡面傳來很危險的氣息，拉扯固定著他的身體。
七瀨真純愣了下，恍然醒悟：「好像是這樣。」
「那就別說這種像是永別的話！」
「那就、等下見？」七瀨真純揮了揮手，魔力拉扯著她的身體消失在地牢中。
魔法陣的光芒緩緩黯淡下去，中原中也繃緊的神經剛放松些許。
緊接著在中原中也沒有防備時，魔力瞬間暴漲包裹住他，連同魔法陣一起消失在地牢。
剛來到異世界，還沒睜開眼七瀨真純就聽到了砰的槍響。
「柏圖斯，這就是組織對於廢物的處理方式。」冷漠陰沉的聲音，銀色長發的黑衣男人轉頭看向她，目光冰冷，「不要讓那位先生失望。」
七瀨真純面色不變，昂頭問道：「他是做了什麼嗎？」
這樣的裝扮和氣質，瞬間夢回她落入黑手黨交易現場的那晚。
不過比較倒霉的是，這次她似乎還是黑手黨中的一員。
「沒有完成組織的任務，他就是無用的廢物。」琴酒冷笑了聲，意有所指道：「希望你不會有變成廢物的一天。」
七瀨真純目光落在仰面倒下的男人身上，子彈正中眉心，一槍斃命。
她感受了下身體內的異能，空蕩蕩完全不能像以往一般展開引力場，這也就意味著她的異能被暫時封鎖了。
出乎她的意料，這個世界竟然沒有特殊力量。
「我明白了，沒有完成任務就會被判定為廢物。」這個男人是認真的，這裡是比港口黑手黨還要惡的犯罪組織。
如毒蛇般冰冷的眼神注視了她一會，琴酒轉身上了不遠處的保時捷356A，「走了，伏特加。」
戴著墨鏡的壯碩男人應了聲，上了駕駛位，降下車窗喊道：「柏圖斯，該上車了。」
七瀨真純意外地眨了下眼，上了車子的後座：「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柏圖斯、伏特加……
都是酒的名字，這算是這個組織的特點嗎？
伏特加看了眼琴酒，見他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接過了解釋的話頭：「帶你去見你的搭檔，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監視、配合他們完成任務。」
作為剛獲得酒名，在組織中頗受關注的新人，柏圖斯並不如她以為的鮮為人知。
相反早在她剛加入組織的時候，她就受到了那位先生的重視，在組織中一直被琴酒、貝爾摩德等高級干部關注，只不過少有人知道她的外貌、年齡和身份。
在她獲得代號之前，與她對接任務的人一直都是琴酒和伏特加。
自然在柏圖斯獲得酒名後也是由他們帶她去見新的搭檔，從此以後柏圖斯就不再是一個人執行簡單的任務，而是作為組織中的重要資產回饋組織的培養。
柏圖斯與那些後加入組織獲得酒名的成員是不同的，她的身份特殊且受到那位先生的重視，獲得的酒名也是波爾多紅酒酒王柏圖斯，由那位先生親自挑選。
由此可見，柏圖斯的特殊性。
而七瀨真純就是在這個時候穿越異世界，在風鈴合理化身份的魔力中獲得柏圖斯的身份背景。
便是早已習慣穿越異世界的七瀨真純也是第一次拿到這麼棘手的身份。
「到了。」下車之後徑直走在最前，穿過漆黑的巷道，琴酒腳步停下。
「琴酒，你不是說要帶柏圖斯來嗎？」
被琴酒和伏特加兩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身前，七瀨真純尚未看到人就聽到了對方挑起帶笑的聲音。
她從伏特加身後轉出來，「是在找我嗎？」
金發深膚色的青年看到她的樣貌時微愣了下，眉心輕皺很快又松開，笑意中帶著些質疑：「組織內鼎鼎有名的柏圖斯就是個未成年的小鬼嗎？」
琴酒不予理會他的質疑，扔下一句話：「柏圖斯就交給你了，她會跟你們一起去執行那個任務。」
他不負責處理組織成員的矛盾，作為搭檔的柏圖斯與波本相處的好不好與他無關，若是他們因為矛盾導致任務失敗，組織自然也不會輕饒。
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目送琴酒帶著伏特加離開：「他們走了。」
毫不猶豫地走了，就像只是為了把她扔給面前的新搭檔。
「你的代號是什麼？」她歪頭看著波本警惕的樣子，並沒有刻意去靠近。
她在這個組織裡的搭檔，看起來是個很謹慎的人，連對同伴也絲毫不會放松。
「波本，你連新搭檔叫什麼都不知道嗎？」波本心下警惕，面上卻故作不滿地試探。
一個獲得柏圖斯之名的新成員，甚至還是被那位先生一直關注的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甚至若不是琴酒剛剛的話，他都沒察覺出來這是個女孩。
波本對於柏圖斯的警惕戒備，讓他差點忽略了她身上的女性特征，不過柏圖斯的刻意掩飾也是他差點誤認的原因之一。
「他們沒有告訴我……」七瀨真純聳了聳肩，接著她好奇地問道：「任務是只有我們倆去執行嗎？」
「琴酒什麼都沒告訴你嗎？」
從表面上絲毫看不出七瀨真純獲得柏圖斯之名的原因，波本暫時放下探究的心：「除了我們還有蘇格蘭和萊伊，他們已經先去現場埋伏了。」
七瀨真純昂頭看著他，微微沉吟。
波本心頭一緊，他不動聲色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
波本呼吸微微屏住，冷靜地思索他剛剛有沒有露出破綻的地方。
半響，七瀨真純感慨了句：「你們都是威士忌啊，波本、蘇格蘭、黑麥，就只有我的代號是紅酒。」
好像跟他們不是很搭的樣子。
波本微松了口氣，隨口解釋：「我們三個都是同批獲得代號的成員。」
七瀨真純似懂非懂點頭，也就是說只是偶然嗎？
「走吧，我們該去任務地點了。」
波本似笑非笑地道：「作為拿到代號後的第一個任務，可不要拖累我。」
七瀨真純抬眸堵了他一句，「你們一直那個任務、那個任務，到底是什麼啊？」
不要做謎語人，好嗎？
波本被她的話一哽，氣勢落下來些許：「暗殺新海集團的董事長，炸毀新海集團新建的摩天大樓。」
橘紅色雙眸輕眨，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地應下。
不愧是高犯罪率的異世界，上來就是暗殺董事長、炸摩天大樓。
聽到任務內容神態、呼吸也絲毫不變，看來柏圖斯果然沒有表面上簡單，波本暗暗提高警惕。
第8章
「夜晚天台的風好大啊。」
滿含韻味的京都腔拖長了聲調，七瀨真純壓了壓差點被風吹走的圓禮帽。
由黑衣組織四個有代號的成員一起出動的任務，蘇格蘭與萊伊的組合負責狙擊新城集團的董事長，引爆新建的摩天大樓由柏圖斯和波本的組合負責。
埋伏在距離目標大樓六七百米的晴空塔上，視野開闊、一覽無遺，同時也不容易被發現。
她側頭看向波本：「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就好了嗎？」
安裝炸彈的事宜都由波本他們完成，她這個突然加入的，倒像是什麼都不用做了一般。
波本組一腳踩在高出一截的鋼筋上，用望遠鏡觀測新海集團剛建成不久的摩天大樓：「我們的任務就是制造騷亂，給蘇格蘭他們動手的機會。」
一切准備就緒，他們只需要靜觀其變就好。
七瀨真純雙手壓在腿間，百無聊賴地晃了晃腿：「原來只是制造騷亂，而不是真的炸樓啊。」
夜風獵獵，蒼藍色的微卷發被吹得胡亂飛舞，一身筆挺服帖的白西裝襯得她眉眼清朗俊麗，七瀨真純扶起帽子抬眸看向遠處。
「炸毀整棟摩天大樓需要准備的時間太長，新海東日會出現在慶功宴中的消息我們也是才收到，沒有那麼多時間安置炸藥和埋伏。」蘇格蘭透過瞄准鏡觀察目標人物的動向，語氣溫和地解釋道。
對於突然被插•入進來的柏圖斯，他們不能不警惕，卻不願表現得太明顯。
柏圖斯在取得代號前，知道她外貌秉性的人只有琴酒和伏特加，傳聞她不止深受那位先生的重視，本身也被評價為天資極高、可造性強的人才。
即便這只是個身量纖細小巧，年紀不大的少女，他們也不敢對柏圖斯放松警惕。
「琴酒的話或許會直接炸樓，但我們的行動風格不一樣，我更傾向於用較小的代價完成任務。」
波本的神情似笑非笑，他輕瞥了七瀨真純一眼：「跟我搭檔的話，在琴酒那裡學的東西恐怕要麻煩你忘記一下了。」
雖說琴酒讓柏圖斯跟他搭檔，但她能在行動中盡量不插手他們的布置就是最好的配合了。
七瀨真純並不在意波本的暗諷，她只是撿起放在地上的望遠鏡架在臉上，慢慢悠悠道：「也就是說那棟樓承重牆上的炸彈不是你們裝的，有別的勢力也想對新海集團下手？」
這話一出，不僅波本、蘇格蘭就連本不欲插入他們談話的萊伊都看了過來。
承重牆上安裝了炸藥？！
「你去目標大樓裡踩點了？」
波本眉頭緊皺，回想著柏圖斯什麼時候離開過他們身邊獨自行動。
但是、沒有。
任務開始執行之後，他們就沒有分開，便是跟蘇格蘭他們彙合繞了幾個圈也沒有能讓柏圖斯脫身單獨行動的時候。
七瀨真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塵，跳上晴空塔最外沿的鋼板，纖瘦的身體在危險處看似搖搖欲墜，實則卻站得極穩。
「沒有……」她略顯狡黠地笑了下，「但我看到了。」
蘇格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到了是指……」
七瀨真純點住眼角，笑得粲然滿是少年氣：「我看到偽裝成來賓的警官先生拆除了波本安裝的炸彈，之後一直在承重牆附近打轉，似乎不遣散來賓就沒辦法拆除上面的炸彈呢。」
波本安裝的炸藥位置隱蔽且是新海東日在慶功宴行動的必經路線。
即便不遣散來賓只要把人群的目光集中在慶功宴的台上，處理班的警官很輕易就能拆除炸彈。
但承重牆最上方的炸藥，可不是能不驚動人拆除的炸彈。
「看來我們的行動泄露了呢……」七瀨真純遙遙望向遠處的摩天大樓，晴空塔夜晚的燈光落入那雙橘紅色雙眸中仿若跳躍的火焰般動人，神情閑散平靜：「宴會上不僅有警視廳的警官先生就連FBI的搜查官先生也都來了。」
「到底是為了保護新海東日是為了抓什麼人呢？」
波本微眯起眼，凝望身影單薄的柏圖斯。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覺得是我們中出了叛徒嗎？」
作為琴酒一派，對他們起了疑心後被派來監視他們的柏圖斯。
七瀨真純詫異地回過頭，「我沒有這麼說哦，但是你們再不行動的話，任務就要失敗了呢。」
剛來到異世界人生地不熟，她可沒有懷疑同伴的習慣。
但是她的三個新同伴，似乎對她很警惕的樣子。
「琴酒說完成不了任務的廢物要接受懲罰……」她歪頭笑了下，「我才剛拿到酒名，還不想成為琴酒口中的廢物接受懲罰。」
波本臉色凝重，他抿了抿唇，目光帶著探究的意味。
倒是一直表現得極為沉默的萊伊開口，「我們計劃失敗，你就會開始采取你的辦法行動嗎？」
七瀨真純坦然點頭：「是這樣沒錯。」
風鈴安排的身份必然是有意義的，為了尋找不穩定因，七瀨真純暫時還不能離開組織。
這次只有她一個人，她必須謹慎再謹慎，無論組織是因為什麼理由對新海集團董事長動手，她都不能讓自己陷入被動的處境。
波本和蘇格蘭隱晦對視一眼。
「你的行動方案是什麼？」外貌溫潤，面上帶著些許胡渣的蘇格蘭語氣平和，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是像他們一樣用狙•擊•槍，還是等承重牆上的炸藥引爆再趁機暗殺新海東日。
「我的長處不在埋伏、暗殺方面……」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京都腔中特有的柔軟腔調染上笑意，「比起等待我還是更擅長橫衝直撞、大鬧一場。」
所以……
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她在額前輕劃了下，「前輩們，完成任務見。」
七瀨真純在波本他們驚愕的視線中跳下晴空塔。
皮鞋蹬著晴空塔外牆下滑，手掌握住外沿突起的部分，臂膀用力吊住全身用力一蕩，纖細的身體柔軟地反弓折起卸力。
如此幾次，七瀨真純就像沒事人一般輕松從幾百米的晴空塔快速降落。
她揚起嘴角，得意地舉手衝上面揮了揮，比著口型：先走一步啦！
「她下去了。」透過望遠鏡看到七瀨真純的動作，波本心情復雜。
從幾百米高的晴空塔上，不需要任何工具甚至下落的過程幾乎沒有減速，完美卸力、抵抗住自身的重力拋飛身體、抓緊一切時機……
即便柏圖斯真的並不擅長暗殺的手段，但就以她剛剛那一手，就能明白她的武力絕對不容小覷。
那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強大肉•體，力量、柔韌甚至是某些更玄乎的敏感度、戰鬥直覺，她一樣不缺。
那孩子、搞不好會成為組織裡的第二個琴酒。
蘇格蘭看了萊伊一眼，好脾氣地笑了笑：「沒想到柏圖斯是個急性子。」
剛知道柏圖斯是個尚未成年的少女時，他確實對她放松了些許警惕，現在看來能被琴酒看重、親自帶過來的新人，怎麼可能會普通。
「我去追她……」波本臉色微冷下來，收拾起東西：「裝的炸彈都已經被拆除，我再留在這裡也是無用。」
紫眸深深看了眼蘇格蘭，波本背上包：「這裡就交給你、你們了。」
他聲音頓了下，差點漏了萊伊。
蘇格蘭溫和地笑了下，「放心吧，這裡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他們通過狙•擊•槍瞄准鏡監測慶功宴上新海東日的動向，柏圖斯和波本去現場隨機策應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第9章
要混進新海集團的慶功宴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適當避開巡邏的保全人員，跟暫時離開宴會廳的來賓搭上話，就能蹭著他們的順風光明正大進入宴會廳。
「謝謝你，鈴木桑。」
七瀨真純揚唇輕笑起來，顯得明快颯爽，「若不是跟著鈴木桑你們進來，我恐怕會被攔在門外吧。」
借口邀請函丟失，與叔父分開沒辦法聯系上，與鈴木財團的二小姐搭上話，之後的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茶發少女紅著臉連連擺手，半是緊張半是羞澀道：「不不、就算沒有我們，他們也不會攔住七瀨桑的。」
十二三歲的女孩已經開始會欣賞帥氣好看的異性，就算不是交往，只是聊上幾句都會讓人心情愉悅，更別說七瀨真純不止相貌、氣質，本身的談吐也非常得體有禮。
看著七瀨真純走開，鈴木園子捧著臉興奮道：「小蘭，七瀨桑真的好帥！要是他也是帝丹中學的學生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每天都看到七瀨桑帥氣的臉龐！」
站在鈴木園子身旁與她年齡相仿的毛利蘭無奈又溫柔地笑了下，「七瀨桑是京都人吧，京都人大概不會考慮東京這邊的中學。」
鈴木園子可惜地嘆了口氣：「倒也是，七瀨桑一看就是出身大家族的人，那些家族出身的人大多都看不上平民學校。」
正如鈴木園子所說，七瀨真純身上所穿的西裝雖然並不特別正式，但也不失得體。
本身一口韻味特別、純正的京都口音，一舉一動都盡顯大家族的禮儀風範，沒有長期浸淫在板正森嚴的大家族中是難以培養出這種氣度的。
「就算她跟我們一個學校，也不會跟園子交往。」工藤新一雙手插兜，滿臉無語。
鈴木園子頓時生氣瞪他：「我又不是一定要跟七瀨桑交往，就是覺得學校裡多個美少年，看著心情也會好很多啊。」
完全沒抓到他話裡的重點。
工藤新一深深嘆了口氣。
倒是毛利蘭迅速反應過來，驚訝道：「新一剛剛說的是她？」
工藤新一點頭，目光投向七瀨真純剛剛離開的方向：「大概是從小被當作男孩子培養吧，七瀨有些舉動會像男性，但是她的口語和身體線條都挺女性化的。」
一聽這話，鈴木園子也顧不得生氣，她托著下頜認真思索：「這麼說的話，七瀨桑的說話方式確實更傾向於女孩子，但是身體線條……」
面對鈴木園子質疑的目光，工藤新一差點炸毛：「我看的是她的肩線和腰！」
女性的肩線、腰和臀胯部與男性的差別，只要認真觀察還是能看出不同之處，不是一定要看胸部這樣的第二性征。
勉強打消了疑慮的鈴木園子收回眼神，感慨道：「真酷啊，七瀨醬就算是女孩子也很酷啊。」
不同於她們鈴木財團，並不在意繼承人是男性或是女性。
京都那邊的大家族可都是死板又古老，大多都殘留著以前男尊女卑的思想，出生在那裡的女孩子可不好過。
……
七瀨真純目光自然地掃過全場，無聲動了動唇：「新海集團的慶功宴似乎並沒有表面上簡單。」
除卻某些一看就在官場政界浸淫許久的大人物，還有不少身穿便裝的警察、搜查官，一旦有人倒下現場大概會被即刻封鎖。
她現在的身份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要是被留下可就麻煩了。
目光掃過新海東日身旁圍住他應酬的人，七瀨真純心中暗忖組織的任務果然不容易。
任務目標並不常出現在公共場合，把下手的時機鎖定在新海集團的慶功宴上也是迫不得已。
便是蘇格蘭和萊伊的技術不俗，要從晴空塔瞄准新海東日，來來往往的賓客也是一大阻礙。
也難怪任務中除了狙擊手還要另外安排一組人配合制造騷亂。
承重牆附近還有偽裝成賓客的警官徘徊打轉，神情中隱隱嚴肅，甚至有意無意在阻止別的賓客靠近炸彈的下方。
七瀨真純勾了勾唇，低聲：「果然……」
「發現什麼了嗎？」辨識度極高的聲音傳入耳中。
七瀨真純側頭看過去，剛剛被她甩下的波本此刻已經混進了宴會廳中，換上侍應生的制服，整個人顯得清俊無比。
「前輩來得真快……」略顯驚訝地感慨了聲，她還以為波本沒這麼快會趕上她，「我也只比前輩早到一點，還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組織中獲得酒名的成員果然都不簡單，這個世界即便沒有特殊力量，她也不能松懈半分。
波本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總不能讓你全搶去了風頭。」
他借勢整理了下領結，聲音壓低：「你剛剛說看到警視廳和FBI的人……」
警視廳的人他並不能認全，但在承重牆下看到那熟悉的天然卷黑發以及吊兒郎當把墨鏡別在西裝口袋的青年，他確實呼吸停滯了下。
松田陣平、他還在警校時的好友。
「還在這裡……」七瀨真純瞥了眼宴會廳大門，「算上在外面的，加起來大概有二三十人吧。」
波本下意識凝眉，沉聲：「你要對他們動手嗎？」
現場埋伏了那麼多警察，甚至連FBI的搜查官都在場，要說不是任務泄露還真令人難以相信。
七瀨真純驚訝地抬眸看他：「沒想到前輩是這麼大膽的人。」
她可從來沒想過對警視廳和FBI的人出手。
波本挑了挑眉，他正要說什麼視線卻突然掠過了七瀨真純，落在她側後方，露出了個有些意外疑惑的神情。
他半響才開口：「論大膽，我想我還是不如你。」
敢直接從距離地面幾百米的高處跳下來，還能毫發無傷地落地。
他定定看著那個方向好一會，緩緩露出了然的神色，意有所指：「把家人牽扯進工作中，不怕出現意外嗎？」
七瀨真純疑惑地眨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意外看到了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你說的家人是誰？我在這裡可不認識除了你以外的人。」
那個人、為什麼會跟FBI的人在一起？
看那個人的站位，顯然並不是普通遇到寒暄幾句的距離，而是更加親近、作為同伴的距離。
波本越看便越肯定他們之間的關系。
乍一眼不明顯，但只要把兩人放在一起，就能發現柏圖斯與那人的五官極似，只是作為女性的她臉側線條更加柔和，眼睛形狀有細微的不同。
這樣的相似對熟悉他們的人來說，很輕易就能察覺。
不過若是對相貌並不敏感的人，一時半會大概也不會發現。
但只要把他們的發色眸色同步，就能輕易發現，他們外貌上的相似度。
「若是不想讓琴酒知道，可要把人藏好了……」波本長期的注視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他收回目光維持著溫和帶笑的神情：「他多疑的性格，你大概比我更清楚吧？」
加入組織的人一般都會與家人徹底斷絕關系，但柏圖斯和那個青年的相似程度，可不是斷絕關系就能說清。
「我會等到慶功宴結束，新海東日離開他們的保護範圍再動手。」
她抬手扶了下帽子，揚眉看向波本笑道：「若是在這之前，前輩們都沒得手，慶功宴之後就是我的回合了。」
琴酒性格多疑，她倒是剛才從他這裡聽說。
雖然不知道波本是怎麼看出中原中也跟她認識，但若是因此把這邊的事牽連到他身上，確實也是件麻煩事。
波本滿意地笑了笑，這算是達成共識了。
「作為前輩可不能在後輩面前露怯呢。」他端著托盤轉身離開七瀨真純身邊。
第10章
「七瀨。」熟悉低沉的聲音逐漸逼近。
七瀨真純身體頓了下，沒回過頭。
「不敢回頭看我嗎，小少爺？」
蘊滿怒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被黑色皮手套包裹的手掌落在她肩上用力扣緊。
中原中也沉著臉把人掰過來面向他，「回答我的問題。」
七瀨真純神情淡下來，扭頭錯開他的視線：「抱歉，我不認識你，也不想回答你的問題。」
雖然不知道中原中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跟FBI的人站在一起。
但他們此刻的立場不同，她在組織中還有任務，萬不能讓組織裡的人懷疑身份。
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不認識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氣極反笑，他伸手就把人拽到角落裡，堵住七瀨真純的退路：「不認識我？還真敢說啊，七瀨真純！」
他可是被她坑得落地就出現在FBI下榻的酒店裡，差點跟十幾個FBI打起來。
中原中也咬牙，重重壓住七瀨真純的肩把人抵在牆上，聲音壓得極低：「把我弄進FBI，還安了個FBI搜查官的身份？」
從卡邁爾口中得知他是剛從美國被調派來日本的FBI搜查官時，中原中也驚得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讓一個黑手黨干部去當FBI搜查官？
滑天下之大稽。
七瀨真純遲鈍地眨了下眼，「我沒有。」
她頓了下，慢吞吞道：「我並不認識閣下，也沒那麼大的能力能把閣下送進FBI。」
這不算說謊吧？
讓中原中也獲得FBI搜查官身份是風鈴的力量，與她可沒有半分關系。
中原中也扯出抹凶狠的笑，低頭湊過去的時候與七瀨真純靠得極近，「不認識我是吧？」
赭色的額發落下來差點勾纏住蒼藍色發，七瀨真純微昂頭看向中原中也那張占據了她所有視線的臉，「閣下來這裡應該是有要做的事吧？」
強忍住想要眨眼的衝動，她意有所指：「在這裡糾纏不休，任務可不會自動完成。」
不要忘了，他們是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即便中原中也再不情願，現在木已成舟，他們都必須找到隱藏於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因素。
這也是為了保護那個世界的規則。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他張了張嘴：「七瀨，你果然……」
話未說完，宴會廳內的燈光突然熄滅，周遭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七瀨真純抓緊機會，就要掙開中原中也的手，脫出他的控制。
中原中也自不能讓她就這麼跑了，在她矮身的瞬間拽住手臂把人往上提。
柔韌度極高的身體躍起扭身，抬腿踹向中原中也的頭，復又被他抬手擋住。
兩人都沒有要使出全力的意思，但七瀨真純急欲在燈亮起之前掙脫中原中也的控制。
擒拿、控制、掙脫、反控……
短短半分鐘，他們就過了不下十招。
「砰——」恰在這時，一聲沉悶得幾乎要掩藏在喧鬧人聲中的槍響。
七瀨真純攻向中原中也的動作一頓，她下意識往新海東日的方向望了眼。
抓住這個時機，中原中也踏前一步擋下她的劈掌，拽住那纖細的小臂一扭一轉把人控制在懷裡，一手壓住她的肩膀，一手牢牢地扣住她的雙腕。
燈光驟然亮起，七瀨真純微眯起雙眼，昂頭狠狠向後一磕。
中原中也痛呼一聲，扣緊她手腕的手卻絲毫沒有放松。
鼻腔裡傳來酸酸澀澀的痛感，他甕聲甕氣道：「七瀨你還是小孩子嗎？打不過就用頭撞。」
七瀨真純苦著臉，禁不住抱怨：「好硬……比鐵都要硬了？」
就算被中原中也抓了個正著，七瀨真純還是倔強地撐著偽裝，然而語氣中透出來的親昵卻令人難以忽視。
波本一臉震驚地看著拉扯成一團的倆人。
他是暗示過不會把柏圖斯家人的事告訴琴酒，但他們就這麼明目張膽在慶功宴上抱在一起也太大膽了吧？
更別說跟赭發青年站在一起的人，身份都不簡單，並不像是單純來參加慶功宴的人。
……
「啊啊啊啊啊——」
刺耳凄厲的尖叫聲倏爾響起，人群驚恐地散開擠靠向邊緣。
「新海先生被殺死了！」
中原中也凝眉望過去，他攥住七瀨真純的手緊了緊：「別想趁亂逃跑，我還要問你、那個要怎麼找。」
關於他們回去原世界的不穩定因素到底是什麼。
七瀨真純愣了下，她條件反射看了眼波本，卻見他神色凝重中帶著絲疑惑，顯然剛剛也不是他動的手。
「我知道了。」
黑洞洞的槍傷落在新海東日心口處，鮮血自他身下溢散，小巧的女式手•槍被扔在地上。
「讓讓、請讓一下。」
原本偽裝成賓客的警察顧不得其他，從西裝內側拿出證件示意現場賓客配合，開始封鎖現場。
從熄燈再到亮起，尚不超過一分鐘。
宴會廳大門是關閉的，門外還有警備人員守著並沒有人出入。
也就是說，犯人就藏在宴會廳中的賓客。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對視一眼，神情凝重，事情變得麻煩了。
「你沒問題吧？」他這麼隱晦地問道。
七瀨真純穩住神情，身體向後靠了靠，聲音壓得極低：「可能有點、但問題不大。」
畢竟她身上可沒帶什麼違規的槍支武器。
唯一可能出現問題的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除了知道她是組織中的新人柏圖斯，她應該還有個明面上的身份。
為了找出隱藏在他們之中的殺人犯，警察會對慶功宴中的所有人進行筆錄問詢，這必然會耗費大量的時間。
「請問你們的名字是？」
新海集團的慶功宴中發生了殺人案，警察們借口要封鎖現場，把賓客們都分散到幾個稍小的會客室，僅留下鑒識科和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員，一邊偵查現場殘留下來的痕跡，一邊拆除承重牆上的炸彈。
拆除炸彈對松田陣平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最麻煩的是如何遣散附近的賓客，不讓他們看到炸彈就鬧起來。
這下將人都遣散走，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員僅用了二十分鐘，便把承重牆上的炸彈盡數安全拆除。
負責制作筆錄的警員不夠，就連他們也被臨時征調來協助搜查一課的工作。
松田陣平扯松領帶，往門邊的沙發上一靠，長長地吐了口氣。
站在中原中也面前的千葉和伸回頭看了他一眼，原本繃緊的神情隱隱放松些許，他調整了下臉上的神情：「筆錄之後，還要麻煩你們配合下我們搜身。」
中原中也眉頭不愉地皺了下，往七瀨真純身前跨了步半擋住她：「中原中也，這小鬼是七瀨真純，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
作為名義上休假來日本旅游的FBI搜查官，中原中也的身份即便敏感，也比七瀨真純適合應對警察。
不管怎麼說，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他們才是天然處於同一立場的人。
千葉和伸好脾氣地笑了下：「沒問題，我才要謝謝你們的配合。」
相較於其他負責高官富商的警員，他這邊都是年齡不大的孩子和獨身男女，面對問詢工作都十分配合，並沒有大吵著質問的意思。
剛才門沒關嚴實的時候，隔壁會客室的吵鬧聲他們這裡聽得一清二楚。
「搜身的時候，給他後面的小鬼換女警來吧。」松田陣平冷不丁地開口道。
千葉和伸愣了愣，他探頭去看了下中原中也身後的少年，個頭莫約一米五，臉上還帶著幾分少年氣，一雙橘紅色的眼眸明亮璀璨。
他遲疑著道：「佐藤警官那邊會忙不過來吧？」
簡單的搜身倒不是不能交給女警，但是這樣的工作他們來不是更快嗎？
松田陣平撐著頭，勾起一抹壞笑懶洋洋道：「如果你覺得搜身的時候，那個小丫頭不會給你一拳的話。」
千葉和伸一時沒反應過來，視線在松田陣平和七瀨真純身上來回打轉，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才不會隨便打人。」七瀨真純不甚高興，這種能解釋清楚的事她才不會打人。
更何況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警察打進醫院，可是襲警啊！
「抱、抱歉！」千葉和伸這才反應過來他錯認了七瀨真純的性別。
七瀨真純大度地搖頭：「沒關系。」
她倒不是很在意被認錯性別的事，比起這個她更好奇是誰先一步對新海東日出手。
擋在她身前的中原中也聽到她的回應，身體僵住，脖子僵硬得像上了發條的玩偶一節一節轉過來。
「你、你是女的？」
鈷藍色眼眸不敢置信地睜大，奇怪又別扭的神情僵在他臉上。
七瀨真純無辜點頭：「我以為中也知道？」
這誰能看出來啊？！
想到方才他動作粗暴地制服七瀨真純，在她掙扎的時候，他還毫不猶豫地加重力度，中原中也頓時呼吸一窒。
他心裡哀嚎著想把帽子拉下來擋住臉，卻發現仍被他攥在掌心的纖細手腕。
「啊！！」仿佛燙手一般，中原中也連忙縮手。
他退開幾步虛張聲勢：「你、你不說誰會知道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0
第11章
算算時間，中原中也認識七瀨真純其實還不到一周。
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在確定七瀨真純無意與港口黑手黨為敵後，中原中也一直對她抱有一種近乎於欣賞縱容的態度。
即便七瀨真純天然的性格時不時會說出令他啼笑皆非的話，他也沒有因此而氣惱她，更多是無奈她的性格到底是怎麼養成的。
被魔法陣連帶拉入異世界時，中原中也可以很確定七瀨真純當時的反應並非作偽，她是真的不知道魔法陣會牽扯到他身上。
慶功宴上中原中也表現得很生氣，其實他心裡也明白輕重緩急。
可以說中原中也雖然喜怒形於色，但本身並不是那種衝動易怒的人。
截止在知道七瀨真純真實性別之前，中原中也都覺得她是可以依靠的同伴，他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即是，消除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因素，讓他們的世界恢復正常的秩序。
……
但是沒有人告訴他，拯救世界的小伙伴從男變女，他要怎麼辦啊！
一想到他之前對七瀨真純說的話、動的手，中原中也簡直想立刻逃離這裡。
「你在生氣嗎？」七瀨真純側頭去看中原中也，他蹲在地上用帽子蓋住臉，頭也不抬。
藏在赭發間的耳朵尖紅得發燙，若不是顧忌著場合中原中也幾乎要懊惱得呻•吟出聲。
橘紅色雙眸輕眨，七瀨真純輕戳了下發燙的耳朵尖，驚訝道：「熱熱的。」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耳朵會變得紅彤彤、熱燙燙的。
中原中也被驚得原地跳起，手指緊張得差點把心愛的帽子壓癟在胸前，「你干什麼？！」
「中也才是，反應好大……」七瀨真純目露不解，奇怪地反問：「我是女孩子有這麼奇怪嗎？」
臉上悶得幾乎要冒出汗來，中原中也紅著臉胡亂道：「誰、誰反應大了！」
不是七瀨真純奇怪，而是他一時沒辦法轉變對她的心態。
「噗——」
歪坐在沙發上看戲的松田陣平忍不住笑出聲，他打趣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兄妹？」
時下不是有那種流行，給雙生的孩子作不同顏色的打扮區分。
他剛觀察他們時，還以為他們就是那樣的兄妹。
畢竟除了發色眸色相異，他們身上的打扮幾乎沒有差別，帽子、choker、手套……
對方有的，另一個身上也會有，唯一不同的就是顏色一黑一白。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誠實道：「我是獨生的孩子，家裡沒有別的兄弟姐妹。」
借著松田陣平打斷，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中原中也整理了下帽子，壓回頭上：「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
「不過我跟這小鬼肯定沒有血緣關系……」他聲音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夠說服力：「我有七歲之後的記憶，我能肯定我不是京都人。」
不同世界的人就算長得些許相似，左不過是湊合罷了。
因著松田陣平的話，中原中也特意好好看了眼七瀨真純的臉，長得倒是挺漂亮的，眼睛也像女孩子一樣大而明亮，臉側線條相較於男性顯得更為柔和……除此之外骨架也比較小巧。
這麼說來，七瀨真純身上破綻還挺多的。
也不知道他之前為什麼會看走眼。
他拽了拽帽子，掩飾還有些發紅的耳廓，「再怎麼說男性和女性都不會相似到哪裡去吧？」
松田陣平扯著嘴角壞笑了下，似乎覺得他的話很有意思。
視線轉向七瀨真純，他挑眉問道：「你也這麼覺得？」
覺得兩人的相貌並不相似，絕對不可能有血緣關系。
七瀨真純托住下頜，湊到中原中也面前認真打量，「我覺得……」
橘眸中映出了中原中也慌張的樣子，少女白淨的臉龐靠近得幾乎能看清上面的細小絨毛，他扶著帽子蹬蹬蹬地後退好幾步，直到後背貼住牆壁。
「你、你干什麼啊？」他色厲內荏地提高聲音。
「大概是有一點像……」七瀨真純這麼認真回答松田陣平剛剛的問題，「不過這只是碰巧吧。」
保奈美當初給她的變聲器跟中也聲音一樣，在關掉變聲器的時候，她其實有認真想過保奈美希望她扮演的角色是不是中原中也。
最後在發色眸色的差異以及保奈美描述的身高範圍，她否定了這個猜想。
七瀨真純抬了抬帽檐，眼眸明亮清透，落落大方：「我可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
現在看來，那個人說不定就是中原中也。
侑子小姐說過：這個世界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她會來到這個世界與中原中也相遇，也許是命運早已安排好的必然。
排查凶手的行動並不順利，早在慶功宴開始前新海集團就收到了恐嚇信，並在新建成的摩天大樓中安裝了炸彈。
寄到新海集團的恐嚇信由大量從報紙、雜志上剪下來的紙片拼成，並沒有留下絲毫筆跡與指紋。
聯系過警方後，新海集團執意要將慶功宴如期舉行，無奈警方只好派人潛伏在宴會中以便隨時逮捕犯人，卻不想新海東日還是遭遇了意外。
「中也猜到犯人是誰了嗎？」
筆錄問詢結束後，他們被留在會客室中，四個與新海東日往日有舊怨且站在他附近的股東被單獨帶離做進一步的問詢，僅留下他們這些嫌疑不大，但一時又不敢放走的賓客。
中原中也凝眉壓低聲音，神情嚴肅：「你還有心思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們來這裡已經快超過十二個小時，再不回去那邊就要出亂子了。」
他跟七瀨真純突然消失在地牢中，港口黑手黨那邊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奇怪的消息。
「別擔心，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七瀨真純拿出風鈴攤放在手中，讓中原中也觀察風鈴上黯淡的紋路：「要真找不到我們還可以使用風鈴中的魔力探查，總歸是能在規則徹底融合前找到的。」
大概異世界過去百天，原世界才會過去一天。
就時間上來說，他們暫時不用著急。
中原中也拿過風鈴，左右看了看：「為什麼不一開始就使用風鈴？」
按照七瀨真純的話，用風鈴去找不是更便捷簡單嗎？
她輕抿了下唇，顯得有些為難：「雖然風鈴很方便，但我們也不能完全依靠風鈴中的魔力，若是魔力消耗太多，可能會因為儲存的魔力不足導致無法開啟回去的魔法陣。」
中原中也神色錯愕，下意識提高聲音：「還可能回不去？！」
七瀨真純豎起食指，噓了聲示意他小聲點：「沒那麼嚴重，預留好開啟魔法陣的力量，我們還有三次用風鈴探查的機會。」
所謂的不穩定因素就是不應當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能量，這樣的能量或許會附著在物上也或許會附著在人身上。
無論不穩定因素存在於人或是物上，都會對異世界產生巨大影響。
七瀨真純大概解釋了下，見中原中也還是一臉茫然，她索性干脆道：「中也只要看你覺得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東西就好。」
中原中也頭痛地嘖了聲：「什麼叫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東西啊。」
這樣含糊不清的話，他這個第一次穿越的人可聽不懂。
「就像我們的異能，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沒有特殊能力的世界，所以才會被暫時封印。」
「而不穩定因素就是本應被封印卻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異常。」
第12章
會客室的隔音良好，只要關上大門便能隔絕大部分聲音。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躲在角落裡小聲商量，並沒有被同處一室的賓客過多在意。
「不用擔心，風鈴為我們准備的身份都是有意義的，中也只管好好留意身邊的異常就好。」
中原中也眉頭微松，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最多不超過三個小時，不管找不找得到犯人，搜查一課都會釋放他們。
參加新海集團慶功宴的賓客身份大多不俗，便是警視廳搜查一課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能長期扣留他們。
待那時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就會各自回到目前所屬的組織中探查可能隱藏在身邊的異常。
「你那邊沒問題吧？」中原中也還記得她剛剛說身份上的小問題。
他們才來到這個世界半天，會出問題的多半就是他們的身份。
七瀨真純側頭望了眼會客室，波本並不在這裡：「在這裡我可以算是中也的前輩吧？中也還是先想想要怎麼在身份的桎梏下找到身邊的異常比較好哦。」
「還真會說啊……」中原中也哼笑一聲，很自然地伸手揉亂了那頭蒼藍色的小卷發：「小鬼就是小鬼，別想在我面前裝前輩……」
嗯？
等等、他在干嘛啊？！
中原中也身體一僵，落在軟絨絨發上的手不自在地縮了下。
「頭發都被弄亂了……」
七瀨真純嘀嘀咕咕地抱怨，她抬手扒拉了下頭發，用剛剛因為搜身順手摘下的圓禮帽，警惕地護著頭發：「卷發可是很難打理的。」
見她態度自然，中原中也不禁松了口氣，他勾唇笑了下：「還是個小鬼啊。」
七瀨真純聽了正要反駁，就聽到門外傳來細微的吵鬧聲。
「外面好熱鬧啊，是找到犯人了嗎？」
她打開門探出頭看了眼，尚未看清情況就聽到有人大喊一聲：「攔住他！」
橘紅色雙眸輕眨兩下，七瀨真純疑惑地往外走了一步。
西裝革履的壯碩男人神色慌亂，目光在觸及七瀨真純時瞬間轉為興奮。
「快跑！！」
「那是殺害了新海東日的犯人！」
從宴會廳追出來以及守在走廊盡頭的警察距離他們不遠，然而就是這短短數十米的長廊，讓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犯人撲向無辜的群眾。
慢七瀨真純一步走出來的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外面在吵什麼？」
他站定在七瀨真純身側，看著男人衝過來向她舉手揮刀。
兩人就像被嚇住了一般，在警察和男人的眼中動也不動。
殺害了新海東日的男人激動地高舉起餐刀，狠狠向他眼中個頭矮小纖細的少年刺去。
七瀨真純側身避開刺來的利刃，劈手打飛餐刀，最後旋身抬腿踹向男人的下巴，把人狠狠擊倒在地。
一系列動作僅在眨眼間，快得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男人癱軟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再無力反抗撲上來將他制服銬住的佐藤美和子。
七瀨真純輕唔了聲，低頭看了眼男人：「好像是找到犯人了？」
她後知後覺地回答中原中也剛剛的問題。
中原中也挑眉，嫌棄道：「就是他嗎？」
能跟他打得不相上下的小鬼，怎麼會被這種虛有其表的男人抓住變成人質。
跑過來的目暮警官慢下腳步，他看著七瀨真純，神色間染上了遲疑：「你是，七瀨老弟的女兒？」
七瀨真純神色微怔，一時間沒有出聲。
目暮警官仔細地打量她，肯定道：「你的父母是七瀨涼介和七瀨平香吧？」
這孩子剛剛的動作與她的發色眸色，瞬間就讓他想到二十年前的七瀨涼介。
剛把犯人從地上拉扯起來的佐藤美和子驚訝地望過來：「是七年前在任務中犧牲的七瀨警部？」
七瀨涼介與七瀨平香。
出身京都世家卻在成年後脫離了家族，雙雙成為警界中的新星。
作為保護群眾，一直活躍在第一線的警察，他們配合極佳、屢破奇案，就算已經去世七年也是警界中許多新人警察的偶像。
便是因為結婚，其中一方被遠調去了東京以外的郡縣也沒耽誤雙方之間的感情。
這樣一對警界有名的夫妻，在犧牲後留下的獨女，自然也有受到當初七瀨夫妻同僚的關注。
目暮警官壓著帽子低嘆了聲，神情感慨中帶著些愧疚：「抱歉，當年的事沒幫上什麼忙。」
「警部不必自責……」七瀨真純頓了頓，平靜地笑道：「父親和母親若是知道七年後還有人記得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鬼不是說她身份有問題嗎？
能被警視廳的警部以晚輩的態度對待，這身份完全不必怕那點搜查問詢吧？
隱在人群中的波本神情愕然。
……
「沒想到在組織裡備受那位先生關注的柏圖斯，竟然是出身警察世家。」
不同於來時七瀨真純靠著腿跑過來，回去的時候她是坐著波本的車一起回去復命。
手肘支起托著臉歪頭看向窗外的七瀨真純，「算不上警察世家，只是他們脫離家族去當了警察而已。」
波本意外地挑了挑眉，對於七瀨夫妻他了解得不多，只隱約知道他們當年的事跡。
具體的事還要讓風見整理下關於七瀨警部的資料。
不過這多少也算是一個突破口，總歸是知道該去哪查柏圖斯的來歷。
路邊的霓虹燈掠過，光影落在橘紅的眼眸中明滅不定，她聲音懶洋洋地開口：「你不用試探我，琴酒知道我父母的事，他們是專門收養我的。」
就像當年異監組一樣。
她總算明白這個世界風鈴為她安排的身份，是與她原世界相差無幾的身世經歷。
作為軍警的父母在任務中犧牲留下天賦卓絕的女兒，並沒有選擇回去京都世家，也沒有接受父母上司的援助，而是被當時異監組的老大帶走。
而在這個世界不過是把軍警替換成刑警，異監組換成組織。
七瀨真純無奈地吹了吹落下來的額發，這還是第一次風鈴使用她原世界的來歷偽造身份。
一般來說為了不讓他們迷失在異世界，風鈴都不會采用他們原世界的經歷，也不知道這次是為著什麼才出了這樣的結果。
波本挑眉繼續試探：「就算是這樣，組織讓一個父母是警方的人加入還取得了代號，這未免也……」
視線輕移過來，七瀨真純神情慵散：「比起那些、組織有更在意的東西。」
波本怔了怔，雙手握著方向盤緊了緊：「什麼？」
「一些世人會很看重的東西吧……」七瀨真純聲音頓了頓，顯得無趣又平淡：「他們說我有著遠超父母的才能。」
作為千萬異能者都不一定會出現一個的矢量型異能者，她從出生起就備受關注。
因為她的異能，本將脫離家族成為軍警的父母視為恥辱的七瀨家、羽豆家都能忍受這份「羞辱」，邀請他們重回家族。
一切都是因為她特殊的「才能」。
也正是因為這份強大的異能，異監組才不惜對抗京都世家，抗住軍警施加的壓力，也硬要讓她加入異監組。
「算算時間，我被帶進組織也有五年了。」若是一切比照原世界。
七瀨真純拽了拽耷拉下來的額發，「雖然是前輩們更早獲得代號，但我在組織中的時間並不比前輩們短哦。」
就衝著這點，琴酒就不會因為她的身世懷疑她。
波本臉色微凝，薄唇抿緊。
到底是什麼樣的才能，才能讓組織不顧她特殊的身份，也要把她拉入其中。
白色的跑車停靠在暗巷前，這就是伏特加通知他們回來復命的地址。
一般來說任務完成是並不需要再特意回去復命，只要目的達成組織並不會管他們後續的動作。
但這次，伏特加卻專門發了地址讓他們來集合……
波本不動聲色瞥了眼柏圖斯，原因大概還是出在柏圖斯身上。
毫不在意地踩過污水坑，他們穿過錯綜復雜的暗巷，來到約定的地點。
「你們回來了。」蘇格蘭友好地笑著抬手示意。
雙手環胸背著槍袋的萊伊斜倚在牆上，沉默地抬起視線：「都解決了？」
在晴空塔上他們都看到了新海東日被槍殺，導致波本和柏圖斯不得不停留在現場。
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走過去：「犯人很快就抓到了，東京的偵探很厲害哦，一下子就從那麼多賓客中鎖定犯人。」
琴酒不欲聽她絮絮叨叨的題外話，視線冷冰：「都確定了嗎？」
意味不明的話讓波本跟過來的腳步頓了頓，蘇格蘭微斂下笑容，萊伊沉默地看過來。
這樣的話，根本不像是在確定任務完成與否。
琴酒慣來不在意完成任務的方式，在知道新海東日被別人殺死後，他還要這麼問的用意是……
七瀨真純腳步在琴酒面前停住，她昂頭故作猶豫道：「該說是確定呢？還是不確定呢？」
冰冷如蛇的綠眸落在她身上，琴酒神情絲毫沒被她的話動搖。
她摘下圓禮帽壓在胸前，側頭回望站在另一側的三人。
面對他們隱隱繃緊、神色不定的樣子，七瀨真純微提聲音：「我的判斷是……威士忌三人中沒有叛徒。」
波本瞳孔猛地一縮，面對臉上仍帶著少年氣，笑盈盈望過來的柏圖斯，從彙合起就發生的一幕幕飛速在他腦海中掠過。
柏圖斯並不是來配合他們完成任務的！
她是琴酒派來試探他們的人
第13章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她的任務並不是暗殺新海東日，或者說並不完全是暗殺這個背叛了組織的男人。
柏圖斯真正的任務，伏特加從開始就說了——
監視、配合波本他們完成任務。
監視才是第一位，任務她出手與否都不重要。
雖然不知道琴酒因為什麼而懷疑起他們，但是就目前看來波本他們並無什麼疑點。
組織中擁有代號的成員理論上等級是相同的，但出於各自各樣的原因，像琴酒、貝爾摩德等資歷更深且深受那位先生信任的成員地位會在隱隱中更高於後取得代號的成員。
琴酒冷哼了一聲，冷硬的神色絲毫沒有緩和：「最好是這樣。」
七瀨真純轉了轉圓禮帽，好奇地問道：「為什麼會懷疑他們，能拿到代號的成員都在組織呆了兩年以上了吧？」
對於已經得到代號的成員，派明面上剛獲得代號的柏圖斯試探、監視他們的行動，這多少讓七瀨真純有些看不懂。
「你不必知道。」琴酒冷漠地回答並沒有打消她的積極性。
七瀨真純聳了聳肩，昂頭看向伏特加：「伏特加，組織裡完成任務是有薪酬的吧？」
她攤手向前一伸，眼神明亮而坦然，頓時讓身後幾人愣住了。
她可是很認真的，來到這個世界她身上還沒有半分錢，再不弄點錢就要流落街頭，比當初被中原中也撿到的時候還要慘。
「大哥……」伏特加看了眼琴酒。
琴酒抬腿上車，扔下一句話：「給她。」
用汽車點煙器點燃香煙，琴酒咬著煙閉上雙眼往後一靠。
伏特加手忙腳亂從身上翻出了個金魚形狀的零錢包遞給她，緊跟著琴酒上車，車子發動後車內再次傳來警示的話語：「柏圖斯，不要讓那位先生失望。」
陰冷的眼神帶著能穿透人心的威懾力，讓人不禁心頭一顫。
七瀨真純毫不畏懼地抬眸回望：「我知道，廢物和叛逃的下場都只有死。」
這樣的話不用過多強調，她也會知道。
「開車。」
琴酒收回視線，才抽了沒兩口的煙被他扔出窗外。
對於柏圖斯深受那位先生重視的事他並不在意，他只知道組織並不會容忍無用的廢物留下。
柏圖斯的「才能」只有為組織所用，發揮出最大作為才不負她波爾多紅酒酒王的代號。
標志性的保時捷356A駛離他們眼前，七瀨真純用手帕撿起煙頭掐滅火星。
「煙頭要好好扔進垃圾桶才是。」說著她將手帕連同煙頭一起扔進角落的垃圾桶。
金魚型的零錢包放進帽子裡，七瀨真純看看他們：「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
面對差點就因為她一句話陷入危機的威士忌三人組，她心下沒有絲毫尷尬，但是看出他們幾乎擺在面上的警惕戒備還是隱隱有些感慨。
能取得代號的成員都有各方面的實力，但他們似乎並不會互相信任。
或許說單就琴酒剛剛那出，他們就不可能相信她這個插在他們之間的人。
「你要回去了嗎？」蘇格蘭似乎有意緩解氣氛，他笑著道：「沒想到伏特加還會准備這樣的零錢包。」
「你在說什麼？」
橘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七瀨真純從零錢包中扒拉出黑卡：「零錢包本來就是我的，卡才是他們放進去的。」
剛開始看到零錢包的外觀時她還有些意外，這跟她留在原世界會場的零錢包一模一樣。
大概翻了下裡面的東西，七瀨真純可以確定這個零錢包就是她的品味，裡面突兀的黑卡才是額外塞進去的東西。
看在蘇格蘭搭話的份上，她好心地說道：「我要回去了，任務結束後本來就該回去休息。」
她也要去重新購置身衣服，好好梳洗整理放松下自己。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多得讓人精神疲倦。
「等等、柏圖斯……」波本上前一步，他皺眉開口：「琴酒讓你來試探我們，是懷疑我們的身份嗎？」
加入組織後，他們極少與那邊聯系，就是怕暴露了身份。
琴酒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懷疑他們？
明明比起他們，柏圖斯的身份更特殊不是嗎？為什麼他會讓柏圖斯來試探他們？
七瀨真純停住腳步，漂亮的橘眸望向他：「波本不是說琴酒很多疑嗎？大概是你們的某些行為讓他心血來潮想試探下你們吧。」
說得越多做得越多，便越容易被看穿。
波本臉色微沉，顯然是覺得她那句話意有所指。
「你就不怕也有一天會被當做叛徒處理掉嗎，柏圖斯？」一直旁觀他們的萊伊突然開口，那是相較於琴酒冷漠不一樣的冷靜沉著。
七瀨真純順著他的話認真想了想，圓禮帽在手中翻轉：「我想、在把我利用殆盡之前，組織是不會把我當廢物處理了的。」
至於叛徒，她也沒理由背叛組織。
看起來還沒成年的少女神情明淨輕快，皮鞋踩在地上一轉，並腿過去發出一聲脆響，帽子壓在發上背對著他們，聲音放低含糊不清。
「之前，我可不會隨意死掉。」
比起規整板正的西服，她果然還是更喜歡寬松的衛衣。
細長的手指穿過微打著卷的碎發，認真地梳理兩下，把左邊的鬢發仔細挽到耳後。
枕邊的手機震動兩下，屏幕亮起。
「中也的短信？」
七瀨真純意外地眨了下眼，「不是說好了沒發現異常之前，不隨便聯系嗎？」
距離新海集團的慶功宴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不是沒有向各自組織內打聽，但進展都不算順利。
一方面中原中也所屬的FBI總部在美國，他不可能甩下這邊的FBI獨自回去美國打探。
另一方面美聯邦調查局也不是好惹的地方，僅憑著中原中也一個小小的搜查官根本接觸不到其中的核心機密。
至於七瀨真純所在的黑衣組織，作為跨國犯罪組織，成員遍布世界各地。
日本雖然屬於他們重要的據地，但美國也遍布了他們大部分的成員。
以柏圖斯現在的身份，沒有特殊的命令是不能擅自離開日本的。
「去東京涉谷的惠比壽站碰面？」七瀨真純查了下過去的路線，離她所在的酒店並不算遠，要過去也就是二十分鐘的事。
她側頭看了眼鏡子中的打扮，並不算顯眼甚至只要把兜帽拉起來就能擋住大半張臉，輕易地混入人群中。
聳了聳肩把手機、零錢包揣進口袋裡，七瀨真純小聲念叨：「難道真的有新手保護期？」
還是說中原中也其實意外適合當異常搜查官。
順手關上房門，七瀨真純雙手插兜，踩在酒店的紅毯上腳步聲被吸收得一干二淨。
她快速回了條簡訊給中原中也：現在出門，三十分鐘內能到。
翻蓋手機啪地一聲合上，七瀨真純得意地想給自己預留十分鐘的時間，就算中途出現什麼意外也能有所余裕。
若是順順當當、無事發生，她在附近轉悠十分鐘等中原中也。
剛走出兩步，她突兀地停住腳步。
「等等、為什麼沒有聲音？」
精致中帶著少年氣的臉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七瀨真純轉身回到房門前，伸手一推——
房門並沒有被自動鎖上，而是伸手輕輕一推便推開了。
視線輕垂下來落在鎖舌上，本應回彈鎖上的門鎖此刻卻像壞了一般沒有絲毫反應。
「果然……」
客房的門鎖被動了手腳。
如果只是單純的鎖舌不會回彈，酒店的客房會頻繁發出吵雜的滴滴聲用以警示客人房門沒有鎖上。
但她的房間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從口袋裡抓出手機，七瀨真純手上用勁捏碎了新買的通訊工具，零件無聲地落在門口的地毯。
皮鞋踩在上面撥開堆在一起的零件，她微眯起眼。
沒有監聽器、只有GPS定位器。
七瀨真純無奈地嘆了口氣，摸了摸後頸：「才住了半個月又要換地方了嗎。」
手機被偷偷裝了GPS定位器，房間裡難保已經被放了什麼特殊的小玩意。
不過她生活在這裡半個月都沒感受到別樣特殊的窺視感，手機通訊的時候電波也沒受到影響，大概率怕引起她懷疑，房間內並未動什麼手腳。
「啊、對……」手指輕繞了下電話線，七瀨真純笑道：「我想現在退房，麻煩幫我把房間裡的東西全部清理掉吧。」
說著，她聲音頓了頓，作出略顯為難的樣子：「可以麻煩你們現在就派人上來清理嗎？最近總感覺房間裡會莫名不見了東西，有點害怕呢。」
就算定位她的人在保潔員上來前取了她的指紋和頭發也沒關系。
她在這個世界，可什麼都沒干過啊。
七瀨真純掛上內線電話，伸了個懶腰：「就這麼兩手空空去投奔中也吧。」
第14章
所謂的惠比壽，在日本人的印像中可是代表著福緣的神明之一，司掌商業和財運的福神。
「嘛，該說還好中也發的不是平假名嗎？」
要說約定的地點，關東地區的人聽到惠比壽第一反應是日比古線的惠比壽站，但是關西地區的人會想到的果然還是戎橋吧？
畢竟大阪的戎橋可是有名的約會碰面地點。
惠比壽又和戎的發音相同，若是沒有特意說明，她肯定會誤以為是指大阪的戎橋。
七瀨真純腳步在惠比壽雕像前頓住，她左右打量了下：「這個位置的話，中也能找我嗎？」
余光瞥見來往成群走過來的女高中生，她假作自然地側身避開她們不經意看過來的視線。
沒有手機聯系，多少還是有些麻煩。
「你站在這裡看什麼？」
熟悉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七瀨真純回過頭，好奇道：「啊，中也怎麼發現我的？」
她自認今天的打扮與往常完全不同，寬松的衛衣遮住大半身形，遠距離看女性的身高又很難准確估量。
真可惜、她還以為能看到無頭蒼蠅似的，在惠比壽站到處找她的中也呢。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無語道：「除了你個小鬼，誰會站在惠比壽像前一動不動地昂頭看啊。」
車站裡人來人往，本就不是好的約會碰面地點。
遠遠地看到個站定在惠比壽像前的小鬼，他還能猜不出是誰嗎？
說著他還不爽地彈了下舌，「打了五六個電話給你都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趕過來的路上，他差點以為那條短信讓七瀨真純暴露，嚇出了一身冷汗。
七瀨真純打著哈哈，「手機在回了短信後不小心掉水裡了，抱歉啊。」
她雙手合十，裝乖討好：「原諒我吧，中也。」
中原中也白了她一眼，拉上兜帽擋住大半的赭發：「走吧，陪你去買新手機。」
說來也是巧合，中原中也今天也穿了一身寬松的撞色衛衣，明明雙方沒有約好但就是湊巧穿了款式一樣的衣服、鞋子。
遮住不同的發色與大半張臉，兩個身高相差不大、外貌又極相似的人走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他們的身份。
七瀨真純快走兩步，跟他並肩而行：「手機確實要買，但中也叫我出來是發現了什麼嗎？」
按照開始說好的，沒特殊情況不會聯系對方，避免影響雙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中原中也應該不會那麼衝動、按捺不住。
「有個不知道算不算異常的地方……」
他壓低聲音，神情微肅：「FBI這次出動十數個搜查官來日本，是為了抓住一個代號是朗姆的人。」
一個以酒為代號的跨國犯罪組織，朗姆就是其中的二把手，FBI中有人收到朗姆近期會出現在日本的行動。
為了抓捕朗姆，獲得那個組織的情報，FBI才會特派多名搜查官協助傳遞消息的潛入者設套抓捕。
七瀨真純臉上露出一絲異樣，她湊過去小聲問：「這就是中也找到的異常？」
欲言又止的神情讓中原中也差點炸毛：「不行嗎！我對這個又沒什麼經驗！」
小鬼那邊又不知道什麼原因不能隨便聯系，他呆在一群FBI裡偽裝自己適應他們的行動還要打探所謂的異常……
「做得很好了。」
她臉上揚起笑容，眉眼間的精致少年氣盡顯無疑：「中也打聽到我都不知道的消息。」
FBI的目標是組織中的朗姆。
也就是說，無論中原中也還是她，都是圍繞著組織而行動的。
中原中也微愣了下，他紅著耳朵扭過頭，小聲嘀咕：「這語氣是在哄小鬼嗎？」
明明剛剛還露出那副奇怪的表情。
「不是在哄小鬼哦，我是真的覺得……」隔著兜帽拍了拍中原中也的頭，七瀨真純鼓勵道：「中也說不定真的很有天賦哦。」
作為一名異常搜查官，對於身邊特殊事件的敏感度。
中原中也把她的手拉下來，臉上有些抑制不住地高興：「這麼說，只要抓到朗姆就能確定我們身邊的異常吧？」
也就是說他們很快就能回去了嗎？
七瀨真純緩緩抽回手，慢悠悠道：「這個嘛、大概還需要點時間。」
「哈？」
中原中也露出狐疑的神色，「那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好像還沒告訴中也……」
她笑吟吟地開始賣關子，在中原中也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壓下他的肩膀踮腳湊到他耳邊：「將酒名作為殊榮代號賦予組織中的精英，我就是中也想抓的那個組織裡的人。」
鈷藍色眼眸微微睜大，中原中也神情愕然。
「中也口中的朗姆就是我們組織的二把手，而我在組織中的代號是、柏圖斯。」
從中原中也的話中，她大概能猜到FBI的臥底早已混進組織中。
說不定已經獲得代號、成為組織中的精英，再進一步或許已經取得了許多關於組織的關鍵信息。
到此刻她總算明白了。
到底為什麼風鈴會安排他們相對立的身份立場、又為什麼會讓他們降落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七瀨真純後退兩步，雙手背在身後，刻意放輕放緩的聲音染上低沉的笑意。
「中也要是現在把我抓回去邀功的話，說不定立刻就能回去美國總部哦。」
較他矮上些許的少女，一改初見時的無害，開始透出一種危險的氣息。
「用我的身份，說不定還能……」
「七瀨。」
中原中也神色冷下來，打斷她的話：「我不管你跟之前的搭檔是怎麼相處的。」
信任或是不信任，是打算利用還是真的把他當做同伴。
中原中也伸手掐住她纖細的脖頸，把人拽過來。
「我不會隨意背叛同伴……」
他聲音低沉，壓抑著怒氣：「我能看出你是真心想找出異常，這次的試探我不跟你計較，若是再有下次……」
猶如寶石般的鈷藍色雙眸冷下來，「我一定會給你個難忘的教訓。」
扣住她頸子的手用力卻不會讓人窒息，僅僅是這樣的話，可嚇不倒她。
「那我還真是、期待啊。」
便是不同於港口黑手黨是純粹的黑暗面，異常監察組織也不是代表正道的光明。
她抬了抬下頜，漂亮的橘紅色雙眸迎上中原中也的視線，映出她傲氣中帶著挑釁的神情。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她，冷哼了一聲。
手指一勾扣住她脖頸的choker硬生生拽斷，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圈深色的痕跡。
「我說過了吧，不要再用我的聲音說話。」
附帶變聲器的白色項圈被他扔在地上，皮鞋踩上去碾碎了內側的特殊裝置。
七瀨真純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流露出一絲茫然。
她抬手摸了摸脖頸上的紅印，眸光閃爍不定：「這就是中也的第一次教訓？」
就只是毀壞她的變聲器？
就這樣，原諒了她不時宜的試探？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雙手插兜：「走了。」
橘眸凝望著他的背影，七瀨真純咬了下唇，迷惑不解的神情幾乎要裝滿那張漂亮的臉蛋。
中原中也頓住腳步，他挑眉回過頭：「不是要去買新手機嗎？」
「真純。」
第15章
橘眸不斷飄向中原中也，七瀨真純神色間隱約藏著些不解，步伐稍慢他一步。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就這麼把她試探的事輕拿輕放了嗎？
中原中也頭也不回，「看什麼，有話就說。」
在他背後偷偷摸摸地看，真以為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嗎？
七瀨真純支吾了下，「中也不問我為什麼突然試探你嗎？」
她以為他會對這個很在意，結果現在看起來反而是她更在意。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滿不在乎：「反正你也不會再這麼做，事情過去了我也懶得再計較。」
她輕抿了下唇，分明就是剛才發生的事。
明明中原中也已經大度表示不再計較，但她心下就是莫名地過意不去。
「會有一種人，在有需要的時候會背叛同伴……」七瀨真純就像想道歉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笨孩子，別扭地低聲解釋：「反正只要最後消除異常就好了。」
至於回去的人是一個還是兩個，除了親近的人，其他人根本不會在乎。
「哈？」
剛還表現得大度的中原中也不敢置信扭頭看過來：「所以你就把我當成是那種人？」
把同伴當做上升跳板的混蛋？！
這簡直比剛剛的試探更讓中原中也生氣。
他用力地扭過頭，甩下七瀨真純氣悶地大步往前走。
「你生氣了嗎？」
七瀨真純追上去，又是不解又是不知所措：「你明明剛剛都沒有生氣。」
她那樣試探他，他都沒真的生氣。
為什麼現在反而生氣了？
中原中也手藏在兜裡，步伐重重地踩在地上，若是還有異能定會在地上踩出一個個大坑。
他板著臉，氣哼哼：「被懷疑是人品低劣的混蛋，還不許人生氣嗎？」
七瀨真純抿了抿唇，較真道：「但中也是黑手黨吧，黑手黨還會在意這種話嗎？」
中原中也一哽，腳步站定。
寶石般美麗的鈷藍眼眸瞪了她一眼，「那不一樣。」
「再說黑手黨就一定會背叛同伴了嗎？」他們可比白道某些偽君子要重情義。
氣惱不悅的情緒在腦海裡翻滾，中原中也憋了一肚子氣，他克制著不爽不去看她。
不過是個小他兩歲的小丫頭，他要真計較起來，就算是紅葉姐也會說他不明事理。
「我……」
七瀨真純拉住中原中也的衣袖，他被迫停住腳步，氣悶道：「做什麼，給你買了手機就回去了。」
拽住衣袖的手指緊了緊，七瀨真純小聲道：「對不起。」
藍眸微微睜大，中原中也神情怔住，張嘴發出一個單音。
以為他沒聽清，七瀨真純愧疚地再次說道：「對不起，我是說——」
「我剛剛、那樣懷疑中也，還把中也當成是那樣的人。」
氣惱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中原中也反而不知道應該作出怎樣的回應。
七瀨真純抬眸小聲軟乎地示好：「可以原諒我嗎？」
橘紅的雙眸宛若裝滿了綺麗晚霞，認真凝望的時候難免會讓人沉浸在那抹艷麗奪目的色彩中，滿滿盛著中原中也身影的樣子，顯得他別樣的柔和鮮活。
「也、也不是不可以啦。」
中原中也慌忙移開視線，結結巴巴應道。
七瀨真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她視線下移落在拽住中原中也衣袖的手上。
中也剛剛是在害羞嗎？
櫃台裡陳列著一台台嶄新的手機，新出的款式每部一台一字排開。
七瀨真純左右看看，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挑不出來嗎？」中原中也湊過去看了眼，「要不選個跟之前一樣的手機？」
她猶豫著緩緩搖頭，悄聲道：「這裡沒有。」
「我不是很習慣用智能手機……」她輕撓了撓側臉，「打電話和發短信，我還是更喜歡按鍵手機的觸感。」
中原中也意外道：「你還是老古董嗎？觸屏智能手機都出來多久了，市面上哪裡還有按鍵手機。」
就連他們組織裡的廣津先生都開始用智能手機，現在居然還有人更喜歡舊式的按鍵手機。
七瀨真純不高興地抿唇，她就是喜歡翻蓋手機按鍵的手感，智能手機她怎麼都用不慣。
她扭開頭，悶悶道：「買不到就不買了，又不是一定要手機。」
大街上不是還有公共電話亭，她想聯系中也用那個就好了。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他倚靠著櫃台衝售貨員勾了勾手指，低聲道：「你們庫存裡還有性能好點的翻蓋手機嗎？那小丫頭用不慣這些。」
他大概知道對於一些銷量較差或是已經過季的手機，一般都是收在倉庫裡，若是長時間都沒有售出才可能會返廠。
在智能手機流行的時代，翻蓋手機就算有大概也不會放在明面上吧。
售貨員意外了一瞬間，下意識看向悶悶不樂溜達到店外的少女。
「價錢不是問題，最重要是性能好。」中原中也財大氣粗地表示。
FBI的工資肯定沒有黑手黨高，但也不至於花不起這個錢，只要中原中也不去買紅酒機車，僅憑FBI的收入，日常生活自是綽綽有余。
……
「你是金魚嗎？不高興的時候就鼓起臉瞪著眼。」
七瀨真純不滿地扭頭正要反駁，卻見一台翻蓋手機向她拋來，她抬手接住的時候還有些沒回過神：「這是？」
紅艷的機身觸手流暢小巧，握在手裡毫不費勁，就連微凸的鍵盤上都描繪著漂亮的菱格紋。
她驚訝地望向中原中也：「店裡不是沒有嗎？」
中原中也隨意道：「沒放在展示櫃，不代表他們倉庫裡沒有。」
微涼的手機攥在手心，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七瀨真純回嗔作喜：「我生氣的時候才不會鼓臉瞪眼。」
那是小孩子才會有的表現，她已經十七歲了。
「哦？」
中原中也眉頭高挑，伸手揪住了她臉上的小肥肉：「沒有鼓臉，那這是什麼？」
雖然力道很輕，甚至還隔著手套，但七瀨真純還是堅定地拍掉他的手，「只是嬰兒肥而已，等我成年之後就沒有了。」
說著她又不確定地打開手機的拍照功能悄悄看了眼，她臉上的嬰兒肥跟小時候比已經很不明顯，等到成年一定會消下去的。
綿軟溫熱的觸感熨燙著指尖，中原中也不自覺摩擦了下手指，他掩飾性低咳幾聲。
「那就當做是嬰兒肥吧。」
對壞心眼的調侃充耳不聞，七瀨真純高舉起手機湊到中原中也身邊：「中也，我們來拍照吧！」
或許是一時興起，也或許是覺得難得。
總之她現在就是很想用這台手機留下些痕跡，證明她跟中原中也的認識並不是短暫的幻夢一場。
就算中原中也總是仗著大她兩歲欺負人，她也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
中原中也詫異道：「喂喂、你就不怕被那些家伙看到嗎？」
那個組織裡的人不好惹吧？
若是被發現七瀨真純跟FBI來往，難保不會被當做叛徒處理。
「他們不會碰到我的手機……」濃密纖長的眼睫垂了垂，擋住大半的橘眸，語氣肯定而自信，她昂頭笑著催促道：「就一張就一張，很快就好了。」
只要她不想，沒有人能動她的東西。
七瀨真純勾住中原中也的胳膊，往她身邊一拉。
中原中也無奈地勾了下唇，看向鏡頭：「就一張，拍完好回去了。」
他們在外面逗留的時候有點久，再不回去難免會引起兩邊人的懷疑。
她歡快地像小狗一樣連連點頭，把手機在上方高舉起來。
「三、二、一。」
「茄子！」
快門聲落下，照片定格在少年少女燦爛的笑顏，腦袋頂靠在一起，發絲相互勾纏，相似的臉龐親昵地湊近。
七瀨真純收回手，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咋咋呼呼：「哇，這麼看我跟中也就像家人一樣！」
中原中也湊過來低頭，意外道：「還真是。」
這會他才恍然明白，那天那個卷毛警察的意思。
他認真地轉過頭打量七瀨真純，單純看臉這小鬼是跟他有些像，再加上那天的打扮，也難怪會被誤會。
不過要算上性格，七瀨真純活潑到耿直的說話方式，那就不怎麼像了。
中原中也暗暗嘀咕：她一個人呆在那種危險的組織，真的沒問題嗎？
「要把照片鎖上，好好藏起來才行。」
七瀨真純小聲念叨，把珍視的照片層層上鎖，扔進最底層的文件，深深掩藏起來。
一切設置好，她才高興地抬起頭：「好了，我們回去吧……」
絲絲縷縷的鐵鏽味傳來，沉重的身體無聲倒下，揚起一片地上的灰塵。
就像鯊魚對於鮮血的敏銳，七瀨真純敏感地察覺到了發生在他們不遠處的案件。
臉上的笑容微斂，她神情微肅。
「中也聽到了嗎？」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圈四周，人來人往似乎誰都沒發現異常。
中原中也彈了下舌，松了松頸上的項圈：「與其說聽到，倒不如說感覺到了。」
還真是高犯罪率世界，那股濃烈的殺氣讓他都興奮起來了。
他伸手壓了下七瀨真純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過去看看。」
這個世界的案件都會被報紙、電視報道，七瀨真純不適合跟他出現在同一地方，若是一不小心被拍到麻煩就大了。
她收起手機點了點頭，兜帽拉起擋住大半張臉，謹慎地壓低聲音：「情況不對就報警。」
作為名義上來日本度假的FBI，中原中也的身份不免會受到約束，稍有不慎就會演變成越權插手刑事案件。
「知道了，小啰嗦怪。」
中原中也擺了擺手，背對著她的臉上揚起危險而興味的笑容。
那樣尖銳的殺意，他可不覺得會是普通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0
第16章
下榻的酒店被發現，這次回去她還要轉移新的陣地，七瀨真純低著頭，混入人群離開案發現場附近。
額發半垂下來，擋住精致的眉眼，身形與一般的少年無疑。
身後傳來刺耳的尖叫聲，點點雨滴落在地上形成深色的小點，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衛衣，沒有帶傘的人慌亂地跑開。
行走在接踵而至的人群中，肩膀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下，優雅沉靜的香味傳入鼻尖。
「柏圖斯。」
剛撞了下她的女人笑吟吟地喊她。
七瀨真純腳步頓住，抬眸看她，神色間帶著些冷淡。
「我倒不知道你還認識FBI的人……」她臉上揚起略帶歉意的笑容，聲線甜美可人：「若是讓琴酒知道，說不定會把你當做是FBI派來的臥底。」
相貌是陌生的溫柔系大和撫子，聲音也是她從未聽過的，但是這幅熟稔的態度，難免會讓人想到傳聞中關注過柏圖斯的另一個人。
以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出名，配合著變聲術能輕易偽裝成目標身邊的人竊取情報，在組織中深受BOSS的喜愛……
總而言之，組織裡關於貝爾摩德的傳聞很多，但無論是任誰來說，她都不是個好對付的女人。
如果是她的話，偽裝成別人的樣子混入人群中，確實令人防不勝防。
「貝爾摩德……」七瀨真純勾起嘴角，笑得張揚挑釁：「別再說這種沒人會相信的笑話，我父母出身京都世家，叛離家族之後從事的也是刑警的行業。」
單就她的身份，就不可能通過美聯邦調查局的篩選。
「沒有人會相信我跟FBI有關系的。」
纖細輕便的女士傘擋住漸大的雨，貝爾摩德意味深長：「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我想你大概還不夠了解琴酒的為人。」
那個男人，只要有一點對組織不利的苗頭都會清除。
不管對方對組織作出多麼傑出的貢獻，有多驚艷的能力，只要是對組織有危險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下手鏟除。
七瀨真純眸光冷下來，她緩緩拉下兜帽，雨水潤濕蒼藍色的發，略顯狼狽地貼在白皙的皮膚上。
「你倒是很了解琴酒的性格。」
貝爾摩德垂眸與她對視，笑得從容鎮定：「要對我動手嗎？作為組織秘密培養多年的武器、柏圖斯。」
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把知道了她秘密的人殺死。
她抬手把濕潤的額發擼到腦後，露出那張漂亮到銳利的臉龐：「我還不至於這麼蠢，在這裡殺了組織裡的紅人。」
水珠順著臉頰淌下，七瀨真純雙手揣回兜裡，冷下聲：「不過你今天喬裝來找我，不是來說這些無聊的事吧？」
她可不覺得在今天之前，貝爾摩德會見過中原中也。
貝爾摩德輕笑著歪頭，柔順的黑發自肩膀滑落，顯得愈加溫柔。
「自然不是，扮演別人可不是簡單好玩的事……」貝爾摩德從包裡拿出手帕遞給她，「這個任務可是只有你才能勝任，由那位先生特別指派。」
折疊起來的手帕間夾著封信。
她拆開信封，意外道：「盜取深川集團最新推出的藥物研究資料？」
就她所知，組織本身就在醫學界、生物界網羅了大量的人才，私下建造了多間研究所供他們進行科研實驗，研究所中研發出來的藥品在國際上也頗具聲望。
「這種藥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她甩了甩信件，雨水落在手寫的字體上暈染了筆跡。
如果只是一般藥物，組織只會更看重深川集團的研究員，想方設法把研究員挖到組織中。
但這次的任務卻反常地更在意那種藥物的研究資料。
「你倒是一如往常般敏感……」在聽到那樣的話後，依舊能敏銳地察覺到任務的異樣，貝爾摩德神情淡下來幾分：「組織需要這份資料去推進某項停滯已久的實驗。」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把信揉成團扔進垃圾簍。
「真是意外，組織一向自恃在醫藥學上研發成果遠超國內，沒想到還會有需要竊取別人研究成果的時候。」
她半是試探半是挖苦道。
貝爾摩德輕笑了下，就像意外與她路過相撞的人道歉後就該離開。
「那可不是普通的藥……」那是他們BOSS一直以來的綺想，「銀色子彈，組織研究了數十年的奇跡。」
七瀨真純皺了皺眉，銀色子彈？
在西方故事中用以殺死狼人和吸血鬼、僅存在於故事和幻想中的特制武器。
應該只是藥物的名字代稱。
看來在沒取得那份資料前，她是不可能知道銀色子彈真正的含義。
這次的臨時任務由那位神秘的先生指派，但七瀨真純也不是完全沒有人配合著一起行動。
就如波本，他就被通知來配合柏圖斯完成任務。
在接到任務時他還十分意外，這次的任務居然是以柏圖斯為主，而他僅需要作為其中的副手，開車送柏圖斯到任務地點以及最後的接應離開。
全程他都不會知道任務的具體內容。
波本皺了皺眉，神色不好：「這次任務的保密等級很高？」
如果不是這樣，他想不出還有什麼連自己人都要隱瞞的理由。
七瀨真純雙手環胸，神情稍顯冷淡：「大概吧，貝爾摩德聯系我的任務。」
柏圖斯話中透露的信息不多，但她上次任務的時候還一副閑適放松的樣子，這次卻神情冷淡、神色間隱隱蘊藏著怒意。
而且聯系她出任務的人也不是琴酒，而是組織中更神秘有著千面魔女之稱的貝爾摩德。
波本挑眉笑了下，揶揄道：「她惹惱你了？」
似乎也只能作出這樣的判斷了，沒想到柏圖斯看起來一副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樣子，竟然也會因為什麼事而生氣。
「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威脅而已。」她抿著唇輕哼了聲。
嘴巴剛抿了下，她又想起中原中也調侃她的話，忙抬手揉了揉臉。
她可不要下次又被中也嘲笑。
波本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這是在干什麼？
自從得知柏圖斯父母的名字後，他便讓風間去調查了她的身份信息。
出人意料的家世清白，只要她想繼承父母的事業，有父輩打下的根基她完全能順順當當、平平穩穩作出一番成績而後升遷。
便是不願意繼承父母的事業，回到京都的古老世家也能得到門當戶對的相稱姻緣，成為一名京都世家的大家主母。
然而，真名七瀨真純的柏圖斯卻在十二歲那年接受了烏丸集團的資助。
七瀨家並不缺錢，便是父母雙亡七瀨真純也不需要接受資助，聯系到琴酒之前語焉不詳的態度以及柏圖斯說比他們還要早加入組織，資助她的必然是組織的人。
只不過沒想到那個有名的烏丸集團竟然跟組織有所聯系。
波本暗自思忖，烏丸集團在勢力上更勝關西的大岡家，在財力上比鈴木財團更強，若是真的與組織聯系深重……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是那個赭發的少年？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吧。」波本收回思緒，眉眼間盈上深沉、晦澀不明的復雜神色。
七瀨真純的身世很簡單，名為中原中也的少年與她毫無血緣關系，相貌上的相似應該也只是巧合。
七瀨真純懶懶地半垂下眼簾，「我倒不知道你是好奇心那麼重的人。」
這般避重就輕的態度，看來是被他說中了。
波本左手松開方向盤，轉而抬高檔位、踩著油門的腳緩緩下壓，白色跑車平穩地加速前進。
「只是沒想到你的軟肋會是他而已。」波本緊盯著路面，半開玩笑道。
「不是軟肋。」
七瀨真純聲音頓了頓，隱隱中帶著贊賞和笑意：「他也不需要我保護他。」
是她需要中原中也、她需要他的世界規則完好不被侵蝕。
白色跑車順著道路駛向郊外的盤山公路，狹窄的車道一圈圈繞山而建，行駛在其中的車輛必須小心再小心。
「就在這裡停吧。」七瀨真純用紅外夜視儀遠遠看了眼山上的情況：「再靠近那邊會被夜晚的守備發現。」
波本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踩下剎車停靠。
山裡的公路夜色極深且沒有燈光照明，就算是白色跑車只要熄火停下就能完美隱藏於夜色中。
他趴在方向盤上往山上看了眼，「你一個人沒問題？」
七瀨真純整理了下手套，頭也不抬：「這是我的個人任務。」
也是那位先生的意思，不要把任務透露給太多人知道。
知道這個任務的人在組織裡不會超過五個，除了那位先生、貝爾摩德和她，或許就連琴酒都不清楚她的任務內容。
臨下車前，她仿佛不經意地問了句：「波本，你知道銀色子彈嗎？」
波本微怔了下，遲疑道：「是傳說中用以殺死狼人的武器？」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關上車門。
第17章
深川集團藏在山中的研究所守備極嚴，七瀨真純不是沒有闖過類似的研究所，但像深川集團這種不怎麼出名的醫藥企業名下的研究所會聘用大批的雇佣兵、退伍兵，實在讓人好奇其中的秘密。
靠近公路五十米的範圍，就有端著自動的守衛在附近巡邏警戒。
三人一組守在通往研究所的路上，僅她通過紅外夜視儀沿途觀察到的就有五六組人，加起來有將近二十名武裝齊全的雇佣兵。
七瀨真純藏在茂密的枝葉中，發現守衛的巡邏路線都是經過精密計算，保證最大限度阻止潛入者，且進入研究所的人必須持有憑證。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這種程度的戒備居然完全沒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樹影晃動間，她快速地掠過重重守衛，身姿輕盈柔軟如雀鳥，無聲卻又迅捷。
月色被重疊茂盛的樹冠所遮蔽，七瀨真純弓身躍起踩在樹頂的枝條肆意奔跑、跳躍，溫柔的月光默然落在她身上仿佛披上一層盈盈的輕紗。
足尖在靠近山中的位置停下，她輕眺一眼便松手跳入繁茂的樹冠，枝葉在這一刻變成危險的存在，狠辣且快速刮過周身，她卷起身體交叉雙臂擋在面前、護住面目。
直到看中的合適位置映入眼簾，她才舒展身體蕩過去。
七瀨真純輕吐了口氣，到這個位置方能看到她要潛入的研究所。
外圍高築帶著荊棘刺的鐵網猶如鐵壁一般牢牢包裹住中心的研究所，她歪頭觀察鐵網內的守備情況。
雖然也有守衛在巡邏，但是跟外圍山裡的防守程度一比，可謂是松了好幾倍。
這不符合常理，越靠近研究所的位置應該守備越嚴格才對。
就在這時，研究所側面的鐵網突然爆發了一陣耀眼的光芒，瞬間充斥了她的全部視線。
藍白色的光芒帶著恐怖的爆響，七瀨真純頓時明白鐵網內的守備為什麼會較外圍松懈那麼多。
在這恐怖的高壓電網威懾下，大概沒幾個人敢正面應對這瞬間就能將人電死的強大電流。
「這山裡的鳥怎麼就不長教訓，總是會撞上電網。」
「會長教訓的鳥都被電死了。」
「嗚哇，好冷、好冷，隊長你的冷笑話也太冷了。」
說話聲逐漸靠近，七瀨真純往後藏了藏，輕輕閉上雙眼，放緩呼吸。
她在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與痕跡，盡量將氣息融入周遭的環境中。
「呃……」排除一切阻礙的雜音，潛心傾聽她所需要的真正信息。
長靴踩在枯葉上發出的聲音、槍支彈藥在身上輕微碰撞的聲音、掛在腰間的大串鑰匙和門卡交擊發出的脆響……
就是那個！
橘紅色眼眸猛然睜開，眸光中盈著明晰與確信，她伸手攀上高幾米的樹丫，弓起身體用力一蕩像飛鼠一般撲向電網。
耀眼的電光再次亮起，七瀨真純無視身上的疼痛，迅速又粗暴地扯開鐵網，荊棘一樣的鐵刺穿破手套扎進肉裡，她卻不管不顧強硬決絕地扯了一段下來。
短短數秒的強大電流擊中身體，七瀨真純單膝跪地緩了好一會，衣服被電得邊緣焦化破碎，肌肉隱隱抽搐痙攣。
「今天晚上怎麼這麼多鳥？平時一周有個兩三只就頂天了。」
「你不喜歡吃送上門的烤鳥？」
「我要是能下山肯定不吃這些連毛帶內髒一起熟的烤鳥啊。」
電網被觸動後守衛靠近的腳步聲、說話聲漸近。
七瀨真純皺眉隱忍退到研究所的陰影下，電流擊中身體的余威尚影響著她，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她只有一次機會，一次控制他們兩人的機會。
深吸口氣，她悄聲屏住呼吸。
「咦？怎麼沒……」
從拐角轉過來的守衛話音未落，七瀨真純瞬間從角落彈射而出，劈手擊暈一人，手上的鐵荊棘繞上另一人的脖頸往後一拉。
守衛驚慌地抓住鐵荊棘，死亡的威脅讓他瘋狂地蹬腿掙扎。
「安靜一點……」七瀨真純一手扯住鐵荊棘，一腳踩住他的後背：「不想死的話就把進入研究所的方法告訴我。」
「我、我不知道。」他聲音慌得亂顫，雙手緊緊抓住扭曲的鐵荊棘不敢放開分毫。
踩住他後背的腳隱隱加力，橘眸半垂下來，她再次重復：「進入研究所的辦法。」
鐵荊棘無法扎進守衛的厚手套中，但不斷加重的壓迫與為了拽住鐵荊棘而不敢松開的手壓迫著頸部，一點點接近窒息的恐懼讓他崩潰地喊道：「門卡、隊長身上的門卡。」
拽住鐵荊棘的手不自覺地痙攣顫抖，七瀨真純卻毫不動搖：「沒有別的陷阱？」
守衛恐懼地不停搖頭，顫著聲：「沒有！沒有！」
她反手擊暈守衛，抽回鐵荊棘纏繞在手上。
冷靜地垂眸張握了下手，七瀨真純彎腰取下守衛腰間的鑰匙串和門卡。
伸手在兩人口袋裡摸索了會，扯出兩張出入憑證與一張臨時助理的身份牌。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難怪兩下子就被嚇住了，原來是從研究所中出來的臨時助理。
不過、這就有意思了。
把臨時助理調離研究所中心外放到鐵網內當守衛，這其中的待遇與工作相差得可不是一點兩點。
門卡是通過研究所內部機關的第一道關鍵，而鑰匙則是關押著某些東西的開關。
這樣生著血鏽的鑰匙讓她有種不大好的猜想。
……
四肢張開撐在天花板牆角，七瀨真純謹慎地避開研究員的視線。
「怎麼有股焦糊味？」經過的研究員停住腳步，狐疑地嗅了嗅。
按說研究所內部每天都會打掃，就算有味道留下也應該是消毒水的味道。
七瀨真純臉上一僵，趁著研究員轉身的瞬間身體折起晃進一旁的房間。
虛掩著的門一開一閉，甚至還沒感受到門揚起的風，她就溜了進去，掛在門上的牆角。
「好像又沒有了？」
門外傳來研究員苦惱中帶著懷疑的聲音，「難道我是太久沒休息，嗅覺出了問題？」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自嘲道：「也難怪、教授著急找出實驗體Reborn的原因，逼著我們熬了三個月，精神恍惚也是很正常的事。」
研究員搖了搖頭，順手關上身後虛掩的門，齒輪轉動、卡扣對准，門被電子鎖重重鎖上。
腳步聲逐漸遠去，七瀨真純輕巧地落下來。
她若有所思重復：「Reborn、復活的還是再生的？」
是指實驗體復活還是再生的意思？
為什麼他要用Reborn、明明還有更好的詞去代指。
還是說用Reborn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打暈守衛的事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找到組織要的實驗資料。
或許是一向的好運發揮了作用，她無意中闖入的房間就是研究所的資料室。
而她需要找的那份資料就在這個房間裡。
七瀨真純在房間裡轉悠了幾圈，蹭了一鼻子灰才找到貝爾摩德說的那份資料——
實驗代號丙-7653。
大概翻看了下，裡面大量的數據看得人眼花，七瀨真純不耐煩地翻到壓痕最深的一頁，顯然那也是這份資料被看過最多次的地方。
眼睛快速掠過大量注射藥品的記錄、復雜的學術分析，停在最後的結論處。
「服用過丙-7653的實驗體在宣告死亡十天後、復活了。」
瞳孔猛地收縮，她握住資料的手緊了緊：「無法復制、獨一無二的奇跡。」
這會是世界的不穩定因素嗎？
要在這時候冒險去試探研究所裡的實驗體嗎？
就在她陷入思緒掙扎時，研究所的警鈴突然大作，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傳遍整個研究所。
七瀨真純收回心神，把資料中最重要的藥品信息以及開始出現異變的部分用力扯下來，對折幾下塞進懷裡藏好。
要把全部資料完好無損帶出去是不可能的，這裡關於實驗代號丙-7653的資料實在是太多了，只能把貝爾摩德強調的部分帶回去交差。
她抬眸鎖定在房間的排風口，四方窄小看起來僅能容七八歲的孩子勉強通過。
在進房間的瞬間，她就找好了逃跑的路線。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好運地順利離開研究所，躲過聚集起來的守衛們。
「貓能通過狹小的地方是因為它們的鎖骨已經退化成很小一塊，且不依附於任何骨頭可以隨意移動改變位置。」
七瀨真純伸手拆下排風口的蓋子，探頭往裡面看了看：「不過人類就沒辦法做到啦，畢竟不管再怎麼奇怪的人類，鎖骨還是長在正常位置上的。」
所以即便她的骨架相較於常人小上許多，還是沒辦法正常通過這樣窄小的通道。
親手卸下自己一邊胳膊，再通過撞擊把另一邊也弄成脫臼的狀態，七瀨真純坐在櫃頂上一蹭一彈竄進排風口，倒蹬著腿一點一點地蹭著前進。
骨骼錯位的疼痛折磨得她神經突突地跳著，七瀨真純皺眉念叨：「我果然還是討厭這種方法。」
汗珠順著額角滑下，流入眼睛時帶來些許刺痛，她眨了兩下眼深吸口氣。
左左上上右右、距離出口已經不遠了。
第18章
研究所的警報聲能傳得極遠，就連在山腰半截盤山公路等待的波本都能隱約聽見，更別說是山中巡邏警戒的雇佣兵們。
警報聲響起後各組守衛當即開始收縮向山上的研究所趕去，勢要將入侵者包圍阻攔在山中。
山林裡晃動的手電和紛雜的人聲，無不說明柏圖斯已經暴露了行動。
波本眉頭皺起，若是柏圖斯任務失敗被抓，依照琴酒的性格他必然也會受到牽連。
不、組織應該不會因為一次任務失敗就處理掉有代號的成員，更何況這次任務還是以柏圖斯為主、他只是充當其中的副手，完全不知道任務的具體內容。
但是作為受到牽連的一員，他下次的任務必然不會輕松。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微啞的女聲帶著些許詫異，七瀨真純從林中鑽出來，發上還沾著幾片枯葉。
沒想到組織裡分配給她的臨時搭檔還挺有義氣，沒在警報響起後逃跑。
波本回過神眨了眨眼，笑道：「柏圖斯若是這麼容易就失手了，也難當這個有名的稱號吧？」
「說得也是……」七瀨真純甩了甩頭，坐上車放松道：「要是這麼容易就會失敗，我也當不起他們的高評價。」
作為柏圖斯被看重的才能、作為京都最強需要背負的責任。
即便失去異能，七瀨真純的強大也不會減少分毫。
波本驅動跑車，順著公路離開這附近。
「說起來，你身上怎麼有股焦味？」
剛在空曠的路上還不覺得，到了車內的密閉空間裡，波本頓時察覺到了柏圖斯發尾變黑且變得更卷了些，胡亂翹著甚至夠到了林中的枯葉。
七瀨真純抬手扯了下松軟但顯得有些干枯的頭發，摘下掛在發上的枯葉：「不小心被電了下，不是什麼大事。」
紫灰色的眼眸瞥了她一眼，那可不像是不小心被電了一下的表現。
衣服的袖口、蒼藍的發尾還有柏圖斯蹭上了灰的臉。
她捻著發尾搓了搓，有些心疼：「都黑掉了，回去要把這些都剪掉。」
要知道她可是一直都很愛惜自己的頭發，天生發質細軟還帶點卷的頭發可不好打理，這次回去應該要剪掉不少。
七瀨真純暗嘆口氣，她的頭發總是很難長長。
「對了，波本知道深川集團嗎？」
「深川集團的話……」波本微微沉吟了下：「最近似乎因為出了種特效藥在業界聲名鵲起。」
順著柏圖斯的問題，波本飛快回想關於深川集團特效藥的信息，似乎是關於加速傷口愈合、激活細胞活性、促進細胞再生分裂的特效藥。
只是這種藥的話，有什麼特別需要在意的嗎？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地應了聲：「特效藥嗎……」
組織想要這份資料，到底是想知道特效藥的成分還是想探究藥物臨床試驗中出現的意外，那起死而復生的特例呢？
「深川集團的特效藥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波本仿若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七瀨真純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很好奇？」
波本心下一緊，他輕笑了聲：「只是隨便問問，你也不必這麼警惕。」
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柏圖斯這次潛入的很大可能就是深川集團的秘密研究所，這山上的守備力量可不是一般研究所該有的。
她收回視線，托著腮出神道：「我需要警惕什麼，我就是幫貝爾摩德跑腿拿個東西而已。」
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不應該知道組織的內情。
反倒是波本，還沒放棄從她身上打探消息的心思。
她怎麼會知道得比他多，她只是頂著柏圖斯的名頭，又不是真的在組織呆了五年。
「倒是你……」橘眸撇過去，似真似假道：「被琴酒知道你好奇組織的秘密，可討不著好。」
波本緩打方向盤拐向左邊，笑道：「你會告訴琴酒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裡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回想上次柏圖斯對琴酒的態度，他們似乎也不是完全一條心的。
七瀨真純輕哼了聲，「你還挺自信的。」
沒有明確說會說、但也沒明確說不會說。
僅是這樣的態度，已經足夠讓波本放下提起的心。
柏圖斯的立場在波本看來十分曖昧，但組織內的核心人物卻都對她十分看重，這點是波本沒辦法理解也是他至今仍對她保持一定警惕的原因。
七瀨真純輕抿了下唇，思緒放空地看向車窗。
組織中的銀色子彈與深川集團的特效藥之間必然有著特殊的聯系，但是知道其中辛秘的人……
貝爾摩德算一個，至於琴酒與FBI盯上的朗姆、待定。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世界比她想像中還要麻煩。
……
交付資料的地點由貝爾摩德通知波本。
本來這事是該直接聯絡七瀨真純，卻因為她借口原來的手機丟失，轉而把消息遞到波本手上。
這也變相給了他接近組織深處秘密的機會。
看來跟柏圖斯搭檔雖然存在一定的危險，同時也代表著機遇。
倒是蘇格蘭跟黑麥搭檔成為組織內的專職狙擊手，不時會跟基安蒂、科恩、卡爾瓦多斯他們一起執行任務，但多數也只是受到任務的調遣去暗殺對組織不利的人。
他們都沒有深入接觸到組織的核心。
「東西都拿到了吧？」貝爾摩德指間夾著根女士香煙，慵懶優雅地輕吐了口煙。
裊娜雅致的香氣與尼古丁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七瀨真純提前停住腳步，揉了揉鼻尖。
她伸長手把撕下來的資料遞過去：「全部帶回來是不可能的，但最重要的部分我是拿回來了。」
貝爾摩德輕笑了下，手指彈了下煙灰：「這麼討厭煙味嗎？」
柏圖斯的五感極為優越，是常人的五到六倍，對聲音、味道等具有特殊信息的存在甚為敏感，她被組織看上並不僅僅是從小就展露出來的天賦，還有更多她以及她父母當時都沒發現的「才能」。
這麼想來她討厭煙味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七瀨真純皺了皺鼻子，咕噥道：「不止是煙味還有香水和別的味道。」
就像研究所裡的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讓她鼻子感覺酸酸的。
貝爾摩德翻閱了下資料，挑了挑眉：「是這些沒錯，你的行動速度還是一如既往得快。」
她搖了搖手中的資料，意有所指：「我以為你會需要更多時間去計劃下行動？」
煙蒂落在地上，橙黃的火星閃爍幾下慢慢熄滅。
雖然柏圖斯行動一貫雷厲風行，但像這次般沒有任何計劃、支援，把自己搞得滿身狼狽回來還真是第一次見。
七瀨真純回頭看了眼站定在身後的波本，隨意道：「組織很在意那份資料吧。」
波本暗暗警惕，又是這樣……
明明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腳步聲也刻意放輕，但柏圖斯就是能在他出聲之前發現他的存在。
「事關銀色子彈的研發，東西越快拿到你們也越快安心吧？」她半是試探半是譏諷。
貝爾摩德神色難辨，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我可沒這麼想。」
她不在乎銀色子彈的研發，甚至對她來說研究停滯也不是什麼壞事。
「銀色子彈到底是什麼？」
貝爾摩德的在意程度比她想像中的要高，要說這只是普通的藥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們所在的組織勢力遍布世界各國，金錢、權勢甚至是人脈猶如百年大樹盤根錯節，稍微一動就會引起巨大的波瀾，是連國家都會忌憚不已的存在。
面對人才和想要得到的藥物實驗數據多是以金錢開路，對外並不會輕易暴露本質。
但這次卻是直接下命竊取，就像是不想被人知道看重那份資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逆轉時間，讓死者復生……」
貝爾摩德的聲音頓了頓，笑得蠱惑又迷人：「接下來的話，可就不是小孩子能聽的了。」
七瀨真純神情怔了下，扯著嘴角郁悶道：「這時候你倒想起我是未成年了。」
「向那位推薦你的人可是朗姆，我也只是聽從命令罷了。」
貝爾摩德聳了聳肩，便是動作隨意輕慢也依舊帶著她大明星的優雅從容。
「朗姆？」七瀨真純疑惑地開口：「他在組織中的傳聞比你還要多吧？」
貝爾摩德漫不經心道：「是嗎？我倒不知道我在組織中有什麼特別的傳聞。」
「千面魔女、相貌較之十幾年前完全沒變，暴露在組織中的臉一定也是假的，被卡爾瓦多斯迷戀的女人之類的……」
七瀨真純掰著手指數了數她在組織中聽過的傳聞，誠實道：「這還只是我聽過的一小部分。」
相比較而言，朗姆在組織中的傳聞都是他自己放出的煙幕彈，外表像男又像女、身材壯碩或是拄拐的老人等等不一而足。
FBI盯上的組織二把手，可不是那麼容易會暴露的人。
……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兩下，中原中也退後兩步靠著牆，垂眸看了眼傳過來的簡訊。
被中原中也備注為小鬼的七瀨真純發了四個字過來：死者返生。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第19章
「中也君，出什麼事了嗎？」卡邁爾看向中原中也，凶惡的外表中帶著些憨厚之色，開口的語氣也顯得十分溫和。
剛剛開會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中原中也心事重重的樣子，連詹姆斯的話也沒怎麼聽進去。
中原中也扶正帽子，神色平靜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錢包漏在客房裡了。」
他的掩飾並不十分高明，但這樣的話也足以讓卡邁爾放松下來。
卡邁爾松了口氣，他還擔心中原中也不能適應日本這邊的生活，現在想想中原中也可是日裔，便是沒怎麼在日本生活過也應該能很快適應這裡的飲食習慣。
相對來說，他可能還需要點時間適應這邊的生活。
不過若是這次行動能順利抓到朗姆，他們自然就能回美國總部述職。
鈷藍色眼眸落在卡邁爾易懂的神情上，中原中也暗自嘆了口氣：真純那丫頭發了句不明所以的話來，不解釋清楚意思，他也不敢貿貿然回復追問她。
朗姆的具體消息她沒怎麼透露給他，當然中原中也沒問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他畢竟不是真的歸心於FBI，盡心盡力替他們打探朗姆的消息還可能會導致七瀨真純在那邊暴露。
反正FBI在那個組織中也有安插臥底，他只要跟著他們行動便是。
倒是七瀨真純那邊，若朗姆真的是這個世界的異常，她接近朗姆確認他身份也比中原中也這邊要方便許多。
「計劃是在下個月一號嗎？」會議的內容他也不是全然沒聽，只不過在中後段的時候被那條短信吸走了注意力。
也因此詹姆斯注意到他走神卻沒有多說什麼，只讓卡邁爾來問問。
卡邁爾摸了摸後腦，神情嚴肅起來：「嗯，具體的行動方案由赤井先生安排。」
距離下個月一號只剩下五天，潛伏進黑衣組織的FBI只單線與FBI的高級搜查官詹姆斯聯系。
具體行動尚不清楚，黑衣組織的交易地點雖然被提前告知，但他們卻不能做過多的手腳。
朗姆作為黑衣組織的二把手、僅次於頭領的人物，必然不是能小覷的存在。
「知道了，我回去客房補一覺。」
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他昨晚跟著整理FBI這段時間搜集到黑衣組織的資料，商界、政界都有他們插手的痕跡，勢力範圍根扎世界各國且根深蒂固，一旦背叛就會被毫不猶豫鏟除，不留下一絲痕跡成為一宗懸案。
也是因著那些資料，他才知道上次他冒然聯系七瀨真純是多麼危險的事。
若是被FBI或是黑衣組織的人看到，他跟七瀨真純都會很麻煩。
風鈴給予他們的身份方便，卻也會讓他們受制於身份。
「中也君回去休息吧，昨晚辛苦你了。」
開會的地方就在FBI下榻的酒店三樓，昨晚他也是在這裡整理了一晚上的資料，而FBI大部分成員都待在酒店中以靜制動，選擇在酒店中商討計劃也是為了不引人耳目。
電梯門合攏，卡邁爾的身影消失在中原中也面前。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張握了好幾下。
現在的他沒有那份便利的異能，在FBI中也總是瞻前顧後，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麼。
說實話他對消除不穩定因的事完全不熟悉，相較於七瀨真純他能做的好像很少。
但他也不能因此而什麼都不做。
中原中也從口袋裡摸出根煙咬在嘴裡，沒有點燃只是靜靜地思考。
電梯門打開，他側身出去時與兩個黑衣男人擦身而過。
陰冷而危險的氣息讓他腳步頓了下，中原中也若無其事地走出幾步低頭點煙，視線恍若不經意瞥過去一眼。
銀色長發的男人和身材壯碩戴著墨鏡的男人，通身都穿著漆黑的衣服、戴著黑色帽子，這樣的特征並不常見。
——琴酒和伏特加。
黑衣組織中最常活動在外的兩名高級成員，在FBI中存有檔案但真實身份不明，僅知道大概的長相和代號。
中原中也快速編輯了條簡訊給卡邁爾，告知他組織的人出現在酒店裡。
他們所下榻的酒店中有地下停車場，不出意外琴酒他們的車會開進裡面，地下停車場中沒有安裝燈光，只貼了反光貼在地面方便來往的車輛。
也就是說，就算在那裡受到襲擊也難以看清敵人。
中原中也神色晦暗不定，要先一步趕去地下停車場埋伏琴酒他們嗎？
他抬眸看向電梯一點一點下降的樓層數，心下默默盤算著從安全通道跑去地下停車場要多久。
時間有點緊迫，可能並不能找到合適的位置埋伏。
手機震動兩下，是詹姆斯的簡訊讓他不要衝動，琴酒並不是好對付的人。
指間夾著的香煙靜靜燃燒著，中原中也站在客房走廊外的落地窗前，眼看著那輛標志性的保時捷356A從停車場出口駛出。
他不爽地彈了下舌，還在燃著的香煙揉成團扔進垃圾簍裡。
麻煩，還要顧忌著FBI的人。
……
「下個月一號的交易讓我們去從旁協助？」七瀨真純扒拉下蓋在臉上的圓禮帽，詫異道：「需要這麼多人嗎？」
那個交易不是由朗姆全權負責，琴酒、伏特加同往交易現場，還需要另外安排他們和狙擊手去現場埋伏？
「這次交易很重要，這也是那位先生的意思。」
琴酒眼神如蛇般冷漠，語氣毫不近人情就像把人叫過來只是為了通知這件事。
她可是被琴酒一通電話叫過來鳥矢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等了兩個小時。
當然開車的人是波本，但能舒服躺在床上的時間，她都窩在跑車的副駕駛上等琴酒他們。
結果他要說的話就這一句，連行動的具體方案都沒有。
七瀨真純小聲咕噥了句，「又拿那位先生壓人。」
怎麼琴酒跟貝爾摩德每次都把那位先生抬出來，難道不說這話她就不會好好干活了嗎？
無視了柏圖斯的嘀嘀咕咕，琴酒視線看向蘇格蘭他們，扯起一抹冷笑：「組織最近出現了些老鼠，我會趁著這次任務將他們全部鏟除。」
這話就像是專門對他們說的一樣。
七瀨真純從車窗探出頭，仔細打量了下他們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樣。
「是說潛伏進組織的臥底？」
她視線恍若隨意地在他們身上轉了圈，臉上的表情雖然沒變，但是身體卻繃緊了。
是在緊張琴酒口中的臥底，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她好奇地趴在車窗上，「你心裡已經有人選了？」
這話一出，地下停車場內的氛圍僵硬起來。
琴酒冷漠的視線並不會讓七瀨真純退縮，他冷冷地扔下一句：「有的話我會選擇直接殺死他。」
廢物和叛徒都是組織不需要的存在。
至於臥底，他殺死的也不在少數。
看著保時捷356A駛離地下停車場，七瀨真純感慨了句：「把疑心重說得那麼硬氣，大概也只有琴酒了吧。」
黑衣組織這樣的跨國犯罪組織要說其中沒有臥底，自是讓人難以相信。
就像他們會往政界、警界安插人手，警察廳、警視廳會往組織中安插人手也毫不奇怪。
她伸手衝蘇格蘭和萊伊招了招手，「要一起走嗎？」
波本拉開車門的動作一頓，他無奈道：「柏圖斯，我記得這好像是我的車吧？」
敢窩在車上等琴酒，就算人來了也絲毫下車的意思都沒的人大概也只有柏圖斯了。
便是跟她搭檔出過幾次任務，他仍然無法摸透柏圖斯的性格為人。
她的身份其實非常容易查清，但也正是因此柏圖斯才更讓他迷惑。
「但你很喜歡蘇格蘭不是嗎？」
少女清透柔和的嗓音讓波本和蘇格蘭都頓了下。
「這是什麼意思？」波本很快收斂心神，系上安全帶。
比起蘇格蘭他們，他大概要更了解柏圖斯一些。
通常她這麼問的時候，很可能並沒有在想什麼，真的只是隨口一說。
要是他先慌了陣腳，被看出破綻就糟了。
七瀨真純回過頭，雙手食指戳住眼角往上一懟，語氣認真：「波本每次看到蘇格蘭的時候心情都會變好，就像這樣眼睛眉毛會揚起來。」
雖然沒有真的笑出來或是露出笑容，但是眉眼神情間泄露的信息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蘇格蘭意外地笑道：「大概是因為我跟波本一起進入組織的吧。」
出人意料的觀察力，明明他在組織中並沒有怎麼聯系波本，與柏圖斯合作還是上次暗殺新海東日，僅憑那一面她竟然看出來了。
在明面上他跟萊伊是搭檔時，一眼分清他和波本的親疏更勝身為搭檔的萊伊。
「傳聞柏圖斯眼力驚人，我算是看出來了。」
波本落落大方，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尷尬，「上車吧，你們應該還要去杯戶町跟基安蒂他們彙合吧？那邊的可都是急性子，去慢了怕是要被埋怨。」
萊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還以為波本不會讓他上車。
作為同一批進入組織的新人，他們之間難免會有些爭鋒相對的意思。
沒想到這次倒是借了蘇格蘭和柏圖斯的光。
第20章
行動方案由朗姆一手策劃，每個人只能得到自己所處位置應做的事。
「還真是謹慎……」七瀨真純挑了挑眉，「不會這次的交易也讓替身去完成，他自己躲在暗處吧？」
躲躲藏藏、絲毫不敢把自己暴露在人前，就連組織中的成員也不例外。
這一點組織裡的二把手跟那位先生倒是一樣的謹慎膽小。
不過這段時間的探查倒也不是毫無所獲，起碼她知道了銀色子彈的研發進度，中原中也根據FBI的關注點反推出朗姆的重要性。
七瀨真純伸了個懶腰，拿起衣帽架上的圓禮帽拍了拍壓在發上：「該出門啦，狙擊手那邊應該從昨晚就開始輪班守制高點盯交易現場。」
她要是再磨蹭就要挨埋怨了。
到底朗姆是不是被不穩定因附著的人、就讓她今晚好好試試吧。
……
藏身於交易地點的房梁上是朗姆單獨指派給柏圖斯的埋伏地點，位於他們計劃交易的正上方，一旦出現意外她可以隨時落下去策應。
波本則被安排在外圍，盯緊可能會出現破壞交易的臥底、叛徒。
這樣算算，其實朗姆是有意把交易透露出去的？
倒不知道他想抓的人到底是FBI還是日本公安，更有甚者可能是CSIS、BND……
不管是誰，朗姆心中必定是肯定組織中已經存在臥底才會用這次交易去試探他們。
把重要的交易大肆宣揚透露給組織中已有代號的成員，把他們安排在交易現場的各個位置，在知道朗姆一手策劃這次交易後便是明白這可能是組織設下的陷阱也會有人願意跳進來。
畢竟陷阱的餌可是組織的二把手朗姆，存在巨大的風險但若是真的能把人抓住，那對組織將會是重大的打擊。
七瀨真純屈指彈飛爬過來的小蟲子，表情嫌棄地縮了縮身體，隱藏在陰影中下方的人完全看不到她的存在。
這裡的房梁長時間沒有人清理，縮在上面掛得她身上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
她討厭小蟲子。
益蟲害蟲、好看的難看的，她都討厭。
時間一點一點向前挪動，被安排過來這次交易的成員已經全部就位，就等待著朗姆他們的到來。
廠房的大門虛掩著，被人緩緩推開。
七瀨真純疑惑地垂眸望下去，怎麼是個老人？
花白的胡子蓄成山羊須須的樣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進來，眼睛半眯著一手背在身後，伸手用拐杖拄地的時候手甚至一直在抖，好不容易拐杖點實了地板才往前邁進一步。
這老爺子不會是朗姆的替身吧？
視線快速掃過老人的腰間、褲腳，身上所有適合藏起武器的地方，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像是帶了武器的樣子。
至於老人手上的拐杖……
七瀨真純仔細辨認了拐杖落地的聲音，每次伸出試探再到落地的時候都會有細微的聲響，就像是拐杖裡藏著什麼利器一般。
她搖了搖頭，看來老人便是朗姆對於組織成員的第一次試探。
廠房的最深處放置了幾張隨意擺放的木椅，老人摸索著在其中一張木椅坐下。
他緩緩伸手錘了錘疲軟的腿，累極了般長嘆了口氣。
橘眸掃過廠房內部，錯落的大型集裝箱堆疊起來，有些位置她不挪動都無法觀察到後方。
這是故意留下的埋伏地點還是廠房中原本就有的擺設？
老人一言不發拄著拐杖，似乎連呼吸都放輕了要在木椅上休息。
暗處的人差點按捺不住就要衝出去——
「怎麼有個老頭在這？！」抱著包裹的男人突然闖進來，腳步有些虛浮，他神色慌亂失聲喊道。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交易對像先到了。
他小心地走過來，試探性問道：「喂、要那些東西的就是你吧？」
老人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他伸手推了下老人，虛張聲勢：「說話啊老頭，是你要我偷那些東西的吧？」
老人反應遲鈍般抬頭，「年輕人，你剛剛在說什麼？」
男人露出崩潰又慌亂的神情，抱著包裹焦急地走來走去：「那些家伙不是說不會泄露的嗎？怎麼這裡會出現個無關的老頭！」
手指緊張地屈起扣了扣麻布料，男人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破罐子破摔：「我不管了，我就把東西扔在這裡，誰愛撿走就誰帶走吧。」
耳尖輕動了動，七瀨真純轉頭看向廠房門口。
來了，琴酒。
「這麼著急走？」冷漠的聲音一開口就震住了男人，琴酒帶著伏特加走進來：「東西都帶來了嗎？」
到了嘴邊的質問被吞回去，男人結結巴巴回答：「帶、帶來了。」
他把包裹遞過去，伏特加開包驗貨的時候，倉皇地開口：「不、不是說來的只有一個人嗎？」
怎麼變成兩個危險且陌生的男人。
冰冷如隼的目光掃過去，男人渾身一個激靈，他趕忙道：「除、除了包裹裡的東西，還有些情報我是記在腦子裡的，我要見到那個人才能說。」
交易對像突然改變，比包裹更重要的是他記在腦海裡的情報，他可以扔下包裹卻不能隨意把那些話告訴他們。
男人吞了吞口水，僵硬著身體後退兩步靠著集裝箱。
「我不是一開始就來了嗎？」
「啊！！」子彈從角落射出擊中集裝箱的聲音拉開廠房的混戰。
從暗處撲出來的FBI分成兩撥，分別衝向琴酒和老人。
子彈接連不斷射出，擊中集裝箱、地面、房頂濺起火花，崩碎飛散的子彈蠻橫地擦過身體。
組織埋伏在暗處的狙擊手開始動手加入混戰，場面越發混亂，卻有一個FBI正在逐漸靠近老人。
七瀨真純睜圓雙眸，難道她真的猜錯了那個老人的身份，他不是朗姆的替身，而是真正的朗姆？
「柏圖斯。」
呼喚她的聲音在槍聲四起的廠房中並不明顯，但七瀨真純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那是從某個集裝箱裡傳出來的聲音，也是朗姆給她定下動手的指令。
手一撐橫梁，七瀨真純縱身跳下房梁旋身抬腿踹飛了接近老人的FBI。
卡邁爾壯碩的身體狠狠撞在廠房牆壁，他捂著胸口重重咳了口血。
「殺死所有的FBI。」這次的指令轉而由老人開口。
她已經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朗姆、哪個才是他的替身，或者今天來到廠房的兩個人都是他的替身。
七瀨真純抿緊唇，現在已經不是思考朗姆真身的時候，這次任務確實引出了FBI。
而她最擔心會在這次任務中出現的那個人、或許也會出現。
劈手攻向卡邁爾的動作被勁瘦有力的長腿踢開，擋在七瀨真純面前的人赫然就是中原中也。
七瀨真純收回攻勢，後仰躲開攻擊與他拉開距離。
橘紅色雙眸對上鈷藍色雙眸，兩人站在子彈亂飛、戰況激烈的廠房對峙，氣勢節節攀升互不相讓。
七瀨真純深吸了口氣，神情冷下來率先擺開架勢攻向中原中也。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攻擊中原中也。
不遺余力、招招攻向人體的致命處，抬腿砸下去的攻擊被中原中也側身躲開在水泥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眼睛、咽喉、太陽穴，凡是能一擊制敵的攻擊她都毫不留情使出。
中原中也步步後退，被她壓著打得起了真火也跟著狠狠反擊。
揮拳砸下的攻擊落在集裝箱上瞬間凹陷扭曲，抬手招架對方的攻擊再不時還擊，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越打越猛烈，旁人壓根插不進去手。
遠處狙擊手射來的子彈一轉身便會變成攻向對方的武器，落在腳邊、臉側的流彈毫不在意也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就連FBI和組織裡的人也插不進他們的戰鬥中。
行動失敗，黑衣組織在現場留下的火力讓他們難以抓住朗姆，在收到耳麥中詹姆斯傳來撤退的指令，他們邊打邊退。
卡邁爾撐著身體想支援中原中也卻被強硬地扶走：「赤井先生會支援中原撤退，我們先走。」
FBI神情不甘，躲著狙擊手回身向琴酒狠狠扣動扳機，一槍接著一槍阻礙他向中原中也開槍的動作。
中原中也跟七瀨真純纏鬥得極緊，琴酒在這時候開槍已經是打著擊中柏圖斯也要殺死FBI的打算。
遠處瞄准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的萊伊眯起一邊眼睛，瞄准鏡中兩人的位置不斷互換、戰鬥速度快得肉眼難以跟上，他冷靜地等待時機。
等到FBI上車離開廠房附近，他才扣動扳機射出那枚關鍵的子彈。
同一時刻，他身旁的蘇格蘭也開槍了。
兩枚子彈極速旋轉飛馳，劃破空氣擊碎廠房窗戶的玻璃，射向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
敏銳地察覺到這次子彈的軌跡，七瀨真純跳起側身踢飛中原中也，自己也順勢挨了他一擊倒飛撞在集裝箱上躲開子彈。
子彈深深嵌入廠房的鋼筋水泥牆，七瀨真純眯起雙眼，若是她剛剛不躲，那顆子彈會擦著她頸動脈過去。
FBI的車猛地回轉，打開車門伸手衝他喊道：「上來、中原。」
中原中也瞄准時機跳上車，卡邁爾踩下油門轟然加速離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0
第21章
「為什麼不殺了他，柏圖斯？」
子彈上膛的聲音響起，冰冷的槍口對准七瀨真純，琴酒目光陰沉冷厲。
「你是故意放走那個FBI嗎？」
七瀨真純扶著集裝箱站起來，受傷的右腿虛點著地，重心向左側靠去：「狙擊手中有人向我開槍了。」
剛剛那顆子彈跟射向中原中也的子彈來自同一個方向。
狙擊手中有FBI的人，那顆子彈是用來助中原中也脫身的。
「至於我是不是故意放走他……」她抬手擦了下臉上被流彈擦出來的血痕，「你也看到了吧，那個FBI的身手不簡單。」
未免琴酒和朗姆生疑，她剛剛絲毫沒對中原中也留手。
面對中原中也，她若不使出全力，必然會受到壓制。
她不喜歡無意義的爭鬥，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組織內柏圖斯的身份。
猶如咬死獵物絕不松口的毒蛇，對准七瀨真純的槍口極穩，琴酒神色冷峻：「朗姆之前說組織中藏有FBI的走狗，今天他們就出現在這裡，你還有什麼要說？」
七瀨真純心下一沉，他們之間相似的容貌果真在組織中惹來了麻煩。
最重要是黑衣組織幕後、不允許組織成員提及他姓名的那位，琴酒是那位的心腹，他說的話很大程度可以影響那位的判斷。
即便柏圖斯作為組織培養多年的重要資源，一旦被懷疑與FBI有所聯系必然會被毫不猶豫鏟除。
更別說上次她和中原中也碰面還被貝爾摩德見到。
雖然不知道貝爾摩德為什麼沒把她的事告訴那位，但這次行動是朗姆為了抓出組織中的臥底所設。
偏偏進套的組織是FBI，又偏偏中原中也被風鈴投放到FBI中。
她凝起眉，冷靜地反問：「你認為是我把行動泄露給FBI？」
琴酒並不否認他對柏圖斯的懷疑，即便她加入組織後一直都有專人負責密切留意她的動向，完全沒發現她與FBI有過聯系，但這不是他會輕易放過柏圖斯身上疑點的理由。
「要證明你的清白很簡單……」琴酒抬了抬槍口，扯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把那個FBI殺了，我就相信你還是忠心於組織。」
不管柏圖斯是不是泄露信息給FBI的人，一旦她對FBI出手，她便再無後路。
只能依靠組織給予她的庇護。
柏圖斯是天生的殺手，她有著絕強的天賦，那是為黑暗而生的強大力量。
七瀨真純抿了抿唇，「要殺那個人，只有我一個人可能不夠。」
橘紅的眸子中仿佛蘊藏著強烈而炙熱的火焰，沉默而絢麗，她抬眸直視琴酒：「FBI不可能輕易落單，下次再對付他，我就沒有這次的主場優勢了。」
琴酒滿意地收回對准她的槍口，「只要你能殺了他，狙擊組的人可以任你調用。」
他心中對柏圖斯的懷疑並不深，她的身份履歷在組織中一直可查，此前也從來沒有跟FBI來往的痕跡，便是這次對上那個橫空出世的FBI也毫不留情。
但琴酒要的是柏圖斯絕對的安全可用。
即便那個FBI只與她有些容貌上的相似，他也要她親自去殺了他。
「狙擊手埋伏的位置距離這裡將近七百碼，組織能做到的人只有蘇格蘭、萊伊和卡爾瓦多斯吧？」她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剛剛那一槍她可記仇了。
中原中也發過來的簡訊沒暴露、看到他們碰面的貝爾摩德也沒透露，偏偏是這次的任務讓她惹上了琴酒的懷疑。
她可不願意背下泄露組織秘密的黑鍋。
「藏在狙擊手裡的老鼠，我會親手抓出來將他撕碎。」琴酒冷笑了聲。
……
「一個月的時間，能做到嗎？」
「能不能都要去做吧。」
坐靠在病床上，右腿打著石膏吊起，七瀨真純意外道：「倒是波本你，被懷疑是FBI臥底的人裡可是有蘇格蘭，你不擔心他嗎？」
硬挨中原中也最後的那下攻擊，她故意卸去了防御導致右腿錯位骨折，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也是借著傷勢趁機提出在休養的期間籌劃暗殺FBI的事，才勉強躲過了琴酒的催促，得到一個月的期限。
錯位骨折的傷對她來說，倒不是特別嚴重，她若想打上石膏後便能活蹦亂跳出院。
琴酒大概也知道她的體質，但七瀨真純借口中原中也不好對付，她要以全盛的狀態對他出手，這才讓琴酒忍下迫切除去他的心情。
那個FBI一天不死，柏圖斯對於組織來說就仍有著瑕疵。
「我需要擔心什麼，蘇格蘭他不可能是FBI。」波本坐在她病床邊削著蘋果，紅彤彤的果皮一圈圈轉下來。
他語氣肯定，眉眼笑起來的時候顯得陽光又溫和，一點都不像組織裡的人。
不、應該說除了琴酒和伏特加，組織裡大部分人走出去都能很偽裝自己。
蘇格蘭和萊伊整日背著吉他盒，藏著的同時還用吉他來打掩護，從外表看來就是一般的流浪藝人，隨時能掏出樂器來彈一首的人。
「你倒是很相信他……」七瀨真純接過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鼓著臉含糊不清：「別讓我抓到開槍的家伙是誰！」
害她惹上了琴酒那個麻煩的大家伙。
琴酒的信任意味著她在組織中能不能自由行動，受到限制之後她是絲毫不敢表現出對銀色子彈的關注，就連廠房裡的兩個朗姆到底有沒有一個是真的，她都沒能試探。
波本笑吟吟地問道：「聽說那槍差點射中你的頸動脈？你是因為這個才生氣嗎？」
七瀨真純把蘋果轉到完整的面又咬了一口：「不完全是，如果是基安蒂和科恩我不會生氣哦。」
柏圖斯的話讓波本露出意外的神色，「為什麼？」
為什麼開槍的人是基安蒂和科恩就不會生氣，這有什麼不同嗎？
她坦然地開口：「基安蒂和科恩預判不到我的動作。」
基安蒂和科恩的狙擊距離大概在六百碼，水平在組織裡算是上乘，但算不上頂尖的層次，勉強要開槍很大可能會打偏。
然而在與中原中也戰鬥時的那枚子彈卻是准確地預判了她的行動提前扣下扳機打出來。
「琴酒的狙擊範圍也有七百碼，不過他當時就在廠房，所以可以直接排除他。」
按照排除法，符合FBI臥底的人就剩下蘇格蘭、萊伊以及卡爾瓦多斯。
七瀨真純把蘋果核扔進垃圾簍，用手帕擦了擦手，似真似假抱怨：「不過那時候琴酒也開槍了，我懷疑他就算在蘇格蘭他們那邊，有機會的話還是會開槍。」
打中她也無所謂的那種。
要是她因此生氣質問他，他肯定會冷硬地說：子彈都躲不過的廢物，死了也不可惜。
波本轉開話題：「你真的要對那個FBI下手嗎？」
他以為他們之間很熟悉，至少也是朋友？
明明上次慶功宴的時候，他們還不避諱地走在一起。
七瀨真純雙手壓在腹部，往後靠在墊起來的枕頭：「這也是沒辦法的吧，違背琴酒的命令可是會被當做臥底殺死。」
她眼簾輕垂下來，語氣惋惜：「難得遇到跟自己相似的人，我也不想對他動手，怪只怪他是FBI的人吧。」
滴水不漏的回答，波本真正想問的問題完全沒試探出來。
「是嗎？那就提前祝你成功了。」
實在試探不出七瀨真純，波本笑著向她道別離開。
「還是小心點為好哦？」
她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可是因為那個臥底惹了一身麻煩。」
若是波本真的那麼在意蘇格蘭，可就要自行小心了。
波本的腳步頓了頓，笑容滿臉地回過頭：「謝謝你的提醒。」
待離開病房到柏圖斯看不到的角落，他的神情才冷凝下來。
那晚的任務中朗姆確實出現了，兩個朗姆中只有一個人是替身，對於自己的布局朗姆並沒有完全放手不管。
畢竟替身再好用，也不能替他指揮現場的棋子。
「麻煩事一波接一波……」七瀨真純搖了搖頭，距離接觸銀色子彈和朗姆又遠了一步，「該怎麼做呢。」
什麼都不做是不可能的，琴酒和朗姆都在盯著她。
沒在休養的時候遭到監視，還是因為她除了外貌確實找不到跟中原中也的聯系，以及在廠房保護朗姆時還算盡心盡力，沒讓人受傷或是被FBI帶走。
相較於她，中原中也肯定好過多了。
FBI順利全員撤退的大功臣，主動留下拖延時間阻礙組織的人。
七瀨真純郁悶地想拉下額發，卻恍然想起她前幾天才剪了頭發，被電擊過的頭發變得毛毛躁躁又有些蓬松炸起的狀態。
「一個月的時間啊……」
真是讓人頭疼。
第22章
「你來了。」低沉磁性的聲音尾音微揚，帶著獨特的韻味。
中原中也扶起帽子看過去，「你就是赤井？」
只被FBI部分人知曉潛伏進組織中的搜查官，經過一年多的謀劃成功取得組織代號，被卡邁爾稱作是赤井先生的男人。
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戴著毛線帽、外搭一件夾克衫的男人向他伸出手，「赤井秀一。」
化名諸星大潛入組織三年，取得黑麥威士忌稱號的FBI，真名是赤井秀一。
中原中也伸手握了上去，「中原中也。」
他皺眉打量面前的人，不懂FBI的人為什麼讓他成為這次的聯絡員，明明先前負責聯絡赤井秀一的人一直都是詹姆斯。
站在醫院的天台，夜風揚起長發，赤井秀一勾起嘴角：「你跟柏圖斯果然長得很像。」
低沉的語氣中帶著上揚的笑意和欣賞，似乎並不忌諱於提起中原中也和柏圖斯外貌的相似之處。
在朗姆精心設下的陷阱中，赤井秀一開槍助中原中也擺脫柏圖斯的纏鬥。
他當時心裡就隱約出現了個想法，因此他才會讓詹姆斯想辦法讓他跟中原中也見上一面。
有些話，他覺得應該先問下中原中也再提出來。
「那小鬼現在怎麼樣了？」中原中也猶豫半響還是開口。
他現在沒辦法聯系到七瀨真純，即便心裡著急上火也無濟於事。
唯一能得到她消息的渠道還是在赤井秀一身上，這也是中原中也會來見他的原因之一。
他們每每撞在一起好像都會被誤會。
雖然他們確實認識，但長相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
「柏圖斯接了琴酒的軍令狀，要在一個月之內想辦法殺了你。」
赤井秀一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隱瞞，他仔細觀察中原中也的神情，卻見他隱隱松了口氣。
「也就是說她沒有受到懲罰對吧？」能有一個月的期限殺他，就說明七瀨真純在這一個月內暫時還是安全的。
赤井秀一眉眼染上些笑意，他反問道：「你不介意那孩子要殺你嗎？」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說明她這一個月都不會有事嗎？」
「至於真純要來殺我……」中原中也自信地揚眉笑道：「她能做到就盡管來吧。」
說實話，從一開始中原中也就不明白七瀨真純為什麼會為了別的世界而努力，而不是選擇回到自己的世界。
明明她認識擁有穿越異世界力量的人，為什麼還會選擇來到這個世界而不是回去。
就像中原中也不明白七瀨真純為什麼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很快親近起來，說什麼就信什麼，全然不帶半點懷疑。
開始中原中也只以為她是個天真的小少爺，跑到橫濱大概也只是離家出走，一時沒有可去之處。
但後來中原中也發現自己錯了。
七瀨真純察覺世界出現異常時，她只想著靠自己去解決而不是告訴他們這些原世界的人。
要不是魔法陣意外把他送過來，她大概會獨自一個人消除不穩定因，再回到港口黑手黨的地牢若無其事對他說：「我回來了，是不是很快？」
絲毫不會向他透露穿越異世界時她經歷過什麼。
若說剛來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還不明白異常搜查官的危險性，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明白了，七瀨真純所做的是隨時會危及生命的事件。
異世界中他們沒有異能，並不比擁有異能的世界要安全。
在這個世界他們的身體沒有異能保護，照樣會被子彈擊中、被爆炸所傷。
子彈不擊中要害就不會威脅性命，但火箭炮、重狙之類的高火力武器就不是人的身體能硬接的攻擊。
在這裡他們會死的幾率比擁有異能的他們遠要高上許多。
七瀨真純在中原中也面前表現出很有經驗的樣子，處境不妙的時候卻絲毫不會對中原中也抱怨傾訴。
他不是沒看出七瀨真純在他面前裝乖，但或許人與人之間真的有緣分一說，他對七瀨真純也會抱有天然的好感和信任。
即便知道她有所隱瞞，但只會感到生氣和無奈而不會真的因此而警惕她。
「是叫真純嗎？」赤井秀一露出意外之色，這個名字倒是跟他見面不多的妹妹一樣。
不僅如此，中原中也的語氣中也隱隱透露出他們之間並不僅僅是認識那麼簡單。
中原中也點頭：「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要說什麼？」
作為臥底最重要的是隱藏身份，赤井秀一不會沒有緣由來見他，必然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並且不方便告訴其他人。
赤井秀一沉吟了下，開口道：「中原，你對柏圖斯的印像是怎麼樣的？」
中原中也愣了下，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個，遲疑道：「大大咧咧、總是突發奇想，有些天真但是本性不壞的小鬼吧。」
比起他這個正統的黑手黨，七瀨真純作為半路出家的黑衣組織成員還帶著些天真，實力不差對敵的時候會下意識根據對方的實力調整出手的力道。
不至於單純到沒見過血，但也不會輕易對人下殺手、置人於死地，總體來說是個有些天真的小鬼。
赤井秀一揚眉，略帶打趣問道：「也就是說你不討厭她，甚至對她很欣賞？」
中原中也抓了抓赭發，別過臉赧然道：「算、算是吧，那丫頭也沒干過什麼壞事，性格還傻乎乎的，電視上說什麼都會信……」
他肯定是不討厭七瀨真純的，甚至還很欣賞她直爽坦然的性格，即便知道她有事隱瞞，考慮到每個人都會有不想告訴別人的事，他自然也不會糾纏不休硬要追問。
「那你願意策反柏圖斯成為FBI的內應嗎？」
中原中也瞬間懵住。
他張了張嘴，愕然反問：「策反她來幫我們？」
赤井秀一是經過謹慎考量並且征詢過詹姆斯的意見才向中原中也提出這個想法。
剛剛他的話都是在試探中原中也對柏圖斯的態度以及他們之間是否熟識。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赤井秀一頷首，沉靜而溫和：「柏圖斯在組織五年，深受琴酒他們的信任與賞識，她的身份與組織糾纏在一起已經難以分割。」
「當組織被摧毀的時候，她也不可避免會受到牽連，但若你成為她的擔保人，讓她暗中協助FBI情況便會有所不同。」
也就是說棄暗投明嗎？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你希望我勸說真純是因為她的身份嗎？」
如果是那樣事情就有點尷尬了，他們探查不穩定因的重點還是在黑衣組織那邊。
七瀨真純若是轉投FBI，一旦被發現就算有FBI作為庇護順利逃過黑衣組織的追殺，也再難有機會接近朗姆和黑衣組織中的其他辛秘。
「不止是這個……」
赤井秀一搖了搖頭，「柏圖斯在組織五年，她知道組織很多機密和罪證，即便已經被銷毀了大部分，也能通過她的口述作為以後裁定組織的證據。」
竟、竟然是因為這個嗎？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忍心告訴他，真純那丫頭知道的大概不比他多。
他們的身份是由風鈴偽造出來，並不意味著他們真的會憑空多出五年在這裡生活的記憶。
試圖通過策反七瀨真純獲知黑衣組織的罪惡經過，大概是不可能做到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陣，低聲道：「就算我勸她，那小鬼也不會聽我的。」
七瀨真純在調查異常這方面出乎意料的謹慎和固執，像是把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倔強都花在了這上頭。
她表現在中原中也面前的性格是真的，她對消除不穩定因強烈的執著也是真的。
那家伙可不會因為他幾句話，就反過來幫FBI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內應。
說到底，她就不是那種有正義感到必須要清除組織的人。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的身份大概不久就會被查出是臥底，若是能得到柏圖斯的幫助，情勢就會有所好轉。」
琴酒已經將FBI臥底鎖定在他、蘇格蘭以及卡爾瓦多斯身上，他的身份瞞不了多久了。
第23章
腿上打著石膏，對七瀨真純來說影響不大，行動上跑跳、行走都不是大問題。
不過明面上，她還是要拄著拐裝裝樣子。
畢竟琴酒可是派了人來監視她的行動，美名其曰在她受傷期間照顧看護她的組織成員。
深棕色的長發與寶石藍般明亮的眼眸，只比她大一兩歲，溫柔又漂亮的大美人——宮野明美。
似乎只是組織的外圍成員，並沒有真正深入組織的事務也沒有代號，就算被琴酒叫來監視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笑盈盈地說是來幫忙的人。
「明美每天都過來，社團那邊沒有關系嗎？」七瀨真純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側頭看向窗邊的少女。
十八九歲正是讀大學的年紀，宮野明美作為組織外圍成員一直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並不插手組織的任務也不清楚組織的秘密。
平時接觸的也是與裡世界無關的普通人。
「社團那邊已經給監督先生請過假了，稍後我會自行把練習補上。」
宮野明美將花盆調整到正好能照射到陽光的位置，側身讓開一步：「真純君喜歡今天的花嗎？」
前幾日她帶的都是花束，開得鮮艷且氣味清雅，都是在花店精心挑選用於探病的花，今天竟然帶了盆栽。
目光落在花盆的花裡，七瀨真純仔細辨認了下，遲疑道：「是月見草？」
「為什麼今天是月見草？」她有些不解，這種花應該並不是常見用以探病的花吧。
宮野明美輕挽了下耳邊落下來的發，盈盈地笑道：「真純君的誕生花是月見草吧？這盆月見草這兩天就要開花了，我就自作主張把它帶來了。」
她緩緩眨了下眼，輕唔了聲：「明美還記得那天的話啊。」
閑聊的時候被問到喜歡的花，她順口提了一嘴喜歡自己的誕生花，但很可惜一直沒見過它開花的瞬間。
月見草並不是什麼罕見的花，只是花期十分特殊，只在傍晚開花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就會枯萎。
即便如此，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七瀨真純至今沒見過月見草開花的瞬間，那種從花苞一點點綻放成美麗花朵的瞬間。
沒想到宮野明美會把她隨口提起的話記在心裡。
「我啊……」
宮野明美伸手壓了下她微卷翹起的蒼藍發，目光柔和輕緩：「有時候看著真純君會覺得自己就像多了個妹妹一樣。」
性格活潑、好奇心重，表情豐富得像是不會隱藏自己的小心思，比她遠在國外讀書的妹妹還像個小孩子。
因為組織的原因，她很早就跟妹妹宮野志保分開，很難才能見上一面。
與作為普通人生活的她不同，志保那孩子繼承了父母的天賦，很早就開始表現出在科研方面的才華，組織為了更好地控制她們也為了讓志保之後能更好地為組織效力，而將她送去國外深造學習。
把宮野明美和宮野志保分開，作為互相牽制她們的手段。
「明美的妹妹今年才十四歲吧？」
七瀨真純捏了捏布偶狗，低聲問道：「明美和妹妹君分開會想念她嗎？」
琴酒沒有把柏圖斯的身份告訴宮野明美，只是讓她負責看著她。
許是出於這樣的原因她才會覺得七瀨真純晚上一個人在病房會害怕，而給她帶了只布偶狗。
她倒不討厭毛絨絨的玩具，只是有些好奇宮野明美心裡的她到底是怎麼樣的。
「肯定是會想的……」宮野明美垂下眼簾，眉眼間染上些許憂色：「但是志保在美國也有她的生活，我不能總去打擾她。」
組織將她們相見的機會作為宮野志保表現優異、推進實驗進程的獎勵，用宮野明美誘使宮野志保為組織研發藥物，又用宮野志保牽絆著宮野明美的行動。
她們每一次見面，都需要向組織申請並接受組織全程的監聽，便是有想說的話也沒辦法說出口。
橘眸落在她身上，七瀨真純直接問：「是組織在限制你出國嗎？」
宮野明美愣了下，她苦笑道：「組織並沒有限制我出國，只是……」
不允許她擅自出現在宮野志保研究學習的國家。
剩下的話宮野明美不說，她也知道了。
畢竟宮野志保是組織中少有憑借研發藥物取得代號的成員，某種意義上是比行動組的成員還要重要的研究員。
「不說這個了……」宮野明美笑著岔開話題：「真純君有喜歡的男孩子嗎？」
七瀨真純爽快地點頭，語氣輕快：「有啊。」
她還挺喜歡中原中也的。
這孩子面對自己的感情好坦然。
宮野明美掩住唇，臉頰有些紅，忍不住好奇：「對方是怎麼樣的人呢？」
她托著下頜認真地想了想，「是個好人吧？」
「以為我是男孩子，在我無家可歸的時候會心軟地收留我，不吝於把自己珍藏的紅酒分享給第一次見的人，擔心我沒錢花會把信用卡和家裡鑰匙留下來……」
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七瀨真純這才恍然她跟中原中也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她總感覺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說到最後她肯定地點了點頭：「是個很好的人。」
宮野明美一直在看著七瀨真純的神情，她隱約明白了，「那真純君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他的呢？」
漂亮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七瀨真純猶豫道：「不可以是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歡嗎？」
宮野明美失笑，「當然可以，但是真純君見到他的時候會心跳加速、不自覺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他開心的時候會與他一起開心。
他難過的時候會與他一起難過，見不到他的時候會想念，分別的時候會不舍地期待下一次見面嗎？」
七瀨真純懵了懵，抓緊布偶狗：「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這麼復雜的嗎？」
她就是單純覺得中原中也是個不錯的人啊。
她好像從來不會有那麼復雜的心情，也就是說她不喜歡中原中也嗎？
宮野明美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想真純君是喜歡他的，只不過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對朋友和對戀人之間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哦。」
看著那雙瑰麗明亮的橘紅色眼眸，似懂非懂中仍透著少女的稚氣，宮野明美眉眼柔和下來，「終有一天，真純君也會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那是雀躍欣喜、期待與渴望著見面，珍惜每一個相處瞬間的幸福。
她的心為那個人劇烈搏動、被他牽起情緒的波瀾，喜悅與難過都因他而生。
這份強烈卻又自知不應當的感情，在父母死後與妹妹被迫分開的平靜壓抑生活裡激起盛大的浪濤。
七瀨真純舒服地半眯起眼睛，懶洋洋地問：「那明美呢？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的……」宮野明美笑容中染上一絲羞澀與幸福，「等真純君出院後我想讓你見見大君。」
她所喜歡的人，嘴上並不會說什麼關心人的好話還總是冷著張臉，但他的溫柔與體貼都會表現在行動上。
她是真的很喜歡大君，所以、所以……
即便他一直都在騙她，她也沒辦法責怪他。
「大君？」七瀨真純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聽過，隨口問道：「他全名叫什麼啊？」
「諸星大，漢字的寫法是這樣的。」宮野明美用手指在她手心寫下。
七瀨真純恍然大悟，「是萊伊的名字啊！」
組織中成員都相互稱呼對方的代號，時間久了她都差點忘記威士忌三人的名字了。
宮野明美驚訝抬眸：「真純君認識大君嗎？」
她已經半個月沒見到諸星大，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也不回，她有點擔心他。
「如果是萊伊的話，我是認識的。」七瀨真純揉了揉臉，她剛剛差點被順毛順到睡著。
宮野明美猶豫半響，終還是抵不住內心的擔憂：「大君、他最近怎麼樣了？」
「萊伊可能是FBI的臥底，最近大概被盯得很緊吧。」
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下，宮野明美蹙眉擔憂：「為、為什麼突然會？」
所以大君這半個月一直沒聯系她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第24章
話出口後，她就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連忙道：「抱、抱歉。」
「沒什麼不能說的……」七瀨真純搖了搖頭，上次行動的成員差不多都知道這件事：「上次行動被泄露了，埋伏的是FBI的人。」
宮野明美緊張地追問：「大君為什麼會被懷疑是……」
組織內部成員眾多，像宮野明美這樣的外圍組織成員有很多，還有沒取得代號的中層負責為組織斂財、招攬人才、研發藥物，剩下極少數組織中的精英會被授予酒名作為代號。
但不管是組織中那部分的成員，一旦有了不屬於組織的異心就會被毫不猶豫鏟除。
被琴酒懷疑的蘇格蘭、萊伊以及卡爾瓦多斯，目前正是處於這樣危險的處境。
稍有不慎，便會一起被琴酒當做臥底處理。
七瀨真純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如果萊伊真的是FBI，明美會怎麼辦？」
堅定決絕與他分割開，還是堅持依舊愛著這個欺瞞她的男人？
「我……」她被七瀨真純的視線看得心下一緊，下意識猶豫。
能知道這種組織底層所不知道的辛秘，七瀨真純必然不是她開始以為的組織內部成員的關聯人，但這孩子開口就點出了大君在組織中的酒名，她才頓時明白。
七瀨真純應該也是組織中擁有代號的成員。
便是不如妹妹宮野志保在研發上有強大的天賦，宮野明美也並不是什麼蠢人，畢竟她們的父母可是被組織極端看重的銀色子彈重要研究員。
愛人對她有所隱瞞，她又怎麼會毫無所覺。
女人面對喜歡的人時可能會很傻，卻又會很敏銳。
宮野明美輕垂眸，純潔美麗的臉龐染上無奈惆悵，她的笑容看起來很難過卻又是那麼的堅定。
「我大概還是會愛他吧。」
這一刻，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真純君並不會把她的小心思上報組織。
「是嗎……」果然七瀨真純的語氣顯得很無所謂，「那明美是想他順利脫離組織嗎？」
「依萊伊的能力，他要脫離組織並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只要回到FBI的大本營美國，他就基本算是安全了。」
七瀨真純把手邊蹂•躪著的布偶狗放在枕頭邊，拍拍打打讓它穩穩地坐好。
她的神情放松，話中的意思卻一點點吊緊了宮野明美的心髒。
「但是你呢？」
「萊伊跟明美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一旦他順利逃跑，被牽連到的人可就是明美了。」
濃密的睫羽緩緩揚起，視線落在宮野明美臉上，瑰麗的橘紅色眸猶如鏡子般照出了她內心的所有想法。
宮野明美眉間輕蹙：「我知道。」
從察覺到大君身份可能有異常的時候，她就知道終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但她還是無法控制，每一天每一天會變得更喜歡他。
「我知道的……」
組織對臥底、叛徒會不顧一切代價殺死，即便是與他們有所關聯的人也會被一並殺死，她的妹妹在組織中是重要的研究員，但她什麼都不是。
她對組織只是無足輕重、可以隨意鏟除的小卒。
若不是妹妹重視她，大君身份被疑的時候，她就會被控制起來。
「但感情並不是那麼容易能收回的存在……」視線逐漸模糊，清透的淚水劃過宮野明美的臉龐，她笑得溫柔又難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喜歡大君吧。」
從相遇到交往，一點一滴的記憶與感動，喜悅與快樂，也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甩清與諸星大的聯系。
倘若感情真的能任由人所控制……
「別哭啦……」微涼的手落在宮野明美臉上，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痕，「明美要是能許願的話，是想忘記萊伊還是跟妹妹君離開組織？」
宮野明美微怔了一下，「什麼？」
少女凌厲漂亮的臉上滿是認真，她又重復一遍：「要是明美有一個能實現願望的機會，你會選擇哪邊？」
讓宮野明美和萊伊在一起，這可不是一般的代價。
若只是忘記萊伊或是和妹妹逃出組織，用宮野明美曾經提到過的東西，應該是沒問題的。
宮野明美看著七瀨真純平靜認真的神情，呼吸不自覺屏住。
一瞬間，她腦海好像想到了很多，又好像被那雙瑰麗的眼眸看得什麼都想不到。
「我……」
落在腿上的手緊了緊。
她深吸了口氣，抬手略顯粗魯地抹去眼淚，堅定地道：「我想和志保離開組織。」
七瀨真純勾起嘴角，放松地往後一靠：「那就把明美之前提到過的禮物帶給我吧。」
宮野明美愣了愣，不解道：「禮物？」
「明美母親准備給妹妹君的禮物。」
以那份寄托了母親對女兒的期待與愛意、跨越了十五年時光的禮物作為代價，用來送她的兩個女兒平安離開這個組織。
宮野明美只猶豫了一瞬間，「需要我什麼時候帶過來？」
「半個月之後……」七瀨真純揚眉一笑，「明美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耐心等待離開的契機就好了。
七瀨真純拖延時間的手段拙劣，組織中性急的人終還是忍不住聯系她。
朗姆的手下秘密送來毒藥，催促她盡快行動殺死中原中也。
由便攜藥盒裝著，很普通的藍白膠囊，卻能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個人，甚至查不出任何的死因。
被稱作銀色子彈的藥物，最終成品的效果應該是能令死者反生，卻在研究未完成時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火災將研究所連同資料以及裡面的研究員一並燒死。
僅剩下少部分資料以及當初朗姆帶走的半成品。
十三年前被譽為將棋四冠王的羽田浩司就是死於這種藥之下，至今讓人無法查出死因。
而十三年前也是研究所發生火災的時間。
七瀨真純握住不透光的小鐵盒，藍白膠囊被安放在正中，她小聲嘀咕幾句：「這藥放了十三年，真的不會過期了嗎？」
不過仔細想想，這東西本來就是奔著弄死人去的，過期了好像問題也不大。
她拿出風鈴輕輕在膠囊上碰了下，瑩白的光芒順著紋路亮起了一瞬間，很快又熄滅黯淡下去。
「不是這個……」她低落地嘆了口氣，「十三年前的藥並沒有被不穩定因素感染。」
還需要更接近組織的核心內部，她要找的是重啟銀色子彈研究中的新藥物。
想要在組織中取得信任、更進一步，不行動果然是不行的。
七瀨真純拆去右腿的石膏夾板，換下醫院裡的病服，大大地伸了個懶。
「也該行動了啊，躺這麼多天骨頭都躺軟了。」
送過來的銀色子彈也不是她需要。
七瀨真純拉起兜帽低頭走出病房，期間沒有被任何一個護士醫生攔下，徑直就離開了醫院。
反正組織會幫她付醫藥費，她就帶手機和零錢包就好。
倒是可惜沒有跟宮野明美告別，離開醫院之後她們大概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出來見一面吧，中也……】
短信發送過去，七瀨真純找了個公園坐下，靜靜地等待中原中也的回復。
「山裡……還是海裡……」
雙手插在衛衣兜裡，她昂起頭透過樹木枝葉的間隙看向天空，晴空朗朗萬裡無雲。
斑駁的陽光穿過葉片落在臉上，細碎的額發蹭得臉頰微癢，她緩緩閉上雙眼：「決定了，就山裡吧。」
海的話還是有風險，還是山裡更安全。
手機震動兩下，七瀨真純兀自閉目養神，沒去理會。
「叫上蘇格蘭他們吧，把諸星大從組織裡清出去。」
她低聲咕噥，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昏昏欲睡。
琴酒還沒從組織裡查到真正的臥底，還是讓她出手吧。
應該可以做到一石二鳥？
不對，是一石三鳥。
第25章
驚恐沉默的氛圍在大樓裡蔓延，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無一幸免，作為人質抱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視線所及的地方，人們臉上害怕畏縮的神情異常清晰，端著槍走來走去的強盜厲聲警告人質。
地上倒著幾個面容模糊的人，是剛剛試圖反抗強盜的異能者。
卻不想敢來百貨大樓挾制整座大樓的強盜也都是異能者，甚至能力都是強大的攻擊型異能。
外面聚集起來的軍警用喇叭警告強盜，他們已經被包圍了，盡快釋放人質，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但強盜們卻絲毫不懼，他們早在百貨大樓安裝了大量炸彈，一旦軍警衝進來他們就會啟動炸彈帶著人質一起去死。
他們不為錢財、也不是來彰顯異能的恐怖組織，他們要求警方釋放他們被捕的首領和干部，不然就啟動炸彈讓整棟百貨大樓的人與他們組織陪葬。
強盜中有特殊的結界型異能者，軍警無法悄悄從百貨大樓的其他地方進行突破。
經過漫長的拉扯，強盜和軍警達成協議，他們先放一部人離開，軍警把他們被捕的首領干部帶來這裡。
強盜讓所有人質蒙上雙眼，他們一個個把釋放的人質送出去。
待到他們的首領和干部被軍警從看守所帶來，他們會再釋放部分人質。
人質漸漸變少，還被留在百貨大樓的一些孩子恐懼得止不住哭泣。
這時候，一個不哭不鬧安靜地跪坐在人群中的孩子就顯得異常顯眼，黑布折疊幾層蒙在她眼睛上，蒼藍色的微卷長發在腦後束起，一身周正貴氣的男式和服讓人辨不清她的性別。
壓在腿上的手腕帶著深紅色的異能抑制器，那是最高等級異能者日常生活中使用，為了將他們的異能壓制到與普通人無異，只有工作或特殊情況才能取下。
一個莫約八九歲，擁有強大異能的小少爺。
強盜不打算把她放放走了，他要把這孩子帶進他們的組織。
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摧毀她對軍警的信任。
他強硬地把她從人群中拖出來，將鋒利的匕首架在細嫩的脖頸上，走到百貨大樓的自動感應門前，大聲與軍警交涉。
黑布被扯下來的時候，強烈的陽光刺激雙眼，她不自覺地眯了下眼睛，隨後通過軍警厚厚的裝備中——
看到了她的父母。
……
七瀨真純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對身旁坐下的人道：「中也來了啊。」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倦沒睡醒的樣子。
中原中也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叫人出來又不給地址，讓我一通好找。」
天知道他收到短信的時候，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好久。
小鬼是出事了嗎？
還是黑衣組織拿了她的手機，騙他出來的短信？
情況這麼緊張的時候，她還敢約他出來見面，真不知道該說她膽大還是任性妄為。
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下來，她遞給中原中也，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辛苦了。」
中原中也活動了下被壓麻的肩膀，拿過外套套回身上：「還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看來是腿不痛吧？」
骨折錯位不好好養傷，還拆了石膏夾板從醫院跑出來，真是腿都不想要了。
七瀨真純揉了揉臉，讓自己清醒幾分，咕噥道：「才不是，痛死了好吧。」
中原中也那時候打她也沒手下留情，為了讓琴酒和朗姆相信，她甚至沒敢防御，撞在集裝箱上摔下來可痛了。
中原中也皺眉，神色有些不安：「有這麼誇張嗎。」
他嘴上說著不信，卻不由地起身在她面前蹲下，將她褲腿拉起到膝蓋處。
兩條白生生的小腿，一邊白皙纖細、線條流暢漂亮，一邊泛紅發腫看著比另一條腿要粗上一圈。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小心地碰了下腫起的小腿，有點硬鼓還微微發燙。
就這麼單純的觸碰表面，根本看不出七瀨真純的骨頭是否長好。
但一般來說，拆石膏後發生腫脹就應該好好休養而不是到處亂跑。
「看，腿腫了。」
七瀨真純抬了抬腫起的小腿，示意她沒有說謊。
「腿傷沒好，還從杯戶綜合醫院跑到杯戶公園，我看你腿是不想要了。」
中原中也皺著眉，將沒受傷的那邊褲腿放下來，絮絮叨叨著七瀨真純對自己的不上心。
七瀨真純皺著臉吐槽：「中也好像老太太。」
嘮嘮叨叨的，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我到底是因為誰啊！」
食指交叉壓在嘴上，七瀨真純含糊不清道：「我不說話啦。」
向中原•老婆婆•中也認輸。
中原中也輕哼了聲，抱起她發腫的小腿放懷裡，手法嫻熟地按摩揉搓。
他別別扭扭地解釋：「看在這次你被我打傷，我才幫你按一下，下次再受傷了我可不管。」
她縮了縮腿，被中原中也握住腳腕低呵：「亂動什麼，不按摩你這腿還要腫幾天。」
四五公裡的路走過來，完全不顧忌腿才拆了石膏，腫成這個樣子還好意思說怕痛，分明一點都沒耽誤顧忌著用腿。
「中也按得癢。」她小聲抱怨了句。
中原中也煩躁地彈了下舌：「就你事多。」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換了種手法，用掌心和拇指變換著推按。
七瀨真純垂眸看著蹲在她面前的中原中也，神情專注眉心緊鎖，她突然出聲喊道：「中也。」
「干什麼？」中原中也頭也不抬。
「等下可以陪我去個地方嗎？」她揚起嘴角，語氣輕快道。
「哈——」
中原中也眉頭高挑，質問道：「從醫院逛到公園還不夠，你還要去哪？」
七瀨真純彎腰伸手摸了摸中原中也的頭發，拖長了聲音：「有個地方想讓中也陪我去。」
「別像摸狗一樣摸我的頭啊。」
中原中也扭頭躲開她的手，盯著她臉上的神情，眉頭越皺越緊。
「可以嗎？」七瀨真純動了動小腿，被他握著小腿肉一捏。
什麼都看不出來，中原中也暗嘆了口氣，轉過身背對著她：「上來吧。」
橘眸愣愣地眨了眨，她驚訝道：「中也要背我嗎？」
中原中也甕聲甕氣：「不然讓你拖著那瘸腿自己跑過去？」
有點愛護自己身體的自覺好不好。
七瀨真純歡呼了聲，撲到中原中也背上，摟著他的脖頸，高聲喊道：「中也號出發！」
中原中也站起來差點把人摔了，他慌亂地罵道：「亂動什麼啊，摔哭了我可不管你。」
也不知道她在興奮個什麼勁。
「嘻嘻，我知道中也會抓穩我的。」她賣乖討好地蹭了蹭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他要是把人摔了，她肯定不會這麼說。
背著七瀨真純，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你剛剛為什麼會在公園睡著？」
在醫院沒睡夠嗎？還要跑到公園裡的長椅坐著打盹。
「為什麼啊——」七瀨真純晃了晃腿，粲然笑道：「大概是因為陽光太好了吧。」
「什麼啊……」中原中也哼了聲，「我還以為你被夢魘住了，想著要不要叫醒你。」
她好奇地趴下，去看他臉上的神情：「為什麼會以為我被魘住了啊？」
「就是感覺……」
中原中也支吾了下，掩飾地抬高聲音，「別趴著說話啊！你好重啊！」
「哈哈哈中也好遜，這就覺得重了！」
「誰好遜啊！想清楚現在誰在背你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0
第26章
七瀨真純想去的地方是杯戶町的一個森林主題公園，主題公園的背面被警戒線圍住禁止游客通行。
再往前走就是上山的路，不熟悉路的游客容易迷失在山林裡，林中藏著不少蟲蛇，後山上還有個陡峭的懸崖，一掉下去就會被湍急的河水衝走。
中原中也背著七瀨真純拉起警戒線鑽進去，雙手托著她的腿：「說到底，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啊。」
警戒線圍起來的後山畢竟不是專門給游客走的地方，連路都沒有修，地上滿是枯萎泛黃的落葉，一腳踩下去還會發出吱吱的脆響。
無人看護打理的樹木肆意生長，樹干粗壯枝繁葉茂，抬頭看上去的時候甚至連太陽的方向都不好分辨，也難怪會禁止游客進入。
這樣的地方突然冒出條蛇也不會有什麼奇怪的。
「中也真的不知道嗎？」七瀨真純摟著中原中也的脖頸，悠閑地晃了晃腿。
他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她叫他出來的目的嗎？
中原中也避開橫在地上像枯枝一樣的蛇，冷靜回答：「開始不知道，現在大概猜到了點吧。」
畢竟赤井秀一都把組織的計劃告訴他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擇這裡？」
森林主題公園的後山，樹木多就意味著掩體多，這可不是合適作為「最終戰」的地方。
「這裡的山上有個很陡峭的懸崖，下面的河水流超——急——的——」
「保證人一掉下去就會消失得不見蹤影！」
嘴上明明說著恐怖嚇人的話，七瀨真純的神情卻是明快又活潑，搖頭晃腦哼著輕快可愛的皮球歌。
雙手壓在中原中也肩上打著拍子，嘴上還即興加入別的話，帶著皮球歌的調子哼出來：「我是不是超厲害，找到了這個地方。」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抱著她的腿掂了掂：「在這裡還敢晃來晃去，我看你是不怕從我背上骨碌骨碌地滾下去，一頭栽在地上。」
七瀨真純絲毫不虛，壓著中原中也的頭發笑嘻嘻道：「真純大人才不怕，到懸崖之前我都會緊緊地勒住中也的脖子，滾下去了就我們一起滾下去。」
她安排好的位置，早就通知蘇格蘭他們去找合適的埋伏狙擊地點。
山林其實並不是特別適合狙擊手埋伏，尤其是這裡還有繁茂的枝葉和大樹，子彈飛行的途中需要穿過大量的障礙物，狙擊需要的是一往無前、直線命中的路程。
不過對於經驗豐富的狙擊手來說，他們總能找到位置的，這就不是七瀨真純會考慮的問題了。
她已經告訴他們，她會在懸崖對中原中也動手。
「中也應該做得到吧？」她伏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沒有回答她的話，三兩步跑跳衝過一條溪澗。
濺起來的水花晶瑩剔透，陽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璀璨的光，七瀨真純回頭看了眼，清透的溪水中似乎還有小魚游動。
「褲子鞋子都濕了，不會難受嗎？」
與之相反，趴在中原中也背上的七瀨真純除了褲腳濺了些水，身上其他地方都被保護得很好。
「反正等會也會濕，就不費那些事了。」中原中也伸手抓住落下來的藤蔓，踩住突出來的岩塊，大概確認了下牢固程度，就開始往上攀。
這小鬼提到懸崖下面的河流湍急，他就知道她想他做什麼了。
「自己抱緊，我要松手了。」中原中也松開扶住七瀨真純的另一只手。
這個位置太陡了，只用一只手背上還背著個人，根本沒辦法上去。
只能讓七瀨真純自己抱緊他，他先全力爬過這段距離。
「要是沒有我的話，中也很輕易就能上去吧？」七瀨真純昂頭看了下，十五米的距離若是有異能，輕輕松松就能上去，便是沒有異能費點勁也不是上不去。
但中原中也已經背了她一路，從杯戶公園到森林主題公園，一路避著人走過來，甚至為了避免被拍到連電車都沒坐。
走到這裡，中原中也已經有些喘了，還要背著她徒手攀上十五米高的山體。
他伸手向上抓住突起的岩塊，不適合攀爬的皮鞋踩在土上，碎石泥土松動讓他差點打滑，呼吸一點一點加重。
「放我下來吧，中也背著我太累了。」七瀨真純抿了抿唇，輕聲道。
「閉、閉嘴，受了傷的小鬼就給我好好呆著。」中原中也深喘了口氣，過重的呼吸讓他肋骨隱隱發痛。
明明中也的傷也沒好。
她是被中原中也擊中撞上集裝箱導致右腿骨折，但中原中也也不是完全沒受傷，他們當時那樣下手的力度，中原中也怎麼可能完全不受傷。
摟著中原中也脖頸的手緊了緊，她小聲道：「中也、不會死掉的吧？」
中原中也眨了下眼，汗落進眼睛裡干澀發痛，手臂繃緊發力爬上最後一段距離，調整著呼吸：「人哪有那麼容易死。」
七瀨真純從他背上滑下來，扯下袖子幫他擦了擦汗：「人是很容易會死的。」
即便擁有強大的異能，他們也是會死的。
再往前走穿過一段路，就到了沒有遮蔽物的懸崖，埋伏起來的狙擊手可以隨時看到他們。
「前面那麼拼命，臨到頭了反而要說喪氣話嗎？」
七瀨真純怔了下。
中原中也伸手揉了下她的發，揚眉笑道：「接下來的重頭戲可都在你身上，你可要加把勁啊。」
保存七瀨真純的實力，是他自己做下的決定。
真讓她自己走過這段路，還未痊愈的腿傷必定會加重，倒不如讓他帶她上來。
七瀨真純低頭，扒拉了兩下頭發，「泥巴都蹭頭發上了。」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一把扯住她臉頰肉，沒好氣地罵道：「沒良心的臭小鬼。」
她含糊不清地嘀嘀咕咕：「要、要扯變形了。」
她的臉可不是橡皮泥，也只有中原中也才會每次上手扯她的臉。
中原中也重重地哼了聲，松開手：「變形了才好，就該讓你長長記性。」
一天天沒心沒肺得傻樂，定下這種計劃也不跟他提前打個招呼，要不是七瀨真純不認識青花魚，他都要以為這丫頭是跟某人學的壞習慣。
「啊，好過分。」
「誰叫某人長到十七歲臉上還有嬰兒肥。」
……
稍微整理下衣服，他們就該出場了。
一出演給組織看的好戲，見證人就是身負嫌疑的蘇格蘭、萊伊以及卡爾瓦多斯。
墜落懸崖的中原中也會制造出巨大的落水聲，造成人已經被湍急的河流衝走的假像，借此騙過組織的眼睛。
這個計劃，不可缺少的是狙擊手。
最重要的也是狙擊手。
子彈從遠處擊中中原中也胸口，鮮血自他胸口洇開，強大衝擊力讓他後退半步，失足落入懸崖。
七瀨真純呼吸一滯，拇指指甲壓緊食指節，留下深深的半月痕。
剛剛開槍的人是萊伊還是蘇格蘭？
應該不是卡爾瓦多斯，他的性格在組織中是出了名的謹慎，除了迷戀貝爾摩德這件事上，他謹慎冷靜得常常會讓基安蒂著急上火。
她告訴宮野明美的話，萊伊知道還是不知道？
作為組織裡有名的神槍手，他一定能搶在蘇格蘭和卡爾瓦多斯之前擊中吧？
七瀨真純走近幾步，低頭看下去。
懸崖下有棵支出來生長在岩縫中的小樹，中原中也握住樹干，手裡握著匕首，他剛切斷了綁著假人的繩子，制造出墜崖落水的聲音。
鈷藍色雙眸看了她一眼，松開手身子快速下墜，瞄准時機匕首狠狠地插•入岩壁，手臂猛地一震，金屬的刀刃與堅硬的岩壁相撞，延緩中原中也身體下墜的速度。
最終，匕首成功停住在岩壁上。
七瀨真純緩緩吐了口氣，拇指蹭過指甲壓出來的半月痕。
剩下的就是，讓中原中也帶著十三年前的銀色子彈半成品去宮野明美的安全屋取錄音帶。
「做得好，柏圖斯。」
經過變聲器轉換的聲音突然響起，粗糙低沉帶著信號不良的滋滋聲。
七瀨真純頓了下，循著聲音找過去，在樹叢中發現了一台手機，顯示剛接通不久的電話。
是朗姆讓人放在這裡的手機。
活人的視線、呼吸、腳步聲都會被她察覺，近距離的監視器也會讓她有不適的窺視感。
但是遠距離用望遠鏡觀測他們的動向，就算奇怪她也只會以為是埋伏起來的狙擊手。
朗姆將設置了靜音的手機藏在懸崖附近，通過後台遠程控制手機接通並打開免提。
雖然明面上沒有布置監視，但這樣的手段恰恰說明他們已經懷疑柏圖斯才會暗中窺探。
即便她提前讓組織的狙擊手埋伏起來，他們也信不過。
七瀨真純撿起電話，關上免提：「這樣我的嫌疑就消除了吧？」
摸准她的弱點監視他們的行動，朗姆的小心謹慎還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
她輕笑一聲，揶揄道：「只是個FBI就能嚇得你們自亂陣腳了嗎？」
電話對面的朗姆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冷笑幾聲：「你的計劃引出臥底了，動手的人是萊伊。」
七瀨真純往遠處看了幾眼，繁密生長的樹擋住了她的視線，懨懨地收回目光：「已經確定是萊伊了嗎？狙擊手的埋伏位置都是自己選的吧。」
朗姆就這麼肯定FBI臥底是萊伊？
他就不怕猜錯了人，留著個FBI繼續潛伏在組織裡。
「萊伊的真名是赤井秀一……」機械僵硬的聲音在不良的信號下變得斷斷續續，「他剛剛對卡爾瓦多斯開槍了。」
七瀨真純步伐停住，聲音極慢：「也就是說剛剛開槍的人是蘇格蘭？」
可是剛剛擊中中原中也的子彈，明明是空包彈啊……
就因為是空包彈，她才會以為開槍的人是萊伊。
第27章
那枚空包彈是由蘇格蘭射出的，而不是萊伊或者說作為FBI臥底進組織的赤井秀一。
「有什麼問題嗎，柏圖斯？」
七瀨真純抿了下唇，低聲道：「沒什麼，只是有點意外，卡爾瓦多斯埋伏的位置被萊伊找到了。」
她的計劃其實並不復雜，只是微妙地算計了FBI和臥底在組織中的狙擊手。
第一步，告訴宮野明美，她等不及腿傷痊愈，想要偷偷遛出醫院見一個人。
第二步，通知蘇格蘭、萊伊和卡爾瓦多斯他們，她准備對中原中也動手，位置就在森林主題公園的後山懸崖，讓他們自行尋找合適的位置伏擊。
透露給宮野明美的話，有一定幾率會被萊伊和雪莉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這番話，臥底於組織中的FBI都不會對中原中也的生死視而不見。
廠房那次行動，開槍的狙擊手有兩個。
一個目標是她，一個目標是中原中也，都是為了分開他們。
開始她以為後發的一槍是警示、威嚇以及後退。
但在知道萊伊就是FBI中的赤井秀一，那麼蘇格蘭使用空包彈開槍的事，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七瀨真純掛斷通話，捏著手機冷靜地轉頭看向身後。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在她的知覺中清晰、不可忽視，身後背負的隔著吉他盒輕撞大腿、後腰，規律綿長的呼吸逐漸靠近。
「蘇格蘭。」
高大的男人踩著落葉走過來，陰影落在她的方向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罩住。
「完成任務不回去，特意繞路過來找我？」
七瀨真純抬眉，絲毫不懼對方走近過來形成的壓迫感。
「波本跟我說，你腿傷還沒好就被朗姆催著出院了。」蘇格蘭語氣溫和地笑了下，「多少有點不放心，就過來看看了。」
相較於冷酷的萊伊、沉默寡言的卡爾瓦多斯，蘇格蘭是組織中少有脾氣好的人。
溫和的外表與喜歡為人著想、打圓場的性格，便是對他不感興趣的人也不會說出難聽的話。
許是在意面相上的些許女氣，蘇格蘭特意在下巴處蓄了些須，淺淺的一層青色摸著有些扎手，但他本人卻表示很喜歡。
「從醫院一路走來對腿的負擔還是挺大的，需要我背你下山嗎？」
雖然蘇格蘭的語氣很友好，但七瀨真純並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不用了……」
橘紅色雙眸瞥了他一眼，七瀨真純從地上撿了個樹枝甩了甩，「我用這個就可以了。」
這種山林的路靠著左腿一路蹦下去不是不行，但多少會對左腿造成負擔。
中原中也一路背著她走過來，就是不想讓她腿傷加重，她不想浪費他的好意，但也不打算讓蘇格蘭來背她。
「倒是你，沒在路上遇到萊伊嗎？」七瀨真純將樹枝當做拐杖，走著與上山時截然相反的另一條路。
蘇格蘭拉著吉他盒的背帶，跟在七瀨真純身後，防止她突然摔到。
「萊伊？」他疑惑地反問：「我們三個是分開埋伏的，怎麼會遇到對方。」
七瀨真純點了點頭，「說得也是，你們之前也沒約好。」
蘇格蘭有些不明白柏圖斯的意思，他確實是因為波本的話，想來看看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
不過柏圖斯說話總是很隨心所欲，說些讓人意味不明的話似乎也不是一次兩次，要是較真想下去苦惱的大概只會是他。
「朗姆剛剛聯系我了……」七瀨真純拽住垂下來的樹藤，在手上繞了兩圈，「蘇格蘭想知道他說什麼了嗎？」
蘇格蘭遲疑了下，要說好奇他可能更想知道柏圖斯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組織中好奇心太重的人可活不長。」
七瀨真純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有道理，那我就不說啦。」
蘇格蘭無奈地搖頭，他聽說七瀨警部夫妻都是很穩重的人，怎麼他們的女兒就總是喜歡作弄人。
她回頭看了蘇格蘭一眼，溫和的臉上帶著無奈與縱容，卻沒有半分惱怒。
「蘇格蘭的性格倒是比波本要好……」
比起總是想在她身上打探組織秘密的波本，蘇格蘭特意來找她，倒像是真的只是擔心她。
「要是能三個人一起搭檔，我就跟琴酒提議把蘇格蘭拉到我們這邊吧。」她握緊樹藤，從坡上緩緩滑下去。
「組織不會讓我們隨心更換搭檔的。」
蘇格蘭就像看著愛說孩子氣話的小輩，無奈笑道。
七瀨真純松開勒得手掌發紅的樹藤，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蘇格蘭不知道嗎？萊伊是FBI的人，他剛剛襲擊了卡爾瓦多斯。」
用空包彈幫助中原中也完成假死計劃的人是蘇格蘭。
而她以為會開槍的人卻去襲擊了卡爾瓦多斯，並將人帶走了。
蘇格蘭神情怔住，顯然沒想到萊伊會這麼做。
這不是明晃晃將組織的目光都拉到他身上了嗎？
「我還真是，剛才知道。」他心情復雜地開口。
「不過我倒是要向蘇格蘭道謝……」謝謝他那一槍用的是空包彈。
七瀨真純真誠地笑道，「謝謝你，蘇格蘭。」
中原中也是信了她的計劃，才沒有躲開那枚子彈。
若非蘇格蘭用的是空包彈，不就等同於是她讓中原中也主動露出破綻和要害給敵人。
即便事先准備了輕薄的防彈衣與受到巨大衝擊就會炸裂的小型血包，但狙擊手若是不配合，他們也沒辦法把戲完整上演。
蘇格蘭摸了摸下巴的胡渣，「這個道謝是？」
他不記得他有做什麼值得柏圖斯道謝的事。
若說的是剛剛那一槍，他多少是有些心虛的。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語氣輕快：「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知道就可以了。」
空包彈是要提前准備的子彈，若不是蘇格蘭早有這個心，剛剛也不會使用空包彈。
……
七瀨真純原本的計劃是，作出將中原中也引到懸崖一決勝負，在戰鬥的時候將他打落懸崖的假像，期間狙擊手中若是有人對她開槍，就能順勢引出FBI的臥底。
而組織中的另外兩名狙擊手的眼睛，都是她的證據。
卻沒想到子彈是打向了中原中也，索性防彈衣和血包都用上了，他便順勢按照原計劃摔落懸崖。
若是實彈便是防彈衣擋了下來，巨大的衝擊力也會對中原中也本就負傷的肋骨產生衝擊，但空包彈的話威力卻會小上很多。
而且要使用空包彈的話，埋伏的距離需要更接近懸崖。
萊伊去襲擊了卡爾瓦多斯確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幸好作為眼睛的狙擊手還有一個，生性多疑的朗姆也在暗中監視他們的行動。
「你一個人能回去嗎，柏圖斯？」即便知道柏圖斯是組織中身經百戰的老人，他還是忍不住會為她表現出來的稚氣天然所擔憂。
畢竟她確確實實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只是太早進入了組織。
「朗姆的人在下面等我，之後似乎還有什麼任務吧。」七瀨真純用樹枝戳了戳松軟的泥土，果斷繞開這邊的路，去走另一方向。
蘇格蘭忍不住皺眉，「你這樣還要執行任務？」
才剛完成了琴酒的任務，甚至還沒有多余的休息時間。
組織看起來很在乎柏圖斯，但為什麼對她本身卻是一副極力壓榨消耗的狀態。
七瀨真純點點頭，認真道：「因為是很重要的任務。」
關於銀色子彈重啟的研究，朗姆想讓她去研究所試試那些服用了藥物的實驗體。
朗姆的話中隱約透著股不尋常的味道，十三年前研究出來的銀色子彈明明還只是致人死亡的毒藥，怎麼現在重啟的研究需要她去試探實驗體的能力。
不過即便知道危險，她也必須要去。
畢竟那可是同時接近朗姆和銀色子彈的機會，錯過這一次就不知道再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她已經不想再呆在這個世界了。
「就在這裡分別吧。」
七瀨真純停住腳步，下山時用的樹枝被她扔回樹叢裡，她並不打算在豺狼面前顯露自己的弱點。
「再見了，蘇格蘭。」
真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唯一能讓她說出道別的人是蘇格蘭。
蘇格蘭愣了下，看著柏圖斯步伐正常地上了路邊不起眼的黑車。
「剛剛那句再見，是更接近永不再見的意思吧？」
為什麼柏圖斯要對他說這句話？應該說為什麼柏圖斯會用這句再見作為道別。
手不自覺伸進衣兜，蘇格蘭捏緊手機，神色有些不定。
他定了定神，松開手輕舒了口氣。
應該只是柏圖斯玩心上來，用了那句再見來作弄他吧。
這孩子身上沒有琴酒他們那樣的黑暗氣息，他總是很難分辨她到底在想什麼，甚至隱約好奇過七瀨警部的女兒為什麼會加入組織。
若是她能繼承父母的衣缽，必然會成為一名很了不起的刑警。
只可惜，她選擇了這條黑暗中的道路。
「萊伊帶走了卡爾瓦多斯……」蘇格蘭暗暗嘆了口氣，「接下來組織應該還會亂一段時間吧。」
第28章
出乎她的意料，朗姆是個身高中等、面相凶惡的光頭男人。
組織中那麼多條傳聞，似乎只有男人和義眼這兩點對上了。
貼了防窺暗膜的車內昏暗一片，朗姆坐在車上等她的時候雙目緊閉，雙手環胸呈一個放松等待的姿態。
七瀨真純拉開車門坐進來的時候，朗姆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出發吧。」
車內前後座的擋板緩緩升起，隔絕了他們在後座的談話聲。
「研究所那邊很著急？」
「我還以為他們會等到雪莉從國外回來再重啟這個研究？」七瀨真純瞥了朗姆一眼，仿若隨口一問。
若非她眼神好，幾乎難以發現朗姆的左眼是只義眼。
「BOSS已經等不及雪莉從美國修完課業回來了……」朗姆冷笑了聲：「研究所那邊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奪回BOSS的關注與看重。」
從前被宮野厚司壓在頭上也就算了，現在還要被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搶盡風頭，研究所那群自視甚高的家伙又怎麼能甘心。
獲知了深川集團最新藥物的內情後就瘋狂叫囂著讓柏圖斯、琴酒去盜取資料，BOSS也是信了他們的保證才特意派出柏圖斯執行任務。
「現在看來他們是做出成果了。」七瀨真純眨了眨眼，語氣肯定。
停滯了十三年的實驗，因為那份異常而再度重啟，並有了進展，這聽起來還真是讓人驚訝。
令死者返生，就算只是短短的瞬間都很令人驚訝。
即便只是一分鐘、半小時，只要是復活的死者，都會被拼命救治延續生命。
研究所需要他們的數據作為藥物的支撐，服用藥物後的人堅持時間越久就越說明他們藥物的效果。
七瀨真純感慨：「真厲害啊。」
做到了有特殊力量的世界都無法做到的事，讓死者復活。
特性是高犯罪率的世界，不穩定因素的體現居然是死者返生，該說是命運使然還是輪回呢？
不過如果是侑子小姐的話，一定不會認同的吧。
畢竟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強行要死去的人復活是違背世界真理的。
而組織的願望偏偏就是逆轉時間，讓死者返生。
「研究所那邊可能會需要你配合，BOSS的意思是不太過分的要求都盡量配合。」朗姆戴上了假發，開始偽裝自己。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詫異道：「研究所的實驗體都滿足不了他們，開始要對有代號的成員下手了？」
「這是BOSS的命令。」朗姆並沒有否認她的話。
「是是、這是BOSS的命令。」她敷衍著點了點頭。
就算是再怎麼看重的手下，在面對夢寐以求的目標快要實現時，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舍棄。
所謂盡量配合，都不過是安撫她的場面話。
研究所的位置不在杯戶町，一路彎彎繞繞地行駛是為了防止被記住路線，不過七瀨真純也沒打算記住。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並沒有立刻下車。
「你在猶豫什麼，柏圖斯？」朗姆視線冰冷，沉聲問她。
「我在猶豫什麼啊——」
她拖長了音調，搖了搖不知何時拿在手上的風鈴，清脆悅耳的鈴聲在車內響起。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朗姆的動作頓住不動，絲絲縷縷肉眼無法看到的能量被風鈴吸引到表面的紋路，蒙上一層淡淡卻隱含戾氣的紅色。
直到風鈴表面的紋路漸漸黯淡下去，她這才收起風鈴。
「柏圖斯，你還不下去嗎？」
原來打算跟她一起下車的朗姆冷眼看著她，行動發生細微的偏差，他改變主意不打算進研究所了。
他不會在人多口雜的地方暴露真身。
「畢竟被人把主意打到身上還是第一次，總得給我點時間做心理准備吧。」
七瀨真純彎著唇笑道，心情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她打開車門竄出去，「我做好准備了。」
哈，她准備好進研究所收割了。
消除不穩定因最麻煩的就是尋找的過程，總會受限於身份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和阻礙。
明明侑子小姐給的風鈴吸收不穩定因很方便，卻總是因為不敢浪費魔力畏手畏腳。
……
還是要矜持一點。
畢竟研究所的人都把她當砧板上的肥肉來看，這種情況她還能笑嘻嘻地進去，不就顯得她很傻？
進研究所的時候過了好幾道檢測門，要求她將身上的槍械刀具全都卸下。
七瀨真純一一照做。
大概是想著她之後也沒什麼出去的機會，接她進來的助手並沒有顧忌隱瞞什麼，任她隨意在研究所亂走。
「這是服用過藥物的實驗體嗎？」
她腳步停在一個房間前，透過玻璃窗看進去，能看到大量管子插在實驗體身上輸送著液體維系他的生命，一旁的心電監護儀上折線緩慢而微弱地起伏。
七瀨真純貼著玻璃轉了轉腦袋，「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助手顯然有些猶豫，但轉而想到主任交代給他的話，還是咬咬牙點頭：「您進去吧，但請不要觸碰實驗體，他的身體還很脆弱。」
「這樣還活著的實驗體有幾個？」她進去前，突然問了句。
助手愣了愣，喏喏應道：「三、三個。」
最開始有反應的實驗體並不止三個，只不過後面陸續失去了恢復的生命體征，僅剩下三個實驗體仍存在生命體征，但是卻醒不過來的實驗體。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地應了聲，也就是說她見到的是其中一個。
「實驗體八號，原名是萩原研二……」
死因是爆炸余波導致的內髒破裂。
前警視廳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成員，這種身份的屍體組織也能弄到手嗎？！
七瀨真純暗暗驚訝，側頭看了眼病床上昏睡的青年，臉頰瘦削、頭發眉毛被剃了個干淨，但依稀還能看出與照片上的相似度。
還活著的三人中有個是警視廳的警察，也就是說身體素質優越的實驗體更容易維持生命體征？
這麼看來，也難怪他們將主意打到她身上。
「柏圖斯大人？」顫顫巍巍的呼喚聲從門外傳來。
「主任那邊希望您能快點過去……」他低聲心虛地催促道。
七瀨真純合上資料，應了聲：「知道了。」
橘眸定定地看了萩原研二一陣，平靜地轉開視線。
真是可惜，消除不穩定因素後，因為藥物而產生的奇跡也終將會消失。
她很敬佩警察這個職業，但她也必須要完成她的任務。
「呃……」門扉再次關上時，病床上的人手指輕顫了顫。
七瀨真純反手將風鈴扣在掌心，系住風鈴的紅繩套在指根壓緊固定，只一松手風鈴就會落下搖響。
從實驗體的病房到實驗室，最後到了臨時收拾出來的會客室。
她看著隱隱將會客室圍起來的研究員，神情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他們好像准備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她為科學而獻身？
「這是所有研究員都到了嗎？」她回頭問跟在身後的助手。
他尷尬地點點頭，小聲道：「老、老師們都很仰慕柏圖斯大人。」
這不是仰慕吧？
看著想把她現場拆了再用藥復活。
七瀨真純無所謂地點點頭，既然人都齊了她也不多浪費時間：「老師們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銀色子彈計劃中需要的實驗體，你們是從哪裡弄來的呢？」
她松開扣緊的手心，風鈴落下來一震。
龐大的魔力如霧氣般向外擴散籠罩住整個研究所，隱藏在研究所的不穩定因化作絲絲縷縷的紅色霧氣混入其中。
原本氣勢凌然逼人的研究員，眼神微微放空怔住，潛移默化改變影響他們的不穩定氣息從他們身上剝離，血絲一般擰成一股細絲流入風鈴的紋路中。
其中最濃重猶如血繩一般的霧氣自實驗室的方向緩緩而來，幾乎是瞬間就讓風鈴中的魔力轟然一炸，團團包圍拉扯著血繩，瑩白光芒與淡紅光芒交織，繁復神秘的紋路從風鈴中脫出放大猶如鯨吞般將所有的紅色霧氣吸納其中。
風鈴聲止住，隱藏於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因素都被盡速消除。
會客室中的研究員倒了一地，七瀨真純收好風鈴，低頭看了眼：「大概一會就會醒吧？」
不穩定因素對朗姆的影響並不深，只是因為他還藏有十三年前銀色子彈的半成品，才沾染了些因果。
研究所這邊被影響大些，但最多也只是昏迷一段時間，並無大礙。
只不過那個答案，她應該是無法得知了。
消除了不穩定因會讓他們忘記這段時間關於銀色子彈研究的成果和實驗體，而她剛剛問的問題怕是也得不到答案了。
她放松地舒展身體，雙手背在身後，沿著剛剛的路尋找出口。
「終於結束，可以回去啦。」
毫不意外，原本還維持著微弱心跳的實驗體，心電監護儀上都只剩下一條直線……
「咦？」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低頭看看風鈴，紅白交織泛著星星盈盈的光，表示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因全都吸收。
再抬頭看看，病房內的心電監護儀仍是折線，甚至比她剛剛離開病房時還要強烈。
七瀨真純扶著玻璃，看著病房內坐起來一臉茫然的青年，喃喃道：「沒想到實驗體的三個中，還有個是用來騙研究經費的。」
他這不是本來就沒有死嗎？！
第29章
左思右想之下，七瀨真純還是決定將這個前警察，現無身份證明的青年從研究所帶走。
若是沒看見也就算了，偏偏她看見了萩原研二從病床上蘇醒坐起來。
一臉茫然似乎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身處這裡。
她抬頭看了看研究所的監控，許是怕監控中拍到他們對柏圖斯下手，早在她進來研究所前，監控錄像就被提前關閉。
這倒是方便了她行動。
七瀨真純從角落裡推了輛保潔車進病房，「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萩原研二怔怔點頭，看了看四周：「這裡是醫院？」
看來還沒把腦子躺壞，就是不知道人昏迷了多久。
「你覺得這裡像醫院嗎？」她反手把問題丟回去。
萩原研二開玩笑道：「不是醫院的話，難道是開發新型藥物的研究所？」
他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他還有醒來的一天。
「猜對了……」七瀨真純驚訝地揚眉，「不過這裡可不是什麼正規優良的研究所。」
也不是面向外界，可以公開地址和研究方向的研究所。
她掀開蒙在保潔車上的白布，坦然道：「要走嗎？走的話，我就用這個推你出去。」
根據資料顯示，他在外界早就死亡三年，身份上已經是個死人了，也不知道是怎麼輾轉落到組織的研究所裡成為實驗體的。
看他身上肌肉的萎縮程度，怕是需要一段時間復健才能正常行走。
萩原研二撐著身體試圖站起來，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行。
他抿著唇笑起來，眉眼間有些憂郁卻不失風度：「拜托你了，小姑娘。」
七瀨真純了然，推著保潔車到他面前，在他雙腳踩進去，扶著病床欄杆想挪進去時，伸手托了下他的手臂。
一米八的個頭縮在小小的保潔車內，屈著膝縮手縮腳，萩原研二抬頭看過來的時候帶著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
「我蓋上了，等我說可以你再出來。」七瀨真純抱起床上的被子，蓋在上面給他扒拉著留了條縫呼吸。
一個成年男人加一床被子的重量，雖然有些重，但還在保潔車的承受範圍之內。
從病房出來的時候，七瀨真純毫不避諱頭頂的監控錄像，徑直推著保潔車往前走，輪子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音。
讓萩原研二躲在保潔車裡，一是她沒打算抱著個大男人走出研究所，二是躲在保潔車內萩原研二不會看到研究所內的人全都昏迷倒下的奇怪現像。
這並不是方便向他解釋的事。
……
研究所地處的位置有些偏僻，但卻不是人際荒涼的地方。
七瀨真純微眯了下眼，推著保潔車轉到研究所背面，小心地掀開被子：「有絕對信得過方便聯系的人嗎？」
她准備把這人甩給別人接手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有……」
但是為什麼是聯系方便且絕對信得過的人，而不是家人？
看出了他臉上的疑惑，她低聲解釋：「你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死人了，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回家會有麻煩的。」
「資料上記錄你的死因是爆炸余波導致的內髒破裂……」七瀨真純垂眸，握著保潔車的手緊了緊，「而那場爆炸案發生的時間是三年前。」
她是不知道，一個被記錄在三年前死去的人為什麼還會活著，甚至還出現在組織的研究所中。
或許是命不該絕，也或許是必然的安排。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七瀨真純將他從研究所中帶了出來。
只能說萩原研二醒來的時間恰到好處。
若是還沒找到不穩定因，她必然不會放肆將研究所的實驗體帶走，畢竟她還要靠這個身份來活動調查。
若是她離開研究所時，沒經過病房看一眼，就不會發現萩原研二還活著，他並不是因為異常而復活的人，自然也不會因為異常消失而死去。
「你真是個很幸運的人……」七瀨真純眸光溫和，語氣感慨中帶著美好的祝願：「將來也一定會平平安安的，警察先生。」
研究所的監控錄像全部關閉，裡裡外外值守的保全和研究員、助手都昏迷倒地。
現在想想，不是很幸運嗎？
萩原研二。
他愣了下，很快笑道：「確實，像我這麼幸運的人大概不多了。」
「可以借我用下手機嗎？」
「我想聯系個朋友。」
摸不清自身現在什麼情況，萩原研二決定聯系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松田陣平。
他們同為警察，又一起玩著長大，要說絕對信得過且方便聯系的人，他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松田陣平。
七瀨真純從兜裡摸出朗姆聯系她的手機，猶豫了下還是塞回去，換成中原中也給她買的手機。
「小心別弄壞了。」
遞給他的時候，她還不放心地叮囑。
萩原研二失笑，這時候倒看出來小姑娘還是個未成年了。
「放心吧，我會小心使用的。」
小姑娘這樣愛惜的手機，不好好保證、鄭重對待就太失禮了。
七瀨真純臉色稍好，補充解釋了句：「因為是朋友送的，所以不想弄壞。」
萩原研二認真附和，「珍惜朋友的心意是應該的。」
看著七瀨真純臉上揚起的笑顏，萩原研二不禁感慨，女孩子真是可愛又好哄的生物。
只要好好對待，她們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言語態度中的表現她們都會感受到的。
聯系了松田陣平後，他將手機好好地歸還給七瀨真純。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來，剛剛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都沒趕得上問。
七瀨真純猶豫了下，「柏……七瀨真純，是我的名字。」
他不會再回到那個研究所，柏圖斯的代號他也不需要知道。
明明聽到了P開頭的發音，卻中途轉為了N開頭的七瀨。
善解人意的萩原研二也不打算追問，「雖然我的名字，你應該已經看到了。」
「但我想我還是要向你正式介紹下——」
「萩原研二，警視廳警備部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他抬手在額前敬禮，明明穿著一身蒼白羸弱的病服，卻像身穿警服對著櫻花的標志起誓般昂首自信。
七瀨真純沉默，轉開視線。
「言重了，我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
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能像兒時一樣驕傲地昂首挺胸，裝作小大人的樣子，興奮地說：我長大以後也要當警察。
接到死去三年的友人電話，松田陣平是驚愕的。
他甚至不敢相信，覺得是有人在用萩原研二的聲音對他惡作劇。
但那個人卻說出了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往事，甚至就連警校時他那些糗事也一並笑著說出來。
「萩！」
松田陣平甩上車門，跑過來四處張望。
扶牆站著的青年蒼白、瘦削，臉上帶著他熟悉的笑容，抬手招呼：「我好像回來晚了？」
視線停在他身上，松田陣平緩緩摘下墨鏡，深吸了口氣。
不是做夢，是真的萩原研二。
「要來個久違的擁抱嗎，陣平？」萩原研二揚眉輕佻地笑道。
松田陣平繃不住傷感，往他肩上錘了一拳：「這麼感人的場合你也不能正經點。」
萩原研二痛呼了聲，揉了揉肩：「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他還以為能看到陣平感動到落淚的樣子，真是失望。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伸手攙扶住他，「這三年你都去了哪？」
站都站不穩的家伙，還在跟他開玩笑。
「我也不知道……」萩原研二思索了下，搖頭：「我剛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在醫院呢。」
松田陣平不置可否。
「所以你剛剛就是被這車推出來的？」
萩原研二張了張嘴，就被熟悉他本性的友人打斷了。
「你站都站不穩，別告訴我你是自己坐著車滑出來的。」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那小姑娘可能不大想被人知道，她在陣平來之前就走了。」
畢竟本應死去的人出現在研究所裡，怎麼看都不對勁，不想被扯上關系也不奇怪。
松田陣平皺眉久久不語，一個嬌小的身影閃過他的腦海，抬手比劃了下：「是個這麼高，藍頭發的小丫頭嗎？」
他剛剛開車過來的時候，好像瞥到她了。
萩原研二驚訝，「陣平認識那孩子嗎？」
松田陣平應了聲，「是七瀨警部的女兒，她那小個頭和藍頭發要認出來很容易吧。」
上次見她的時候，身邊還有個長得很相似的赭發男人，看著很危險的樣子。
「只有那小丫頭嗎？她身邊沒有別人？」
萩原研二搖搖頭，肯定道：「只有她。」
他露出意外的神色，那孩子竟然是七瀨警部的女兒，可她那時候的神情……
分明就跟小時候的陣平是一樣的。
對警察心有芥蒂的樣子。
……
七瀨真純從窗戶翻進去，高興道：「我回來啦！」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關上電視：「看樣子是很順利？」
她賣關子地哼哼兩聲，擺出風鈴在中原中也面前，風鈴表面的紋路亮起漂亮的紅白色交織。
「猜猜看？」
中原中也彈了下她腦門：「不猜，快說。」
七瀨真純鼓了鼓臉，摸摸腦門：「風鈴呈現這種狀態，就是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因全部消除，我們可以回去了。」
她還想讓中也驚喜一下。
結果他完全不打算配合，還彈她腦門。
第30章
「終於能回去了嗎？」中原中也松了口氣。
待在這個世界幾個月，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摸尋不得法，他都以為要待在這邊熬上個好幾年才能走。
他拿過風鈴在手上擺弄兩下，除了那時刻充盈明亮的紋路，著實看不出裡面隱藏著能影響整個世界的力量。
「這個要怎麼用？」他搖了搖風鈴，清脆悅耳的鈴聲響起。
七瀨真純不直接告訴他答案，轉而問道：「中也拿到錄音帶了嗎？」
那份支付給次元魔女，幫助宮野姐妹安全離開組織的代價。
原本她是想著由她來完成宮野明美的委托，以那份錄音帶作為代價，最後再轉交給次元魔女，當做他們下次穿越異世界的代價。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她還是決定把願望交給壹原侑子實現。
中原中也怕是已經等不及要回到原世界，宮野姐妹那邊也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處理完的事。
組織的勢力根扎於世界，除非從此改頭換面、拋棄名字與過去，否則很難徹底擺脫組織的追捕。
無奈之下，七瀨真純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朗姆給她的銀色子彈半成品，倒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相較於錄音帶中寄托的母愛，銀色子彈中包含了更特殊的特質，讓她說也一時無法說出來。
但七瀨真純能肯定，這也是能讓侑子小姐滿意的收藏品。
「在這，你要這個做什麼？」
中原中也從衣兜裡翻出包裹嚴實的錄音帶，順道還把七瀨真純之前塞給他的小藥盒也拿了出來：「還有這個，是毒藥嗎？」
橘眸眨了眨，她有些驚訝於中原中也的口袋竟然能塞進這麼多東西。
「干嘛？」中原中也瞬間警覺起來。
「中也的口袋有大多啊？」七瀨真純突然好奇地問道。
她好像總能看見中也從口袋裡掏出很多東西。
「你在好奇這個啊……」中原中也微松了口氣，開始從口袋裡往外拿東西：「也就是手機、錢包、鑰匙之類的東西吧。」
七瀨真純伸手地扒拉了下中原中也的口袋，從外面看也看不出來這麼能裝啊？
「干嘛干嘛！」中原中也拽住褲子，滿臉警惕：「褲子都要被你拉下來了。」
她咕噥了句，「哪有，中也明明還綁著皮帶。」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義正詞嚴：「就算綁著皮帶也不能隨便拉，你想看我會翻給你看。」
他伸手把褲袋扯出來，七瀨真純伸手比劃了下，「果然不是我的錯覺，男裝褲子的口袋都比女裝褲子的口袋要大啊。」
中原中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他還從來沒留意過這個問題。
「你看，我的口袋最多只能裝個手機。」七瀨真純拉出褲袋，莫約跟她的手掌差不多大，裝了零錢包就裝不進手機。
這不是很奇怪嗎？
男人因為習慣用口袋裝東西反而口袋做的很大，能裝進很多零碎的東西。
而女人想要裝什麼，不帶著個小包包好像怎麼都不夠裝。
中原中也湊過去看了眼，下意識應和了句：「是啊。」
隨即他便反應過來，真純那丫頭沒什麼距離感，他還不知道輕重湊過去。
他輕咳兩聲，轉開話題：「我們剛剛不是在說要怎麼回去的事嗎？」
「用風鈴立馬就可以回去了……」七瀨真純捏起風鈴晃了晃，順口一問：「中也有想道別的人嗎？我們可以告別了再走哦。」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我們已經不會再回來這個世界了吧？那就沒有必要了。」
在這個世界，他不是沒有遇到值得相交的人。
然而這裡對他來說，也只是個臨時停泊的港口，他們終將要回到屬於自己的港口。
「是不會回來啦，萬千異世界中想要再遇到一模一樣的異世界可是很困難的。」
這個概率甚至比中還低，還是不要再寄希望於能與這個世界的人再見為好。
「不過其實就算道別了意義也不大啦……」她語氣平常，見中原中也不解，徑直解釋：「就像我們來的時候一樣，等我們離開之後，這個世界所有關於我們的記憶都會消失。」
被植入的身份背景都會被抹消得一干二淨。
再刻骨銘心的記憶，也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不管多麼珍惜、多麼看重的感情，都會消失於記憶之外。
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這也是異常搜查官每次穿越都會經歷的事。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也就是說記得這些記憶的人只有我們嗎？」
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是這樣沒錯。」
七瀨真純好心提醒：「中也要是沒有想見的人，我們就要啟程回去啦。」
中原中也抿唇，眉心緊皺一團像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事。
他低聲緩緩道：「沒有，我們走吧。」
神秘而動聽的咒語自七瀨真純口中吐出，她半闔著眼，手中的風鈴搖響，巨大的魔法陣落於他們腳下。
「真純，你有過不想被忘記的人嗎？」中原中也突然開口問道。
七瀨真純愣了下，勾唇笑道：「有哦，有個人我不太想他忘記我呢。」
她還挺喜歡他的，不過她已經習慣被人遺忘這件事。
回到曾經穿越過的異世界不是沒有的事，就算概率堪比，也確實存在著中獎的幾率。
但是沒有意義。
曾經認識的人，在異世界結下的羈絆都會將她忘記，不留下絲毫的回憶。
會在意的人只有她，只有那些對異世界產生眷戀的異常搜查官。
優秀的異常搜查官，除了能力與對異常的敏感嗅覺，還要有一顆強大能抗拒異世界誘惑的心。
要是被異世界引誘舍不得離開，可是會被吞噬本身的。
魔法陣的光芒大作，絲絲縷縷的魔力包裹拉扯著他們，耀眼的白光刺得他看不清七瀨真純的臉龐，也聽不清她最後的回答是什麼。
穿過迷幻不定的時空隧道，回到陰沉昏暗的地牢，壓制著異能的封印解除，強大而充盈的力量回到他們身上。
七瀨真純躍起盤腿浮在半空，高興道：「還是這樣舒服。」
在異世界受到的傷，回到有特殊力量的世界，莫約很快就能痊愈。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輕吐了口氣。
離開時穿的那身西服，如今只剩下帽子跟著他回來。
幸好類似的西服，他公寓裡還有很多套用以換洗。
「這邊過去多久了？」中原中也看了看地牢，似乎跟他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七瀨真純慢悠悠地晃過去，「出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他們消失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兩天，港口⚹⚹總不會將中原中也定性為叛逃。
中原中也整理了下帽子，瞪了她一眼：「你說的倒是輕松。」
他視線掃過地牢深處，眉頭皺起：「那幾個人去哪了？」
襲擊港口⚹⚹的武器庫、名下的珠寶店，被黑蜥蜴抓住後送入地牢關押，他們離開的時候人還在地牢，回來的時候卻不見了。
難道時間真的已經過去了很久？
七瀨真純剛才想起來，她好像忘了跟中原中也解釋：「不穩定因消除後，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就被遣送回去啦。」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惹出這麼大亂子讓他們直接回去，真是便宜他們了。
他走出地牢，琢磨著是先向首領彙報還是先把七瀨真純送回公寓，迎面就撞上了守在地牢前的尾崎紅葉。
周身泛著紅色的夜叉懸浮在她身後，拔出刀呈現戰鬥的姿態。
中原中也懵了下，「紅葉姐……」
尾崎紅葉抬袖掩唇，輕笑著道：「舍得回來了嗎？」
他有些心虛地吞了吞口水，試探性問：「我離開了很久？」
真純那丫頭不是信誓旦旦，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同，讓他不用擔心時間的問題嗎？
這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時間沒過多久啊！
尾崎紅葉挑起凌厲的眉，笑得艷麗逼人：「還不到兩天。」
也該說幸好還不到兩天。
繼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叛逃港口⚹⚹不久後，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突然消失在自家的地牢中，這樣的事情說出來都不免要讓裡世界別的組織笑話。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有些慶幸地笑道：「我還以為過去幾個月了。」
尾崎紅葉微眯了眯眼，笑吟吟道：「過去了幾個月，可就不是妾身等在這裡了。」
她轉眸看向中原中也身後的少女，「不給妾身介紹下這孩子嗎？」
嫵媚的紅眸落在七瀨真純身上，與中原中也過分相似的外貌讓她想起了兩三年前的中原中也，眉眼間都帶著掩不去的驕傲。
「中也可是帶著她一起消失了好幾天。」
話是說中原中也帶著她消失，但語氣中微妙的指摘卻明晃晃地昭示了尾崎紅葉真正偏向的人。
中原中也猶豫了下，用了七瀨真純之前的玩笑話：「那個，如果我說我們是去拯救世界？」
尾崎紅葉勾唇，笑得迷人又危險：「中也覺得妾身是會相信這些話的人嗎？」
他揉了揉額角，頭痛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七瀨真純收回異能，落在地上：「我叫七瀨真純，請多指教。」
帶著獨特韻味的京都腔讓尾崎紅葉露出些許異色，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這個跟中原中也有幾分相似的少女。
「是我不小心把中也帶到了異世界，姐姐大人要怪就怪我吧。」
七瀨真純一臉大義凜然，她覺得意外把中原中也拉進異世界，她應該肩負起為他解釋的責任。
「別說了……」中原中也反手堵住她的嘴，面無表情：「都是我的錯。」
他怕他再不壓住她，這小鬼又會說出什麼嚇人的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1
第31章
尾崎紅葉看著他們，忍俊不禁：「是叫真純嗎？」
這個眼角眉梢都是風情的女人收起身上的尖刺，一笑起來美得風雅動人，她放軟的語氣中帶著些笑意：「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叫我姐姐大人嗎？」
她記得京都那邊也是沒有這種習慣的吧。
京都那邊的勢力都是群食古不化的老人在掌權，每次跟他們打交道都要磨蹭很久，各種打機鋒的話語來往、相互試探，只是想想就讓人頭痛。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視線挪過去旁邊，小心地瞅了眼中原中也。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縮回堵住她嘴的手。
七瀨真純撓了撓側臉，遲疑著道：「不是姐姐大人，難道是大姐頭？」
她看電視上黑•道組織裡的女性，都是被這麼稱呼的。
拿著槍或是砍刀，說話聲音洪亮且氣勢十足，被手下的小弟們恭敬地叫做大姐頭。
不然就是一身和服，笑得優雅漂亮卻在談笑間用刀或扇將敵人的首級取下，被手下的女孩子們恭敬地叫做姐姐大人。
她難道叫錯了嗎？
七瀨真純迷惑地問道。
中原中也沉重地嘆了口氣，他都差點忘了這小鬼對⚹⚹總有著奇奇怪怪的認知。
不要隨便相信電視上演的那些，那都是演出來的，不是真的！
尾崎紅葉聽了她的解釋，又是好笑又是有趣，「這孩子還挺可愛的。」
「你喜歡的話，叫姐姐大人也是可以的。」
比起大姐頭這樣的稱呼，姐姐大人不是顯得可愛多了嗎？
「紅葉姐！」中原中也頭痛地喊了聲。
不要再縱容七瀨真純奇奇怪怪的認知了！
這小鬼真的會相信、會長歪的啊！
七瀨真純歡快地應了聲：「姐姐大人，請把中也交給我吧！」
她覺得跟中原中也搭檔是件很舒服的事，如果中原中也願意，她想跟他成為固定搭檔。
中原中也漲紅了臉，羞惱地嚷嚷：「你又在說什麼奇怪的話啊！」
什麼叫把他交給她，這小鬼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啊。
七瀨真純歪了歪頭，中也又開始害羞了，真讓人搞不懂。
她決定虛心向中原中也請教，「如果不是說把中也交給我，那應該怎麼說呢？」
漂亮的橘紅色雙眸映出他的身影，泛著瑰麗如晚霞的光彩，她直白的話簡直能輕易地擊中人的心髒。
「我喜歡中也，想跟中也成為搭檔啊。」
中原中也被羞得耳根發紅，虛張聲勢：「只、只是想成為搭檔，不要說得那麼惹人誤會啊！」
反正七瀨真純的喜歡，肯定也只是覺得他作為一個搭檔很適合。
說得這麼引人誤會……
「會被誤會嗎？」七瀨真純茫然地反問。
她從來沒想過這些話會被人誤會，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想要跟某個人成為固定搭檔。
在異監組的時候，都是老大說讓她跟誰組隊就跟誰組隊。
她還從來沒試過自己選擇搭檔。
中原中也秒答：「肯定會啊！」
話落，他下意識瞥了眼尾崎紅葉，卻見她原本拔出的刀已經收歸於傘中，作為異能的金色夜叉召回，剛剛還隱含著怒氣的姿態轉而有趣、笑吟吟的樣子。
見他看過來，尾崎紅葉還輕笑著道：「並不會被誤會，真純這孩子說的只是想跟中也搭檔吧？」
七瀨真純連連點頭，她明明就沒想什麼奇怪的事。
是想太多的中也的問題！
面對小鬼隱隱帶著譴責的目光，中原中也差點被氣得笑出來，「還是我想太多的錯嗎？」
七瀨真純大度地摸了摸他卷曲的赭發，「我原諒中也了。」
「那還真是感謝了。」中原中也沒好氣地道。
她鼓了鼓臉頰，戳住中原中也的額心：「中也脾氣真壞。」
這麼明顯地陰陽怪氣，她完全能聽懂。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我要是真脾氣壞，你就不會好好站在這裡了。」
上一個敢捉弄他的人，已經被他吊起來打包扔進醫院了。
七瀨真純難以理解地皺著臉，她能好好地站在這裡難道不是因為她夠強嗎？
看夠了他們的笑話，尾崎紅葉輕拍兩下掌，將他們的注意吸引過來。
「玩笑話說夠了嗎？」
「說夠我們就該說正事了。」她似笑非笑的語氣中帶著絲威脅。
中原中也收回氣惱好笑的情緒，扶了扶帽子，端正神色：「紅葉姐來地牢，是因為我們失蹤的事嗎？」
似乎也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了。
畢竟作為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紅葉，掌管刑訊組和審訊組，平日在組織裡就不清閑。
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親自來地牢動手已是少見，更別說連金色夜叉也召喚出來。
港口⚹⚹地牢中關押的人一般是敵對組織的人、侵犯了港口⚹⚹三大鐵律的成員、被發現是臥底或是被抓回來的叛徒。
這樣的人是組織地牢中最常見的，作為曾經在尾崎紅葉手下學習過渡的中原中也對這些事再清楚不過。
港口⚹⚹因為某個叛逃了的干部，有著最規範有效也是最恐怖殘忍的刑訊手段。
即便對方是冒犯過組織被黑蜥蜴抓捕回來的人，也不需要尾崎紅葉親自出場。
因此，他才肯定尾崎紅葉出現必然是得到了吩咐。
「鷗外閣下讓我等在這裡……」寬大的袖子落下來遮住手，尾崎紅葉揚唇笑道：「他對中也消失的兩天經歷很好奇。」
中原中也肅了肅神情，沉聲道：「我會向首領好好彙報這件事。」
如果七瀨真純說的是真的，以後穿越異世界的事應該不會少。
他也該好好考慮，是否要與她成為固定搭檔，成為這個世界的異常搜查官前往異世界消除不穩定因素。
尾崎紅葉叫住了中原中也，「把這孩子也帶上吧。」
七瀨真純疑惑地出聲：「我也要去嗎？」
她好像不是港口⚹⚹的人吧？就這麼隨意讓她上去，真的沒問題？
中原中也露出了猶豫遲疑的神色。
他相信七瀨真純不會突然襲擊首領，但他也不能冒然將她帶上去。
尾崎紅葉加深了笑容，推了推七瀨真純的肩膀，「去吧，那是首領的命令。」
中原中也皺緊眉，低聲道：「走吧，真純。」
既然是首領的命令，他自然不會拒絕。
……
從地牢前往港口⚹⚹首領所在的辦公室，需要轉到另外的一棟事務所頂層。
安裝在事務所外牆的電梯快速上升，七瀨真純看著漸漸拉高變小的建築物，露出了驚嘆的神色。
「好高啊，這裡是整個橫濱最高的地方吧？」
無論從哪個位置去看，港口⚹⚹都是最顯眼的建築。
簡直可以稱為是橫濱的地標性建築物。
「嗯，比事務所稍矮一些的是未來港的摩天輪最高點。」中原中也自豪地介紹。
七瀨真純哇哦了一聲，興致勃勃：「京都就沒有這麼高的樓，橫濱真不愧是港口城市。」
異監組裡的人沒港口⚹⚹的人多，建築也只是有著三五層的圓形立方體，便是站在頂層也不會體會到俯瞰城市的感慨與激動感。
「但是京八橋很出名吧？」
七瀨真純意外道：「中也喜歡吃京八橋嗎？」
京八橋作為京都的名牌點心，一貫都是京都對外的招牌之一。
不過京都外地的人對京都的印像是京八橋，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中原中也思索了下，「我還沒吃過京八橋，有機會的話倒是可以嘗試下。」
他不討厭點心，但要說有多喜歡，倒也不至於。
只要是食物，對他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七瀨真純粲然一笑：「有機會的話，我請中也吃我最喜歡的京八橋吧。」
她最喜歡的京八橋點心鋪。
要是能和中原中也一起去逛就好了。
「這不是去京都就能吃的點心嗎？」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詫異道：「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想買點心也可以讓人從京都寄過來吧。」
他揉了揉七瀨真純的頭發，「想吃的話，我們可以找時間一起去京都。」
七瀨真純恍然笑道：「說得也是呢。」
並不是只有她的京都才有京八橋。
這邊的京都，京八橋也是作為名牌點心而存在的。
「叮——」
電梯門輕響一聲，徐徐打開。
中原中也率先邁步出去，「跟我來吧，門口可能有些守衛需要檢查。」
首領辦公室自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地方，只不過五大干部可以免受身體檢查這關，就能進去見到首領。
走到近前，中原中也才道：「給她換給女性來檢查身體吧。」
畢竟七瀨真純是第一次出現在港口⚹⚹，中間還帶著他消失了兩天，總不可能不檢查就通過守衛這邊。
即便他知道，以七瀨真純的實力身上應該是什麼武器都沒帶的。
……
「首領，中原中也回來復命。」
只一進門，他便摘下圓禮帽壓在胸前，恭敬地彎下腰垂眸低聲道。
七瀨真純驚訝地微微睜大眼，中也竟然有這麼正經的時候嗎？
她的目光看向站在窗前的男人，黑發束在腦後，微側過身溫和地笑道：「中也君來了。」
「還有這位，小客人。」
紫眸深邃神秘，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金發藍眼的女孩躲在他身後看過來，驕縱漂亮的臉上盈著好奇，毫不客氣地問：「她是誰？」
七瀨真純側頭，港口⚹⚹首領的女兒嗎？
很快她反應過來，「那是人型異能體嗎？」
類似的異能她也曾經見過，但幾乎跟人類一模一樣的外表，會自主思考，做出人類女孩一樣的行為。
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森鷗外有些詫異，他笑著問道：「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還以為只要愛麗絲不表現出非人的一面，幾乎就不會被認出來。
七瀨真純不確定道：「就是感覺？就是感覺，不大一樣吧？」
即便外貌、神情甚至是行為舉止都像個普通的幼女，但是總有些地方是跟人類不一樣的。
第32章
要說人型異能體，剛剛她看到的夜叉無疑也屬於人型異能體的一種，她從前也見過幾個這樣的特殊型異能，或是作為攻擊或是作為輔助，似人非人的異能體。
就如剛剛通體紅色的夜叉，臉戴面具氣勢凌然，手持長刀下半身是如幽魂的煙絮狀，就能明顯看出來是攻擊型的人型異能體。
但面前這個金發的幼女，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都與常人無異。
她雙手插著腰，神態驕縱可愛，不高興地跺腳：「別只跟林太郎說話，無視了我啊！」
「七瀨真純，初次見面。」七瀨真純屈膝平視她，驚嘆道：「你竟然還會生氣啊！」
愛麗絲奇怪又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誰不會生氣啦，被無視了會生氣是很正常的好吧！」
跟中也長得這麼像，性格卻怪異到有些自我的家伙。
她跟林太郎可不一樣，她才不要被當成變態一樣的人。
七瀨真純拽了下中原中也的袖子，示意他低下頭。
中原中也看了眼森鷗外，見他笑吟吟並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壓著怪異的心情低下頭湊到半蹲下來的七瀨真純嘴邊，別扭道：「你要說什麼啊。」
有什麼話要這樣偷偷摸摸的說，而且還是當著首領的面。
不覺得像當年說人壞話那麼奇怪嗎？！
「港口⚹⚹的首領好厲害啊……」她壓低聲音，發出氣音一樣的說話聲，呼吸的溫熱氣息落在中原中也耳邊，「他給那孩子賦予了思想和性格。」
除了附屬於森鷗外，並不會輕易死亡，這孩子就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中原中也挑高眉，忍住想揉揉發癢的耳朵，同樣以氣音回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是見過很多異能者嗎？」
會賦予異能體性格，難道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橘眸微微睜大，七瀨真純回道：「超級少見，外型跟她一樣像人類的異能體我也見過，但他們就不會有自己的性格。」
無論外表多像人類，都沒被賦予自己思考的能力。
機器人一般，異能者說什麼便會做什麼，完全不會有喜悅嬉鬧的想法，也不會反感拒絕。
中原中也詫異道：「是嗎？」
他偷偷瞥了眼愛麗絲，因為他們湊在一起說悄悄話，正不滿地鼓著臉瞪他們。
難以想像愛麗絲沒有自己的性格，應該說他想像不到首領追著愛麗絲換小裙子，她會溫順服從換上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愛麗絲生氣地大聲道：「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是不能讓我聽的嗎？」
七瀨真純伸手摸了摸她的金發，一臉認真道：「在誇你可愛。」
性格鮮活的人型異能體是真的很可愛，會生氣會大聲囔囔，就像多了個最熟悉的半身，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什麼都能跟她說一樣。
她的異能並非是特殊系的異能，早前也沒見過被賦予了性格的異能體，自然也就不知道人型異能體原來也能像正常人一樣。
剛還氣鼓鼓的愛麗絲，有點高興又有點傲嬌道：「算你們有眼光。」
森鷗外溫和地笑笑：「七瀨君能喜歡這孩子真是太好了。」
他伸手想摸摸愛麗絲的頭發，卻被她炸毛躲過去，無奈地笑了下：「中也君，你們這兩天似乎經歷了很多事？」
中原中也站直了腰，正色道：「這也是我正想跟首領彙報的事。」
他並不擅長講述故事，但將這段時間發生過的事，從遇到七瀨真純再到他們穿越去異世界發生的一切告訴森鷗外，中原中也自認還是能講清楚。
其中涉及到一些世界規則和不穩定因素的事不甚清楚，七瀨真純便會在一旁補充說明。
「也就是說，我們世界往後也會不時出現奇怪的亂像嗎？」森鷗外聽完若有所思道。
只需要中原中也兩天，便能讓橫濱這段時間直線攀高的犯罪率重新下降回原來的樣子，無論對港口⚹⚹還是對森鷗外來說都是值得的。
僅僅是這半個月的亂像，就很讓森鷗外頭痛了。
犯罪率攀高影響到的不僅僅是港口⚹⚹，橫濱出現不穩定的亂像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也不可能幸免。
橫濱是個包容性極強的港口城市，同時這裡異能者也多，無勢力無組織的異能者不時就會流入到橫濱，單單是這些不受控的異能者就足夠讓橫濱本土勢力頭痛。
明明做的是有利於整個橫濱的事，卻只出他們的人，不討半分好處回來，當個默默無聞的地下英雄可不是森鷗外的風格。
冒險的事都由他們的干部來做，好事卻大家都有份，港口⚹⚹可不是這樣的大無私組織。
「中也君說的我都明白了，但犯罪率的事也不是一時能看出來的……」森鷗外心下默默盤算，面上依舊隨和從容，「我們就安心等待一段時間，看看橫濱能不能恢復往日的平靜吧。」
若證實了七瀨真純說的是真的，他自然也有理由去找異能特務科洽談。
最重要的是，他也對七瀨真純口中幫助他們穿越異世界的次元魔女很感興趣。
「七瀨君，每次都會從異世界帶東西回來作為代價支付給那位魔女小姐嗎？」森鷗外恍若不經意地問道。
在中原中也跟森鷗外解釋的時候，她已經欣然接受了愛麗絲的畫筆，跟她一起窩在地上畫小人。
「也不一定每次都有吧，運氣不好的時候就找不到。」她隨意回道，手下的藍色蠟筆扭出了一坨不明生物，「所以有機會的話都會多囤一點。」
「侑子小姐那裡是不接受賒賬的，若是支付不出代價會很慘很慘哦。」她提著蠟筆回過頭警告道。
不想被拿走重要的東西，就不要試圖在次元魔女面前耍小心機。
有時候看起來不重要的代價，卻會影響人的後半生。
愛麗絲戳了戳她手臂，「別理林太郎啦，看看我畫的這個。」
七瀨真純湊過去看了看，遲疑道：「這是……森老師？」
蠟筆畫的小人沒有五官，卻加了標志性的紅圍巾與腦後扎翹起的一小撮頭發。
愛麗絲驕傲地點頭，「你看出來啦？」
這一肚子壞水，明明心裡在算計著什麼卻裝得人模人樣，果然畫得超級傳神！
不過、她皺了皺臉，「為什麼要叫林太郎、森老師？」
這是什麼奇怪的叫法？
七瀨真純歪了歪頭，裝作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樣子，肅著臉沉聲道：「老師，七瀨真純回來復命了。」
看得愛麗絲一愣一愣的。
她收回臉上的神情，疑惑道：「電視上的黑•道老大，不都是喜歡別人叫他們老師嗎？」
因為聽起來很有文化？像是風雅的文化人？
還是什麼別的她不知道的原因，反正她總能看到這種很像好人的黑•道首領被稱為老師或是醫生。
愛麗絲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這麼說也太好笑了吧？」
這樣的敬稱森鷗外並不是沒被叫過，但是因為這樣的理由還真是第一次。
七瀨真純再次發出沒見識的疑問：「難道老師和姐姐大人的叫法都是電視劇裡杜撰的嗎？」
但是尾崎紅葉明明就很喜歡的樣子啊。
中原中也青筋跳了跳，這小鬼還學著他剛剛說的話。
「電視上的東西你記這麼牢……」他氣悶地戳了戳七瀨真純的腦門，「怎麼就不記得片頭會出現的故事純屬虛構？」
七瀨真純抓住中原中也的手指，板著臉道：「中也再戳我腦門，我就要生氣了。」
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要怎麼生氣？」
「會敲你腦門。」她正色道。
禮尚往來，不能只有中原中也戳她腦門！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他就知道這小鬼幼稚死了。
森鷗外好笑地打圓場道：「我也很久沒被叫老師了，七瀨君要是喜歡這麼叫也沒關系的。」
只從這孩子表現出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她在中原中也口中有那麼高的評價。
不過他也相信中原中也不會看錯人。
「七瀨君，這段時間可以麻煩你留在中也身邊嗎？」森鷗外笑吟吟提議。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坦然道：「我不是港口⚹⚹的人，呆在事務所也沒關系嗎？」
森鷗外歉意地笑笑：「因為不方便向外界透露七瀨君的真實來歷，對於讓中也君跟七瀨君搭檔成為異常搜查官的事，我還需要再多看看考慮一下。」
懂了，港口⚹⚹的首領想用中也把她釣進組織裡做苦力。
七瀨真純了然，一口應下：「我沒問題，正好我也好奇中也平時在組織裡是怎麼樣的。」
森鷗外的直鉤釣魚，就算明白他想潛移默化讓她成為港口⚹⚹的人、讓周圍的人都認為她屬於港口⚹⚹，她大概也是會上鉤的吧。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終還是沒說出制止的話。
首領的考量他不是不懂，七瀨真純的堅持他也多少清楚點，但出於某種私心。
若七瀨真純真的要在橫濱加入某個勢力，他還是希望能把她放在身下庇護。
「我在組織裡就是工作，能有什麼好看的。」
「工作也有工作的魅力啊，我一直都很好奇真正的黑•道勢力是怎麼樣的。」七瀨真純笑嘻嘻地回答。
「你之前在那個組織還沒見識夠嗎？」
中原中也無語，不是才從那個麻煩的組織脫身出來嗎？
裡世界的組織都是這樣，能有什麼不同的，搞不懂這家伙是怎麼想的。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不一樣啊，我就很喜歡中也和姐姐大人相處時的氣氛，森老師和愛麗絲的組合也很厲害，感覺跟組織完全不一樣。」
倒不是說討厭組織裡的人，只是覺得比起互相猜疑的組織，她還是更喜歡有人情味的港口⚹⚹。
第33章
雖然是打著溫水煮青蛙，讓七瀨真純增加對港口黑手黨的認同感，繼而自願留下來的想法。
但在此之前，她也只是不知情人眼裡中原中也身邊突然出現的新人。
就如一出現在港口黑手黨就是干部直屬部下的芥川龍之介一般，七瀨真純的出現也引起了港口黑手黨內部的廣泛關注，只不過她本人並不知道。
「中也給我准備的是白色女士西裝？」她雙手提著衣服回頭去看中原中也，「我穿這個跟你們一起行動不會很奇怪嗎？」
在一群黑壓壓的黑手黨裡突然混進一只白色的，不覺得很奇怪嗎？
中原中也屈指頂了頂帽子，「這個無所謂，組織裡也不是所有人都會穿黑色。」
就像尾崎紅葉和梶井基次郎，他們就穿著各自更適應的衣服，也沒人能勉強他們穿更符合黑手黨氣質的黑色西裝禮服。
「你穿白色不是挺好看的嗎？」中原中也勾著唇笑道：「這套衣服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吧。」
第一次見面時那身白色西裝很合適七瀨真純，就這麼讓她繼續穿白色也沒什麼不好的。
橘紅色雙眸眨了眨，七瀨真純看向手上這套與保奈美給她的衣服極似。
但相比較而言更像中原中也現在的衣服樣式，只有肩、腰的設計上會更突顯女性的特征。
她了然點頭，「那我進去換上看看。」
就如她想的那般，這套衣服十分合身，甚至不像保奈美給她的衣服需要穿上束胸讓身形更像少年，而是在細節處作了細微的修飾。
「做這套衣服的匠人也是中也西裝的制作者吧？」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她，滿意地點頭：「沒錯，怎麼樣衣服是不是很合身？」
七瀨真純掂著帽子轉了轉，扣在發上側頭看過來，眸光明亮璀璨：「超合身，跟中也的衣服正好是相反的顏色，這就是所謂的兄弟裝吧！」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你又從哪裡學來的奇怪話，兄弟裝可不適合用在我們身上。」
且他也不是沒有兄長的人，只不過他不會跟兄長穿制式幾乎相同的衣服。
西服設計看似大同小異，實際上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風格，這些東西都會在領帶、袖扣等配飾上體現一個人的性情和特性。
就連中原中也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下意識為七瀨真純選了與他極度相似的風格，甚至覺得很合適她。
七瀨真純反手披上白色西裝大衣，與中原中也站在一起，就像從鏡子中走出來相異卻又相似的存在。
「出發吧，帶你去見見真正的黑手黨。」
中原中也率先走在前面，大衣下擺揚起落下，顯得瀟灑不羈。
七瀨真純跟在他身旁，興致勃勃：「我是要假扮中也的小弟嗎？」
行動中的黑手黨會率先站出去放狠話的小弟，作為上司的捧哏，一應一和那種。
「雖然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你都給我趕緊忘掉！」
別再執著地相信警匪電視劇了，她面前不是有個正宗的黑手黨嗎？！
「哦。」她懨懨地應了聲，很快又好奇：「說起來，中也是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就算有些裁衣匠厲害到只憑肉眼就能看出客戶的尺碼，但她好像還沒見過類似的人。
所以，是中原中也把她的尺碼告訴裁衣匠的嗎？
中原中也步伐加快，果斷甩下一句：「猜的！」
她緊跟上去追問：「可是中也猜的超准啊，衣服合身到不用二次修改。」
「呃……」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耳根有些發紅。
「中也是怎麼猜的，我都猜不出中也的尺碼。」七瀨真純不依不饒地追問。
她是真的很好奇啊，中原中也到底是怎麼猜的。
被她煩的不行，中原中也壓低帽子，動了動嘴唇聲音極低地吐出幾個字。
七瀨真純一臉恍然，用正常音量重復：「原來中也十五歲的時候也是一米五嗎？」
四年過去了，中原中也只長高了十釐米。
按著他當年的身高，比量著七瀨真純較一般女性還要小的骨架，適量調整肩線和腰的位置，大概估量出一個數據給裁衣匠，再告訴對方西服的主人是名女性，讓他適當做出更適合女性身體的衣服。
「不要那麼大聲啊小鬼！」中原中也羞憤道。
便是已經認清了長不高的事實，港口黑手黨內部也沒人敢討論他的身高，他也不想坦然地承認喝了四年牛奶，只長高了十釐米的事實。
「沒關系，我也長不高啦。」
七瀨真純安慰他道：「醫生說我的骨骼線已經完全閉合，生長期的軟骨已經骨化成骨，不可能再長高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她十七歲就閉合了骨骼線，但事實如此她也只能接受。
所以、中也不要羞於面對事實。
中原中也震驚地停住腳步，「你還去醫院查了骨骼線嗎？」
他就完全沒想到讓醫療部的人幫他看這個。
七瀨真純誠實地點頭：「因為父親母親身高都不矮，但我卻總是長不高，一直憂心著就去做了檢查。」
沒明白她話中隱藏的意思，中原中也升起了微妙的戰友情：「啊、其實我已經不太在意這個了。」
只要不被直踩雷點，中原中也其實已經接受事實了。
……
然而，有時候他不想提起的事，卻總是會有不長眼的人試圖以這個作為話題攻擊他。
中原中也怒極反笑，干脆利落地踩爆了敵對組織的基地，甚至沒給對方留下一絲反抗的機會。
就連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的游擊隊隊員，都沒來得及出手就被中原中也全都解決了。
七瀨真純扶高帽子，昂頭對身側的金發女性道：「看來中也還是很介意身高這件事呢。」
嘴上說著已經接受現實，但是被取笑身高的時候卻會瞬間點炸脾氣。
她感慨了句：「不說出心裡話也是成熟的黑手黨應該具備的素質嗎？」
樋口一葉干笑了幾聲，這話她可不敢接：「中也先生確實是很純粹的黑手黨。」
作為游擊隊隊長芥川龍之介的副手，樋口一葉今天被趕到中原中也這邊照看作為新人的七瀨真純，嬌小的個頭和相似的衣服很難不讓她聯想到什麼。
不過中也先生也是人類，有一般人的私心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樋口桑平時跟在游擊隊隊長身邊也是這樣的嗎？」什麼都不用干，光看著上司大殺四方，把他們帶來就像是在充人頭擺架勢一樣。
提到在意的人，樋口一葉當即神情一凜：「芥川前輩自然是不一樣的，前輩會一往無前地清除所有的敵人，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當然，她是很想為芥川前輩分憂，但他總是獨來獨往不給她一絲機會。
七瀨真純疑惑，這聽起來不就跟中原中也現在的狀態是一樣的嗎？
她側頭看向被重力的紅光包圍的敵對組織，強大到肆意、絕對的力量，看起來不需要任何人幫助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但是你想幫他？」就算只是一點也好。
堪稱是碾壓的戰鬥方式，只憑著一人的力量就能對抗敵方上百的成員，無懼於所有埋伏與設計的重力。
中原中也此刻的神情，不羈放縱到讓人向往，即便同為組織的奴隸，他也從來沒放棄過自己的本心，灼目耀眼的光輝讓人心馳神往。
「能幫上芥川前輩自然是最好……」樋口一葉扭捏了下，雙手背在身後挺直腰板：「我的願望就是成為芥川前輩能依靠的得力屬下。」
這原來是想要成為對方得力屬下的心情嗎？
七瀨真純迷茫地眨眼：「那你要加油啊。」
「首先第一步是要建立信任吧？」她作出副很有經驗的樣子，「他現在開始信任你了嗎？」
電視上看到的經驗也是經驗，別人的人生也是人生，應該多少都是能借來參考的。
樋口一葉微妙地遲疑了會，肯定道：「芥川前輩已經記住我的名字，我相信離他信任我的一天已經不遠了！」
已經記住她的名字。
可是記住對方的名字，不是認識交往中最普通的步驟嗎？
七瀨真純沉默了會，決定換一個角度：「你知道他最信任的人是誰嗎？或許我們可以從對方那裡下手。」
與芥川龍之介最信任的人熟識起來，讓他幫忙說說好話，雖然有些婉轉但也不失為是個辦法吧？
「芥川前輩最在意的人……」
樋口一葉回想了下港口黑手黨中關於芥川龍之介的傳聞，以及叛逃了的那位不可說的干部，「他已經不在港口黑手黨了。」
除此之外，芥川龍之介只接受上級的命令，不停地執行任務廝殺。
實力也在這一年中飛快變得更加強大。
七瀨真純托著腮垂眸，也就是說這個方法也走不通。
被中原中也逼到極致的敵對組織決定使用最後的手段，殺死那個衣著打扮與他極其相似卻被護在身後的少女。
傾瀉而出的流彈如雨般襲向後方的游擊隊成員，樋口一葉神情一肅就要組織起人躲避反擊。
卻見飛向他們的彈雨都被懸停在面前，速度變得極緩，如進入了泥濘粘稠的空間，旋轉速度逐漸變慢下墜。
特殊強大的引力場解除，子彈紛紛摔落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七瀨真純驚訝道：「這是把我看做軟柿子了嗎？」
她是在中原中也工作的時候摸魚，但也不應當被當做他的弱點吧？
他們為什麼就不想想，真正想要保護好的東西都是放在別人觸及不到的地方。
她能跟著中原中也上戰場，就不是什麼脆弱到需要他保護的琉璃。
「異能力，春日狂想。」
引力場鋪開，與中原中也相似卻不同的力量將他們籠罩。
第34章
七瀨真純輕打響指，在引力場的控制範圍內特殊的力牽引著敵人手上的自動步•槍紛紛脫離，調轉槍口將他們圍堵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地靠攏撞在同伴身上，引起一片哀嚎痛呼。
披在肩上的大衣反手抓住一揚，她揚眉笑道：「中也漏了人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敵對組織的異能者剛想逃跑，就被引力場牽拉住身體，一舉一動變得遲滯如入泥沼。
中原中也冷淡地看了眼異能者，原來是能隱藏自身以及觸及物體的異能。
目光轉回七瀨真純身上，他的神情無奈：「想動手就動手，我又不會攔著你。」
她手指轉了轉，猶如音樂會的指揮家劃過虛空：「我跟中也不一樣，我並不是喜歡隨便動手的人。」
相較於中原中也，她更傾向於能用異能便用異能，攻擊逼近的時候才會采取體術反擊。
這不僅是七瀨真純想要隱藏自身體術的想法，更是因為她來自異能高度興盛發達的世界，他們對異能的研究與開發並不是這個世界一般的異能者可以企及。
就如面前的隱身異能者，各種各樣的使用方法她都見過，應對戰鬥的方法也有十數種，可以說異能才是七瀨真純真正擅長與專精的方面。
擁有異能的七瀨真純是當之無愧的京都第一，絕對強大的異能與獨特刁鑽的體術造就了她在異世界京都人眼中無法動搖的地位。
引力的力量第一次在港口黑手黨眼中完全展開，霸道強勢是與重力完全不同的壓迫感與支配感。
樋口一葉愕然地看著身側的少女，進入戰鬥狀態的她似乎與剛剛完全不同，自信張揚氣勢驟然攀升，卻莫名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她視線悄悄轉到中原中也身上。
……
敵對組織在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的聯手下徹底粉碎。
甚至沒多動用游擊隊的子彈與人力，只讓他們留下負責打掃戰場。
七瀨真純戳了戳中原中也的後背，肩上披著的外套面料高級，沒有沾上一點灰塵褶皺。
「有話就說。」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以為他發現不了是吧。
「中也的外套是用重力壓住的吧？」七瀨真純收回悄悄拽住外套的手。
剛剛戰鬥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外套和帽子，完全不會掉甚至連褶皺都不會起。
她的引力場也能做到類似的效果，但原理卻並不同於中原中也，甚至外套、帽子並不是完全不動。
它們只是處於肉眼無法看到的遲緩落下移動。
「重力操縱的是我自身和接觸到的物質，當外套和我作為一個整體時，異能會自然作用於它。」好奇這件事的人應該不少，但真正會問出口的人，大概也只有七瀨真純。
她若有所思地應了聲，「這麼看來，中也的異能跟我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中原中也瞥了眼她，早前也不見她好奇他的異能，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怎麼樣，黑手黨的工作是不是很無趣？」
雖說是帶她來見識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但中原中也自認工作就不可能有趣，再怎麼掩飾他們都只是活動於黑夜中通過不法行動謀取暴利的組織。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坦然道：「工作是很無趣，但是中也戰鬥的樣子很帥，我都看入迷了。」
一貫作為別人眼中明亮的星子，她還是第一次以這種角度看別人戰鬥的姿態。
坦然直白的話語讓中原中也紅了臉，掩飾性提高聲音：「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工作的事！」
這家伙就完全不會害羞嗎？！
沒明白中原中也害羞的點，只以為他又生氣了的七瀨真純嘟囔：「中也真難伺候。」
「我難伺候了？！」明明是他一直在遷就這個沒神經的小鬼！
羞赧的情緒迅速轉為羞惱，他氣得差點笑出來，揪住七瀨真純臉上的肉：「再給你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這還不是難伺候嗎？七瀨真純暗想。
她含糊不清道：「唔唔、工作結束得太快了，我沒看清。」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那你看清什麼了？」
她支支吾吾半天，試探性反問：「看清中也戰鬥時的樣子？」
游擊隊的人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她能看清什麼。
能看見的不還是中原中也。
聯想到七瀨真純最開始的話，中原中也松開手，別過頭：「你別光看我啊，讓你跟著來是適應的。」
七瀨真純揉了揉臉，抬眸注視著他：「可我是為了跟中也成為搭檔才來的，會看著中也不是理所當然嗎？」
被一擊一擊的直球打得頭腦發暈，中原中也安靜半響，憋出一句：「隨你吧。」
他是管不了這小鬼了。
任務結束，中原中也回到事務所整理工作報告。
七瀨真純跟在他身後，引來事務所中一大片人悄然注目。
察覺到那好奇窺探的視線，她湊到中原中也身旁小聲道：「他們在看什麼？」
是發現她這一身白很不黑手黨了嗎？
她是不是應該配合著黑手黨換上一身黑色？
說起來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就是一米五吧，那他的衣服她應該也能穿。
這麼想著，她也這麼跟中原中也說了。
鈷藍色雙眸瞪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眼偷看的事務員，中原中也壓低聲音：「我的衣服不適合你穿。」
就算當年身高一樣，他們的體型差異也不可能讓她能合身地穿上他的衣服。
更何況，讓女孩子穿他的舊衣服是什麼事。
七瀨真純沉默半響，腳步慢下來。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糾結又不解：「不就是套衣服，至於想這麼久嗎？」
要是她實在想，他也不是不可以……
「中也。」
她突然肅起神情，出聲喊道。
中原中也被她神情震住，心髒微微提起：「什麼？」
小鬼好像很少會露出這種神情，難不成是真的很在意衣服的事？
七瀨真純輕嗅了嗅，疑惑出聲：「港口黑手黨有在事務所裡放煙火的興趣嗎？」
她剛剛看到了一堆奇奇怪怪、長著檸檬樣子的炸彈從身後運了過去。
濃重的硝煙味堆積在一起，讓她鼻子發癢。
「哈？」中原中也沒接住她跳躍的話題。
「事務所裡怎麼可能會放煙火……」
以為她還惦記著衣服的他果然是個笨蛋，這小鬼心大到根本不用人擔心，「現在可是春季，離煙火大會還遠著呢。」
中原中也敲了下她的頭，「沒什麼事就趕緊跟我進去寫工作報告，之後這些工作都會交給你處理。」
七瀨真純忙拍開他的手，將帽子牢牢壓在發上，雙手拽住帽檐往下拉：「敲頭會變笨的！」
「你還會怕變笨……」
中原中也挑高眉，輕嗤了聲：「少看點電視就不會變笨了。」
她不高興地嚷嚷：「壞心眼、我錯看中也了。」
他翻了個白眼，「誰告訴你我是好人了？」
好人和壞人可不會在臉上寫字，擅自認定他是好人本來就會失望。
她嘀嘀咕咕地小聲道：「我就是好奇，不是煙火那推著那麼多炸彈是要去哪？」
滿滿的一車，制作成檸檬的樣式，散發出只有七瀨真純能嗅到的硝煙氣味。
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什麼炸彈？」
中原中也神情一愣，「你剛剛不還是問煙火嗎？」
她誠實地點頭：「因為是檸檬形狀的炸彈，我就以為是黑手黨內部舉辦的娛樂煙火大會。」
做成可愛的樣子，炸出漂亮的煙火。
「才不是！」
「那是梶井基次郎，組織的異能者！」他臉色瞬間難看下來，「他往哪去了？」
這附近可不是他的試驗場地，他不會是要在事務所內實驗他新配置的炸彈吧？
才這麼想著，遠處就傳來一聲巨響，地面微微晃動。
中原中也低罵了句，「該死，梶井真的在事務所裡用炸彈了。」
紅光附上他的體表，他一手壓住帽子向冒出濃煙的方向疾衝而去。
七瀨真純懵了下，壓住帽子腳尖蹬地散開引力場。
「在事務所裡用炸彈是什麼意思？」
真的會有人連自己的地盤都動手炸嗎？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能肯定不會……」中原中也咬牙：「但梶井那家伙、他本來就是在嗤笑檸檬事件後才被吸納進港口的人。」
怪異追求著科學的性格，堅信異能的盡頭就是科學，被吸納進組織後總是窩在實驗室裡配置炸彈的家伙。
「嗤笑檸檬事件……」
七瀨真純低聲重復，腦海裡閃過裝滿了推車的檸檬炸彈，「是異能制作出來的炸彈？」
中原中也臉色陰沉，「如果只是異能，當初根本不會鬧出那件事。」
畢竟嗤笑檸檬事件是發生在太宰治叛逃之前，本以為擁有無效化異能力的太宰治能輕易制服梶井基次郎，卻不想檸檬炸彈壓根不是異能。
而是梶井基次郎親手配置的炸彈！
他真正的異能是，不會被檸檬樣式的炸彈所傷。
這才是梶井基次郎不斷制造檸檬炸彈的原因。
「啪嗒——」
制作精良猶如真檸檬的炸彈滾落到他們腳邊。
張狂囂張的大笑聲，神神叨叨地念著科學的魅力與偉大，一身白大褂卻邋遢得不成樣子的青年。
檸檬的外殼裂開，經過劇烈震蕩讓配置成份不穩定的炸彈轟然炸裂，火力向外噴射。
「能將炸彈做成檸檬的樣子，也是很有天賦的人吧。」起碼她就沒見過，針對性那麼強的異能者會不斷鑽研爆炸的藝術。
引力場調整爆炸衝擊過來的速度與威力，彈開的外殼碎片凝滯在半空中緩慢移動。
她輕盈地躍起，扭身踢飛懸置半空的檸檬外殼，狠狠地擊中梶井基次郎的後腦，將人砸暈在地。
「看來異能防備的對像只有火力，並不包括這個檸檬外殼啊。」
第35章
引力場範圍內，被拋向高處的檸檬炸彈懸於半空靜止不動。
七瀨真純低頭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梶井基次郎，「還不站起來嗎？我剛剛那一下可沒打這麼重。」
異能者要是這麼弱不禁風，根本不會成為普通人所仰望艷羨的存在。
鬧事的時候沒想過要怎麼收拾，人來了就干脆趴地上裝死。
中原中也看了眼遭到轟炸的地方，坑坑窪窪磚石碎裂翹起，天頂和牆壁處都帶著爆炸的焦痕。
便是港口的事務所修繕時選了堅固耐噪的建材，也禁不住這大量的檸檬炸彈轟炸。
他扶了下帽子，頭痛道：「梶井，不是說過除了特殊時期，嚴禁在組織裡試驗檸檬炸彈嗎？」
「我記得你今年的研究經費已經被扣光了吧，這次財務組再要扣就要從你明年的經費下手了。」
梶井基次郎當初是由他和太宰治壓制抓捕回港口黑手黨地牢，但首領在誘勸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時，也是開出了不菲的研究經費。
對於興趣都集中在研究炸彈的梶井基次郎，扣除他的研究經費大概是最讓他心痛的手段。
也是財務組最經常會用來威脅他們的手段。
港口黑手黨裡中原中也和梶井基次郎大概都是被財務組記在本子上的重點對像。
只不過中原中也作為干部，本身並不缺錢，需要交維修金的時候也會乖乖賠錢。
倒是梶井基次郎總是試圖賴賬，畢竟他的錢和研究經費都投入進炸彈中去了。
「不行不行不行！」
剛還趴在地上裝死的梶井基次郎跳起來抗議道，「科學的魅力怎麼能用金錢來衡量，我是在追求科學的路上不斷前進，怎麼能因為缺乏資金而停滯不前。」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但你已經上了財務組的黑名單，明年的研究經費他們都打算扣下來充當維修事務所的儲備金。」
就因為他的累累前科。
相較於梶井基次郎，逐漸接近成年的中原中也已經很久沒在事務所隨意動手，自然也很久沒因為破壞事務所而賠錢維修。
尤其是最近一年，某個總是讓人火大的家伙叛逃了之後，中原中也簡直身心都得到了休養和升華。
他感覺自己脾氣好了很多，不再會時不時生氣了。
截止遇到七瀨真純之前。
視線轉到七瀨真純身上，她無辜地眨了眨眼：「檸檬炸彈我放回推車裡了。」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啊，這次真是謝謝了。」
要不是七瀨真純的引力場，事務所上下三層都要重新修繕，更不用說炸彈會誤傷組織裡的成員。
光是維修和撫恤、醫療就是一大筆支出。
這麼看來比起梶井基次郎，七瀨真純還是要可愛很多，起碼她不會在事務所隨便亂來。
「要展示檸檬花道就去試驗場地，組織專門分撥了地方給你，就是不希望你在事務所裡隨意使用炸彈。」
中原中也頭痛地看他，類似的話他也說過幾次，但梶井基次郎的性格卻並不怎麼能聽進去。
他的性格相當自我，自有一套自己的思維邏輯，若想和他對話不走進他的世界，他壓根不會聽進去，也只有用研究經費威脅才能稍稍收斂些許脾性。
梶井基次郎加入組織的時候，他被派去了歐洲出差，這一年都沒怎麼跟他打過交道。
僅有的幾次來往，也是在梶井基次郎炸穿了試驗場地，差點無法收場時他被請去制止他。
「宇宙大元帥安排的秘密基地，我自然有好好利用……」梶井基次郎語氣狂熱誇張，比劃著動作，「但科學的魅力不向世人傳播，他們就會永遠沉溺在自己無知的世界中，我有義務告訴他們科學的真理是什麼。」
他說了那麼多，七瀨真純就聽進去了最初的地方。
她好奇問：「宇宙大元帥是誰？」
聽起來像是被檸檬炸彈異能者很信任崇敬的人。
中原中也忍著羞恥，解釋道：「是首領。」
七瀨真純意外應了聲：「居然是森老師嗎？」
見她又露出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態，中原中也忍不住問她：「你又在想什麼？」
不會是覺得梶井基次郎的稱呼很酷，跟他對上腦回路了吧。
「中也——」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聲音放低：「什、什麼？」
「我突然覺得，現實果然比電視劇還誇張。」中原中也說她看電視學來的老師、姐姐大人太過誇張，但明明港口黑手黨裡就有更誇張的家伙。
宇宙大元帥不是比老師、醫生之類的稱呼還要中二嗎？
「中也，要我叫你少主嗎？」七瀨真純想了想，「或者是大哥、中也殿？」
「中也喜歡哪個？」她認真地問道。
萬幸她只是在想這個，中原中也大松了口氣，隨口道：「哪個都不喜歡，好好叫我名字就行。」
他可受不了那種羞恥的稱呼。
七瀨真純可惜道：「居然都不喜歡嗎？我明明覺得中也殿很酷來著。」
在京都的時候，她也時不時會被叫真純殿、七瀨殿，她也沒覺得哪裡奇怪。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吐槽道：「這很奇怪好吧，平時交往中誰會對朋友用上這樣的稱呼啊。」
「順帶一提，財務組的青森在你後面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梶井基次郎回頭。
被稱為是港口黑手黨的鐵公雞、金庫的守門人，在過去盯他和太宰治盯得最緊的財務組長青森隆。
「梶井桑，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了吧？嚴禁在事務所使用檸檬花道。」板正嚴肅的語氣讓梶井基次郎僵住了身體。
畢竟再怎麼我行我素，他的研究經費都卡在財務組手裡，面對青森的抱怨他自是不能隨意逃跑。
財務組的青森是最讓武鬥派頭痛的人，畢竟他們武器、工資都牽系在財務組手中，即便青森完全沒有異能力，他們也不敢對他隨意出手威嚇。
中原中也半是心虛半是慶幸，這次的鬧劇可與他無關，青森總不能又找到他頭上了吧。
卻不想，青森凌厲的目光還是轉了過來。
經歷過青森緊迫盯人時光的中原中也渾身不自在，腳尖默默轉向一旁，一副隨時想要拉著七瀨真純跑開的樣子。
大概也只有剛進港口黑手黨的七瀨真純才不知道青森的可怕。
「中也想走了嗎？」她疑惑地出聲，吸引了青森隆的注意力。
那熟悉得讓人吊緊心口的目光挪過來時，中原中也差點動用了重力，他強壓著想離開的心情，輕咳兩聲：「就是想到了任務報告還沒寫，該回去工作了。」
就差明示他不想摻和進青森和梶井的事。
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失落，青森看過來並不是因為中原中也，他推了推眼鏡問七瀨真純：「剛剛是你用異能阻止了檸檬花道嗎？」
她輕撓了撓側臉，不確定道：「如果是說我剛剛把檸檬炸彈放回推車裡的話？」
常年嚴肅板正的臉微松，青森罕見地露出了淺淺的笑：「配置炸彈也是需要經費的支持，謝謝你沒有讓檸檬花道浪費在轟炸事務所上，新人小姑娘。」
港口黑手黨並不限制梶井基次郎配置檸檬炸彈，甚至對於這類武器，他們也會專門分撥額外的款項供他使用。
但一切的提前是，制作出來的炸彈不是用在港口黑手黨身上，而是作為扔向敵人的武器。
七瀨真純唔了聲，緩緩道：「不客氣。」
她好像多少有些明白港口黑手黨了。
這裡奇怪又有趣的人很多，組織似乎也沒有拘束抑制的意向，這在她看來還挺少見的。
中原中也大受震撼，直到青森領著梶井基次郎離開，他都沒回過神來。
那個死板又強脾氣，對誰都沒有一張好臉的青森隆竟然會笑。
「怎麼了嗎，中也？」
他看著還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的七瀨真純，不禁感慨：「真純，你在家裡該不會是很受長輩喜歡的類型吧？」
是那種會被表揚，不隨便闖禍的乖孩子類型。
七瀨真純迷茫地看著他，「什麼？」
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頭，「沒什麼，我們回去工作吧。」
能得事務所裡最難搞的青森喜歡是件好事，起碼七瀨真純不用擔心財務組的念念叨叨。
她歪了歪頭，跟上中原中也的步伐：「說起來，中也除了港口黑手黨還有別的家人嗎？」
好像從來沒聽中原中也提起過他的家人。
穿越異世界最擔心的也是，突然消失在港口黑手黨，時間長了會耽誤事。
完全沒想過家人會不會擔心。
中原中也平靜地道：「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家人是誰，港口黑手黨就是我的家。」
雖然並沒有血緣關系，「不過我有一個兄長，他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按說魏爾倫的存在是不能隨便讓外人知道，但中原中也明白七瀨真純並不是嘴碎的人。
在這個世界她也不可能背棄出賣港口黑手黨，畢竟他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
「中也竟然還有兄長嗎？」
隱約聽出中原中也似乎並不想提起身世，七瀨真純自然地轉開話題：「我還以為中也也是自己一個人。」
「自己一個人是什麼奇怪的說法啊。」
他搖了搖頭，把筆和文件夾放在她面前：「大概寫一下就行，首領對這個要求不高。」
之後也會有下屬幫忙潤色他們的工作報告，作為一線戰鬥人員，他們只要說清大概的經過就好。
七瀨真純坐在寬大舒適的轉椅上，鋼筆帽戳了戳臉：「就是跟我一樣，只身加入組織啦。」
她當初也是一個人加入異監組，身邊並沒有別的兄弟姐妹。
「中也跟兄長的感情很好，才會一起加入港口黑手黨吧。」七瀨真純帶著點小羨慕道，她還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這件事其實挺復雜的。」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擋住臉上的神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1
第36章
港口黑手黨出現了個強力新人異能者，甫一出現便是中原中也的直屬部下，異能力強大至今未能窺見其上限。
作為港口黑手黨最近的名人，七賴真純出名的地方並不僅在實力，還與她那身颯爽的白色西服以及與中原中也相差無及的打扮，被認定與中原中也關系匪淺。
對於這樣的流言，中原中也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要不是詆毀七潮真純的話，他都覺得沒必要特意去堵住下邊人的嘴。
港口黑手黨內部總是有各種各樣傳聞，這樣的事已經屢見不鮮，甚至幾年前中原中也還是流言的重點遭災對像，十條中起碼有八條是關於他的。
這一點上，太宰治功不可沒。
只不過在成為干部後，中原中也干脆地銷毀了太宰治在組織內部出版的「這周不服輸的中也」，便少有再關於他亂七八糟的事跡在組織內流傳。
「關於中也和某位干部的恩怨，由港口內部某知名不具成員收錄。」七賴真純抖了抖手上的小冊子，抑揚頓挫感情十足地收尾。
中原中也握著筆的手緊了緊，壓低聲音忍耐道：「你有空在這裡看組織內的刊物，倒不如來寫了這份工作報告。」
七瀨真純合上書頁，坐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晃了晃腿，「不是中也說我寫得太文縐縐，讓人看不懂具體發生了什麼，才自己接過去寫的嗎？」
也不是她想偷懶，明明是中也覺得她的工作報告寫的過於正式，裡面還添加了各式各樣的修飾詞去掩飾美化任務中發生經過的事，反復修改到最後反而讓人完全弄不明白任務的內容到底是宴會交流還是黑•幫火拼。
當然最開始中原中也其實並沒有多仔細看過她寫的工作報告，只大概看到字數不少、工整漂亮就一並整理了移交給部下。
卻不想負責潤色的部下對著七瀨真純的工作報告發懵了半天，想添筆內容似乎已經很完好，想刪改又覺得缺了哪段都不成形，最後原封不動地提交到首領辦公室。
經過森鷗外仔細反復驗看，最終委婉地退回給中原中也。
畢竟他們這是只供組織內部記錄查閱的工作報告，而不是要上交給內務省做漂亮面子工程的任務文書。
七瀨真純的工作報告工整對仗、辭藻優美，可惜並不適用於港口黑手黨。
就連森鷗外都不得不感慨，組織裡少見地出現了個文化人，怎麼就跟他想得不一樣呢？
「你那寫的根本就不是工作報告啊！」中原中也啪地一聲將鋼筆拍在桌上。
七瀨真純苦惱：「可是我在異監組一直都是這麼寫的啊。」
雖然一直同去的搭檔也會另寫一份，但她那份一直有被當作模範報告，轉交政府議員那邊。
她一手撐著桌面，俯下身去看中原中也剛寫完的工作報告，嘴上嘀嘀咕咕：「誒，要寫的這麼直白嗎？」
明晃晃的殲滅敵對組織，收繳武器槍支，抓捕敵對組織高層干部……
還不待她看完，中原中也就紅著臉抓起工作報告懟她面前，「要看就好好看，別給我趴桌子上。」
她接過來工作報告，疑惑地歪頭：「中也又臉紅了，好奇怪哦。」
「是臉皮太薄了嗎？聽說臉皮薄的人，毛細血管充血會很明顯……」她手指在臉上比劃了下，「就像中也這樣，臉會紅。」
中原中也扶額嘆氣，「真應該讓紅葉姐好好教教你，什麼叫正常的男女交往。」
橘紅眸眨了眨，七瀨真純自然接道：「交往？是男女朋友那種嗎？那種我知道啊。」
就是會一起牽手、擁抱、接吻，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關系嘛。
中原中也詫異：「你竟然還知道？」
他還以為小鬼腦子裡壓根就沒那根神經，完全不會想到戀愛相關的事。
「中也的話真是失禮啊……」她不高興地鼓了鼓臉，「我明明……」
她話未說完，聲音突然頓住。
中原中也站起來，活動了下酸痛的肩膀：「怎麼不說了？」
七瀨真純抬手揉了下眼睛，不確定道：「眼睛好像……」
看到了長相奇奇怪怪，在她眼前一晃就不見了的……蟲子？
中原中也抓住她的手腕，皺眉：「別用手揉眼睛，手有多髒你不知道嗎。」
七瀨真純低低地應了聲，縮回手放在身側。
「是眼睛癢嗎？我看看。」
戴著皮手套的手托住她的臉，撐開被揉得發紅的眼皮，中原中也輕輕吹了兩下，「還會難受嗎？」
睫羽輕顫了兩下，七瀨真純忍住想要眨眼的衝動，乖乖地回道：「不是癢，是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
中原中也收回手，沉思道：「是最近工作強度太大了嗎？」
眼疲勞？幻視？
「是嗎？但中也明明還好好的。」
她跟中原中也一直都在一起，總不至於她身體就差點吧。
原本並沒有覺得癢，被中原中也吹了下反而又想動手去揉眼睛的七瀨真純，剛抬手就被他壓下來，罵道：「你還是小孩子嗎，剛說了不准揉。」
七瀨真純苦著臉，「可是癢……」
就像眼睫毛掉眼睛裡，不揉一下總覺得心裡發癢。
中原中也嘖了聲，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從辦公桌上帶下來：「跟我過來。」
她乖乖地應了聲：「要去哪？」
「去紅葉姐那，給你找點眼藥水和發熱眼罩。」他這一年都在歐洲出差，辦公室裡的眼藥水早就過期了，上次聽紅葉姐說給他備下了些，他准備帶小鬼去找找。
「哦……」七瀨真純閉著眼睛，任由中原中也牽著她直走、轉彎，「中也那裡沒有嗎？」
「有，過期的你敢不敢用？」中原中也沒好氣道。
她唔了聲，下意識道：「只是用來衝衝眼睛的話？」
「閉嘴，我已經扔了。」
「已經扔了啊……」
中原中也彈了下舌，這家伙到底在可惜個什麼勁啊。
無視沿路看過來的目光，中原中也直奔尾崎紅葉的干部休息室，壓下七瀨真純的肩膀，「坐著，我給你去找。」
他記得紅葉姐說東西給他放休息室，看他什麼時候有空來取。
結果一回到本部就是各種事，後面又跟著七瀨真純去了異世界，完全忘了尾崎紅葉跟他提到過的東西，這會才想起來。
七瀨真純伸手摸索，手下是松軟帶絨的沙發，身後是中原中也找東西的動靜。
「中也，那個……」眼睛已經不癢了。
「找到了。」
她默默吞下到了喉嚨的話。
悉悉索索拆開包裝的聲音，眼皮再一次被撐開，中原中也笑罵了句：「眼珠子亂轉什麼，我還沒滴呢。」
一滴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入眼中，衝刷著眼球表面，再受到重力的吸引流下來，就像哭了一樣。
「中也把我弄哭了。」
「誰弄哭你了？！」
手指粗魯地擦去臉上的水痕，拆出來有一陣子開始發熱的蒸汽眼罩覆在眼上，中原中也推了下她肩膀：「在這裡躺著眯下吧，我在這守著。」
溫暖舒適的熱意撫慰著雙眼，她縮著身體，小聲道：「沒有枕頭……」
沒有枕頭她睡不著。
熟悉的彈舌聲響起，身側的沙發凹陷下去，「沒有枕頭，只有腿能將就借你，小少爺。」
她往前蹭了蹭，枕在硬邦邦的大腿上，帶著中原中也溫度的外套落在她身上，肩膀被輕輕拍了拍，「快睡，一會還要去找首領。」
半響，在中原中也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她輕動了動：「中也……」
中原中也警惕：「你不會還要我給你掏耳朵數羊哄睡吧？」
枕頭有了、被子有了，不會還要人哄睡吧？
「啊、不是，只是想說——」
眼罩擋住她大半張臉，淺粉的唇輕動了動：「謝謝你，中也。」
雖然中原中也嘴上總是嫌她麻煩、沒長大的小鬼，但她心裡清楚中也一直都對她很好。
能在這個世界遇到中原中也，真是太好了。
拍著她的動作停一下，中原中也緩下聲哄道：「睡吧，我在這裡。」
「那個、剛剛說好的數羊？」她昂起臉，試探著中原中也的底線。
「你還真是會得寸進尺哈？」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哼了聲。
「是中也說會數羊掏耳朵哄睡的。」她支吾著小聲爭辯。
中原中也氣笑道：「我那是肯定句嗎？」
這小鬼聽話是只聽自己想聽的部分嗎？！
她扁了扁嘴，失落地應了聲。
耳邊傳來中原中也深深的嘆氣聲，他妥協地開口：「只有數羊，給我趕緊睡。」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規律低沉的數羊聲伴著溫暖的感覺，七瀨真純的意識漸漸下沉，連耳邊傳來翅膀摩擦的聲音、怪異沙啞的嘶叫聲都無心理會。
她知道——
有中原中也在身邊，她就是安全的。
……
「尾崎大人不進去嗎？」看著尾崎紅葉停在休息室門前，副手疑惑地出聲。
她伸手把虛掩的門關好，輕笑自語：「沒想到中也和那孩子，關系還挺好的。」
似乎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她的特殊性。
以為尾崎紅葉是在跟她說話，副手自然地接道：「中原大人和七瀨桑嗎？屬下是聽說中原大人很照顧那孩子。」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出於什麼別的意圖。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港口黑手黨上下從來沒將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往曖昧的方向去想，只隱約猜測他們私下應該是認識的。
「御手洗，你遇見喜歡的人會讓他加入組織嗎？」風雅的干部大人，美眸一轉落在副手身上，笑吟吟地問。
「屬下嗎？」副手怔了下，她隱約明白了什麼：「有能力護住愛人的話，屬下當然希望能將他護在羽翼勢力範圍內。」
「喜歡卻又不穩定的存在，牢牢抓在手裡才更讓人安心吧？」
第37章
小小地睡了一覺醒來後，七瀨真純扯下蒸汽眼罩，動了動腦袋發現中原中也也睡著了。
頭歪靠著，神情放松，手搭在大衣上。
她小心地挪開中原中也的手，從他膝上爬起來，再輕手輕腳將深色大衣展開蓋回他身上。
赭發青年似乎睡得很熟，七瀨真純一番動作他也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醒來。
中也睡著了也帶著Choker，不會勒得慌嗎？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湊過去打量束在他頸上的皮圈，深色的一圈搭在喉結下方，吞咽的時候喉結可能會磨到Choker？
七瀨真純摸了摸頸上的白色Choker, 她喉結處是平的，從外觀看不像中原中也明顯，只有手壓在頸部吞咽口水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上下滑動。
中原中也的皮圈看似樸素，實際上是專門定制回來的高級貨，皮帶一樣扣好束在頸上，能隨意調整尺寸和長度。
她伸手抵住Choker往上推了推，探頭探腦看過去。
動作稍大的時候，她還會抬頭看看中原中也，見人還在睡，低頭拱過去發絲蹭到他的臉，鈷藍色雙眸睜開，眼底一片清明。
「你在干什麼啊？」他抬手掐住她的臉，捏成嘟嘴金魚。
七瀨真純含糊不清：「我看中也睡著了，皮圈好像還勒著脖子……」
中原中也完全不信：「說實話。」
她剛剛的動作可不是要替他解開皮圈，他還不至於睡死到身邊人醒了都不知道。
「有點好奇中也的皮圈下面，有沒有色差。」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坦誠道。
解皮圈動靜太大了，肯定會弄醒中原中也，她就是想悄悄看一眼。
畢竟中原中也無論換什麼衣服都會帶著皮圈，她多少也有點好奇。
中原中也嘖了聲，松開手：「我就知道。」
她捧著臉搓了搓被掐出紅印的地方，咕噥道：「擔心中也的皮圈會勒是真的啦。」
中原中也似笑非笑，手指扯出皮圈的末端，穿過金屬方扣解開Choker，露出底下膚色如一的脖頸：「看到了吧？」
戴Choker弄出色差，他可不會干那麼蠢的事。
七瀨真純驚訝道：「那吃飯喝水的時候不會磨到嗎？」
「怎麼可能會磨到，我位置都是戴得剛好舒適的程度。」中原中也哼笑地扣回Choker：「為了戴飾品把自己折騰難受，只有臭美的家伙才會那樣吧。」
七瀨真純欲言又止，難道戴Choker就不是臭美了嗎？
中原中也整理了下衣服，將外套搭在手上：「睡了一會，現在眼睛還會看見奇怪的東西嗎？」
她扒拉了下頭發，不確定道：「好像看不見了。」
不過壓在中也肩上，怪異的蟲子真的是她的幻覺嗎？
她原來能幻想出完全沒見過的生物？
隱隱想不通這點，七瀨真純索性暫時拋開不去多想，反正不是幻覺她早晚會再次看到。
「對了，中也是說等會要去找森老師嗎？」她突然想起睡前中原中也說的話。
「等下……」
中原中也單手快速按著手機，皺眉神情有些不愉，「我去就好了。」
她不解地眨眼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收起手機：「只是有個麻煩的家伙回來了，你要是無聊就跟芥川他們出去玩吧。」
他還不是很想讓七瀨真純部A看到。
看著中原中也匆匆離開，她安靜半響，自語：「中也心情好像突然變差了，是為什麼呢？」
他之前可不會說任務是玩之類的話，即便港口黑手黨的日常對她來說真的跟玩差不多，他也是讓她保持著謹慎認真對待的態度。
甚至也不是將她交給尾崎紅葉，而是讓她跟著從未見過的游擊隊長芥川龍之介。
其實真算起來，中原中也只是想讓她暫時離開事務所？
「還是乖乖聽中也的話吧。」
畢竟她現在還需要留在港口黑手黨，若是給他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七瀨真純推開休息室的窗，壓住帽子從高層的窗戶一躍而下，異能承托著她順風而走，輕盈自由如飛鳥般肆意瀟灑。
從地面看上去，就像一個小點，隨風飄蕩。
「今天的空氣指數很不錯啊……」她昂起臉微眯著眼，看向橙紅瑰麗的晚霞，足尖落在橫濱港灣大橋的塔頂，「晚霞也很美，可惜中也不會跟我一起來看。」
踩在方寸大小的地方，七瀨真純盤腿坐下來，感受著舒適的海風吹拂過來。
橫濱是個非常包容的港口城市，跟她所在的京都是不一樣的風景。
「要是能把中也帶回京都就好了。」七瀨真純晃了晃身體，略顯可惜。
京都的紅葉最佳觀賞期是十一月，火紅一片絢麗耀眼、灼灼逼人，美麗得讓人沉浸失神。
這個世界雖然也有京都，但不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多少也是有些可惜。
她想帶中原中也去看的是她從小生活、長大，有她存在過痕跡的京都盛景。
……
港灣大橋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有條不紊穿梭行駛。
倏爾，一輛轎車失控地衝向前方的警車，左右都避讓不及，眼看著轎車要撞上警車的時候，兩輛車突兀地懸停，只剩車輪還在瘋狂轉動。
摘下白帽壓在胸前的七瀨真純彎腰笑問：「你還好嗎？」
驚魂未定的車主怔怔地點頭，後怕地跑下車躲到橋梁邊緣，連查看詭異停住轎車的心思都無。
她搖了搖頭，笑道：「真是好危險啊。」
五十米的距離很短，但五十米的能力範圍卻又可以很大。
她的引力場會隨著她的移動而轉移，坐在橋塔頂的她無法控制失控的轎車。
但當她跳下來快速下落接近地面的時候，她就能自然接管兩輛差點碰撞的車。
「等等——」
七瀨真純扶著帽子，正要離開，疑惑地頓住腳步回頭。
「名偵探就是在叫你！」
穿著棕色小鬥篷的江戶川亂步指著她，肯定道：「剛剛是你讓那輛車停下來的吧？」
晚他一步下車的國木田獨步驚訝道：「就是這孩子嗎？」
雖然穿著打扮上很像大人，但只看外表似乎是個還未成年的孩子。
「剛剛那是她的異能力。」
江戶川亂步語氣肯定，每一句話中都透著無與倫比的自信，即便是問出來的話，他都十足篤定的樣子。
「我的異能力有什麼問題嗎？」七瀨真純一時間差點忘了這個世界異能者不多，下意識就這麼反問。
翠綠的眼眸睜開打量她，江戶川亂步揚起狡黠的笑容：「你的異能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的來歷。」
僅僅是那一眼，他就自信得仿佛看穿了她整個人一般。
「你是來自異能者常見、被普通人所熟知的世界吧？」那副自然的姿態和語氣，甚至沒反應過來異能在他們這裡是有多麼少見的神情。
七瀨真純微微睜大橘眸，她還什麼都沒說。
「你對現在棲身的地方也不是很執著吧？哪裡都可以，只要是這裡的人就可以。」
決定她意志和立場的是她最開始遇到的人。
「你要不要來武裝偵探社？」江戶川亂步徑直發出邀請。
國木田獨步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神色嚴肅地上前一步：「亂步先生，這太突然了……」
他並不是不能接受江戶川亂步的話，只是不理解他為什麼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發出邀請。
如果是社長在這裡還能要求亂步先生作解釋，但亂步先生現在似乎對邀請那孩子的事很執著。
七瀨真純柔和下眉眼，笑得坦然美麗：「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不能答應。」
直到她開口，國木田獨步才發現面前這孩子是個少女，還是個剛剛救了他們的異能者。
雖然還是不完全明白江戶川亂步的意思，但他只推了推眼鏡，不再試圖阻攔。
「為什麼？」江戶川亂步不服氣地追問：「相比較於黑夜，你更習慣站在白天和黃昏的位置吧？」
她身上有些許港口黑手黨的痕跡，但那不算是她的本色，若是必須要跟隨一方，武裝偵探社也能給予她庇護。
七瀨真純有些恍然，這麼說來武裝偵探社是屬於白天或是黃昏中的一方吧。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不過我也認識像你這樣聰明的人。」
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的來歷、心思，極度聰慧善於揣摩人心。
所以她並不會多問江戶川亂步是怎麼一眼看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如果是之前的話，我可能會選擇白天或是黃昏吧。」
她摸了摸鼻子，嘴上說著其他人聽不懂的話。
畢竟比起港口黑手黨這樣的純黑，異監組一直都是行走於白天與黃昏中的組織。
但是現在……
「我有很喜歡的人……」她歪頭笑得明媚燦爛，「我想那個人是他，所以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邀請。」
江戶川亂步不甘心道：「只能是那個人嗎？你看看國木田，你要是第一個遇到他，也一定會選他的吧？」
他就是想從港口黑手黨搶個人，怎麼她就這麼死心眼認定了那邊。
明明她想找的人並不特定，國木田也很符合她的要求。
七瀨真純無奈道：「可是沒有如果啊，我就是第一眼就看見中也。」
她已經認定他，希望他是那個能將規則帶回她們世界的人。
這也是她願意幫助這個世界的原因。
她要這個世界的規則完好不受侵擾，即便是肩負起整個世界的異常，等待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時機。
「呃……」江戶川亂步拉著帽子低頭，悶悶不樂：「明明更適合你的是偵探社。」
港口黑手黨只會利用她的能力。
他抬起明亮的翠綠眼眸，認真地開口：「要是你被那邊趕走了，記得要來武裝偵探社找我！」
「我的名字是江戶川亂步，武裝偵探社會給你一個棲身之地。」
第38章
七瀨真純那天看見的蟲子，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穿透到這個世界的異種生物。
只有異能者能看見、消除，對普通人危害甚大的怪異生物。
它們出現的地方多在港口事務所地牢、審訊室以及剛發生過戰鬥的地方。
據觀察，這種長相不定能力不定的生物，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對人類有著極大的危害，它們並不會對動物、植物之類的生物感興趣，對於人類的血肉生命極端熱衷。
容易在陰暗危險或是有人受傷的地方滋生，並且固定在一個場所並不隨意挪動，若是放任不管會逐漸變得強大、嗜人血肉。
森鷗外曾設想控制它們，使它們成為港口黑手黨的武器。
但這些怪異的生物是沒有理智的，它們不受任何人驅使，越是強大的怪物越能表現出狡猾的一面。
這不是人為能控制的怪物。
港口黑手黨的普通人因為無法看到怪物的存在損失慘重，在察覺到它們也有領地意識時，港口黑手黨選擇了暫退一步，避讓開它們。
異能者並非無法解決，但誕生速度極快，仿佛會不斷從陰暗中滋生的怪物讓組織內的異能者疲於奔命。
尤其是，這是普通人所不能插手的戰役。
……
中原中也冷著臉用重力碾爆一只怪物。
他嫌惡地看了眼濺開的紫色粘稠血液，「沒完沒了的垃圾。」
這些怪物出現得突然，爆發時讓大多數人都反應不及，不過短短半個月就像變了天一般。
七瀨真純已經確認這是新的異世界規則入侵，准備好風鈴中的魔力准備出發前往異世界。
「搞不好落地就會看到滿世界的怪物。」她蹙眉，神色是罕見的凝重。
港口黑手黨中冒出怪物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她並不看好異世界那邊的狀況。
她從沒見過規則爆發如此猛烈，對普通人影響如此大的異世界。
相較於港口黑手黨，電視新聞上也頻頻報道出現凶殘的連環殺人犯，受害者身體幾乎都是殘缺不全，更有甚者連屍體都不會留下，悄無聲息就失蹤在城市裡。
「那不就相當於世界末日了嗎？」中原中也狠狠踹飛一只怪物，長著七八只手的肉球撞在武器庫的牆壁上壓出了裂痕。
他眉頭緊鎖，煩躁地彈舌：「我可不想每天每天都對著垃圾吃飯睡覺。」
七瀨真純用引力牽引著怪物相撞團起，聚成一個巨大的球型：「應該不會這麼糟糕吧。」
畢竟目前看來只是港口黑手黨內部的情況最為糟糕，除卻坐落於橫濱的本部還有靜岡、千葉幾處分部受到影響。
這次異世界規則對港口黑手黨十分不利，他們必須盡快出發解決，但在這之前，他們會先將事務所內部的怪物先清理一遍。
便是再有新生的怪物出現，也是實力較弱、能由一般異能者應付的存在。
港口黑手黨並不僅僅在橫濱勢力強大，在關東地區的其他分部也各有異能者坐鎮，只要將實力膨脹過快的怪物清理了，剩下的人要堅持到他們回來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中也說得像是要去垃圾堆裡生活一樣。」七瀨真純開玩笑道。
手指跳躍輕舞使聚起的怪物碾散消失在引力場裡，身體輕盈地騰挪轉移，每落在一處就扯著怪物進入引力場，一點一點把它們全都聚起。
「難道不是嗎？」
這群實力不強、數量卻頗多的怪物，身體裡流淌著粘稠惡臭的紫色血液，就像腐爛發臭的下水道。
「不過比起人類，中也還是更願意對付它們吧？」七瀨真純落在他身後，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人類的心思雖然復雜難明，但終究是他們的同類，相比較而言這些毫無人性、只懂殺戮的怪物，倒是他們更願意對付的存在。
中原中也意義不明地哼了聲。
他抬頭看了眼漏進武器庫內的月光，「時間差不多了吧？」
靜岡是他們最後的目的地，將靜岡分部武器庫的怪物盡數清除，他們也該啟程出發了。
再放任這些怪物肆意虐殺人類，港口黑手黨就不用做生意了。
七瀨真純拎著風鈴搖了搖，瑩白的光芒充斥在紋路上：「准備完成，我們這就出發吧。」
清脆的鈴聲在武器庫內蕩開，巨大的魔法陣展開鋪在他們腳下，星星點點的光芒自魔法陣中飛散出來，光芒暴漲籠罩住他們。
下一刻，武器庫內重歸於黑暗。
能實現人願望的店鋪，接到委托提前得到代價，即便是代理的委托次元魔女也會接受。
只要能付出令她滿意且恰如其分的代價。
「跨越了十三年的時光，母親對未出生的小女兒深深的愛意與期待。」
次元魔女眸光落在錄音帶上，長發披散如網落在身後：「真純這次真是給我帶回來個驚喜啊。」
雖然是代理委托的任務，但代價卻遠超出了願望應該支付的代價。
這讓她不多做點，多少有些收著燙手。
四月一日君尋彎腰看著其貌不揚的錄音帶，好奇道：「侑子小姐，這個錄音帶有什麼特別的嗎？」
這似乎並不像侑子小姐寶物庫中奇奇怪怪的收藏，只是很普通的錄音帶。
次元魔女聲音淡淡，帶著過盡千帆的平靜溫和：「比寶物更特殊的，是其中所傾注的感情與它對許願人的意義。」
這個錄音帶對許下願望的人來說，是千金難換的重要寶物。
四月一日君尋意外又不解：「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那為什麼要用它作為代價支付？」
作為早早就失去了父母親人的人，四月一日君尋對親情有著難以舍卻的貪戀，他能明白錄音帶的價值卻不能理解它被作為代價支付出去的理由。
「因為比起這份寶物，更重要的是活著的人。」
許下願望的人希望用飽含母親愛意的錄音帶，徹底擺脫蒙壓在生命中難以擺脫的陰影，帶著更為重要的同胞妹妹徹底離開那個黑暗的組織。
看著四月一日君尋似懂非懂的樣子，壹原侑子將錄音帶交給他：「四月一日，將它放進盒子裡收好吧。」
終有一天，這盒錄音帶會為那幾個孩子，派上更大的用場。
以那份溫柔而深沉的愛意聯系起不斷流浪的人的命運。
……
這天對宮野明美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天。
是從今往後無論多久，她都不會遺忘擺脫組織控制的日子。
在她和妹妹志保難得相聚見面的時候，那個美麗高挑自稱是來實現她願望的女人徑直走上前來搭話。
「你想要帶著你妹妹擺脫那個組織，對吧？」
宮野明美下意識睜大眼，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緊張地握拳，勉強提起嘴角：「您是找錯人了嗎？我似乎並不認識您。」
她與妹妹相見的時候，是會受到組織的人監視，不管這個女人出於什麼目的問這個問題，她都不能承認。
十七歲的宮野志保皺眉，她握住姐姐的手，冷淡道：「抱歉，你找錯人了。」
被她們冷眼相待的黑發女人卻絲毫不惱，她穿著華麗到張揚的服飾，笑得蠱惑：「我沒有找錯人，你們也不用擔心會被他們聽到。這裡已經由我布下了結界，他們不會聽到我們說的話，也不會發現我來找過你們。」
宮野明美壓抑著緊張忐忑的心情回頭，監視著她們的人低頭抿了口咖啡，通過報紙的遮擋偷看他們，臉上完全沒有異常。
她心中隱隱有了想法。
「你說的是真的嗎？」能讓她們脫離現在的組織。
宮野志保繃緊神情，低聲喊她：「姐姐！」
她安撫地拍了拍宮野志保的手，抬眸冷靜道：「您願意幫助我們，是希望我能為您做什麼事嗎？」
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為她們對上組織那樣的龐然大物。
她甚至不確定面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擁有特殊的能力，而是只是收買了監視她們的人。
但若是她真的能做到……
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她等這個機會已經太久了。
宮野明美原想著向琴酒提出完成組織安排的任務，帶著妹妹徹底擺脫組織，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面前這個女人擁有讓人不由自主相信她的魔力。
「次元魔女，經營著一間能替人實現願望的店。」她彎腰輕挑起宮野明美的長發，紅眸深邃得讓人心神恍惚，不敢生出任何別的心思。
「你已經為你的願望支付過代價了。」
宮野明美微微怔住，不解重復：「我支付過代價了？」
可她明明從來都沒見過什麼能實現人願望的魔女。
「那盒錄音帶，你還記得嗎？」次元魔女的話讓宮野明美錯愕，她條件反射地看向宮野志保。
那盒在三年前丟失的錄音帶是母親留給志保的生日禮物，她明明誰都沒有說過，甚至連志保都不知道錄音帶的存在。
發現錄音帶丟失的時候，她還一度十分愧疚。
她自以為將錄音帶藏得很好，為了避免讓組織的人發現，甚至不敢總是去藏匿地點查看，卻不想東西還是在三年前的某天不翼而飛。
「想起來了嗎？」
「三年前，你將錄音帶作為代價，許下想要帶著妹妹逃離組織的願望。」
次元魔女指尖輕點在桌面，輕盈的蝴蝶自她袖口飛出，落在宮野明美的發上。
她一時怔住沒有說話。
宮野志保卻忍不住打斷，她臉色不好，戒備道：「你說是姐姐三年前向你許下的願望，為什麼你三年前不來？」
她不願相信這個仿佛能蠱惑人心的女人是真的來幫助她們的。
也不願意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魔女的存在。
「因為現在才是最好的時機。」次元魔女嘴角含笑，意味深長道。
現在才是她們擺脫組織，不影響命運最好的時機。
第39章
「怎麼了嗎，景？」波本看向突然停住腳步的蘇格蘭，目光警惕地掃過附近，並沒有什麼異常。
蘇格蘭昂頭看著晴空塔，有些出神：「零，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在晴空塔上的那次任務嗎？」
三年前，萊伊還沒被發現是FBI的臥底，他們曾經在晴空塔上一起執行過任務。
暗殺背叛組織、有了自己小心思的新海東日，由他和波本、萊伊三人共同負責。
那是他們三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執行任務。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經過晴空塔的時候，蘇格蘭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波本顯得有些意外，「當然記得，當時的任務主體是景和赤井，我則負責從旁協助。」
由提前設下炸彈的他來為蘇格蘭他們制造行動的時機。
「說起來，零後來是為什麼離開晴空塔去了新海集團的慶功宴？」蘇格蘭有些疑惑地問道。
任務被他們匿名透露給警視廳，但本身並不算完全失控，只是現場來的警察多了些。
波本當時到底為什麼會去現場？
他微愣了下，抵住下巴回憶道：「我當初是因為炸彈都被拆除了，才會去……」
說到這裡，他聲音頓了下，隱約意識到不對勁。
只是因為炸彈被松田他們拆除，他會冒著暴露的風險，踩著幾乎超速的油門衝向新海集團新建的摩天大樓嗎？
那時他們還不知道赤井秀一的真實身份，若是在慶功宴中被看到松田與他相識的樣子，難免會受到組織內部的懷疑。
去慶功宴的危險遠大於任務失敗的風險，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會冒險潛入新海集團的慶功宴。
波本臉色漸漸難看起來，他的記憶似乎少了某一環節，而缺少的部分正是導致他異常行動的原因。
他與蘇格蘭對視一眼。
恰好，蘇格蘭似乎也是這麼想的。
「不止是那次，赤井是因為誰才暴露了臥底的身份？」
「因為一個FBI？」
波本隱隱感覺哪裡不對勁，卻一時說不上來。
蘇格蘭輕嘆了口氣，「真沒想到萊伊竟然會是FBI的臥底。」
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踩進朗姆明晃晃的陷阱中，為了阻攔朗姆的人不惜暴露自己。
赤井秀一的那一槍，讓埋伏在暗處的三個狙擊手都陷入被琴酒懷疑的危險境地。
波本凝起神色，不快道：「FBI的人。」
他不喜歡赤井秀一，從進入組織的時候，就覺得跟他很不對付。
身份暴露的時候，差點將蘇格蘭拖下水這件事，更是讓他惱怒。
但也是他在後續的任務中襲擊了卡爾瓦多斯，才讓蘇格蘭擺脫了臥底的嫌疑。
蘇格蘭拍了拍波本的肩，安撫地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
赤井秀一臥底身份的暴露，受到影響最大的人是他的女朋友宮野明美。
即便早在幾個月前他便開始疏遠她，試圖表現出一種感情冷淡接近分手的狀態。
但琴酒並不是只看表像的人。
若不是因為宮野明美的妹妹雪莉是組織中重要的研究員，作為外圍人員她必然不會好過。
蘇格蘭對她們的事關注不多，只隱約聽聞組織失去了她們的行蹤。
半個月沒有絲毫音訊且脫離了組織的監控範圍，讓她們被定性為叛逃，通知下達給組織裡每個擁有酒名的成員——
見到宮野明美和宮野志保就地處決。
然而組織龐大遍布各大國的勢力卻像撞上了盲區，無論如何都搜查不到宮野姐妹的行蹤。
就像在這個世界上人間蒸發一般，再尋不到她們的蹤跡。
「貝爾摩德在催我們了。」波本深吸口氣，整理好情緒。
這次的任務決不能松懈，這會是決定他們能否接近組織核心，接觸到朗姆甚至是烏丸集團幕後之人的重要時機。
「必須要成功才行。」
安室透與諸伏景光收起雜亂的思緒。
他們身上肩負的是公安警察對守護國家安全的堅定意志，在摧毀組織這件事上絕不能松懈。
許是因為一起出發，這次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並沒有在傳送的過程中分開。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神態放松平靜，完全不似生活在有怪物的世界中。
「這裡好像是神社？」七瀨真純神態遲疑。
出發時做的大量心理准備，就像全力一擊揮空砸在棉花裡，毫無用武之地。
他們想像中會見到的遍地怪物沒有，周圍的一切平靜如普通世界。
她輕握了握拳，疑惑道：「我的異能、好像還在？」
中原中也身體盈起紅光，皺眉道：「我的重力也還在。」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身處的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世界？
沒有像上次失去異能，倒稱得上是好消息，但事態是不是平靜得有些詭異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周圍的環境，「這裡是仙台，我一年前來過這裡。」
仙台的大崎八幡宮，一年前與宮城的黑手黨交易時，對方還邀請他來參觀了仙台的八幡宮神社。
「這裡跟中也印像中的仙台是一樣的嗎？」
「我記不太清楚了，但大體上是一樣的。」
中原中也抿唇，點了點頭。
七瀨真純半垂眼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地標性建築與原世界完全一樣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
異能還在，預想中的怪物卻絲毫不見影子，這個世界似乎並不如他們當初所猜想的那樣。
他們身上的衣服變成了學生制服，顯然他們這次的身份很可能是某所學校的學生。
七瀨真純翻了下衣兜，摸出了個熟悉的金魚零錢包，裡面除了一些零錢還有一張學生證。
她抬眸意外道：「我是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的高二年生，中也呢？」
中原中也翻了下口袋，郁悶道：「我都成年了，還給我安排學生的身份，不覺得很不合理嗎？」
然而奇怪的是，不管中原中也怎麼找，他都沒找到有關他身份的證件，就連衣兜裡本有的錢包、手機都失去了蹤影。
這跟他上次穿越的經歷完全不一樣。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煩躁道：「可能是弄不見了吧，不過看制服我應該也是某所學校的學生。」
七瀨真純沉默，低聲應道：「可能是吧。」
不過風鈴真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連驗明身份的重要信息都不留給他們。
中原中也彈了下舌，揉亂她的頭發：「別擔心，少個學生證對我影響不大。」
身上錢包、手機都沒有，只能說明東西是一起丟的，並不能證明什麼。
七瀨真純順了順亂發，正色道：「情況不明，我們先在附近轉轉吧。」
怪物誕生的地方多在陰暗的巷道、橋洞，順著這些地方找找，只要能找到一只怪物，就證明他們並沒有穿錯世界。
……
吵雜紛擾的聲音似乎離他們不遠。
七瀨真純頓住腳步，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放低聲音：「我們過去看看？」
「走吧，說不定這次就抓到它們尾巴了。」
中原中也率先邁開腳步，走進昏暗吵雜的巷道。
與他們所想的不同，這裡並沒有什麼怪物，有的只是個站著的粉發少年和倒了一地穿著學生制服哀嚎的不良少年。
「跟中也一樣的校服……」七瀨真純蹲下戳了戳趴跪在地上抱著肚子痛呼的黃發不良，「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不良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自顧對粉發少年放狠話：「什、什麼西中之虎，你給我等著！」
七瀨真純又戳了戳他：「看看我這邊好嗎？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啊？」
不要光顧著放狠話，也抬頭看看他們啊。
「他們是杉澤第三高中的人，學姐不是跟他們一個學校的嗎？」
相較於方才冷著臉的樣子，虎杖悠仁神色放松下來，顯得非常友善好親近。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奇怪道：「你叫我學姐，也就是說你跟我是一個學校的學生？」
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的高一年級生？
虎杖悠仁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天然地笑道：「不，我是准備明年升學杉澤第三高中。」
七瀨真純驚訝地張口，「也就是說，你還沒入學就打了同校的學長？」
現在的國中生都這麼猛的嗎？
「不是不是、呃……」虎杖悠仁手忙腳亂地解釋：「我是看到他們勒索學校裡的學生，忍不住就……」
糟糕！
他真的不是什麼暴力狂。
希望未來的學姐千萬不要誤會他。
她露出了悟的神色：「總之都是因為他們先欺負人吧？」
這麼算來，他們被國中生教訓也只是咎由自取。
「學校裡的敗類。」中原中也不爽地彈舌，只會利用身份和武力欺負弱小的混混。
「嗯，確實是人渣敗類呢。」她點頭附和。
依靠欺負同學謀取錢財的家伙，不就是學校裡的敗類嗎？
「死女人你在說什麼！」被虎杖悠仁打敗的黃發不良惱羞成怒，挺身揮拳打向她。
中原中也抬腿踹翻他，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臉色陰沉：「不會說話就別張嘴了。」
皮鞋重重地碾踩著不良的頭，他甚至沒用上重力，只憑著本身的力量就讓黃毛不良撲騰掙脫不得。
七瀨真純鼓掌，笑嘻嘻：「哇，中也超帥！」
被人維護的感覺超好。
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這家伙搞沒搞清楚剛剛是她被罵了。
「跟她道歉，垃圾。」他冷著臉，狠狠加重力道。
黃毛不良瘋狂掙扎推搡，臉上的神情慌亂轉為驚恐，他顫著聲大喊：「鬼！有鬼！！」
「怪物！這女人是個怪物！！」
原本還趴在地上裝死的不良們快速爬起來，連狠話也不敢再放，瘋跑衝出小巷，只留下被中原中也踩住的黃毛不良。
「學姐，你剛剛是在跟誰說話？」
唯一沒有被嚇跑的虎仗悠仁疑惑地問她。
七瀨真純愣愣看向中原中也，莫名的猜想湧上心頭。
第40章
「我剛剛是一個人過來的嗎？」七瀨真純有些莫名地開口。
「咦？學姐是跟朋友一起出來的嗎？」
他撓了撓後腦，神情有些茫然：「抱歉，我只看到了學姐一個人。」
中原中也不自覺松了松腿，發現壓制住腦袋的力道稍松，黃毛不良驚恐地連滾帶爬離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變成了他們都看不到的存在？幽靈還是鬼魂？
亦或者說是早已死去的人，所以他才不能被其他人所看到。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低頭看著掌心，剛剛一路走來他都沒感覺到身體有什麼異常。
不懼怕陽光、不被外人所看到，這聽起來不就是……
「是守護靈啦！」
七瀨真純伸手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十指相扣舉起來：「中也是會保護我的守護靈。」
中原中也怔了怔，神色有些復雜。
虎杖悠仁卻輕易就相信了她的解釋，發出驚嘆：「原來真的會有守護靈的存在嗎？真酷，我還沒見過呢！」
他皺眉低聲喊她：「喂……」
守護靈只是小說裡的存在，是人類幻想出來保護自身的靈，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有。
他要真的不被看見，更大的可能是早已死去的亡靈吧？
七瀨真純眸光中映出他的身影，眉眼放松地揚起來：「中也的存在肯定是有意義的，比起別的，我更願意中也是我的守護靈。」
沒有的存在更接近於被規則排斥在外，但中原中也並不是完全不能觸碰到別人。
他還能攻擊剛剛咒罵她的黃毛不良，還能碰到她的手，又怎麼可能是被規則排斥在外的人。
「說不定中也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執念。」
中原中也眉頭動了動，扭開頭低哼了聲：「按照身份，我才是對你有執念糾纏不休的怨靈吧。」
說那麼多話是怕他跑了嗎？
他既然答應七瀨真純會成為她的搭檔，自然不會輕易食言。
嘴上反駁她的話，被七瀨真純扣住的手卻沒有掙開。
虎杖悠仁禮貌等著他們說完話，即便在他眼中七瀨真純就像是自言自語，他也沒有露出異樣的眼神。
「西中之虎君，你剛剛救的學生好像偷偷跑了。」七瀨真純回過頭，見巷中只剩下他們三個，「他沒跟你道謝就跑了呢。」
「啊，我不在意這個的。」虎杖悠仁擺了擺手，本來他出手也不過是看不慣那群不良勒索欺負人，並沒有希望得到被欺凌者的感謝。
他神色糾結，比起那個他更在意的是：「西中之虎什麼的，可以不叫這個嗎？」
西中之虎其實是被他打倒的混混、不良給他取得綽號，平時聽著他們喊就算了，要是未來學姐也認定了這個稱呼，他估計要帶著這個綽號進入高中。
「虎杖悠仁，學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平時交往只要喊名字就好，喊綽號真的太讓人羞恥了。
「七瀨真純……」她忍俊不禁地笑道：「虎杖也是，叫我名字就好。」
京都人總是被指說話婉轉，愛陰陽怪氣別人，但七瀨真純平時卻極少那樣說話。
或許是因為帶領她進異監組的異能者是大阪人，她說話習慣會更傾向於大阪那樣的大大咧咧，很多時候就算想嘲諷人也會直言，而不是說著除了京都人其他人都不一定能聽出來的委婉藝術。
中原中也無所事事地轉開視線，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拉向虎杖悠仁：「他是中原中也，我很重要的人。」
「喂、真純……」
她在干什麼啊，面前這小子壓根就看不見他。
「就算看不見也要好好打招呼！」她堅定地拉住他，就像要向所有人肯定他的存在，毫不避諱可能會受到異樣的目光。
索性，虎杖悠仁也是直爽明快的性格：「初次見面，中原學長。」
中原中也被他們哽了哽，別扭道：「哦、哦，你好。」
七瀨真純偷笑幾聲，徑直道：「中也剛剛說你好，看來他也很喜歡虎杖呢。」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這小子了！」
別隨便給他腦補沒說過的話啊！
七瀨真純早就習慣了中原中也的別扭：「啊，中也害羞了！」
虎杖悠仁就像個捧場王，「哦哦，中原學長竟然會害羞！」
「你們夠了啊！」被一唱一和的倆人激得忘記虎杖悠仁看不到他，中原中也惱羞成怒。
再揶揄調侃他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
虎杖悠仁是個熱情的好孩子，對待信任的人不管說什麼他都願意相信並認真傾聽。
就連七瀨真純說他們迷路了，不知道回去學校的路也很熱情地給他們帶路。
跟虎杖悠仁告別後，中原中也頭痛地看了眼附近的建築：「學校是找到了，但住處還沒有半點頭緒。」
上次穿越他們都不是缺錢的人，就算找不到家的位置，只要開間房就能住。
但這次他沒有人類身份，七瀨真純又是個學生，看她的小零錢包可支持不住他們長時間住酒店。
手指夾住學生證晃了晃，她得意地哼哼兩聲：「學生證上有班級信息，我們只要潛入教師辦公室找到我的學生檔案，自然就能查到我在這個世界的住址。」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你就這麼肯定能找到？」
橘紅眸輕眨兩下，她揚眉笑道：「要來打賭嗎？」
她當然能肯定，畢竟通過身上各種信息探索身份的事，她也算熟門熟路了。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扯了扯她的臉：「狡猾的小鬼。」
拿肯定會贏的事跟他打賭，這種必輸的賭約他可不會答應。
七瀨真純輕松地翻進圍牆裡，「不狡猾可當不好異常搜查官。」
她可不是只會使用武力去執行任務的人，中也少小看人了。
「喂喂、看著你的裙子啊！」中原中也臉色微變。
「我有穿安全褲。」七瀨真純自豪地拍了拍胸口。
她是穿裙子穿安全褲派，從來都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
中原中也恨不得追著她，給她用重力壓住裙子：「才不是安全褲的問題，給我有點女人的自覺啊！」
倆人一路吵吵鬧鬧，絲毫沒留意到學校裡的人少得出奇。
明明還不到五點，校園內卻靜悄悄的，沿路走來一個人都沒看到。
七瀨真純意外道：「這個學校裡的人都不參加社團活動嗎？」
這個時間像是一些運動社團，應該還有人留在學校裡訓練才對。
沒經歷過正常校園生活的中原中也不以為然：「大概是附近有什麼活動提前回家吧，我們快點把地址找了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信息。」
「說得也是，還是快點回去吧。」
七瀨真純摸了摸肚子，「我肚子餓了，想吃中也煎的牛排。」
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她跟著中原中也每天不是吃事務所的食堂就是去外面的居酒屋，極偶然中原中也會下廚，但也僅限於能把牛排煎得恰到好處。
其他的料理，只能說是勉強能入口的程度。
不過與黑暗料理界王者的七瀨真純相比，中原中也做的飯起碼不會吃壞人。
中原中也好笑道：「總是吃牛排你都不會煩嗎？」
她沉思片刻，回道：「換成雞排、豬排、羊排也可以，我不挑的。」
她還是很好養活的，一點都不挑食。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打開門：「是啊，吃肉你可是一點都不挑。」
七瀨真純鼓了鼓臉，沒反駁他的話。
高二年級的教師辦公室並不難找，按著學生證上的班級，他們順利找到了負責七瀨真純班級的教師座位，翻到了屬於她的那頁學生檔案。
看著上面陌生的地名，七瀨真純暗暗叫苦：「糟糕，忘了我們都不是仙台本地人，就算找到住址也不知道在哪。」
中原中也無可奈何嘆氣：「找個附近的便利店問問路吧，應該不會離學校很遠。」
學生讀書應該都是就近選擇學校，總不會遠到要坐電車回去吧？
七瀨真純開玩笑道：「要是找不到路，我們只能在24小時便利店過夜了。」
中原中也敲了下她額頭：「那你就沒有煎牛排吃了。」
去24小時便利店就別想什麼牛排了，那裡只有關東煮和杯面是能當場吃的。
她摸著腦門，咋咋呼呼：「不行不行，說好了今晚吃煎牛排的。」
說好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撒謊可是要吞千針、剪舌頭的。
將翻亂的資料重新整理好放回原位，七瀨真純退出來關上門，有些心虛道：「門鎖被我們弄壞了，老師們會不會以為是遭賊了啊？」
中原中也沉默一陣，聲音飄忽：「應該不會吧。」
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稍微用力了點鎖就弄壞了。
視線在他們的手套上頓了頓，七瀨真純打著哈哈轉開話題：「說得也是呢，辦公室的門鎖舊了突然壞了也不奇怪。」
他們莫名地同時想到，好在手套一直沒摘，沒在裡面留下指紋。
與中原中也沉默對視一眼，她決定忽略門鎖的問題。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弄壞了門鎖的心虛感讓她覺得腳步都變得沉重了，明明也不是沒弄壞過別處的門鎖。
但學校似乎天然就給人一種神聖威嚴的感覺，就連意外弄壞個門鎖都能讓人心虛不已。
七瀨真純動了動腿，臉色微變：「不對！」
才不是因為什麼心虛邁不開腿。
絲絲縷縷讓人容易忽略的細繩皮筋勾纏住她的腳踝，固定住她的步伐。
由於太過輕盈無害，七瀨真純在教師辦公室裡都沒發現被它纏上了，直到此刻這異物發力留住她，才猛然注意到它的存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1
第41章
教師辦公室隔壁的門悄悄開了條縫隙，勾纏住她腳踝的異物正是從裡面溜出來的。
意識到行動被發現，纏住七瀨真純腳踝的細繩猛地往回一扯——
站在門外，個頭嬌小的少女紋絲不動。
她好奇地轉頭問中原中也：「我要是被拉進去會怎麼樣？」
引力場和重力同時發動，這怪繩還能將她拉進去就奇怪了。
不過她倒是很好奇，它在裡面布下了怎樣的天羅地網？
「別胡鬧，還不知道上面有沒有毒。」中原中也蹲下身扯了扯細繩，隔著白襪深深勒住纖細的腳踝。
他不愉地嘖了聲，撇過頭站起來：「弄不下來，先進去看看吧。」
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笑嘻嘻靠過去：「中也超有紳士風度。」
會顧忌她穿裙子，刻意躲開視線，是尊重女孩子的帥氣大人。
「少貧……」中原中也輕咳兩聲，「快點收拾了，回去給你做飯。」
「遵命，守護靈大人！」她興致高昂，刷地一下打開怪物藏身的教室。
如蛛網一般布滿整個教室，細繩皮筋糾纏在一起粘住課桌、講台、地板甚至是天花板，灰白色的手臂從中間巨大的球型中伸出，「翻花繩……一起、翻花繩……」
兩只粗細形狀不同的手臂，撥弄著布滿教室的細繩，女孩子甜美動人的絮語在教室中一遍遍響起。
七瀨真純歪了歪頭，「教室裡已經有人了啊。」
比起早就預想到的怪物，站在講台附近的黑發青年更讓她意外，因為那是幾乎不可能在學校看到的和尚。
五條袈裟與充滿佛相的大耳垂，狹長的紫眸微眯起，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有人在裡面？」中原中也皺了皺眉，「誰啊？」
難不成是這個世界負責對付這些怪物的人？
不過想想也是，怪物嗜人血肉，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街上一派平和安寧。
總得有人負責處理這些東西，才能留下普通人的生存之地。
堵在門口的七瀨真純回過頭耿直道：「是佛祖。」
「哈——」
中原中也露出了錯愕的神色，「你是沒睡醒嗎？」
她搖了搖頭，讓開一個身位，「看，穿著五條袈裟的佛祖。」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目光落在教室裡的僧人身上，不爽和威脅感襲上心頭：「就是一和尚，哪是什麼佛祖。」
他壓下微妙的感覺，「是負責處理那東西的人吧。」
倒沒想過這個世界負責解決這些怪物的人，竟然是和尚，他們是靠超度來解決它們？
夏油傑側過頭，溫厚中帶著佛性的笑容掛在臉上，眸光掃過七瀨真純頓在中原中也身上：「真沒想到，學校裡竟然還有一只特級。」
還是會說話，擁有理智的人型咒靈。
那在咒術師眼中張揚放肆，經過的每一處都會留下咒力殘穢的暴虐咒力，比他曾經收服過的每個特級都要強大。
還不待中原中也因為那冰冷審視的目光發作，他徑直溫和笑道：「你是被它纏上了嗎？」
能看見咒靈、擁有咒術天賦卻作為普通人長大的少女。
橘紅色眸輕眨，七瀨真純抬了抬被纏住的腳：「算是吧？你要在這裡超度它嗎？」
她以為夏油傑說的是教室裡的咒靈。
夏油傑笑眯起眼睛，似乎覺得她的話很可愛：「不是超度，是祓除。」
他只是普普通通地攤平手掌，布滿整個教室的怪物便扭曲哀嚎著化作漆黑的球狀物凝聚在他掌心，那一刻中原中也內心的警惕達到了頂峰。
他往前一步擋在七瀨真純面前，用重力籠罩住他們的身體：「小心這家伙，他很不對勁。」
他可不像真純那樣，以為他只是個單純的和尚。
「不用那麼警惕，我今天來確實是受了校方的委托來祓除學校裡的咒靈。」夏油傑笑眯眯地舉起雙手，擺出無意對他們動手的姿態。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夏油傑什麼都沒干就被中原中也警惕，不免顯得他有些咄咄逼人。
但七瀨真純顯然不會這麼覺得，她只是好奇地探出頭：「你能看到中也嗎？」
這好像是他們一路走來，第一個能看見中原中也的人。
「當然，擁有咒力的人都能看到咒靈。」夏油傑捏著咒靈球，雙手揣進寬大的袖子裡。
「咒靈？」七瀨真純懵了下，「你是說剛剛那個是咒靈，中也也是咒靈？」
夏油傑笑吟吟地點頭。
她毫不猶豫反駁：「不可能！」
中也看起來就跟那些醜八怪不是一路的！
夏油傑並不意外她的反應，只笑著反問：「為什麼不可能？」
「是因為他好看的皮相？還是因為他現在保護你的姿態？」
溫厚磁性的聲音頓了頓，隱隱從中透出一絲蠱惑：「但是咒靈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他們誕生自人類的惡念，渴望人類的血肉，他留在你身邊說不定就是想吞噬你，不會害怕嗎？」
七瀨真純絲毫不受他的迷惑，擲地有聲：「中也是我的守護靈，從我來到這個世界就跟我一直在一起，他才不會傷害我！」
是不會看女孩子裙底、尊重女性的帥氣好男人！
「守護靈……」夏油傑挑了挑眉，有些好笑：「你是說他一直都在保護你嗎？」
七瀨真純頓了頓，神情堅定：「是！中也在保護我！」
外表俊秀溫和，佛性中隱約透出一絲冷淡的憐憫，夏油傑輕聲道：「你就沒想過，他在保護你的時候，會偷偷去殺害別人嗎？」
咒靈都是殘忍暴戾、不具備人性的生物，即便中原中也此刻看起來冷靜與常人無異，也不能證明他真的沒有傷害過人類。
這孩子連咒靈是什麼都不清楚，又怎麼能看穿咒靈的狡猾。
「中也最喜歡吃的是牛排，吃人是怪物才會做的事。」七瀨真純扒在中原中也背上，驕傲地昂頭道：「我鼻子超靈的，你身上有消毒水和香燭混合的奇怪味道。」
中原中也冷下來的神情，微微崩開：「我喜歡吃什麼壓根不用告訴這假和尚。」
可惡的假和尚還在這挑撥離間，真以為小鬼叫他一聲佛祖，就真當他佛祖一樣說什麼都信嗎？
重力在瞬間爆發，腳下的地板崩裂下陷，中原中也挑釁地勾手：「你敢與重力一戰嗎？」
在重力炸開的瞬間及時打開引力場，懸空身體後撤幾步，七瀨真純盤起腿舉手道：「還有我，要對付中也的話，我也會出手哦。」
她算是聽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人將那些怪物叫做咒靈，由於它們誕生自人類的惡意，與人類之間大概是天然敵對的存在。
但中原中也並不一樣。
他只是身份上陰差陽錯成為咒靈，本身並不對人類存有絕對的惡意。
不管他們是怎麼看待她和中原中也的關系，她都會毫不猶豫站在他這邊。
咒力凝聚在雙眼處，黑紅色的咒力與透藍色的咒力互相交融，完美契合在一起。
夏油傑久違地感到一絲興奮，原來不止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還有別的能與咒靈完全契合的咒術師存在。
「令人感動的情誼……」他撫掌大笑，意有所指：「不過你們最該警惕的人不是我，而是咒術師。」
「你的臨終遺言就是這些嗎？」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絲毫不理會他的話。
他可不像某個小鬼，會被這家伙的話左右。
夏油傑眼尾微抬，相貌中的佛性盡去，危險的氣息袒露無遺：「我可不是在危言聳聽，跟你呆在一起，那孩子會被咒術界宣判死刑。」
他一字一頓笑著道：「是真的死刑，由特級咒術師五條悟所執行。」
七瀨真純疑惑不解：「如果我沒記錯，能宣判一個人死刑的只有法律吧？還是說咒術界的規則是能凌駕於法律之上？」
在她的世界中異能者與普通人各占一半，尚且沒有哪個異能者能直接宣判人死刑。
這咒術界難道是毫不講道理、不在乎法律的地界？
夏油傑意味不明地應了聲：「只有法律能宣判一個人死刑……」
「咒術界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地方，他們只會看到你作為咒術師跟咒靈在一起……」他並沒有正面回應七瀨真純的問題，「掌握著咒術界權利的老爺子們可是很怕死的。」
對不一定會威脅到他們的存在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先下手為強。
這一點上，他可沒有撒謊。
乙骨憂太不就是因為詛咒女王祈本裡香被判處死刑了嗎？
中原中也神情冰冷，沉聲道：「我不會讓他們對這小鬼出手的。」
什麼死刑，別笑死人了。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還貪戀著權利、妄想對世間的一切指手畫腳。
「妄想越過地界的人，都會被重力碾碎。」
相較於中原中也，七瀨真純倒顯得有些不在狀態。
「咒術、咒力、咒靈……」她輕撞了撞中原中也，渾不在意地嬉笑：「還真是簡明易懂的說法。」
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你自己也給我上點心，被盯上的可是你的小命。」
他到底是在替誰擔心啊？
「感情真好……」
「你們是相依為命的家人？」他好像明白剛剛的挑撥離間為什麼會失敗了。
雖然發色眸色相異且性別不同，但他們之間長得十分相似。
這倒是和乙骨憂太他們多少有些不同。
七瀨真純伸手摟住中原中也的脖頸，臉頰貼靠過去，眸光半斂神情微冷下來：「中也是我的，你要是打他主意，我會生氣的哦。」
中原中也臉頰爆紅，下意識提高聲音：「你又在亂說什麼啊！」
狹長的紫眸微眯，夏油傑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真沒想到，他的術式被從未接觸過咒術界的小丫頭看穿了。
第42章
「我只是難得見到流落在外的咒術師苗子，產生了惜才的想法……」夏油傑笑眯起眼睛，從容鎮定：「你難道不會覺得平時生活中跟學校裡的人格格不入嗎？」
能看見咒靈的咒術師與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天然就處於不同的世界。
她所重視的咒靈並不會被身邊的人看到，就連她的話、行為都會被當做怪異，想要吸引人注意的奇怪行為。
因為自己看不到，他們就會將看得到的人視作異類。
猴子永遠不可能理解咒術師。
七瀨真純從背後環過中原中也，身體懸空腳不沾地：「我只要中也就好了，其他人我並不在乎哦？」
其實是她完全沒體會過那樣的生活，畢竟她才來到這個世界。
她以前是一路跳級上學，並沒怎麼多呆在學校裡，對於正常的校園生活是真的不了解。
便是明白七瀨真純只是在搪塞假和尚的話，中原中也心跳還是快了一拍，耳根發紅不自在地側頭躲了躲。
「看，中也會因為我害羞。」她驕傲地昂起頭，嘻嘻笑道。
「如果咒靈的誕生是源自於人類不好的情緒，那中也一定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執念吧。」七瀨真純似真似假說出心裡的想法。
夏油傑意外地揚眉：「因為你的執念而存在？」
維持著人類少年模樣的特級咒靈，竟然會因為一個未成年少女的執念而誕生？
這種的說法很有意思。
在咒術師眼中，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透藍色咒力混入咒靈黑紅色的咒力中，猶如印記一般在特級咒靈鎖骨的位置留下古樸韻味的月桂枝紋路。
同一時間，黑紅色的咒力也反向纏繞，在她頸側落下屬於特級咒靈似獸般猙獰凶狠的紋路。
「束縛還是咒言……」夏油傑微微沉吟，若有所思地低喃。
不，比起束縛和咒言，那更像是近乎失傳了的契闊。
一種存在於幾百年前的古老束縛，被冠以契闊這樣隱晦卻風雅的說法。
就他所知契闊除了一方壓制住另一方強行定下，還存在於互相絕對信任依靠的兩人，不言自明的默契會讓他們之間自然形成不可互相傷害、互相依存的束縛。
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來，這簡直比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的存在還要奇怪。
互相信任的咒術師與特級咒靈。
「束縛和咒言是什麼？」七瀨真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笑起來。
「以咒力結下的約定和帶有咒力的語言，你可以這麼理解。」夏油傑好心地解釋道：「不過你們身上剛剛發生的應該是更加少見的契闊。」
她與中原中也疑惑對視一眼：「我們身上的契闊？」
中原中也目光一頓，落在她脖頸處，白皙皮膚上盤踞著奇異的黑紋。
夏油傑提醒他們：「那就是契闊，你的在鎖骨。」
看他們熟練使用咒力的姿態，一點都不像從未接觸過咒術界的人，他差點忘了七瀨真純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咒術師幼崽。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托住她頸側，指腹推起Choker辯清黑紋完整的模樣：「荒霸吐……」
猙獰扭曲的漆黑之獸，分明就是困於他身體深處的那頭野獸。
七瀨真純配合著歪頭，好奇問：「真的有嗎？我也想看看中也身上的契闊。」
為什麼他們契闊的位置會不一樣？
中原中也冷著臉扯下領帶，最頂處的扣子本就沒好好系上，隱約透出裡面透藍色的月桂枝紋。
她湊過去細細一看，驚訝道：「是我的畫押？」
京都在很多事上仍會遵循舊制，就連信件文書落款處的花押也不例外。
而月桂枝就是七瀨真純的像征，筆觸優雅靈動，簡單卻透著生氣，是她很喜歡的花押。
不過來到中原中也身邊後，她只在傳信給次元魔女的時候使用過一次，之後便再沒用過。
「看來契闊都是能代表你們的像征……」夏油傑雙手攏在袖子裡，狐狸樣笑眯眯像是放下了什麼般，不再試圖蠱惑離間他們。
「發生在人和咒靈身上的束縛我還是第一次見。」
七瀨真純沉默半響，抬眸道：「也就是說我給中也打上標記了吧？」
中原中也捏住她的臉，氣笑道：「你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嗎？」
就不能好好想想突然多出來的東西有多危險？
什麼契闊都是假和尚說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是、我的花押就連中也也不知道啊。」她含糊不清地嘀咕。
就像她不知道中也口中的荒霸吐是什麼，中原中也也不知道她的花押是月桂枝，這樣的陷阱她不覺得是外人能弄出來的。
「別說得像是什麼好事一樣。」中原中也無奈地長嘆口氣，他真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會讓小鬼跟荒霸吐扯上關系。
「是這樣沒錯吧？」她直視夏油傑又問了遍。
夏油傑輕笑了聲，看來他剛剛猜的沒錯。
這小丫頭看出了他原本的想法，在跟他示威呢。
「是啊，你的咒靈我不會跟你搶了。」
夏油傑把玩著剛收服的咒靈球，面不改色地塞進嘴裡。
他還想著掩飾下目的，能騙騙不懂事的小丫頭，結果還是失敗了。
不過對他來說，這只特級咒靈雖然很強大，但並不是必須的存在。
只有擁有無限咒力的詛咒女王是他勢在必得的目標。
「所以我現在再邀請你們去我的盤星教、為你們提供庇護，你願意嗎？」夏油傑不再偽裝自己，徑直開口邀請他一開始就看重的咒術師。
深邃的紫眸看向七瀨真純，佛性端莊卻又隱隱帶著絲邪性，將他開始所隱藏的一面展露出來。
中原中也側頭看向七瀨真純，「要去嗎？」
作為可能是線索的一方，假和尚對他們說的話不一定都是假的。
若是輕易就會被拆穿的謊言，他也不會那麼從容來邀請七瀨真純加入。
中原中也壓下心裡微妙的不爽，他算是明白了假和尚壓根沒將他放在眼裡，之前看他的眼神也跟看七瀨真純完全不同。
看獵物跟看好苗子的眼神。
「你敢庇護我們，就意味著你跟剛剛提到老爺子們並不是一路人吧？」
七瀨真純並不直接答應，她摸了摸頸側剛被中原中也反復撫摸摩擦的黑紋。
沒有任何異樣，悄無聲息就落下來的契闊。
「詛咒師，對於離經叛道、背離咒術界的咒術師，咒術界都是這麼稱呼的。」
也就是說他們加入盤星教就等於直接成為詛咒師。
這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但是比起被判處死刑，詛咒師似乎又能接受了。
七瀨真純暗自琢磨，「中也想去的話就去吧。」
最終她將選擇權放在中原中也手上。
不穩定因的線索無外乎在盤星教或是咒術界中，成為正常的咒術師和危險的詛咒師對他們來說，都不過是尋找異常的一種身份。
這次並不像上次，他們一開始就被風鈴決定了身份。
「哪邊都可以，哪邊都無所謂，只要中也高興就好。」她意有所指道。
可以選擇身份就意味著詛咒師和咒術師都不會影響他們的行動，選擇哪一方全憑他們的心意。
中原中也皺眉，深吸口氣：「那就——」
……
「做決定的感覺如何？」七瀨真純歪頭去看他的神情。
「能有什麼感覺。」中原中也從口袋裡抽手摸了下頸後，不自在道。
沒有帽子的中原中也就像失去了靈魂，想要擋住神情也只能扭頭躲開她的視線。
「踏上未知的未來、接觸陌生的世界，會不會感覺很興奮？」
作為異常搜查官，穿越一個個未知的世界，接觸從前絕對不會見到的風景。
危險與暢快並存。
「又不是第一次的小毛頭，有什麼好興奮的。」中原中也輕哼了聲。
七瀨真純並不被他打擊，她嬉笑著湊過去撞了撞他肩膀：「明明就很興奮。」
「這次跟上次可不一樣，咒術師的存在讓中也興奮起來了吧？」
上次他們身上的異能被壓制，不能放開拳腳去動作。
這邊他們的異能可都還在，雖是被冠以術式的名頭，但並不影響他們使用異能。
咒術師、詛咒師甚至是夏油傑口中的特級咒靈，都是對善戰好戰的中原中也極致的吸引力。
以咒術師的身份對付咒靈和詛咒師。
亦或是以詛咒師的身份對付咒術師和咒靈。
哪一邊都可以。
在港口黑手黨時，受限於立場和身份，許多事都會受到桎梏與束縛。
但在這裡，他們只是從未接觸過咒術界的人，並沒有身份立場的限制。
所以，哪一邊都可以。
中原中也言不由衷：「只是一點點，也沒有特別興奮。」
「哦？」七瀨真純打趣揶揄道：「原來只有一點，那下次就不讓中也做決定了，反正你也不在乎這個。」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不接她的話。
「本來就是啊……」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在港口黑手黨我聽中也的，在異世界中也聽我的，女主外男主內——完美！」
「女主外男主內根本不是這意思……」鈷藍眸瞥她一眼，倒也沒有因為這話生氣。
「女主外男主內指的是女方賺錢養家，男方洗衣做飯，這是一家人才能用的話。」
七瀨真純托腮無辜道：「但是現在出錢養家的人也是我啊。」
中也在這世界是沒有身份的咒靈，自然也不會有錢。
他們現在都在靠小金魚零錢包裡的錢生活養家。
中原中也哽了下，「……」
「在家給我做飯的也是中也……」她眼角眉梢揚起來，眸帶笑意：「這不就是一家人嗎？」
邏輯完美。
就是這個道理。
第43章
中原中也並沒有直接答應夏油傑的邀約，但也沒有一口回絕，只是留下了他的聯系方式以及盤星教的地址，莫約不久之後會找時間上門拜訪。
主要也是不想在手上信息太少的時候，擅自作出麻煩的決定。
夏油傑面上可惜，但見七瀨真純沒有反對的意思，轉而提起他收養的兩個孩子，與七瀨真純年級相仿，說不定會有些共同語言。
雖然是港口黑手黨武鬥派的門面，但中原中也並非完全不擅長談判，對某些社交禮節上也算經過尾崎紅葉的教育，進退有度得讓夏油傑驚訝。
作為特級咒靈，中原中也比他見過的特級都要人性化。
他像是在學習人類，又或者說他身上具有人類一樣的特質。
夏油傑對中原中也的特殊並不上心，相比起特級咒靈更讓他可惜的是七瀨真純。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咒靈洗腦了，還是真的認為咒靈怎麼樣她都可以。
毫無原則性的決定。
他暗自搖頭：「盤星教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若是改變主意可以來看看，那裡都是我的家人們。」
七瀨真純好奇地問道：「我們要是加入盤星教也會成為你的家人嗎？」
他對於加入盤星教的咒術師都是以家人相稱嗎？
這是他的真心還是嘴上說說好聽，就他剛剛調撥離間的樣子還真說不好是哪一種。
夏油傑神情緩和，溫聲道：「沒錯，我們會成為相互扶持的家人。」
擁有同樣特殊的能力，作為咒術師相互依靠、扶持的家人們。
「盤星教的主旨是什麼？」
中原中也並不受他言語蠱惑，他曾經加入過兩個組織，這兩個組織都有存在的意義與價值，他不相信盤星教只是單純的教會或是詛咒師抱團取暖的組織。
真正岌岌可危、抱團取暖的組織，可不會隨意看中人就想發展帶進教中。
以未成年相互幫助、扶持聚集起來的羊以及暴力血腥為根本，統治著橫濱裡世界，在另一方面給予橫濱穩定的港口黑手黨。
這兩者都有自己的意義。
他可不信盤星教只是什麼單純的教會。
「殺死所有非咒術師的人類。」
夏油傑的話令中原中也驚愕不已，他神情凝重起來，帶著濃濃的戒備與不贊同。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看到咒靈為人類著想的一刻。」
除了曾經的咒術師朋友，第一個在他面前露出這幅模樣的人，竟然是咒靈。
由人類惡意中誕生，對人類抱有無盡的憎惡與惡念的咒靈。
他笑得喘不過氣來，抱著腹眼淚從眼角中笑出來：「有趣、你們真是有趣啊。」
近乎張揚放肆的笑聲讓中原中也露出不愉的神色，七瀨真純捏了捏他的手，直白又冷靜地問：「你為什麼會想消滅所有非術師？」
就她觀察，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應該都是不知道咒術師與咒靈的存在。
咒術界或許會被某些古老高位的家族所知，但絕不是人口繁多作為常識而被非術師所了解，他們的存在應該是更隱蔽的。
就這樣在人類占更多數的情況下，盤星教的主旨居然是消滅所有非術師，這不是很荒謬的事嗎？
紫眸彎起帶著好心情的笑意，夏油傑從容解釋：「剛剛我說過了吧？咒靈由人類的惡念誕生，這句話其實並不完整。」
七瀨真純毫不意外，她就猜到他應該是隱瞞了什麼沒說。
他剛剛的話都是真的，但也肯定隱瞞了很重要的部分信息。
「咒靈其實是由非術師的負面情緒所誕生，咒術師由於能控制自身的咒力，生前的負面情緒並不會外泄形成咒靈。」
至於死後的事就不好說了。
不過咒術界對於死去的咒術師屍體都會經過特殊處理再下葬，以阻止沉澱聚集在身體內的負面情緒衝破出口、傾斜而出。
但像七瀨真純和乙骨憂太這樣的特殊情況也不是不會出現，只是極為少見。
七瀨真純一臉恍然，拳頭敲手掌：「所以你是覺得只要會產生負面情緒的非術師死光，世界上就不會再增加新的咒靈了？」
「我的想法有哪裡不對嗎？」他笑著反問，絲毫不覺得自己剛剛那番話有多麼驚世駭俗。
「理論上是沒錯啦……」她搖了搖頭，坦然提議：「實際上我覺得還是想辦法讓全人類都不會散發負面情緒比較好。」
同樣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她這種多少會實際點。
夏油傑笑眯起眼睛，並不在意她的突兀冒犯：「那樣的辦法也有人在尋找，不過找了十多年似乎並沒有什麼成果。」
而他等待這個特殊的時機，也等了將近十年。
七瀨真純意外地眨眼，「那個人是誰？」
「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她就是推崇讓全人類變成咒術師的人。」
時至今天，提起九十九由基他還是不免會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在他被現實徹底擊潰觀念，對非術師、咒靈與咒術師命運生產厭惡的時候，理論上肯定了他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某種意義上來說，特級咒術師的她可能更能理解他叛離高專的行為。
但她應該不會贊同他當年所做的事，畢竟比起殺死所有非術師，她的想法一直都是致力於讓全人類成為咒術師達到滅絕咒靈誕生的途徑。
「特級咒術師五條悟和九十九由基……」
夏油傑口中提到的兩個有名有姓的咒術師，口吻中都帶了些熟悉，並不像是完全不認識的人。
「那你呢？」
抱著盤星教到處尋找家人同伴，一起實現消滅所有非術師念想的夏油傑。
他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也是特級……」夏油傑笑了笑，顯得有些隨性：「只不過是特級的詛咒師。」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也就是說無論是咒術師、詛咒師抑或是咒靈，他們的分級都是一樣的。
由低到高是四級、三級、二級、一級以及特級。
「難怪你有信心拉人進你的盤星教。」
起碼同樣是特級，咒術師和詛咒師一派還算能做到分庭抗禮。
「雖然我一直是這麼做的，但我的特級和五條悟的特級差距還是不小的……」
他並不忌諱於承認五條悟的強大，也不打算在這種事上欺瞞他們：「如果是他的話，想要消滅所有非術師也一定能做到吧。」
擁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實力強大到至今未遇上敵手的五條悟。
橘紅眸輕眨，她突然有些好奇：「你選擇消滅非術師是因為討厭非術師嗎？」
同樣是遙不可及的道路，夏油傑偏偏選擇了更殘酷血腥的一方。
「沒錯，非術師在我看來就是惹人生厭的猴子。」夏油傑第一次在他們面前，喊出了猴子這樣輕蔑的稱呼。
在看清他們並不對非術師抱有惡感時，他仍是選擇了這樣惡意的稱呼。
中原中也嘖了聲，低聲不爽道：「這語氣還真是……」
完全就是將非術師視作是與他們不一樣的物種。
七瀨真純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誠實道：「你討厭非術師，可是沒有非術師就沒有我們現在便利的生活了。」
無論是哪方面的工作都需要人完成，消滅了所有非術師的世界，真的是他們所想看到的世界嗎？
夏油傑神色不改，似乎已經習慣了應對這樣的問題：「我可以不使用任何現代的設施。」
並且他這十年都是這樣做的。
「他應該沒說謊。」
她悄悄湊到中原中也耳邊：「還蠻厲害的，不過讓我戒就有點受不了了。」
中原中也跟著壓低聲：「沒人讓你跟著戒這個。」
別人的想法走歪了撞牆上跟他們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他不逼著他們也戒就成。
這腦袋一天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七瀨真純心有戚戚焉，「說得也是，他的事確實與我們無關。」
畢竟他們才拒絕了夏油傑的邀請。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給兩個孩子做飯，今天就暫時到這裡吧。」
夏油傑收起了帳，窗外的天色隱隱變亮，太陽已經徹底下山，只留一輪明月在天上。
隔絕了學校與外界的帳消失，明亮的月光自窗外照進來。
七瀨真純驚嘆道：「原來天已經黑了嗎？」
她都沒聽到肚子叫，沒想到帳外已經過去了那麼長時間。
「盤星教真的有年紀與我相仿的孩子嗎？」七瀨真純看著夏油傑坐上咒靈離開，不禁回頭問中原中也。
他無奈地嘆道：「你好奇這個做什麼，不是才拒絕了他們的邀約嗎？」
反正也不會跟他們一起行動，突然好奇這個有什麼意義。
七瀨真純緩緩道：「我只是覺得，比起非術師他更討厭的應該是這個世界吧？」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看她。
「沒什麼，只是一種感覺，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她轉開話題，聳了聳肩：「不過我對盤星教好奇也是真的，要是能以參拜的名義去看看盤星教對外是什麼樣就好了。」
夏油傑的家人們平時都會跟他一樣留在盤星教嗎？
亦或者是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聚集起來，這點她還挺好奇的。
咒術師隱蔽不易被人發現，若想了解更多關於咒術界的事，他們估計還是要去盤星教看看具體情況。
「等探明了你的情況再去吧。」中原中也應了聲。
不摸清七瀨真純的身份，就這麼前往盤星教多少有些危險。
倒不是害怕夏油傑和他的派系會對他們動手，只是覺得掌握更多的信息，更有利於決定他們之後對盤星教的態度。
「天色不早了，也該回去休息了。」
第44章
中原中也看著面前的危房，久久沒有言語。
「也就是說，接下來幾個月我們都要住在這裡？」
七瀨真純看了眼釘在牆上的表札，稍顯模糊的漢字七瀨昭示了他們並沒有找錯地方。
「似乎是家道中落的身份呢。」想到金魚零錢包裡不多的紙幣零錢，她沉重表示：「我們說不定要去打工賺錢了。」
這樣一想，就覺得生活變得艱難起來了。
在這天之前，他們可都是不會為金錢所迫的人。
中原中也倒是有過那樣的經歷，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自從加入港口黑手黨他就不知道什麼叫缺錢。
為難的是，他現在的身份並不能被一般人看到，能去打工賺錢的人只有七瀨真純。
還真應了七瀨真純剛剛說的女主外男主。
「你今天沒有牛排吃了。」中原中也近乎於肯定道。
這麼破舊的房子，外面還布滿了蛛網，廚房裡有沒有食物還不好說。
不，應該問風鈴安排的身份中七瀨真純到底是不是住這。
她板正臉色，「中也，我們去投奔夏油吧！」
盤星教聽起來就很有錢的樣子，只是去蹭肉吃的話，也不知道夏油他們歡不歡迎。
「別這麼快就改變心意啊！」中原中也頭痛道。
他們才拒絕夏油傑的邀約，一晚上都沒過就改口想也知道他們目的不純。
七瀨真純想了想，壓低聲音：「那我們去黑吃黑吧。」
去找仙台的黑•道組織！
中原中也神情復雜欲言又止，她怎麼比他這個黑手黨還要熟練。
「先進去看看吧，說不定沒我們想得那麼糟糕。」他深深嘆了口氣，率先推開門。
……
不，確實很糟糕。
而且是他們完全想像不到的糟糕。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指著堆滿客廳的咒靈：「這些到底是怎麼能弄一屋子的！」
跟沒人住的房子會滋生老鼠蟑螂一樣，這個世界沒人住的房子還會長咒靈嗎？！
七瀨真純無辜道：「我跟中也一起來的，這個問我也回答不了啊。」
不過、屋子裡的咒靈相較於他們之前見過的似乎更像人類。
青綠、赤紅的皮膚下是哀嚎著的咒靈，肢體扭曲、堆疊擠壓在一起，即便看見人進來也無法挪動，只能痛苦不清地呢喃。
「痛……好痛……」
「媽媽、爸爸……」
肢體漲大青腫，關節扭曲在一起動彈不得，大多的咒靈只能發出意義不明的喊叫聲，仿佛活著都是一種折磨，跟他們早前見過的咒靈完全不一樣。
七瀨真純眸光落在他們醜陋的外表，痛苦抽搐的神情，眼簾輕垂淡下神情。
知道咒靈來源於人類的負面情緒後，她對咒靈的看法多少產生了些變化，這些變化並不會讓她對咒靈手下留情，只是因為中原中也咒靈的身份讓她多少升起些復雜難言的情緒。
她雙手合十，低聲道：「請離開吧。」
咒靈在引力場的控制中接連炸開粉碎，深紫的血液爆開懸於空中收集到一起。
她眼簾覆住美麗的橘紅色眸，掩蓋住其中絢麗奪目的光彩，久久都不出聲。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等血消失了，我們將這裡收拾下吧。」
由負面情緒聚集而成的生物，在死亡消散的時候什麼都不會留下，一切存在的痕跡都將隨著祓除而消失。
這一點不需要夏油傑說明，祓除過咒靈的人都清楚，咒靈死去後的模樣。
「我先將房子裡的髒東西都清出去吧，用我的異能房子清掃起來也會快很多。」七瀨真純回過神，語氣輕松道。
引力場自她周身向外蕩開，咒力的殘穢順著她的步伐遍布整棟房屋，掩蓋住中原中也存在過的痕跡，只透亮的藍色中隱隱摻雜了一絲絲黑紅色、並不起眼的咒力。
中原中也多少也算是自己生活多年的人，便是沒有助理副手幫忙做些零碎事，他行動起來也很利索，只不過平日總是忙於奔波各地鎮壓動亂才將事情轉交別人處理。
讓他驚訝的是冰箱裡並非完全沒有食物，還放了幾個早就做好的便當以及一些超市裡買來的速食飯團。
若冰箱裡的便當是出自七瀨真純的手，那這絕對就是不能吃的東西。
他還不想剛來異世界的第一天就去醫院見識醫院的咒靈。
「都清好了嗎，真純？」
中原中也站在樓梯處衝樓上喊道：「晚上做好了，快下來吃。」
七瀨真純應了聲，目光落在仍未消失的咒靈血，疑惑自語：「為什麼這次的咒靈，祓除後不會消失？」
她在港口黑手黨分部的武器庫都是這麼動手，沒道理來這裡死去的咒靈就不會消失。
腦海中閃過咒靈痛苦抽搐卻沒有攻擊他們的模樣，心下隱約閃過一抹不安。
她捏著手機緊了緊，猶豫半響還是沒有聯系夏油傑留下的盤星教座機電話。
敞開引力場晃晃悠悠從二樓飄下來，七瀨真純微微出神連中原中也喊她都沒聽見。
微痛自額上傳來，她後知後覺地捂著額頭，控訴道：「中也又彈我腦門。」
中原中也將筷子往她面前一拍，撐著桌子：「喊你幾聲都不應，不得用點特殊手段？」
「想什麼想這麼久，飯端你面前都沒看到？」
灑滿了鰹魚碎和木魚花，茶湯清澈泡著飯，紫菜與魚板整齊排在旁邊，黃澄澄的煎蛋鋪在底下，一份簡單的茶泡飯就是他們今天的晚餐。
中原中也暗瞥她幾眼，不是他不想煎牛排，實在是廚房裡沒多少能用的東西。
要是七瀨真純等等還撒嬌抱怨想吃肉排，就跟她說明天再吃？
還不待他琢磨好怎麼應付可能會出現的抱怨，七瀨真純低頭看著茶泡飯，「中也……」
「怎麼了？」中原中也頓了頓，是要開口跟他抱怨茶泡飯了嗎？
果然還是之前期待值吊高了，現在只能吃茶泡飯，這丫頭心裡委屈了吧。
畢竟是出身京都大戶人家的孩子，從小富養著長大，性格也不算差，就是想吃口肉也不是什麼為難人的要求……
還不待中原中也心思轉悠幾圈，她抬頭神情困惑：「我們剛剛殺死的、真的是咒靈嗎？」
她怎麼都想不通，那些不會消失的殘骸真的是屬於咒靈的嗎？
他們剛剛聽到的求救呻•吟，真的只是咒靈發出迷惑人類，毫無意義的叫聲？
中原中也暗自松了口氣，無奈道：「你怎麼還在想這個，剛剛那些不是咒靈還會是什麼？」
他們是沒見過那麼肖似人類的咒靈，但也不至於為難糾結它們是不是咒靈。
七瀨真純用筷子攪了攪茶泡飯，有些心不在焉：「我只是在想，如果咒術和異能相差無幾，那是不是會有能將人類轉變為咒靈的術式。」
她心裡明白這想法很荒謬，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去想粉碎於引力場中的「咒靈」。
直到她將家裡的灰塵蛛網大致清掃收攏一遍，仍停留在她引力場中被連同灰塵一起指揮著落在草坪的咒靈血都沒有消失。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遲疑道：「不可能吧，異能也不可能將普通人變為異能者。」
七瀨真純低聲道：「但是有能將人類變為其他物種的異能。」
這樣的異能她曾經見過，那些被變成別的動物後連家人都無法認出來的人類。
「先吃飯，明天再看看情況。」
他略略沉吟，敲了敲桌子：「你不是想著另找時間去盤星教看看嗎？到時候可以問問夏油，他知道的應該比我們要多。」
七瀨真純松了口氣，再次揚起笑容：「說得也是，想不通的事交給別人去想就好了。」
她在這糾結亂想也沒有意義。
「今天的晚餐是茶泡飯，看起來很好吃啊。」
她眸光閃閃發亮，歡快地道：「我還要一碗！」
還以為她會挑食嚷嚷的中原中也舒了口氣，將面前的茶泡飯推給她：「喜歡的話，這份你也吃了吧。」
平時總是咋咋呼呼的小丫頭突然消停下來，真讓他不習慣。
還是這幅無憂無慮的樣子看著順眼，剛剛沉重的樣子不適合她。
「中也不吃嗎？」七瀨真純猶豫著道：「不吃飯胃容易難受吧。」
中原中也無所謂道：「你忘了我是咒靈嗎？我剛剛就是忘了咒靈不需要進食才做多了，你要是能吃就連這個也吃了吧。」
做飯的時候習慣性做了兩個人的份，直到做完了他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又不用吃飯，只給七瀨真純解決晚飯就可以了。
七瀨真純不贊同道：「吃飯也不全是為了身體的飽腹，還有享受美味的食物，才不是單純為了填飽肚子。」
若只是填飽肚子，她的料理也是能吃的，只不過不好吃而已。
她抓起中原中也還沒用過的筷子，分撥了一點茶泡飯到自己碗裡，剩下大半都留給中原中也：「肚子不餓也要好好享受。」
中原中也無奈又好笑：「大道理一堆一堆的。」
他要是真想吃，去廚房再弄一份又不是什麼難事，茶泡飯可算是最簡單快捷的食物，也就是圖方便美味才做這個。
他原還為難答應她的煎牛排做不到，卻不想這人就是口頭喊喊，實際上壓根沒那麼想吃。
七瀨真純吃得兩頰鼓鼓，橘紅眸子只能控訴地看他。
「好了好了，我會吃的。」他敷衍隨意地點頭，隨口一問：「對了，我今晚睡哪個房間？」
她用力咽下飯，錘了兩下胸口緩過氣：「中也跟我睡一個房間。」
中原中也被茶泡飯嗆到，狼狽地咳出聲。
第45章
七瀨真純坦坦蕩蕩，眼神純真不帶絲毫綺念：「樓上的房間除了書房，其他地方都堆滿了雜物，短時間之內很難收拾出來睡人。」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順平了氣，緊跟著快速道：「我可以睡書房，環境糟糕點也不成問題。」
再糟糕也不至於比他當年在羊的時候還差。
實在是男女睡在同一個房間，未免顯得有些太過曖昧，就中原中也來說也不想睡覺的時候聽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入睡。
這時他完全忘了上回他是怎麼在港口事務所的休息室坐著入睡。
七瀨真純歪頭看他，「中也確定嗎？」
不跟她睡一個房間，而是去睡書房。
中原中也心下一緊，略顯凝重：「書房裡是不能睡人嗎？」
書房畢竟不是用以休憩小睡的地方，照他們剛進門的狀態，書房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拾綴拾綴將就一晚上，明天再將別的房間收拾出來應該不成問題。
她托著下頜沉吟，「中也跟我上來看看吧。」
她敞著引力場飄上樓，中原中也跟在她後頭一踩上去，木質的樓梯當即發出不穩當的吱呀聲，他頓時明白七瀨真純為什麼上樓下樓都用能力。
莫約是怕年久失修的樓梯經不住人踩，突然坍塌連好看的表面都維持不住。
中原中也默默減輕了重量，若無其事地跟著她上樓。
經過她口中堆滿雜物不能住人的房間時，她還順手扭開了門，解釋道：「你看，裡面的雜物多到堵住了門……」
勉強開出一條縫隙的門裡，突然亮起兩道紅光，干瘦的老鼠眼明手快從房間裡竄出來。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一腳踩住老鼠的尾巴：「我知道了，去看看書房吧。」
她還真是半點不誇張，說不能睡人的地方就是不能睡人。
他還不想半夜睡醒是因為老鼠一口咬住身上的肉。
「書房的話……」七瀨真純神色自若，晃去下一個房間，推開門示意中原中也進去看：「可能會睡得比較辛苦。」
厚重的書籍塞滿了書架，放不下的書堆放在一起摞成高高的書山，七零八落給人留下落腳的余地鑽進去，但卻連躺下的位置都不夠。
「呃……」
「這在你看來只是睡得比較辛苦嗎？」
中原中也心累地抹了把臉，書房地上那點位置讓他縮著也睡不好，晚上睡熟了一翻身就會將書撞倒砸身上的狹小位置。
漂亮的橘紅眼眸輕眨，七瀨真純理直氣壯道：「所以我說讓中也跟我睡一個房間啊。」
睡書房的話一晚上都不能熟睡，得時刻打開引力場，不然分分鐘會被埋書堆裡。
「房間呢？」中原中也深深地嘆了口氣：「房間的布局是怎麼樣的？」
她說能睡兩個人，至少不會像書房、雜物房那樣糟糕。
「房間的話是上下床，我睡上床中也可以睡下床。」回到最開始她給出的選項，她歡快地推開門，落在上床的位置坐下。
中原中也神情意外：「竟然是上下床？」
而且還是質地很不錯、定制的實木床，下鋪一米二的寬度足夠他一個人睡，上鋪稍小一些大概是一米寬左右……
七瀨真純舉手道：「我睡覺超乖的，這裡夠我睡了。」
他暗暗松了口氣，「那就這樣吧，明天你應該還要上學吧？」
雖然只是風鈴安排的身份，但去看看白天的學校，搜集下信息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乖巧地點頭：「中也會跟我一起去的吧？」
中原中也失笑：「你還是上學需要人陪的小孩子嗎？」
七瀨真純縮著腿踩在樓梯上，下頜壓住膝蓋垂眸：「搜集信息也不差這點時間，我怕中也會被奇怪的咒靈拐跑。」
雖然夏油傑說特級無論是在咒術師還是在咒靈中都十分罕見，中原中也更是他迄今為止見過最特別且具有人性的咒靈，但她心中還是對中原中也的身份抱有猶疑。
風鈴不會安排無意義的身份。
它沒給他們定下具體的咒術師、詛咒師陣營，卻框定了他們一個術師一個咒靈的身份，他們在一起或是分開都各有利弊。
但七瀨真純不打算因為中原中也咒靈的身份而分散開。
咒靈身份上的隱患讓她不得不在意，還有屬於「七瀨真純」的房子似乎也昭示著她這次的身份另有內情。
「知道了，明天跟你一起去學校。」中原中也無奈應下，語氣中帶著些縱容。
這是在撒嬌吧？
七瀨真純好像自進了房子就有些不對勁，時不時就會露出恍惚的神色，還以為他發現不了地偷看他。
這麼大個活人，他怎麼會發現不了她的視線，只不過不打算指出來罷了。
漂亮的橘紅眼眸中映出中原中也忙碌鋪床的背影，七瀨真純鬼使神差想用手機給中原中也拍張照，打開手機照相功能對准中原中也卻發現下鋪的位置空無一人。
視線在中原中也和手機屏幕裡打量挪移幾次，她微微睜大眼，翻身從二樓的小窗跳下庭院，嚇了中原中也一跳。
「喂、你！」
七瀨真純赤著腳落在雜草叢生的庭院中，視線落在草叢中有些發怔。
中原中也從二樓探出頭，見她呆呆地站在蓋過小腿的雜草叢裡：「快上來，光著腳跳下去不怕踩到蛇嗎？」
七瀨真純攥著手機昂頭望他，柔和的月光落在她漂亮的臉龐，籠上了一層溫順沉靜的紗。
他眉頭不自覺皺起，語氣微沉：「你發現了什麼？」
她沉默半響，輕搖了搖頭：「沒什麼。」
七瀨真純在茂密的草叢中艱難邁開腿，離開中原中也的視線範圍後，她停住腳步回頭又望了眼庭院。
紫紅色的污血落在草叢裡並不顯眼，她不自覺捏緊手機。
「真純，你真的沒事嗎？」
樓梯處傳來的踩踏聲喚回她飛遠的心神，是中原中也跑下樓找她。
她定了定神，長按住掛機鍵讓手機關機。
「我沒事。」
中原中也快步走到她面前，抓緊她的雙肩，仔細將人上下打量一番：「沒被蛇咬吧？」
七瀨真純語氣放松地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只是草高了點裡面還不至於有蛇。」
他松了口氣，瞪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又看見咒靈了。」
「家裡的咒靈已經清干淨啦……」食指輕撓了下側臉，她打著哈哈：「我剛才以為有螢火蟲，跑下來就發現不見了，果然還是我看錯了吧。」
中原中也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想看螢火蟲等夏天，我再帶你去找，現在擱家裡找什麼。」
她神色一僵，轉開話題：「夏天的事夏天再說吧，比起螢火蟲夏日祭和煙火大會也很有意思。」
鈷藍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剛不是她提起的螢火蟲嗎？
「放心吧，港口黑手黨每年會有特定的幾天團建，你要實在想去我們可以申請那幾天。」中原中也順著她的話應下，反正看煙火大會和看螢火蟲又不衝突。
「港口黑手黨內部還有團建嗎？」
七瀨真純驚訝道：「之前都是去的哪裡？」
中原中也回想了下，「衝繩的海灘、箱根的溫泉，團建也就是這兩年才開始的，早些年港口黑手黨也沒空折騰這些。」
也該是七瀨真純來的時候合適，港口黑手黨已經取得異能開業許可證，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勢力強大隱隱向外擴張，關東地區甚至是歐洲都有他們的勢力。
「好羨慕……」
七瀨真純感慨了句：「我都沒去過衝繩和箱根。」
異監組就從來不會有這種活動，按照老大的話就是他們去異世界已經是在放松旅行，還需要什麼額外的假期。
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頭，挑眉笑道：「這有什麼好羨慕的，今年你不就能一起跟著去了？」
七瀨真純轉念一想，說得也是。
她現在也算是半個港口黑手黨，團建這麼好玩的事，中也怎麼可能不帶她。
「我可以提自己想去的地方嗎？」
中原中也瞥她一眼，「你想去哪？」
七瀨真純略顯興奮道：「北海道！我想去北海道看雪！」
「哈——」
他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直男地反問：「橫濱不也有雪，為什麼要跑去北海道？」
七瀨真純鼓了鼓臉，不高興道：「橫濱不也有海，中也不還是去了衝繩玩水！」
橫濱雖然會下雪，但她想看的是能下厚厚一層，撲上去能印出一個人型的大雪。
「剛還說著想看煙火大會，轉頭就想北海道的雪。」
還不待她開口辯駁，中原中也敷衍地拍拍她的頭：「煙火大會和北海道我都會跟首領提的，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睡了？」
折騰了一天也沒休息，他打了個哈欠。
七瀨真純默默吞下要說的話，乖乖點頭：「中也困了，我們去睡覺吧。」
見他拉起被子躺下，困得眼皮都要睜不開，她輕手輕腳落在上床的位置。
上床被鋪上了松軟的墊子，她卷著被子連翻身都不敢鬧出大動靜，生怕吵醒了中原中也。
看來中原中也一開始的顧慮是對的，跟別人睡一個房間是不太方便。
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出神，下方規律的呼吸聲傳入耳中，不自覺升起一絲絲困意。
「晚安，中也。」她小聲呢喃，將頭縮進被子裡。
下床的中原中也睜眼，目光在上方的床板頓了頓，他拉了下被子再次閉上眼。
據說睡姿乖巧的七瀨真純，將自己卷在被子裡縮著睡覺，一晚上幾乎沒怎麼動過。
與睡在下鋪睡著睡著會攤開的中原中也形成鮮明的對比。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1
第46章
陽光撒在少年桀驁張揚的臉上，赭發微卷搭在肩頭，深色的Choker束住脖頸，屈起一條腿坐在窗框小憩。
七瀨真純雙手交疊，側頭壓在臂上看他：「中也偷偷睡覺。」
他眼睛也不睜，悠閑地回道：「我又不是學生，老師可不會說我。」
手指在腿上打著拍子，中原中也勾起嘴角：「真純，老師在看你了。」
七瀨真純被他嚇得坐直腰，瞬間變成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樣子。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他都不用睜眼看就能想到七瀨真純現在的樣子。
平時總是在他面前沒大沒小的人面對年長者，總是會下意識端正態度，尤其是她認為值得尊重的人。
她幽怨地鼓了鼓臉，在草稿紙上畫了頂醜醜的帽子，筆尖飽含怨氣戳了戳醜帽子。
「還沒長大的小丫頭。」他瞥了眼紙上的不明物。
七瀨真純轉頭剛要反駁，就看到莫名站在中庭處的兩名少年，悄聲問：「那是外面的不良嗎？」
一個穿著足以遮擋住下半張臉的立領學生制服，一個背負著刀劍、神情怯弱，身後還跟著猙獰的咒靈，看著都不像普通的學生。
中原中也低頭與他們中的一人對上視線，「是吧，看校服不像是這所學校的。」
怯弱柔軟的少年才看到窗邊的中原中也，他身後的咒靈立刻發怒嘶吼起來，他忙轉過頭溫聲安撫。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他豢養的咒靈發現我了。」
還妄圖通過威嚇將他嚇退，該說是忠心護主嗎？
七瀨真純手撐著臉往裡靠了靠，躲開中庭望上來可能會看到的位置：「豢養咒靈不是會被判處死刑嗎？他們說不定是夏油那樣的詛咒師。」
她還不是很想直接跟詛咒師的人見面，也不知道他們內部圈子消息傳播快不快。
夏油傑知道她和中原中也的關系出於想要拉攏的心，必然不會輕易泄露他們的消息，但別人可就不好說了。
中原中也收回目光，趁豢養咒靈的少年同伴抬頭前閃身避到牆後，「詛咒師之間還會互相搶生意？」
這所學校的咒靈昨天已經被夏油傑祓除，怎麼還會有術師跑來。
七瀨真純轉了轉筆，抬眉問道：「中也想去試試他們？」
他應了聲，收回打量的視線：「只聽夏油告訴我們的消息，保不齊他會隱瞞誤導什麼。」
中原中也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收集信息從來不能只聽一家之言，想要探尋異常更是需要不斷深入咒術界與咒術師、詛咒師接觸。
她揚眉輕笑：「那就由我來打這個頭陣吧。」
……
乙骨憂太有些苦惱，盡力安撫咒靈：「裡香，這裡是學校，不要衝動好嗎？」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剛剛對上了那個少年的視線後，裡香就變得非常憤怒。
明明在他掌握咒力後，裡香已經很少再擅自行動，但這次裡香就像見到足以威脅她的存在，張揚憤怒想上前撕碎對方。
一旁的狗卷棘看了他一眼：「大芥？」
乙骨憂太擺了擺手，溫和弱氣地笑了下：「沒事，裡香不會隨意傷害別人的。」
他答應五條老師，不會再讓裡香隨意傷害別人了。
不管是為了保護無辜的人 還是裡香，他都會好好遵守五條老師的話。
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聽聞出現了二級咒靈，他們這一行來就是為了打探消息的真偽，確認無誤後就會將學校裡的咒靈祓除。
但不知為何，他們在學校裡轉了幾圈，都沒看到絲毫咒力殘穢，該說這裡過分干淨還是奇怪，對普通人生活影響不大的四級咒靈竟也沒看見一只。
「你們在找什麼？」突兀的女聲插•入他們的對話。
乙骨憂太順著聲音望去，蒼藍發的少女低頭垂眸，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也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
「啊，我們……」
他手足無措，下意識瞥向狗卷棘，希望能有個善於解釋的人替他說話，卻在同伴無辜回望過來的眼神中頭痛地發現狗卷棘跟他們語言不通。
若是輔助監督在就好了。
可惜他們這次只是臨時加的任務，並沒有負責配合解釋放帳的輔助監督在，一切都要他們自己處理。
「你們是偷溜進來的嗎？」七瀨真純跳下樹，落在他們面前。
乙骨憂太這才發現面前這少女小小一只，比起同齡的高中生更像是國中生。
他尷尬地解釋：「不是、我們其實是……」
眼神到處亂飄，想找到個合適的理由卻不擅長撒謊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是來找咒靈的嗎？」七瀨真純徑直開口。
乙骨憂太怔了怔，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小心試探：「你知道咒靈的存在嗎？」
她歡快地點頭，抬手指向出現過咒靈的教室：「它之前在那裡，前幾天被佛祖超度啦。」
他露出茫然的神情與狗卷棘對視一眼：「被、被佛祖超度了？」
衣領立起擋住下半張臉的狗卷棘雙手比了個叉：「木魚花。」
能祓除咒靈的人只有咒術師，和尚是超度不了咒靈的。
尚成為咒術師不久的乙骨憂太緊張地握了握刀袋，「祓除咒靈的是和尚嗎？」
好像沒聽聞杉澤第三高中的咒靈被祓除，不過也可能是路過的咒術師順手解決。
七瀨真純並未回答他的話，轉而好奇問：「你們是詛咒師嗎？」
「詛咒師？我們是就讀於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他靦腆地笑了下，「詛咒師的話，我不太了解，是咒術師的一種嗎？」
作為半路出家的咒術師，乙骨憂太還有很多關於咒術界的常識並不清楚。
身邊的人都以為五條悟都會告訴他，卻不想他幾乎對咒術界一無所知，現在所知道的零碎也是由身邊的人想起才順口提了一嘴。
橘紅色眸輕眨，視線落在乙骨憂太身後的咒靈上：「咒術師跟咒靈混在一起，不是會被判處死刑嗎？」
難道說夏油傑騙了他們？
乙骨憂太像見風就動的兔子一樣緊繃起來：「是、是有死刑，但是五條老師已經幫我爭取了死緩，我也會看好裡香，不讓她隨意傷人……」
他頹喪地閉嘴，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也不是咒術界的人，他跟她解釋這些她真的能理解嗎？
「哦——」
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是叫裡香的女孩子嗎？」
這只咒靈名字還挺可愛的，不過比不上中也就是 了。
乙骨憂太有些疑惑她的態度，但也暗暗松了口氣：「是的。」
他並不指望有高專以外的人理解他和裡香之間的事，但也希望他們不要將裡香當做是必須祓除的咒靈。
「蛋黃醬金槍魚。」狗卷棘目光平靜，看人的時候一雙紫眸平瀾無波。
被提醒了的乙骨憂太忙問：「你是杉澤附中的學生嗎？」
如果這孩子也是咒術師，以後也會進入東京咒術高專成為他們的同伴嗎？
涉世未深、天真的乙骨憂太並不知道咒術界中還有詛咒師一派的存在，總以為能看到咒靈的人被發現後就會被帶進咒術高專就讀。
「我是杉澤第三高中的高二生……」七瀨真純並不生氣，只是暗暗打量了下他們的身高：「大概比你們要大些吧。」
他們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她怎麼都能壓他們一頭。
「誒？！」
「木魚花。」
完全不敢相信，明明她看起來比狗卷棘還要小。
咳咳、當然也可能是受到了身高的部分影響。
「能跟我說說咒術師是怎麼樣的嗎？」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走近一步。
懸於乙骨憂太背後張開雙臂，仿佛隔空擁抱他的咒靈裡香當即憤怒地嘶吼，「滾、滾開，憂太是我的！」
沙啞難辨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威脅。
乙骨憂太側身抱住她，溫聲安撫：「裡、裡香，她不是要傷害我，冷靜下來好嗎？」
七瀨真純歪了歪頭，不再靠近他們。
被叫做裡香的咒靈不是害怕她傷害宿主，而是察覺到她的咒力在警惕威嚇她。
還以為她將咒力藏得挺好的，沒想到還是會被高等級的咒靈看穿啊。
乙骨憂太有些壓不住咒靈裡香，明明之前還很聽話的裡香，這次卻怎麼都想發動攻擊。
尖長危險的指甲無意劃傷了他的臉，絲絲鮮血自傷口溢出，乙骨憂太愣了下。
「憂太！憂太！憂太！」
咒靈裡香暴怒，為傷害了乙骨憂太的自己也為威脅著她的七瀨真純。
「腌高菜！」狗卷棘抬手捏住立領的拉鏈，警惕地盯著咒靈裡香。
「狗卷同學、等等！」乙骨憂太慌亂地喊道：「裡香，不要在這裡動手！」
糟糕，再這樣下去狗卷同學和這孩子都會……
「好孩子不可以隨便發脾氣哦。」七瀨真純抬手拍了拍咒靈裡香的膀臂，語氣溫和輕松。
相較於龐大猙獰的咒靈，七瀨真純無論是身材還是咒力量似乎都不較特級過咒怨靈祈本裡香強大。
畢竟詛咒女王祈本裡香是被評價為擁有深不可測、幾乎於無限咒力的特級咒靈。
「乖啦乖啦，好女孩不可以讓喜歡的男孩子擔心。」她踮起腳摸了摸咒靈裡香，在乙骨憂太驚訝的眼神中安撫下咒靈裡香的憤怒。
七瀨真純軟聲哄她：「你要乖點，我也不喜歡對女孩子動粗呀。」
綿軟溫柔的京都腔帶著笑意，橘紅色眸平靜映出她猙獰的模樣，悄無聲息蕩開的引力場死死鎮壓住咒靈的動作，無論增加多少咒力都無法擺脫引力場綿密的控制。
咒靈裡香嘶吼著不甘平息下來：「憂太！憂太！」
第47章
「裡香安靜下來了。」乙骨憂太驚訝又意外望向七瀨真純。
他沒想到裡香竟然會被素不相識的人安撫下來，變成咒靈後的裡香連他妹妹都不喜歡，相較於生前脾氣更加暴躁警惕，厭惡一切接近他的女生。
「裡香醬是好孩子，你要好好保護她。」
食指輕豎在唇邊，她笑得意味深長：「不然喜歡的女孩子很容易會被搶走。」
乙骨憂太怔了下，回頭望向咒靈裡香，有些不明所以地應了聲。
「你的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是喜歡的女孩子送的？」
據說左手無名指中有一根血管與心髒相連，將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就是對外宣告已婚並且鐘愛不渝，是具有特殊含義的手指。
乙骨憂太下意識握住戒指，神情微頓看了咒靈裡香一眼，猙獰恐怖的外貌甚至無法看出尚是人類時姣好精致的臉龐。
過去的六年中，他陷入了被咒靈裡香纏身卻無法掙脫的困擾。
但自從他開始直視自己的內心，能平靜不帶恐懼面對咒靈裡香的時候，他仿佛能感覺到小時候的女孩還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
不，應該說裡香其實一直都在他身邊。
不管是咒靈裡香還是祈本裡香，她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他神情柔和下來，溫柔輕聲道：「戒指是裡香送我的，是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
約定好了會一直在一起，即便祈本裡香死去變成咒靈裡香，他也從未想過將戒指扔掉。
「憂太君和裡香醬都是好孩子，我喜歡遵守承諾的好孩子。」
七瀨真純站在咒靈裡香面前，微側過頭露出頸側被白色Choker隔斷的猙獰黑紋，隱隱不詳的咒力從她身上泄露出來。
狗卷棘緩緩拉下立領的拉鏈，露出兩頰的蛇目，紫眸緊盯著她：「明太子。」
她身上散發出受肉的氣息、很危險，但也可能是術式的原因。
「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對咒術界稍稍有些好奇……」她退後兩步，在狗卷棘的警惕和乙骨憂太不明緊張起來的神情中慢悠悠道：「畢竟先接觸我的人是詛咒師，我多少是對未知的領域有些好奇。」
七瀨真純的話語讓乙骨憂太隱約明悟，詛咒師並不是他開始以為的另一種咒術師。
他遲疑開口，心中還抱著不起衝突的美好想法：「如果只是想了解的話，五條老師會樂意解答的……」
他話沒說完，狗卷棘抬手擋在他面前。
「狗卷同學……」
「明太子、蛋黃醬金槍魚。」
七瀨真純苦惱地抱怨，柔軟的京都腔顯得毫無攻擊性：「只是好奇多問問，咒術師的消息難道是不能外傳的嗎？」
她還沒對他們動手，怎麼都像看大惡人一樣看她。
「不是的，狗卷同學並沒有惡意，他可能只是對詛咒師比較敏感。」
乙骨憂太有些心虛氣短，他能感覺到狗卷棘的警惕也清楚面前這個女生的不對勁。
但他成為咒術師後，還從未試過對人類對手，自然面對這種場面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對詛咒師比較敏感？」
「可是夏油跟我說詛咒師是不被咒術界接受、離經叛道的術師……」七瀨真純深深嘆了口氣，咕噥道：「我還不是很想被頑固的老爺子們判處死刑。」
咒術師跟咒靈 有所聯系會被判處死刑，這點夏油傑倒是沒有騙他們。
但也正是因此，他們才不好接近咒術師那邊。
只是與仍在學校的咒術師學生打個照面，就被警惕戒備起來，真想混進去怕是不容易。
與咒術界新人乙骨憂太不同，狗卷棘很清楚她口中的夏油傑是多麼危險的人物。
咒術界有且僅有的一名特級詛咒師，曾在十年前屠殺過上百人的極惡詛咒師，一直以來被列為高危等級的術師，從入學起就被告誡看到就努力逃跑，什麼都不要想的危險人物。
被夏油傑看好接觸的術師，且極可能會被咒術師判處死刑的身份，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不是好相與的人物。
「吹——」
才吐出了一個音節，帶著蛇目的頰就被用力掐住，狗卷棘震驚地睜大雙眼。
他甚至沒看清她是怎麼過來的！
「我大概猜到了你的術式能力……」七瀨真純掐按住他的臉，強硬的力度堵住他的嘴，綿密的引力場抑制他反抗的能力。
「聲音或是話語，對嗎？」
術式她不了解，但類似的異能力她能數出將近上百種，只看他用立領遮擋住蛇目，警惕戒備裡香時會捻住拉鏈，就能猜到他的能力絕對與聲音或是話語有關。
橘紅色眸望進紫眸中笑道：「很抱歉，學校裡禁止使用術式。」
乙骨憂太震驚於他們突然緊繃對立起來的氣氛，但事態到了這一步也容不得他袖手旁觀。
他想將刀袋脫下拿出裡面的武器，卻發現身體沉重遲緩得厲害。
七瀨真純漫不經心道：「學校裡暴力禁止、術式禁止，杉澤第三高中是我的地盤，希望你們能好好遵守規則哦。」
他們這才明白，剛剛咒靈裡香並不是被貌似無害的少女安撫下來，而是強大的術式壓制住了身體。
即便咒靈裡香不是完全狀態，但能輕描淡寫、不動聲色壓制她的術師，實力至少在一級以上。
一級？還是特一級？
也可能是、特級。
「現在是問答時間……」
她聲音雀躍地揚起：「提問，憂太君和裡香醬是為什麼會被判處死刑？」
乙骨憂太怔了怔，下意識望向狗卷棘，卻對上了瑰麗的橘紅眼眸平靜溫和，她笑著提醒：「狗卷君禁止答題。」
「因為裡香為了保護我，將四個同學塞進了櫃子裡。」他遲疑著回答，心裡莫名晃過一個想法。
七瀨真純好奇問：「死了嗎？」
乙骨憂太瞥見狗卷棘垂下的手，緩緩搖頭：「沒有，只是重傷住院。」
「哦哦、沒死也要判處死刑。」
「你的老師只是給你爭取到死緩，咒術界真是個嚴格的地方呢。」她目露同情，一副乙骨憂太被騙了的眼神。
狗卷棘不動聲色地打著手勢，她假裝沒看到，接著問道：「第二個問題，裡香醬會變成咒靈是因為憂太君嗎？」
會送戒指給乙骨憂太，且是對他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咒靈裡香是因為什麼而誕生的呢？
「是……」乙骨憂太深吸了口氣，「六年前裡香出了車禍，為了跟我的約定才會變成咒靈。」
七瀨真純搖搖頭，「含糊不清的回答是違規的，我問的是裡香醬對約定的執念詛咒了憂太君還是說——」
「其實是憂太君詛咒 了她？」
七瀨真純緊緊地盯著他，仿佛不給出答案就絕不放他們離開。
乙骨憂太沉默良久，平靜又有些難過：「是我拒絕了裡香的死亡，詛咒了她。」
他其實早就隱隱有了感覺，真正讓祈本裡香變成這幅醜陋模樣的人，其實正是他在裡香遭遇車禍那一刻瘋狂閃過的念頭。
「我想要在咒術高專，解開裡香的詛咒。」
他釋然又不舍看向咒靈裡香，樣貌扭曲猙獰不復他記憶中的模樣，卻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他的祈本裡香。
他應該解開她的詛咒，讓她安然成佛才是。
七瀨真純垂眸抿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松懈下來的引力場讓一直奮力掙扎的咒靈裡香暴起，身體暴漲數倍輕攏住乙骨憂太、搶過狗卷棘，閃身撤出學校。
乙骨憂太最後回頭看了眼，訝異地發現七瀨真純身邊多了個人，看發色似乎是他之前在教學樓看到的學生。
「就這麼放他們離開？」中原中也從暗處轉出來，挑眉側頭問她。
若不是七瀨真純有意，以那只咒靈的能力還不足以帶著兩個少年全身而退。
被豢養的咒靈咒力量確實很客觀，但不能熟練控制以及帶著限制的咒力，還不足讓他們警惕起來。
「嗯，一個不能隨便說話、一個跟我們差不多的咒術新人，能問的也就這麼多了。」
七瀨真純輕頷首，語氣平常。
「雖然只是遇到了咒術高專的學生，但他們的老師應該就是夏油提過的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為了之後的清淨，學校是不能留了。」
鈷藍色眼眸定定看了她會，中原中也皺眉：「真純，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中也會變成咒靈是因為我嗎？」七瀨真純含糊低聲道。
「你怎麼還在想這個？」
「我的身份不是風鈴安排好的嗎？跟你有什麼關系。」
她抿了抿唇，神色安靜而沉默。
——不是這樣的。
中原中也輕嘆口氣，壓住七瀨真純的頭發揉了揉：「有空胡思亂想，倒不如想想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她沉默一會，笑著回道：「說得也是呢，我們今晚就去投奔夏油吧。」
——中也會變成咒靈，不僅僅是因為風鈴。
他抽了抽嘴角，沒好氣地扯住她的臉：「你想好了？被假和尚騙到哭我可不管你。」
假和尚說話半真半假，難保不會偷偷給他們挖坑，真純這丫頭還想著跑去盤星教。
「我還沒那麼蠢……」
她只是不戳穿夏油傑的話，怎麼就在中原中也看來要被騙到哭？
「中也難道不好奇夏油的術式嗎？他手上大概有很多咒靈，特級說不定也會有。」
中原中也一哽，松開手挽尊道：「也、也就一點，我只不過是想知道有沒有其他會說話、有理智的咒靈而已。」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咒靈，怎麼會不對特級咒靈好奇。
他輕咳兩聲，轉開話題：「既然學校不能呆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交握，跟上他的步伐：「走吧，去盤星教。」
——中也會變成咒靈，是因為她詛咒了他。
第48章
「實力強大身份不明的咒術師？」五條悟聽聞乙骨憂太的話，捏住下頜沉思。
「是仙台那個突然加塞的任務中遇到的嗎？」他側頭面向他們，繃帶裹纏住雙眼的位置，僅僅是作出個看的動作和方向。
倒不是不相信乙骨憂太的話，只是他在想這件事是否又是咒術界高層不安分的老橘子們弄出來，試圖讓乙骨憂太死在任務中的一次嘗試。
畢竟這樣的事，他們也不是沒有做過。
「鮭魚。」狗卷棘點頭，他應該是最直觀感受到少女咒術師實力的人，苦於語言不通並不能將事情告訴五條悟。
「是的……」乙骨憂太神情略顯遲疑，顯然他還是對離開時看到的赭發少年有些在意。
他是一直躲在暗處看著他們嗎？
「她話中的意思是如果來了咒術高專，很大概率也會被判處死刑。」這麼說著，他又想到了少女問他與裡香之間詛咒的事。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沉吟，「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吧。」
他准備親自去仙台的學校打探下那孩子的消息，以乙骨憂太告訴他的外貌特征，應該是在學校中很顯眼的人。
「她身邊好像還有個同伴……」乙骨憂太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五條悟：「狗卷同學可能沒看到，是個赭發藍眼的男生，看校服大概也是那所學校的人。」
狗卷棘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看到：「木魚花。」
他並沒有看到除了那少女以外需要注意的人。
「藍發橘眸和赭發藍眼嗎？」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笑了聲，「行，我會一並打聽的。」
他也想知道，會被傑接觸邀請的咒術師是擁有多強大特別的術式，對於有天賦的咒術師，他總是不吝於花費時間和金錢去接觸。
當然他這邊也差不多。
……
就如五條悟所想，七瀨真純的消息並不難打聽。
甚至只要說出是杉澤第三高中的二年生，藍發橘眸的女孩子瞬間就能從學生口中知道乙骨憂太他們被套走了大堆信息都沒能得知的名字和身份。
七瀨真純，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的人氣二年生。
相貌精致漂亮，相較於一般的女生又多了絲颯爽利落的氣質，本身性格也很好相處是深受同學喜愛的好孩子。
但也有人透露看到七瀨真純私下裡會自言自語、說說笑笑，作出些很奇怪的行為。
當然這些話都被當做是對七瀨真純的嫉妒、貶低她的話。
除此之外，只能知道她似乎是從京都搬家來仙台的人，她從前的身份信息學校裡無人知曉。
「跑得真快啊……」五條悟敲了敲桌面，翻看從教員室中翻出來的學生檔案，「是從傑那裡聽過我的名字嗎？」
更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本該封存起來的學生檔案在前些天似乎被人動過，而查閱的檔案恰好就是屬於七瀨真純的那部分資料。
修長的手指插•入發根揉亂，五條悟忍不住發笑：「看來是來晚了一步，七瀨真純已經跑到傑的盤星教去了。」
他可不信這份資料夏油傑沒看過。
與乙骨憂太極度相似會被判處死刑的命運、過度關注他和詛咒女王祈本裡香之間的羈絆，隱隱昭示了七瀨真純身份的不簡單。
知道招惹了乙骨憂太和狗卷棘必定會引來他，判斷學校已 經不能再留果斷離開。
他以為他動作已經很快了，沒想到七瀨真純和另一個人比他想像中反應還要快。
不過令五條悟奇怪的是，乙骨憂太口中另一個赭發的少年，他並沒有在學校中打探到他的消息。
無論是在與七瀨真純走得近的人中還是整所學校裡，赭發藍眼如果不是染發和戴了美瞳，應該也是很顯眼的存在。
偏偏他一點關於他的消息都打聽不出來。
與打聽七瀨真純消息的輕松相比，簡直就是成反比的難度。
夏油傑作為咒術界僅有的特級咒術師，這十年都沉寂潛伏下來與商界、政界牽扯甚深，盤星教不斷招攬發展信徒，已經是咒術師眼中難以徹底根除的心腹大患。
相較於咒術師，詛咒師並不會刻意劃分實力等級。
畢竟咒術師有升等評定，詛咒師卻沒人敢衡量評定他們的實力，一旦遇上不是殺就是逃，根本不可能像評估咒術師一般判定詛咒師的實力等級。
唯有從咒術師中叛逃成為詛咒師的術師，才會擁有實力等級。
放眼望去整個咒術界這幾十年中，只出現過四個特級咒術師，其中三人都是擁有特級評定十年之久的強大術師。
而乙骨憂太是這十年中唯一一個獲得特級咒術師稱號的咒術新人。
若七瀨真純真的像他們所說能在他們毫無所察時壓制詛咒女王祈本裡香，那七瀨真純的實力大概不會低於特級。
咒力量強大到可以橫行無忌的裡香被另一個咒術師的術式壓制，除了本身特別的術式，她的咒力質量絕對不低。
「我這邊多了強力新人，傑也半點不服輸嘛。」
「你的家人？」七瀨真純好奇問道：「是夏油之前提過的養女嗎？」
穿著厚實莊重的僧衣袈裟，夏油傑顯然已經很習慣：「除了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有些不常在盤星教裡的家人。」
會常駐在這裡的人只有他們三個，他們以家人相稱，秉持著同樣的目標為打造只有咒術師的樂園而聚集在一起。
「哇哦……」七瀨真純感慨了聲，靠向中原中也小聲嘀嘀咕咕：「夏油聽起來就像個單身爸爸。」
中原中也壓低聲音：「是不是單身爸爸也不妨礙他的養女跟你差不多大吧。」
上次他就覺得，夏油傑說這話的時候，說不定是將七瀨真純當成他女兒一樣的小輩看待的。
而他這個七瀨真純附屬，要麼就是不配被他看在眼裡，要麼就是同樣降到了小輩的位置。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嘖了聲：「呆子，你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比我大十歲就要升一個輩分嗎？」
七瀨真純驚訝又誇張，她認真低頭想了想：「那我還是跟夏油平輩相交吧。」
她還能白掙兩侄女回來，不虧。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真有你的。」
夏油傑走在前面，聽著身後的小聲嘀咕，好笑地假裝沒有聽到，留給小朋友一些隱私空間。
拐過回廊，進入和室能看到早就等在裡面的兩個少女，黑發的嫻靜內向、白發明媚張揚，她們都穿著樣式不同的學生制服。
「夏油大人。」
見到夏油傑的時候，神情一亮，視線中第一時間看到的他，繼而才看到一旁的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
「菜菜子、美美子……」夏油傑神情柔和下來，「來見見我們新的家人吧。」
「這是七瀨真純和她的咒靈中原中也。」
明明是雙胞胎，長相和性格都不甚相似的倆姐妹露出意外之色。
「他竟然是咒靈？！」菜菜子驚訝出聲，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像人類的咒靈，若不是夏油傑主動開口她都不會認真細看他身上的咒力。
美美子目露不解，比起驚訝中原中也的身份，她更想不通的是夏油大人並沒有收服這只咒靈。
「嗨？」
七瀨真純抬手打了聲招呼，聲音歡快：「我們是來投奔夏油的。」
她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美美子抱著娃娃心情稍緩，喜歡夏油大人的人，她們也會喜歡。
菜菜子視線左右在他們身上打量，相似契合的相貌氣質讓她劃過一個想法：「你們是兄妹嗎？」
明明是咒靈卻保持著人類的模樣，而且與他身邊的少女很相似，裝扮上也只是區分出了男女，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的關系。
如果是兄妹的話，似乎並不難理解夏油大人為什麼會選擇不收服他。
作為新家人更重要的羈絆，夏油大人當然不會選擇奪走。
七瀨真純無辜地搖頭：「我是獨生子女哦，不過中也確實是因為我誕生就對了。」
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就仗著他不會在盤星教教訓她是吧。
她討巧地湊過去，雙手合十放在臉旁，衝他輕眨眼。
即便沒有言語，他們之間親昵默契的態度都讓心思纖細的美美子較之旁人更快察覺。
「他們像情侶。」她細聲細氣的話，只被菜菜子聽到了。
「誒？！」
菜菜子小心掩飾著看過去的視線，不得不承認美美子說的似乎是對的。
夏油大人帶回來的新家人，不僅是離經叛道的咒術師，她還與咒靈相愛了。
難怪會成為詛咒師，咒術師根本不可能接受與咒靈在一起的咒術師吧。
「夏油大人，知道他們的事嗎？」菜菜子挪過去，隱晦地問道。
得到了夏油傑笑吟吟卻沒明白過來的眼神，「真純和中也怎麼了嗎？」
菜菜子拉過美美子，跟夏油傑小聲嘀嘀咕咕，把剛剛的猜測一股腦堆給夏油傑。
他詫異側頭看過去——
中原中也揪住七瀨真純的臉，眉眼間浸滿了縱容與無奈：「呆子，我剛說的你聽進去沒有？」
「中也不許喊我呆子！」
擁有強大術式，契闊之間也是平等的七瀨真純抬手去扯中原中也的臉，得意地哼哼兩聲：「不是只有中也能扯我的臉，我也會報復回來的。」
「沒成年的小鬼還挺有氣性？」
「中也也沒成年，差幾天也是沒成年。」
夏油傑收回目光，失笑道：「難怪他們這麼干脆來了盤星教。」
他其實並不在意咒術師加入盤星教的原因，像七瀨真純他們這般的或許少見，但也並非不能接受。
不過菜菜子和美美子說的沒錯。
那不是家人勝似家人的親昵態度，沒有血緣牽系卻能自然定下契闊，或許是只有戀人之間才會有的默契。
第49章
盤星教並不如七瀨真純開始以為的出名，它隱於城市之中卻又在達官貴人之間流傳，比起在一般民眾眼中的神秘，會找上盤星教的有錢人一般多少都希望他們幫著干些陰暗的事。
咒殺政敵與消除他們陰暗手段下滋生的咒靈，他們會供應大量金錢給盤星教運轉，雙方之間都打著互相利用的主意。
作為盤星教教祖，需要夏油傑出面的機會不多，只有極偶爾的情況下他才會出面，更多時候他都是行走於各地搜集咒靈。
盤星教教眾遍布本州島，許多政界、商界的人名字並不會出現在盤星教教眾名錄中，但他們與盤星教的聯系卻半點不弱。
「常常會感覺肩膀沉重酸痛，腹部有很重的束縛感、絞痛，身上經常會莫名出現細小的劃傷卻不知道在何時弄傷……」
夏油傑眸光落在信徒身上，狹長的眼眸微眯，語氣篤定。
「教祖大人說的完全沒錯……」信徒困擾地壓住上臂，雖說那樣的感覺他已經近乎於習慣，但他還是不清楚原因：「我是被什麼惡鬼纏上了嗎？」
夏油傑意味深長地笑道：「惡鬼嗎？這麼說也沒錯。」
從袖口抽出的手五指張開正對著信徒，纏繞束縛在信徒身上蟒蛇樣的咒靈化作黑色的流質，聚集在夏油傑的掌心處凝縮成漆黑的咒靈球。
「現在呢？」他施施然地問道。
信徒驚喜地發現困擾他多日的苦痛離他遠去，他忙拜謝教祖大人，感謝盤星教的恩惠、仁慈，驅走他身上的惡鬼將健康歸還於他。
看著信徒離開，七瀨真純他們這才從暗處出來。
他們躲在後面偷看很久了。
「夏油是怎麼知道他哪裡不舒服的？」她目露好奇，咒術師看咒靈的方式應該是一樣的。
但她就只看見咒靈猙獰粗壯的身軀纏繞在對方身上，壓得幾乎要看不見人。
夏油傑垂眸將咒靈球塞入口中，頓了會：「見識的咒靈足夠多，就會知道他們對人身體造成什麼危害。」
「但那也是足夠細心的人才會留意吧？」
「我跟中也祓除咒靈的時候都是直接動手，從來沒考慮過它們會給人帶來什麼樣的病痛。」七瀨真純尋了個位置端正跪坐下來，低頭撫平了裙邊隨口道。
夏油傑有些好笑：「我記得真純習慣將視線範圍內全部咒靈都祓除吧？」
除了中原中也，就連他的咒靈放出來她都會悄悄警惕關注，即便他已經跟她解釋過他收服的咒靈只會服從命令並不會做多余的事，她也只是明面上放松。
前幾天，七瀨真純展開引力場的時候就順手炸了他收服的咒靈，待夏油傑無奈喊她的時候，才心虛地拉著中原中也跑出去，重新給他抓了只等級實力更強的咒靈給他賠罪。
不管是等級多低的咒靈，只要是無主的她都會祓除。
菜菜子跟她解釋幾遍，四級咒靈並不會造成什麼影響，最多只是讓人身體有些不適。
她表面乖巧應下，下次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動手。
「嗯，反正祓除它們也不費什麼事……」七瀨真純無所謂道：「對我來說四級咒靈和一級咒靈都沒差，索性看到就動手了。」
眼眸輕眨兩下，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補充道：「不過二級以上的咒靈，我都有好好給夏油帶回來。」
七瀨真純的引力場非常適用於困住、搬運咒靈，相較於別的詛咒師只能當場祓除或是將消息傳回盤星教讓夏油傑自己跑這趟，她為夏油傑積攢咒靈上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當然這點中原中也的重力也毫不遜色，但他並不打算費這事，畢竟日常他都是與七瀨真純一起行動，以她的實力用上他重力的機會約等於零。
「那還真是謝謝真純了。」夏油傑眉目溫和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發。
在中原中也的瞪視中笑眯眯收回手，他又轉頭瞪了眼裝乖的七瀨真純，不高興地重重哼了聲。
中原中也極肖人類的外貌和性格總能讓他忘記他本質上是特級咒靈，再加上本身性格中帶了點護短，他在夏油傑的「家人」中混得並不差。
「夏油到底為什麼要不斷收集咒靈？」七瀨真純疑惑歪頭。
在她看來有些二三級的雜魚，根本用不著夏油傑吞下咒靈球，那黑漆漆看著又難下咽的東西，每次看到她都會替夏油傑覺得難受。
七瀨真純連藥都不怎麼會吞，這種小孩子拳頭大小的咒靈球是她看了就會瘋狂搖頭拒絕的存在。
「我在積攢咒力……」夏油傑並不忌諱於對家人說，「咒靈操術的極之番可以將收服的咒靈咒力全都凝聚起來。」
七瀨真純往盤腿坐在她身邊的中原中也身上一倒，他無奈縱容支撐著她：「懶不死你。」
「積攢咒力是要做什麼呢？」她好奇寶寶似的接著提問。
「積攢咒力是為了之後的計劃……」紫眸平靜溫和，他笑起來時眼下的臥蠶為他填上幾分潤色：「清除所有非術師是我的計劃之一，但為了防止計劃不能順利執行，我還准備了另外的方案——」
「也就是將全人類變為咒術師。」
七瀨真純驚訝抬眸：「夏油不是說這是另一個特級的想法嗎？」
夏油傑托著下頜，認真思索笑道：「九十九由基似乎還是更傾向於讓全人類的咒力消失，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完成。」
無論是讓全人類成為咒術師還是消除全人類的咒力，似乎都不容易。
但歸根結底，他們都是想讓咒靈從世界上消失，不會再有咒靈殘害他們重要的同伴。
「日本境內由於天元的結界保護，使非術師都可以生活安定，輔助監督也能輕易掌握結界術。同時這也讓咒力被積蓄沉壓在結界中，導致高等級的咒靈更容易被催生。」
保護咒術師和非術師的結界也在助長著咒靈實力增強，這似乎就是無解的。
在沒有天元結界保護的百年前，咒靈、詛咒師橫行無忌，瘋狂擠壓普通術師和非術師的生存空間。
只從這一點上來說，天元的結界或許更多是保護了非術師，而非咒術師。
本該由人類共同面對的遭難，變成只壓在咒術師這一身份的人身上。
即便天元的結界使得咒術師中多了許多術式強大的咒術師，這也不能掩飾結界的弊端。
「所以夏油想積攢咒力，並且越多越好對嗎？」
因為他想改變的是全人類的體質，必然需要龐大近乎於無限的咒力。
讓普通人獲得特殊能力，七瀨真純只知道異能手術這一途徑，但異能手術也並非全能，且有著極高的致死風險。
不知道夏油的計劃會不會讓普通人死亡。
「除了咒力，夏油還需要什麼？」七瀨真純坦然問道：「我不反對打造咒術師樂園，但如果可以我並不希望對普通人下手。」
無論如何，她都不喜歡用異能或是咒術殺害普通人。
「美美子別擠我。」
「菜菜子才是，自己想看。」
夏油傑愣怔了下，抬頭望向門外偷偷探頭進來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她們其實一開始就跟過來了。
但是想到夏油大人並不喜歡非術師，她們也很少靠近這裡，只是這次七瀨真純說好奇想來看看才會跟過來。
卻不想夏油傑說了從前並未告訴過她們的話。
殺死所有的非術師與全人類變成咒術師，她們其實都無所謂，只要是夏油大人的選擇，她們都會堅定追隨支持。
對普通人下手也好，與咒術師、詛咒師為敵也無妨，只要是夏油大人希望的，她們都會去做。
但是面對敢坦然說出不想對普通人出手的七瀨真純，她們又很想知道夏油大人會怎麼回答。
七瀨真純將非術師叫做普通人，語氣中並不帶輕蔑、厭惡，只是普通陳述事實。
這在盤星教中或許只有她和中原中也是這樣說話，他們是真心不覺得咒術師與非術師有什麼不同，加入盤星教也只是尋找一個棲身之處。
但夏油傑卻依舊留下了他們。
兩姐妹都很想知道夏油傑是怎麼想的，這將會決定她們之後對待七瀨真純他們的態度。
「還需要能轉變身體或是靈魂的術式……」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衝菜菜子、美美子招了招手，「能拜托你們幫我一起找嗎？」
他總覺得這個方法飄渺至極，實現的可能性極低，但詛咒女王祈本裡香都出現了，說不定他想得到的另一只咒靈也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只要夏油大人有需要！」菜菜子第一個回應。
「美美子也會、努力的。」美美子抱緊上吊娃娃小聲道。
倒是七瀨真純沒有第一時間表態，她略略思索了會：「夏油，能被電子設備拍到的咒靈就不是咒靈對嗎？」
她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連中原中也都沒聽明白。
「什麼叫咒靈不是咒靈？」他探了探她額頭，「沒發熱啊，怎麼就開始說胡話了？」
她扒拉下中原中也的手，眸光平靜地看他：「中也還記得我們在家裡祓除的咒靈嗎？」
那堆了滿滿一屋子、只會痛苦哀嚎，不得解脫、不會攻擊人的醜陋咒靈。
中原中也眉頭緩緩皺起，聲音低沉：「我記得，你那天還一直在想它們……」或許不是咒靈。
他聲音停住，眉頭皺得能打結。
七瀨真純垂下眼簾，將手機相冊調出來遞到夏油傑面前，黑紫色的血液撒在草叢中並不顯眼，更別說那時候還是晚上，只能看到一片較之別處更深的顏色。
「這裡，是我撒出去的血，它們沒有消失。」
引力場的威力他們都見過，被炸成碎塊、粉末的咒靈根本不可能存在，殘穢都會隨著咒靈被祓除而消失，根本不可能留下什麼血液。
「他們是從人類被轉變為咒靈了嗎？」她抬眸問夏油傑。
第50章
由人類轉變為咒靈，這種別的咒術師想都不敢想的問題，卻因七瀨真純並非正統咒術師出身，才能第一時間注意到異常。
尋常咒術師根本不會去留意祓除後的咒靈殘穢是否完全消失，尤其是像她這般能將咒靈干脆利落斃命祓除的術式。
她漂亮的橘紅眸定定地看著夏油傑，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這件事落在她心頭許久，夏油傑提起關鍵的信息，她瞬間就想到了舊宅裡咒靈的異樣。
「真純……」中原中也皺眉，包住她握緊放在膝上的拳頭：「冷靜點，事情不一定有那麼糟糕。」
七瀨真純的樣子很不對勁。
即便她表現得冷靜沉著，但中原中也明白這小鬼真正冷靜的樣子根本不是這樣。
七瀨真純平素看似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一旦冷靜起來便會全力以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就像在上個異世界一樣。
她的思維會框住她的精神與理智，強制驅使她完成給自己下達的任務。
這件事本不該被中原中也發現，畢竟七瀨真純平時最會在他面前裝乖耍賴。
若非那次任務，他也沒那麼容易察覺到七瀨真純對自己的強求。
「中也，我很冷靜。」
她松開拳頭，輕輕吐了口氣。
夏油傑見她神色轉淡，反握住中原中也的手，緩緩開口：「真純說的並不是沒可能，但只憑著一張照片我也不能就這麼確定。」
他已經失望撲空過太多次，不可以只依據七瀨真純的話下判斷。
七瀨真純神情微松，收回手機：「說得也是，畢竟那樣的咒靈我也沒見過第二次了。」
夏油傑說的沒錯，只憑手機拍照確實不能就這麼確定，或許只是那些咒靈生命力更頑強些，被分作碎片也不意味著祓除成功。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帶她離開了。」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不待他們回答徑直就拉著七瀨真純離開。
這是赭發咒靈第一次在盤星教中表現出這麼強勢的一面。
之前他都是一副縱容七瀨真純胡鬧的樣子，對她說的話偶有吐槽。
但都是順著她的意思去做，看起來脾氣壞、內裡卻很容易心軟妥協。
擁有人性理智會溫柔對待某個人的特級咒靈，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但有祈本裡香和乙骨憂太的先例在，他們這般相處似乎又顯得並不十分突兀。
七瀨真純的契闊與中原中也的脾性，是他被盤星教詛咒師正式接納的原因。
「我倒是第一次見中也臉色這麼難看。」夏油傑饒有興致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似笑非笑的神情帶著打趣和戲謔。
菜菜子有些擔憂：「他不會欺負真純吧？」
特級咒靈要欺負打壓咒術師，簡直不要太容易。
便是中原中也在她們面前像懶洋洋並不愛發怒的雄獅，但他偶然間泄露出來特級咒靈的威壓也會壓得她們喘不過氣，沒有七瀨真純和夏油傑的場合，她們都不喜歡單獨與中原中也呆在一個空間內。
美美子細聲細氣：「他喜歡真純。」所以一定不會欺負她的。
最明白雙生姐妹潛台詞的菜菜子微松了口氣，點頭笑道：「說得也是，他怎麼舍得欺負真純。」
& 這時她們倒是選擇性忘記了中原中也總是喜歡捏七瀨真純的臉說些欺負人的話，畢竟那樣的氛圍太過親昵熟稔，看著就像是情侶間的打鬧。
……
中原中也拉住她大步往前走，臉色微沉。
「中也是有什麼要對我說嗎？」最後還是七瀨真純先停住腳步，不肯再繼續跟著他埋頭往前衝。
中原中也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寶石般的鈷藍色眸沉郁美麗得仿佛能吸住人的目光，他沉下聲：「難道不是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她不明所以眨眨眼，試探道：「中也是生氣我沒跟你說那件事嗎？」
她也不是故意沒跟中原中也說，咒靈血能被電子設備拍到，只是中原中也似乎不相信術式能轉變人的本質，她想多找些證據再跟他說這件事。
「我並不是在指責你。」
中原中也松開手，煩悶地揉亂頭發：「只是你將那件事一直憋在心裡，明明在意的不行卻不對我提起……」
他深深嘆了口氣，擔憂地看向她：「我在擔心你。」
七瀨真純顯然很在意她殺的到底是咒靈還是人類，尤其對方還可能是無辜被變成這樣的人類，她就更不可能不去在意。
只是中原中也沒想到，她能一直將心事悶在心底絕口不提，若非夏油傑提起了他的計劃，她都不會問出那個問題。
「中也是擔心我？」
她神色間隱隱露出一絲茫然，似乎並不能理解中原中也的擔憂。
「是因為我表現得很在意那些咒靈嗎？」
她有些笨拙地辯解：「我只是不想成為濫殺普通人的人，這不會讓我以後不敢祓除咒靈的。」
中原中也抬手壓住她的頭發，低沉磁性的聲音：「我不是在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會為他們而難過。」
她抬眸想去看中原中也，卻被壓住頭發的手壓低了腦袋，「如果他們真的曾經是人類，我或許會為他們難過，但這不會影響我接著祓除咒靈。」
最多就是下次再遇到這樣的咒靈，她便帶回來給夏油傑好好研究。
「呆子。」
中原中也輕嘖了聲，手壓住她的後腦往頸上靠：「我是說你父母不是軍警嗎？一直偷偷秉持不殺害普通人、無罪之人的原則，結果那天卻殺了可能曾經是人類的家伙。」
「難受的話可以靠著我……」中原中也昂頭看向回廊上的橫梁，語氣平靜：「我的肩膀暫時還是能借你靠一下的。」
「呃……」睫羽輕顫了下，七瀨真純將額頭抵在中原中也的肩上，勁瘦結實的肌肉隔著衣料傳來溫熱，她伸手環住中原中也的腰，低聲道：「怎麼搞得我要哭的樣子？」
「我可不會為這個哭，我只是稍稍有點惆悵，將可能是人類的咒靈殺死了……」她聲音停了停，帶著點不甘心：「說不定、說不定他們還有恢復成人的機會。」
七瀨真純小時候的願望是追隨父母，成為守護國家、維護百姓安定生活的軍警。
即便中途改變了想法，她也是行走在保護世界秩序穩定、維持想要守護的人平靜安寧生活的路上。
她從來沒想過，她還會有殺害無辜民眾的一天。
咒靈可能是人類的想法，一旦出現就難以在腦海中抹去。
「如果證實了你的想法是真的，你會怎麼做？」
側頭就能碰到蒼藍柔軟的發絲，帶著淡淡雅致的香波味道，微打著卷的發尾不馴地翹起蹭在中原中也的臉上。
他不自在地轉回去，輕咳一聲。
一手壓住她的發、一手落在她背上，中原中也這才恍然七瀨真純有多瘦小輕盈，柔柔軟軟跟棉花填充的洋娃娃一般，較旁人稍小的骨架使她比本身年齡看著還要小些。
他暗暗嘆了口氣，這丫頭天天吃肉也不知道吃到哪去了。
「我不會做什麼……」
七瀨真純抱著中原中也的力度緊了些，輕聲道：「我只是想將那個咒靈或是詛咒師痛扁一頓，讓他好好嘗嘗被無邊引力壓制的感覺。」
如果是咒靈的話，她就交給夏油傑。
如果是詛咒師，她就匿名扔給咒術師所在的學校。
「不會在意自己沒救下他們？」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問道。
「有一點吧……」她輕閉上眼，神情淡淡帶著難言的惆然：「過去的事情終將會成為過去，我不會拿之前並不清楚的事來懲罰自己。」
中原中也安撫地順了順她的發，「能這麼想就行了。」
他就怕七瀨真純在這件事上轉不過彎來，死腦筋惦記跟自己較勁。
「中也。」
「嗯？」中原中也鼻音輕哼一聲，「怎麼了？」
「中也有傷害過不想傷害的人嗎？」她小聲問道。
「有……」中原中也平淡干脆，「除此之外，還有很重要的同伴因為我的原因死去。」
七瀨真純動了動，偷瞄中原中也的神情。
「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事情過去三年，我早就走出來了。」
拿自己的過去鼓勵旁人走出來，中原中也怕是港口黑手黨的第一例。
「中也那時候難過嗎？」她小聲問。
「家人被殺害，怎麼會不難過。」更何況動手的人，還是為了斬斷他的羈絆。
早上才以為在港口黑手黨獲得了歸屬與家人，徬晚的時候就發現旗會的屍體。
一切激烈的情緒都隨著事情的結束沉澱，只留下淡淡的緬懷與傷感。
「我無意對非黑手黨的平民動手，但很多時候戰鬥並不容我們多想，即便愧疚、後悔那都只是事後才能彌補的想法。」
「也只有活著的人才有想這些事的機會。」低沉平穩的聲音徐徐緩緩，中原中也用自己的人生經驗教育她，事情背後的血腥慘痛只化作輕飄飄的一句話。
除了自己或者根本沒人還在意那些事。
七瀨真純沉默半響：「說得也是，這些都是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說的話。」
事事講究完美合理，努力掌控著各種變量，不讓意外出現那會非常累人。
「去找到那個咒靈，發泄你的憤怒與難過，別讓普通人再成為他手裡的玩具。」中原中也揚眉笑道：「你可以盡情在敵人身上宣泄怒火。」
七瀨真純哼哼唧唧地在他頸窩處蹭來蹭去：「中也像是肯定了對方是咒靈。」
她還想著可能是詛咒師的手筆。
「不管是咒靈還是詛咒師，將他們統統碾碎就好了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2
第51章
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原本更專注於尋找咒靈、祓除咒靈的七瀨真純開始留意起社會上的新聞，她想找下報紙或是電視上刊登的尋人啟事。
那次清除的咒靈少說也有一二十只，若他們真是人類，一次性失蹤十數個人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他們的家屬定會登報尋人，只要稍微合計下時間和地點，圈出異常的數據便可以深入調查。
讓七瀨真純詫異的是，仙台並沒有突然增多的尋人啟事，只有幾篇從小走失，父母堅持不懈、常年刊登想找回孩子的尋人啟事落在報紙的一角。
倒是涉谷帶回來的某本月刊上提到，前段時間萬聖節鬼怪盛大派對，參加的青年男女眾多，似乎有幾個一起行動的社團不見了蹤影。
由於不是專門刊登這類新聞的月刊，上面只作怪談般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嘴，便轉而開始描述萬聖節在涉谷中的所見所聞。
「別處都沒提到有人失蹤，只有信徒送上來的月刊中提了些許，要去看看嗎？」
七瀨真純合上月刊，往後靠了靠，翹起椅子的前腳前後晃了晃。
「去涉谷的話，新干線和巴士都行……」中原中也翻了下地圖，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想坐哪個？」
她立刻舉手歡快道：「新干線！路費可以找夏油報銷！」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你倒是精明。」
不過新干線肯定比巴士舒服，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對自己好點也不壞。
「不過去到涉谷就是東京咒術高專的地盤，你不怕遇到五條悟？」中原中也挑眉，「夏油可是說五條悟比他還要強，見到詛咒師也不會留手。」
七瀨真純往桌子上一趴，抬眸仰望他：「中也不是很好奇嗎？據說比夏油傑還要強的特級咒術師五條悟。」
臉上的興奮蓋都蓋不住，想要動手的樣子更是毫無掩飾之意，她要是這都看不出來，就該羞愧平時是不是對中原中也關心太少了。
軟軟的蒼藍發散落在後頸、臉側，她嘰裡咕嚕：「中也明明比我還想去，還裝矜持。」
「說什麼小話，你可以大大方方說。」中原中也輕嗤了聲，側坐在桌上一邊腿屈起踩住桌面。
七瀨真純坐直身體，快速回道：「我才沒有說中也壞話。」
她就是悄悄嘀咕兩句，這可不是在說中原中也壞話。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將翻開的書反放在桌上：「不是說我壞話，那怎麼不直接說？」
七瀨真純眨巴眼，小心問：「那我說了，中也不會生氣吧？」
中原中也揚眉哼笑一聲，「說吧，我聽著。」
他倒想聽聽這小鬼對他有什麼抱怨，還會擔心他生氣，想必不是什麼好話。
「中也明明很在意卻假裝不在意的樣子真的很明顯，菜菜子都看出來了。」她剛說完，就被中原中也好氣又好笑地用書輕敲了下頭。
她摸了摸頭，郁悶道：「我就說中也會生氣。」
下次不能在中也手邊有東西的時候說這種話，她吸取教訓了。
「這麼明顯還真是不好意思啊……」他重重地哼了聲，收腿下桌：「走了，坐新干線去涉谷。」
七瀨真純一手撐著桌子翻過去，「明白，長官。」
中原中也勾了勾唇。
……
只是去往新干線的路上，裝扮奇異精致的男女就絡繹不絕，看得人眼花繚亂。
甚至還有跟七瀨真純搭訕，說她頭發和美瞳很漂亮。
就算七瀨真純扭頭與非術師看不見的中原中也說話，也不會受到異樣的目光，只以為她是在扮演著什麼特殊的角色。
「中也快看，火山！」七瀨真純眼眸晶亮，她沒想到涉谷裡竟然還有人會COS火山。
巧克力色的岩體做頂，淺藍的皮膚與獨眼，身上披著奶奶花布料制成的小坎肩，行走在涉谷的人群中絲毫不顯突兀。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我們在這裡真的能找到咒靈嗎？」
打扮奇形怪狀的人不少，不將咒力凝於眼中很難確切地分辨對方是人還是咒靈。
「可以吧？」
七瀨真純追著火山頭又多看了幾眼，確實有些不好分辨，就連這只火山頭她都覺得像是特級咒靈。
不過夏油傑說過，現存有記錄的特級咒靈只有十六只，其中好一部分都被他收服，剩下的都被咒術界登記在冊輕易不會去觸碰他們的封印。
「十六分之一的機會見到特級咒靈……」七瀨真純苦惱道：「我大概是沒這好運氣吧？」
中原中也無所謂：「遇到了就抓回去給夏油。」
眼看著火山頭要消失在人群中，七瀨真純拉上中原中也悄悄跟上去。
幸而火山頭那身奶奶花布小坎肩非常鮮亮，這才不至於在人潮擁擠的涉谷跟丟了人。
偷偷摸摸的視線讓漏瑚煩躁不已，涉谷人多若不是真人說要在涉谷尋找有趣的實驗品，他也不會跑到這裡找他。
他回頭看了幾眼都不能將跟蹤他的小老鼠揪出來，火山一樣的腦袋熱氣騰騰，他重重地哼了聲，主動開始往人少的方向走去。
估摸著也是咒術師的小崽子，看見咒靈就不放心。
正如漏瑚所想，他才轉進無人的巷道，就有兩個小崽子悄悄跟了上來，他咧開嘴露出陰沉危險的笑容轉身——
他看見了一個特級咒靈和一個人類的小崽子。
特級咒靈和咒術師，站在了一起。
巧克力色的火山頭狠狠噴出熱氣，漏瑚厲聲呵道：「你是咒靈，為什麼要自甘墮落跟咒術師混在一起！」
中原中也皺眉，不爽地嘖了聲。
「我就說它是咒靈！」七瀨真純高興道。
剛剛她還跟中原中也打賭，這個火山頭有沒有可能是咒靈，如果是咒靈的話，大概又會是什麼等級的咒靈。
他臉色稍緩些許，淡淡道：「你當時猜它是一級吧？」
有智慧、會說話的咒靈，明顯不是普通的一級。
「當時說猜錯的人會怎麼樣？」中原中也雙手環胸，挑眉看她。
七瀨真純頓時皺起臉，懨懨道：「回盤星教大喊三聲中也大人最帥。」
「但是中也也輸了，回去也要說真純大人超厲害，我以後就拜托你了。」她立刻補充道。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可以啊，反正盤星教裡也就夏油他們能看到我。」
她垮下臉，虧了。
旁若無人的閑談，完全沒將漏瑚放在眼裡，他憤怒地大肆釋放咒力，周遭溫度開始急速攀升。
「你們聊夠了吧？別無視人啊！」
人頭大小的咒靈甲蟲帶著尖刺撲向七瀨真純，漏瑚恨聲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迷惑了他，但今天我就要讓你將小命留下。」
特級咒靈本就稀少，能產生智慧與他溝通的特級只有花御、陀艮和真人。
現在發現了個不被他們知道，能自如溝通卻與咒術師混在一起的咒靈，怎能讓他不憤怒。
漏瑚自詡咒靈才是新人類，他們明白這個世界的苦痛和哀嚎，只有他們咒靈才是真正能讓世界休養生息、安穩發展下去的新人類。
他們比人類更該占領這個世界。
「我迷惑了中也？」
七瀨真純鋪開引力場，綿密無處不在的咒力將火礫蟲盡數控住，咒力擠壓著引爆它們。
「它是不是將中也當做小寶寶了？」她疑惑自語，中原中也這麼大個人她能怎麼迷惑他？
「閉嘴！可恨的咒術師！」
火礫蟲被擋住，漏瑚並不十分意外，畢竟赭發咒靈身上壓抑收斂的咒力相當強大，咒術師結下契闊是可以借用特級咒靈的咒力。
雖然看不出她的術式，但任何術式配上龐大的咒力自然也能發揮出千百倍的威力。
他只是憤怒，作為特級咒靈本應是新人類的一員，卻自甘墮落與咒術師鬼混在一起。
「擋住了我的火礫蟲不算什麼……」咒力爆裂地炸開，漏瑚狠狠砸下幾道重擊，地板崩開碎裂，「來施展你的術式啊，咒術師！」
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跳起躲開。
牆面橫出幾個火山頭，熾熱的火焰猛然噴出貫穿左右的商鋪燒毀店面、游客，引起大片驚恐的呼聲。
她冷下臉來，「不能在這裡跟它開戰。」
他們會顧忌涉谷的行人游客，咒靈卻不會在乎這些。
真要不管不顧打起來，受傷害的只會是普通人。
「涉谷有沒有偏僻少人的地方？」她扭頭看向中原中也。
地圖相關的事都是交由中原中也來查，要快速在涉谷找到個合適開戰的地方並不容易。
中原中也臉色微沉，低聲道：「我們去前面。」
現在最麻煩的是，涉谷的普通人並不能看到他和那只咒靈，利用引力場的七瀨真純會是最優先被看到的存在。
包括人眼、監控錄像、電子設備。
他們太松懈了，面對接二連三的順利放下了對特級咒靈該有的警惕。
相較於一般的咒靈，特級咒靈更暴躁、行動隨心所欲且不固定在一處。
要是在這裡放走它，之後更是麻煩不斷。
「實在沒辦法，就當場祓除它。」
不需要再考慮將它帶回盤星教。
為了避免別的變故，當場將它祓除才是最好的選擇。
「說的也是……」七瀨真純板起臉，橘眸冷冷地看了眼追上來的漏瑚：「雖然有些抱歉，但特級咒靈還是當場祓除為好。」
由咒力凝聚而成的火柱直噴而出，七瀨真純側身閃躲只停留一步，就蹬地疾衝出去。
視線落在身後的監視器，她抿了抿唇，剛為了避開攻擊沒注意似乎進入了監控的錄像範圍。
也不知道有沒有拍到她。
第52章
將特級咒靈引至人跡偏遠處並不難，這只形似火山，能力也是控火的咒靈脾性暴躁，經不住半點挑釁。
何況中原中也還跟著七瀨真純一起跑，為了追回他眼中的未來同伴，漏瑚自是不能就這麼讓他們離開。
不需要顧忌普通人和電子設備，漏瑚的攻擊大開大合，幾番試圖將七瀨真純從半空中擊落下來，奈何她靈活的很、幾下閃身躲避只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未防跟丟了人，漏瑚只好放棄攻擊，全力跟上七瀨真純的速度。
左突右衝，身材嬌小的人類少女身影靈活得不可思議，游魚飛鳥一般輕盈靈動游走在涉谷各處，甚至在漏瑚跟不上她的速度時還會主動停下等他跟上。
這讓漏瑚更是怒火高漲。
人類的咒術師，竟敢如此看輕挑釁他。
作為唯一可能會被監控錄像拍到的人，七瀨真純不得不邊跑邊閃躲監控，倒也不是成心要溜著漏瑚四處跑，實在是飛太高的話更容易被注意到。
她背後也沒有咒術界抹平涉谷的監控，只得自己多加小心些。
不過由於漏瑚並不會飛，只能在地上追著他們，便顯得他們是故意溜著他在涉谷中亂跑。
幸好越往外跑，人就越少。
便是涉谷也並非所有地方都人潮擁擠，這段時間也沒有特大型的活動，街上的男女多是自發而來並無組織，只要躲到稍顯荒涼的地方就能避開戰鬥時傷及無辜。
「停下來不准備逃跑了？」
七瀨真純懸停在半空，點頭道：「嗯，不准備跑了。」
在這裡無論是祓除還是綁架都很合適，他們已經不需要往外跑了。
「我要真想逃跑，你壓根追不上我……」七瀨真純認真糾正他，「引力的力量可是很強大的，完全用以提升速度你根本不可能跟上我。」
所以不要誤會了，她從來不會逃跑的。
漏瑚的火山頭裡發出沸騰一般的咕嚕冒泡聲，他陰測測地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力，都不可能抵過火焰的威力。」
他是在人類對火山噴發造成的災難引起的恐懼、敬畏中誕生，天生就能自如操縱溫度極高的火焰，且本身絲毫不會被火焰傷到。
作為上限極高的特級咒靈，漏瑚在此之前還從未遇上對手，熾熱爆裂的火焰能將一切都焚燒殆盡，不留下絲毫痕跡。
七瀨真純定定看了他一眼，語氣略顯失望：「咒靈完全不懂什麼是引力和重力啊。」
虧她在夏油傑處知道公開術式可以提升威力，還很興奮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宣告她的能力。
要知道還在異監組時，他們去有特殊能力的異世界都是禁止主動透露能力，除非對方自行猜出來。
在她的世界，異能都不是秘密，需要面向社會公開。
但若去了異世界，讓敵人摸不透能力對他們執行任務更有利，所以是不興透露的。
「有這麼失望嗎？」中原中也瞥她一眼，咒靈沒上過學，只憑單純的重力和引力兩個詞彙不可能知道什麼，這對他們來說倒不是壞事。
七瀨真純摸了摸後頸，嘀咕兩句：「這不是想聽聽——」
「你的能力竟然是引力？！不可能、人類怎麼可能掌握那樣不科學的能力。」她學著震驚的語氣，惟妙惟肖地演示一番。
「這樣的話……」將誇張的神情收回，她眨巴眼：「中也不覺得心裡會特別爽嗎？」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不會，你聽到術式公開就只想到了這個嗎？」
她無辜又坦然：「嗯，因為覺得能耍帥會很酷。」
這人還真是實誠啊。
「但是這個咒靈連引力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我術式公開它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吧？」
她的術式公開說到底也只是說明引力場能力作用範圍是周身三十米，但要是不明白引力場是什麼，自然也弄不清她的能力是什麼。
七瀨真純深深嘆氣：「術式公開一點都不有趣。」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隱隱明白這是在看不起他，漏瑚氣得耳朵處的木塞都被火柱衝開：「狂妄的小鬼！」
粗壯巨大的火柱向她猛擊過去，七瀨真純揚眉抬手，火柱在進入引力場後瞬間如泥牛入海，咒力與咒力之間的較量是一方壓到一方的霸道強勢。
「他不會以為我剛剛躲開攻擊是因為怕了吧？」她只是不想停下來，不是對付不了這樣的攻擊。
漏瑚雙手扣在一起結印，沉聲冷笑：「領域展開，蓋棺鐵圍山。」
剛剛的攻擊也只是為了固定咒術師的腳步，並非真的以為能殺死她，當然若是她不慎沒用咒力防護身體燒死了他也不虧。
瞬間改變的地貌，仿佛身處火山岩洞的環境，岩漿在緩緩流動，陡然攀升的溫度讓人能滴出汗來。
「好熱？」七瀨真純緩緩呼出口氣，抬手在臉旁扇了扇：「領域展開是什麼？」
這也是特級咒靈該有的手段？
他們之前可沒聽說過特級咒靈還有這樣的能力。
中原中也開始動用重力，紅光盈滿周身，皺眉警惕：「小心點，這應該不止是普通改變環境的能力。」
岩漿咕嚕冒泡彈起，濺在體表之前被重力和引力隔絕，比之剛才更加猛烈的轟擊在他們身周點燃爆炸，濃烈的硫磺氣息撲了他們一臉。
七瀨真純抿了抿唇，苦惱道：「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比起火焰和攻擊，這股領域中附帶的硫磺味猶如置身於真正火山中的味道，最讓她的鼻子受罪。
優越靈敏過於常人的感官，會讓她對某些味道更加敏感、不耐受。
她掩唇小聲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尖：「攻擊是變強了，但用咒力也能擋下來。」
火柱噴湧向中原中也，他飛起躲開：「這裡的溫度越來越高，再待下去會出事。」
就算他們的術式能隔絕攻擊，領域中的高溫也夠讓他們好好吃一番苦頭。
汗水自額角滑落下來染濕鬢角，七瀨真純感覺自己熱得快要發焉，連呼吸都是帶著超出正常溫度的熱氣。
她甩了甩頭，提起精神利用領域中無處不在炸開的攻擊反攻擊漏瑚。
對他們來說難熬過高的溫度，對漏瑚來說只是不痛不癢，他重重地哼了聲，原地重重一跺。
火焰攻擊接二連三襲向他們，被一一招架擋下，留下高溫的熱氣不斷加重他們的劣勢。
「要被熱暈頭了……」七瀨真純抱怨了句，劈腿狠砸下去，岩塊雜碎裂開露出底下流動的岩漿：「不會打到最後站的地方都沒吧？」
她是能飛起來，但火山這樣的環境也確實麻煩。
伸手扯了扯出汗黏在頸上的Choker，喉嚨干澀地吞咽，七瀨真純緊緊鎖定漏瑚，每一下攻擊都帶著威勢駭人的破空聲，絲毫不亂完全不似遇到了這樣棘手的自然環境。
術式需要咒力來施展，就算是特級咒靈咒力也少見接近於無限的存在，她看到的上一個咒力深不可測的咒靈還是被譽為詛咒女王的祈本裡香。
她可不認為隨便出來一個咒靈就有裡香那樣的咒力。
如果是這樣，夏油傑就不會心心念念想收服詛咒女王，獲取那龐大的咒力。
高頻率的使用咒力讓她隱隱心中有了一絲明悟，手指順著心意交疊成印，她微昂著頭，神情冷淡到了極致。
「領域展開……」
身體中的咒力瘋狂抽取向手印處湧去，七瀨真純穩住表情，抬眸迎上特級咒靈凝重起來的神情：「質華……」
「哎呀，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漏瑚的領域被撕開一角，露出外面如常的景色，站在領域與外界交界處的白發青年笑吟吟打斷他們的戰鬥，也中斷了七瀨真純的領域。
「有什麼好玩的事，能帶我一個嗎？」他不正經嬉笑，注意力在七瀨真純身上稍點一下，轉向領域的主人漏瑚。
漏瑚陰沉著臉，「竟然從外界打破了我的結界。」
雖然倫理上來說，領域外比領域內要脆弱許多，但他的領域成型完善，就算是同為特級咒靈的陀艮、花御要打破都不容易。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咒術師到底是什麼人？！
蓄勢待發的咒力流回身體各處，七瀨真純看向以繃帶覆住雙眼的咒術師，好奇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語氣自然並不顯生疏，就像遇到熟人一樣大大咧咧徑直問他。
顯然突然加入他們戰鬥的咒術師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他語氣輕快：「從外面打破領域要比從裡面要簡單很多哦。」
七瀨真純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領域被開出個洞，威力頓時驟減，逼得七瀨真純臉紅撲撲的溫度也開始降下來。
「這家伙誰啊？」中原中也甩脫漏瑚用以纏住他的攻勢，落在她身邊，語氣不爽煩躁。
七瀨真純詫異地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呀。」
中也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嗎？
這世界的人，他不認識的她又怎麼會認識。
「那你就這麼隨意跟人搭話？」中原中也無語地看她，他早該明白這小鬼是什麼人了。
不管認識不認識，都能笑嘻嘻上去聊聊先。
七瀨真純反問：「不可以嗎？」
一定要是認識的人才能問嗎？她就這麼隨便開口，那人就這麼隨便回答，哪有中也想得那麼復雜。
「沒錯沒錯，小哥別太嚴肅嘛。」打破了領域的咒術師完全沒將領域的主人漏瑚放在眼裡，他只是笑吟吟地摸了摸光滑的下頜，手指指節抵住唇：「我想傑應該跟你們提起過我——」
「作為他曾經的同窗，五條悟。」
七瀨真純一愣，下意識往中原中也處靠近一步，擋在他身前。
第53章
「對我這麼警惕，是傑說了什麼嗎？」五條悟興致盎然，用語口吻放松自在，渾然不覺是他的身份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他自認是咒術界中難得的寬容人，對於咒術師和特級咒靈的組合也能接受良好。
六眼透過繃帶觸及中原中也，五條悟半是驚訝半是感慨，他的外表的確很像人類。
普通人無法看見咒靈，咒術師卻多以外表和咒力判斷對方是否是咒靈，在看到赭發咒靈之前他從未想過有咒術師可能會將人類和咒靈弄混。
這樣的外表、咒力狀態，也難怪乙骨憂太會錯認他的身份。
然而在六眼的視野中，屬於咒靈的咒力構成了他理性肖人的外表。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內還隱藏著一股龐大難以控制的力量，以及絲絲縷縷淺淡的藍線牽引纏繞住那中心的漆黑惡獸，那是特級咒靈與七瀨真純之間特殊的契闊。
「你要祓除中也嗎？」
七瀨真純見他並不打算動手的樣子，一時摸不准他的想法，只暗暗警惕起來。
「如果我說是呢？」原想否認的五條悟轉念，開始逗起了小朋友，語氣帶笑地承認：「你要來打我嗎？」
「嗯，要讓你承認不會對咒術界透露中也的消息才行。」七瀨真純認真點頭，咒術師的語言都是具有力量。
只不過相對不會像咒言師一般，通過言語去進行攻擊，只作束縛之用。
有咒力作擔保的承諾，不想失去術式的人自不敢輕易違背。
「你的想法很不錯，不過你是不可能打敗我的……」五條悟攤手聳了聳肩，「最強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打倒，咒術界的高層就該頭痛了。」
「最強……」
隨意輕浮的口吻聽著像是隨口吹噓，但思及夏油傑曾說過同為特級咒術師，五條悟較他仍要強上許多，就算他不是咒術界的最強，實力想必也不可小覷。
中原中也煩躁嘖了聲，「吹捧的大話我們就不聽了，還是速戰速決吧。」
特級的火山咒靈沒解決，又來了個特級咒術師。
「喂——」
低沉蘊滿怒意的聲音，領域內的岩漿紛紛跳起炸開，稍作不甚就會被燒成焦炭，漏瑚臉色難看：「我要讓你們這些小鬼知道大自然的威力有多令人生畏。」
五條悟轉頭看了漏瑚一眼，「傑還沒教你們吧？」
關於領域的本質以及施展條件，領域有什麼特別之處又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項，這些都是前人能給予的經驗。
不過夏油傑從開始就不喜歡使用領域，認為這樣大開大合、浪費咒力的招式並不十分合適他。
在叛逃咒術高專前，五條悟仍未聽聞夏油傑會領域展開沒有。
「教我們？」七瀨真純警惕又忍不住想問問題的樣子逗笑了五條悟。
「關於領域裡所有的必中效果，領域是所有招式裡消耗最大的必殺……」
果然還是他這個當老師的負責任，怎麼能不告訴學生領域是什麼呢？
「領域與領域之間的碰撞，全看術式的強大與否以及咒術師本身的能力。」
遮擋住雙眸的繃帶松脫掛落，露出那只璀璨華麗的鑽藍眼眸，五條悟捏起手印：「領域展開——」
七瀨真純的心突突跳著，她拽起中原中也引力場操控到了極致，以接近光子的速度越過五條悟衝出他打破的火山熔岩領悟。
「無量空處。」
話音落下，另一重無垠虛幻如太空般的領域在漏瑚的領域中鋪開對抗。
「咦？」五條悟眨了眨眼，錯愕道：「這是跑出去了？」
在無量空處鋪開的瞬間，從他身邊掠過去逃出領域的範圍，這可不是一般咒術師能做到的事。
七瀨真純的術式特殊，六眼隱約能看出是力場的操控，範圍不大但也不小，單從實力上看七瀨真純和她的咒靈已經達到了特級。
他還想著通過親身感受，讓他們體會下特級之間的領域對抗，結果人家完全不領情。
「算了，還是先祓除在涉谷市區作亂的咒靈吧。」視線轉向被灌入了大量垃圾信息，怔在原地的漏瑚身上。
由窗觀測到在涉谷出現的咒術師和咒靈，在市區大打出手燒毀大片商鋪和行人，火山頭咒靈一直追趕著七瀨真純，沒停歇地釋放咒力，但在窗的眼中也只是看到了抹藍色的咒力掠過。
只有一個監控鏡頭，拍到了七瀨真純的側顏，蒼藍發橘眸的小個子女生與乙骨憂太形容得一模一樣的咒術師。
……
「那個也是領域……」
七瀨真純凝重地回望被徹底封鎖住的領域外壁，抓著中原中也的手緊緊地不松開，「五條悟的領域跟火山頭咒靈的領域完全不同。」
如果只是改變地貌的領域，並不會給她如此重的威脅感。
方才差點領域展開讓她對領域是什麼樣的招式，有了一絲絲的明悟，特級的領域中是有必中效果的，而五條悟領域的必中效果顯然是他們不能抵抗的那種。
「那家伙不好對付。」中原中也神色冷淡，抬手安撫了下明顯緊繃起來的七瀨真純：「實在不行你就先跑，我留下來對付他。」
額發被撩起拭了下額頭的細汗，七瀨真純低聲道：「危險的是中也，要跑也應該是中也先跑。」
她作為咒術師，還不一定會被五條悟祓除，但中原中也的處境可就比她危險多了。
中原中也挑眉，輕彈了下她腦門：「男人之間的對決你少擔心，我可不是會任人宰割的蠢貨。」
七瀨真純氣悶道：「中也還有心情說這種話！」
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五條悟別的攻擊她都有聽夏油傑提過，也自認就算是術式順轉的蒼還是術式反轉的赫，引力場都能在攻擊抵達之前全部用引力場推拒出去。
但領域不同，領域中的必中效果並不是引力場能拒絕的。
除非就像五條悟剛剛那般，她也展開領域去對抗他領域中的必中效果。
唯一讓七瀨真純不敢肯定的是，領域的必中效果與咒力抗衡能否能勝過五條悟。
中原中也揚眉笑得張揚，拍了拍她的頭：「大不了就用那個，總不會讓你死在這裡的。」
五條悟有領域，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對抗的能力，只不過污濁的後果就不需要告訴這小鬼了。
咋咋呼呼起來，他就不好解開污濁了。
「也不知術式狀態的污濁會怎麼樣。」他小聲地嘀咕了句。
七瀨真純抿緊唇，她才不是怕死，敢進異監組的人又怎麼會怕死。
她是怕中原中也會出事，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敏感，與她一起無論是在人類處還是在咒靈處都不討好。
像今天這般遇上火山頭咒靈和五條悟，她都有想像模擬過該怎麼做。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他們會同時遇上特級咒靈與最強的咒術師。
「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呢……」五條悟拋了拋漏瑚的腦袋，笑吟吟視線徑直落在中原中也身上，「你們告別完了嗎？」
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引力場護住最內圈，七瀨真純較中原中也稍矮些的個頭擋在他身前，神情是與他如出一撤的冷漠：「如果你要對中也出手，就相當於要同時應對兩個特級。」
即便是最強的五條悟也沒試過同時遇上兩個特級？
領域對咒力量消耗巨大，雖然不知道他的咒力還能堅持多久，但他們也不可能舉手投降認輸。
「哇哦——」
「很酷的發言嘛！」五條悟衝她豎起拇指。
他就是隨便開開玩笑，沒想到傑的學生這麼不經逗，力場中的咒力激昂豐沛，怕是輕輕一蕩就會激怒力場的主人，讓她發動進攻。
綿密細致的咒力操控連他見了都要驚嘆，真看不出來七瀨真純是沒被登記在冊的咒術師，那細致的操控連京都的學院派咒術師都要自愧不如。
宛如教科書一般的咒力操控，流暢又漂亮。
「別這麼冷淡嘛，我今天也不是來祓除你的咒靈，咒術界的高層還不知道他的事，若是你願意來咒術高專，想要保住他也會容易很多哦。」
七瀨真純沉默安靜下來，絲毫看不出剛剛的天然自來熟，反而顯得異常冷淡：「靠你的死緩來保住中也？」
「不需要，我想要保護的，我自己會保護好。」
她不需要任何人來插手。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抬眸迎上五條悟：「你不會認為我會就這麼站在這裡，任你殺吧？」
「重力可不是會任人壓制的力量……」他松了松領口，卷擼起袖口到手肘露出線條流利有力的小臂，濃郁深沉的紅光盈起。
「要開打我隨時奉陪，欺負小丫頭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五條悟摸了摸頭發，他好像被當成是壞人了。
「年輕人這麼沉不住氣可不行……」五條悟拋下手中漏瑚的頭顱，滾落在地上：「我也不是來拆散你們，只是好心給個提議。」
加入咒術高專會被判處死刑，但他不會讓咒術界高層對他們下手。
在盤星教躲躲藏藏做詛咒師，哪有加入高專成為咒術師來得自在輕松？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走了？」七瀨真純後退一步，靠進中原中也懷裡，腳步頓了下，他默契地扶住她的肩膀，並不打斷她。
「這個嘛……」
五條悟故作苦惱，笑眯眯道：「不可以哦。」
雖然中原中也看起來能溝通，具有理性，但就這麼放走特級咒靈並不是他的作風。
即便要放過他，也是處於高專的管控之下才行。
七瀨真純嘖了聲，「那就各憑本事吧。」
恍若無盡的咒力自他指間中凝聚，五條悟低笑道：「術式順轉，蒼。」
奪目耀眼的光芒被引力場推拒禁行，七瀨真純抄起漏瑚的頭，「走。」
第54章
利用引力場逃跑，順便帶走漏瑚是七瀨真純看到五條悟收起領域，提著漏瑚的頭出來就決定好的。
開始她設想祓除咒靈，而不是將它帶回盤星教，就是因為特級咒靈的實力，稍有不慎就會失控。
但現在看來只剩下頭的他並沒有死亡，只是身體變得虛弱了很多。
這難道不是綁架特級咒靈的好時機嗎？
至於它願不願意落在她手裡……
獵戶難道會問獵物願不願意被他射中嗎？獵戶不會，七瀨真純自然也不會。
面對敵人就應當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她還只是撿走了他的頭，真正將他拔下來的人是五條悟，這要記恨也應當是擊破了他領域還重創了他的五條悟。
「小鬼，你要帶我去哪？」低沉到近乎沙啞的聲音，漏瑚的眼珠子還在胡亂轉動，顯然是才從五條悟領域的必中效果中醒神，他甚至不知道他的頭為何會落在人類咒術師手上。
她低頭看了眼，速度不變：「醒了？我還以為你要傻掉了。」
目光發怔到頭被拔下來都沒感覺，特級咒靈尚且在五條悟手上如此被動，她可不想和中也親身體驗五條悟的領域。
漏瑚重重地哼了聲，郁悶又不愉：「也就是你們跑掉了，不然領域的效果你們也會受到影響。」
「嗯，感覺不大妙就跑了。」七瀨真純干脆承認，完全不像剛剛還在漏瑚面前說著不會逃跑的人。
她是不需要逃跑，但真要跑起來引力場也能讓她的速度接近光速，瞬間脫出敵人的視線範圍。
她抬手將漏瑚的頭拋給中原中也：「要把火山頭帶回去給夏油嗎？」
難得的特級咒靈，要拿給夏油傑去搓旋渦嗎？
中原中也張開五指抓住漏瑚的頭，「你還有別的想法？」
他們一開始的計劃就是暫呆在盤星教，適時尋找異常再隨機應變，看情況決定如何消除不穩定因。
「我很好奇它有沒有同伴，准備帶回去研究一下……」七瀨真純拍了拍手上沾滿的火山灰，灰蒙蒙的一層沾在手心不能完全拍掉，「而且火山灰好像可以當肥料？」
她皺了皺眉，索性放棄清理衣服：「大不了在盤星教養幾盆花。」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你心裡有數就好。」
「小鬼！」漏瑚憤怒地喊她：「你將本大爺當成什麼了？」
七瀨真純打量了會只剩下一個頭的特級咒靈，遲疑道：「花盆？」
說罷她又搖了搖頭，「不行，當花盆有點太獵奇了。」
「你也知道啊。」中原中也無奈。
弄個特級咒靈的頭回去當花盆，說是突發奇想也太過了。
「那還是當做失敗的陶土工藝品吧……」七瀨真純可惜道，「也不方便讓菜菜子她們看到，只能先放在房間裡將就一下了。」
「你要將他放房間裡？」
中原中也手一緊，差點把只剩下一個頭的漏瑚直接祓除。
七瀨真純無辜點頭。
他深深長嘆了口氣：「那還不如先放我房間裡，有需要再去拿。」
她欣然點頭，笑嘻嘻道：「那就拜托中也了。」
中原中也郁悶地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想到這只咒靈也是男的，他也不會專門把這個頭要過來放房間裡。
……
「你們遇到了悟？」夏油傑驚訝打量他們，從外表上來看似乎並沒有發生衝突，或許只是單純聊了兩句。
但夏油傑知道，五條悟並不是會放任特級咒靈在外行動的人。
作為咒術界的最強，他背負著巨大沉重的壓力，保護咒術界、普通人的安全，面對危險的特級咒靈，他自然不會隨意放過。
「嗯，還看到了領域。」七瀨真純干脆點頭，「領域的必中效果一般會有幾條？」
她將漏瑚當時的具體情況稍微轉換了下，避重就輕：「五條悟的領域好像很厲害。」
夏油傑了然卻不點破，順著她的話：「領域的必中只有一條，但只這一條就需要耗費很大的咒力了。」
「領域中的必中，說到底也是另一種束縛，耗費大量的咒力去約束、控制、攻擊的手段。」
夏油傑隱晦暗指，「我並不太推薦這般隨意耗費咒力的行為。」
這還較上勁了？
七瀨真純暗自嘀咕兩句，轉念一想：「夏油跟五條悟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嗎？」
感覺他們稱呼上都很熟稔的樣子。
夏油傑溫和笑道：「以前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說到以前的時候，他的神情異常平靜，甚至衝七瀨真純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坐下。
她乖乖跪坐下來，感受凌亂的頭發被溫柔挽起梳理，頭皮傳來陣陣舒適感，她放松地眯了眯眼。
「我們之間鬧了些分歧……」夏油傑眉眼溫柔下來，語氣徐徐緩緩帶著獨特的韻律：「真純跟中也有過鬧別扭的時候嗎？」
七瀨真純眨眨眼，「鬧別扭？沒有，我不會跟中也鬧別扭的。」
他聞言失笑，用皮筋給她在頸側編了條細細的三股辮，打趣道：「平時那不算鬧別扭嗎？」
七瀨真純摸了摸三股辮，認真想想：「鬧別扭是會經歷冷戰、吵架、不理人、和好的，我跟中也沒有，所以不算。」
「冷戰、吵架、不理人、和好……」
他怔了下，眼簾半垂輕聲道：「說得也是，我跟悟是比鬧別扭還要嚴重些的問題。」
「大概是沒辦法和好了吧。」
七瀨真純看著他的神情，並不顯得落寞難過，只是很溫柔平靜的樣子，「是因為你想將全人類變成咒術師？」
將力量掌握於有特權的人手裡或是不願人為去改造自然賦予人的本質，是她聽過最多不願普通人變成異能者的理由。
當然這些可能都只是表面上的好聽話，實際是怎麼樣的誰又知道呢？
夏油傑摸摸她的頭，淡淡敘述：「是因為我做了很糟糕的事。」
跳躍的燭火照在臉上，襯得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他笑了笑：「十年前我在一次任務中屠殺了上百只猴子，幾個月後我傷害了生養我的父母被悟撞見了。」
猴子？
她記得夏油傑是會將普通人叫做猴子，對普通人也會有很重的潔癖，會保持遠遠的距離、隨身帶空氣清洗劑。
會噴很多，味道很重的那種。
但是不接觸普通人的時候，夏油傑身上只會有淡淡的香燭味，那是很舒緩好聞的味道。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七瀨真純不解，殺死上百人不管在哪個世界都可以稱得上是極惡之人。
但夏油傑他……
該說是孤僻還是冷漠？只有在面對術師和家人的時候，他才會露出溫和的一面。
平時無論面對普通人還是咒術師，似乎都不會輕易動怒，就像她開始說的——像佛祖。
這樣的人真的會屠殺上百人嗎？
「真純小時候會因為能看見咒靈被孤立嗎？」夏油傑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她。
「沒有……」七瀨真純想了想補充道：「不過倒是有遇到想要利用我的人。」
就在她小時候唯一經歷的那次綁架中，她失去了父母也留下了對軍警的芥蒂。
夏油傑並不意外，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他們一樣。
作為平民咒術師出身，父母不能看見咒靈、同學鄰居不能看見咒靈，那麼作為大多數人中唯一特殊的那個就會被擔憂、孤立、鄙夷的目光包圍。
撒謊、想通過嘩眾取寵來博取他人的關注或是眼睛看見幻覺、耳朵聽到幻聽的擔憂……
在不理解、不清楚咒術師的人眼中，咒術師就是這樣的人。
「我的父母是普通的農民，他們不能理解什麼是咒靈，也不明白孩子能看見咒靈意味著什麼，他們只是教導我有能力的人應該幫助弱小的人。」
這也是他十七歲以前一直堅持的想法。
「中學畢業後我接到了東京咒術高專的入學通知，我不敢告訴他們我沒去東京的高中而是進了咒術高專，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想幫助弱小的人。」
夏油傑手伸到腦後解開半扎起的頭發，烏發全落在肩上溫和清秀，是只看一眼就會讓人升起好感的好相貌。
「我一直在幫助猴子祓除他們制造出來的咒靈，我認為咒術師就應該幫助弱小的人，因為他們看不見咒靈、不知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
他陷入了拯救弱小的自我滿足，卻從來沒想過這些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去拯救。
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醉酒撞死人逃逸，恐懼被發現的心形成了咒靈糾纏他。
但即便如此，他下次還是會喝酒開車，半點不會悔改。
殺害妻子騙取巨額保險金的丈夫，一邊被死去妻子惡念變成的咒靈所困，一邊還試圖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
「但是我忘了人與人之間應該是有區別的——」
「猴子並不值得我們拯救。」
七瀨真純茫然，話題是怎麼突然跳到這裡。
「有什麼區別？」她疑惑地問，漂亮的橘眸清透明亮映出夏油傑的身影。
「真純會覺得人有好壞之分，不願意去救壞人的想法嗎？」
他彎腰牽住一邊袖子剪掉多余的燭芯，身形影影綽綽映在紙門上，碎發自耳後滑落在臉旁。
「肯定有啊，若是自己救了的人是殺人犯，那不就相當於救一人殺百人嗎？」
死去的人是被她救的人所殺，若是她不救他們或許還不會死，這樣的想法她也有過。
「但是為了更多數的人安危，該救還是要救的吧？」
異監組就是這樣的存在，不在乎對方的好壞，他們需要拯救的是整個世界的規則。
狐狸般狹長的紫眸輕撩過來一眼，他輕笑一聲：「好孩子，但是有些人是不值得我們去救的。」
「普通人的惡念形成咒靈，只有咒術師能祓除，咒術師為此受傷、死亡……」
而普通人卻什麼都不知道，只會一味讓咒靈出現，給咒術師帶來傷害。
「一些守舊偏僻的村莊甚至會虐待咒術師，認為她們是被惡鬼附身的惡童，會給村子帶來傷害。」
夏油傑眉眼輕斂，平靜道：「我不能再讓他們傷害我的同伴們了。」
他拋棄生養自己的父母，與他們斷絕關系，將咒術師同伴視作自己的家人——
將自己和普通人徹底隔絕起來。
第55章
「要抱抱嗎？」七瀨真純站起來張開雙臂，微微歪頭看他。
她明白夏油傑的想法了。
夏油傑微怔了下，失笑道：「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他可不覺得他表現出來需要人安慰的樣子，他從來沒後悔過他選擇的道路。
十年過去，他依舊堅持他的想法不會動搖。
「傑將自己的世界割裂為咒術師和普通人，抗拒普通人的一切，即便會增加許多的不便，也一直在堅持自己的想法。」她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夏油傑時，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她上前輕輕擁了擁他，像安撫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背：「傑給自己定下了太多的條條框框，十年前你規定自己一定要保護普通人，十年後你規定自己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家人。」
幫助被非術師傷害的咒術師，拼命拼命吞咽咒靈球積攢咒力，明知道前路崎嶇黑暗看不見盡頭，卻仍要堅持走下去。
「侑子小姐說過，人的思想和語言都會化作強烈的網束縛住行為，傑一定要實現的目標困住了自己。」
夏油傑睫毛半垂覆住眼眸，嬌小溫暖的身體努力伸展雙臂環住他的肩背，笨拙地拍撫他。
「我心甘情願為自己定下的目標，怎麼能算是困住我的網呢？」他聲音低緩，語氣平靜不起波瀾。
普通人有咒術界中的咒術師、輔助監督、窗共同維護他們世界的平靜安寧。
但是每天奔波在各地祓除咒靈的咒術師卻沒有人保護，他們只能在永無止境的出生入死中提升自己的能力，每一次祓除咒靈都要抱著萬分的警惕專注，以防咒靈沒有祓除反而被咒靈吞噬了身體。
咒術師默默無聞的付出，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金錢？權勢？還是強大的力量？
他相信如果可以選擇，大多數咒術師寧願選擇一個沒有咒術的世界，即便舍去咒術能帶給他們的一切。
夏油傑不自覺將這番想法說出來。
「傑真的是個很純粹的人……」看似每天最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人其實是看得最通透的人，「傑因為厭惡非術師，所以希望消除所有普通人，而不是選擇讓咒術師成為普通人。」
明明已經是二十七歲的人，卻依舊覺得世界非黑即白，天真執著到不撞南牆不回頭。
不，或許夏油傑碰壁了也不會回頭，他只會重新蟄伏起來另候時機。
他的思想純粹直白，溫柔的性格從一種極端走到了另一種極端，卻仍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夏油傑從不制止盤星教的人使用現代設施，但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嚴苛到令人咋舌。
「這有什麼不對嗎？」夏油傑淡淡開口：「無論是消除咒力還是消除普通人都是根除咒靈的方法吧？」
他只是與九十九由基的選擇不同，無法原諒傷害了咒術師的普通人，甚至連自己變成那樣的人都會產生厭惡的情緒。
那並不是對力量的堅持，而是他發自內心覺得普通人的惡念令人惡心。
或許在他心裡也有恐懼，若是變成普通人，他心中的怨恨與厭惡會形成強大無比的咒靈。
七瀨真純認真問他：「我聽菜菜子她們說過傑將她們救出來的事，傑覺得她們憎恨普通人嗎？」
夏油傑瞥她一眼，淡淡道：「經歷過那樣的事，又怎麼會不憎惡那些猴子。」
被關押在狹小的木籠裡打罵虐待，發泄怒火欺凌壓迫，那時候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才堪堪到上小學的年紀。
僅僅是因為她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見的咒靈，她們用術式反抗了村裡欺負她們的人，就被視作不詳邪惡的存在。
「她們憎惡的只有虐待她們的村人，菜菜子和美美子其實並沒有那麼厭惡普通人，是因為想要追隨傑才會悶頭跟著說討厭。」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她們或許年紀還小，但有些事其實分得比夏油傑還清楚，只是不願意說出來。
她們對夏油傑的信任與敬重，讓她們願意悶頭追隨他的大義。
「她們的信仰是傑，所以傑怎麼說，她們就會怎麼做。」喜歡吃可麗餅、貼漂亮的美甲片、逛街購物買小飾品的雙胞胎若真心厭惡普通人，又怎麼用得下這些東西。
夏油傑沉默下來，「那又怎麼樣？」
「真純是要勸我放棄嗎？」他輕笑一聲，身體往後一倒就掙開了七瀨真純那孩子一樣的擁抱，手掌向後撐了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她。
「放棄我堅持十年的大義，放過普通人，另尋出路？」
「傑固執得要死，連五條悟都勸不動我就更不可能了。」她連連搖頭，干脆地否認。
夏油傑活得太壓抑了，壓抑自己的喜好、壓抑放縱放棄的念頭，只憑著大義驅使著行動和活著。
「傑無法在這個世界發自內心的歡笑……」七瀨真純昂頭看著他，橘眸猶如鏡子般映出他莫測難言的神情，「這十年來都是這麼活著的嗎？」
不給自己定下目標就會茫然得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真純討厭我這樣的人？」所以才要這般剖析他的內心，將他整個人裸扯出來暴露在陽光底下？
他知道七瀨真純他們加入盤星教的目的不純，但他並不介意，盤星教其實就是他給無處可去的咒術師家的地方。
他願意因為七瀨真純咒術師的身份接納她，也願意因為她而容忍中原中也這個咒靈。
「不討厭哦……」她雙手背在身後，踮著腳轉了半圈，回頭笑嘻嘻道：「倒不如說我很喜歡傑的性格，謝謝十七歲以前的傑一直在保護普通人，也謝謝十七歲以後的傑一直在保護咒術師。」
雖然無法認同夏油傑的大義，但是那種出於想要守護的心情，貫穿著整個人生和使命的人她都很敬佩和喜歡。
夏油傑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沉默皺眉看著七瀨真純蹦蹦跳跳跑出和室，最後還探頭進來說了句：「希望傑有一天能學會保護自己，晚安。」
守護別人的心也需要別人守護，夏油傑只要回頭看看就會發現雙胞胎姐妹一直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就如他守護她們一般，她們也希望能守護夏油傑。
她喜歡盤星教中他們三個的羈絆，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
中原中也等得有些不耐煩，只是去找夏油傑問問領域的事，怎麼就花了那麼多時間。
若不是擔心就這麼將特級咒靈的頭放在房間會出事，他也不至於一步都不敢離開守在這裡。
「我回來啦！」七瀨真純一下拉開門，閃進來快速關上門，完全不給人留下可以窺見房間內的可能。
中原中也略松了口氣，忍不住抱怨：「怎麼去了那麼久？」
她眨巴眼，無辜問：「中也想上廁所嗎？」
所以著急了？
「才不是，我連飯都不用吃，上什麼廁所！」中原中也都快氣笑了。
「哦，那就是漏瑚不跟中也聊天，無聊了是嗎？」
七瀨真純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頭：「抱歉哦，一不小心跟傑聊久了忘記時間了。」
她臉上露出縱容大度的小表情，看得中原中也額角突突地跳：「才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她歪頭問道。
中原中也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下次要晚回來也該提前說一聲吧？」
讓他一個人坐著干等，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別的事。
「好哦……」七瀨真純側過頭將頸側的荒霸吐契闊露出來，「契闊好像可以做我們的移動電話，距離不遠都可以溝通。」
指腹勾起Choker往上扯，她微昂著頭，眼簾半垂向下瞥的時候神情顯得傲氣冷淡，將相貌上的矜貴漂亮顯露無疑。
中原中也心跳快了一拍，不自覺紅著臉罵了句：「笨、笨蛋，Choker這樣硬扯會磨壞的。」
七瀨真純不明所以地松開：「Choker磨壞再買不就好了嗎？」
心跳莫名加速讓他弄不清原因，中原中也只當是天氣燥熱心情煩悶地嘖了聲，接過她脖頸的Choker幫她調松一個卡位，「我說的是磨壞你的脖子。」
「哦……」微涼的手指落在她頸上帶來細微的癢意，七瀨真純看著中原中也近在咫尺的臉，睫羽落下來放低視線，「那就麻煩中也了。」
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她手指動了幾下，還是沒忍住伸手撩了下他的眼睫毛，嚇得中原中也用重力竄上房梁，大驚失色：「你做什麼？」
她無辜地歪頭，「我看中也的眼睫毛一直在動，沒忍住摸了下。」
像小扇子一樣在抖，怪有意思的。
中原中也臉頰漲得通紅，羞惱道：「誰的眼睫毛不會動啊！」
她抬手指了指眼睛，好奇道：「但剛剛中也的眼睫毛是一直在抖，是緊張嗎？」
眼睫毛會動她當然知道，但是中原中也是緊張地在顫抖。
「哈——」
中原中也下意識抬高聲音，「誰緊張了？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好像不服輸一樣，還要刻意抬高聲音證明自己並沒有緊張心慌。
七瀨真純揉了揉耳朵，抱怨嘀咕：「中也是心虛了才大聲說話吧？」
蹲在房梁的中原中也臉色變了幾變，一口氣憋在胸口想要反駁又覺得好像應了她的話一般。
「漏瑚在中也房間裡似乎適應得很好？」她飄起來打開櫃子探頭看了看藏進最裡面的火山頭，閉上眼睛櫃門一打開的時候就不耐煩地瞪過來。
「打擾了，你休息吧。」她甩手關上櫃門，堵住漏瑚才要出口的罵聲。
一時緊張竄上房梁，中原中也手裡還攥著七瀨真純的Choker，帶著少女淡淡的余溫與淺香，燙手得讓他幾欲想甩手扔下去。
「時間不早了，我准備回房間休息……」七瀨真純昂頭看著他，「中也也快點下來休息吧，房梁上可不適合睡人。」
中原中也幾次想喊住她，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憋屈地道：「知道了，啰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2
第56章
為了即將奪取詛咒女王祈本裡香，夏油傑決定召集回所有的家人，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舉行百鬼夜行——
將上千只咒靈釋放於東京、新宿以及京都三地分散咒術界的戰鬥力，由夏油傑親自去襲擊防守最嚴密的東京咒術高專。
七瀨真純與中原中也肩膀相靠，她側過頭小聲嘀咕：「傑是不是要把他的老底全部翻出來換裡香啊？」
一次性釋放上千只咒靈去拖住咒術師的戰鬥力，這千只咒靈一旦放出就要做好無法收回的准備，這就相當於是夏油傑兩年時間收服的咒靈白費了。
雖然多是低級咒靈，但數量多起來也很讓人招架不住，尤其咒術師還是那樣稀缺的人才。
中原中也伸手擋了擋耳朵，不自在地躲了躲，才有心思去想她剛剛說的話。
「夏油自己不在意不就行了……」
「不對，你什麼時候改口叫他傑的？」他突然回神，鈷藍眸緊盯著她。
明明上次聽到她叫夏油傑還是直呼姓氏，才過了多久，這就叫上名字了？
除了自己第一次聽七瀨真純親密喊別人的名字，甚至不帶敬稱，中原中也有些別扭奇怪。
夏油傑比她大十歲，不應該用上敬稱去叫他嗎？
中原中也心下微妙不爽，就差顯露於臉上：「你跟他關系什麼時候有這麼好了？」
「那難道要叫傑君嗎？」七瀨真純疑惑地發問。
「重點不應該是你什麼時候從稱呼姓氏轉為稱呼名字嗎？」
名字後面加上敬稱，不僅沒有顯得疏離反而聽起來更加看重，中原中也心裡莫名泛酸。
這小鬼還沒叫過他敬稱，一上來就是沒大沒小的中也……
「我喜歡直接叫名字呀，就像中也的名字。」
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在他耳邊喊：「CHU——YA——」
「比起中原親近超多，一聽就知道我們感情超好，對吧？」她歪頭笑嘻嘻，眉眼粲然明媚。
中原中也倒退兩步，羞赧著低聲抱怨：「別貼著人耳朵說話啊！」
被她這麼一打斷，他完全忘了開始的問題，只記得她拖長放軟的聲音。
「真純。」雙手攏在袖中的夏油傑笑著喊她，「你有聽到我們剛剛在說什麼嗎？」
盤星教中的詛咒師們奉夏油傑為首，但他們之間卻並不會過多拘束，而是像真正的家人一般相處，隨意平常得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
七瀨真純乖乖認錯：「抱歉，我剛剛沒聽。」
夏油傑笑眯眯地道：「要跟中也打情罵俏還是留到會後吧，現在要商量的是百鬼夜行中每個人的行動，除了米格爾負責拖住五條悟，其他人我都安排分散在新宿和京都了。」
清雋溫和帶著些些佛性的青年，就像那天沒跟七瀨真純鬧過矛盾一般，神態自若平常帶著溫和的神情。
中原中也心虛又羞惱：「誰打情罵俏了？！我們剛剛只是很普通在說話！」
「是是，沒有沒有。」
七瀨真純敷衍地哄哄他，好奇看過去，「米格爾要在東京市區拖住五條悟？」
「是因為米格爾的術式特別嗎？」她的話語直白天然到近乎冒犯，「五條悟打人好像很痛，他上次開領域一下就將一只特級咒靈的頭拔下來了。」
雙手食指搭在一起，比出一個叉，她認真道：「十秒。」
這話一出就像在打擊夏油傑的計劃一般，但五條悟的實力確實也是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米格爾幾人臉色一變，夏油傑卻笑吟吟道：「放心吧，五條悟不會在市區展開領域的，領域的必中效果除了他接觸的人其余存在於領域中的所有人都會受到影響。」
為了不讓東京市區中大量的普通人精神大腦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他不會在市區展開領域。
「米格爾的武器很特別，能在一定程度上擾亂術式，由他來拖住五條悟是最好的人選。」他幾句話便將米格爾安撫下來。
米格爾皮膚棕黑，穿著時尚潮流，比起咒術師更像是玩玩搖滾的歌手，夏油傑口中的武器是一條手工編織出來的鞭子，造型十分奇特一圈圈纏繞在掌心處，垂下一截松散糾纏似流蘇的部分。
盤星教的詛咒師們都很信任夏油傑。
在整個咒術界都畏懼於五條悟最強咒術師的實力時，仍有詛咒師願意追隨他，就像真正的家人般發生任何事都不離不棄。
「真純呢？想去東京、新宿還是京都？」除卻東京作為東京咒術高專的大本營，他留了較多的人外，新宿和京都他都只安排了一個人。
「不可以和傑一起去咒術高專嗎？」
「我還想跟憂太君和裡香醬再見見呢。」七瀨真純眉眼彎起，一派純然明媚，語氣輕快自然微微上挑。
第一次見她的詛咒師微微皺眉，懷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見過乙骨憂太他們？」
從開始夏油傑介紹他們的時候，就有著莫名的既視感，現在想想新同伴不就像乙骨憂太他們一樣，興許因為處境相同還會同情幾分。
「還在學校的時候見過他們，似乎是來祓除咒靈的……」七瀨真純十指交叉放在唇邊，蒼藍的發絲編作三股搭在肩上，眸光半斂：「與咒言師走在一起，套了幾句話，怕被五條悟抓到就跑來投奔盤星教啦。」
之所以會叫乙骨憂太他們為憂太君和裡香醬是因為她早前並不知道他們的全名，後來就算知道了也因為懶得改口就延順了稱呼。
「前幾天在涉谷遇到五條悟，他還問我們要不要去高專……」七瀨真純漫不經心地笑道：「遇到他開領域就趕緊跑啦。」
幾句隨意的話將當時的凶險緊張一筆帶過，金發的女性咒術師質疑她的話：「你沒答應他？」
七瀨真純笑嘻嘻回她：「我不想中也被判死刑，當然是趕緊跑啊。」
就當時的情形他們跑慢了，估計就要被押回東京咒術高專。
「好了，真純是我們的家人，家人之間可不能因為這些事離心。」夏油傑淡淡打斷還要出聲的質疑，「高專裡有天元設下針對咒靈的結界，真純真的要跟我去嗎？」
他開始沒提到咒術高專，也是因為中原中也咒靈的身份，完全不合適進入高專。
七瀨真純從不與中原中也分開，在百鬼夜行中他也想著盡量將他們安置在一起。
「中也要在東京外面跟米格爾他們一起行動嗎？」她與中原中也倒不是非要一起行動，只不過之前都不需要分開，他們才湊在一處。
這次她想在百鬼夜行中探探咒術高專，有結界的話確實就不能一起行動了。
夏油傑有些意外：「真純要跟中也分開嗎？」
他以為他們是像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一般，互相依存又不能分開的關系。
「不可以嗎？」
「我跟中也是可以分開的啊。」她和中原中也是可以作為兩個戰鬥力來計算的。
七瀨真純看著他們驚訝詫異的神色，忍不住問道：「傑該不會以為我的咒力是源自於中也吧？」
清脆的響指聲響起，七瀨真純自然從容鋪開引力場，雙腿盤起抱住腳踝懸浮在半空，中原中也瞬間意會施展重力，跳出她的引力場，倒懸於梁下。
「我的術式是操控引力，中也的術式是操控重力，我們是不一樣的哦。」
語氣輕快活潑的少女笑吟吟道：「雖然沒有憂太君厲害，才進入咒術界就獲得了特級咒術師的稱號，但我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使用引力——」
「除非是五條悟那樣針對精神的領域必中效果，其他的攻擊我都不需要害怕。」
中原中也倒懸於梁下，雙手環胸：「我留在外面沒關系，倒是你自己要小心點。」
傳說中維持著整個日本結界的天元藏身於東京咒術高專中，七瀨真純就這麼進去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竟然會有咒靈這麼像人類……」陰沉的詛咒師低聲道：「他並不是完全被七瀨收服了吧？」
與夏油傑的咒靈操術不同，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之間是平等相互制約的契闊。
一旦中原中也試圖對他們動手，七瀨真純也沒有絕對控制命令他停下的能力。
顯然作為第一次見到中原中也的詛咒師都不願意信任他，畢竟放任一只沒有束縛的特級咒靈在身邊，難免會讓人有些不安。
唯一與有所聯系他的七瀨真純還要跟著夏油傑一起潛入東京咒術高專，若是中原中也攻擊起他們，簡直無人能對抗阻止他。
「負責東京的是米格爾……」詛咒師中最為壯碩高大，戴著發箍裸露出上身的拉魯沉聲開口：「米格爾會介意跟中原中也一起行動嗎？」
米格爾聳了聳肩，表示他們都同意他就無所謂。
「那就這樣吧，我們只要遵循阿傑的計劃就好。」拉魯的實力僅在夏油傑之下，加上他本身比較沉穩的性格，很多時候他勸說的話語都能被他們接受。
相較於狂熱推崇夏油傑消除人類計劃的兩名詛咒師，拉魯更在乎的是盤星教中家人一般的羈絆，他是被夏油傑口中大家都能好好生活，不再受到異樣目光和拘束的未來所吸引才加入盤星教。
七瀨真純歡呼一聲，興奮道：「那我們是現在就去高專下戰書嗎？」
她還從沒試過開戰之前下戰書，夏油傑一提起這件事她就期待得不行。
加上對夏油傑百鬼夜行中放出咒靈殺害普通人的計劃不感興趣，她便想著干脆與他一起進高專，只留中原中也在外面偷偷救下些普通人。
「真純很期待嗎？」
七瀨真純干脆點頭：「我超好奇咒術高專裡面的。」
她還沒上過專門的異能學校，對於咒術師集中培育學習的地方，自然是好奇不已。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去東京咒術高專。」
第57章
「原來咒靈中也有這麼像正常動物的存在。」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靠坐在一起，身下是順滑柔軟的觸感，出自收集眾多咒靈、口袋猶如百寶袋的夏油傑之手。
收集的咒靈多了，其中會出現什麼便利、特別的咒靈都不奇怪，這只形似鵜鶘的大鳥咒靈咒力水平莫約在二級。
但因著是罕見便於運輸乘坐的咒靈就被拿出來作為他們的交通工具。
除卻夏油傑在鵜鶘身上尋了一處清淨，菜菜子他們都不打算呆在外面感受高處的寒冷，全都坐進了鵜鶘咒靈那張巨嘴中，裡面有一片空曠舒適適合載人的空間。
七瀨真純一見鵜鶘咒靈，眼睛就亮起來，飛起來抱住鵜鶘的長頸東摸摸西摸摸。
「你是准備春游的小學生嗎？」中原中也不緊不慢跟上她，雙手插兜，側頭挑眉笑起來帶著少年氣的瀟灑不羈。
臉頰貼在順滑的鵜鶘羽毛左右蹭蹭，她回頭好奇：「春游？那是怎麼樣的？」
她小學的時候都沒參加過春游，只聽說是去撿落葉、摘果子的遠足，不過她一次都沒參加過。
春游是需要家長簽字同意的，她的父母太忙了，家裡長年只有老管家在也不能代替父母替她簽字。
畢竟作為還不能很好控制異能，需要戴異能抑制器的小學生，沒有高等異能者作為擔保是不能隨意去往外地的。
中原中也被她問得哽住，不確定道：「就是一大群小孩子出去玩那種吧？」
他摸了摸後頸，別過頭道：「別問我這個啊，我又沒去過春游。」
她眨了眨眼，見詛咒師們都跳進咒靈大張的嘴中，只剩夏油傑一人還在外頭：「傑不進去嗎？」
夏油傑笑眯眯道：「我要留在外面指揮咒靈，高專的位置可不太好尋。」
七瀨真純當即興奮道：「那我也要呆在外面，我沒試過肆無忌憚在高處飛的感覺。」
坐咒靈去咒術高專自然不用擔心被監控、行人看到，唯一需要注意的衛星估計也不會留意到他們的行跡，咒靈具有不被電子設備拍到的特性，藏於鵜鶘身上的他們，也會一並被咒靈擾亂的電子設備所屏蔽。
「真純不怕冷嗎？很快就要冬天了，天上的風可是很冷的。」
夏油傑好心勸她，若非他有要做的事，也不必呆在外頭親自指揮咒靈行動。
不過由於熱衷鍛煉和格鬥術，夏油傑本身的體格倒是十分強健，也並不懼怕寒冷與強風。
七瀨真純驕傲挺胸拍了拍胸口：「我不怕，而且我還沒試過坐鵜鶘。」
夏油傑失笑，無奈搖頭：「隨你高興吧。」
在這些方面，他總是很縱容他的家人們，尤其像七瀨真純這樣會使小性子的小女孩，明明比菜菜她們還要大上兩歲，卻總是很孩子氣的樣子。
七瀨真純歡呼一聲，拉著中原中也坐上鵜鶘背，愛不釋手摸著那順滑的羽毛，鵜鶘樣的咒靈看著與真實鵜鶘相比大了數倍，但是那不大聰明的樣子似乎也繼承了過來。
「出發，鵜鶘獸——」
……
隱藏於山林中的咒術學校，對外宣稱是封閉的宗教院校，強大的結界籠罩著古樸建築，在力量範圍結界內部制定了特殊的規定。
咒術高專的結界並不會拒絕外來的人，不過一旦出現外來咒力就會觸發結界的警報。
巨大的鵜鶘一闖進結界，呆在咒術高專中的人就仿佛接收到感應，不自覺警惕望過去。
翅膀扇動降落，夏油傑松開手提前降落，笑道：「哎呀，真是好久沒回來了。」
七瀨真純伸長脖子探頭：「中也快看，超古典的！是那種老房子的感覺！」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看到了看到了，你喜歡這種舊式的建築嗎？」
她歪頭道：「只要跟中也在一起我其實都可以啦。」
不同於他們春游一般的態度，咒術高專的人顯然臉色不好，作為咒術高專的校長夜蛾正道率先開口：「你為什麼會來高專，夏油傑？」
「別來無恙，夜蛾老師……」夏油傑抬了抬手，笑得從容友善：「十年不見不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嗎？」
夜蛾正道臉色更不好看，他壓了壓指關節：「別說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我很後悔當初沒有狠狠打醒你。」
當初行走在幫助非術師道路上的學生，最終走上了這麼一條邪惡的路，要說夜蛾正道不後悔是假的，該說是夏油傑太會掩飾還是他們對他太不關注，竟然完全沒發現他的改變。
但無論如何，夏油傑如今已經是一名詛咒師，真撞上來他也不能放任盤星教的詛咒師在咒術高專撒野。
「我就知道夜蛾你會這麼說……」夏油傑哈了聲，神情卻並不似在笑，輕蔑而冷漠揚聲道：「不過我們今天也確實是來宣戰的。」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們將會舉行百鬼夜行，屆時在東京、新宿和京都一次性放出上千只咒靈，我給它們下達的命令是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不想猴子們死於咒靈之手，就來拼命阻止我們吧。」
「這麼說，我可不能讓你們離開，傑。」帶著學生匆匆趕到的五條悟打斷沉重壓抑的氛圍，甫一出現猶如咒術高專的支柱般，瞬間將隱隱被夏油傑壓制的場面扯回來。
落後一步的乙骨憂太見著站在鵜鶘旁的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驚訝出聲：「是他們，在杉澤第三高中遇到的學生。」
耳尖的七瀨真純聞聲望過去，高興揮揮手：「憂太君，裡香醬還好嗎？」
乙骨憂太有些茫然，愣愣點頭猶豫著道：「裡香醬很好，你們這是……」
她嘴角揚起笑意，「就像傑一樣，我們也是來宣戰的。」
禪院真希手中的關刀轉了圈，「你認識這群詛咒師？」
乙骨憂太不在狀態般搖搖頭：「只見過這女孩和她身邊的男生，但具體叫什麼名字就……」不清楚了。
「我和中也是來跟憂太君和裡香醬宣戰的……」七瀨真純拉過中原中也的手，「中也太害羞了，沒出來好好打招呼，這次我們可要好好認識下。」
中原中也別扭嘀咕了句：「誰害羞了。」
「就像這小鬼說的一樣，我們是來向你們下戰書的。」他挑眉揚起挑釁張揚的笑容：「百鬼夜行那天，我會來找你們。」
可別讓他太無聊才好。
「明太子。」
「這家伙是受肉還是拿著不得了的咒具？」
身上的咒力旺盛張揚比之咒靈裡香還要誇張，狗卷棘和熊貓暗暗警惕驚嘆。
「不是受肉，他是特級咒靈，等級與裡香相等。」五條悟淡淡道破了中原中也的身份，語氣微微壓下來是往日少見的低沉。
他是特級咒靈？！
驚訝的目光落在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身上，熊貓脫口而出：「那就是說他們就像憂太和裡香一樣？」
「你們要這麼認為也沒關系……」七瀨真純輕笑了聲，意有所指：「畢竟我跟中也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重要的人了。」
不知道是她詛咒了中原中也，還是中原中也詛咒了她，也或許是他們相互之間的詛咒與執念讓契闊存在於他們體內。
「跟他們廢話這麼多做什麼？」中原中也不耐煩道：「不是還要跟枷場她們去吃可麗餅嗎？」
他們可是計算著時間出來的，在咒術高專耽誤久了吃不上可麗餅，等等她又要嚷嚷了。
中原中也雙手插兜，露出半截戴著黑手套的手背和一部分小臂，冰冷的藍眸落在乙骨憂太他們身上：「反正百鬼夜行的時候也能打個夠吧？」
「啊，去晚了要排隊！」
七瀨真純毫不忌諱抬高聲音：「傑，你跟五條悟敘舊完了嗎？」
「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我們走吧。」夏油傑回頭看了眼，菜菜子她們早就回到鵜鶘嘴中，就等著他發話離開。
五條悟側了側頭，抬手打出一道重擊轟向鵜鶘：「就這麼走了，顯得我們多沒禮貌？留下來再玩玩吧。」
夏油傑笑了笑，完全沒指揮鵜鶘躲開的意思。
「蛤？！」乙骨憂太他們驚愕地看著那耀眼奪目閃爍著電光的攻擊被凝滯在半空，龐大到讓人感到壓抑的咒力被攔截下來，不斷發出恐怖的摩擦鳴響聲。
「不行哦，偷襲鵜鶘是犯規的。」七瀨真純豎起食指壓在唇上，嘴角微揚，漂亮張揚到囂張的地步。
指尖優雅畫了個圈橫出去，被攔截下來的攻擊陡然轉向轟碎了咒術高專的宿舍。
五條悟並不意外，她上次都將蒼攔了下來，這次他只是想再試試她的術式力場：「你的術式是操控力場，剛剛那是引力吧。」
在六眼視線中清晰看透了她的術式運轉，這次他能肯定了，是空間加速扭曲變向攔住了赫並改變了它的方向。
「是啊，我的術式是操控引力場，所以你要怎麼對付我呢？」
她歪頭裝乖，就算知道了原理，他又要怎麼對付她呢？
引力的強大就在於即便知道，也難以抵抗。
「引力場能擋下術式，但是純肉•體的攻擊卻無法攔下。」應該說是被無限籠罩住的身體無法被引力場操控。
七瀨真純坦然承認，「是這樣沒錯，但是——」
中原中也跨前一步擋在她面前，重力震蕩開來，碾碎掀起周遭的磚石地板。
「中也會保護我啊。」她漂浮起來，腳步懸空躲在中原中也身後。
這一刻兩人的身份就像調轉了一般，中原中也是站在明面上的人，七瀨真純才是隱於他身後的守護靈。
中原中也張揚跋扈，屬於特級咒靈的氣勢完全展開，壓得在場的人心頭微緊，他哼笑一聲囂張道：「誰敢與重力一戰？」
第58章
重力和引力，存在於地球上強大的力若成為術式為咒術師所用將會變成什麼樣的存在？
若說作弊，顯然御三家中五條家的六眼與術式無下限才更像是作弊一樣的存在。
但真要計較起來，無論是無下限還是他們的引力重力都最科學不過，只不過作為術式為人所用難免讓人驚愕畏懼。
暴烈恐怖的紅色咒力渾厚凝實，強勢張狂向外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柔和如水綿密細致的藍色咒力溫柔地圍繞著他，本應如水火不容的咒力特性卻完美配合，難說是不是因為他們身上的契闊影響。
「特級咒靈的實力，術式還是控制重力，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跟七瀨真純結下契闊……」
五條悟神色平靜，並不為中原中也的挑釁動怒，「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果然還是要將你們留下。」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張狂不羈：「做得到就試試啊，正好我也想看看最強咒術師的實力是怎麼樣的。」
重力裹挾著他的拳頭狠狠錘落，留下深陷的巨坑，他甩了甩手上沾染的碎石塵埃，抬頭看向拎著學生躲過他攻擊的五條悟：「閃閃躲躲像什麼樣子？」
他勾了勾手指，露出興奮中帶著狂氣的笑：「下來好好打一場，五條悟。」
「力氣真大，高專幾十年的舊地磚都打壞了……」五條悟吹了聲口哨，將乙骨憂太他們放在後方，語氣放松自然：「不過就這麼讓特級咒靈來高專撒野可不是我的風格。」
下一擊，他張開五指接住了中原中也的拳頭。
無下限隔絕了強大的重力，五條悟勾起嘴角笑道：「出風頭的事讓你做了，也該輪到我耍耍帥了吧？」
快到令人目不暇接的拳頭相撞，引起巨大的氣浪衝飛兩人，不過略略退了幾步就站穩身影。
「小哥比看起來還要抗揍些……」
五條悟活動了下手腳：「那我就可以放心施展拳腳了。」
顧忌校舍的事還是放到下次吧，大不了由他來出錢重修高專的校舍。
「那不是很好嗎？」
中原中也躍起狠狠劈下一擊，「說得我都興奮起來了。」
濺起的碎石磚塊紛紛被重力裹挾起來，懸浮起來成為中原中也的武器，赭發被氣浪揚起，中原中也想了下：「真純喜歡的那個叫什麼？」
「對了，術式公開——」
解開兩顆扣子的領口露出鎖骨，月桂枝紋隨著他使用能力泛起淡淡的熒光，中原中也俯衝向下，如隕石流星的碎石磚塊連同他一起狠砸下去。
「我的術式是操控我所接觸到的物體的重力。」
這樣大範圍的攻擊對無下限來說並非不能防御，但還在高專的人卻沒有五條悟的無下限。
即便中原中也無意將攻擊對准他們，光是攻擊的余波也差點重傷他們。
攜帶千百倍重力的攻擊，只挨一下就能將人砸成肉泥。
「哎呀？」七瀨真純小聲驚訝，她頸側的荒霸吐契闊在發燙。
源源不斷的重力攻擊與蒼、赫對撞一起卸去，屬於特級咒靈中原中也和最強咒術師五條悟的咒力肆意張揚噴發宣泄而出。
黑色的火花接連不斷爆發，一擊接著一擊。
對身體運用極致嫻熟的兩個特級，在無意中打出黑閃後，每一下攻擊都是帶著黑色火花的強大攻擊。
她突然想到異能並不像咒術一般受限於咒力，會導致異能者無法使用異能，只有體力耗盡一種可能。
但是特級咒靈似乎並沒有疲憊一說，能自如使用反轉術式是咒靈的特點之一，身體全部由咒力組成的特級咒靈只要不受到致命傷，就不會死亡。
五條悟臉上的繃帶不知何時散落下來，他冷下臉用恍若無窮無盡的咒力轟下中原中也重力操控的物體，璀璨如鑽石般動人奢華的六眼展露於人前。
比第一次見到狗卷棘使用咒言時還要震撼，乙骨憂太首次見到了特級之間的戰鬥是多麼強大恐怖，中原中也是他除了咒靈裡香以外見到的第二只特級咒靈，也是他見過最強大的咒靈。
他甚至不確定裡香的力量全然釋放能不能做到這種程度。
站在地面的最強咒術師與懸浮在半空的特級咒靈停下動作，正當眾人以為他們要停下戰鬥時，五條悟和中原中也再次動了起來。
「術式順轉•蒼、術式反轉•赫……」比之剛才還要龐大的咒力凝聚在一起，五條悟自語了一句：「打壞的校舍我都會賠的，就讓我亂來一下吧……」
不祥污濁的瘢痕眼點在臉上爆發，沉睡在身體中的神明開始復蘇，如在中原中也身上睜開雙眼看向這個世界，「汝，允許陰郁之污濁……」
荒霸吐契闊越來越燙，七瀨真純捂住頸側，擔憂看向中原中也。
令人生駭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仿佛有什麼沉睡於他身體裡的恐怖就要蘇醒，如此同時五條悟面前凝聚起來的兩色咒力凝聚體開始融合。
她飛上去從身後抱住中原中也止住他的動作，「中也，不是還要去吃可麗餅嗎？」
清涼的感覺自接觸的地方和鎖骨處的月桂枝紋傳來，中原中也露出的皮膚仍帶著污濁瘢痕，神智卻醒轉過來，他頓了頓：「忘記了，四點前趕過去還能吃吧？」
剛剛和五條悟的戰鬥差點打出真火，在意識到他要使用領域外最強的招式，中原中也心下晃過一個想法，准備打開污濁迎戰。
不想會被七瀨真純打斷，攀高的氣勢漸漸回落，中原中也目光不忘留意五條悟的攻擊。
結合了蒼和赫，此前並未在他們面前出現過的攻擊，看起來威力也強上數十倍。
「虛式，茈。」
聲如虎嘯轟鳴，勢如雷霆萬鈞，混雜出絢麗紫色的粗壯咒力光炮般猛擊出去。
埋在中原中也頸窩的七瀨真純抬起頭，自他身後伸出手，神色冷淡：「極之番，平成鏡。」
數個扭曲不定的引力黑洞在引力場打開，深邃裡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華，進入引力場的茈在推進了幾米後被逐步分散絞碎轉移吞噬。
融合了無下限術式的順轉與反轉咒力，不穩定到極致堪稱存在於空間概念上的不可能被她盛怒下領悟的極之番攔住。
「中也是我的……」她宣誓主權般冷下聲，一貫溫軟好聽的京都腔都顯得冷如冰雪：「不管是傷害還是祓除都只能由我來決定。」
中原中也愣了愣，他側頭看她神色若有所思。
「看來真純是真的生氣了……」
看夠了好戲的夏油傑放出大量咒靈圍攏住高專的人，他笑眯眯招手：「我們走吧，菜菜子等你們好久了。」
趴在鵜鶘咒靈嘴裡眼巴巴看著他們的菜菜子，在中原中也和五條悟打起來之後壓根不敢出聲。
原先因為七瀨真純的活潑天然和中原中也理性隨和的態度而升起的親近之意，在他們火力全開、打得不可開交後一點點縮回去。
對咒靈實力的恐懼和不確定，在中原中也身上浮現出污濁瘢痕時升到最高點。
索性他並沒有失控，與七瀨真純平等相依的契闊喚醒喊停了他。
她們這才放心下來，即便只是平等不受命令的契闊，但中原中也在乎七瀨真純，也願意聽她的話停下，這對她們來說便足夠了。
「你早就計劃好了？」
明明早就能放咒靈出來，還要借他的手試探中原中也的實力，五條悟感覺不爽極了。
「是悟太天真了，我可不會打毫無准備的仗……」高專的人一直在他咒靈的攻擊範圍內，這裡可不是人人都是五條悟，實力弱小的家伙大有人在。
「悟不會不管高專的家伙吧？」夏油傑狐狸一樣眯起眼笑道。
作為最強的咒術師，一直保護著咒術界中弱小的家伙，發掘有天賦、有能力的術師入學咒術高專，五條悟怎麼可能讓還未長成的學生陷入危險中。
五條悟神色淡下來，「沒想到你還會用高專的人來威脅我。」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十年沒見，改變了什麼也不奇怪吧。」
夏油傑不輕不重地頂回去，別說他莫約就連五條悟也很驚訝他自己的變化。
畢竟他叛逃不是一兩年，而是已經過去了十年。
這十年間他一直避開咒術高專活動的範圍，發展壯大盤星教不斷收集咒靈積攢咒力，他們都與過去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管最讓夏油傑驚訝的還是，五條悟竟然留校成為咒術高專的教師。
明明他當初最看不上庵歌姬說畢業後要留校成為教師的想法，沒想到輪到他自己畢業後竟然也開始帶起了學生。
七瀨真純拉著中原中也落在鵜鶘背上，「我們坐好了，傑。」
「那我們就先走了，悟。」
夏油傑扶住鵜鶘咒靈，命令它升空離開咒術高專：「就讓我們在即將到來的盛會中互相咒殺吧。」
圍攏著高專眾人的咒靈直到鵜鶘咒靈完全消失在他們視線中，離開咒術高專的結界才被夏油傑收回。
「召集所有還能召集的人……」夜蛾正道深吸口氣，面容嚴肅朗聲道：「將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宣戰公布出去——」
夏油傑口中的千只咒靈必然不是誇大，甚至還有可能說少了。
必須聯合起高專的所有人與咒術界其他咒術師來對抗百鬼夜行，不能讓咒靈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隨意作亂殺人。
「這次我們必須要將夏油傑這個極惡的詛咒徹底祓除。」
以咒術高專的兩個特級對盤星教的兩個特級，展開爭鬥互相咒殺。
以及那個實力不明的少女詛咒師，她也是必須要注意的存在。
第59章
「為什麼就不消失呢？」七瀨真純捧著中原中也的臉，轉過來轉過去，漂亮的小臉肅張起來，擔憂又頭痛。
自那天從咒術高專回來，中原中也臉上的污濁瘢痕就沒下去過，猙獰而不祥的瘢痕刻印般落在他暴露在外的皮膚上，讓他整個人氣質都變得凶狠好鬥。
相較於之前肖似人類的外型，轉變得更像是特級咒靈。
七瀨真純百思不得其解，按說她打斷了中原中也的咒，中止了他的轉變，污濁瘢痕也應該隨著中原中也理智回籠而消失才對。
到底為什麼會仍停留在皮膚表面呢？
她無法想通這件事，不是捧著中原中也的臉，就是握著他的手，只要荒霸吐契闊一有動靜便會緊張不已。
「可以了吧？」中原中也躲開視線，不去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耳根微微發紅，因著那擔憂蹙起的好看眉頭，他甚至不好意思直接將人推開。
畢竟七瀨真純現在之所以會這麼擔心，都是因為他那天心血來潮的任性想法。
「中也這裡會痛嗎？」食指輕擦過臉頰處深紅的眼點瘢痕，她站在中原中也身前，抬起他的臉低頭看下來：「我摸的話會有感覺嗎？」
「笨、笨蛋，肯定會有感覺啊。」
中原中也臉頰開始發燙，橘紅如晚霞的眼眸映出他不自在的神情：「但不是你想的那種痛，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她不解地問道。
「就是被摸了一下的感覺啊。」被那雙橘眸擔憂地看著，蹭的一下就像被貓咪柔軟的爪子輕撓了把，不痛卻癢得緊，他甚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七瀨真純松了口氣，小聲抱怨：「中也別總是嚇我啊。」
她還以為真是什麼特級咒靈的副人格存在於中原中也身體裡，一旦他理智下沉另一個危險的家伙就會上來代替中原中也。
在胡亂宣泄一通後，將爛攤子留給中原中也，甚至更糟糕的是連留給他收拾爛攤子的機會都沒有，徑直將中原中也的身體敗壞耗費殆盡。
她撥開頸側的頭發，反手壓在荒霸吐契闊上：「這裡一直燙燙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之前的契闊於他們來說，更接近於無存在感，只會偶然在鏡子中或在對方身上看到時才想起來。
但現在不一樣，七瀨真純身上的荒霸吐契闊在發燙，中原中也身體的溫度也上升到常人會覺得燙手的四十一度，只余月桂枝契闊仍透著些些的沁涼。
咒靈本該不懼寒暑，但中原中也卻被熱得燥郁煩悶，腦子昏昏沉沉如漿糊般攪成一團，呼吸裡都透著熱氣，只有七瀨真純靠近他時才能汲取到些許涼意。
這發燒一樣的狀態對中原中也定是有危害的，但具體會影響他多深，她卻說不准確。
她現在尤為警惕夏油傑靠近中原中也，就怕他心血來潮想試試搓中原中也的咒靈球。
「我這裡倒是涼涼的。」中原中也抓了抓鎖骨，微紅的指甲抓痕落在皮膚上與淺藍的月桂枝紋重疊，身上唯一泛涼的地方在心口上方，讓他有些解不住渴的不上不下。
「別抓了……」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中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力氣嗎？」
皮膚都抓出血痕了，一道道錯雜交疊在鎖骨附近，血珠自破皮處滲出，中原中也才後知後覺他將自己撓破皮了。
「我不就隨便抓了兩下？」他神情有些不解，中原中也能發誓他剛剛真沒用力，就是覺得鎖骨處的契闊清涼舒適卻又不夠合他心意，才隨便抓了兩下。
「中也是很熱嗎？」七瀨真純嘆了口氣。
中原中也莫名有些煩躁，他胡亂點頭，「我以前三十度穿三五件也沒有這麼熱。」
港口黑手黨的西服可比他現在穿的校服要厚重得多，三十度的天他都能穿著四五件在戶外轉悠，頂多覺得太陽有些毒辣，怎麼現在穿著兩件單薄的校服反而開始覺得熱了？
她抱住中原中也，臉頰貼著他的頸窩：「這樣會好點嗎？」
中原中也懵了下，涼涼軟軟的身軀落他懷裡，想推開又覺得這片難得的涼意讓人不舍。
他糾結道：「總不能一直抱著吧？」
荒霸吐的狀態上來了一半，中原中也能感覺他的實力似乎提升了許多。
但卻仍保留著理智，雖然沒徹底使用污濁、釋放荒霸吐的力量強大，但對重力的操控精細範圍也提升了好幾倍。
「平時倒無所謂，但百鬼夜行時中也沒辦法跟我一起進高專。」
她擔心百鬼夜行時中原中也會出什麼意外，本以為他是極有分寸的人，誰承想中原中也一亂來，就弄出這樣的事。
「要不還是想辦法把高專的結界去掉？」
只要進入咒術高專後跟夏油傑分開行動，她去薨星宮中尋找天元的蹤跡，應該能試著觸動解除高專裡的結界。
「你打算怎麼做？」中原中也手剛落在鎖骨處，在七瀨真純的瞪視下訕訕轉向頸後揉了下。
「傑不是說天元躲在薨星宮嗎？比咒術高專還要神秘的，大概就是藏身於不斷轉移變換位置的薨星宮中的天元大人。」
七瀨真純這一想法並不是突然冒出來，而是經過深思熟慮。
她認為支撐籠罩住整個日本結界的天元是非常可疑的人物，他一直躲藏在薨星宮不與外人接觸，就算有什麼改變，也無旁人知曉。
一旦不穩定因附著於天元身上，通過由他釋放維持的結界蔓延至全日本，問題就麻煩大了。
「薨星宮？」
中原中也還想了下，才想起來這似乎是夏油傑曾經無意提過一嘴的內容。
「你要是去的話，我就跟你一起進薨星宮。」天元存在的歷史將近千百年，這樣一個危險的存在藏身於咒術高專裡，他也不放心讓七瀨真純一個人探查消息。
她磕了磕中原中也的肩，「可我就是為了讓中也進高專，才打算去薨星宮的。」
「你是想著保存實力再挑戰天元？」七瀨真純特意在所有人面前裝出一副不擅體術，只靠他負責貼身保護，借此希望能放松某些人的警惕，必要時候還能打他們個出奇不意。
「一半一半吧……」她應和了聲：「天元不一定有五條悟強，他最出名的地方還在結界術和長壽。」
若真凶狠好鬥，天元早在幾百上千年前，便與兩面宿儺並稱天災一樣的詛咒。
「別隨意放松警惕，契闊怎麼用來聯系，你還記得吧？」中原中也忍不住叮囑。
咒術高專裡秘密守備極嚴，若非夏油傑透露的一星半點，他們根本沒處打聽咒術高專的事。
「將血喂給契闊，溝通喚起我們之間的鏈接……」微尖的虎牙咬破食指，血珠當即滲出來，七瀨真純將手指壓在契闊和中原中也的唇上：「這樣多少能起些作用吧。」
泛著淡淡藍光的月桂枝契闊瑩瑩一亮，將七瀨真純壓上去的血混雜著中原中也胡亂抓撓出來的血珠吸收，契闊的聯系隱隱加強了幾分。
鎖骨處傳來的涼意向全身擴散，壓下些許中原中也身體的溫度，他舔了舔唇上的血珠，莫名感覺有些干渴。
目光下意識在她出血的手指打轉了圈，七瀨真純含住手指止血，含糊不清問：「怎麼了？」
「沒什麼……」他轉來視線，壓下了喉嚨的干渴：「我沒那麼熱了。」
七瀨真純用額碰了碰他的額，高興道：「中也的溫度降下來了。」
雖然還沒降至人類的正常體溫，但已經不是嚇人的四十一度高溫，降下兩度的身體也讓中原中也腦子清醒不少。
「夏油是不是讓我們去找他？」
他剛好像看到美美子抱著娃娃，探頭探腦看進來，扔下一句話就紅著臉跑走了。
「啊，對！美美子剛來過一下……」七瀨真純站直身，握住溫暖微燙的手將他拉起來，「我們現在過去吧。」
不出意料他們應該是在開作戰會議，細化一下詛咒師們在百鬼夜行中的具體行動。
「不好意思，來晚了。」
七瀨真純輕手輕腳打開門，在夏油傑他們看過來時豎起一邊手掌在面前，小聲賠罪。
菜菜子眸光在他們身上打量了圈，頓在中原中也的鎖骨處，暗暗吃驚。
難怪剛剛美美子是紅著臉跑回來的。
「沒關系，我們還沒講到高專的安排。」夏油傑溫和笑笑，假裝沒看到中原中也頸上的抓痕。
他們的關系倒比他想像的還要親密。
七瀨真純拉著中原中也尋了個位置坐下，雙手緊緊相握，進來了也沒分開。
「不用這麼黏糊吧？」菅田真奈美小聲嘀咕了句。
七瀨真純換了只手握中原中也，用捂暖和的手貼住冰冰涼的耳朵，「還好？是我怕冷啦。」
「你耳朵很冷嗎？」中原中也看著她一路上倒騰了好幾回手，忍不住問道。
她無辜點頭，坦然道：「盤星教的建築有點透風，身上還好，就是臉和耳朵被吹得很冷。」
「冷怎麼不跟我說？」中原中也松開她的手，捏住她冰涼的耳廓分撥些許熱意過去。
正好他燥熱的厲害，能分些給她。
七瀨真純側了側臉，貼住溫暖的掌心、手腕，「屋子裡不冷，是出來回廊的時候冷。」
中原中也嘖了聲，「這麼怕冷，百鬼夜行的時候你怎麼辦？」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很大概率也會下雪。
「再說吧再說吧……」她現在懶得去想五天後的事。
「平安夜也不一定會下雪啊。」
第60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零點剛過。
七瀨真純從榻榻米起來，穿戴整齊學校制服，戴上領結微正了正。
從中原中也手上要回來的Choker扣好，遮蓋住一半荒霸吐契闊，分割模糊了濃重的不詳氣息。
鏡中映出她平靜沉靜的面容，手繞到腦後將頭發束在一邊，手指圈住頭發一勾一拉別進發圈一半留出像是丸子包包一樣的發型。
撐著鏡子撥弄了下額發，她輕笑了聲：「這看起來倒有幾分，最初保奈美給我弄的裝扮。」
只不過那時她身上的衣服是白西服，現在她穿的是宮澤縣杉澤第三高中的女生制服。
拽住手套邊緣拉緊些許，五指舒張伸開適應，七瀨真純緩緩吐出口氣，神情整肅：「該出發了。」
避開盤星教詛咒師提前行動，獨自前往東京咒術高專探查天元的底細，她只與夏油傑透了底，就連中原中也都沒告訴。
若是告訴中原中也，他必然會提出跟她一起行動。
天元所藏身的薨星宮就連咒術高專的人都難以找到，變化不定飄渺難尋，據夏油傑的說法是除非天元親自敞開准許入內，否則外人怕是很難尋到薨星宮的入口。
籠罩在薨星宮外的結界凝聚了天元最強的術式，存在於時間、空間間隙之間，無時無刻不在轉移跳躍，卻又一直存在於咒術高專裡。
堪稱咒術高專中守備最嚴的地方。
……
「咒術界的人從這時候就開始警備了嗎？」借著夜色穿過城市上空，七瀨真純踩在摩天大樓邊緣向下俯望。
咒術高專的輔助監督相當顯眼，就算是冬季也一絲不苟穿著正式的西裝，沒為自己添上半件御寒的衣物。
夜晚凌晨一點的街道上還能看到輔助監督和咒術師暗中戒備，警惕隨時會出現的咒靈、詛咒師。
寒冷的夜風吹起裙擺，些許碎發散落下來擋住眉眼，她垂眸神色淡淡：「好人可真不好當。」
為了守護百鬼夜行中被宣戰的城市，只能提前守在東京、新宿、京都三地，完全沒想過夏油傑可能會中途反悔對別的地方出手，打咒術師們一個措手不及。
該說是咒術師們太過耿直相信詛咒師會信守承諾，還是詛咒師也很「守規矩」，說要襲擊哪裡就對哪裡動手呢？
若是夏油傑中途轉移地點，咒術界大量集中在三地的咒術師便來不及回援別地，別說應對夏油傑，怕是想撤人又要擔心他們會在後續殺個回馬槍來襲擊開始下戰書的東京三地。
咒術界的影響沒大到能疏散生活在東京的人，只能自己多出些人力看顧，並聯系市政部門通過氣像局發布極端惡劣天氣的新聞公告，控制出門離家的人數。
雖然是沒有辦法下的辦法，但對習慣應對天災的日本人來說，也只是日常中會發生的事，正常躲在家裡就好。
要是這樣還有人堅持要出門，就只能看他的運氣能不能在百鬼夜行中讓他保住小命了。
「准一級、二級、三級、二級……」
咒力波動質量在她眼中一一顯現，如火焰般在城市中燃起，充滿生機與活力，彰顯著今晚守護著東京的咒術師力量。
「咒術師的人還是少了些……」實打實一級實力的咒術師並不多，更多的還是輔助監督那樣咒力量莫約在三四級左右的水平。
「你說是嗎？」她回過頭笑盈盈問。
身後天台的門不知何時打開，金發綠眸一身豹紋襯衣的男人開口：「你什麼時候發現我來了？」
「上樓梯的時候吧，畢竟我耳朵很好的。」她踩在天台邊緣，一半身子都落在外面，卻渾不在意伸平雙手平衡身體。
「你是被夏油傑收養的小孩？」相貌深邃如外國人，本身也確實帶了些丹麥血統的咒術師，環過胸背的箍帶上背負著武器。
可他卻並沒有將武器拔出來對准她，即便他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歷。
這次百鬼夜行中的一員，身邊跟隨著強大特級咒靈的少女詛咒師，資料上對她的評價是性情乖戾、陰晴不定，咒靈疑似與她有親緣關系的同胞兄長。
「我不需要任何人監護……」她搖了搖頭，「我倒是從傑那裡聽說過你，比他低一年的學弟，畢業後離開了咒術界，回歸了普通人的社會。」
七海建人，實力評級都是一級咒術師。
咒力渾厚凝實，相較於一般的一級咒術師顯然對咒力應用更加嫻熟自然，收放自如計算到精確。
明明已經回歸了普通人的社會，身體卻依舊很熟悉咒力的樣子，平時也沒懈怠對身體的鍛煉，但就是沒回歸咒術界。
「做普通人不好嗎？」
她好奇問他：「為什麼要回來呢？」
他本來可以不摻和進這件事，即便夏油傑要發動百鬼夜行只要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躲開東京去出差就不用再回來面對咒術界的一切。
七海建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雙手環胸靠在身後的牆上，開口時腔調極低似連著鼻音卻很磁性：「盤星教的詛咒師也會好奇這些事？」
「夏油傑不是已經將普通人視作與他不同的異類，你身為盤星教的詛咒師還會對普通人抱有好感？」
她歪頭挽了下碎發，「不是好感，是無感。」
「無論咒術師、詛咒師還是非術師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精致中帶著矜貴傲氣，她的神情異常平淡，橘眸裡透著明亮的光，「我只是選擇站在我認為可以接受的一方。」
「做普通人沒什麼不好的，我也不過是選擇了我認為想選擇的一方。」
刻意不去關注咒術界、忽視身邊來來往往的咒靈，將自己當做完全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視若無睹……
幾年時間都無法完全磨滅他最初的想法。
生命的價值這樣模糊不清的概念驅使左右了他多年，又讓他在逃跑後重回了這裡。
他還是想在退休後尋一處偏僻有海的小鎮定居，不拘在地圖的哪個位置，只要宜居氣溫舒適有海，能讓他安享晚年的小鎮就好。
只不過在這之前，他還要回來這裡，拿起他的武器繼續戰鬥。
「你不拿武器出來嗎？」七瀨真純指了指他背後的刀，纏繞著一層層繃帶，濺上斑點一樣的血跡，帶著咒力與他無比契合的武器。
「現在是加班時間。」伴隨著低嘆聲，他意味不明地說道。
她一敲手掌，恍然道：「就是你不想打對嗎？」
橘眸眨了兩下，她瞬間明悟過來：「你是來拖延時間的？」
就等著五條悟過來抓她？
陰險！太陰險了，成年人！
七海建人沒有否認，「那只用重力的咒靈沒跟你出來？」
沿路都沒看到那張揚暗紅的咒力殘穢，上來時也只見到七瀨真純一人，身邊沒有別的詛咒師和咒靈。
「中也的行蹤不能告訴你……」畢竟是夏油傑的作戰計劃，不能隨意透露給咒術師，「不過你要是沒通知五條悟的話，我倒是可以跟你再聊聊。」
「已經通知了。」七海建人平靜道。
在估不准七瀨真純身旁的特級咒靈是否藏在一邊時，他當然會先通知五條悟。
雖然無法尊敬他的人品，但七海建人相信他的實力。
該說咒術界中公認的想法就是五條悟是最強咒術師，即便性格再怎麼糟糕，只要他出現他們就能定下心來。
「你不准備加班，我也不打算這麼早驚動人，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就當沒在這裡見過對方？」她抬起一條腿，身體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這裡離咒術高專還有段距離，要是在這裡被堵住，時間就緊張起來了。
七海建人暗暗嘆氣，「這可不是能打商量的時候。」
「需要加班處理的事還是快些解決好……」他解下領口的領帶，一圈圈纏繞在拳頭上，斯文又暴力：「義務加班沒有三倍工資、還需要占用休息時間。」
真是狗屎一樣的行動、狗屎一樣的加班。
躲開轟然倒塌的牆面，七瀨真純奇怪道：「你不用背後的刀嗎？」
她以為那個才是七海建人的武器？
明明上面有很重的咒力痕跡，一看就是祓除過不少咒靈、有些年頭的刀。
「我對加班和正常上班時間，有完美的規劃和時間區分。」
顯然武器也是如此。
七瀨真純似懂非懂點頭，「就是說你現在不用刀對吧？」
他掰了掰脖子，領帶纏繞在手上，落下了一截：「對付你，用刀不夠把握。」
坦然又沉穩冷靜，面對比他年紀要小，實力卻更強大的詛咒師絲毫不顯畏懼，也沒有要退縮的意思。
五條悟對她的評價是，咒力操控不下她身邊的特級咒靈。
也就是，又一個特級。
他計算著時間和攻擊，咒力蔓延出去擊潰、利用起周遭的環境。
「你果然就跟傑說的一樣正經……」
「雖然對你的術式很感興趣，但我今天趕時間……」她跳起躲過重擊，飛身拉開距離，衝他揮揮手：「有機會再見，七海建人。」
皮鞋踩在大廈外牆一蹬，身形如箭矢疾衝出去，瞬間甩下七海建人墜落至地面，身形掠過數個輔助監督，他們甚至沒反應過來人就在身邊經過離開。
「躲開了全部輔助監督、沒有傷人。」七海建人緩緩拆下系捆在手上的領帶。
人跑這麼快他是追不上了，倒不如說開始他會上樓也不過是想看看七瀨真純打算做什麼。
這處駐守的咒術師中只有他是一級，其余一級鎮守在東京的別處。
「與特級咒靈並不是伴生不可分離的狀態，需要注意警惕。」
他頓了頓，還是編輯了條短信發給五條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2
第61章
上次夏油傑驅使鵜鶘咒靈時，她便暗中記住了前往咒術高專的路線，隱藏於深山之中需要穿過結界才能進入，是咒術師的搖籃更是普通人眼中神秘的宗教學校。
穿過結界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一絲絲阻礙，與祓除咒靈時需要降下的帳不同，咒術高專外的結界透明觸手如無物，只用於隱藏以及警戒外人闖入。
七瀨真純喃喃低語：「要趕在高專的人趕來之前找到薨星宮才行。」
從她闖入的那刻，咒術高專的結界就鎖定了她身上的陌生咒力，若不想被咒術師堵住，她需要可能快得找到薨星宮。
引力場自然敞開掠過咒術高專，接觸試探經過的每一處空間，只要察覺到一絲絲不穩定便能抓住那一線機會遁入薨星宮。
不在校舍、不在林中甚至不在咒術高專那大片的舊式建築裡……
「詛咒師來了！」驟然提高的暴呵打斷了她的搜尋。
七瀨真純低頭一看，毛絨絨的黑白熊與他的同伴站在地面，戴著顏色可愛的拳套，揮舞著熊爪要將她弄下去。
「上次看到的時候就想問了，咒術高專還會養熊貓嗎？」她也不生氣，只是笑嘻嘻問甚至語氣還顯得很輕松自然。
「不是動物，是咒骸。」
熊貓不需要咒術高專飼養，他也是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
「咒骸？」七瀨真純疑惑，這就涉及她的智商盲區了。
她還以為熊貓是熊貓的術式形態？原來真是只熊貓外型的咒骸。
熊貓語氣微沉，不敢轉開視線：「棘，能做到嗎？」
據五條悟的說法是，七瀨真純實力已經到了特級，隱約摸到開啟領域的邊緣。
實力不容小覷，更別說她身邊那只赭發咒靈。
兩個特級詛咒師和一只特級咒靈將會在百鬼夜行中對他們發動進攻，就算防不下來也必須要防住。
至少要拖到五條悟來阻止他們。
然而最嚴峻的問題是，這三個特級會不會分開前往東京、新宿、京都，分別作為襲擊進攻的領頭帶隊人。
這樣的猜想在最開始被否認，畢竟乙骨憂太與祈本裡香就是無法分割的狀態，與他們極為相似的組合也應當如此才對。
「他們的術式不同。」五條悟平淡的一句話，打破了他們之前的猜想。
乙骨憂太和詛咒女王不管怎麼說都是共同進退依存的關系，他深不可測近乎無限的咒力來源於祈本裡香，僅憑這點他們就不可能分開。
但七瀨真純和她的咒靈不同，他們之間術式相近卻不同，契闊平等不是主從制約，他們之間很可能分開不會受術式影響。
而出現在咒術高專的七瀨真純也恰好印證了他們最壞的猜想，赭發咒靈沒跟在她身邊，他應該是去了別的地方。
「下來！」狗卷棘拉下毛衣領，張嘴發出喑啞帶著回響的聲音。
飛在半空的七瀨真純猛然往下墜了一段，她驚訝地控制住身體：「言靈系的能力居然不受實力差距限制嗎？」
下降的趨勢止住，狗卷棘捂住唇低低咳了幾聲，臉色變白些許，顯然跨越幾個等級對她使用咒言並不是毫無限制。
「五條悟沒在高專裡？」她意外道，還以為進入咒術高專最大的風險就是遇到五條悟。
「東張西望看哪呢？」
刀光在夜色中反射出刺目的光，狠狠劈向七瀨真純，她側身躲過，輕彈了下刀刃，引力場一蕩將禪院真希衝飛出去。
「我記得你，幾乎沒有咒力、身體有鍛煉過體術的痕跡……」
她合掌一拍，歪頭道：「是天與咒縛對吧？」
「用與生俱來的咒力換取身體素質強於常人數倍的特殊體質，傑有跟我說過。」
禪院真希冷哼了聲，「想也知道滿口猴子的詛咒師嘴裡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七瀨真純主動降下高度，輕快道：「被你猜到了，是不怎麼好聽的話呢。」
就連咒術高專的人都知道夏油傑會說什麼話，看來他對非術師輕蔑的態度，他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關刀在禪院真希手上轉了圈指向她，冷聲質問：「你來咒術高專是為什麼？」
若只是戰前試探這樣的話，她可不會相信。
「就不能是因為我好奇嗎？」七瀨真純嬉笑道。
禪院真希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冷漠且戰意滿滿：「咒術高專不歡迎詛咒師的好奇。」
話落剛灌下喉藥的狗卷棘再次出聲：「紊亂吧——」
引力場不受控制開始波動起來，七瀨真純身形不穩迎來了禪院真希和熊貓的同時攻擊。
「噗、咳咳——」狗卷棘狼狽痛苦咳出大口大口鮮血，如果說剛剛的咒言只讓他嗓子變得嘶啞干澀難受，這次跨越等級影響七瀨真純力場的咒言無疑讓他也受到了重創。
最糟糕的是，即便他因反噬咳血受傷，也擾亂不了七瀨真純的術式多久。
他們賭的就是，七瀨真純術式失控的剎那讓禪院真希和熊貓控制擊敗她。
「計劃很不錯……」她旋身踢斷關刀，斷刃被彈飛拋起，劈手砍中禪院真希的後頸將她擊暈，「可惜我並不是完全依賴術式的人。」
小巧的拳頭陷入熊貓毛絨絨的胸口，她輕挑眉躍起將他踢飛，熊貓重重摔飛出去。
「似乎只剩下你了？」橘眸盈滿笑意看向跑出來的乙骨憂太，他錯愕震驚看著被打倒在地的同伴們。
禪院真希半睜著眼，掙扎想爬起來，「笨、笨蛋，你還跑回來做什麼？」
七瀨真純的實力可不是現在的乙骨憂太能對付的，就連五條悟都讓他留在高專校舍內，避開與夏油傑等盤星教詛咒師碰面。
他怎麼偏要在這時候跑回來？
「我不能扔下大家逃跑……」他深吸了口氣，握緊手上的太刀：「裡香，幫幫我。」
猙獰恐怖的咒靈出現在他身後，含糊不清地喊著他的名字：「憂太、憂太。」
被咒言影響紊亂的引力場也僅僅是那短短的時間，很快七瀨真純又能自如操控，被反噬影響嚴重的咒言師看起來也無力再對她張口第二次。
「憂太君看起來比上次強了很多？」
「是因為跟裡香醬更熟悉了嗎？」七瀨真純矮身俯衝逼近他，一手捏住他的刀背讓他抽不出手，一手狠劈他手上的麻筋。
乙骨憂太手指僵直，不自覺松了下手指就被奪去了太刀，咒靈裡香猛撲向她，太刀反手一劃落下一道重重的創口。
「裡香！」他緊張 又擔憂：「你沒事吧？」
他第一次見咒靈裡香受到這樣的傷，即便對咒靈來說只是一個反轉術式便能治好，他也險些慌了手腳。
劃開的傷口迅速愈合，詛咒女王不缺咒力，自然也不吝嗇用咒力去恢復傷口。
乙骨憂太微松了口氣，臉容整肅凝重起來，他開始意識到——
即便同為特級，無論是體術還是咒力與他年齡相仿的七瀨真純都要強他太多了。
他是受到咒靈裡香的影響，才會甫一進入咒術界便成為特級，即便那時的他不借助裡香的能力，甚至連二級咒靈都無法獨自祓除。
半年的時候足以讓他熟悉使用裡香的力量，卻不足以讓他的實力驟然提升到能與真正的特級相媲美，但他也不能就這麼放棄。
乙骨憂太用咒力模擬捏出了把新的太刀，附著特殊咒力與效果猶如咒具一般的新武器，狠狠攻向七瀨真純：「不會讓你進去的。」
真希同學和狗卷同學他們起不來，就讓他來守護咒術高專。
兩把太刀狠狠相撞對接，攜帶龐大無窮咒力的一方力氣更大，七瀨真純巧妙格擋卸去他的攻擊，「唔，這可不由憂太君說了算。」
引力場牽制他們的動作，如紗網細細攏住卻讓人動作困難，每一下揮刀都必須要使出全力。
乙骨憂太額上冒出緊張的汗，呼吸慢慢開始沉重起來。
他的體力消耗太快了，在引力場的壓制下，絲毫沒有戰勝七瀨真純的希望。
「裡香……」他突然喊道，氣息不穩卻帶著必須要做的氣勢：「我想試試。」
與他一起對付七瀨真純的咒靈裡香聲音嘶啞，對待他像對待鮮花、蝴蝶一般溫柔珍惜，「好。」
乙骨憂太的咒力開始波動變形，他胸口一下一下用力喘息起伏。
「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術式？」
滿足一定的條件，復制見過或接觸過咒術的術式，若能熟練掌握即便沒有祈本裡香，乙骨憂太也遲早會成為一名特級咒術師。
七瀨真純神情微斂，輕笑了聲：「我算是明白憂太君進步那麼快的理由了。」
不僅僅因為特級咒靈裡香在背後支撐他，更因為乙骨憂太隱藏於無限咒力之下強大而特殊的術式。
「我還是第一次與引力為敵……」指腹擦掉濺在臉上的血跡，七瀨真純定定地看向他：「這種感覺真是新奇。」
她一直依賴信任的引力，竟然會在某一天成為她的敵人。
這樣的體驗大概也沒誰能體會到了。
「憂太君，讓我看看引力在你手上的威力吧。」
復制她的引力場沒關系，但可別埋汰了她心愛的引力才是。
七瀨真純嘴角勾起，橘眸明亮而銳利看向他：「若是用得不好，我可是會生氣的。」
她橫手將太刀甩出去，太刀打著轉直直沒入地磚中，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刀面在外。
「那我就不客氣的。」乙骨憂太肅起神色，禮貌又耿直認真道。
就在這裡，用引力與引力對決。
第62章
引力場與引力場之間的決鬥，這在七瀨真純的世界是完全沒有人敢想的可能。
矢量異能本就珍貴，京都能出一個操控引力的七瀨真純已是極為難得，更別說再多一個操控引力的矢量異能者，這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就是這種不可能，卻在這個力量體系為咒術的世界中實現。
即便還不成熟、也不熟練強大，但乙骨憂太確實在操縱與她幾乎一樣的引力。
乙骨憂太想利用引力場飛起加速，身體卻不受控制跑向相反的方向，甚至不能很好地穩住身體進行攻擊閃躲移動。
「比我想像中還要難。」乙骨猶太皺眉，握著刀的手有些不穩。
引力場並不好操控，也不如七瀨真純用起來般如指臂使，扭曲加速的空間如漩渦帶著中心點，稍有不慎就會用力過度、偏離方向。
他這才明白七瀨真純看似輕松自如的操作，難度有多高。
「畢竟是我用了十幾年的能力，憂太君若真用引力打倒我，那我也太沒面子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適用舒適區，七瀨真純的舒適區就是引力——在秩序游弋、強大肆意的引力場裡她就是國王。
「你說的沒錯，用你的術式去對付你，確實很難。」無論他再怎麼操縱、熟悉，短時間之內他都不可能在引力的較量上勝過七瀨真純。
更別說他的復制模擬是她術式的弱化版，能操縱的引力範圍更小且更不穩定。
被自身引力場卷起的碎石、斷刀碎片劃傷，乙骨憂太第一次用上了反轉術式，治療斷裂的肋骨和破損出血的內髒。
「那這個呢？」帶著咒言師臉上蛇目的喇叭憑空出現在他手中，他目光平靜對准喇叭出聲：「紊亂吧。」
與狗卷棘方才如初一撤的話，卻因為不能很好控制咒力和施咒對像，導致他們雙方的引力場同時開始變得亂序難以操控。
強大的咒力灌輸進去，喇叭用過一次就炸裂粉碎。
七瀨真純被迫落於地面，她驚訝失笑：「若是再過一年，憂太君大概就能成為真正的特級吧。」
他還只是咒術界的新人，卻能憑借天賦和悟性做到這種程度，這怎能不讓人感慨驚嘆。
「現在又變成二打一了……」七瀨真純似真似假抱怨，「我該把中也叫來的。」
拳拳到肉的攻擊戰鬥是中原中也喜歡的，她還是喜歡更文雅些的手段。
她小聲嘀咕：「復制咒術也太作弊了。」
乙骨憂太切斷她使用術式的可能，本身並不非要使用引力的他卻不受影響，多少有些欺負人了。
七瀨真純緩緩脫下手套，神態自若不見絲毫慌亂：「稍微、認真一點吧。」
話音未落，她便如炮彈般疾衝過去，乙骨憂太揮刀一斬，被她矮身躲過攻擊重重捶上他的腹部，痛得臉色發白嗆咳出聲。
還不待他緩過來，七瀨真純再次躍起扭身側踢，咒靈裡香架住她的攻擊，將她甩飛出去，護住乙骨憂太衝她嘶吼威嚇。
「戰鬥還要秀恩愛，可惡！」
她輕哼了聲，調整身體卸力落下：「要是中也在，他肯定也會保護我的。」
「憂太、憂太。」猙獰的咒靈緊張喊他卻說不出更多的話。
乙骨憂太低咳幾聲，咳出胸口的淤血，「我沒事，別擔心。」
就算受傷也有反轉術式可以治療，他握緊刀目光堅定，他必須要在這裡攔下她。
一招一式帶著禪院真希攻擊的粗狂風格，又帶著熊貓細致機敏的應變與狗卷棘特殊的咒言喇叭。
乙骨憂太的同學們真的對他影響甚多。
即便拋卻引力，只憑體術去應對招架他也不難，只不過七瀨真純已經不想再拖延下去。
乙骨憂太使用咒言喇叭阻止她越來越熟練且頻率越來越高，她方才適應又被擾亂打斷。< br />
「憂太君，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她眼簾半垂下來，神態自然放松，嘴角揚起狡黠的笑意。
「引力場紊亂有時候並不是壞事。」
極之番是除了領域以外，最強的招式，而她的平成鏡就是要制造亂序加速的力場現像。
或者該說是特定的亂序加速。
乙骨憂太一直在給她疊加紊亂咒言，而她也在默默等待合適且恰到好處的時機。
一直被咒言克制的引力場轟然展開數十個巨大且吸力恐怖的黑洞，禪院真希、熊貓、狗卷棘甚至就連乙骨憂太都在平成鏡的攻擊範圍內。
極之番中的引力黑洞吸引力並不局限於引力場內。
「啊！！」乙骨憂太再顧不得對付她，手忙腳亂要拉拽住往引力黑洞移動的同伴。
七瀨真純跳上鳥居衝他揮揮手：「看來憂太君是沒繼續戰鬥的心思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啦。」
剛剛在戰鬥中，她已經找到了薨星宮的位置，甚至利用紊亂的術式開辟出一道小小的入口。
……
落入薨星宮的瞬間，周遭環境開始轉變。
「果然是異空間啊。」七瀨真純嘀咕了句，難怪她剛才找那麼辛苦。
所以，天元到底藏在薨星宮哪裡？
擊暈門外的守衛後，她晃晃悠悠飛進去，薨星宮本殿中央有個巨坑，坑中林立著大片古舊肅穆的建築，高大茂盛到巍峨的樹木生長在最中央，樹木外圍纏繞了一圈圈粗厚的麻繩。
七瀨真純左右看看，疑惑道：「薨星宮裡怎麼看也不像有大人物在。」
樹木附近的建築倒是不少，但她總不可能一個個看過去吧？若是五條悟回來，她豈不是要被他在薨星宮堵個正著。
就當她在為去樹頂看看還是去樹底看看而猶豫時，薨星宮入口處傳來一陣說話聲。
七瀨真純喃喃自語：「我難道真的有這麼倒霉？」
才甩下高專的咒術師們就要被五條悟堵薨星宮裡？
引力場內到處激蕩不穩，受到咒言的影響尚未褪去，七瀨真純左右看看縱身跳進殿內的巨坑，引力牽引著她躲在坑內，離地面不上不下的位置。
這個距離能保證她不會被人輕易發現，也不至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少年少女的聲音漸近，似乎在她剛才站的位置停了下來，不打算再往前走了。
「我跟……商量過了，只要你不想……我們就帶你離開這裡。」溫和文雅的少年語帶笑意和鼓勵。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這聲音好熟悉，她是不是在哪聽過？
「你在說什麼，有什麼可不情願的，能與天元大人……是妾身的福氣，這可不是能隨意拒絕的事。」少女似乎沉默了下，壓低的聲音落寞無言。
聽起來年紀不大，而且她還提到了天元，七瀨真純扶著壁悄悄飄上去，想聽得再清楚些。
「你真的甘心嗎？」
「理子妹妹若是真的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我們也不會阻止你，但要是你有一點不舍、害怕，我們就離開薨星宮，不去找天元大人了。」
勸導她的聲音溫柔極了，將選擇權交到對方手上，留給她思考的空間與時間。
七瀨真純往上又蹭了蹭，那聲音真的好熟悉，她好像真的曾經聽過。
能讓她有印像的人一定是這個世界裡跟她有過來往的人，但不知道為何她就是無法將人和聲音對上。
「我……」
「我不想接受這樣的命運。」帶著哭腔的少女用力喊出想要反抗命運的聲音。
他們來薨星宮是很不好的事嗎？
「你們要找天元嗎？」
七瀨真純扒在坑沿，探出頭露出一雙眼睛看他們，蒼藍發搭在額前顯得她異常的無害小巧。
但看起來再小也不能掩蓋她來路不明，突然出現在咒術高專、薨星宮的事實。
夏油傑橫手攔在天內理子面前，沉下臉：「我來……」對付她。
不管這孩子是誰，會出現在薨星宮裡的陌生人顯然來意不善，不是來阻止他們就是來殺天內理子的詛咒師。
「你們也要找天元是嗎？」她又重復問了遍，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天內理子擦干了臉上的眼淚，疑惑又不安：「你是誰？為什麼要找天元大人？」
與之前攻擊她的詛咒師不同，她似乎更執著於尋找天元的蹤跡。
七瀨真純手一撐跳上來，站在他們面前明顯矮了許多：「七瀨真純，盤星教的詛咒師。」
天內理子下意識往夏油傑身後躲了躲：「那你是來殺我的？」
盤星教為了阻止天漿體和天元融合，出了三千萬的高價雇佣詛咒師來殺她，這孩子也是接受了懸賞想對她出手的人？
「盤星教的懸賞已經截止了，你就算這時候殺了理子也拿不到賞金。」夏油傑冷靜解釋，擋在身後的手卻暗暗召出了咒靈。
七瀨真純茫然地看著他們，「我為什麼要殺她？」
她好像也不認識她吧？
無冤無仇她也沒理由對她出手啊。
夏油傑皺了皺眉，「你不是說你是盤星教的詛咒師嗎？」
作為崇拜天元自然純淨的盤星教，他們希望天元能自然進化，在不遠的將來也能帶領他們進化，獲得長壽強大的生命。
堅持著這樣教義的盤星教為了維護天元的純粹，買通詛咒師來暗殺天漿體，可她……
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七瀨真純坦然點頭，「我是盤星教的詛咒師，但我不是為她而來的。」
說著她又有些奇怪，「倒是你們，不去外面保護普通人嗎？」
百鬼夜行的事鬧這麼大，咒術高專還要留人在薨星宮裡舉行奇怪特殊的儀式，真是讓人費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天內理子仍不住問道。
她有些擔心薨星宮外圍的黑井美裡，「外面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黑井美裡只是會些體術，擁有咒力卻沒有術式的普通人，本身戰鬥力並不高，她擔心她在外面會出事。
「唔，天亮的時候東京、新宿、京都會一次性出現上千只咒靈，被下達了屠殺非術師的命令……」
七瀨真純歪頭想了想，徑直說道：「現在距離天亮大概還有五個小時吧？」
天內理子感覺荒謬，她慌亂反駁：「不可能！我們進來的時候明明還是下午！」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追問：「你怎麼知道東京、新宿、京都會同時出現上千只咒靈？」
咒靈並不是人為能控制的存在，即便有些地方會豢養咒靈，但也只是少數，像她口中豢養上千數的咒靈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是被咒術師收服後刻意放出來的咒靈。」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看向夏油傑：「總覺得你長得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眯眯眼、奇怪的單縷劉海，佛祖一樣的大耳垂……
「你說的刻意放出上千只咒靈的人是誰？」夏油傑莫名有種既視感，心跳微微加速、亂跳，不自覺緊張提起心。
「對了！你長得好像傑！」她恍然明白，雙手一合。
夏油傑被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什、什麼？」
「一次性放出千只咒靈屠殺非術師，百鬼夜行的策劃人，也是你們咒術高專除之而後快的詛咒師……」指節屈起抵住唇，七瀨真純眼簾微揚，橘紅眸直視向他。
「盤星教教祖夏油傑。」
第63章
天內理子茫然地看了看身前護住她的少年：「說謊，夏油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奉行咒術高專的命令一路保護她和黑井美裡，將她們平安護送至薨星宮，在黑井美裡被綁走後，和另一人放棄更安全的選擇帶著她一起行動。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成為詛咒師！
「你在說謊，妾身不會相信你的話。」天內理子堅定擲下話，飽含敵意和警惕看她。
七瀨真純扯了扯頭發，無所謂道：「你們信不信我都無所謂，百鬼夜行的事就算你們不管，五條悟應該也會處理。」
她不在意他們的信任，信也好、不信也罷，他們看起來都不打算去找天元，那她只能自己去找。
「悟會處理？」夏油傑低聲重復，沒有完全否定她的話，「你口中的夏油傑是詛咒師，那五條悟又是什麼身份呢？」
「喂，怪劉海……」
天內理子不知所措，拉住他的衣擺，壓低聲音：「你真的相信她的話，她說你是、詛咒師啊。」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他溫柔笑起來如清泉沁人心脾，眉目清俊如畫讓人舒心。
「咒術高專的教師，目前好像是在帶一年級吧。」七瀨真純說出她知道的情報。
夏油傑怔松了下，露出意外的神色：「悟他成為了教師？」
無法想像在學校中刺頭一樣，整日惹夜蛾正道生氣的人，以後會留校成為高專的教師。
天內理子忍俊不禁：「不可能，他那麼糟糕沒耐心的性格怎麼可能會當教師。」
讓這樣的人成為高專的教師，真的不會將高專的學生教壞嗎？
七瀨真純歪歪頭，不解道：「為什麼你們都說不可能？」
明明五條悟就是咒術高專的教師，手下還帶著四個咒術師預備役，不管教的好不好，他都是咒術高專的門面招牌。
「悟的性格不可能有耐心成為教師的……」夏油傑失笑：「比起成為教師，大概他以後還是會成為一名自由咒術師，或是回去繼承五條家吧。」
「就不可能是有目的想通過留校成為教師達成嗎？」她好奇問道，他們眼中的五條悟到底是怎麼樣的。
夏油傑笑著擺了擺手，托頜思考了會該怎麼解釋：「悟討厭正論，也習慣了隨心所欲行事，他會為了什麼事而勉強自己。」
他輕咳了聲，「這我還真想像不到。」
嘴上說的委婉，事實上他的意思就是不可能。
像七瀨真純口中，他會成為詛咒師、盤星教教祖甚至一下子出動上千只咒靈襲擊人類的事，他也完全想像不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是五條悟明明就很想將我們抓回咒術高專。」
七瀨真純露出費解的神色，她認知中的五條悟，好像跟他們認知中的五條悟完全不一樣。
「你們指的是盤星教的其他同伴？」夏油傑略顯詫異，就他所知五條悟遇到詛咒師從不會手下留情，更別說將人帶回咒術高專。
她無辜搖頭，「其他都是傑的家人，他大概不會動的。」
「夏油傑的家人？」他在外人看來，難道是會將家人牽扯進咒術界中的性格？
七瀨真純點頭，掰著手指數：「菜菜子、美美子、拉魯、米格爾……」還有菅田和禰木。
夏油傑忍不住打斷她的話，「等等，你說的那些人都是誰？」
說是他的家人，他怎麼一個都不認識。
「他們都是詛咒師？」
橘紅眼眸輕眨兩下，七瀨真純點點頭：「菜菜子她們是傑收養的、米格爾是國外的詛咒師，還有拉魯他們都是被傑吸引加入盤星教的人。」
夏油傑頭痛地撐了撐額，他開始懷疑自己剛以為七瀨真純通過某種特殊的術式觀察到他們未來的想法有所謬誤。
這怎麼聽都不是他們會做的事？如果未來真的變成那樣，那未來的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夏油傑是什麼時候叛逃咒術高專的？」他左右思忖，最後還是決定先問個不輕不重的問題。
既然她眼中的夏油傑成為詛咒師，那他必然是從高專叛逃了，只不過這個時間值得讓人推敲。
「好像是咒術高專三年生的時候吧？」
她不太確定道，畢竟這也是她聽菜菜子她們說的：「傑收養菜菜子她們也是在那一年。」
夏油傑陷入沉思，不再開口。
倒是一直顯得天真孩子氣的天內理子注意到了問題：「你說的菜菜子她們被收養的時候是幾歲？」
她是一直被咒術界的人和黑井美裡保護的很好，但這不代表她是蠢人。
若聽了這麼多還察覺不到七瀨真純跟他們信息的差異，她就是真傻了。
能成為高專的教師，就說明五條悟肯定是已經從咒術高專畢業。
只看這一點，尚不能說明什麼，但加上她提到的詛咒師們……
被懸賞追殺的時候，夏油傑曾隨口提過，盤星教中都是沒有術式的普通人，本身的教義也並不歡迎咒術師，只是這次情況特殊才會發布懸賞。
「她們是五歲的時候被傑救回來的，現在已經十五歲了。」七瀨真純毫不隱瞞，能答的問題她都盡告訴天內理子。
十一年後？！
七瀨真純口中的那些事都是十一年後會發生的事？
「他為什麼會成為詛咒師？」天內理子對詛咒師僅有的認知就是這些天來追殺她的人。
追逐金錢，不在乎事情對錯，唯利是圖、不擇手段，可謂是咒術界的通緝犯。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七瀨真純搖搖頭，「可以輪到我提問了嗎？」
她剛剛回答了他們這麼多問題，禮尚往來是不是也應當由他們來回答一下她的問題。
天內理子被她禮貌的用語戳了下，這才意識到說話腔調軟綿輕柔的七瀨真純口音似乎是大阪京都那邊的腔調，她怔怔點頭：「你、你問吧。」
反正她知道的也不多，估計也回答不了她什麼。
「星漿體是什麼？」她剛剛偷聽到陌生的名詞，「你們是為什麼來找天元？」
恰好，她問的都是她知道的。
「妾身就是星漿體，星漿體就是妾身……」天內理子故作鎮定，「星漿體一出生就會被咒術界監測察覺到，妾身是為與天元大人融合才來的薨星宮。」
只不過她現在反悔了。
她不想就這麼孤零零死在這裡，即便他們告訴她再多與天元融合是為了這個世界好，穩定國內的結界和咒靈數量，她也沒辦法就這麼坦然赴死。
曾經她以為她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接受長到十四歲就要跟天元融合的命運，認為悲傷和寂寞都將會釋懷，只要她能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然而她還是對這個世界有所留戀，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想做、還有好多好多快樂沒體驗過，她想一一走過留下與他們一起快樂的回憶。
「天元大人是千年前的咒術師，為了維持國內結界穩定和安全，他會一直留在薨星宮中守護結界……」
夏油傑回過神，接過解釋的話頭：「然而天元大人雖能長久存在，但負面情緒會一直積壓在他身體裡，每五百年身體裡的咒力就會躁動一次。」
而這時候就需要體質特殊、能安撫天元的星漿體出現。
融合了星漿體的天元會洗去一切負面情緒、躁動的咒力，重新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這對咒術界來說是最安全的狀態、對天元來說也是。
七瀨真純這才明白過來：「所以你不願意，想跑了。」
天內理子別扭了下，低聲道：「妾身只是暫時舍不得這個世界。」
她急急補充了句，「妾身只是想再多體驗下，以前從未體驗過的事物。」
並不是沒有為了全人類犧牲的精神，她只是、她只是……
「這不是挺好的嗎？」
橘紅的漂亮眼眸輕眨兩下，七瀨真純揚眉笑得張揚明媚，「想活著就活著，舍不得就留下，這該是我們本來就有的權力吧。」
催眠自己接受祭品一樣的命運，讓甚至還未長全的花朵徹底枯萎凋零。
七瀨真純悄悄靠過去，小聲跟她商量：「你幫我把天元引出來，我保護你不被誰殺死。」
天內理子神情緊張，她忐忑問道：「你想對天元大人做什麼？」
「你要是想對天元大人不利，我是不會幫你的。」雖然是從小就被當做祭品看護長大，但她其實已經參拜過天元很多次了，對縱容她上學、交朋友，滿足她一切需求的天元，她一直都很感激。
七瀨真純托腮思考，「我大概不會對他不利吧？」
她最開始真的只是想看看天元長什麼樣子而已。
不甘心地拿出風鈴晃了晃，七瀨真純失落發現這也查不出薨星宮和天元的異常。
這裡的空間太過混亂，風鈴的力量無法籠罩住整個薨星宮探查。
「我就打算去看一眼而已。」若天元真的不幸被不穩定因感染，她也好直接處理解決。
天內理子並不信她這話，「我不能告訴你。」
七瀨真純鼓了鼓臉，咒術高專的人沒一個好說話的。
「我們先離開薨星宮吧。」夏油傑微斂神情，帶著些漠然的佛性。
心下想的卻是五條悟。
與他一同護送天內理子進入薨星宮，在進校的瞬間遇到了奇怪的天與咒縛，那個人刺傷了五條悟。
雖然悟讓他先將天內理子帶走，但人一直沒回來，他多少有些擔憂。
「我們要回去找悟，你要一起去嗎？」夏油傑征詢她的意見。
七瀨真純猶猶豫豫：「不了吧，我去找他的話，感覺不大好。」
雖然隱約察覺到她落入了過去的咒術高專，但她還是不想去找五條悟，萬一他的六眼再次看穿她跟中原中也的契闊就麻煩了。
「不去找他的話，你也不能留在薨星宮。」夏油傑的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
七瀨真純深深長嘆口氣：「好吧。」
等她甩開他們，她再自己回來看看。
第64章
「死丫頭，一聲不吭就溜出去……」
她居然還告訴了夏油傑，就是不告訴他？！
明明他們才是搭檔，當初可是她說了好一通甜言蜜語、好聽話，天天哄著他。
結果才過了多久，七瀨真純就把他甩下了？！
中原中也一覺醒來，知道七瀨真純半夜偷偷出發去了薨星宮，氣得頭都懵了。
重力暴戾凶狠衝飛撲過來的咒術師，每往前走一步就猶如巨型怪物般震動地面，留下深深的腳印。
面對圍攻過來的咒術師毫不留情，比平時下手還要狠辣，將人重重擊飛出去，以咒術師這般強健的身體都無法再爬起來，生死不知倒在地上。
菜菜子和美美子緊靠一起，大氣都不敢喘。
「中也看起來好生氣。」菜菜子抓住手機，小聲說道。
美美子心有戚戚點頭，抓著上吊娃娃，甚至連她們的表現機會都沒有，中原中也就暴力碾壓推平了所有來攻擊他們的咒術師。
「所以他到底是在氣什麼？」菜菜子好奇又害怕，只敢與美美子遠遠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後。
中原中也生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一上午，都沒見轉緩過來。
咒術高專的輔助監督遠遠看到他們就聯系了別的咒術師來攔截，完全不敢上前來招惹特級咒靈，直面中原中也的怒火。
不過以中原中也的實力，即便咒術高專派出再多的咒術師，只要五條悟不出面，他們都不可能攔得住中原中也。
「大概在生氣真純偷偷出去沒告訴他？」美美子小心推測，低聲回應。
當然也有種可能是他在生氣七瀨真純獨自去往薨星宮跟夏油大人說了，卻沒跟他說。
「啊，還真有這種可能。」菜菜子點頭，她手機拿出來半天都沒能擊倒一個咒術師，被中原中也打倒的人她們都不屑去給他們最後一擊。
夏油大人說過，遇到重傷起不來的咒術師不用管，盤星教的目標一直都是非術師，咒術師若不是攻擊她們不需要特意趕盡殺絕。
中原中也抓起路邊的大號遮陽傘扔出去，砸翻了悄悄墜在後頭的輔助監督。
他又抬腿踹飛了攔路的咒靈，被打得哀嚎出聲的咒靈將二級咒術師撞暈過去。
隨後中原中也衝上天直墜下來，轟出了巨大的深坑裡面癱倒著咒術師和三五個零散弱小、聽聞百鬼夜行盛事自發參與的詛咒師。
無論咒術師、咒靈還是詛咒師，只要擋在他前面的，都會被他當做宣泄怒火的沙包。
「這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出手。」菜菜子喃喃自語，她感覺自己好多余。
中原中也一個人好像就包圓了整個東京的攻陷計劃。
「米格爾那邊怎麼樣了？」她伸長脖子左右看看，「已經遇上五條悟了嗎？」
米格爾的鞭子擁有擾亂術式的作用，材料十分珍惜罕見，讓他來拖延五條悟的時間，是那時最合適的選擇。
但現在看到中原中也，她們又不確定了。
他們當初為什麼不讓堪稱人形天災的中原中也去對付五條悟？
去咒術高專下戰書那天，他們就交過手，事後夏油傑也想過要不要更換計劃中拖延時間的人，但想到另一件事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米格爾說到底也是國外的詛咒師，礙於 立場以及武器實力，五條悟可能會放過他轉而將人拉入高專的陣營。
但中原中也不同，他是咒靈。
而且還是危害甚大的特級咒靈，五條悟不可能會放任特級咒靈在外隨意行動。
咒術高專對特級咒靈的處理手段只有，監視控制與祓除，不會再有第三種選擇。
一旦中原中也不願意低頭，他們必然會產生巨大的衝突。
「他們在那邊。」美美子指向遠處不斷傳來巨響的方向，聲勢浩大且不斷靠近。
聽起來五條悟也是動了真火，不斷想趕過來卻被米格爾拖住了動作。
菜菜子橫著手機在面前，攝像頭對准戰鬥的方向不斷拉大，「太小了，感覺很模糊。」
而且沒辦法准確對上五條悟，很可能會誤傷他身邊的米格爾。
瑰麗如璀璨星空的藍眸看過來，隔著幾百米攝像頭模糊不清的像素都震得菜菜子心頭一慌，「五條悟發現我了。」
她看了眼美美子，極力平復下心情：「走，去中也那邊。」
不影響中原中也戰鬥的情況下靠近他，他也會看在七瀨真純的份上睜只眼閉只眼護住她們。
果不其然，她們悄悄靠過去的時候，中原中也只是不爽地哼了聲。
「跑出去那麼久也不給個信……」他看了眼升到頭頂的太陽，忿忿不平：「心都跑野了，出門不打招呼、回來晚了也不吭聲……」
即便知道七瀨真純是去薨星宮尋摸不穩定因，但將近十二個小時沒有回音，怎麼能不讓他心急擔憂。
這裡可不同他們上個世界，再怎麼出格也都是重火力武器。
擁有咒術和咒靈的世界，會出怎麼多奇異特殊的能力他都不奇怪。
偏生七瀨真純要去的還是隱於咒術高專深處的薨星宮，維持著整個日本結界活了上千年的咒術師老家，危險與神秘程度可以說是呈倍數上升。
他都說要與她一起去薨星宮，七瀨真純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扔下他自己摸去了咒術高專探查薨星宮。
污濁瘢痕在中原中也暴露在外的皮膚上蜿蜒生長，越是憤怒就越是猙獰。
中原中也此刻身上的氣勢就宛如張開了領域的咒靈，強大而肆意，無論再來多少咒術師都難以阻擋他的重力向前。
「她聯系你們沒有？」
他側頭冷聲問菜菜子，來這個世界後他們幾乎沒分開過，中原中也在這裡也沒什麼需要聯系的人，他自然就沒將手機帶在身上。
記得七瀨真純閑暇會去找菜菜子玩游戲，兩人還交換了聯系方式，她應該能聯系上七瀨真純。
或許說自知惹惱了他的七瀨真純很可能會先聯絡菜菜子，讓她幫忙探探口風看他臉色再斟酌行事。
自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覺得鎖骨處的涼意消退許多，仿佛七瀨真純身處很遠的地方，連契闊之間的聯系都變得微弱和斷斷續續。
中原中也推測這莫約也是薨星宮的保護措施，就像信號屏蔽器薨星宮裡也有能屏蔽契闊的手段和結界。
「啊？」菜菜子愣了下。
中原中也嘖了聲，「算了，當我沒問。」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他，他為什麼要主動示好問她的情況。
美美子拉了拉菜菜子的衣袖，她恍然明白，含蓄道：「暫時還沒收到夏油大人的信息。」
同樣身處咒術高專的七瀨真純自然也沒有。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聲音沉郁得能滴出水：「我知道了。」
出去了真就完全沒想過回來吱一聲。
「五條悟那邊有米格爾在，我先離開會，你們小心躲著點。」別他走開了會，她們就被高專的咒術師綁走了。
「好……」她話未說完，就被身後一聲巨響嚇得收住聲。
回頭望過去，神明般漠然帶有距離感的五條悟懸在半空俯視下來：「急著要去哪？」
米格爾臉色難看，衝中原中也急急道：「別走，我一個人應付不來。」
之前一直在國外飄蕩，也沒留意過日本小國所謂的最強咒術師實力，夏油傑讓他幫忙拖延時間，他就應下來了。
誰承想代價居然這麼大！
他的鞭子少了好長一部分，現在只剩下小臂長的繩鞭零散垂下，看著可憐極了。
中原中也抬眸，冷笑著挑釁：「去薨星宮。」
五條悟眼簾半垂下來，白發藍眼身上帶著神明一般疏遠漠然的氣息，神情淡淡：「那小丫頭進了薨星宮？」
咒術高專傳來的消息是凌晨時分，七瀨真純曾入侵過咒術高專的結界，重傷了高專的學生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但並沒有下死手。
乙骨憂太說她似乎有意要去某個地方，但忌庫和薨星宮的守衛都說沒看到有人來過，他們也就當她自知被發現不想在咒術高專久留便自行離去。
現在看特級咒靈的神色，七瀨真純莫不是還沒聯系他們？
「這跟你有關系嗎？」中原中也不接他的話。
五條悟不緊不慢道：「我可是高專的教師，那丫頭打傷了我的學生，我不應該問她要醫藥費嗎？」
中原中也莫名又詭異看他，「誰會給敵人醫藥費？」
真的會有這麼蠢的人嗎？打傷了人還會給醫藥費讓他自己去治。
「你著急去薨星宮，我也急著回高專……」五條悟聳了聳肩，似笑非笑道：「不如打個商量，你讓他別再攔著我，我帶你去薨星宮？」
中原中也沉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喂喂、你到底是哪一邊的？」米格爾簡直要罵人了，雖然說是咒靈，但他的契闊人還是他們的同伴，別這麼容易反水倒戈去幫咒術師。
夏油明明交代了他們要盡量攔住五條悟，拖延他回去的時間。
「抱歉了，我還是不能讓你過去。」中原中也冷靜道。
雖然對五條悟的提議很心動，但百鬼夜行計劃好的行動，他無意隨意打破。
隨意破壞計劃，最後只會落得兩頭不討好的結果。
咒術高專可不會感謝他一個咒靈，盤星教也不可能再接納叛徒。
重力的紅光大盛，身體的燥熱感加重幾分，越是使用力量熱意就會越明顯，若非月桂枝契闊，他都懷疑這熱度能燒壞他的腦子。
然而就在這時，中原中也的燥熱猛然上升了好幾度，原本壓制著污濁的月桂枝契闊顏色黯淡，幾乎不再散發涼意。
「噗、咳咳——」
鮮血自他口中溢出，半透明的怪異武器通過契闊另一個人重創了他，源自於咒力的重力術式被強制解除。
中原中也咬牙低聲道：「小鬼在薨星宮出事了。」
第65章
七瀨真純周身時刻敞開引力場，即便有人暗中偷襲她也會被引力盡數擋下。
但剛剛刺傷她的武器很奇怪，甩向她的時候，引力絲毫沒有起到阻擋的作用，任由天逆鉾長驅直入，徑直穿過她的引力場沒入後背。
樣式奇特的武器手柄上還綁著鎖鏈，伏黑甚爾漫不經心收回天逆鉾，鎖鏈被他抓在手裡另一端仍在他身上的蟲型咒靈口中，讓人看不清實質長度。
「怎麼還多了個小鬼？」他原本的計劃只是解決六眼和咒靈操術，可沒想過再多做一個白工。
想到盤星教的三千萬他又聳了聳肩：「無所謂，多一個就多一個吧。」
雇主大方送錢，他服務自然是要做好點。
七瀨真純周身的術式被強制解除，紊亂的引力場潰散，她身體不穩地晃了晃，目光移向身後：「咳咳、天與咒縛？」
躲藏在薨星宮外殿，等他們一從本殿出來就果斷出手。
伏黑甚爾懶洋洋掏了掏耳朵：「如果你說的是我這種毫無咒力的野猴子，也就是吧。」
橘眸微微渙散，她虛眯著眼睛，面前這個男人雖然也是天與咒縛，但實力跟她之前打敗的高專學生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你、你沒事吧？」天內理子被突然的巨變嚇到，忙伸手扶住七瀨真純。
她沒想到剛還在她面前生氣勃勃的人會被重傷，扶住七瀨真純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她咬住唇忍住想哭的懼怕心情：「別、別死啊。」
夏油傑召出虹龍擋在她們身前，沉下臉：「悟呢？」
剛剛還說會負責攔住他的人沒回來，只剩下這個男人出現在他面前。
「誰知道，被我殺死了吧。」伏黑甚爾撐了撐額，渾不在意道。
被天逆鉾貫穿了喉嚨的家伙還會活著嗎？大概率是當場就死了吧。
輕慢隨意如對待草芥的語氣徹底激怒夏油傑，收服過的強大咒靈一一被召集出來：「那你就去死吧。」
伏黑甚爾站姿閑散，看似全無防備只手裡提著剛剛刺傷七瀨真純的武器。
「小心……」她被天內理子摟在懷裡，背後靠著她的身體支撐：「他的武器能強制解除術式。」
天逆鉾強制解除術式的特殊效果只有接觸才會觸發，她輕吸口氣，胸腔肺部傳來陣陣抽痛，重新構建起引力場。
她不確定剛剛那一下有沒有刺穿她的肺。
咒術師的身體素質是非術師的數倍，即便如此肺部被刺穿，對他們來說也是極為嚴重的傷。
「你先別說話了，你流了好多血。」天內理子慌亂得差點要哭出來。
說要攔住這人的五條悟生死不知，留在薨星宮外殿的黑井美裡也不見了蹤影，甚至她還目睹了七瀨真純被暗處甩出來的武器刺中的全過程。
這怎麼能不讓她心慌害怕。
他也是來殺她的嗎？是她害得他們變成這樣的嗎？
「別慌呀……」纖細小巧的手抓住她帶血的手指，七瀨真純微白的臉上揚起安撫人的笑意：「沒那麼容易會死的。」
七瀨真純的手小得她都能輕易握住，冰涼柔軟卻止住了她心慌之下不斷顫抖的手。
她艱難地喘了口氣，語氣仍帶著些許柔軟和笑意：「我們做個約定吧，我在天與咒縛手上保住你的命，你事後帶 我去見天元？」
「別說了別說了……」恍若遺言一般的話讓天內理子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打濕了她的手背：「我們都活下來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去找天元大人。」
這裡是薨星宮，一定會有護衛來救他們的。
七瀨真純輕笑了聲，牽扯到傷處痛得眉皺起：「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橘眸看向夏油傑他們，看似是召出了大多數咒靈的夏油傑占盡上風，但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天與咒縛似乎還沒動真格。
他的身體肌肉還是放松自然的狀態。
夏油傑自然也發現了這點，他臉色又難看幾分，怒氣節節攀升。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生氣的樣子。」七瀨真純低低咕噥了句，雙手扣在一起。
初見時被她稱作是佛祖的詛咒師，原來年輕的時候也是會生氣的人嗎？
「你要干什麼？」天內理子不安又緊張問道。
她頻頻看向夏油傑他們，他手上的咒靈一只只被消滅，顯然對付起伏黑甚爾並不輕松。
「我要試個沒用過的招式……」七瀨真純提起嘴角笑了，「但或許這是能幫我們脫困的唯一辦法？」
天內理子怔了下，「什麼？」她傷的這麼重還要戰鬥嗎？
「領域展開，質華輪轉。」
大量的咒力瘋狂傾斜而出，構築出漆黑宇宙般的景像將他們四個人盡數包裹進去。
猶如細小星粉的光亮在領域中跳躍閃爍，領域中的一切看起來美輪美奐，如夢似幻很不真實。
伏黑甚爾擊飛剪向他的手握小剪，再怎麼方便可愛的東西放大幾十倍還是會讓人感到恐懼害怕。
「領域？」他挑眉意外道：「不是御三家的小崽子居然也開出了領域？」
原名禪院甚爾的伏黑甚爾出身咒術界御三家中的禪院家，本身雖不具有咒力，但對於早已公開過的各種術式情報也了解甚多。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五條家的術式順轉與術式反轉。
術式中最強的招式就是領域，這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領悟領域本身需要很高的咒術天賦和悟性，且術式上限不夠強大的人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領悟，咒術界歷史上記載最多能開啟領域的人都出自御三家。
真沒想到，他還能遇見一個不屬於御三家的咒術師開啟領域。
扭曲不穩定的引力黑洞在領域中爆開，無害美麗的星粉飄向伏黑甚爾，他意味不明道：「你術式必中如果只有這個，還是快些收回領域吧。」
不然只是維持領域抽取的咒力就能吸干她的身體。
呆在引力場中暫時控制住傷口出血情況，七瀨真純改用引力撐起身體，艱難沉重的呼吸如擱淺了的魚：「是不是只有這個，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意味不明的話讓伏黑甚爾暗中警惕起來，夏油傑收起咒靈退後幾步，擋在她們面前微側頭：「還能堅持住嗎？」
剛剛那一下以及地上的鮮血，他都看得真真切切，七瀨真純被那把奇怪的武器刺出了重傷。
現在還要冒著風險開啟領域，在身體受傷的情況下維持領域中咒力的輸出。
「還好？能活哦。」七瀨真純故作輕松回了句。
只是再堅持一會，她自問還是沒問題的。
領域內的星粉繞著伏黑甚爾緩緩聚集起來，光帶般璀璨又美麗卻透著深深的危險性。
細小的星粉趁他不注意落在天逆鉾與咒具萬裡鎖的相接處，只一瞬間就侵蝕斷了銜接處，萬裡鎖的一段滑落下來被蜂擁而上的星粉覆住。
短短十秒，萬裡鎖露在外面的鎖鏈就斷裂坑窪、潰散粉碎。
「力場構成的領域……」伏黑甚爾抵住嘴角處的傷疤，舌頭頂了頂口腔：「咒術開發研究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可惜他的天逆鉾就是專門克制這種情況的咒具。
作為一把專門應對刺殺術師的咒具，它的特殊效果是強制解除術式效果。
天逆鉾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可以用在所有的術師和咒靈身上，除了買進來時價格太貴沒有什麼弊端。
「是啊、研究了好長時間呢。」十幾年時光，撓禿了無數個異能研究者的頭，才為她定制打造了引力異能的開發、構建、發展方向。
這點她倒是從沒打算否認。
除卻外表美麗無害的光帶星粉，伏黑甚爾還能感覺到周圍空間的不穩定，怕是他走出腳下的方寸之地，領域裡隱藏亂序的引力就會展開黑洞將他卷進更深層。
通過靈感的感知躲過悄然出現在身側的引力黑洞，巨大的吸引力瞬間卷入吞噬鎖鏈，連掛在他身上的蟲子咒靈都差點被吸進去。
伏黑甚爾拍了拍咒靈的頭，它自覺吐出全部鎖鏈卷縮起身體自保。
他惡劣地提了提嘴角：「只要再殺你一次，領域就會自動解除吧。」
將源頭解決處理，自然不必再為領域的必中效果苦惱。
萬裡鎖雖然沒天逆鉾貴，卻是伏黑甚爾為了配合天逆鉾使用專門拍回來的咒具。
「自然不是……」七瀨真純放松地往後靠靠，「我准備叫幫手了。」
頸側的荒霸吐契闊燙得如小針在刺，她腦袋痛得突突直跳，隱約明白是因為她受傷虛弱，無法再維持契闊的平等和諧。
當一方強過另一方太多時，平等契闊會不自覺開始轉變為主從或是依附。
她現在的狀態雖然還不至於差到要被荒霸吐契闊壓制，但中原中也莫約已經感受到她的位置了。
巨大的黑洞在她身後張開，昏暗狹長的通道在黑洞裡延伸不見盡頭，漆黑深沉的人影逐漸靠近，越靠近領域便越能感受來人身上的怒意和咒力威壓。
夏油傑神色凝重，低聲問：「你說的幫手，到底是什麼？」
那裡面出來的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家伙，他不會解決了天與咒縛反過來對付他們吧？
七瀨真純低笑了聲：「是來救我們的大好人啦。」
皮鞋在黑洞口頓了下，中原中也跨出最後一步，輕嗤了聲：「這話可不敢當。」
七瀨真純在空間混亂的薨星宮被刺，刺傷她的咒具還附有特殊效果，導致中原中也在百鬼夜行中也受了重創。
索性特級咒靈天然便能使用反轉術式，天逆鉾拔出去後他便治好了身上的傷口。
鈷藍眼眸垂落在她身上，剛還繃緊的神色一變，中原中也臉色難看：「怎麼傷這麼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2
第66章
「把她給我。」
天內理子下意識抱緊了懷裡呼吸漸輕、臉色發白的七瀨真純，強撐起氣勢問他：「你是誰？妾身可不會將她交給紋奇怪圖案的怪人。」
莫名其妙出現在她們身邊，看著還不像個好人，她怎麼敢隨便把人交給他。
中原中也臉色冷下來，聲音中壓抑著怒氣：「給我，我能救她。」
反轉術式難以用在外人身上，但七瀨真純不同，她與中原中也之間有特殊的聯系契闊，並不算是外人。
也是他及時治好了傷口，荒霸吐契闊強勢壓制她的同時也在維系她的生命。
「中也……」
七瀨真純動了動，忍耐著傷口與缺氧帶來的痛苦，提起嘴角：「來得好快啊。」
天內理子愣愣松開她，只見中原中也將手放在血肉模糊的傷口處，原本猙獰恐怖的傷口愈合生長、慢慢合攏起皮肉，她蒼白的臉色這才緩和些許。
伸手摸了摸她汗濕的額，中原中也沒好氣道：「心髒都差點被捅穿了還笑。」
差點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人殺死，還在重傷的時候展開領域……
「等我解決了他再來解決你。」中原中也彈了下她腦門，冷哼一聲站起來。
瞬間冷厲下來的目光落在伏黑甚爾身上，「就是你偷襲重傷這小鬼的吧？」
伏黑甚爾挑眉意外道：「你是咒靈？」
明顯不是主從關系的情況下，他們看起來感情很不錯。
中原中也冷嗤一聲，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是啊，誰叫她要站在星漿體身邊……」伏黑甚爾隨意應下，語氣輕慢仿佛只是順手而為，並不值得惦記上心：「搞不清那小丫頭的術式，我只好先一步解決她了。」
「實力不如人，被殺了也不奇怪吧？」不管偷襲還是正面攻擊，只要手段有用就好。
「哈——」
中原中也氣極反笑，「那我在這裡殺了你，也只能說是你注定今天要留下小命？」
伏黑甚爾輕佻地笑了下：「你可以來試試啊。」
人與人之間，不就是殺與被殺的關系嗎？
能自主交流的咒靈他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不管是什麼咒靈只要殺了就好。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閃身出現在他上方狠狠劈下，天逆鉾抬起架住，勁瘦的腰旋起側踢揮拳猛攻，強勢到密不透風的攻勢單是看著都讓人不敢大聲喘氣。
「那個人竟然是咒靈……」若非伏黑甚爾點破中原中也的身份，夏油傑甚至沒看出他的本質。
要知道他的術式可是咒術操術，本該最熟悉咒靈的咒術師。
中原中也實在太像人類，本身的氣息與領域又極為契合。
七瀨真純的領域認可他們的契闊，領域中璀璨的星粉光帶仿佛能為他所用，順著他的心意一同進攻。
疾風驟雨般的攻勢逼得伏黑甚爾難以還手，但他絲毫不慌耐心等待合適出手的時機。
特級咒靈的實力是很強大，領域中的必中效果也讓人心痛，他的咒具都是價格不菲、有市無價的好東西，若是都折在這裡這單生意就做虧了。
造型怪異的天逆鉾被伏黑甚爾用得輕松自如，擋住一下下的攻擊：「那小丫頭看起來要不行了。」
中原中也眉頭擰緊，他接著道：「沒發現嗎？你在領域中使用的力量越強，她的氣息就越弱，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回事，但她看起來堅持不了多久了。」
「她的傷勢我知道，不需要你這個下手的人多嘴。」
七瀨真純的傷口是他用反轉術式治療過的，身體上的貫穿傷即便有反轉術式也做不到立刻恢復，但也不至於像他說的那般會立刻死去。
「真的嗎？」伏黑甚爾意味不明地諷笑，「你不妨回頭看看她的樣子，她可不像是被反轉術式吊住了命。」
他是什麼意思？
中原中也心神一晃，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後，愕然發現七瀨真純靠在天內理子身上，雙眼半闔，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異樣的潮紅。
「真純。」
暗沉的血液自眼下的傷口溢出，剛趁著他分心，天逆鉾往他太陽穴直貫而去，中原中也險險避開仍被劃傷了臉。
強制解除術式的特殊效果對術式是接觸操縱重力的中原中也很不利。
中原中也煩躁地嘖舌，這家伙不解決他沒法安心治療七瀨真純。
伏黑甚爾甩了甩天逆鉾上的血跡，略帶可惜又興味打趣：「咒靈還會心疼人類？」
以人類負面情緒誕生出來的咒靈，天然就抱著憎惡人類、攻擊人類的本能。
沒想到這只咒靈竟然還會心痛人。
伏黑甚爾暗諷，咒靈難道也會懂愛？
「我不想浪費時間了。」中原中也沉下聲，七瀨真純的狀態不容他再猶豫。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表面不以為然卻暗中提高了警惕：「哦？」
他的氣息跟之前不一樣了。
中原中也扯下手套露出手背上的眼點污濁瘢痕，拳頭用力握緊，冷漠的神情染上一絲神性，補上那時沒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污濁，勿復吾之蘇醒。」
周身的污濁瘢痕鮮活起來，代表著人性理智的鈷藍色消失，只余下一片空白暴虐。
如遠古巨獸的嘶鳴吼叫，中原中也氣息暴漲數十上百倍，渾身散發著駭人強勢的咒力威壓，漆黑的重力球懸浮在他身旁。
被中原中也目光鎖定的瞬間，危機感油然而生，伏黑甚爾不敢再輕看他，取出游雲抽飛重力球。
沉重如山岳的力量壓得他手臂發麻，若非游雲材質特殊，怕是攻擊的瞬間就會被重力球摧毀。
「這才是特級咒靈的本性？」與人類相似的外表鮮活掩蓋本身，偽裝出人類的樣子，被逼急了才會露出真正的形態。
倒像他印像中咒靈會有的樣子。
被抽飛的重力球落入星粉光帶群中，柔軟輕和圍染上一圈亮色，為它附加上侵蝕咒具、咒力的領域效果。
加持過的重力球勢無可擋襲向伏黑甚爾，游雲不過接觸了一下就被侵蝕扭曲短了一截。
伏黑甚爾不自覺黑下臉，這才是他剛剛不願意拿出游雲的原因，這把價值五個億的咒具是他花光了身家買的。
萬裡鎖損壞他還能接受，但天逆鉾和游雲的價格跟萬裡鎖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損壞了就不是三千萬能修好的。
他忍不住看向七瀨真純：「那不是你的領域嗎？對他的攻擊獻什麼媚。」
躺靠在天內理子懷裡的七瀨真純含糊笑了聲，頸側的荒霸吐契闊熨燙壓制著她，想要將她磨伏讓她臣服在契闊之下，將平等的契闊轉為主從的關系。
但同時荒霸吐契闊又在拉扯著她的神智，不讓她就這麼睡過去。
「中也是我的，我也是中也的……」
在她的領域裡中原中也可以放心開啟污濁，不會因為過度宣泄力量而死去，逸散在領域中的咒力回流到她身體繼續維持領域的運轉。
豐沛強大到暴虐的咒力通過契闊補充到中原中也身上，反轉術式下意識運轉，不斷治療不斷補充又不斷宣泄力量。
七瀨真純領域的特殊性在他們同時用出最強的招式時，維系咒力運轉會自然形成一個完整的閉環。
她兩頰泛紅，低低咳了兩聲，微笑道：「想等我咒力消耗殆盡再離開領域，你是打錯主意了。」
伏黑甚爾臉色難看，「虧了。」
他最初拿三千萬的時候，可沒預計上這麼麻煩的人。
現在不僅天內理子沒殺死，就連他原本的咒具都受到不同程度上的傷害，接下這次懸賞真是虧大了。
伴隨著嘯聲飛撞而來的重力球，一個接著一個，逼得伏黑甚爾不得不一直挪移閃躲，他不斷閃躲的同時開始接近中原中也。
肉•體鍛煉開發到極致的天與咒縛，伏黑甚爾拼著舍去一條手臂，提速靠近中原中也，天逆鉾直直刺入他的前額貫穿頭顱。
「呃……」中原中也動作僵直停下，高舉著重力球的手頓住，一切都像是戛然而止般。
為防沒有徹底殺死他，天逆鉾拔出來前還特意轉了圈，暗沉的血液噴濺而出。
「咳咳……」七瀨真純劇烈地咳嗽，混雜著內髒碎片的血液大口大口吐出。
她卻因此徹底清醒過來，勾起手指指揮著領域中細小的星粉化作咒力填補中原中也的傷口。
與此同時光帶纏繞上伏黑甚爾的身體四肢，中原中也眼眸裡的鈷藍回來，他冷靜落下手中凝聚了大量重力因子的重力球。
七瀨真純的領域再也維持不住，同一時間崩碎潰散。
領域解除，他們回歸現實空間，「這裡是咒術高專？」天內理子神色恍惚，回頭看向進入高專必經的筵山山麓中一排排高聳矗立的鳥居。
他們居然打敗了詛咒師，平安離開薨星宮回到高專的結界裡？
「我還以為我們死定了。」她聲音中漸漸染上泣音，轉眸看見懷裡受傷最重的七瀨真純，頓時慌了：「給她找醫生啊！」
「她流了好多血……快給她找醫生治療啊！」
夏油傑臉色一凜：「我聯系硝子過來。」
他目光掃了一圈，這裡正是他們最開始遇見天與咒縛的位置。
地面上都是戰鬥的痕跡和血跡，五條悟卻不見了蹤影。
「把她給我。」中原中也緩緩走過去，低聲道。
經過方才的戰鬥，他的臉上、身上沾滿血跡與些許尚未愈合的傷口，神色平靜中帶著些冷淡，絲毫不見失去理智時那瘋狂的暴虐氣息。
天內理子怔了怔，忐忑又擔憂微松開人：「你會治好她的吧？」
中原中也垂眸將七瀨真純接過自己懷裡，輕軟的身體如羽毛般停在懷裡，雙眼緊閉眉心輕蹙，呼吸輕得仿佛下一瞬就會消失。
「有刀嗎？」他徑直問夏油傑。
夏油傑沒明白他的意思，但想到他在意保護七瀨真純的舉動，應該不會輕易對她下手，左右思慮還是遞了把短刀給他。
「你用刀干什麼？」他不禁問道。
刀刃劃開掌心，滴滴答答落下的血滴在七瀨真純輕抿發白的唇上，順著唇縫滲入其中。
中原中也淡淡回道：「救她。」
第67章
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嚇了天內理子一跳，她惶惶回過頭，只見滿頭滿臉都是血，神色怪異不自知的五條悟停在他們身後。
那種癲狂帶著神明冷淡的疏離感讓她害怕。
這跟她認知中的五條悟不一樣，她不自覺往後躲了躲：「你、你沒事吧？」
跟七瀨真純一樣出了很多血，但似乎除了神情奇怪了點，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
五條悟含糊不清地應了聲，鑽藍色眼眸掃了中原中也他們一眼，隨意又輕快道：「啊、我還好。」
被伏黑甚爾捅穿的傷口痊愈只留下一道代表受過傷的痕跡，細碎的額發落下來遮擋干淨，看不出一絲異樣。
「那個術師殺手呢？」他去薨星宮和盤星教都轉了圈，沒找到人又回到咒術高專。
他現在很興奮，一種急欲戰鬥發泄、施展此前沒用出過招式的衝動充盈心間。
「我要找他再打一次。」五條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上揚帶著近乎亢奮的異樣感。
天內理子往後蹭了蹭，拉拉夏油傑的衣擺，小聲道：「夏油，你說五條他是不是……」
被打壞腦子了？他現在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夏油傑安撫地拍拍她，「他沒事。」
比起才跟他們認識沒兩天的天內理子，夏油傑對摯友要更了解些：「悟，你能使用術式反轉了？」
他這幅興奮激動、想要切磋戰鬥的狀態，他再眼熟不過，那是五條悟手癢想動手的表現。
不過天內理子說他狀態奇怪，倒也不是完全不對。
起碼就他看來，五條悟現在已經不算是單純的興奮，而是亢奮到咒力都要蓬勃爆發的感覺。
「是啊，術式反轉和順轉我都能用了。」五條悟興奮笑道。
甚至他還在生死一線中領悟了反轉術式，治愈了伏黑甚爾給予他的致命傷。
「那個術師殺手呢？」他又重復問了遍，他想起曾經在哪見過他了。
被禪院家視作廢物、恥辱，擁有天與咒縛的強大肉•體，身體裡沒有一絲咒力，堪稱是極罕見的無咒力體質。
「被他們解決了。」天內理子小心探出頭，指了指身後。
六眼自然落在他們身上，瑰麗璀璨的雙眸看穿了他們，五條悟意味深長地拖長聲音：「咒靈和咒術師的契闊，你是想當她的主人？」
就像咒術師收服咒靈一樣，兩人相安無事的時候他們身上的契闊平等互利，而一旦哪一方實力氣息弱下去，源自於舊時代的契闊就會催促著本體吞噬收服對方。
「我們是搭檔。」中原中也冷淡回答他。
他不打算趁人之危用契闊壓制七瀨真純，也沒想過讓她成為他的附庸。
「而且我可沒聽說，咒靈能反過來收服契約人類。」
五條悟摸了摸下頜，「別的咒靈和人類不行是因為他們沒想過這麼做。」
人類收服咒靈是為了借助它們的力量，強大自身的攻擊。
但咒靈收服人類……
說實話，除非是特級咒靈，低等級的咒靈完全不會去想這樣的事，而高等級的咒靈本身對人類的厭惡與實力也不會讓他們將人類留在身邊。
不過五條家關於幾百年前，咒術全盛時期曾有過記載，特級咒靈收服人類的記錄，只不過並非是咒術師。
「你們也挺有意思的，咒靈居然會自稱是咒術師的搭檔……」五條悟眉飛色舞，帶著點越線、過度探究的興味。
「作為咒靈你自然不可能跟她有什麼血緣關系，就算之前有什麼約定也大可以在她快死的時候看著她慢慢死去。」
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作為一只咒靈，沒有任何束縛情況下甘願護持咒術師，甚至用反轉術式為她治療。
是愛？還是獨屬於他們的羈絆？
「你該不會是……」
目光落在他們相似的眉眼上，五條悟瘋狂挑事：「被她馴服了吧？」
中原中也垂眸神色冷淡，「我跟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吧？」
過度亢奮的精神讓五條悟難以壓下興奮好奇探尋的興致，突然間領悟了反轉術式的感覺很奇特，就像大腦被刷新重置，精神通明、視野開闊到了另一個層次，只一眼就能看穿曾經無法輕易看穿的景像。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身上特殊的契闊也是，紅藍兩色的咒力特性相似，都是力場操控，但咒力屬性卻完全相異很難融合。
這樣情況下形成的契闊，一旦一方弱勢，契闊就會反過來侵蝕壓制，試圖馴服對方。
但是中原中也卻沒有這麼做，這是為什麼呢？
「悟，是他們救了我們。」夏油傑皺眉打斷他的話，不管怎麼說剛剛都是他們保護了天內理子，甚至為此受了重傷。
五條悟低低切了聲，不情不願收回打探的心思。
「我們直接進去找硝子，反正他們的咒力已經觸發高專內部的結界。」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就沒必要惺惺作態留在這處等他們下來探查了。
夏油傑略顯猶豫，這明顯不符合規定。
沒經過通報擅自闖入咒術高專，甚至領著特級咒靈大搖大擺進去，被夜蛾正道知道他們肯定又會受罰，但……
他輕嘆了口氣，溫和笑道：「走吧，我們進高專。」
七瀨真純的傷勢經過反轉術式治療仍不見好轉，還是要找家入硝子檢查一番才合適。
反正他們都攔下了星漿體與天元融合，也不差添上將外人帶進咒術高專會受到的懲罰。
「等、等等……」天內理子左右看看，緊張問道：「黑井呢？你有在薨星宮看到她嗎？」
從出來到現在她都沒看見黑井美裡，她很擔心黑井會正面遇上伏黑甚爾。
五條悟抓了抓散亂的白發，隨意道：「她受了點傷，我將她送去硝子那裡了。」
一進薨星宮便看見黑井美裡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背上一道巨大的傷口不斷往外流血，五條悟領悟的反轉術式並不能用以治療他人，他便將人送去家入硝子處治療，現在莫約已經處理好了。
天內理子松了口氣，轉念又擔憂起她的傷勢。
……
一路進入咒術高專，他們遇到了好幾撥來探查的人都被五條悟一一打發走。
最後甚至驚動了已經升任咒術高專校長的夜蛾正道，看著他們的傷勢和眼神忐忑不安的星漿體，他終是嘆了口氣讓他們先去調整休息。
咒術界高層那邊他會負責解釋應付，當然必然時刻五條悟也會出動五條家說情。
天元與星漿體最佳的融合時間已經錯過，藏身於薨星宮的天元閉關不見任何人，默默等待消化身體上的轉變。
保護星漿體的任務會在咒術高專內出了岔子是誰都沒想到的，天元的結界能檢測到陌生咒力的入侵，卻不會對無咒力的人有一絲防備。
結界術並非是萬能的，不可能預計到方方面面。
建立任何結界咒術都會有束縛，只不過結界的代價和漏洞遠小於實際成效因而被所有人默認接受。
中原中也抱著七瀨真純，一路跟在他們身後，污濁狀態下的瘢痕消失隱去，外型與普通少年相差無幾的他無人看出真實身份。
僅有夜蛾正道被夏油傑拉到一旁悄悄交代了幾句，他嚴厲的目光掃過來，頷首示意明白，他要先去處理星漿體融合失敗的後續。
懷裡的人一動，中原中也頓時察覺，低頭問她：「醒了？」
睫羽輕顫幾下，緩緩睜開露出晚霞雲彩般的橘紅眼眸，她小聲咕嚕一聲：「睡舒服了，自然就醒了。」
「我沒事了，中也放我下來吧。」她勾了下嘴角，語氣輕松明快。
垂眸淡淡看了她一眼，中原中也不理會她的話：「醒了也給我等著，現在去找人給你看看傷口。」
「我已經好了哦？」她眨眼兩下，京都腔軟聲輕語：「中也不是幫我治好了嗎？」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能治好真純大人。」
瞞著他偷跑出去，還受了那麼重的傷。
天知道，他穿過引力黑洞進入七瀨真純領域看到她頻死的樣子，差點嚇得心髒停拍。
七瀨真純縮了縮脖子，不敢接他的話。
橘眸偷看他幾眼，自下而上將中原中也的下頜線與臉側清晰映入眸子，漂亮的鈷藍色平靜看向前方，完全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但她一要開口，中原中也就會不冷不淡地堵她幾句。
總之就是說什麼也不會放下她。
「中也是生氣了嗎？」最後她還是小聲直接問他。
雖然中原中也一直不說，但那副跟平時截然不同的樣子明顯就是在生氣，而且不是一般二般的生氣，而是很生氣。
「我哪敢跟真純大人生氣。」中原中也就差明著將不爽和生氣寫在臉上，臉色難看到走在他們前面的天內理子都忍不住加快步伐遠離他們。
被天逆鉾從背後貫穿身體，傷及重要的髒器險些將小命交代出去，只是離開一會就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但在跟七瀨真純生氣之前，還是應當先讓咒術高專的人看看她的傷勢，他的反轉術式只能應急治好她表面的傷止血，對於內裡的情況尚不清楚。
在此之前，他也從未用過治療類的手段，不好判斷七瀨真純的傷勢。
只能隱約看出來，她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最明顯的標志就是，中原中也鎖骨處的月桂枝契闊還是一副萎靡淺淡的樣子，原有的沁涼自然氣息淡到幾近消失。
他現在壓根沒空跟她爭論生氣，她扔下他獨自探查薨星宮的事，七瀨真純的傷勢才是他最關心的。
但見她明知道錯了還不反省，中原中也還是沒忍住不輕不重堵了她幾句。
第68章
「就是這孩子嗎？」眼角帶著淚痣的漂亮少女拿起掛在椅背的白大褂套上。
她才幫黑井美裡處理完傷口，還想去薨星宮找夏油傑，倒沒想到他們自己來找她了。
眸光掃了眼五條悟和夏油傑，有血有傷但看起來能跑能跳，與虛弱得被人抱在懷裡的少女一比，傷勢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手指取出唇邊含著未點燃的女士細煙，放在桌上，她眉眼輕抬：「人抱過來我看看。」
中原中也依言上前，低聲道：「拜托了，醫生。」
夏油傑露出些許意外之色，並沒有說什麼打斷他們。
「醫生，我的傷已經治療過了……」
軟綿的京都腔說話時都帶著揮之不去的上揚尾音，七瀨真純抬眸看她，臉上揚起討好的笑意。
她的傷已經被反轉術式治好了，就不用再麻煩咒術高專的醫生了。
家入硝子隨意點頭兩下，戴上手套：「好，我知道了。」
漂亮傲氣的小臉微僵，蒼白虛弱的臉色讓七瀨真純看起來可憐又可愛，她不甘又說了句：「醫生，我真的好了哦？」
家入硝子自顧准備著工具，閃著寒芒的針頭和大袋補充營養的輸液，還有一些不知道要用作哪裡，但看著就讓人心慌的小剪子、小鑷子等一系列醫療工具。
她輕笑了聲，眼角下的淚痣襯得她相貌嫵媚俏麗：「只是例行檢查，要是用不上這些，我會留給夏油他們用的。」
這看起來可不像例行檢查。
七瀨真純苦著臉往中原中也懷裡縮了縮，討饒喊他幾句：「中也、中也，快幫我跟醫生解釋，你已經幫我把傷治好了。」
中原中也垂眸看她，嗤笑一聲：「你怕了？」
他還不知道七瀨真純會怕看病打針，連受傷都不怕的小鬼居然會怕看醫生，這簡直可以升為他的年度笑話。
七瀨真純微正了正神色，反駁道：「不是害怕，只是覺得傷好了還看醫生，很浪費醫療資源。」
想想這麼說好像不夠說服力，她又補充了句：「而且高專的醫生也很忙吧？」
就不要浪費時間在她這個已經治好了傷的人身上吧？
「現在還好，護送星漿體任務期間我都在隨時待命，不會很忙。」家入硝子看好戲般解釋了句。
七瀨真純頓時慌了，她忙道歉討好道：「中也，我知道錯了，能不能……」放過她。
「知道錯了啊……」
中原中也眼簾半垂下來，寶石鈷藍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考慮般沉吟半響。
橘紅眸亮了亮，她期待地看向中也中也：「我真的知道錯了。」
「不能。」中也中也哼笑了聲，徑直拒絕了她。
「醫生，這小鬼就拜托你了。」他毫不猶豫道：「請務必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家入硝子舉著小剪子開合兩下，笑吟吟地干脆應下。
她覺得五條悟他們領過來的入侵者還挺有意思的，他們看起來關系很親密。
「中也中也中也……」
七瀨真純慌得連聲喊他，就差手腳並用抱住他不肯撒手。
傷口明明都治好了，為什麼還要檢查？
「給我松手……」中原中也彈了她一個腦嘣，「你還是小孩子嗎？」
只是例行檢查，有什麼好害怕的。
七瀨真純抱住他的脖子，縮在他頸側，甕聲甕氣道：「就這麼檢查可以嗎？」
咒術師應該有些特別的手段能咻地一下檢查完畢？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地看她，緩緩道：「你的傷口在背後吧？檢查是要脫衣服的。」
她真的是害怕打針或是醫用小剪刀嗎？
「讓他握著你一只手總可以吧？」一旁看了半天好戲的五條悟突然出聲。
七瀨真純愣了愣，抬眸看了眼中原中也，支吾道：「中也，可以嗎？」
中原中也不耐煩地嘖了聲，動作卻很小心輕柔將她放下，「你該問醫生可不可以，不是問我。」
雖然不知道她在怕什麼，明明上個世界也受過傷住院，但她要真想他留下，他就留在這裡陪陪她。
「醫生，可以嗎？」七瀨真純軟軟叫了她一聲，語帶懇求之意。
家入硝子無所謂點頭：「只要你不介意。」
七瀨真純松了口氣，揚起粲然的笑意：「謝謝你，醫生。」
不動聲色將她的神色變換收入眸中，家入硝子轉頭開始趕人：「他可以留下，你們還不出去？」
在她的治療期間留下一個人已經是她今天一時興起，夏油傑和五條悟這兩個破壞大王非治療期間嚴禁進入她的醫療室。
……
醫用小剪刀剪開七瀨真純身上的校服，血肉模糊的傷口即便治愈了也粘連著皮肉，不能硬扯下來，只能用溫水慢慢化開擦拭。
七瀨真純當時情況危及，中原中也沒空也做不到清理傷口後再使用反轉術式，強行愈合起來的皮肉中混入了衣物的碎片與砂石，需要一點一點挑出來。
中原中也握著她的手，雙目被繃帶一圈圈裹纏起來擋住視線，失去視線後其余的感官變得格外靈敏，剪刀剪開衣服的聲音、家入硝子擦拭扯開黏連部分的撕扯聲、七瀨真純痛得小聲喘氣的嗚咽……
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腿，想挪遠一點又被七瀨真純突然用力的手抓緊。
「不、不用抓那麼緊，我又不會跑。」他低聲咕噥了句。
綿密緩慢的疼痛感猶如軟刀子磨肉，一點一點折磨人，她痛得額上布滿冷汗，咬緊牙關連回中原中也話都不敢。
家入硝子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頓，她瞥了眼他們淡淡開口：「你不要亂動，她就不會亂動。」
「這孩子的痛覺神經是常人的好幾倍，怕痛也是正常的。」
即便檢查過後發現七瀨真純的實際年齡其實比她還要大，家入硝子還是習慣這麼稱呼她，畢竟她看起來就是很小一只，輕易就能圈進懷裡的大小。
性格也像小孩子一般咋咋呼呼，害怕看醫生。
不過……
她剛剛不願意中原中也離開，恐怕並不單純是因為害怕獨自看病治療。
中原中也愣了愣，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側，卻忘了他眼上還纏著繃帶什麼都看不見。
「啊、對了……」家入硝子像是想起了什麼，淡淡補充道：「她對麻藥不耐受，隨便用麻藥可能會影響她的感官體質，我剛剛沒給她注射麻藥。」
刻意鍛煉出來優越於常人數倍的體質對麻藥不耐受也不奇怪，只是受傷治療的時候會特別難熬。
「呃……」中原中也沉默，他反手將七瀨真純的手包進掌心，「忍不了就叫我。」
七瀨真純痛得眼睛虛眯，汗自她額角流下來落入眼睛，她強撐起笑意：「叫中也可以幫我痛嗎？」
「可以咬我。」他淡淡回道：「咬住什麼東西的時候會沒那麼痛吧？」
七瀨真純笑出聲，拉扯著處理了一半的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涼氣：「那咬住毛巾就好了吧？」
她要是真痛得厲害咬住中原中也，不得把他肉都咬下來。
中原中也低應了聲：「咬不動我你可以咬毛巾。」
「哇哦——」
七瀨真純感慨了聲，「中也對自己這麼自信嗎？」
是完全不怕她咬傷他，還是覺得那點小傷算不得什麼。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你可以親自試試。」
「中也大人大氣，那我就不客氣了。」七瀨真純虛偽地吹捧了句，扭頭一口咬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她有多痛就咬多用力那種。
她可記仇了！
中原中也剛剛戲弄拒絕她的話，她在心裡記著帳。
「你牙口還挺好。」
中原中也眉毛抽了抽，並沒有躲開她的動作。
「唔唔。」七瀨真純含糊應了兩聲。
被繃帶裹住的眼睛挪移了下，左手包裹住七瀨真純的拳頭，肩膀處傳來絲絲疼痛，不重卻讓人難以忽視。
中原中也微微走神，他記得七瀨真純好像是有虎牙的吧？
是那兩顆虎牙咬人的時候嵌得最深嗎？但好像也不是很痛，比起痛更多的是不自在。
清淺帶著淡淡香氣的呼吸落在他頸側，中原中也隱約感覺身體的燥熱好像上升了幾個層級，燒得人腦子暈乎胡思亂想。
「你們都沒看過傷口對吧？」默默吃了幾噸狗糧的家入硝子將傷口處理好，用反轉術式重新治療了一遍，恍若不經意地開口。
七瀨真純眨眨眼，疑惑地抬眸看她，咬住中原中也肩膀的口忘記松開，「唔？」
蔥白微涼的指尖落在她背後劃過，她輕打了個顫栗，往中原中也懷裡拱了拱。
「怎麼可能看過啊。」七瀨真純傷口的位置不方便查看，當時情況也緊急他簡單治療了下就去應對伏黑甚爾，壓根沒留意傷口愈合後有什麼異樣。
「上面有只黑色的獸……」家入硝子從衣櫥中拿出備用的白大褂披在她身上，不緊不慢提道：「跟她頸側的契闊紋路很相似。」
只不過動作稍有不同，趴伏盤踞在傷口處的黑獸將一截月桂枝護在懷裡，本該存在於兩個人身上的契闊在七瀨真純的背上纏繞相依在一起。
中原中也不自覺皺眉，「那對她會有什麼傷害？」
他始終無法放下對荒霸吐的戒備，那封印在他身體深處的暴虐黑獸。
若非夏油傑當初說契闊紋路是他們的像征體現，他也不可能輕易放下探究的心。
家入硝子搖了搖頭，旋即想到中原中也不是五條悟，眼睛被繃帶纏住就是真的看不見了。
「對她沒有，只能說是她身上的契闊更加牢固了。」
中原中也剛松了口氣，她又補充了句：「但是對你有。」
「什麼？」他怔了下，有什麼想法自腦海一瞬間閃過。
「她剛剛死不松手，不是因為她離不開你，而是你不能離開她。」
第69章
誰能想到，締結了契闊的兩人，一個生龍活虎一個奄奄一息，實際上卻是看似健康無事的一方情況更危急。
七瀨真純的蒼白虛弱是替中原中也承受了部分代價，臉色雖然難看，但還不至於會死去。
倒是中原中也，他身上異樣的高溫若非他是咒靈，恐怕早就被長時間的過熱燒壞大腦。
「你身上有股自己都無力控制的力量隱藏在身體深處……」
家入硝子手指夾起女士細煙，無名指敲了敲桌面，徐徐緩緩、不緊不慢道：「你清楚它的存在，甚至釋放過它吧？」
中原中也點頭，他露出一絲不解：「污濁狀態不是已經解除了嗎？」
天逆鉾有著強制解除術式狀態的效果，被天逆鉾刺中的瞬間，中原中也的污濁狀態自然解除、理智回歸，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
不想家入硝子直言他現在的狀態並不穩定，也正是污濁解除後的躁動不穩才導致了七瀨真純的虛弱。
「你把那股力量叫做污濁嗎？」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它會侵蝕你的神智，支配你的身體、使用你的力量，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這點或許五條會看得更清楚。」
當然七瀨真純應該也多少知道些。
她甘願為中原中也承受代價，就代表她肯定是知情並且主動引導了什麼。
「剩下的我來跟中也解釋就好了。」七瀨真純套上白大褂，扣好扣子。
抬起膝蓋壓在中原中也腿上，她直起身幫他解開臉上的繃帶，「那時候我受了重傷，正常來說體力和咒力都不足以支撐我一直展開領域，但是污濁狀態的中也在領域中宣泄出來的咒力會補充回流到我身體。」
輕巧的身體微微傾斜，刻意將身體的部分重量壓在他腿上，中原中也手往後一撐，下意識躲了躲又被七瀨真純壓住後頸撈了回來。
「因為契闊的原因，中也咒力不足的時候會從我身體裡汲取咒力……」她垂眸彎了下嘴角，語氣溫軟輕慢：「也就是當我的領域和中也的污濁狀態同時觸發，會形成一個咒力的循環閉環。」
中原中也不會因為污濁狀態下，咒力宣泄過度透支身體，她也不會因為咒力不足，無法長時間展開領域。
但中原中也不可能不解除污濁狀態，一旦他解除污濁狀態，七瀨真純就無法維持領域。
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也不可能一直維持那種狀態。
「那把武器解除了中也的污濁，也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平衡……」
繃帶一圈圈落下來堆在中原中也身周，冰涼的手落在他眼睛處等他適應了光亮才挪開。
藍眸睜開後第一時間映入他視線中的七瀨真純，垂眸俯視他，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無奈溫馴，濃密纖長的睫羽輕顫兩下，他恍然明白那次七瀨真純為什麼會碰他的眼睛。
「中也應該沒注意吧？」她緩緩眨眼，揚起擔憂又無奈的淺笑，好似星光無限落入那雙綺麗的橘紅眼眸，美得讓人心醉神迷。
胸腔中的心跳一下一下加重，心跳聲大得仿佛是在耳邊響起，中原中也略略失神，眼中只看到了她蒼白沾染上幾縷血絲的唇瓣。
「那個殺手受了重傷後還用三截棍劃開了我的領域，逃進引力黑洞中。」現在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中原中也含糊地應了聲，抬手用指腹擦了下她的眼角：「你剛剛哭了？」
眼睫毛上沾著水珠，多眨兩下就會掉下眼淚來的樣子。
「誒？」七瀨真純忙伸手擦了兩下眼角，「沒有哭，這只是汗而已。」
中原中也低低應了聲，掐著她的腰把人舉起來，扭頭看向家入硝子：「也就是說，我一旦跟真純分開，污濁就會再次爆發對吧？」
而這次甚至不會再有天逆鉾為他解除術式狀態，畢竟天逆鉾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泯滅於重力球，這個世界大概也再難有第二把這樣的武器。
家入硝子饒有興致點頭，「是啊，你們打算怎麼辦？」
七瀨真純雙手扶在中原中也肩上，茫然喊他：「中也？」
中原中也勾起唇，意味不明哼笑一聲：「正好，我還擔心這小鬼又不打招呼到處亂跑。」
「中也你就想到這個嗎？」她不敢置信睜大橘眸，「現在是你的身體危險了啊。」
「是我沒錯……」
中原中也無所謂點頭，「所以你下次還敢跑嗎？」
七瀨真純怔住，他到底有沒有聽懂她剛剛說的話。
她現在就相當於他的安全裝置，她一旦離開或是死去，中原中也也會因為爆發污濁而死去。
「我知道……」中原中也絲毫不顯得難過，甚至揚唇笑起來帶著滿滿的肆意，「我的性命交托到你手上，你會有所顧忌。」
「我向你投降。」她算是服了中原中也。
危及性命的事都能不被他當一回事，絲毫不怕他們會因為什麼意外分開，導致他污濁失控丟了性命。
如果人真的命中會有克星，中原中也大概就是七瀨真純最應付不來的人。
……
七瀨真純身上的傷已經處理七七八八，剩下只待休養就好。
雖然這次闖入薨星宮並沒有找到天元，但他們也不是毫無所獲。
天逆鉾是這個世界不穩定因素附著的物品之一，在它被中原中也摧毀的瞬間，其中的不穩定因被風鈴自然吸收，紋路上亮起醉紅的色彩。
中原中也湊過去打量風鈴上的紋路，「這跟之前見過的顏色怎麼不一樣？」
他記得上個世界七瀨真純給他看的時候是紅白交織的顏色，但風鈴現在似乎只有紅色，並沒有別的顏色。
「那是已經完全消除不穩定因的顏色……」七瀨真純輕搖了搖風鈴，悅耳清脆的鈴聲響起：「還沒收集完的時候就只有紅色。」
薨星宮中因為天元閉關，至少一年不能隨意進入。
即便是星漿體也不得入內，更別說是其他人，無奈七瀨真純他們只好暫時留在高專。
許是因為知道中原中也身份的人不多，他們也不會經常外出，五條悟他們心照不宣誰都沒有對外說，咒術界高層還不知道有只特級咒靈呆在咒術高專裡。
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都換上了咒術高專的制服，借著新入學咒術高專的身份行動。
同級的還有七海建人、灰原雄以及星漿體天內理子，錯過融合儀式後五條悟借口還會有詛咒師對天內理子動手將人安排進咒術高專保護，黑井美裡作為陪同人員留在咒術高專。
作為一年級的插班生，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這對形影不離的搭檔很受矚目。
明明實力強大卻從來不會分開執行任務，甚至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牽著手，掌心壓住手背插•入手指縫隙中緊緊扣住，除非主導的中原中也松手，否則七瀨真純根本掙脫不開。
「剩下的異常是在天元身上對吧？」中原中也挑了挑眉，隨口道。
七瀨真純點頭，「不出意外的話。」
通過薨星宮回到十一年前這樣的事，便是七瀨真純也第一次遇到，天元融合失敗這件事未來似乎並沒發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改變了這個世界的走向。
她略有些焦慮，總不會要等回到十一年後的薨星宮才能見到天元吧？
十一年時間，便是她也從未試過在異世界停留這麼久。
「如果真的改變了會怎麼樣？」中原中也將她的擔憂收入眼底，不經意問道。
七瀨真純托著下頜沉思，慢慢道：「只要我們順利消除異常，這個世界並不會怎麼樣，改變未來這樣的事對整個世界來說反而沒有異常的危害大。」
只要不是毀滅一整個世界的文明和人類，以世界的修正性，些微改變並不會影響什麼。
應該只是些微吧？天元沒成功融合，重置刷新身體。
「那不就行了……」中原中也揉亂她的頭發：「我都不擔心被當做叛逃，你擔心什麼？」
呆在這裡十一年，就算異世界和本世界時間流速不一樣，消失那麼長時間港口黑手黨大概會以為他折在異世界了。
畢竟世界流速的問題，首領和紅葉姐都是清楚的。
說起來，他好像沒跟常年呆在港口黑手黨最底層隔離室的兄長提起這件事？
中原中也頓時心虛，他們當初是以出差的名義外出，幾個月的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中也總是在這些方面很不在意。」七瀨真純收起風鈴，氣哼哼鼓起臉：「在異世界呆久了，我們身上會沾染異世界規則的。」
到時候把不能隨意分開的術式害處帶回去，他們就麻煩大了。
中原中也隨口應了句，「那正好用來看著你。」
七瀨真純氣得撞過去扯住他的臉，提高聲音在他耳邊喊：「洗澡啊洗澡！」
要不是五條悟從忌庫中拿了個咒具給他們，她洗澡都沒辦法跟中原中也分開。
中原中也一手扶住她肩膀，漲紅臉：「哦、哦。」
他這才反應過來，若是帶著不能分開的規則回去，連洗澡上廁所他們都沒辦法分開。
畢竟那個世界可沒有能綁住他們手腕延長五米的咒具，維系他們身體的穩定。
「洗澡都要匆匆忙忙也太討厭了。」七瀨真純抿著唇移開視線，小聲道。
她可做不到中原中也守在門外，她還能安心呆在浴室裡泡澡。
只要一想到洗澡的時候，從浴室磨砂玻璃門上看到中原中也背過身盤腿坐下來的身影，她就渾身不自在。
就算一貫天然沒有距離感，她也沒想過時時刻刻都與中原中也在一起，聽著他的聲音和呼吸，感受著他的體溫與動作。
這已經不是正常男女應有的距離了。
第70章
一起吃飯、一起行動、一起睡覺，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分開。
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在高專眾人眼裡，就是黏糊得有些奇怪的小情侶，不僅外貌相似就連性格也是一樣的外向好說話。
有不知情的高專人猜測他們是表兄妹，畢竟日本是允許表兄妹結婚的國家。
但七瀨真純純熟的京都腔和中原中也正常的東京口音又讓人迷惑他們到底是哪裡的人。
偶有幾句交流中，中原中也會坦然說自己來自橫濱，七瀨真純會跟著點頭附和。
但這就跟他們開始的猜測又有不同。
七瀨真純一些細微的舉動經五條悟鑒定，是浸潤在京都世家多年的人才會有的氣度舉止。
咒術聖地京都，擁有上千年的咒術歷史，是眾多咒術師所向往的地方。
便是因為這些年東京、新宿等地高速發展，人口驟增導致詛咒頻發，為了培養咒術師成立了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也難以阻止咒術師想要一覽京都的風采。
整個日本中只有東京和京都設立了咒術學校，兩校之間互有往來，一者代表咒術新銳力量，一者代表咒力舊禮擁護者，每年都會舉辦姐妹校交流會。
上一屆交流會勝利的是東京咒術高專，所以今年的姐妹校交流會在東京咒高舉辦。
「也就是說上一次是傑他們全勝嗎？」七瀨真純趴在桌子上，玩著中原中也的手指：「今年也讓他們上不就好了？」
反正他們還是三年生，交流會規定只有三年級及三年級以下的學生可以參加，他們完全還在參賽的年級。
五條悟他們二年級那次姐妹會因為籌備天元融合星漿體的事宜以及後來增多爆發的任務量而取消，時隔兩年，京都校再次提出了舉辦了姐妹校交流會的事。
「但是全讓前輩們去的話，比賽的結果也沒有意義了吧。」灰原雄耿直笑道。
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經並稱最強幾年，一年級的時候就以碾壓姿態擊潰了京都校，獲得個人賽和團體賽的全勝，現在三年級只會比兩年前更加厲害。
「所以說為什麼要舉辦這種結局已定的比賽。」七海建人滿臉郁郁，臉上寫滿了不想去。
天內理子左右看看他們，理直氣壯：「妾身可不會參加這麼粗暴的比賽。」
她畢業後的志向是成為輔助監督，只有咒力沒有術式本身也不適合參加這類大亂鬥的比賽。
「是京都校那邊提出來的吧？」七瀨真純攤平中原中也的掌心，握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頭也不抬。
中原中也趴在右手臂彎裡埋頭睡覺，對她的小動作半點不理，放任她亂來。
東京咒高二年級的教室中只有他們倆的桌子是拼在一起的，其余人都是正常教室中單人單桌有間隔的擺放。
「兩年前不應該被五條他們打怕了嗎？」手指間夾著黑筆、藍筆、紅筆，用到哪個顏色就翻轉手指，騰挪筆的位置。
灰原雄摸了摸後腦，爽朗笑了幾聲：「但是五條學長他們今年不一定會參賽吧？」
穩坐最強位置，全天24小時都能維持無下限的五條悟已經難有對手，像是交流會這種比賽他應該不會再參加了。
就時間上來說，他和夏油傑應該都在忙著奔波各地祓除咒靈。
七瀨真純興致滿滿描出一團黑紅色的不明物，漫不經心道：「那就灰原和七海去就好啦。」
她和中也又不能分開，完全不能參加個人賽，充其量就是在團體賽的時候混進去玩玩。
「七海怎麼樣？」灰原雄也知道他們從不分開，也就是說個人賽只能靠他們來奪勝：「要叫上一年級的學弟嗎？」
「一年級的伊地知跟天內一樣……」七海建人深深嘆了口氣，他們都是無術式，以後決定成為輔助監督的人，「個人賽少則三場，多則五場，只有我們兩個根本不夠。」
偏生今年新入學的學生只有伊地知潔高，也不能作為一個戰鬥力。
明明長著張外國人深邃深刻臉龐，七海建人卻總是板著張厭世臉，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完成工作一般應付了事。
偏生他負責任的態度會讓他對學習和任務都十分上心認真，會經可能做到自己最大努力的程度。
七瀨真純停住筆，歪了歪頭：「個人賽是一共打五場，勝利三場就判定為個人賽勝利嗎？」
這樣的話，就算算上她和中原中也也只有四個人吧。
目光挪過去天內理子身上，她連連搖頭拒絕：「不不不，妾身不要！」
七瀨真純轉了轉筆，略顯苦惱道：「要是我帶著咒具上，京都校的人估計會以為那是什麼增幅器吧？」
但她又不能跟中原中也分開，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只要團隊賽勝利，個人賽再勝利兩場，剩下的三場也可以不打。」夏油傑輕敲了敲門，手裡還抱著個裝滿了蔬果生菜的紙袋。
「那種比賽隨便打打就好了……」五條悟探頭進來，拉低墨鏡：「我們今天吃壽喜鍋，你們要來嗎？」
「傑和五條，你們都回來了？」七瀨真純有些意外，她記得夏油傑前幾天出發去了北海道，五條悟也是另有任務要跑九州。
「我說，你是不是太區別對待了？」
五條悟不滿抬高聲音嚷嚷：「一直在幫你們的是我吧？怎麼叫傑就是名字，叫我就是姓氏？」
他想不明白這件事很久了，明明完善他們身份的人是他、幫他們去忌庫借咒具的人也是他，怎麼到頭來他們關系還沒她跟傑親近。
七瀨真純掏出手帕的動作一頓，她沉思了一秒，果斷道：「因為傑是好人。」
其實是因為她在十年後叫慣了盤星教教祖夏油傑的名字，並且對那時已經成為了最強咒術師的五條悟有些敏感，想到他幾次捉弄就完全沒辦法親近叫他名字。
而且中也也會不高興。
夏油傑拍了他一巴掌，笑眯眯回應：「任務完成就回來了，交流會要是不夠人，可以算我一個。」
五條悟呲牙咧嘴，憤憤不滿：「區別對待！真是太過分了！」
無下限的術式無限具有選擇性，對於摯友五條悟並沒有特意用無限阻擋隔絕，所以夏油傑這一巴掌他是挨得實實在在的。
「前輩們要吃壽喜鍋嗎？」捧場王灰原雄高興道：「七海我們一起去吧。」
七海建人郁悶低聲：「三十二度的夏天為什麼要吃壽喜鍋？」
熱氣騰騰的壽喜鍋不應該是冬天的特供嗎？
「前陣子去了北海道，那邊的天氣感覺什麼時候都能吃，壽喜鍋也很受歡迎。」黑發半披散下來，只梳起了一半團成丸子頭，就像十年後的發型一樣。
「所以就想著回高專跟大家一起吃吧。」夏油傑笑著解釋道。
壽喜鍋的提議是他提出的，最愛湊熱鬧的五條悟疑惑了幾句：「傑竟然不吃涼面了。」
「是不是去北海道凍得吃不下涼面了？」
激得夏油傑青筋跳了幾下，才肯乖乖加入壽喜鍋派對中。
「北海道的雪好看嗎？」天內理子好奇又羨慕，她還沒去過北海道，前十四年都沒離開過東京，直到第十五年擺脫了屬於她的宿命才稍稍自由些許。
「笨蛋，北海道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會下雪的。」五條悟毫不猶豫嘲笑，惹得天內理子氣紅了臉。
「妾、妾身知道，不過是想考考你們而已。」她羞窘地急急道。
夏油傑反手捅了他一肘，溫和笑著安撫她：「等北海道下雪的時候，理子妹妹要是還想看，我再帶你去看。」
天內理子眼前一亮，用力點頭：「說好了！」
七瀨真純搖搖頭，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五條悟和夏油傑十年前是這麼相處的呢？
她用手帕給中原中也擦去她剛剛畫下的筆跡：「壽喜鍋的話我們沒問題，老規矩是在五條的宿舍嗎？」
干淨柔軟的手帕擦了好幾下，色彩卻沒下去多少，七瀨真純有些心虛地用力搓了搓，還是沒見掉色。
「油性水彩筆？」她拿起筆轉到一側的小字，茫然地想她什麼時候買的油性筆。
而且這油性筆為什麼長得跟她的水性水彩筆差不多？
眸光頓在中原中也手心處久久不動，七瀨真純沉默下來。
完了，這筆顏色擦不掉。
「擦干淨了嗎？」不知何時醒了的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問道。
他已經習慣七瀨真純閑著無事就拿他的手來玩，不是試圖翻花繩就是在上面寫寫畫畫。
不過看在她每天都會在他睡醒之前清理干淨，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七瀨真純一陣心虛，支支吾吾：「可能、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中原中也伸懶腰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她的表情，挑了挑眉：「需要一些時間？」
她在他手上畫什麼大作了？要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擦。
中原中也收回手看了眼，還是一如既往讓人看不懂的三色不明物，真純這丫頭完全沒有畫畫的天賦，折騰一上午的畫可能還沒愛麗絲的兒童畫好看。
「還要多久？」幸好她只是畫在他手心，只是一時不擦倒也沒什麼。
七瀨真純雙手捏住他手指尖，可憐巴巴道：「一、一周？」
油性筆到底多久能擦干淨？她還沒試過油性筆畫皮膚上。
「哈？」中原中也狐疑上下打量她，開玩笑道：「你是准備畫遍我全身？」
「不是不是……」她使勁搖頭，小心比劃：「只是還需要一點小工具。」
比方說讓她回去查查油性筆要怎麼擦掉。
還不待中原中也再說什麼，發現自己惡作劇成功的五條悟果斷嘲笑：「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沒看，直接就用油性筆畫上去了啊？」
她臉上表情一僵，咬牙恨恨道：「原來是你換了我的筆！」
就說她的筆怎麼可能突然變成油性筆，外觀還跟她之前的水彩筆相差無幾。
七瀨真純喜歡搗鼓中原中也的小習慣，高專二三年級的人幾乎都知道，但像這樣偷偷換了人家筆的缺德事確實只有五條悟會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2
第71章
她剛剛就想問了，壽喜鍋派對裡會不會出現酒。
但是想著高專裡的學生都沒成年，五條悟這個一貫行事最出格的人又是不喝酒的，只是去五條悟宿舍吃壽喜鍋，應該不會出現酒一類的東西。
結果還真的有酒。
雖然只是啤酒，但夏油傑他們帶回來的分量卻不少，足夠他們每個人分一兩罐還有剩余。
「未成年不是不允許買酒嗎？」七瀨真純欲言又止，她記得便利店有煙酒不能賣給未成年的規定。
夏油傑笑吟吟將一罐罐啤酒拿出來，放在桌上、地上，心情很好回道：「我們跟便利店老板挺熟的，說是幫家裡人買些啤酒，他們會睜只眼閉只眼賣給我們。」
「真純要是不喜歡喝酒的話，這邊還有桃汁。」他順手將桃汁放在她面前，「中原要喝桃汁還是啤酒？」
中原中也眼睛亮了下，他接過啤酒：「我喝這個。」
雖然不是最愛的紅酒，但中原中也已經大半年沒沾過酒，現在就算是啤酒他也很感興趣。
「中也真的要在這裡喝嗎？」
七瀨真純有些為難，小聲靠過去他耳邊：「不然我們回去再喝吧，這次陪我喝桃汁好嗎？」
倒不是想壓制中原中也的愛好，她也知道他很長時間沒沾酒了，但是……
中原中也真的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喝酒。
「為什麼要回去喝？」他挑了挑眉，手指扣住易拉罐的拉環。
七瀨真純左右看看，見他們都在說說笑笑、各吃各的，並沒有人特意看過來：「中也忘記上次喝醉酒了嗎？」
原本她也不知道中原中也酒量有這麼差。
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晚，中原中也開了瓶紅酒，小酌一杯帶著些醉意入睡，並沒有放縱自己多喝，自然也不存在喝醉耍酒瘋的情況。
但大半年前，中原中也是實實在在喝醉了一回。
兩罐啤酒撂倒了中原中也，醉得趴在桌上一通嚷嚷說胡話，七瀨真純背靠著他看怪談志異小說，正看得津津有味時他突然站了起來。
若非她眼明手快抓住人，怕是喝醉的中原中也就要跑出房間了。
「中也，你要去哪？」她蹲坐在沙發上昂頭看向中原中也，拉住他的手腕。
中原中也兩頰泛紅，有些遲鈍低頭看看她，又看看她握著他的手：「是真純啊……」
她臉上的疑惑幾乎要實質化，「是我，你怎麼了？」
中原中也打了個酒嗝，迷迷瞪瞪道：「我、我准備去廁所，剛剛水喝多了。」
她愕然道：「哈？」
上下打量中原中也幾眼，她遲疑問道：「中也是喝醉了嗎？」
中原中也用力閉了閉眼，一擺手含糊不清道：「我沒有喝醉，我就是水喝多了。」
她伸手拿過桌上的啤酒一看，酒精度十度，七瀨真純沉默下來。
這算是高還是不高？
她不喝酒，也不好判斷，但中原中也顯然是喝啤酒喝醉了。
咒靈沒有人類的生理需求，中原中也吃東西也只是為了口腹之欲，並沒有別的意思。
饒是她也沒想到，中原中也喝醉後會忘了現在咒靈的身份，還以為自己是人類。
「啤酒是今天家入醫生送過來的嗎？」她隱約記得午睡的時候，家入硝子好像經過他們身邊，放下了什麼東西。
現在想來就是這兩罐啤酒了。
「誰？」中原中也醉得記不清人，他又重復了遍：「我沒喝醉，就是准備去洗把臉。」
說著他又打個酒嗝，臉紅脖子紅，手心都是燙燙暖暖的溫度。
這些日子天氣冷，七瀨真純總是會挨著靠著中原中也，從他身上汲取些熱氣。
「我跟你一起去吧。」七瀨真純將放在膝上的書挪開，喝醉了的人是沒辦法講道理的。
中原中也連自己是咒靈都不記得，哪還會記得他們不能隨意分開的契闊。
「真純……」他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定定看著她，「你……」
「我在，怎麼了？」她輕應了他一聲，握住手腕的手松了松落下來捏住他的指尖。
也不知道中原中也還記得她多少，這樣自然牽手他會不會覺得奇怪。
不料，中原中也彎下腰將她的手貼在臉上，皺眉問：「手怎麼這麼冷？」
她頓了下，還沒來得及回話，另一只手也被他拉過去攏在手心裡，熨燙的溫度包裹著她冰涼的手，傳來陣陣暖意。
「是不是穿太少了？」
中原中也低頭吻了吻她冰涼的指尖，板著臉叮囑：「我早說過了，冷就要添衣服，別為了好看只穿裙子。」
橘紅眼眸微微睜大，七瀨真純下意識縮了縮手，被他牢牢抓住不放：「中、中也……」
「屋子裡有暖氣就開，別仗著身體好就亂來。」中原中也臉頰醺紅，藍眸迷蒙專注看著她，眸中映出她無措茫然的神情。
「嗯、我知道了。」手指屈起躲了下，擦過柔軟的唇瓣，她往後靠了靠，試圖躲開過近的距離透過來帶著酒氣的灼熱呼吸。
「躲什麼……」中原中也神情不愉，屈腿壓上沙發逼近她：「我會吃人嗎？」
「算了，說多少遍你都不長記性。」
他松手將人攏進懷裡，雙手環住七瀨真純的腰，頭埋在她頸窩，呼出來的熱氣落在她耳畔、頸側，「還是我抱著你吧。」
七瀨真純身體微僵，動也不敢亂動，小心緩緩問他：「中也不是還要去衛生間嗎？」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胸腔震動將心跳溫度傳遞過去，他側頭蹭了下她頸側：「呆子，你忘了嗎？咒靈沒有人類的生理需求，只是兩罐啤酒而已。」
明明是中原中也醉得連自己是咒靈都不記得！
她暗自腹誹，「是是、我們今晚早點休息好嗎？時間也不早了。」
「好啊……」中原中也含混應了一聲，卻還抱著她一動不動，「我們、早點休息。」
規律的呼吸吹拂在頸側，將瑩白的皮膚染上淺淺的粉色，七瀨真純抬手拍拍他的背：「中也，你睡著了嗎？」
「呃……」中原中也雙目緊閉，壓在她身上不作聲。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悄悄活動了下腿，維持著這個姿勢到天亮，就算是她也會渾身酸痛麻木。
下次中原中也喝酒還是要注意著點，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讓他在有外人的時候喝酒。
……
時隔大半年，她再一次遇到了中原中也想喝酒的情況。
而且還是在聚會的時候，在這麼多人面前喝酒。
雖說是壽喜鍋派對，但高專的學生都不是會勉強人喝酒的性子。
夏油傑也給了台階，說不喝酒的人可以喝桃汁，但中原中也顯然不打算在多數人都喝酒的時候，選擇甜滋滋的桃汁。
「中也知道自己喝醉酒是什麼樣子嗎？」七瀨真純左右思索，決定先試探試探他。
要是他不知道，那她必然要拼命阻止他在人前喝酒。
要是他知道還想喝的話……
七瀨真純神色復雜，只能說中原中也本性比她想像中還要奔放。
「上次？」中原中也側頭，認真想了下：「是家入醫生帶酒過來那次吧？」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突然有些不自在：「那次我不是喝完就睡著了嗎？還發生了什麼事？」
七瀨真純看他半響，小聲問：「中也什麼都不記得了？」
喝醉後記不住人、忘記現在咒靈的身份，還會突然抱過來……
她必須要阻止中原中也在高專聚會時醉酒亂來。
不然他第二天一定會被五條悟狠狠嘲笑的。
他撐住額角，視線游弋，支支吾吾：「那天晚上我記不太清了，就記得早上醒來的時候，咳咳……」
「大概是看書的時候看困了，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
大半年前的事，他哪能記得那麼清楚。
印像最深的反而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身體麻木僵硬，大腦脹痛脹痛，讓人不想清醒。
中原中也咕噥了句，像往常一樣蹭了下壓著的枕頭，卻在碰到柔軟微涼的臉龐和順滑的發絲時猛然醒神，鈷藍色眼眸瞬間瞪大睜圓，他僵著身體一動都不敢動。
視線緩慢下移，他的雙手緊緊環住七瀨真純的腰，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下頜壓著她的肩，一轉頭就能看到那蒼藍微卷的發，帶著淡淡舒服的香波氣息。
「呃……」這是什麼情況，他在做什麼？
他們昨晚怎麼抱在一起睡著的？
思緒亂成糾纏不清的線團，中原中也滿腦子都是懷裡人清淺的呼吸，柔軟小巧的身軀嵌入懷裡，讓人手足無措。
中原中也大腦宕機，一時竟不知道是將人松開還是繼續抱著裝睡，假裝沒有醒來過。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七瀨真純醒了。
她小幅度掙動了下，迷迷糊糊：「中也，醒了嗎？」
「啊，我醒了？」他恍恍惚惚應了句。
她揉了揉眼睛，掩唇打了個哈欠：「好累，感覺一晚上都沒睡好。」
被擠在沙發角落裡睡覺，身上還壓著沉甸甸的中原中也，她想動一下換個姿勢都會被抱得更緊，完全沒留下反抗掙扎的余地。
中原中也臉色僵硬，眼珠子都不敢亂轉，任由她小動物貪戀溫暖般蹭了兩下，才不舍退出懷抱。
「真純，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他有些不敢看她現在的表情，明明那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剛睡醒的樣子他也不是沒見過。
但就是感覺、很不一樣。
「有哦。」她直白干脆應道。
「中也，男孩子在外面不能隨便喝酒……」她搓了搓臉，清醒幾分，正色道：「會很危險的！」
不管是對中原中也還是對別人來說，都很危險。
「啊？」他神色怪異，別別扭扭：「你要說的，只有這個嗎？」
七瀨真純疑惑，她還需要說什麼別的嗎？
「不，沒有就算了。」他頓時泄氣道。
第72章
中原中也這才後知後覺要問她，「那晚我用了重力？」
但以七瀨真純的實力要掙脫他應該不成問題吧？
還是說他真的用上了重力，強制禁錮住她的動作，不讓她到處亂跑。
對於七瀨真純偷跑受傷的事耿耿於懷，喝醉酒都不忘跟她念叨，這樣的事他好像真的做得出來。
中原中也頓時心虛，挪開視線，將啤酒壓在桌上。
「沒有，就是說了些胡話。」七瀨真純怔了怔，開始疑惑她當時的反應。
是了，中原中也連重力都沒用，就算顧忌他們身上的契闊，引力也能很好維持住他們的距離，既能掙開中原中也的懷抱又能保證他們有所接觸。
再不濟還有咒具臨時應急，她當時為什麼不推開他？
中原中也略松了口氣，指尖扣開拉環，抿了口冰鎮過的啤酒：「喝醉酒說胡話很正常，只要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就好。」
「忘記自己是咒靈，會突然過來抱我，還像老婆婆一樣念念叨叨不穿衣服會冷……」
她掰著手指細數，聲音頓了頓，沒有提到中原中也還親了親她的指尖。
那份過度親昵、不適宜他們關系的舉動，比其他任何行為都要讓她迷惑、緊張，甚至在提起的時候都會下意識避開。
七瀨真純不明白那是什麼，只是時間過去大半年，她對那時中原中也的神情印像還很深刻。
輕柔而憐惜，唇瓣輕碰了碰指尖，呼出的熱氣落在冰涼僵硬的手指上，鈷藍色寶石眼眸看過來時眼神迷蒙縱容，臉上揚著不羈肆意的醉人笑意，讓人怔神生不出絲毫掙脫的心思。
「跟平時的中也很不一樣……」她猶豫半響，皺眉擲下話：「很危險的樣子。」
想起來都會讓人心慌緊張的異樣神情，她至今還記得。
「噗、咳咳——」
中原中也被她話中巨大的信息量嚇得嗆咳出聲，臉龐、耳朵羞赧發紅：「我們、我們？？」
什麼抱、什麼不穿衣服，他喝醉之後到底做出什麼混賬事？！
「嗯，怎麼了？」七瀨真純一臉無辜。
藍眸胡亂四瞟就是不敢看她，中原中也腰板挺得筆直，握住她的手僵硬又用力：「我、我真的干了那種事？」
問出口的瞬間，他就想將話重新塞回去。
這是能直接問的話嗎？這麼私密的事！
「那種事？」七瀨真純迷茫看他，「是指抱……」
「咳咳、咳。」中原中也大聲咳嗽打斷她的話，羞憤不已：「那種事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啊！」
她都不會害羞的嗎？！
橘眸定定看了他一會，直看得中原中也羞惱紅著臉瞪了她一眼，「中也好像沒了清白的男孩子。」
她突然想起了抱這個詞，似乎還有另外的含義。
顯然中原中也剛剛就是誤會了她的話。
「我們那天什麼都沒做，只是抱著睡了一晚上而已。」
七瀨真純輕眨眼，好心提醒他：「喝醉酒的男人是不會有生理反應的，而且中也現在是咒靈，完全不會有人類的欲望。」
就更不用說某些未成年不宜的危險舉動。
中原中也渾身僵硬，手下一個用力捏癟了易拉罐，啤酒噴濺出來漏得到處都是。
「嗚哇……」七瀨真純悄悄往後縮了縮，她剛剛是不是不應該戳穿事實，「中也，氣大傷身？」
中原中也臉色難看，羞恥和氣惱混雜在一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小心探頭去看，手指戳了戳中原中也肩膀：「你還好嗎？」
他深吸口氣，調整臉上的神情，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我能有什麼不好，你說的我都知道，不好的是你。」
「誒？」她茫然歪頭，指了指自己。
「你明天的漢堡肉、後天的烤雞肉串、大後天的天婦羅蓋飯……」藍眸淡淡瞥她一眼，他冷笑了聲：「都沒有了。」
「誒！！」七瀨真純大驚失色。
這是遷怒吧？一定是遷怒！
……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冷戰了。
或許稱之為冷戰有些誇張，在高專的人眼裡他們還是會同進同出，手拉手形影不離，但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僵硬起來卻是有目共睹的事。
無論上課還是下課，七瀨真純不會再拉著中原中也的手在上面瞎鼓搗畫畫。
中原中也不在課上趴著睡覺，而是撐著臉刻意扭頭看向另一邊。
如非必要的話，他們能一天不跟對方說一句閑話。
「你的。」中原中也冷淡將便當推過去給她。
七瀨真純沉默看著便當盒裡的一片菜綠，若無其事：「謝謝。」
語氣生硬別扭得旁人都看不下去。
「他們是在鬧別扭嗎？」就連一貫遲鈍天然的灰原雄都察覺到他們的不對勁。
總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很不妙。
天內理子心有戚戚，「你才看出來？他們這樣已經一周了。」
再過兩天，就是與京都咒術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他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都快成年的人了，還這麼幼稚。」七海建人低低嘆了口氣。
作為最早發現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冷戰的人，他很清楚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大的誤會，只是在互相生氣較勁，可惜雙方都不服輸，戰況才會慢慢升級變成這樣。
「七海剛剛說什麼了嗎？」灰原雄摸了摸頭，直白天然得好似不會染上一絲陰霾。
「沒什麼，不用管他們……」七海建人瞥他一眼，「等交流賽開始自然就會和好了。」
那樣子鬧別扭，遲早會有一個人妥協，最好的選擇就是不管他們，讓他們自己和好。
灰原雄松了口氣，放心笑道：「能和好就好。」
天內理子偷瞄過去，暗暗搖頭，這看起來可不像是能在兩天內和好。
與中原中也鬧別扭是七瀨真純從未想過的事，她自覺包容心很強、心胸又格外寬廣，就算有什麼分歧也能寬容大度作為先示好的那個人。
前提是——他們發生分歧或爭吵的事中她也有錯。
手指緊緊捏著筷子，一下一下戳著西蘭花，七瀨真純又是生氣又是委屈，她覺得她可無辜了。
明明是她在聚會中阻止了中原中也喝醉出糗，他怎麼能遷怒她而取消了半個月的肉食。
她已經吃了整整半個月的菜，沒見到一絲油葷了！
就連夏油傑可憐她，特意從山下帶進來的牛排定食都被搶走了。
就算她想跟中原中也和好，她的肚子也不允許她這麼沒有尊嚴。
她勢要跟中原•惡勢力•中也抗爭到底！
「呃……」藍眸偷偷挪過去，中原中也垂眸微抿唇。
他也不是故意要取消七瀨真純的肉食，只是當時氣上頭，沒忍住才說了那樣的話。
中原中也收回視線，眉頭皺起，臉色並不好看。
這丫頭趁他喝醉什麼都不記得就胡亂說些惹人誤會的話，也不知道她那天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雖然一時生氣說出了取消肉食的話，但中原中也很快就後悔了。
他心裡清楚這事不能完全怪七瀨真純，主要也是他想歪了。但話已經放下，他要是還任勞任怨給她投喂，不顯得他的威脅很沒用？
左思右想，中原中也決定用些薯類易吸味的蔬菜做出肉的味道，給埋在便當最下面，就當是給七瀨真純委婉的示好。
不想這丫頭完全不領情，甚至連最上面的菜都沒吃完，自然也不可能吃到埋在最下層吸飽肉汁的土豆、洋山芋。
中原中也不好主動指出來，只能憋屈地看著她每天委委屈屈地生氣挑食。
七瀨真純為了早上多睡些時間，借著領域中能穿越時空間隙的引力黑洞，展開一個小的只能穿過手腕的引力黑洞，短暫延長她和中原中也之間的距離——
好放中原中也提前起床准備一天的便當。
這還是她聚會前才開發出來的新功能，在此之前她都是每天迷迷糊糊掛在中原中也背上，跟著他早起做便當，偶爾醒的早還會跟著搭把手。
卻沒想到這個新開發的功能，才是導致她一直沒發現便當秘密的罪魁禍首。
夏油傑會給她帶牛排定食，也是在中原中也極其別扭暗示下的行動，只是沒想到會被五條悟看到中途截胡。
這可將七瀨真純氣壞了，因為那天五條悟說的是：「哇，中原你要我帶走的是這個嗎？」
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中原中也就僵著臉眼看五條悟拎起牛排定食瞬移走了。
一回頭就是七瀨真純充滿怨念的小表情，臉氣得鼓起，嘴巴用力抿緊，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一肚子話都不知道往哪說，就算解釋氣在頭上的七瀨真純也不可能會聽他的話。
之後就是連灰原雄都能察覺的矛盾升級，中原中也無奈扯了扯嘴角。
鬧到最後他已經不記得最開始生氣的心情，只想著趕快哄好七瀨真純。
就算再生氣也沒想過松開他的手，咒具三十分鐘的限制記得比誰都牢，做出最生氣的表現就是捏著他的指尖不跟他說話，時不時瞪他一眼以示她還沒消氣。
這讓他還怎麼好意思繼續生氣。
「咦？」七瀨真純的筷子頓了下，她眨了眨眼，快速偷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扒拉開上面的球生菜、西蘭花，深色的荷葉小心掀開一角，勾人放肆的香氣從中飄出來，堆疊擁擠在一起的漢堡肉、烤雞肉串、櫻花蝦肉松滿滿當當塞在最下層。
「天婦羅放久了會軟掉……」中原中也看向窗外，仿若隨意：「我改做櫻花蝦肉松了。」
七瀨真純安靜看了他一會，沒作聲。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中原中也轉頭惡聲惡氣道：「看什麼，不吃就還給我。」
她用力搖了搖頭，撲上去抱住中原中也，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我最最喜歡中也啦！」
椅子不穩往後倒，中原中也慌亂護住她，「喂喂，小心撒了便當。」
七瀨真純環住他脖頸，笑嘻嘻湊到他耳邊：「下次想道歉就坦誠點嘛。」
這樣遮遮掩掩，她要是沒發現該怎麼辦。
一手壓住她的背，一手撐住椅背，中原中也低低嘖了聲，紅著耳根低聲道：「不會有下次了。」
哄她可麻煩了，再跟她鬧別扭可是虧本生意，他才沒那麼傻。
第73章
「要去忌庫借咒具？」七瀨真純疑惑出聲，橘眸露出絲絲不解。
「我跟中也已經不需要別的咒具了吧？」她歪頭靠在中原中也肩上，抓著他的手指，一根根將手套扯出來復又套回去，似乎對這樣的游戲樂此不疲。
中原中也將帽子蓋在臉上，靠在樹上假寐，高專的生活之於港口勞模來說就跟養老一樣，咒術高專忌憚他特級咒靈的身份，並不會安排很多任務給他們。
入學時他們的等級也有所隱瞞，是個不上不下的二級，五條悟會有意無意減少他們的存在感，高專指派給他們的任務也遠不及同級的灰原雄他們多。
這不僅是為了保護非術師，防止他們在外作亂，更是為了保護中原中也他們不被咒術界高層察覺。
不能隨意外出，任務量不多，受限於契闊也不能隨意行動。
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就閑下來，甚至可以說是提前過上了養老的生活。
剛開始他很不習慣，整日忙忙碌碌的人工作量驟減，呆在高專又不能飆車、喝酒，索性後來他想通了。
就當是給自己放假，等回去港口黑手黨又會有大堆的工作等著他處理。
「你不覺得你們還缺了什麼東西嗎？」五條悟神神秘秘，瘋狂暗示。
七瀨真純好奇問他：「還缺了什麼？」
武器？他們不需要。
咒具？如果不是特殊效果的咒具沒有意義，高專忌庫中的咒具也多是攻擊型咒具，於他們而言毫無意義。
「你們身上的氣息很接近受肉，我們去忌庫弄點東西回來，稍微偽裝下就不用擔心中原的身份會被認出來。」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五條悟都要佩服自己。
他不愧是最強的咒術師。
「受肉是什麼？」七瀨真純遲疑，「總是聽你們提起，但我一直都沒弄明白。」
「你們都不知道？」五條悟有些意外，他拉下墨鏡仔細打量他們的神情。
他還以為他提出的辦法會被當做絕世好點子，沒想到他們完全不知道受肉在咒術界意味著什麼。
「上課的時候要好好聽課啊！」五條悟憤憤不滿，什麼都不知道，他耍帥的樂趣都沒有了。
「受肉是一年級最早的課程，你們是插班進來的，不知道也不奇怪。」
夏油傑將他推開到一邊，好心解釋：「幾百年前有很多強大的詛咒師、咒靈是無法完全被祓除，只能將他們封印起來保管在安全的地方。」
「咒物的概念你們應該都清楚，這些被封印起來的東西也是咒物的一種，其中殘存著詛咒師和咒靈強大的意識，若有人接觸到它們，咒物中的意識就會蘇醒。」
七瀨真純慢吞吞回應：「也就是說，五條想我們偽裝成這樣的存在？」
這有什麼意義嗎？
聽起來並不比特級咒靈要安全。
夏油傑笑了笑，「受肉雖為咒術界忌憚，但多少也比咒靈的身份安全。」
五條悟彎下腰想戳下她腦門，被睜開眼的中原中也抬手截住。
他低低切了聲，還想著中原中也睡著了，他能偷襲下七瀨真純。
總是看他們摸頭戳臉，他也很想試試。
可惜傑和硝子都不是會讓他下手的人。
「咒物中的意識不是都會蘇醒，部分非術師、術師甚至能獲得詛咒師生前強大的力量。」
咒物雖然被深藏在咒術高專忌庫看守，但在黑市中卻是有市無價的好東西。
失去興致的五條悟又開始無趣起來，他也不在乎中原中也他們接不接受他的建議，反正這只是他的一時興起：「怎麼樣，要去嗎？」
中原中也正欲一口拒絕，七瀨真純拽了他一下。
他挑了挑眉：「怎麼，你想去看看？」
七瀨真純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記得忌庫在薨星宮隔壁。」
所以他們是不是可以趁機，偷溜著去看看。
上次借咒具的事，只有五條悟自己去，這次他願意帶上他們，不去看看忌庫似乎都覺得白走一趟。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你是想從忌庫走？」
通過引力黑洞，悄悄穿過忌庫與薨星宮之間的間隔去尋找天元。
七瀨真純連連點頭，「有五條在，忌庫的守衛不是問題。」
他了然點頭，看來真純也不想在這個世界多待了。
在咒術高專放羊摸魚一年，他感覺骨頭都要松軟了。
「那走吧，我們去忌庫。」
……
忌庫與薨星宮相鄰，守衛森嚴、巡邏緊密，要想不驚動任何人闖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級咒術師帶領准一級咒術師以及幾個二級咒術師看守在忌庫的必經之路。
七瀨真純暗暗驚嘆，一級咒術師在咒術界已經屬於高端戰力，便是百鬼夜行她都沒見過這麼多一級咒術師聚集。
當然，五條悟與夏油傑他們不算在此範圍列。
進入忌庫需要經過守衛的審查，嚴厲的目光橫掃過來：「五條家的繼承人可以進去，其他人不行。」
五條悟熟門熟路，把人拉到一邊去，嘀嘀咕咕幾句。
守衛神情板正嚴肅，搖頭拒絕。
五條悟使出了殺手锏，守衛臉色當即難看起來，眉頭擰得死緊，黑著臉：「進去吧，忌庫中若是出了什麼事，責任由五條悟全權承擔。」
「謝啦。」五條悟拍拍他的肩，滿不正經。
忌庫並不是咒術高專的寶庫，這裡是封存著許多禁忌之物、強大咒具的牢籠。
寫滿牆上、柱上的咒文，道道鮮紅刺目，顏色經年不褪，封鎖壓制其中不詳的氣息。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低聲道：「重力被壓制了。」
身體裡的咒力運轉變得艱澀，運用自如的能力微弱下來，遍布四周的咒文類似陰陽師的符紋，將一切不詳晦暗徹底攤開在表面，予以洗禮淨化和壓制。
七瀨真純擔憂道：「會難受嗎？」
重力現在代表的就是中原中也，咒力被壓制等同於中原中也本身被壓制，身體的些許不適是難免的。
中原中也搖頭，「不是什麼大事，繼續走吧。」
這一行若是順利，他們能提前幾年回港口黑手黨。
在忌庫行動是有風險，但並非完全不值得。
五條悟轉身雙手插兜，語氣輕松愉悅：「對了對了，忘記跟你們說，忌庫裡的咒文可能會影響中原。」
他墨鏡拉下來些許，露出那雙彙聚了璀璨星光的眼眸：「畢竟他是咒靈嘛。」
恍如高高在上的神子，俯視凡間的人類，帶著疏狂的距離感。
神明或許會聆聽世人的絮言抱怨，卻不會對他們的處境感同身受。
現在的五條悟與十年後的他，表面上差別不大，都是一樣的我行我素、不顧他人目光。
但內裡卻高傲自負，他不是瞧不起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之間的羈絆，他只是無法將這樣的關系放入心裡，他不在乎世間與他無關的紛擾。
他就像是進入了自己的時間，成為了真正的神子，無法與人共情。
就連夏油傑都隱隱察覺到他的變化，卻無力改變。
五條悟已經成為了最強，他一個人的最強。
遠遠將所有人都拋在身後，與他們有了天差地別的距離。
七瀨真純唇緊抿，默不作聲展開引力場將中原中也籠罩於其中。
「在忌庫使用咒力，稍有不慎就會觸發警報……」五條悟彎腰看他們，笑嘻嘻道：「我都不敢隨意在這裡用咒力。」
忌庫的咒文不止會針對咒靈、咒物，對在忌庫中使用術式的咒術師也會一視同仁，畢竟咒力本質上也是負面情緒的能量體。
倒沒想到七瀨真純會為了中原中也在這裡鋪開引力場，可惜……
「就算使用引力場對中原作用也不大，忌庫的咒文有專門預防這種手段哦。」
五條悟嘴上叭叭不停，像是看不見七瀨真純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最後她沒忍住，引力牽拉起忌庫的咒物甩向五條悟：「不用你多嘴。」
五條悟側頭躲過，接住浸泡在管中的咒物，上下拋了拋：「你可真是選了個好東西，九相圖你也敢亂扔。」
麻煩說這話的人看看自己在干什麼好嗎？
中原中也好笑地壓了壓她翹起來的卷發，「有這麼生氣嗎？」
只是被壓制咒力又不是當場祓除，忌庫封存著千年不滅的咒物，除了守門的護衛內部必然也有嚴苛的制約控制手段。
忌庫這麼重要的存在，內部毫不設防才是最不可能的事。
七瀨真純抿唇，初見時的嬰兒肥漸漸消減下去，原本漂亮傲氣卻多少帶著點豆蔻少女稚氣的五官逐漸開始展露出美麗卻鋒銳的一面。
「他絕對還有話沒說！」她氣悶地瞪了他一眼。
以五條悟的性格，總是想起來什麼才說什麼，她可不信忌庫只是壓制咒力的使用。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一貫細心的夏油傑今天也顯得心不在焉，並沒有怎麼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氛圍。
「我還有話沒說完嗎？」
五條悟故作可愛，「讓我好好想想……」
「壓制和削弱……」夏油傑回過神，淡淡接道：「這些幾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咒物無法用正常的手段祓除，封印咒物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但幾百年來存放它們的卻只有忌庫。」
「真純，你知道為什麼嗎？」
七瀨真純眉頭輕蹙，向中原中也處靠了靠，縮小了引力場的控制範圍以達到強化操控能力。
他提起嘴角，垂眸低聲道：「是為了消磨咒物中的意識。」
幾百年前的詛咒師、咒靈難以祓除，但忌庫中精心繪制的咒文卻可以在年復一年的時間中，磨滅它們的意識。
七瀨真純眼簾輕垂，冷靜道：「也就是說，短時間之內並不會影響中也？」
「Bingo！」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語氣輕浮：「有什麼想做的趁現在趕緊行動，我跟傑都會當做沒看見。」
他們想做的事，五條悟他們隱約能猜到些許。
「知道了……」七瀨真純低低應了聲，「謝謝。」
平成鏡在忌庫中肆無忌憚展開，數十個引力黑洞出現在他們身周，忌庫中的咒文泛起戾氣不詳的紅光，五條悟和夏油傑姿態輕松站著，渾然當做沒看見。
「這算是還了他們救天內的人情吧。」
「悟不怕被高層懲罰？」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半截身子該入土的老爺子，要來就來唄。」
夏油傑失笑，打趣道：「不愧是五條家未來的家主。」
他這邊還猶豫著，五條悟就決定帶他們去忌庫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找天元，但是經過一年的觀察，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本性並不算壞，知道天元對日本境內結界的重要性也會謹慎行事。
有五條悟帶領他們進忌庫，莫約是最好的選擇。
狹長的紫眸不經意掃過去，夏油傑臉色一變：「真純！」
「什麼？」她怔了怔，回過頭。
縫合線錯落在蒼白的皮膚表面，從引力黑洞中伸出來的手搭上了七瀨真純的肩膀。
第74章
有人通過她的術式引力黑洞抓住她？
七瀨真純輕打響指，引力黑洞驟然收縮鎖定那只手，她甩開手退開一步：「這是薨星宮的特產？」
她開的通道可是指定這附近，沒想著連通別的地方，引力黑洞的另一端不是薨星宮就是忌庫，總不能是百年前還沒被封印成咒物的詛咒師摸過來了。
「薨星宮裡只有天元……」夏油傑搖頭，皺眉道：「忌庫中也不會出現我們以外的人。」
「是誰都好，抓出來問問就知道了。」中原中也冷聲道，他對可能偷襲七瀨真純的人沒有半分好感。
倒是他們正對面的五條悟打量她半響，突然冒出了句：「七瀨，你長角了。」
七瀨真純以為五條悟又惡作劇她，全然不信：「你長角我都不會長角。」
鈷藍色眸在她額上定了定，中原中也撩開蒼藍的額發，指腹摩擦了下發際，凝眉不語。
目光轉過去落在黑洞中伸出來一半的手，他冷下臉毫不猶豫用重力將人從黑洞中扯出來。
重力被忌庫咒文壓制，中原中也稍稍適應就習慣了這樣的重壓，即便忌庫中的咒文紅光愈盛，他也沒有半分理會的心思。
一個臉上、身上遍布縫合線的藍發青年被中原中也甩出來，手臂抻拉得極長，臉上揚著興奮愉悅的笑意：「原來高專的忌庫還有另一面，這倒是沒聽夏油提起過。」
「這家伙的術式很奇怪。」中原中也眉眼冷淡，握拳迸發重力，污濁瘢痕瞬間游遍全身。
被中原中也扯長數倍的手臂，若非重力沿著黑洞過去控制了真人的身體，或許他還會斷臂逃生甩開黑洞的吸引力。
「夏油在這裡……」異色的雙眸掃過來，真人臉上揚著天真的笑意，姿態輕松：「五條悟也在這裡。」
「不是說你還不能見五條悟嗎？」將變形拉長的手縮回正常的長度，真人指間夾著幾根干枯的手指，語氣親昵自然。
夏油傑眉毛動了動，神色凝重：「小心點，他是咒靈。」
心頭突然湧起強烈想要收服這個藍發青年的衝動，咒靈操術能作用的目標只有咒靈，他的術式會對他有感應，恰好說明了他只是肖似人類而不是真的人類。
他是跟中原中也同等級的特級咒靈。
但與性情平和的中原中也不同，這只特級咒靈明顯要危險很多。
五條悟摸了摸下頜，毫不猶豫笑出聲：「沒想到中原這樣的咒靈還不是獨一份，我也抓一只來養著玩玩？」
夏油傑臉色難看，「別開玩笑了，悟。」
「這家伙跟中原完全不一樣。」他對人類的攻擊性明顯要強上許多，敢毫不猶豫探索七瀨真純的引力黑洞，果斷出手對她使用術式，這家伙絕非善類。
七瀨真純摸了摸額頭，後知後覺：「五條剛剛沒騙我？」
她真的中了不知名的術式長出角了？
微微鼓起發腫的額頭還摸不出來會長什麼樣的角，但能肯定的是五條悟這次真的沒說謊騙她。
真人看向她，目露驚嘆：「你的咒術抗性真好，居然還沒改變形態。」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沉聲道：「你做了什麼？」
改變形態指的是七瀨真純額上突然冒出來的鼓包還是……
「只是玩了個有趣的把戲……」極似人類的相貌露出惡意的笑容，「人類是將那叫做魔術？」
用魔術給人帶來驚喜和愉悅，真人喜歡這個詞。
誕生自人類的惡意，彙聚了上億人口百年的負面情緒，身體中飽含人類原始的惡，一出世就是特級咒靈——
真人是特級咒靈天然的首領。
「她會變成比現在還要可愛的樣子哦。」真人半真半假，語氣深長笑道。
靈魂已經被他觸碰到，即便現在還沒改變，身體也會一點一點轉變。
人類醜惡的形態，不管變成什麼都會比現在要有意思。
「解開你的術式。」重力爆發崩碎，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在忌庫對真人動手。
必須盡早解除他對七瀨真純的術式，時間拖得越久越危險。
忌庫中被崩碎的石板帶著壓制咒力的咒文，被重力裹挾浮起，狠狠向真人砸去。
身體形態自如改變，羚羊腿蹬地高高躍起，躲開重力的攻擊，真人嬉笑道：「好險好險，你也是咒靈吧？為什麼會站在人類那邊呢？」
他不像漏瑚在意同為特級咒靈的中原中也，真人只是單純好奇，中原中也似乎很在意他身邊的咒術師。
若是她形態完全改變，他會不會很憤怒？
異色眸掃過蠢蠢欲動的五條悟，號稱最強的咒術師，他還是第一見。
不過就算是他在高專的忌庫中戰鬥，多少也會顧忌些，尤其是他強大到近乎無解的領域，無法在多人戰鬥的時候自如使用。
「與你無關。」中原中也聲音冷淡，使用重力攻擊卻不會離開七瀨真純身邊分毫。
讓人一目了然的弱點。
「你沒辦法離開她？」
真人嘴角揚起甜蜜惡意的笑意，手臂瞬間變形如鏈鞭橫甩出去，攻向七瀨真純：「不如我來幫幫你吧！」
「手伸這麼長可不好看……」怎麼每次都是她被人盯上當做突破口，她眼眉斂起：「不若我幫你修短一些？」
錯雜重疊的引力黑洞卷起紊亂混雜的力量，甚至不需要吸引吞噬，只挨近一些就被毫不猶豫絞碎。
放大數倍的縫線小剪出現在真人周身，森嚴恐怖的利刃交合聲剪下他的肢體，他臉色絲毫不見恐懼，將身體變成柔軟如棉絮雲朵的質地，笑得開懷：「這是都市傳說誕生的裂口女嗎？」
對於可能形成咒靈的特殊存在，他都有好好看過，包括會拉下口罩逢人便問她美不美的裂口女。
「悟，別玩了。」夏油傑沉聲道，他抽出刀架上的咒具。
真人術式特別這相當於封鎖了他們的體術，不能直接用拳頭去接觸他，但咒靈、咒具甚至是遠程攻擊都不會受到影響。
夏油傑雖說喜歡格鬥術，但本身作為咒靈操使，運用起咒靈也是嫻熟純然。
「將高專的忌庫打壞，我們可能要留校打工十年才能還清債務。」夏油傑瞥了他一眼，五條悟頓時露出嫌惡的神情。
他做了個鬼臉，吐舌道：「我才不要。」
重力攻擊屢屢被真人躲過，他們忌憚破壞忌庫，但真人可不會擔心忌庫受損與否。
七瀨真純勾了勾中原中也的手指，將咒具系在他手腕上：「只有三十分鐘，中也記得的吧？」
她的引力黑洞能讓他們暫時分開，但咒具的時間限制是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後，不管中原中也打完沒，他都必須回來。
「十分鐘、不……」他臉上揚起狂放肆意的笑容：「五分鐘就夠了。」
五分鐘——
他要捏爆那只敢對七瀨真純出手的咒靈。
引力黑洞重疊錯落使咒具的中段置於不定的空間裡，中原中也閃身狠狠劈腿砸下去，裹挾雷霆之勢，攻擊自若強大駭人。
咒力性質是重力的中原中也絲毫不懼真人的術式，招招狠辣毫不留情，逼得他不斷轉變形態躲避逃跑。
「哦哦……」五條悟將手搭在額前，語氣悠閑：「中原真的生氣了。」
他都沒見過中原中也出手這麼狠。
只要落在咒靈身上的攻擊，都會碾碎他的身體，任真人怎麼舍下軀體在忌庫四處逃跑都擺脫不了重力的控制。
如附骨之疽怎麼都甩不脫的重力，真人眼裡露出絲絲恐懼，他目光掃過五條悟和夏油傑，毫不猶豫放棄，選擇撲向七瀨真純。
這群人中，他的無為轉變唯一起過作用的人只有她。
用她來威脅中原中也，至少能逼他停下。
「哦呀？」七瀨真純輕挑眉，眉眼風流，食指節抵住下頜：「逃跑禁止。」
引力黑洞在真人前進的路線展開，將他吸入其中，下一秒——
他出現在中原中也面前。
眉眼冷漠的赭發咒靈狠狠揮拳擊中他的面部，將他砸飛在夏油傑面前：「這家伙給你了。」
他是知道夏油傑的旋渦除了能積攢咒力，對於准一級以上的咒靈還能使用他們的術式。
想要解除七瀨真純身上的轉變，讓夏油傑吸收了真人是唯一的選擇。
他可不相信咒靈會改變對人類的惡意，解除七瀨真純身上的術式。
他也不會再讓真人碰到她。
夏油傑意外一瞬間，很快明白了中原中也的意思，伸手運轉咒靈操術。
「赫……」五條悟笑吟吟擊破真人逃跑的機會，「你真的很擅長逃跑，可惜今天遇到的是我們。」
操控引力空間的七瀨真純、身負重力的中原中也、咒靈操使夏油傑以及……擁有六眼和無下限的五條悟。
六眼之下，真人的行跡無所遁形。
真人這才慌亂起來，他沒想過只是遵循「夏油傑」的計劃來忌庫盜取九相圖和宿儺的手指會遇到這群人。
而且還有額上沒有縫合線，完全不認識他的夏油傑。
「夏油，我們都是按照你的命令襲擊高專的……」真人將自己說的很無辜，可惜在場的人都不會聽他辯解。
咒靈操術將真人的身體化作絮狀扭曲彙聚成黑色的咒靈球落於夏油傑掌心，他垂眸思索：「他說的大概是真的，襲擊高專的咒靈不止他一個。」
「我出去看看。」五條悟摘下墨鏡，瞬移出忌庫。
中原中也回到七瀨真純身邊，「五分鐘，沒超過吧？」
她收起引力黑洞，重新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四分四十八秒，還差十二秒就超時了。」
右眼輕眨了下，她揚眉笑道：「中也剛剛超帥。」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少貧。」
伸手撩開她的額發，剛剛還只是鼓包的地方開始冒出角，他眉頭不自覺皺起，回頭催促了句：「夏油，角長出來了。」
他再磨磨蹭蹭，七瀨真純估計真的要當著他們面變成不知道什麼動物了。
第75章
夏油傑皺眉將咒靈球吞服下去，萬分意外：「這竟然是領悟了領域的咒靈，術式可以通過改造人的靈魂，轉變外表本質……」
甚至能將非術師變成咒術師，他心跳略慢了一拍，特別而瘋狂的想法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角頂破皮膚了……」絲絲鮮血自額上流出，中原中也虛掩住她的額頭，不敢去碰逐漸生長出來的角：「痛？」
七瀨真純抬手想摸一下，被他握住手拉下來，茫然搖頭：「不痛，但是漲漲熱熱的。」
比起痛感覺更明顯的是頭明顯變得沉重，好似有什麼東西迫不及待要衝破表面，血珠順著臉龐滑下來滴在手上，她低頭看著血：「出血了？」
她明明完全沒感覺到痛。
夏油傑試著用了下無為轉變，臉色逐漸難看：「這個術式現在不能用在真純身上。」
「什麼意思？」被夏油傑收服的咒靈，他都應該能自如掌控才對。
作為咒靈操使他的極之番就是術式領域外最強的招式，吸收准一級以上的咒靈能抽取使用它們的術式，這是咒靈操術決定的。
但夏油傑現在卻說他不能對七瀨真純使用真人的術式，將她的狀態逆轉回來。
「無為轉變會直接作用於靈魂……」夏油傑深吸口氣，聲音微沉：「我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靈魂方面的術式，咒靈能肆無忌憚在真純身上使用能力……」
但他不能這麼做，隨意在七瀨真純的靈魂上動手，他怕弄出比現在更糟糕的局面。
中原中也瞳孔一縮，低聲咬牙恨道：「那個混蛋！」
「我先用術式看看……」夏油傑搖搖頭，溫聲安撫七瀨真純：「雖然不能立刻讓你恢復，但減緩或中止轉變形態應該沒問題。」
橘眸輕眨兩下，七瀨真純乖乖應聲。
看到中原中也這麼擔心，她反而生不起害怕的心思，甚至有些好奇她頭上的角到底長什麼樣。
中原中也深吸口氣，退開一步握緊她的手，沉聲道：「交給你了。」
現在他也只能相信夏油傑了。
他不是會隨便拿沒把握的話來哄人的家伙，他說能中斷和延緩應該就是真有把握。
頭上的角已經完全長出來，屬於人類的耳朵也變成軟乎乎的一撇，七瀨真純昂頭乖乖站在他面前，就像只新生的動物幼崽。
有點可愛。
夏油傑低咳幾聲，趕走不該有的想法：「無為轉變。」
術式接觸她的瞬間看清了真人在七瀨真純靈魂動的手腳，他臉色略沉了沉，將形態不穩的靈魂重新穩定下來，中止術式的繼續。
即便如此七瀨真純身上的部分轉變已經完成，長出來不屬於人類的角、耳朵，在夏油傑研究清楚人類靈魂正常該有的樣子前，他都不敢亂動她的靈魂。
「只能先維持這樣一段時間了。」夏油傑看了眼她頭上的角，沒忍住伸手摸了下，粗糙帶著紋理的卷角盤踞在兩側，底下是柔軟純白的小羊耳朵藏在蒼藍的發間。
七瀨真純好奇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角？」
她抬手揉了揉軟乎乎的毛耳朵，「耳朵也變成動物耳朵了。」
但似乎不影響她的聽力，甚至聽力變得更加廣闊，能聽到以前聽不到的聲波。
她冷不丁冒出句：「忌庫的守衛要過來了，我們跑嗎？」
目光掃過淪為他們戰場後，變得混亂狼藉的忌庫，門外接到警報的守衛正在趕來，而開始為他們做擔保的五條悟瞬移走了。
夏油傑沉默下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被忌庫的守衛抓住現行，只能先跑為上了。
穿過七瀨真純的引力黑洞，這次他們落入了薨星宮本殿內——
直面虎杖悠仁和乙骨憂太與三個陌生的咒術師面面相覷。
「夏油傑！！」虎杖悠仁目光落在他們同行的人身上，怒氣頓時上湧，露出痛恨憤怒的一面。
他擺出攻擊的姿態，難過又決絕地怒吼：「把老師……五條老師還回來！」
夏油傑怔神，不明白薨星宮為何會突然出現這麼多陌生術師。
「雖然沒聽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揮手召出虹龍，凝眉道：「但這裡是薨星宮，大搖大擺闖入高專，我是不是還該問問你們是誰？」
五個陌生的咒術師，其中一個還眼熟得讓人不爽。
「說不出解釋的話，我只有請你們離開薨星宮了。」溫潤的眉眼冷淡下來，他沉聲道。
「咦？等下、傑……」軟乎乎的羊耳朵翹了翹，七瀨真純視線自他們身上掃過：「憂太君是高專的學生哦，虎杖雖然不大清楚，但也是我認識的人。」
「他不是加茂憲倫。」同一時間開口的，還有站在虎杖悠仁那邊的咒術師脹相。
自勘破迷障後，脹相就能很輕易分出夏油傑和加茂憲倫的區別。
「憂太君是五條的學生……」七瀨真純捏住亂動的耳朵，一本正經道：「傑還記得，我說過五條以後會成為高專的教師吧？」
夏油傑神情怔住，露出一絲茫然之色：「那不是術式預言？」
「是十年後的未來……」她搖搖頭，直白歡快道：「沒想到再來薨星宮一趟就能回到十年後了。」
早知道他們就早點偷溜過來薨星宮，也不用困在十一年前的高專呆了足足一年。
「憂太君，百鬼夜行結束了嗎？是我們贏了還是高專贏了？」她臉上揚起笑容，完全忘記了一年前她闖入高專傷害乙骨憂太同伴的事。
乙骨憂太神色平和，也沒有再提起計較的意思：「百鬼夜行一年前就結束了，是高專贏了。」
「五條老師殺死了百鬼夜行的禍首夏油傑，沒有夏油傑的盤星教分崩離析……」
他聲音平靜感慨，臉上還帶著些笑意，與一年前怯弱的樣子相比改變良多：「米格爾跟我一起去了國外歷練，最近才回來。」
由於夏油傑死後五條悟沒將他的身體交給家入硝子處理，導致他的身體被不知名的術師占據，發動了涉谷事變將五條悟封印進獄門疆。
他聲音緩緩，娓娓道出他知道的所有事。
「五條被封印進獄門疆，傑被他殺了後還被莫名的術師占用了身體？」
七瀨真純眼簾輕垂，將乙骨憂太說的話快速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盤星教教祖夏油傑收養的兩個女孩，她們絕不可能眼看著夏油傑死後也不得安寧，被肆意支配玩弄。
他們相互對視幾眼，都不知道她在說的是誰。
就連現在的夏油傑也不知道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存在，這個時間上他還沒遇到她們。
「如果你說的是兩個同歲的女孩，她們已經被宿儺殺了。」
七瀨真純怔住，握著中原中也的手微微用力。
「喚醒宿儺後，要挾他幫她們殺了加茂憲倫被殺死了……」脹相語氣沉沉郁郁開口：「一個金發和一個黑發沒錯吧？」
他們不過離開一年，盤星教不存在了，傑和菜菜子、美美子都死了？
不受控制的引力黑洞一個個在薨星宮內張開，暴戾紊亂的危險氣息從中透出，虎杖悠仁他們頓時警惕起來。
「你們是來找天元想辦法放出五條的吧？」七瀨真純聲音淡淡，眼簾揚起露出跳躍閃爍著不平靜憤怒色彩的橘眸。
「正好，我也要找天元。」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對視一眼，一時沒有出聲應下。
雖然與七瀨真純有過一面之緣，但虎杖悠仁其實對她並不了解，就連她口中的守護靈中原中也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實在難以判斷他們的敵我態度。
只乙骨憂太微笑道：「太好了，七瀨他們的實力是五條老師也稱贊過的特級，有他們幫忙我們勝算也會更大一些。」
他們剛剛是故意激怒七瀨真純的。
她心知肚明，卻也清楚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不著急回去了？」中原中也揉了揉她的發，明明離見到天元只差一步，只要收集完不穩定因他們隨時都能拋下這邊離開。
橘眸瞥向皺眉沉思的夏油傑，七瀨真純低聲道：「五條真是蠢透了。」
五條悟性格糟糕，總是喜歡抓弄人，但她並不討厭他。
親手殺死摯友，出於私心沒有處理他的身體，不想會被詛咒師利用，反過來將他關進獄門疆。
她討厭離散分別的結局，更別說是死後屍體都要被利用殆盡。
「高專的計劃與我無關，我只是想將傑的身體搶回來。」至少也要將夏油傑和菜菜子她們葬在一起。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捏住她的毛耳朵：「不將五條悟也弄回來？」
「等他出來，我肯定會好好嘲笑他……」她沉默半響，低哼了聲：「這算什麼最強。」
天天自鳴得意，鼻子都快翹上天，結果自己還踩進了敵人的陷阱裡。
折騰了一年，兜兜轉轉他們終於見到了天元。
與他們想像中很不同，天元長得很奇怪，甚至可以說是肖似咒靈。
「你們的所求我已經知道了……」天元將目光投向他們，語氣和藹：「薨星宮因為我身上不尋常的氣息導致時空混亂，過去、現在與未來糾纏交織在一起，我也很苦惱。」
天元隱約察覺到了身上的轉變，苦於自己沒辦法解決，異常還影響到他維持的結界和薨星宮。
可惜他不能讓他們現在取走這份異常的力量，「你們還需要時空混亂的薨星宮將過去的夏油傑送回去。」
天元出現在夏油傑面前也是冒了莫大的風險，沒有與星漿體融合的他已經進化成類似咒靈的存在，是夏油傑的咒靈操術能作用的對像。
「我能暫時留在這裡嗎？」夏油傑瞥了眼七瀨真純，語氣鎮定。
就算他不屬於這個未來，但事情涉及到他死後身體的歸屬和五條悟，他認為他還是有必要留下來見見那個奪走了他身體的詛咒師。
「再沒有比夏油傑更了解夏油傑的人了。」他眉目溫柔淺笑，如佛祖悲憫向世人施以救贖。
他的身體就算被別的詛咒師支配，他也是最了解咒術操術的人。
七瀨真純驕傲昂頭，「你見過的夏油傑肯定不像傑。」
她擲地有聲道：「真正的傑可是像佛祖一樣的人！」
虎杖悠仁愣了愣，茫然地應了聲：「是、是不太一樣？」
所以這跟他們奪回獄門疆的行動有什麼關系？分清夏油傑只要看他額上的縫合線就好了吧。
乙骨憂太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感覺有些好笑。
一年前明明還是敵人的他們，現在卻為了共同的目標站在了一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3
第76章
虎杖悠仁目光一下一下瞟向七瀨真純，一副很想問什麼但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
「有什麼想問的嗎？」七瀨真純大度表示，她可以選擇性回答他的問題。
當然要是太過復雜不好解釋、涉及天元剛剛提過的事，是屬於她不會說的部分。
「七瀨學姐頭上為什麼會……」他遲疑出聲，舉手在腦袋上比劃了下：「長出羊角，耳朵也變成了羊的耳朵。」
更多的問題，他也沒想深究，只要確定七瀨真純他們現在是同陣營的人就好。
只不過就在面前，還會動來動去的羊耳朵，他實在很好奇。
上次見七瀨真純的時候，他還只是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
萬萬想不到一年後再見她，居然都長出了羊角和羊耳朵，她的守護靈中原中也是特級咒靈，會與她手牽手、肩靠肩形影不離的契約咒靈。
同樣是長相肖似人類的特級咒靈，中原中也對其他事都不甚上心在乎，只擺著張閑散無聊的臉發呆。
偶爾看過來，也不會有真人那種充滿對人類惡意的感覺，更多的是不在乎。
毛耳朵會隨著七瀨真純的心情翹起、翻下來，她抬手拉了拉：「被個藍頭發的咒靈拍了下，傑說是靈魂被改變了。」
虎杖悠仁臉色一變，凝重起來：「是個臉上有縫合線的咒靈嗎？」
她驚訝道：「虎杖你見過他？」
「果然是他……」他咬牙低聲，擔憂問：「七瀨學姐除了羊角和耳朵，身上還有什麼變化嗎？」
他想到了那些被真人轉變為咒靈的人類，以及被直接觸摸到靈魂而死去的七海建人，痛恨難過的心情就克制不住上湧。
但他是跟真人一樣有罪的人。
「別的嗎？」毛耳朵抖了抖，她露出思索的神色，卻怎麼都嚴肅不起來：「傑吸收了那只咒靈，幫我中止了形態轉變，應該不會再繼續變成羊了。」
虎杖悠仁有些茫然，不是說這個夏油傑是十一年前的人嗎？
為什麼他會像羂索一樣吸收了真人？
「我們去忌庫的時候，他突然從我的術式裡跑出來，中也將他打敗了交給傑吃掉啦。」她語氣輕松，半點不顯當時的緊張刺激。
夏油傑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勾起無奈的笑容：「無為轉變我還不熟悉，真純的靈魂形態我不敢亂動，只能暫時中止術式的改造。」
真人是成長性很高的特級咒靈，收服了他的夏油傑能感受到他的特殊性，來自人類對人類產生惡意誕生的咒靈，智慧、理性甚至是術師應有的瘋狂，他一樣都不缺。
最重要的是，真人比所有咒靈對人類都要惡的心，即便被他吸收的咒靈會停止繼續成長也不能再放任真人在外界作亂。
「再過段時間，我熟悉下能力會再嘗試逆轉真純的形態。」他溫聲解釋，伸出大手輕拍她柔軟蓬松的發頂。
他們是在十一年前的忌庫中遇到真人的。
根據關鍵詞，伏黑惠很快反應過來：「是交流會時期，咒靈來森林襲擊我們，忌庫也被襲擊了。」
九相圖和宿儺的手指也是那時候被盜走，沒想到真人會通過黑洞被夏油傑提前收服。
但屬於他們的未來沒有被改變，而是繼續延續下去。
「過去改變不會影響未來。」伏黑惠眼簾半垂，他也只能得出這樣的答案。
他上前幾步叫住夏油傑，肅起臉認真拜托他：「夏油先生，可以請您掌握了無為轉變後，幫幫我的姐姐嗎？」
夏油傑上下打量他，剛剛就覺得這張臉很熟悉，現在看來他應該是見過某個與他長得相似的人。
「能具體跟我說說是什麼情況嗎？」
這個時候的夏油傑還是性情溫和，願意幫助非術師和術師的好好少年，連見過百鬼夜行時期夏油傑的乙骨憂太都會驚訝，十年的時間竟然能將人改造成完全不同的人。
「是不是很驚訝？」七瀨真純瞥過去一眼，夏油傑認真聽著伏黑惠請求，甚至不需要他承諾什麼就答應了幫助伏黑津美紀。
「高專時期的傑認為非術師是需要我們保護的存在，認為有能力的人就應該好好利用這份力量去幫助他人。」
她收回目光，感慨地笑笑：「與傑相反的是，五條是很討厭正論的人，他從不勉強自己，想做的事都是出於自己意願，活得超級隨心所欲。」
讓人沒想到的是，十年後的他們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夏油傑打破了束縛自己的條條框框，開始遵從自己的內心，走上建立只有術師未來的道路。
五條悟反而收斂起脾氣，將自己困在保護咒術界、普通人的牢籠，心甘情願教育起學生，建立屬於他的派系為咒術界注入新鮮血液。
或許大多數人並不覺得五條悟的脾氣有所收斂，但只要一對比高專時期的五條悟又會發現他真的改變了很多。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子終於從他的神壇上走下來。
卷曲如拳頭大的羊角落在額兩側，原就不好打理的卷發因為角的存在變得更亂，她抬手想整理下亂遭的發型，被看不下去的中原中也攔下來。
「越弄越亂了，讓我來吧。」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抓起她的額發和角附近的發梳攏在一起，用長夾子全部固定夾好，「只能暫時先這樣了。」
他還有些不滿意，但手邊也沒有別的道具可供他操作。
「七瀨君和中原君的感情倒是一如既往……」乙骨憂太較之一年前開朗許多，面對昔日的敵人，現在的同伴也能自然微笑打趣，「真是讓人羨慕。」
七瀨真純歪頭，好奇問：「說起來，裡香醬呢？」
這次回來她好像沒看到祈本裡香，倒是乙骨憂太跟著米格爾在國外成長了許多的樣子。
「裡香已經解咒成功了……」乙骨憂太叫出他復制出來的咒靈裡香，難過卻釋懷：「只是一個人在國外祓除咒靈，多少有些不習慣……」
在過去的六年裡，是咒靈裡香一直陪在他身邊，即便裡香解咒成功離開成佛去了，他還是忍不住懷念裡香陪伴在身邊的日子。
一不留神，他又重蹈覆轍讓咒靈裡香誕生。
只不過這次的裡香是他依據自己思念復制捏造出來的存在，並不會給予他絲毫回應。
七瀨真純踮著腳摸了摸咒靈裡香的頭，完全不像真正的裡香一般會憤怒反抗她：「米格爾沒回來嗎？」
作為曾經盤星教的家人，即便接觸不多，她也不想他們再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悄無聲息死去。
夏油傑以家人的羈絆將他們牽系在一起，即便對米格爾他們來說只是夏油傑聚集起詛咒師的噱頭，他們奉他為首領，一旦首領隕落他們也就各自東奔西走。
但家人的稱呼卻仍會深深停留在他們心底，像是菜菜子、美美子……
還有對家人羈絆懷有難言期冀與芥蒂的七瀨真純。
「米格爾說不想看到五條老師的臉，留在國外沒回來。」乙骨憂太無奈笑道，似乎完全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毫不意外：「米格爾的鞭子好像被五條毀了三分之二，不想見到他也不奇怪。」
據說是彙聚了他們國家術師多年心血才鍛造出來的一條鞭子，就這麼在百鬼夜行中毀了大半，也難怪他會心痛。
「是已經被完全銷毀了……」乙骨憂太苦笑了下，「我們當初出國就是為了尋找殘存的黑繩，可惜並沒有收獲。」
封印著五條悟的獄門疆分為表、裡兩面，若有天逆鉾或是黑繩可以擾亂破壞其中的封印，說到底獄門疆也只是咒具的一種，天逆鉾和黑繩的特殊效果都能作用於咒具。
可惜的是，天逆鉾與黑繩都在過去被五條悟親手所毀。
「強制解除術式效果的咒具……」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她總覺得這個設定很熟悉，「我好像見過這樣的武器。」
這麼特殊的武器她應該印像很深刻才對……
她苦思冥想，毛耳朵都繃緊飛起，中原中也看在眼裡，捏住薄薄帶著細小絨毛的耳朵揉搓了下，嚇得她一個激靈。
「伏黑甚爾差點殺了你的那把武器你忘記了？」中原中也淡淡提醒她。
七瀨真純恍然大悟，毛耳朵歡快抖了抖：「原來是那個嗎？！」
聽到伏黑甚爾的名字，伏黑惠臉色微變，他扭頭看過來：「你們剛剛在說誰？」
七瀨真純想想他的姓氏，好心解釋：「伏黑甚爾，一個很強的術師殺手，天逆鉾是他的武器。」
也就是說天逆鉾和黑繩曾經都是屬於五條悟敵人的武器，對無下限術式有所克制，也難怪他會將它們全都毀掉。
「在你們的過去中天逆鉾是被五條毀掉的……」她展開了一個小型引力黑洞，伸手在裡面掏了掏：「但在我們才過去不久的一年前，天逆鉾是被中也弄壞的。」
她邊說邊往裡面伸手摸索，嘴裡嘀嘀咕咕：「應該在這裡才對。」
「你在摸什麼？」中原中也無語將她扯回來一點，她整個人都要掉進去了。
「天逆鉾的碎片……」七瀨真純咕嘰咕嘰：「我在想天逆鉾當初是碎在我的領域中，若是能找回碎片應該能讓侑子小姐幫忙修理一下？」
比起從無到有需要的代價，還不如她將天逆鉾的碎片都撿回來交給壹原侑子，原她還想著偷偷昧下碎片等回去的時候作為代價支付。
她不甚高興地嘟囔：「五條真是大麻煩！」
手指觸到冰涼的金屬質感，七瀨真純眼神一亮，毛耳朵飛揚起來：「找到了！」
乙骨憂太他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現在似乎出現了比尋找破除一切術式的咒術師更簡單的選擇。
那就是將天逆鉾重新拼湊起來。
第77章
讓次元魔女打開獄門疆•裡或是修復破碎的天逆鉾，二者都是能救出五條悟的方法，不過兩者根據難度不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天差地別。
七瀨真純為他們提供天逆鉾的碎片，代價由虎杖悠仁、伏黑惠以及乙骨憂太三人共同支付。
她向次元魔女詢問的是另一件事，「我想找兩個人，有什麼辦法可以在一片廢墟中將她們找回來？」
她想將殉身於涉谷中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找回來。
若是連死後都不能與喜歡尊敬的人團聚，只能孤獨回歸到只有她們彼此相依的最初……
七瀨真純壓住滯悶的胸口，深吸了口氣：「侑子小姐，請告訴我尋找她們的辦法。」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信念簡單淳樸，她們將夏油傑視作她們的道標、前進的方向與燈塔。
盤星教在時她們追隨夏油傑的腳步，在百鬼夜行中對付非術師和輔助監督，盤星教崩散時她們一心只想著奪回夏油傑的身體，最後喪身在涉谷車站的某個角落。
握著中原中也的手緊了緊，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隱忍平靜，只有發間微微顫抖的純白耳朵能透出幾分心底的難過與哀痛。
他以為七瀨真純當了五年異常搜查官，早該適應這樣的生死離別，現在看來只是她太會偽裝，將這些情緒壓在心底，不告訴任何人。
只身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壹原侑子接過天逆鉾碎片，氣質神秘高華、凜然不可侵犯，令人不敢心生惡念，她彎下腰冰冷柔順的黑發滑落肩頭，憐惜地挑起七瀨真純的下頜：「真純，你想好了嗎？」
細長漂亮的手指輕撫過她頭上卷曲的羊角，她低壓聲音滿含韻味：「你又要為別人許願付出代價嗎？」
為了一些終將會忘記她的人許願，向次元魔女支付價格不菲的代價。
七瀨真純平靜應了聲，「已經沒有人會為她們支付代價了，不過是過去還是未來。」
盤星教的殘黨不會，十七歲未遇見她們的夏油傑不會，還記得她們的好像只剩下她和中原中也兩個本該在她們生命中停留一瞬，轉而被忘記的過客。
次元魔女溫柔拂過她的發，「真純這一刻的願望，是一時衝動還是認真考慮過的？」
她疑惑問：「有什麼區別嗎？」
壹原侑子意味不明道：「有也沒有，你可以隨意選擇回答或是不回答。」
七瀨真純低頭沉思，「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每個世界都會有不平之事，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次元魔女的店，付出代價挽回遺憾與傷痛，是七瀨真純主動消耗魔力聯絡次元魔女，才讓他們獲得改變人生的轉機。
風鈴中的魔力是她提前支付代價讓次元魔女寄存進去，消耗這份魔力就意味著她選擇將曾經支付的代價分一部分給他們使用。
卷曲的羊角突破皮膚生長在兩側，皮肉與角相連包裹支撐著它們，新耳朵聽力廣闊、敏感，情緒稍有變化就會有所動作，角也不是毫無感覺。
它們之於七瀨真純就是新長出來還需要適應的器官。
壹原侑子輕笑一聲，觸碰羊角時她差點以為她要將角拿去做代價，不想代價是另一樣她完全沒想過的東西。
「作為人類一個月的理性。」
七瀨真純怔了怔，她沒明白這份代價的意思：「取走我一個月的理性，有什麼意義嗎？」
壹原侑子彎起神秘的微笑，意味深長道：「理性、冷靜、機變……」
「真純，你有很多適合成為異常搜查官的品質。」但也正是這些東西壓制著她的情感，她的快樂、悲傷、難過與不舍，所有一切都可以為了消除不穩定因而退讓擯除。
「但我很高興，你開始有了私心。」
壹原侑子的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眼簾半垂帶著些感慨，她身上的改變似乎都是在遇到中原中也之後才產生的。
因為他開始與人接觸留下羈絆，甚至產生各種足以牽動她情緒的感情。
七瀨真純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還是一團孩子氣時便跟著異監組組長進出她的店鋪，與不同的搭檔穿越異世界，作為他們的武力支撐、強勁後援，從不與異世界的人過多接觸。
她一直以來接收到的信息就是，過多的羈絆會讓異常搜查官產生不舍，從而留戀沉浸於別的世界不願離開。
壹原侑子俯身輕擁住她，「你有你的選擇，你不應該被異監組的選擇束縛。」
七瀨真純靠進她懷裡，悶聲道：「拿走人類的理性，是只剩下感性了嗎？」
她似乎有些明白侑子小姐的意思，但又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選擇收取這樣的代價。
壹原侑子開玩笑道：「這個階段的你說不定還會有小羊的理性。」
畢竟她暫時取走的，只是屬於人類的理性而不是智慧與思考。
七瀨真純咕噥了句：「羊的理性？」吃草還是逃跑？
「喂、真純……」中原中也將她拽出次元魔女的懷抱，警惕戒備：「你不是說代價和許願都是很沉重，需要慎重考慮的事嗎？」
他們完全可以讓輔助監督去尋找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屍體，沒必要為了這個許願。
「嗯，我慎重考慮過了。」七瀨真純笑笑。
不去尋回菜菜子和美美子，讓她們留在涉谷與付出代價，拜托次元魔女，讓她們與夏油傑團聚。
她想，她還是更喜歡大團圓的結局。
「涉谷現在遍地都是咒靈，很快就會被圈入結界中已經不是輔助監督適合進去的地方。」
遍地都是一級二級的咒靈，咒力水平勉強能祓除三級咒靈的輔助監督根本應付不過來，這點虎仗悠仁應該很清楚。
「何況就算我理性不在，中也也會照顧好我的吧？」七瀨真純歪頭笑道。
中原中也定定看了她一會，別過頭嘖了聲：「我可不想照顧小傻子。」
七瀨真純不高興嘟囔：「只是暫時取走理性，怎麼就會變成小傻子。」
「沒有理性只剩下感性，不就是整天呱唧呱唧、只想著玩和哭的小傻瓜嗎？」
中原中也冷哼了聲，這個笨蛋連這種條件都敢答應。
她不敢置信：「誰會哭了？！」
中原中也都沒見過她哭，怎麼能平白污蔑人。
「上次是誰說我把她弄哭了？」他挑眉輕嗤：「是誰呢，真純？」
七瀨真純懵了下，這話好耳熟。
她一臉心虛，嘀嘀咕咕：「不是我，反正我沒有說過。」
應該沒有吧？
她都不記得她跟中原中也說過哪些胡話了。
中原中也幾乎要氣笑，扯住她的臉：「你敢看著我再說一次？」
七瀨真純扒拉住他的手，含糊不清：「唔唔、我不記得了。」
鈷藍色眸映出她的臉龐神情，滿滿都是她的影子，中原中也眉頭深皺，對傳說中付出代價就能實現願望的店心懷警惕。
從前他不在乎，自然也沒想著深究。
現在看到次元魔女，他才意識到七瀨真純每次每次都要跟她交易，代價是物品、身外之物能舍出去的東西還好。
可這次魔女要的是她的理性，看不見摸不著卻是人性不可缺少的本心之一。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我反對。」他無法信任次元魔女。
壹原侑子笑吟吟，托著下頜：「你能替她做決定嗎？」
理性是七瀨真純的理性，願望也是七瀨真純的願望。
他有什麼資格，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立場去反對？
人類自出生起就是獨立自我的個體，所作出的一切選擇，或順從自己的心意或聽從旁人的意見。
然而不管是怎麼樣的選擇，只要是出自許願人之口的選擇她都不會阻止。
中原中也臉色難看下來，他確實沒有阻止七瀨真純的權力。
他們之間只是搭檔，並非更親密的關系，她若是執意要交付出理性，他根本無從阻攔。
「隨你吧。」
七瀨真純揉揉被掐紅的臉，低嘆了口氣：「中也又不高興了。」
他總是很容易生氣、鬧別扭……
「我一個無足輕重的搭檔，有什麼資格干預你的決定……」中原中也冷哼了聲，轉開視線：「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你管我高不高興。」
她放軟聲音，真誠坦然道：「中也才不是無足輕重的人，中也是我第一個想要的搭檔。」
中原中也臉微紅了下，別扭道：「糖衣炮彈對我來說可沒用。」
「才不是糖衣炮塔，我又不是為了哄中也才這麼說的……」
她眸光柔軟下來，星光熠熠璀璨明媚：「我是相信中也，即便我失去理性，侑子小姐失約沒將理性還給我，中也也會帶我找回來的吧？」
晚霞般美麗的眼眸照得人心癢難耐，每每被她這般看著的時候，中原中也都會微微晃神，覺得那雙橘眸比世界上最瑰麗奪目的寶石都要吸引人。
七瀨真純的甜言蜜語好聽話，總是一套一套的。
「我最多能忍你小傻瓜的狀態一個月……」他忽視發紅發燙的臉頰、耳廓，急促補充道：「一個月你要是再變不回來，我就把你扔給紅葉姐了。」
七瀨真純輕笑一聲，「那就說好了。」
看吧，中原中也是世界上最好哄的男孩子。
壹原侑子輕挑眉毛，伸手戳了戳她的羊角：「出門做生意，最重要的可是信譽，代價我不會多收一天也不會少收，你做好決定了嗎？」
「決定好了，侑子小姐的代價我可以答應。但我要怎麼將理性交給侑子小姐呢？」
她昂頭看向壹原侑子，像理性這種沒有具體實質的代價，她還是第一次支付。
冰涼的手指輕點在她的額上，壹原侑子勾起唇低聲道：「你就當是睡一覺醒來就好。」
魔力如波紋蕩然開闊出去，橘眸困倦眨了幾下，最終還是抵不過睡意的召喚，緩緩閉上雙眸陷入沉睡。
中原中也接住七瀨真純，將她護進懷裡，皺眉問：「她多久才能醒來？」
食指優雅地揚起飛舞，用魔力指揮著天逆鉾碎片拼湊起來，壹原侑子不緊不慢道：「多久才會醒來呢？」
「她什麼時候想醒，就會什麼時候醒來。」
現在的七瀨真純身體裡只剩下感性的部分，想什麼時候醒來，她說了可不算。
中原中也不爽地彈舌：「你只負責取走她的理性，不管她之後會怎麼樣嗎？」
這是黑店吧？是黑店吧！
就算是典當行也會好好保管被活當、能贖回的物品，更別說次元魔女取走的是七瀨真純的理性。
壹原侑子低笑了聲，握住修復好的天逆鉾，在手上耍了個花招：「你有沒有想過，對她來說——」
「一直逃避睡下去，才是她感性所選擇的一面呢？」
中原中也眉頭深皺，用力抿緊唇。
第78章
虎杖悠仁雙手交握抓緊天逆鉾，樣式奇特的刀尖抵住獄門疆•裡，他深吸口氣，眼神定了定，用力貫穿了獄門疆的另一面。
顧不及被封印其中的五條悟會不會被天逆鉾所傷。
作為五條悟的學生，虎杖悠仁他們共同支付了修復天逆鉾的代價。
天逆鉾的特殊性以及他們迫切需要它毀壞獄門疆救出五條悟的心情，使得他們都被次元魔女取走了不菲的代價。
但他們都沒有後悔，只要天逆鉾修復成功解救出五條悟，現在糟糕的局面就會得到緩解甚至是尋到出路。
「五條老師，請回來吧！」
獄門疆•裡爆出道道裂紋，強大的咒力逸散蔓延出來，積蓄已久准備多時的最強咒術師擺脫獄門疆的束縛，再次回到這個咒術混亂的世界。
白發高挑的咒術師與被封印前相比毫無變化，他抬起一邊眼罩，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喲，我回來了。」
僅僅是一句話，就惹得他們露出放松感動卻又安心的一面。
這就是最強咒術師帶給他們的安全感。
夏油傑眼神復雜感慨，他站在中原中也身旁，遠遠望過去：「沒想到悟真的會成為高專的教師，甚至……」成為整個咒術界的支柱。
以一己之力，將所有詛咒師、咒靈，陰暗邪惡的存在通通壓制進角落。
以至於五條悟一旦被封印，咒術界就開始大亂起來。
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詛咒師被天元稱作羂索，存在時間已不可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與六眼、星漿體一直有著很深的淵源糾葛。
在過去的幾百年裡，羂索曾兩次將六眼和星漿體消滅於襁褓時期，但關鍵時刻又會出現新的六眼、星漿體致使他的計劃失敗。
索性這次他將六眼封印進獄門疆，以最強大的封印咒具封印最強的咒術師，獄門疆內部時間不會流逝，自然不會再有阻局的人出現。
不料七瀨真純將天逆鉾的碎片從過去帶回來，向次元魔女許願修復天逆鉾，破壞獄門疆的封印。
即便是最強的封印咒具遇上強制解除術式效果的天逆鉾，也會被貫穿破壞粉碎。
中原中也背著七瀨真純看了他一眼，「不上去打個招呼？」
十七歲的夏油傑還沒叛逃咒術高專，這應該是他跟五條悟感情最堅固的時候吧？
夏油傑露出些許為難，他還記得七瀨真純說未來他和悟會因為理念不合分道揚鑣，就算他什麼都沒經歷，五條悟應該也記得很清楚才對。
六眼轉過來看向他時，夏油傑神色恢復鎮定，只短短一瞬五條悟就看透了他的內裡。
「什麼啊，原來是十七歲的傑嗎？」他語氣顯得很失望，拇指推著眼罩往上脫，套在手指上轉了轉。
熟稔親近的語氣讓人頓時放下拘束感，夏油傑失笑道：「遇到很久沒見的老朋友，悟就是這幅表情嗎？」
如果他未來會離開高專，一定會刻意避開五條悟活動的範圍。
同理，五條悟也會刻意避開見他。
五條悟將眼罩揣進口袋裡，站姿隨意瀟灑卻顯得身形挺拔高挑，頭發柔順垂落下來：「傑的話，可以不用那麼正式吧。」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對話，卻讓人感慨萬千——
他 們原來已經十一年沒這麼輕松對話過了。
五條悟扯出一抹笑容，放肆張狂：「要親手將偷走你身體的家伙揍一頓嗎？」
他將事情說的簡單無比，完全沒提到羂索制造出來的死滅洄游以及高專的亂像。
五條一派之所以堅定追隨他，除了他強大令人信服的實力，還因為五條悟是真心想要改變咒術界現狀的人。
掌控著稀少強大力量的咒術師被腐朽陳舊的規則所束縛，在過去的咒術亂世中弱小的術師、非術師存活艱難，擁有無下限術式、十種影法術以及赤血操術的三名術師聚集起來，為弱小之人撐起一片保護的天地。
時間輪轉百年，曾經聚集起術師撐起一片保護之地的三名術師建立起五條、禪院以及加茂三家，即咒術界合稱的御三家。
昔年保護術師的條規變成如今束縛壓迫他們的框架，時代早已改變但咒術界仍沿用舊制，妄圖以御三家壓制所有咒術師的資源與上升途徑，稍有不服就會被處以死刑。
五條悟進入咒術高專培育稚嫩的咒術師，就是希望從根本改變咒術界的未來，為這腐朽的制度更名換血。
只可惜一切都在五條悟被封印後掐滅破碎，被壓制多年的咒術界高層大肆清除五條悟一派的咒術師甚至是與他交好、相識的人。
包括因為特殊咒骸制法被擬定晉升為特級咒術師的夜蛾正道，也被接受了高層命令的樂岩寺嘉伸處刑。
夏油傑垂眸低聲道：「羂索把一切弄得這麼糟糕，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他所熟悉的一切破碎不復存在，茫然回頭的時候只看見五條悟還站在原地。
羂索是借著他的身體、咒靈操術作亂，若是他對一切視而不見，他都沒臉回去十一年前見曾經的朋友。
「中原，你們要去嗎？」他側頭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搖頭拒絕，扭頭看向靠在他肩窩睡熟的七瀨真純，雙目緊閉嘴角勾著甜蜜可愛的笑意，沉浸在夢境的美好中。
「我還要看著這丫頭，就不去摻和你們的事了。」這本也不是屬於他們的戰鬥。
那是二十八歲的五條悟和十七歲的夏油傑，時隔多年再次並肩作戰，祓除極惡詛咒師羂索該走的路。
……
鈷藍色眼眸平靜目送他們離開，中原中也背負著七瀨真純向涉谷走去。
扶住她的腿將人往上提了提，雙手松松搭在他肩上的七瀨真純陷入了少見的深眠，不用重力固定都怕她會從他背上滑下去。
「自己要找的人，自己不起來找，還跟小豬一樣光睡不醒……」中原中也低聲抱怨，「你的感性不會讓你睡一個月吧？」
七瀨真純就這麼不想醒來？
他還是覺得次元魔女的話半真半假，並不能全信，說不定小混蛋醒不來就是被她動了手腳。
中原中也平素忙於工作，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娛樂的人，他對於某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總是諱莫如深、不願多提。
但又控制不住有時候會想看。
他嚴重懷疑次元魔女說是拿走七瀨真純的理性，其實是帶走了她的靈魂。
七瀨真純咕噥兩聲蹭蹭他，中原中也以為她要醒來，側頭一看這小混蛋只是睡舒服了想換個姿勢接著睡。
「你再不醒，我人都要找到給你埋好了。」他翻了個 白眼，他要是找回枷場她們可不管什麼跟不跟夏油傑埋一起，指定隨手找個公墓給她們放進去。
撐死就是找個大點的地方，留個位置給夏油躺躺。
七瀨真純的願望是找回枷場姐妹的屍體，願望的重量與代價的重量掛鉤，壹原侑子不會親自幫他們找，但尋人的方法她已經告訴中原中也。
這個世界並非沒有死去的魂靈，心有不甘、不舍的魂靈會徘徊在世間，但只有與她們羈絆深重被她們掛懷的人才能看到她們。
枷場姐妹生前並非強大的術師，最可能對她們產生留戀、不舍的夏油傑已先她們一步死去，僅憑她們自身的咒力可能維持不住魂靈多久。
要麼死後因為強大的怨恨墮落成咒靈，要麼因為力量不足徹底消散，從此連轉生的機會也沒有。
尋找她們的時間已經不多，即便七瀨真純還沒醒來，中原中也也該出發了。
不然真等一個月再去找，指不定什麼都找不到了。
堪堪走進涉谷的地界，中原中也已經踩爆了十數只咒靈，他低聲咒罵了句：「跟城市裡的老鼠似的。」
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現在的涉谷就與他們穿越之前所想的一樣，遍地都是咒靈，四下空曠無人，無論看向哪裡都是咒靈，除了咒靈連只狗都沒有。
腳下踩著的地面被重力崩碎爆開，中原中也跳起踩著一只只咒靈的腦袋前進，身後懸浮著巨量的重力操縱物，鋪天蓋地襲向咒靈，只這一下就祓除了大片咒靈。
涉谷車站出現在視線範圍內，中原中也微松口氣，躲進裡面應該就沒有那麼多咒靈。
「中也在玩什麼呀？」含著睡意，迷迷糊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中原中也被嚇得一個趔趄，他驚訝回頭道：「你醒了？」
她輕哼了聲鼻音，困倦地歪頭蹭蹭中原中也，柔嫩的臉蛋擦過他的耳廓、側臉：「睡飽了自然要醒，中也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中原中也暗自嘀咕，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不同。
所以被取走的理性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是玩……」他不耐煩躲過蝗蟲樣咒靈的襲擊，抬腳踩在咒靈臉上把它碾進地裡：「涉谷這裡到處都是咒靈，要清少一些才能進車站。」
七瀨真純疑惑歪頭，下頜壓在中原中也肩上，橘眸干淨透亮：「那為什麼要一個個祓除？」
引力場轟然張開，咒力瘋狂宣泄而出，她伸直手張開五指攏起捏緊，周遭圍攏過來的咒靈被引力黑洞瞬間揉捏粉碎、吞噬消失。
她笑得天真自然，京都腔輕快上揚：「只要中也打開污濁，我展開領域，我們就可以一路殺死所有咒靈進入車站啊。」
鈷藍色眸微微睜大，中原中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意思。
七瀨真純雙手搭在中原中也肩上，輕用力環勒住他的脖頸：「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就是無敵的。」
柔軟的唇瓣貼在他的耳廓上，呼出微涼的氣息：「中也，使用污濁吧？」
凡他們經過的地方，咒靈都被引力揉捏擰碎，中原中也索性不再費心，徑直衝進涉谷車站。
他臉色凝重起來，沉聲拒絕她：「對付雜魚用什麼污濁。」
他錯了，七瀨真純的變化比他想像中還要大。
第79章
「中也中也、帽子帽子……」
七瀨真純顯然心情很好，她哼著自創的京都腔小調，也不從中原中也背上下來。
「黑漆漆的中也喜歡黑漆漆的帽子——」悠揚輕快的小調可愛得讓人想勾起嘴角，但一想到七瀨真純奇怪的態度，中原中也就笑不出來了。
雖然在畫畫、料理上沒有半點天賦，甚至可以稱作是深淵畫手、黑暗料理界的精銳。
但在唱歌方面，七瀨真純的好嗓子和敏銳的聽覺音准，總能讓她哼出好聽悠揚的旋律。
「下一句是什麼呢？」她帶著婉轉可愛的語調低頭問他。
七瀨真純總喜歡哼些京都軟綿綿的小調，中原中也偏好激烈搖滾類的音樂，但對她哼的小調並無不喜，甚至聽多了自己也能記得幾句。
「中也中也、紅酒紅酒……」他沉下眉眼，語調波平：「黑漆漆的中也喜歡酒紅色的紅酒。」
七瀨真純不高興地撞撞他：「中也都沒唱出來。」
「抱歉真純……」重力裹挾著他們，飛速略過涉谷車站，留下一道深紅色的殘影：「我現在沒有這個心情。」
引力不知疲倦般清掃咒靈，七瀨真純咒力量龐大卻也並非五條悟那樣消耗約等於零、乙骨憂太近乎無限的咒力量……
她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肆無忌憚耗費咒力，在涉谷這麼危險的地方，七瀨真純到底想干什麼？
「中也總是皺眉，臉色好難看。」她嬉笑著俯下身，咬住藏在赭發間的耳廓，牙齒微微用力：「開心一點呀，中也笑起來明明很好看。」
他渾身一震，差點將人從背上甩下去：「你干什麼？！」
十指交叉扣緊，反手高舉過頭拉伸了下身體，腿勾著中原中也的腰，七瀨真純愜意地眯了眯眼：「中也在害羞嗎？」
中原中也手指動彈兩下，不知還該不該繼續扶著她：「不是害羞，真純你不覺得你現在很反常嗎？」
被取走了理性，對七瀨真純的影響會這麼大嗎？
臉上揚起粲然明媚的笑意，七瀨真純語氣天真道：「雖然不明白中也的意思，但我現在感覺很好哦。」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將討厭的、看不順眼的咒靈通通清除。
她軟下聲撒嬌：「中也，我餓了。」
中原中也抿唇，緩緩道：「不是說想試天婦羅大福嗎？回去給你弄，現在先忍耐下吧。」
「現在不可以吃嗎？」她壓著中原中也發頂，嘀嘀咕咕。
「涉谷除了咒靈什麼都沒有，去哪給你買大福？」中原中也嘖了聲道。
萬物皆可天婦羅，七瀨真純聽聞天婦羅冰淇淋、天婦羅包子以及天婦羅和果子後，果斷向中原中也許願她要想天婦羅大福。
讓中也大人滿足她的願望。
中原中也不會做大福，只能在外面買回來給她做天婦羅大福，這也是他們之前說好的。
「可是中也看起來就很好吃……」小動物撒嬌似的蹭著中原中也，她低聲喃喃：「中也、給我咬一口吧？」
契闊將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緊密相連，讓他們彼此相依相偎，也讓失去理性的七瀨真純對他產生了渴望。
「我就吃一點點，一只手、一只手就可以了。」
見中原中也不說話，她苦惱道：「一只手太多了嗎？那一根手指？一只耳朵？」
她真的就想吃一點點，中也聞起來真的好香。
「真純，為什麼會突然想吃我？」中原中也冷靜反問，他隱約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羊耳朵翹了翹，七瀨真純認真思考：「因為餓了，而且中也看起來很好吃。」
額頭生出羊角的地方開始發癢，她低頭在中原中也肩上磨了磨，「感覺吃掉中也就能補充失去的咒力，但我不舍得把中也全部吃掉，要是能吃一點解解饞就好了。」
反正中原中也會反轉術式，她吃一點點也沒關系吧？
她真的好餓，咒力消耗過度導致身體內的空虛，在嗅到中原中也身上氣息時，她恍然冒出了個想法——
「很餓嗎？」中原中也眉眼冷下來。
那只能轉變靈魂狀態的咒靈，果然不止改變了七瀨真純的外表，還增添了咒力消耗過度對血肉的渴望。
擁有理性的七瀨真純不會讓自己陷入咒力匱乏的狀態，也不可能真的提出要吃中原中也，他們自然沒發現這個深埋的炸彈。
但沒有理性的七瀨真純，可不會顧忌節省留存咒力。
她說想吃掉他，是真的吃掉。
「嗯，中也怕痛的話，我只吃一只耳朵就好？」
七瀨真純神情無辜，征求同意般問他：「可以嗎？」
「知道了……」鈷藍色眼眸直視前方，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一只耳朵夠嗎？」
他冷下聲，淡淡道：「一只耳朵不夠，你還可以直接從我肩膀往下咬。」
該死的咒靈。
由人類對人類惡意誕生的咒靈，熱衷讓人類互相殘殺、敵對，這莫約就是他改變七瀨真純靈魂的原因。
七瀨真純驚喜道：「真的可以嗎？」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往常也不見你這麼客氣。」
明明中原中也已經許可她行動，七瀨真純反而開始猶豫起來，她左看右看不知道該從哪下口。
「怎麼、不是要吃我嗎？」中原中也巡視著涉谷車站，尋找可能是枷場姐妹魂靈的存在。
時間過去這麼久，她們的身體是否完整都不好說，但她們要真的心有不舍，即便身體消亡也會有寄存著她們魂靈的物品。
七瀨真純扒著中原中也肩膀哼哼唧唧，「等等、等等，我要研究一下。」
她怕直接咬下去中也會痛。
雖然肚子很餓，但她不想中原中也痛，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是。
微涼的手指撥開赭發，七瀨真純低頭咬住溫熱的耳廓，一點一點的磨，磨得中原中也都沒脾氣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刻意忽視紅得發燙的臉：「你到底要不要吃了？」
這種甘願為人魚肉的感覺，中原中也還是第一次體驗，危險讓人警惕的氣息與七瀨真純慢吞吞的動作混雜在一起，磨得人心頭發軟。
感覺現在的他在七瀨真純眼裡，就是香噴噴、送到嘴邊的自助餐。
會禮貌性問一句能不能吃他，大概還是因為有關於他的記憶。
應該不會是怕被他打才反復問。
「你還記得我們來涉谷是為了什麼嗎？」他索性轉移話題，試圖通過枷場菜菜子她們觀察七瀨真純的反應。
若七瀨真純不記得她們，多少能明白她現在的舉動和想法。
但若是七瀨真純還記得她們……
中原中也才想到這，便聽到她含糊應聲：「唔？？」
「來找菜菜子、美美子對吧？」她戀戀不舍松開中原中也的耳朵，感覺從中汲取了些咒力，「要將她們帶回去，跟傑放在一起，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她不僅記得他們這次來涉谷是為了找菜菜子她們，還記得她為了尋找她們的行蹤向次元魔女許願被取走了理性。
七瀨真純只是被拿走了理性，並不是失憶。
她做過的事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耳朵被磨得發紅發燙，落下兩圈牙印，中原中也假裝不在意揉了兩下，暗暗嘶聲。
磨了半天也不咬，他寧願她直接啃下去，他用反轉術式治療算了。
癢比疼痛更加磨人。
「枷場她們要是變成咒靈，你打算怎麼辦？」中原中也下落到最底層，恍若不經意問道。
七瀨真純疑惑：「變成咒靈？」
顏色較往常稍深的橘紅色眸輕眨兩下，她托著腮苦惱道：「將她們帶回去給傑？不行不行，這個世界的菜菜子她們追隨的人是救過她們的傑，不是十七歲還沒跟她們認識的傑。」
但盤星教教祖已經死去，即便羂索占據的身體被五條悟他們奪回，他也不會再活過來。
她雙手一合，歡快道：「還是將她們祓除了吧！」
作為咒靈的她們無處可去，他們離開異世界後，咒術高中必然不會放任不受控制的無主咒靈在世間徘徊，倒不如他們親自將她們祓除了。
中原中也腳步停下來，語氣微沉：「你說的沒錯，枷場她們就在前面，你要將她們祓除了嗎？」
他已經找到菜菜子和美美子了。
七瀨真純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身體虛幻若珍珠白的雙生姐妹手牽著手，迷茫無神在車站附近徘徊。
這裡是地下負五層，被羂索占據身體的夏油傑曾經停留過的地方，也是咒力殘穢最多的地方。
屬於「夏油傑」咒靈操術的咒力痕跡、殘穢將菜菜子、美美子她們吸引至此。
不記得生前事、不記得死後事，菜菜子本能地保護美美子，不受咒靈的侵害，身上被高溫灼燒過的痕跡尚在，美美子的頭顱被分削兩半，失去上半張臉。
七瀨真純安靜看著她們，一時沒有作聲。
中原中也將她從背上卸下，撥開她睡亂卷曲的額發，手指將汗濕粘黏在頸側的發尾撩起放在衣領外，他平靜地看她：「要將她們祓除嗎？」
不是次元魔女口中的魂靈狀態也沒有完全轉變為咒靈，她們需要力量讓意識得以保留存活，卻下意識不願自己變成咒靈。
因為她們深知，夏油傑其實並不喜歡咒靈。
他厭惡非術師，也厭惡咒靈。
「她們現在是咒靈嗎？」輕快的笑容微斂，她茫然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凝重許久的神色，緩緩揚起一絲笑意：「她們是不是咒靈不重要，重要的是——」
「真純，你想祓除她們嗎？」
第80章
「她們在找傑……」七瀨真純安靜看著她們，橘眸通透澄澈映出她們茫然徘徊的虛弱魂靈：「可是傑已經死了，早在一年前就被殺死了。」
無論再怎麼找也不會找到她們敬愛崇敬的人。
那個將她們從地圖上都找不見村莊中救出來的人、明明溫和笑著笑容下卻埋藏著悲傷，如同神明撒下光輝照耀陪伴著她們成長的人……
已經不在了。
「她們好像在哭，但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七瀨真純手指勾住中原中也的尾指，輕顫了下：「失去了家人是這麼讓人難過的事嗎？」
「當然會難過……」他一手插進兜裡，聲音平淡：「難過到嘶吼痛苦都無法宣泄所有的憤怒。」
痛恨自己的弱小、憤怒敵人的所作所為，也心知黑手黨就是隨時會丟掉性命的職業。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些家伙的覺悟說不定比他還足吧。
相互依偎的姐妹倆反復在咒靈操術殘穢留下最多的地方經過，偶爾會茫然地停下步伐，但破碎虛弱的身體無法供給她們思考的機會。
「她們看起來好難過……」
水珠劃過臉龐，砸落在制服上洇出一道道濕痕，她茫然喃喃道：「但我失去家人的時候，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父母貫徹了自己的理想，保護弱小的普通人被殺死在面前的時候，她也只是愣愣地看著，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
異監組的同伴會安慰她是太過難過以至於哭不出來，讓她不要在意外界的傳聞，只要她在異監組做出優異的成績，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對她有所影響。
她側頭看向中原中也，淚水洇濕眼睫，不解問他：「他們說我是父母死去都不會落淚的怪物，這就說明我失去家人也不會難過吧？」
死亡是件很安靜的事，昔日眼中高大偉岸的身影重重倒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她給不出一絲反應。
母親強忍著難過的淚水護持剩下的人質撤退，不舍回頭望向她的眼神，無聲向她道歉。
「我的父母是作為軍警戰死，所有人都說我應該以他們為榮。」
舉行父母葬禮的時候，他們壓低聲調說著以為不會被她聽到的話，頻頻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們說異能者進化到一定的程度，就會與普通人有所區分，像她這樣天生異能強大的異能者尤甚。
她是不會難過哭泣的怪物。
周圍的人將她視作與他們不同的異類，是異監組當時的首領將她帶回了組織。
「但我高興不起來，也難過不起來。」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神情仍是不解茫然，仿佛連自己落淚都沒意識到。
七瀨真純勾著唇笑了下：「真奇怪啊，明明中也跟我一樣是矢量型異能者，但跟我完全不一樣。」
真奇怪啊，明明中原中也跟她一樣是強大的矢量異能者，卻像個正常人一樣。
為什麼呢？
中原中也與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唯獨這一點他們好像完全不像。
中原中也擦了下她的眼淚，很快從眼眶中溢出來的淚水又砸落在他手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要是死了，我也不希望我身邊的人一直沉湎在我的死亡中，他們越快走出來越好。」
「枷場她們未了的心願是夏油死後身體被人設計利用……」
他聲音頓了頓，發現擦不干她臉上的眼淚，也看不下去她難過還不自知的樣子，壓住她的頭將人按在肩窩處：「只要奪回夏油的身體，她們自然就會了卻心願成佛了。」
七瀨真純低聲喃喃，淚水打濕了他身上的布料：「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心願只有這個嗎？」
中原中也平靜應了聲，抬眸看向手牽手不斷徘徊在附近的枷場姐妹魂靈。
死後連臉目都不復存在，只能通過身上的衣服配飾確定她們的身份。
她們仿佛在安靜注視他們，又仿佛在等待著什麼，直到他們不再出聲。
枷場菜菜子和枷場美美子跪了下來，向中原中也行了最大的禮，頭俯到最低——
只余下半張臉的美美子張口無聲道：「請幫我們奪回夏油大人的身體。」
鈷藍色眼眸微微睜大，中原中也壓住七瀨真純後頸的手緊了緊，她們原來不是完全沒有意識。
「我知道了……」他低低應了聲，環住七瀨真純的腰，不讓她回頭去看：「會將你們帶回夏油身邊的。」
靦腆溫柔的笑意揚起，虛弱的雙生魂靈一點一點逸散成光點，飛散消失在眼前。
「中也？」七瀨真純掙扎著動了下，中原中也松開手，她回過頭看了眼：「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中原中也捧著她的臉，指腹粗魯得擦去淚痕：「走了。」
眼簾輕垂下來，她看向落在地上沾滿塵土的上吊娃娃和兔子手機，俯身將它們收攏起來：「我們也回去吧，將菜菜子和美美子帶回傑身邊。」
讓他們一家人團聚。
……
五條悟的動作比他們想像中要快。
曾經的最強聯系在一起，即便多年沒有搭檔，他們也默契配合極佳。
第二個夏油傑的出現，徹底洗清咒術界安給五條悟的罪名。
死滅洄游的陰謀徹底破滅，羂索被五條悟和夏油傑聯手打敗，屬於盤星教教祖的身體被奪回，這次夏油傑的身體被交到了家入硝子手上處理。
看在曾經同窗過三年的份上，家入硝子抹消了身體內存在的術式，讓夏油傑的身體得以完整入棺安葬。
身披五條袈裟的黑發青年再也睜不開那雙溫潤的紫眸，他安靜地沉睡於棺內鋪滿的白花之上，身邊放著菜菜子的兔子手機、美美子的上吊娃娃。
沉重的棺蓋一點點推移，掩蓋住陷入永不會清醒深眠中的人。
來參加夏油傑葬禮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他曾經認識的咒術師，就連百鬼夜行中出現過的盤星教詛咒師，五條悟他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了進來。
陰沉的天空積聚起大片烏雲，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墓園中打傘的人不多。
「身邊的人除了夜蛾就是七海，這下就算是傑也不會有意見吧？」五條悟低頭看著墓碑上的刻字，雨水打濕他的白發、他身上的高專制服。
墓園是專門安置在任務中犧牲的咒術師，一些咒術師沒有家人可以收斂屍骨，只能由咒術界的同伴來代勞。
參加這幾場葬禮的時候，他都沒有打開無下限。
就算被人偷襲也無所謂，正好他現在火大又憋屈想找人好好打一場。
「夜蛾老師和七海也走了啊……」夏油傑沉默感慨，他拍了拍五條悟的肩：「以後就剩下你和硝子了。」
灰原雄犧牲在十一年前，未來的他在百鬼夜行中死在五條悟手中，七海建人犧牲在涉谷事變，夜蛾正道死在咒術界高層的陰謀之下……
&nbs p;不知不覺，他們身邊的人似乎在一個個變少。
「我還有我教出來的學生們，還不至於變成孤家寡人。」五條悟錘了錘他的肩，「倒是傑，這次回去可別再亂來了。」
他身後還有他教導過的學生們，一年級的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二年級的禪院真希、狗卷棘、乙骨憂太、熊貓，三年級秤金次、星綺羅羅……
五條悟感慨輕笑，原來他經手的學生也有三屆了。
他點了點那雙璀璨美麗的六眼，勾著唇道：「我可都會看著你的。」
夏油傑雙手插進寬松的褲兜，黑發半散落下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他或許比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夏油傑要幸運，他知道了未來還有救回重要同伴的機會。
目光落在盤星教剩余的詛咒師身上，菅田真奈美獻完花就抱住禰木利久嚎啕大哭，對方只會笨拙安慰她幾句，米格爾站在他們稍遠的地方，拉魯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低聲說了句話。
米格爾沉默半響，長長吐了口氣，迎著曾經同伴的目光，重新走回他們身邊。
他們都是被盤星教教祖夏油傑聚集起來的家人，無論最開始是出於什麼原因加入盤星教，最後他們都是真心被這份羈絆所折服留下的同伴。
「你的家人都很好……」夏油傑收回目光，笑笑道：「看來不管去哪，你都沒寂寞過。」
十一年後的夏油傑已經死去，自然不能再回應他的問題。
七瀨真純扶住膝蓋，蹲在墓碑前：「傑要好好照顧我兩個侄女，可別因為走在前頭就落下她們。」
她還記得最開始說要跟夏油傑平輩論處，將菜菜子她們看做是自己的侄女。
「他們下輩子也會成為一家人吧？」
中原中也壓著她頭發揉了揉：「一定會的，他們不是已經重逢了嗎？」
「是啊，他們已經重逢了。」
七瀨真純下頜壓在膝上，悶悶應聲：「中也，我又餓了。」
他氣笑地搓亂她的頭發：「你將我當成儲備糧了？」
做她的自助餐還不夠，還要變成儲備糧，想起來就咬一口那種？
七瀨真純疑惑：「不是中也說喂我的嗎？」
怎麼現在又生氣了，中也的心思好難懂哦。
中原中也重重哼了聲，「只有天婦羅大福，別的沒有！」
「為什麼？」她驚訝又委屈問。
「沒有為什麼，再問連天婦羅大福也要減量。」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扯扯耳朵，語氣生硬別扭。
只會舔舔咬咬的小狗，他才懶得伺候。
「大概只有中也和真純是不會改變的吧。」
夏油傑這話一出引來他們奇怪疑惑的目光，他笑著搖搖頭：「沒什麼，你們就當我在自言自語吧。」
他們這樣很好，能一直不改變相處如初。
他舒了口氣，衝五條悟道：「我也該走了，悟。」
七瀨真純他們是為了等他才沒去薨星宮找天元。
他也該回去他的時代，那裡還有兩個孩子等著他去找她們。
五條悟挑眉抬起手，夏油傑失笑舉手啪地一聲拍上去，用力握住。
「後會無期，傑。」
「後會無期，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3
第81章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回到港口黑手黨已經三天了。
但他們旁若無人的相處親昵方式，讓每個看到的港口事務員都萬分震驚。
他們才一起出差不到半個月，關系就突飛猛進了？！
有好奇的事務員試探性問了問，中原干部是不是在與新晉的手下交往，得到了雙方否定的回答。
「交往？」七瀨真純歪坐靠在中原中也身上，非人的毛絨耳朵抖了抖，她向後昂頭問：「我們在交往嗎？」
中原中也雙腿交疊翹起，文件放在腿上背靠沙發，七瀨真純壓著他的左手，他索性只用右手處理文件，頭也不抬回道：「沒有。」
她縮回身子，彩鉛在立起放在大腿上的圖畫本上畫了只醜醜的荒霸吐：「沒有在交往哦。」
事務員不敢相信，結結巴巴：「可、可是，中原干部和七瀨小姐……」
都親密地靠坐在一起，甚至中原中也工作，她妨礙著他工作，他都不在意。
如果她沒看錯中原中也手上的任務文書應該是七瀨真純的工作才對，但現在卻是他負責看。
緊張激動又好奇的心情湧上來，即便不是被同部門的人推出來問，她本身也很好奇他們的關系。
武鬥派對靠近接觸的人會格外的警惕，但他們現在分明都熟悉了對方的氣息，即便湊在一起也毫不影響地工作畫畫。
這真的不是在交往嗎？
他們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讓事務員不禁懷疑正常男女的交往到底該是什麼樣的。
七瀨真純舉起圖畫本滿意地端詳，她覺得這次的荒霸吐畫得超完美，跟中原中也之前留在她頸側的荒霸吐契闊一模一樣。
「報告嗎？」她轉了轉手上的彩鉛，歪頭笑道：「中也說我的報告不行，他接過去寫了。」
所以不是她在奴役中原中也，她是有正當理由偷閑的。
中原中也翻過一頁任務文書，輕嗤了聲：「報告早寫完了，我現在在看接下來的任務。」
七瀨真純唔了聲，腦袋一歪從他臂膀滑倒枕在大腿上，歪過頭：「新任務是什麼？」
「分部的一些瑣碎事……」他戳了下她的卷角，笑罵道：「趕緊起來，還想枕我腿上午睡嗎？」
離開異世界時，夏油傑已經將無為轉變熟悉得差不多，但由於真人改變靈魂的方式過於粗暴，為了七瀨真純著想他用了種更緩慢輕柔的手段。
讓她可以在一個月內，慢慢轉變回來，不影響身體和術式。
正好比壹原侑子取走理性的時間晚上一周，莫約理性恢復後羊角就會逐漸縮小、收回，耳朵也會變回人類的形態。
「午睡呀……」她小小打了個哈欠，中原中也一說午睡她就困了。
隨手將中原中也放在腿上膈著她腦袋的任務文書抽走放去一邊，她躲著光轉頭將臉往中原中也腹部一埋，悶聲悶氣道：「我睡覺了，中也午安。」
中原中也重重哼了聲，翻了個白眼：「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嘴上這麼說著，動作完全沒有要推開七瀨真純的意思。
中原中也暫時放下工作，壓低聲音道：「紅葉姐那邊我晚點過去，你先回去吧。」
事務員恍恍惚惚點頭，抱緊要轉交的文件，轉身邁出門時心不在焉差點摔倒。
所以說，這還不算是情侶嗎？！
在異 世界的時候，他們早已習慣形影不離、相互依偎，即便回到港口黑手黨不受契闊影響，也不覺得現在的狀態有哪裡不對。
中原中也一動，她迷迷糊糊醒來：「中也？」
午睡時間結束了嗎？
抱住中原中也腰的手抓皺了他身上的西裝馬甲，她揉揉臉清醒幾分，一抬頭就看尾崎紅葉笑吟吟坐在對面。
蒼藍卷發亂糟糟頂在腦袋上，她自然坐起來：「姐姐大人來了。」
尾崎紅葉俯身過去，挽起一邊衣袖撥開她遮住眼眉的發，「兩個小沒良心的回來幾天，也不來看看妾身。」
塗著蔻丹的手指輕點她額頭，笑語輕嗔：「妾身實在放心不下，只好親自來看看了。」
他們要去的異世界危險混亂，嗜人血肉的怪物繁多、實力高低不等，便是知道七瀨真純經驗豐富，她不免也要多操心幾分。
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同，這件事尾崎紅葉與森鷗外都清楚，一周過去毫無他們回來的消息。
又一周過去，靜岡分部才傳來順利完成任務的消息。
擔憂的心放下沒幾天，事務所內部又傳七瀨真純中了特殊的異能，回歸的中原中也也很反常。
刑訊室上有些工作需要她親自處理，想著人回來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她便讓事務員先去看看。
不想回來的時候，人是一臉恍惚茫然，聽到她的問話還紅著臉支支吾吾。
「中原干部很好，七瀨小姐身上看著也沒外傷，就是就是……」
尾崎紅葉心下奇怪，「就是什麼？」
事務員小心道：「中原干部可能在跟七瀨小姐交往，但是不想被人知道？」
說完，她又捂住嘴覺得隨意議論干部私事很不好，尤其是在另一名干部面前。
「他們承認在一起了嗎？」
事務員猶豫著搖頭，「中原干部很干脆就否認了。」
「中也說沒有，就真的沒有。」雖然嘴上不說，實際上他很護著七瀨真純。
莫約是他們打打鬧鬧的時候被事務員誤會了。
尾崎紅葉放下心來，對她的話不甚在意。
「中也不是沒有擔當的男人，他若與誰交往定會珍之重之，怎麼會隱瞞關系呢。」
她也算帶過中原中也一年，昔日的羊之王是什麼樣的為人，港口黑手黨的老人都一清二楚。
他絕不會否認愛人的身份，交往、訂婚也只會忠誠於一人，是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好孩子。
……
她信誓旦旦為他們解釋，看到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相處的模式後，她又不確定了。
他們真的沒在交往吧？
她頓時明白港口黑手黨上下為什麼會誤會他們的關系。
同時尾崎紅葉也陷入自我懷疑，她不會真的看錯了中原中也的為人吧？
「紅葉姐……」中原中也看到她想站起來，礙於七瀨真純，只能尷尬地坐著：「你怎麼來了？」
他還想著等人醒了，他們就去尾崎紅葉的干部辦公室。
尾崎紅葉將紙傘放在身側，語調優雅輕慢：「小林說真純中了異能，妾身有 些不放心便來看看了。」
中原中也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尾崎紅葉口中的小林是方才的事務員。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改變外觀的異能，過段時間就會恢復了。」不想尾崎紅葉擔心，他低頭一筆帶過。
夏油傑已經將她靈魂轉變回來，不出意外七瀨真純很快就會恢復之前的樣子。
手指下意識摩擦藏在亂發裡的深灰色卷角，七瀨真純不安分地咕噥，他低咳一聲收回手。
「中也跟這孩子的關系，似乎好了很多？」尾崎紅葉眼波輕轉落在他們身上，嘴角隱隱含著笑意。
「還行……」中原中也含糊應了聲，他倒不覺得他們相處模式有變。
「我們是搭檔啊。」
關系好不好另說，他是覺得脾氣都快被七瀨真純磨沒了。
「只是搭檔嗎？」尾崎紅葉垂眸輕笑，凌厲美艷的妝容在她輕聲慢語中映襯出港口黑手黨干部溫婉柔情的一面。
中原中也皺眉，不明白她的意思：「除了搭檔還有什麼別的？」
一副不開竅的樣子。
但中原中也面對別的女性時，可不會這麼不知距離。
就算沒有她的教導中原中也對別的女性也會格外的克制紳士，像現在這般抱作一團的樣子……
尾崎紅葉抬眸，目光深深看他：「中也，你還記得真純是快十八歲的女孩子吧？」
中原中也愣了下，失笑：「大姐頭，我當然還記得真純是女孩子。」
他又不是瞎子傻子，七瀨真純性別暴露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尾崎紅葉笑容加深，隱隱透出危險：「占她便宜還不打算負責？」
心裡什麼都清楚？她看是未必。
「不是、我沒有，我們只是……」
他聲音僵住，猛然想起他們現在不受契闊限制，根本不需要天天靠在一起。
「是什麼？」尾崎紅葉微笑著等他解釋。
他心虛又生硬地辯解：「小鬼中了特殊的異能，這段時間都會比較纏人……」
「現在港口上下都在傳你們在交往……」尾崎紅葉打斷他的解釋，「中也是怎麼想的，要跟真純交往嗎？」
中原中也愕然，他快速看了七瀨真純一眼，遲疑道：「我們這不算是交往吧？」
他有些不確定，又解釋不清他們現在的現狀。
說七瀨真純被取走了理性，一個月之後就會恢復？等她恢復過來，他們自然就會回到從前的相處模式。
心口有些窒悶，中原中也煩躁地松了松Choker，「這家伙根本沒有戀愛的腦子吧。」
不知為何他的語氣帶了些酸溜溜的味道。
尾崎紅葉心下了然，臉上穩住神情：「中也，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話嗎？」
「不管真純有沒有意識到，她都是女孩子，你對別的女孩子尚且會禮貌克制，為什麼到了真純你在找各種借口？」
「是欺負這孩子不懂事，想占她便宜嗎？」
中原中也臉色一震，疾口否認：「我沒有！」
「那你就好好想想，你是喜歡她？還是只將她當做單純的搭檔。」
尾崎紅葉意味深長，「你們已經超過正常男女的交往距離了。」
第82章
該怎麼對待七瀨真純呢？
自那天聽了尾崎紅葉的話，中原中也一直在暗自思考，他本想先拉開與七瀨真純的距離，好冷靜下來弄清自己的想法。
但當七瀨真純疑惑問他：「中也這幾天是在躲我嗎？」
她的臉上甚至沒有傷心，只是疑惑不解混雜著些委屈，就讓他脫口而出：「沒有，我不會躲你。」
每天活動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嘰嘰喳喳活潑又歡快的樣子讓他無奈縱容又頓感心安。
他總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沒辦法之下他去請教了尾崎紅葉。
「紅葉姐，我要怎麼才能看清自己呢？」中原中也眉頭緊鎖，語氣不解郁悶，讓不知情的人來看估計會以為是干部大人在商量關於組織內部的大事。
尾崎紅葉扶著紙傘，陽光穿過紅色的紙面撒下一片柔和的紅色暗光：「妾身還在想，中也要多久才能想明白。」
倒沒想到他先過來問她了。
港口黑手黨上層戀愛過的人寥寥無幾，好似所有人都在為組織的壯大發展而投入全部心神，便是年紀最大的黑蜥蜴百人長廣津柳浪也沒有妻子。
不過論起人生經歷，他比中原中也要長上許多，曾經也有過交往深愛的女性。
他對中原中也唯一的提點，「中也先生若真喜歡一個人，還是盡早出手比較好。」
廣津柳浪低頭點煙，裊裊煙氣縈繞上升遮住他的眉眼神情：「世間意外的發生比我們想的還要突然。」
來自廣津柳浪大半輩子的人生履歷教誨讓中原中也暗暗記在心裡，他沒有在廣津柳浪面前多問。
但面對尾崎紅葉時，他忍不住開口：「廣津先生是失去過愛人嗎？」
因為黑手黨鬥爭還是心愛的女人離開？
尾崎紅葉挑眉輕瞥：「中也是先去問了廣津先生，才來問妾身的？」
中原中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咳一聲：「那天喝酒的時候正好遇到了。」
實在想不通，他沒忍住就問了句。
尾崎紅葉輕嘆一聲，也不與他計較：「不過是一個遲鈍人錯過心愛女人的故事，事情過去二十多年，說多也只會讓人扼腕嘆息。」
中原中也微怔，遲疑道：「對方不知道廣津先生的心情嗎？」
她意有所指道：「女人可不像你們想的那麼聰明，喜歡若是不說出來，可不會有人知道。」
「她現在過得很幸福，廣津先生也沒有要打擾她的意思……」尾崎紅葉轉了轉紙傘，傘面落下來遮住一半的眉眼，緩緩道：「或許正是沒有與黑手黨在一起，才能享受普通女人的幸福吧。」
中原中也抿唇，垂眸不語。
尾崎紅葉目光轉回來，輕笑道：「中也只要想想，有朝一日真純跟別的男人結婚，你會不會吃醋就好。」
他的眉頭不自覺皺起，「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小鬼，怎麼就提到結婚去了。」
一想到七瀨真純會穿上純白的婚紗與陌生的男人手挽著手，話中眼中都是他一個人，中原中也心情就煩躁到了極點。
「中也說的沒錯，以真純的性格，說不定結婚給我們發請柬時，我們才會知道她要結婚了。」
尾崎紅葉斂眉輕笑，故意道：「到那時中也打算怎麼辦呢？是祝福他們還是……」
& 中原中也神情難看起來，沉聲反駁：「怎麼可能祝福啊。」
「喜歡的家伙，我做不到就這麼退讓。」
「終於承認在意那孩子了嗎？」尾崎紅葉輕抬起傘，落下的早櫻在庭院鋪下一片櫻粉色。
中原中也沉默過後，低低應了聲。
「那妾身現在要問中也第二個問題了……」眼尾嫣紅動人帶著說不盡的寫意風流，尾崎紅葉微笑問：「中也的在意到底是占有欲作祟還是真的男女之情呢？」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
繼承認自己對七瀨真純的好感和在意，中原中也又陷入了新的迷惑。
是占有欲還是愛情？
對心愛的人有占有欲很正常，愛是自私、霸道、掠奪一切，不與他人共享的私人感情。
但單純的占有欲並不能代表愛，他可能只是習慣了跟七瀨真純在一起，想到要與她分開有另一個人會出現在她生命中霸占她而不滿。
中原中也閑暇時候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但七瀨真純一旦出現在他視線中他總是很難冷靜下來，將自己的思維視線抬高到平靜獨立看待問題的視角。
「中也、中也？」七瀨真純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出聲回應。
她屏住呼吸悄悄走到他身後，伸頭伸腦看他放在桌上的報告，只是一份很普通的作戰物資消耗審批。
這是需要中原中也這麼認真思考的事嗎？
連有人從辦公室外溜進來都不知道，中原中也最近的警惕心下降得也太厲害了。
獨特舒緩的木質香飄入鼻尖，她好奇地輕嗅，雪松與白松香糅雜混合的味道帶來讓人穩定的安心感。
七瀨真純喜歡這個味道，她嗅著嗅著大個半身子趴在中原中也身上，饒是他再入神也被她的動作驚醒。
「你干什麼？」中原中也紅著臉往另一邊躲去，語氣不自在。
她滑落下來趴在扶手上，好奇問：「中也身上有香香的味道，是噴了香水嗎？」
鼻尖輕聳了聳，她揚起明快的笑顏：「頸後和領口的位置最明顯。」
中原中也支支吾吾：「紅葉姐給我的，想著不要浪費就用了。」
撒謊，明明是因為尾崎紅葉說適當的香水打扮會增添吸引力，這點不只針對女性，男性也可以使用香水吸引想要吸引的異性。
雖然還鬧不明白他對七瀨真純的真正心意，但看見書櫃上的香水瓶，中原中也還是鬼使神差拿了起來。
出於某種隱秘的心情，中原中也並沒有用在常見的耳後、手腕，而是噴在頸後和領口鎖骨的位置。
那是七瀨真純最常靠近的位置。
失去理性的七瀨真純總是對他很有食欲，經常會不自覺瞄准他這幾個地方。
直到這時中原中也才意識到他有多放縱七瀨真純靠近自己，脖頸、鎖骨、腹部身上的要害處他統統不會防備她。
即便現在的七瀨真純眼中他可能就是可口的自助餐。
她像聞到喜歡味道就會放松伸展身體的小動物，愜意地眯著眼：「我喜歡這 個味道，中也能告訴我是什麼香水嗎？」
她要把香水噴滿枕頭、被子，枕著喜歡的味道入睡。
中原中也舔了舔干澀的唇，心虛道：「我不記得早上用的是哪瓶，紅葉姐送的香水太多了。」
七瀨真純有些失落應了聲，她歪頭枕在手臂上：「那我去問姐姐大人，她會記得嗎？」
「紅葉姐不記得……」中原中也脫口而出，面對她驚訝的神情，似乎覺得自己太過武斷，他轉開視線道：「我回去幫你找找，找到再告訴你。」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現在沒住在一處。
正式加入港口黑手黨後，組織為她提供了一間高級公寓作為宿舍，恰好就在中原中也樓下幾層。
「那說好了……」她乖乖點頭，勾住中原中也的手指：「拉鉤約定。」
他神情稍松，忍俊不禁：「你還是小孩子嗎？」
七瀨真純鼓了鼓臉，橘眸瞪了他一眼認真道：「十指連心，拉鉤立誓約定就是通過我們心的約定，是一定要做到的。」
猶如輕柔的羽毛拂過心間，中原中也心口微微發癢，被她勾住的尾指用力，他掩飾般低咳一聲：「知道了。」
他從來沒想過小孩子玩鬧般的拉鉤還有這樣的說法。
明明沒弄清他對七瀨真純真正的心意，應該像尾崎紅葉說的暫時克制自己與她接觸，但在知道香水的作用後，他沒忍住還是用了這樣的小手段。
七瀨真純五感靈敏，他若是用了香水她一定會聞到，但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會不會吸引她注意力。
她喜歡香水的味道，中原中也略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擔憂她真正恢復那天。
沒有契闊、沒有感性影響、沒有特殊的吸引，他們是不是又會恢復成原本的相處模式。
吵吵鬧鬧、自然輕松，比起情侶更像是朋友、前後輩之間的關系。
……
「為什麼要在意那份心情是占有欲還是喜歡呢？」森鷗外十指交叉，手松松扣著搭在腿上，坐著正面對港口大樓落地窗，覽盡大半的橫濱景色。
中原中也抿唇，低聲道：「只是占有欲不算愛吧。」
占有欲不是愛情，那是種可以修正過來的扭曲感情。
他如果不喜歡七瀨真純，就不應該對她存有占有欲。
「只有占有欲也沒關系，只要給予足夠多的愛意，它就可以是愛。」森鷗外語調低緩，循循善誘。
想要自私地霸占、獨有都是正常的，愛是捉摸不定、多種模樣的形態。
即便只有占有欲，只要給予足夠多的關注、溫柔，細心澆灌也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中原中也皺眉，不解道：「只有占有欲沒有愛要怎麼給予？」
「只要她認為接受的一切是愛那就是愛。」
愛確實不是一個人的事，但只要對方認為這份愛足夠完美無瑕，她接受的愛意足夠多，她就會甘願沉溺在名為「愛」的占有欲中。
「想要抓住星星，締造出充滿愛意的國度放下她，讓她全身心、心裡眼裡都是你。」
愛人眼中的愛……
森鷗外低笑了聲，緩緩道：「這不也是愛嗎？」
第83章
中原中也最近很反常。
據七瀨真純觀察，他總是會偷偷摸摸看她，但當她看回去的時候，他又會慌慌張張躲開她的視線。
中原中也裝得若無其事，凝眉深思看著任務文書，但她很肯定中原中也剛剛又看她了。
「像躲貓貓。」她小聲嘀咕，聲音極輕。
「你說什麼？」中原中也假作不在意隨口一問。
橘眸定定看著他，直看得他忍不住先一步錯開視線，低聲問：「一直看著我干嘛？」
七瀨真純背著手湊過去，歡快地問：「中也想玩躲貓貓嗎？」
眉毛詫異挑起，中原中也不解反問：「什麼躲貓貓，你要在事務所裡玩嗎？」
他放下手中的任務文書，抬手正了正圓禮帽，語重心長：「事務所裡不能玩，你想玩的話，等回去我再……」
七瀨真純疑惑一瞬，她歪頭：「中也一直在偷偷看我，不是因為不想工作嗎？」
不是因為工作太累，想找她放松一下？
她在中原中也對面坐下，托著腮衝他眨了下右眼，聲音輕快：「我很有空哦，可以一直坐在這裡看著中也。」
中原中也臉頰爆紅，虛張聲勢：「誰一直看你了！」
七瀨真純疑惑眨眼，不是中原中也先偷看她的嗎？
轉念一想，中原中也大概是又害羞了。
她乖巧應了聲：「哦，那就是我想跟中也玩吧。」
港口黑手黨干部工作繁重，中原中也跟她去異世界也不是完全沒有任務在身，只是堆積存放起來等他們回來再處理，攢了小半個月的工作足夠中原中也忙一段時間。
異監組的工作尚且不會那麼繁重，異常搜查官只需要在異世界執行任務，回到本世界他們都會自我放松調整。
但中原中也除了與她前往異世界，本身還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組織中沒多少人能接手他的工作，一回來便要重新撿起原來的工作不得停歇，忙起來跟陀螺似的連軸轉。
「中也什麼時候能工作完？」她趴在桌上，像只安靜又乖巧的小動物抬眸看他。
她希望中也能好好休息、放松一下自己。
不然長期下去，身體肯定會堅持不住的。
橘紅色的眼眸色彩綺麗、明亮有神，中原中也沒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發，她下意識閉了閉眼。
他抿唇低咳一聲，假意翻了下手邊的文件：「再有一個小時就能處理完這些，午休的時候我陪你轉轉事務所的密道吧。」
七瀨真純垮下臉，懨懨道：「那就算了。」
午休的時間應該用來好好休息，占用午休的時間去玩，與她想讓中原中也放松的本意相違背，著實沒有必要。
中原中也悶悶應了聲，垂眸開始簽名批示報告，中途騰換文件幾次抬眸，她都眼巴巴瞅著他，視線跟著他手的動作挪移。
「最近不是在研究自畫像嗎？」他心軟了下，「你先去玩會，我很快就處理好了。」
側頭枕在臂上，七瀨真純嘀咕道：「不是自畫像，是荒霸吐和中也的畫像。」
中原中也沉默，那原來是他的畫像嗎？
「荒霸吐我看出來了，我的畫像是什麼時候的？」黑色 紅色混雜的線條墨團是他在盤星教見她畫過的荒霸吐，但他的畫像……
中原中也有些好奇她畫成什麼樣了。
眼簾輕撲兩下，七瀨真純眼前一亮：「任何時候都有！」
引力操控指揮著沙發上的畫本飛過來，她興致勃勃與中原中也介紹：「中也工作的時候、休息的時候、戰鬥的時候……」
指尖落在畫本上的每一頁，中原中也工作時凝眉思索、煩躁不爽、垂眸平靜的各種神態，午休累及趴在桌上休息、攤平在沙發上、歪頭靠著椅背的樣子，戰鬥時的肆意狂放、不羈瀟灑、冷漠殲敵……
明明是混亂得讓人看不清本貌的畫像，她卻記得每一頁所畫的內容和畫下來時的心情，並對畫本上的大作充滿了自豪感。
「我都有畫！」
她眸光閃閃發亮，臉上洋溢著明媚燦爛的笑容，像夜晚最閃耀的小星星輕易就能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
中原中也抬手壓住心口，噗通噗通的聲音大到擾人耳目，周圍的世界清淨得只能聽到她歡快飛揚的京都軟語和他的心跳聲。
他眉目神情柔和下來，長長吐了口氣，無奈承認他對七瀨真純並不只有占有欲。
他喜歡她，甚至會為她在關注他而欣喜歡悅。
「你都記得這些是什麼時候畫的？」中原中也眉目舒朗，輕笑著問她，他蓋上筆帽將筆放回筆架上。
七瀨真純毫不猶豫點頭，理所當然：「我畫的我自然都會記得。」
她豎起畫本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漂亮的橘眸，眉眼微彎：「中也的事，我都會記得。」
中原中也垂眸哼笑了聲，干脆將桌面的文件推到一旁，「走吧，帶你去密道轉轉。」
七瀨真純驚訝道：「中也不處理工作了嗎？」
她還以為工作狂中也會忙著處理工作一直到下次異世界規則入侵。
中原中也起身拿起外套反手披在身上，揚眉道：「干部的工作是做不完的，你一直在這等等到天黑都走不了。」
港口黑手黨只有五個干部，各類事宜雖然不用他們事事上心，但真工作起來熬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對武鬥派來說外勤任務反而算是難得的放松。
七瀨真純皺眉，跟上他的步伐：「中也經常會加班熬夜嗎？」
熬夜抽煙酗酒，中原中也的生活習慣真的好差，全靠著身體底子好才強撐著。
「沒辦法，工作不等人……」中原中也無所謂應道：「事情處理完才好放心休息。」
港口黑手黨日漸發展壯大，工作加班的人不止他一個，他們都是希望這裡能更好的人。
七瀨真純垂眸思索，直白問道：「中也現在是扔下工作陪我嗎？」
鈷藍色眸瞥了她一眼，中原中也挑眉問：「如果我說是，你會勸我回去工作嗎？」
她猛地搖頭，反手拉住中原中也向前跑，在他驚詫的神色中跳上走廊的開窗。
「我才不要！」她得意昂頭笑說：「中也出來就不可能回去了。」
腳步向外邁出一倒，七瀨真純將中原中也拉出事務所大樓，身體急速向下墜落，狂猛的風吹亂他們的頭發，鼓動他們身上的衣物。
「工作是工作、玩是玩、休息是休息，用工作時間侵占玩和休息的時間是對自己的不負責。」她高聲喊道，背部朝下迎著 狂風下落。
中原中也放不下事務所的工作，她就強行拉著他逃出事務所。
「對工作要負責、對自己也要負責！」
人活在世上，應當開開心心，將自己看得最重才是。
中原中也愕然失笑：「這話由你說出來，一點都不可信。」
擁有理性的七瀨真純，可不會說出這番話，也不可能這樣放縱自己的心。
重力順著他們交握的手盈滿身體表面，減緩下落的速度，七瀨真純卻像刻意跟他作對，用引力場標記加速他們的下落。
「中也就沒想過放縱自己一次嗎？」七瀨真純揚眉，伸手指向地面：「想像自己從高處直落下去，不使用異能去感受身邊的世界。」
中原中也愣了下，壓住帽子笑道：「你真是瘋得厲害。」
嘴上這麼說著，他還是順應著七瀨真純的意思解除了重力操縱。
身體即將直直墜落地面，砸成一灘肉泥時引力場轟然張開，看不見摸不著卻像網一樣兜住了他們，將身體與地面相隔開。
「好玩嗎？」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興致高昂問他。
中原中也拽住帽檐壓了壓，努力板住臉：「還可以吧。」
他忍不住念叨：「都說帶你走密道，非要從樓上跳下來。」
說著說著他突然笑出聲，跳下去之前，他好像看到樋口一葉從拐角轉出來，正想跟他們打招呼。
視線看到七瀨真純拉著他跳下去後，她的表情瞬間轉至驚恐，差點讓他笑出來。
指尖梳了梳頭發，七瀨真純輕快自然笑道：「下班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工作地點不被抓住加班，是社畜人一天中最值得讓人高興的事。」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你跟社畜有什麼關系？」
異常搜查官工作時間完全是看有無異世界規則入侵，只要一出現異常就要投入到工作中，可沒有固定的下班休息時間。
「中也有啊……」她直白道：「我想中也可以早點休息。」
「玩不玩躲貓貓、去不去密道都沒關系……」七瀨真純嘴角上揚，粲然笑道：「我有很多時間，我可以一直等中也。」
中原中也眉頭微松：「再過十幾天，你還記得這話……」
「再過多少天我都會記得！」
七瀨真純堅定打斷他的話，她不愉地抿唇：「為什麼一定要再過十幾天？我現在說話不算話嗎？」
不管有沒有理性，她說的話都發自內心。
她是七瀨真純，來自異世界京都的引力異能者，異監組的異常搜查官。
「我是因為中也才會來到這個世界，也是因為我喜歡中也才會留在港口黑手黨。」她語調急促微揚帶著不服辯論的氣勢。
中原中也怔松看著她，一時沒有出聲。
「一直沒有認真聽我說話的人是中也。」
橘眸倔強看著他，七瀨真純皺起眉認真道：「中也大我兩歲，就一直以為我還是小鬼，可是我早已長大了。」
他扶了扶帽子，失笑輕嘆道：「是啊，你已經是可以決定自己未來的大人了。」
是已經可以自由選擇未來和婚姻的大人。
第84章
港口黑手黨的密道四通八達，能通往事務所的五座大樓也能通往橫濱的任意一個小角落。
最開始建立起來是為了組織內部緊急避難作用，後來組織漸漸發展起來，密道又被某些人開發出別的作用。
「別的用途是指？」七瀨真純不解問道。
中原中也按下機關，牆壁緩緩移開露出一扇暗門，「作為新人培訓的訓練場。」
以錯綜復雜、布滿機關的暗道作為訓練新人的場地，經過短暫簡單的培訓挑選出有天賦成為殺手的新人送去暗道，進行下一場資格挑選。
進場前想要退出，港口黑手黨不會阻止，但訓練開始後想要退出，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中原中也漫步行走在暗道中，四面八方飛出來的箭矢被他一一躲過踢飛，甚至沒用上重力去控制阻擋。
「工作久了，我有時候也會來這裡放松一下。」活動活動筋骨，順便陪新人玩玩。
七瀨真純左右看看，「只是機關的話，掌握了節奏很快就能從暗道裡出來吧？」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笑笑：「這可不一定。」
她矮身躲過橫掃而過的激光，腳步輕盈騰挪轉移落在不同的地磚上，「只要踩過一次機關，聽出齒輪錯落轉動的規律要躲過其他的機關不難吧？」
比機關啟動更快的是七瀨真純的反應速度，機關瞄准她的那刻，她先一步預判攻擊落點進行躲避。
「這樣的辦法只有你能用吧？」中原中也側頭輕笑一聲。
「不用異能還能玩玩……」皮鞋蹬地，身體如閃電般疾衝過去，中原中也嫻熟自如穿過遍布機關的暗道：「一用上異能這些東西就跟玩具一樣。」
無論升級多少次，遇上重力的後果就是粉碎炸裂報廢。
暗道中的機關消耗需要找財務組報銷，中原中也曾幾次被請過來測試暗道中的機關，在接連將新升級的武器毀壞後，中原中也被禁止在暗道中使用重力。
尤其是脆弱且造價高昂的機關器械，中原中也每次靠近暗道研發組和財務組都會高度警惕，謹防他又弄壞暗道中的機關。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好奇道：「中也好像很熟練？」
指節頂起帽子，他揚眉灑脫道：「兄長負責教育組織的新人，我偶爾也會過來玩玩。」
「中也的兄長？」
說起來她好像還沒見過中原中也的兄長，明明聽他提過好幾次，卻從來沒在事務所中遇到，甚至連大多數事務員都不知道中原中也兄長的存在。
他們加入組織的時候，是各自隱瞞身份加入的？
但中原中也並不忌諱在人前提起，甚至好幾次跟她提到了那個人的存在。
「跟中也長得像嗎？」七瀨真純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赭發藍眼更加成熟的形像。
「不怎麼像……」中原中也腳步停了停，含糊道：「兄長只有在訓練新人的時候才會離開隔離室，平時很少出現在事務所中。」
最近港口黑手黨沒進新人，魏爾倫大概也不會出現在暗道。
「你不是說想玩躲貓貓嗎？」他轉開話題，挑眉道：「想試試港口黑手黨的特色躲貓貓嗎？」
「港口特色的躲貓貓？」橘眸微亮，七瀨真純臉上揚起好奇和興奮。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他就知道她會感興趣。
「算是港口黑手黨培訓新人的項目吧……」中原中也簡單概括了下，「我來做鬼，你來做人，三個小時為限，人要在暗道中躲過鬼的追擊，不被擊中要害保住性命才算勝利。」
「要來玩嗎，真純？」
橘紅色眼眸在陰暗處微閃兩下，七瀨真純興致盎然：「鬼能用異能嗎？」
若是只論體術，他們怕是不相仲伯，中原中也讓她先跑，不使用重力會很難抓住她。
「鬼不能用異能，人也不能……」考慮七瀨真純的實力和五感，他思索著補充道：「最後一條規則改成鬼抓住人吧。」
七瀨真純不熟悉地形，但憑著五感要躲他也很容易，不過以她愛玩愛鬧的性格大概不會選擇避而不戰。
作為鬼的中原中也熟悉地形，知道暗道內的捷徑，至此游戲基礎的平衡性、公平性初步具備。
「我有點喜歡這游戲了。」食指點了點唇，她嘴角微揚。
「人有十五分鐘逃跑的時間……」中原中也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好整以暇：「你現在可以開始逃跑了。」
「游戲失敗都是有懲罰的，可別這麼容易被我抓到。」
……
游戲規則一：人沒有異能、鬼也沒有。
七瀨真純跳躍輕靈躲過觸發的機關，遇到看似死路的分岔口會停下步伐，細心試探摸索牆面。
偶爾幾次會觸發機關，更多的時候會開出通往不知何處的道路。
「簡直跟迷宮一樣。」低聲感慨了句，七瀨真純有些好奇中原中也真的能在這種地方裡找到她嗎？
手指落在粗糙磨礪的牆面，七瀨真純將視線投向頭頂上方窄小的通風口，她若有所思道：「我要是從這裡走會落到哪裡？」
暗道的通風口窄小，但她身量不高、本身骨架子也偏小，擠擠蹭蹭應該能進去。
雖然偶爾會煩惱身高，但多數需要執行潛入任務的時候，七瀨真純反而常常會靠著小個子鑽進通風口這類的漏洞潛入任務地點。
通風口其實也不算是漏洞，畢竟誰會想到有人能通過陰暗狹窄的通風管道潛入內部。
想到就做，七瀨真純摩拳擦掌後撤幾步，跑跳著攀上牆雙手扒住牆體的些微突起，腰部發力挺起爆發式竄入通風口。
毫不意外蹭了一身的灰塵，通風管道內裡沒有她想像中窄小，相比從前入侵過的研究所，暗道的通風管道還稍大些不用她卸下關節就能進去。
游戲規則二：鬼有十五分鐘致盲時間，這段時間人是絕對安全的。
中原中也離開原地，向著七瀨真純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其實沒把握在暗道中尋到七瀨真純，港口黑手黨的新人訓練還是魏爾倫主持較多，他只偶爾充當過幾次鬼的角色。
雖說不是毫無所獲，但對新人的行動模式了解不如魏爾倫，往往他抓到兩三個人，魏爾倫已經將人全部抓出來了。
暗道中的分岔口很多，中原中也閑庭信步隨意選了一個方向，甚至沒多做猶豫。
他選擇的方向與七瀨真純有高達八成的重合率，即便轉錯走到了遠離七瀨真純的分岔口，也會很快通過別的捷徑趕上她的速度。
倒不是中原中也作弊，在七瀨真純身上安裝了定位器，他只是對她的想法大概了解些許，知道她在這種情況下最可能會選擇的方向。
他們雖然並未察覺，但在異世界他們可是實打實、手牽手朝夕相處了整整一年。
中原中也遠比他以為的要了解七瀨真純的性格。
游戲規則三：暗道內的一切機關鬼可以用、人也可以用。
作為「躲貓貓」游戲中的人，實力經驗相較於鬼都要弱小許多，但人可以利用智慧阻攔鬼。
機關啟動的方法有很多種，開關可能在前、可能在後，人可以借助機關阻攔鬼，鬼也可以利用機關狙殺人。
七瀨真純在通風管道中一通亂鑽，看到出口就會探出頭看看，看到機關就會蠢蠢欲動伸手去摸。
有的機關啟動後牆面就會露出十幾挺機槍，每把機槍上都帶著七八個彈口，四面八方瘋狂掃射一通。
七瀨真純縮回通風管道，驚嘆道：「真酷！」
有的機關啟動後悄無聲息，她連按好幾下都毫無反應，只能一臉疑惑是不是年久失修壞了，全然不知機關落在了後頭的中原中也身上。
「她怎麼能觸發這麼多機關？」中原中也陷入深深的迷惑，徒手擊碎了機關口，迫使它們的攻擊停下來。
不使用異能的情況下，暗道的機關就算是中原中也應對起來也有些狼狽。
游戲規則四：人不能抱團求生，必須不斷逃生躲避鬼的追擊。
暗道中設置了特殊的感溫裝置和重量感應器，一旦檢測到有人長時間停留就會強制啟動當前場景的所有機關，迫使他們必須不斷逃跑。
氧氣的消耗速度也聯系著機關的啟動，同一場景內氧氣十分鐘消耗量異常機關會全部自啟。
不過這場游戲中只有人和鬼共計兩個生物單位，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一直都在不停移動，暫時還沒觸發這項懲罰。
游戲規則五：時間進入後半，人消耗未過半，鬼會進行新增投入。
七瀨真純在通風管道裡無頭蒼蠅般亂轉，她都想好三個小時後，隨便找個出口打電話讓中也來接她。
「時間過去多久了？」她有些迷茫。
通風管道太過昏暗，她沒辦法辨別時間的流逝，索性暗道有趣的機關支撐著她繼續亂逛。
可她現在爬這段路，已經很久沒見到新的機關，她是不是鑽到別的地方了？
些微光亮從前方的通風口透出，七瀨真純一手肘將蓋板打掉，倒掛著探出頭：「有人嗎？」
空闊冷清的房間內只放置了最簡單的生活用品，細微的灰塵在空氣中漂浮，房間安靜冷清得讓人心生寂寥。
臉上、發上蹭到灰一塊、白一塊，她四處打量、左右看看，意外發現這裡竟然有人生活。
上一個躲過她感知的人似乎還是某個異世界的忍者。
「你好，請問現在幾點了？」七瀨真純揚起可愛的笑意，京都腔輕快婉轉如夜鶯輕啼。
屈起一條腿坐在角落處的淡金發青年轉過頭，藍眸冷冰冰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港口黑手黨什麼時候混進這樣的小老鼠？」
第85章
「我不是偷溜進事務所的人……」雙腿勾著通風口，整個人倒掛在天花上，七瀨真純泰然自若：「我從密道過來的。」
正常走密道能不能直達這裡她不知道，但她確實是從通風口一路鑽過來的。
魏爾倫冷淡瞥她一眼，「港口黑手黨這幾個月都沒進新人，現在也不處於戰時，密道基本不會啟用。」
七瀨真純悠閑地晃晃，倒垂過來的純白軟耳抖抖：「跟著干部大人進來的，我們在訓練呀。」
外人面前還是給中也留點面子吧。
躲貓貓雖然有意思，說出來還是有點損害干部大人的面子。
他放下書，目光落在她圓卷成一團的角和明顯非人的耳朵，不愉皺眉：「你的耳朵是異能還是實驗造成的？」
她抬手捋了捋耳，摸到了一手的蜘蛛網、灰塵，嘀咕著抱怨：「通風口好髒……」
「這個算是異能？」她一邊拍打掛在耳上的蛛網、灰塵，一邊不確定地回答。
特級咒靈的術式效果，跟異能也是差不多的力量，說是異能效果也可以吧？
「反正過段時間就會消失，不管它也沒關系。」七瀨真純無所謂，仿佛這不是她身體出了問題。
魏爾倫沉默一瞬，轉而開口：「帶你進來的干部是誰？」
「ACE、尾崎紅葉、太宰治還是……中原中也？」他後靠著牆，手搭在膝上也不打算站起來。
港口黑手黨明面上的四名干部——
ACE性格卑劣陰狠，看她脖頸沒戴上他的異能項圈，要將人磨服送進密道也不奇怪。
尾崎紅葉掌管審訊組，雖說送進密道可以訓練新人，但她不像會親自做這種事的人。
太宰治身上流淌的血液都是黑色的，若是他要訓練新人，比起送進密道自行調•教的可能性更高。
至於中原中也……
他不像會將女孩子扔進密道吃苦的人。
魏爾倫心裡揣度一通，不想七瀨真純一臉茫然：「太宰治是誰？」
她好像從來沒在港口黑手黨聽過這個名字。
「你不認識太宰治？」魏爾倫手指敲了敲書脊，神色淡淡：「他跟中原中也並稱雙黑是港口黑手黨的王牌。」
七瀨真純瞬間警惕起來，「太宰治是中也的搭檔？」
她刺溜一下從通風管道流了出來，身體輕巧地翻轉落地，沒張開引力場。
她還記得現在是跟中原中也的游戲時間，規定好了他們都不能用異能。
「中也……」
魏爾倫低聲喃喃，稍顯意外：「你是中也帶進來的？」
「嗯……」她點點頭，悠閑自在地看來看去，「你一直住在這裡嗎？這裡什麼都沒有，你不無聊嗎？」
這裡連電視都沒有，似乎只有他身邊的那堆書，除此之外冷清得讓人不知道如何打發時間。
「住了有三四年，不會無聊……」魏爾倫難得耐心回答，同時也向她拋出問題：「這次訓練有幾個人參加？」
「人嗎？」七瀨真純歪頭，反手指了指自己：「只有我。」
中也現在是鬼，他問的應該是她這樣負責逃跑的人？
魏爾倫皺了皺眉，聲音冷下來：「負責訓練你的人呢？」
單獨一對一訓練，也能讓人溜出訓練場。
藍眸在七瀨真純身上頓了下，魏爾倫不得不承認，她很有做暗殺者的天賦，骨架小、柔軟度也高，難怪能從通風管道一路尋到事務所最深層的隔離室。
「中也在後面……」她苦惱地扯扯頭發，「可能人還在密道裡吧。」
她要怎麼回去？她已經忘了她鑽過哪些地方了。
「中也親自下場追你……」魏爾倫露出一絲訝異，他這才認真打量她，「你是異能者還是他的直屬部下？」
單對單的訓練，看來中也很看重她。
這孩子看著有些眼熟。
「直屬部下？」七瀨真純歪頭想了下，港口黑手黨好像是對外宣稱她是中也的直屬部下沒錯。
「是異能者也是直屬部下……」七瀨真純雙手叉腰，露出得意的笑容：「最重要的是——」
「我現在才是中也的搭檔！」
才不是什麼太宰治！
魏爾倫挑眉輕笑，「他手下的小孩倒很有精神。」
七瀨真純好奇問道：「你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嗎？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
他平靜地回道：「你不需要認識我，我在港口黑手黨也不算什麼有名的人。」
生活在事務所最深處的隔離室，終日不見天日，不知時間流逝也不留意外界的一切。
有需要的時候會走出去，為港口黑手黨訓練新人，沒事的時候都呆在隔離室看書發呆。
七瀨真純眨巴眼，徑直道：「可是我覺得你好像隱士高人？」
「就是那種我很強，但是我經歷太多、看淡一切，想退休隱居的……異能者？」
雖然跟她在電視上看的不大一樣，但換做現實的說法果然還是要用異能者去稱呼吧？
魏爾倫眉頭動了動，似笑非笑：「我可不是什麼異能者，只是個身手好些的普通人。」
七瀨真純疑惑，低頭輕嗅了嗅手背，又抬頭轉悠了一圈嗅嗅聞聞，小狗一樣不安分轉來轉去。
她肯定道：「你肯定是異能者！」
她不可能認錯，他身上明明有異能痕跡。
身體滿是鍛煉的痕跡，氣息也是強大的異能者氣息，她怎麼可能認錯。
「你的依據是什麼？」魏爾倫挑眉，這才提起些興趣。
是偵查型異能者？如果是偵查類的異能，她的身手應該是夠了。
但若是能往殺手方面發展……
她會成為很出色的殺手。
「感覺和嗅覺……」她遲疑道，那就是種很玄乎的感覺，要讓她詳細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感知力和嗅覺……」魏爾倫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垂眸問道：「不是異能？」
「不是……」耳朵裡好像掉進了灰塵、髒東西，她難受得抬手捏住耳朵尖拉下來：「我的異能不是關於這方面的。」
七瀨真純愣了下，慢慢反應過來：「你是事務所訓練新人的老師？」
過問她的身份、對她的異能和感知力頗感興趣，在知道她是中原中也帶進來的人後，轉變出了另一番的態度。
魏爾倫也不意外，他輕頷首：「准確來說是挑選培訓新人殺手的人。」
相比較於安靜坐著的時候，此刻的他如顯露出一角的冰山，笑容冰冷漫不經心中帶著絲傲氣。
「我對中也的新搭檔很感興趣……」
魏爾倫將披在身上的大衣扔下，藍眸帶著笑意深深看她：「你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也希望她的實力能配得上她的身份。
狠厲刁鑽的攻擊猛襲向七瀨真純，她側頭躲開發尾被指刀擦落，矮身抬腿狠踢向魏爾倫的面部：「殺手培訓？我不需要啊。」
她暗殺課程一直都是不及格，每次讓她執行潛入暗殺的任務，異監組的搭檔都會很頭疼且絕望。
明明潛入課是滿分，但一落到暗殺這項，她總是會弄出些大動作，把悄無聲息的暗殺變成人盡皆知的明殺。
七瀨真純表情真誠告訴魏爾倫：「算了吧，我學不會的。」
她已經氣走十幾個金牌殺手退役下來的培訓師，港口黑手黨的殺手老師大概也不適合她。
「你會被我氣壞的。」她老老實實說道，聽在魏爾倫耳中卻像是挑釁一樣的話。
由於不清楚跟中原中也約定的三個小時過去多久，七瀨真純只是單純靠著體術去躲避反擊魏爾倫的攻擊。
正好魏爾倫也沒使用異能，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這正合她的意。
她還不想做先犯規的人。
無論什麼游戲，只要是先犯規的人都會自動被判定為輸家。
她鑽來鑽去這麼久都沒被中原中也抓到，要是因為使用異能犯規輸了，可就太倒霉了。
「現在是什麼時間？」架住魏爾倫的攻擊，她冷不丁地開口。
魏爾倫挑了挑眉，好整以暇：「是什麼時間重要嗎？」
七瀨真純重重點頭，語氣嚴肅：「很重要。」
要是過了三個小時，她就打電話讓中也來接她。
密道通風管道錯綜復雜，她七拐八拐還撞入了別人的住處，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真可惜……」魏爾倫的攻擊狠狠落下，重重擊碎了七瀨真純落腳的地面，揚起大片碎石灰塵。
「我這裡可沒有能計數的時鐘。」
魏爾倫不需要知道時間的流逝，他所在的隔離室深藏在港口大樓地下最深層，終日不見光明自然不會知道時間的流逝。
過去幾個小時、幾天，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也不關心這些，「你若是想向中也求助就打贏我，從我這裡搶過我的手機吧。」
七瀨真純的手機落在中原中也的辦公室，她原本的計劃是向港口黑手黨遇到的人借手機聯系中原中也，不成想她會跑到事務所的最底層遇到魏爾倫。
橘眸微眯，腔調溫軟的京都腔緩緩道：「也就是說我必須要打敗你，才能聯系中也？」
魏爾倫漫不經心地笑道：「是這樣沒錯。」
她懊惱地咕噥一聲，下次再也不鑽通風管道亂跑了。
魏爾倫的實力很強，只是簡單的幾手攻擊就能看出他強大的體術和深厚過人的作戰經驗。
他甚至還沒使用異能對付她。
七瀨真純定定神，堅定道：「手機我是一定要的。」
她高高躍起，腰身扭轉如花豹矯健靈敏，攻擊如狂風驟雨、接連不斷攻向魏爾倫的面部、頸部、關節以及腹部。
力量沉重巨大讓人恍惚覺得硬接下來，骨頭會因此斷裂。
魏爾倫的興致漸高起來，有條不紊接下攻擊、反推擋手錯身攻擊：「你真的不試試做殺手嗎？」
在他看來七瀨真純就是殺手的好苗子，放中原中也那邊多少有些不對路子。
「不——要——」她拖長聲音拒絕，劈手攻擊趁魏爾倫格擋時奪過他的手機。
七瀨真純迅速後撤，與魏爾倫拉開距離。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機：「這不就搶過來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3
第86章
「是啊，搶到了……」
魏爾倫似笑非笑看她，顯得很無所謂：「你現在可以用它聯系中也了。」
總感覺他在准備看她笑話。
七瀨真純遲疑起來，垂眸看著樣式流暢新潮的智能觸屏機，是她用不慣的類型但只用來聯系中原中也還是不成問題的。
食指按了下側面的關機鍵，毫無反應。
她疑惑地翻看幾下，嘀咕道：「難道是沒開機？」
說著她長按住關機鍵，准備重啟手機，魏爾倫這才慢慢道：「上次用手機好像還是事務所進新人的時候。」
他輕嘆了口氣，意味深長：「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七瀨真純身體僵住，她記得他剛剛是說港口黑手黨已經幾個月沒有新人進訓練場？
橘眸愣愣看向魏爾倫，她不敢相信：「你多久沒給手機充電了？」
魏爾倫彎腰撿起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漫不經心：「你看我這裡有充電的插口嗎？」
他可沒有騙她，沒有需要聯系的人他不會用到手機，自然也不用給手機充電。
七瀨真純條件反射掃視一圈，震驚地發現這裡除了電燈的開關，真的一個可供手機充電的插座都沒有。
她傻乎乎發問：「那我要怎麼聯系中也？」
魏爾倫挑眉：「通風管道或是這裡的門，你可以選一個。」
要麼順著通風管道一路鑽回密道，要麼從他的隔離室出去。
不過她要是從這裡出去，怕是第一時間就會被森鷗外知道她來過隔離室。
「外面都是聯通總部網絡的電子門……」七瀨真純扯住耳朵尖蹲下來，苦著臉道：「沒有中也的指紋、掌印根本不可能打開門。」
除了中原中也，其余干部的指紋信息也能開門，但她連中原中也都聯系不上要怎麼向尾崎紅葉求救。
魏爾倫略顯意外：「你知道的事倒不少？」
七瀨真純有氣無力道：「我加入港口黑手黨也快半年了，知道些事也不奇怪吧？」
這是對她亂鑽通風管道讓中也好找的報應嗎？
被關在這裡的人沒有權限出去、手機零電量無法聯系外界，除非再走一遍通風管道，否則她根本不可能跟中原中也彙合。
「你加入港口黑手黨快半年，卻不知道太宰治……」
魏爾倫側頭看向她，松散束起的淡金色發落於背後：「中也手下的小丫頭，你知道港口黑手黨一共有幾個干部嗎？」
七瀨真純扯住耳朵尖貼在臉側，稍微想了下：「聽中也說過是五個干部，但是我認識和知道的人只有三個。」
中原中也、尾崎紅葉以及她沒見過人，只聽過名字的干部A。
她誠實說道：「剩下兩個不知道是誰。」
竟然沒有太宰治的名字，手指落在牆面規律敲動幾下，魏爾倫瞥她一眼：「你沒聽過的太宰治就是五大干部之一，同時也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
「他跟中也是同年加入組織，搭檔了好幾年的老搭檔……」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你要取代太宰在中也心裡的位置，大概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七瀨真純愣愣抬頭，蹲在地上望著他像只可憐巴巴的小羊羔。
魏爾倫只告訴她，太宰治曾經是中原中也的搭檔，卻有意無意隱瞞了另一部分事實——
中原中也跟太宰治雖然是搭檔，但關系並不算好。
大概也難有人能超過太宰治在中原中也心裡黑名單的最高位。
「難道說太宰治是中也心裡的白月光搭檔？」她震驚又失落地喃喃。
她還以為中原中也跟她搭檔的時候很愉快，原來他心裡還有個白月光搭檔。
明明中原中也是她第一個想要的搭檔，她竟然不是他最喜歡的搭檔！
過分、這太過分了！
七瀨真純又委屈又氣，耳朵上的軟毛微微炸開，她深吸口氣，氣哼哼道：「我才不稀罕呢！」
她一點都不稀罕成為中原中也心目中的最佳搭檔。
她又重復了遍，「我才不稀罕！」
……
哇，她可委屈了。
她拿中原中也當絕世好搭檔，中原中也將她當做白月光搭檔的替身。
「怎麼能有這麼壞的人……」她委屈地扯住耳朵，吸了吸鼻子。
「什麼這麼壞的人？」熟悉的腳步聲停在她身旁。
中原中也俯下身彈了下她腦門，無奈又好氣：「你還一路跑到隔離室了，讓我一通好找。」
七瀨真純捂住額頭，委屈又生氣：「你還欺負我，讓我當替身搭檔還要欺負我。」
「哈？」他一臉茫然。
「負心人、大壞蛋，我對你這麼好，心裡眼裡只有你一個！」
她板起凶狠的表情，大聲控訴：「你竟然拿我當替身！」
中原中也一時失去了全部表情，做不出任何反應。
「你不解釋解釋嗎？」七瀨真純偷瞅他好幾眼，拽住他的衣擺小聲哼唧。
「你想聽什麼解釋？」他深深嘆了口氣，他甚至沒搞懂七瀨真純在氣什麼。
「你的前搭檔……」她抿著唇，不甚高興：「他是怎麼樣的人？」
中原中也眉毛高高挑起，脫口嫌棄道：「太宰的事有什麼好說的，他就是個討人嫌的家伙。」
吐槽太宰治的話他已經習慣到隨手拈來，完全沒想過七瀨真純會將這些話當做默契度過高的表現。
「你果然還記著他！」七瀨真純鬥志瞬間上來，她氣鼓鼓地戳著他的胸膛：「搭檔之間應該是彼此唯一的，我屬於中也、中也也應該屬於我才對。」
中原中也臉頰燒紅，抓住她的手指：「你、怎麼又突然說到這個了？」
這一噸一噸的好聽甜蜜話轟得中原中也腦子都轉不動，半點聽不進七瀨真純生氣的原因。
「太宰治是中也的白月光搭檔……」七瀨真純悶悶不樂，她氣哼了聲：「我不管，我也要當中也的紅玫瑰搭檔。」
什麼紅玫瑰、白月光？
中原中也轉頭看向魏爾倫，後背著隔離室內的通信機關，好整以暇看好戲的樣子。
他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兄長，你到底跟真純說什麼了？」
視線在他們身上打轉了圈，魏爾倫從容不迫道：「我只是告訴她，你以前的搭檔是太宰治。」
他可沒說一句謊話。
「我最喜歡的搭檔是中也……」七瀨真純倔強又委屈，猛地湊到他面前，幾乎與他臉對著臉、零距離靠到一起：「但中也最喜歡的搭檔不是我，這太不公平了。」
她跟名叫太宰治的家伙勢不兩立。
止都止不住衝上臉的羞赧，中原中也緊張得磕磕巴巴：「誰說我最喜歡的……不是你了。」
她狐疑道：「真的嗎？中也不能騙人，騙人的是小狗。」
「是真的，我不會在這方面撒謊的。」
注意到中原中也緊張到臉紅，她主動後退一步拉開距離：「那、那這次就放過中也了。」
既然中原中也已經承認最喜歡她，她自然也會大度地原諒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拽了拽帽子，擋住臉上的赧色，轉開話題：「你怎麼跑到兄長這邊的？」
她拉住中原中也，乖乖道：「從通風管道過來的。」
他忍不住抬頭望向上方窄小的通風口，不敢置信問：「你怎麼進去的？」
饒是他也沒想到七瀨真純不走訓練場的機關密道，反而鑽進了通風管道。
魏爾倫所在的隔離室距離密道的訓練場可不近，她到底在通風管道裡呆了多久？
耳朵歡快抖了抖，七瀨真純驕傲道：「我能擠進去，而且裡面也沒看起來那麼窄。」
「事務所的通風管道好像可以通往很多地方……」她伸手比劃了下，不確定道：「我剛剛好像也不是一直在往下走，就是不小心跑到這裡了。」
通風管道裡不好辨別方向，別說東南西北，她連上下都沒分清就在裡面亂鑽亂逛。
中原中也嘖了聲，捏住她耳朵揉搓染上灰色的一片，「全是灰，你也不怕有蟲鑽耳朵裡……」
他話沒說完，七瀨真純的耳朵瞬間炸了，比剛才氣惱的時候更甚，短短的絨毛根根立起炸開。
「中也中也中也，幫我看看、幫我看看。」她慌張地疊聲喊他。
中原中也不說還好，一說她就覺得耳朵發癢，說不定真的有小蟲子偷偷鑽了進去。
他意外挑眉，將她兩只軟趴趴的耳朵翻開，仔細檢查了遍：「沒有、什麼都沒有。」
七瀨真純松了口氣，心安地拍拍胸口，「沒有就好。」
「這麼怕蟲你怎麼敢鑽通風管道？」中原中也好氣又好笑，扯了扯她的耳朵尖。
她心虛地嘀嘀咕咕：「我進去的時候沒發現有蟲。」
橘眸四處亂瞟，她突然想起中原中也剛剛喊魏爾倫的稱呼：「你是中也的兄長嗎？」
魏爾倫換了一邊腿搭起來，厚重的書壓在腿上，「我們是兄弟沒錯。」
赭發藍眼和金發藍眼，中原中也和魏爾倫除了眼睛，余下身高、長相都沒什麼契合相似的地方。
「剛剛是兄長通知中也過來的嗎？」
隔離室沒有給手機充電的插座，也不方便人隨意進出，這就意味著內裡肯定有另外的手段聯系外界，只是她當時沒想到。
「總要聯系中也來接走他的小羊羔。」
他似笑非笑看向中原中也，意有所指：「人來了就快將這只吵鬧的小羊抱走吧，她吵得我有些頭痛了。」
完全不見方才惜才的模樣，只顯得有些冷漠平淡。
中原中也無奈瞥了她一眼，不否認他的話：「我們先回去了，兄長。」
「兄長再見，我和中也下個月再來看你。」她擺了擺手，語調輕揚。
不知道他的名字，七瀨真純索性跟著中原中也一起叫人。
「下個月太頻繁了，兄長不喜歡人打擾。」
「咦？可是兄長這裡很無聊，而且他看起來很喜歡我。」
中原中也詫異挑眉：「哪裡喜歡？」
七瀨真純理直氣壯：「他說我有當殺手的天賦。」
第87章
七瀨真純恢復理性了。
不然她怎麼可能來得比他還早，乖乖坐在他的辦公椅裡處理文件。
中原中也如是肯定。
「你今天、咳……」他故作不在意，邁步走到她身旁：「怎麼起這麼早？」
其實他想問的是，七瀨真純怎麼突然勤快起來，幫他處理任務文書、寫工作報告。
七瀨真純頭也不抬，重重應了聲：「嗯，我要幫中也分擔工作。」
她苦思了一晚，覺得不能再這麼沒心沒肺了。
作為中原中也的最佳搭檔，她也不能整天摸魚，要開始奮鬥起來，勢必要超過中也的前搭檔太宰治。
整日想著玩鬧，何時才能超過中也的第一任搭檔。
「哦、哦……」中原中也受寵若驚，頓時有種自家小丫頭長大懂事的感覺。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轉了兩圈，發現大部分事都處理干淨，只剩下桌上的那堆文件。
藍眸看過去幾眼，往常對他視線格外敏銳的七瀨真純，現在頭也不抬，兀自認真工作。
中原中也有些不習慣，他低咳兩聲，緩緩道：「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中也坐沙發上玩就好。」寫完一份報告，貼上便簽意見，七瀨真純隨口敷衍他。
坐沙發上玩就好……
中原中也沉默，這好像是他之前搪塞七瀨真純的話。
這裡明明是他的干部辦公室，任務文書、工作報告全都被七瀨真純包攬，他突然就無事可做了。
靠坐在沙發上，手撐著膝蓋、手指頻繁敲著腿，中原中也拿過畫本翻看了幾頁，一如既往抽像扭曲讓人辨不出內容的七瀨真純式作畫。
「最近畫的都是我嗎？」他翻了翻畫本，意外發現裡面畫了很多東西，空白的畫紙已經不剩下幾頁。
「嗯，除了中也還有愛麗絲、姐姐大人、兄長……」
七瀨真純筆頓了下，不確定道：「好像還有森老師？」
「反正畫本裡最多的是中也，紅色和黑色是荒霸吐的顏色也是中也的顏色。」筆帽戳了戳臉頰的軟肉，想不起的事索性就不去想。
她只要知道畫本裡的人多是中也就行。
一頁頁看過去，中原中也發現多少還是能認出些人，金色紅色的線團是愛麗絲、大片的紅色是尾崎紅葉，剩下的黑色紫色和金色藍色也不難辨認。
畢竟整冊畫本裡不同的色彩只有寥寥幾張，其余都是黑色和紅色。
中原中也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七瀨真純還真是一直都在看他、一直都在畫他。
就是畫技還有待提升。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將畫本仔細收進櫃子裡，中原中也心情頗好地揚唇笑道。
七瀨真純抬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中也一直在撒嬌，很打擾我工作的專注度，你先去一邊玩吧。」
又是偷偷看她、又是在她身邊轉悠，別別扭扭的撒嬌雖然很可愛，但她要沒辦法工作了。
她不由得感慨，中原中也能一邊工作一邊分心應付她的嘮叨，不愧是當上干部的成熟大人。
她就很難做到三心二意，一旦分神工作的思路就會被打斷。
中原中也笑容僵住，不敢置信道：「誰一直在撒嬌？」
他不過多看了她幾眼，怎麼是撒嬌妨礙她工作了？
「是中也。」她毫不猶豫回答：「中也想來幫我，我會很高興。」
「但我的本意是讓中也可以放松休息……」七瀨真純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地咕噥：「中也一點都不領情。」
她今早四點就到了事務所，想在中原中也之前將工作先處理完，不想干部的工作量遠超她的想像。
中原中也別扭羞惱的情緒化作無奈，這家伙總是能說出讓人心軟服輸的話。
「讓我光看著你忙，這可比讓我工作還困難。」
他抱過一部分文件，挑眉肆意笑道：「兩個人一起也能做得快些。」
七瀨真純偷瞥他幾眼，見中原中也毫不猶豫接受便簽上的意見，徑直落筆譽抄下去，臉上有些壓不住高興：「是中也要來幫我的，不是我工作能力不行哦。」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是是、是我硬要來幫忙的。」
她往旁邊蹭蹭，給中原中也挪了個位置，歡快地拍拍寬大舒適的辦公椅：「中也快來！」
「這點位置怎麼能坐兩個人。」中原中也紅了紅臉，不由自主靠過去。
七瀨真純笑嘻嘻道：「中也和我都不胖，擠擠就好啦。」
本該一個人坐的辦公椅坐下了兩個人，大腿隔著衣服布料緊密相靠，將體溫都傳遞過去，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會觸碰到對方。
七瀨真純將筆換到左手，娟秀漂亮的字跡盈盈落於紙上。
「你還會用左手寫字嗎？」中原中也有些意外，沒料到她的左手用得跟右手一樣自然習慣。
眼簾半垂下來，她專注看著任務內容，隨口回道：「認真算起來，左手其實才是我的慣用手，但是老大說左手攻擊太容易被人看穿習慣，讓我學著平時用右手。」
在左手扣上重力環限制行動，迫使她開始傾向於使用右手，七瀨真純用了大半年時間才將右手運用得像左手一樣靈活。
不僅如此還扛過了左手的附加重力，硬生生把較為無力的左手力量練上去。
早上起太早了，她眼皮子有些控制不住往下掉。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打起精神：「小時候我體術很一般，因為力量不夠又帶著異能抑制環，總是害怕受傷會下意識躲避對手的攻擊，用了挺長時間克服的。」
異能抑制環是京都異能政府為她特別定制，為的就是防止她年紀還小控制不好異能傷害到自己和他人。
被壓制了異能的七瀨真純很長時間體術課都是不及格，因為怕痛她總是以閃躲為主，也不願意主動攻擊別人，體術分數總是上不去。
「異能抑制環？」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你們還要戴那種東西嗎？」
她輕點頭，無所謂道：「因為學校裡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若是不限制異能天賦上限高的孩子，一旦失控會有很多人受傷。」
無為轉變導致的羊角最近似乎有回縮的傾向，七瀨真純總覺得長角的位置癢癢的，鋼筆抵住皮膚和角的相交處磨了磨。
「學校裡不都是異能者，戴上異能抑制環後異能者跟普通人的差別其實不大，老師們也更重視體術……」
她像是覺得很有趣，抿唇笑了下：「所以我小時候在學校裡還挺不起眼的。」
異能政府對潛力強大的異能者苗子有保護機制，不會透露未成年異能者的信息。
除非是像七瀨真純這樣成為京都地區、異監組的活招牌，不然她的信息都會被好好保存。
饒是沒接觸過正常學校的中原中也也聽出來怪異之處，「為什麼你們學校還有體術課？」
這不是一般學校應該有的課程吧？
「異世界規則入侵會導致危險生物進入世界，即便有過半的異能者數，每年也會有大量的人死在異世界人手上，為了提高人民的存活率，從入學開始就會教授體術，提高我們的求生和自保能力。」
恰好小時候的七瀨真純異能受到抑制，體術也不算好，在學校裡還挺讓校長老師擔憂，怕她活不過成年就死在異世界人手中。
七瀨真純將最後一份文件推到中原中也手下，手撐著臉側頭看他：「中也小時候會害怕打架嗎？」
「我從小生活在擂缽街，那裡可容不得我害怕，反正有人來就打跑他們，就這麼簡單。」
想到七瀨真純可能不知道擂缽街，他又補充道：「擂缽街就是橫濱的貧民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甚至不用七瀨真純開口，他都能猜到她會問什麼。
「我又不是笨蛋，貧民窟我也是去過的。」七瀨真純輕哼了聲。
中原中也意外挑眉，他輕笑了聲，揶揄道：「從小在京都長大的大小姐竟然去過貧民窟，還真是讓人驚訝。」
「貧民窟都是沒身份證明，不方便在外面活動的人居住的地方……」七瀨真純有些奇怪不解，「中也有異能想要獲得正式的身份應該很容易吧？」
中原中也是十五歲才加入港口黑手黨，異能者多是天生的，看中原中也的樣子也不像是半途才擁有異能，為什麼十五歲之前不尋個庇護依靠而是呆在擂缽街。
「十五歲以前我還屬於別的組織，組織的成員都生活在擂缽街，我自然也不例外。」他輕描淡寫地帶過，完全不打算向她訴說十五歲以前的艱難往事。
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自己落魄失意的過往，未免顯得太難看了。
七瀨真純出身良好，即便曾經去過貧民窟也很難理解其中的艱難，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比起現在光鮮亮麗的一面，讓她知道他曾經是個多麼失敗的首領，反而讓他更感難堪。
「中也十五歲前是別的組織的人……」七瀨真純慢慢趴下來，臉埋在臂彎裡露出橘眸看他，「雖然不知道中也為什麼會離開以前的組織，但我不覺得中也是會放棄同伴的人。」
中原中也有多重情義、心軟，她心裡一清二楚。
「一定是他們不好，才會讓中也難過離開。」
中原中也好笑地用筆敲了敲她的腦袋，笑意滿溢：「我就不能是和平退出，轉而加入港口黑手黨嗎？」
她摸了摸頭，茫然道：「真的會有組織甘心放一個強大的異能者去別的組織嗎？」
他們是笨蛋嗎？
七瀨真純臉上盈滿這樣的疑問，中原中也瞥她一眼，假裝不在意：「如果是我做錯事，導致以前的組織解散……」
她深深嘆氣將中原中也的心提起，慢吞吞道：「那我只好無條件站中也了，誰讓我喜歡你呢。」
第88章
「你還真是……」中原中也臉紅耳紅，明知道她指的是他們是搭檔，但心跳就是止不住激揚。
「我怎麼樣？」橘眸盈盈望向他帶著滿滿的笑意，七瀨真純得意輕哼一聲：「我就是幫親不幫理的人，反正中也就是我最喜歡的人，誰欺負中也都不行。」
「沒人欺負我……」他忍俊不禁，「或者應該說誰敢欺負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怕我、躲我都來不及，誰能欺負到我頭上？」
七瀨真純長長地哦了聲，「那就我欺負中也吧。」
「只有我能欺負中也……」她窩在臂彎裡，眯起眼睛笑道：「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中原中也無奈又縱容道：「還真是京都來的大小姐，除了你這話整個港口黑手黨都沒人敢說。」
她眨眨眼，壓低聲音：「對了，姐姐大人和兄長會生氣。」
這麼明目張膽說要欺負中也，他們不會生氣來找她麻煩吧？
「放心吧，跟誰生氣他們都不會跟你生氣的。」中原中也輕笑了聲。
他心甘情願被她欺負，他們又會說什麼。
倒不如說紅葉姐對真純喜愛有加，為了她幾次讓他謹慎考慮自身的感情，在沒想好之前都不要打擾追求她。
「這樣哦……」七瀨真純往臂彎裡埋了埋，藏住微微發燙的臉，聲音又小又輕：「那我少欺負中也一點吧。」
好似身周的空氣都在升溫，臉頰會悄悄發燙、發紅，怕在中原中也面前丟醜、露怯，她故意埋藏起臉，只露出一雙盈盈柔亮的橘眸。
「謝謝真純大人的不欺負之恩？」中原中也挑眉開玩笑道。
七瀨真純軟軟地應了聲，期待地抬眸看他：「中也今天感覺輕松些了嗎？我幫你工作，你會高興嗎？」
中原中也驚訝失笑：「你乖乖的，我就開心了。」
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看著她，他自然會安心又放松。
中原中也想到她上次鑽進通風管道一通亂竄，從密道徑直摸到了隔離室，開辟了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
「你上次鑽通風管道的事被首領知道了。」
七瀨真純懵了下，無辜又可憐：「森老師生氣了？」
她只是有點好奇，而且看著通風口她正好能進去才鑽進去看看的。
「首領沒生氣……」拍了拍她蓬松柔軟的小卷發，手指無意間擦過耳朵，惹來敏感脆弱的耳朵抖動好幾下，中原中也捏住軟耳不讓它亂抖。
「他還誇你了，發現港口黑手黨這麼多年沒人發現的漏洞。」薄軟溫熱的耳朵捏在手裡把玩摩擦，他揚眉笑道。
從通風管道入侵港口黑手黨，確實是從未有人想過的道路。
畢竟在最初建設密道的時候，通風管道的大小寬度已經考慮過可能會被作為突破口，而進行了縮減修正、隨時更換清潔空氣防止有毒氣體混入。
七瀨真純鑽進通風管道的消息著實嚇了他們一跳，更沒想到她能一路從密道尋去隔離室，若她是敵人想要潛入首領辦公室，簡直易如反掌。
在森鷗外還沒發話時，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都站出來為她撐腰，將事情導向七瀨真純發現組織安全上的隱患漏洞，不應該受到懲罰。
這樣的漏洞早發現才能早做打算，要是這次入侵通風管道的人不是七瀨真純而是港口黑手黨的敵人，這將會帶來多大的危害。
七瀨真純是身形小巧、柔軟，但這樣的人並非罕見，殺手中也不乏小巧靈敏型的殺手，她只不過是發現了組織安全方面的隱患。
就連魏爾倫也專門遞了話，稱贊七瀨真純很有當殺手的天賦，若是有意讓她往這方面發展，可以將人送去訓練場。
就差明說，沒人接手他就接手了。
有尾崎紅葉、中原中也兩大干部撐腰，還有為港口黑手黨培訓出大量殺手的神秘准干部發話，七瀨真純最後平平穩穩、什麼懲罰都沒受到。
她甚至連自己差點受到責難懲罰都不知道。
中原中也一力支撐，擋在她面前，捂住她可能知道的消息渠道，嚴禁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
人是他帶進港口黑手黨的，真要懲罰就讓他來替她承擔。
最後森鷗外只是輕輕敲打了下他們，就順著他們的意思封鎖港口黑手黨上下，不告訴七瀨真純事情背後的故事。
「中也君和紅葉君都護著那孩子，這是生怕我會責罰她嗎？」
「我還什麼都沒說，就被防備警惕起來了。」森鷗外無奈地笑著搖頭。
愛麗絲屈膝抱著畫板畫畫，不忘嘲笑他：「誰讓林太郎沒有真純可愛，大叔就別妄想跟可愛的女孩子比討人喜歡了。」
森鷗外捂住胸口，假裝受傷囔囔：「愛麗絲……」
雖然他本來就沒有要懲罰七瀨真純的意思，只是順著中原中也他們的台階下去，但讓他意外的是魏爾倫竟然會為七瀨真純出聲。
「少來，林太郎明明也很高興。」愛麗絲毫不留情地打斷他。
森鷗外壓在交叉相扣成塔的手背，笑吟吟道：「我只是很欣慰，中也君已經初步學會以愛編織牢籠抓住想要保護的人。」
愛麗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糟糕的大人。」
……
「真的嗎？」七瀨真純有些懷疑，她也隱隱意識到她的行為不大合適。
威脅到首領安全的行動，她以為最低也要寫份檢討、接受中原中也的教訓。
「我還能騙你不成？」中原中也漫不經心揉著她的耳朵。
就結果上來說，首領確實沒有責罰七瀨真純的意思，也說了她為港口黑手黨尋到了一處漏洞，這些可都不是謊話。
他只是省略了中間的過程經過。
「有想過要什麼獎勵嗎？」中原中也挑眉笑道：「我私下提前獎勵給你。」
七瀨真純疑惑又高興，在別的組織要被責罰的事，港口黑手黨竟然這麼大度，沒有警告敲打還有獎勵給她？
她輕咳兩聲，帶著些小得意道：「我不需要什麼獎勵，只要中也能開心就好。」
怎麼樣，她是不是超懂事？
中原中也似笑非笑，「真的什麼都不要嗎？」
她猶豫支吾了下，轉而提到了另一件事：「上次躲貓貓是我贏了吧？」
魏爾倫通知中原中也過來找她，正好過了三個小時，勉強可以算是人躲過了鬼的追捕獲得勝利。
他愣了下，藍眸落在她緊張期待的神情上，無奈點頭：「算是吧，你想要我接受什麼懲罰？」
「可以跟這次的獎勵算在一起嗎？」她坐直腰，語氣中帶著壓不住的興奮。
中原中也意外，他定定看了她一會。
七瀨真純的神情慢慢轉為緊張忐忑，小聲道：「不可以嗎？」
她有件事想很久了，但是中原中也看起來不會輕易答應的樣子。
所以她才想利用這次的獎勵讓中原中也答應她的要求。
中原中也揉亂赭發，長長嘆了口氣：「說吧，給你算在一起。」
希望不是什麼很惡劣的懲罰，他可沒想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是看到七瀨真純瞬間亮起來的神情，中原中也無奈承認自己確實栽得徹底。
不管她想他做什麼事，他都會心甘情願答應。
「太過分的要求，我要好好考慮才能答應你。」中原中也嘴上告誡，努力板起臉。
七瀨真純小聲失落地應了聲，「還要考慮嗎？這不是我的獎勵嗎？」
她還以為中原中也什麼都會答應她。
中原中也氣笑，扯了扯她耳朵：「你到底想提什麼，還擔心我會拒絕你。」
雖然中原中也沒用力，但她還是下意識順著他的方向撲進他懷裡，她昂頭道：「我想中也陪我去北海道泡溫泉。」
現在已經三月了，再晚些就要等明年才好去北海道的登別溫泉。
拽住他的馬甲，七瀨真純看著中原中也愣住的神色，抿唇又重復了遍：「這是我的獎勵吧？」
「我想中也陪我去北海道的登別溫泉。」就像怕他拒絕自己，七瀨真純如此強調。
中原中也神色訝異，「為什麼突然會想去北海道泡溫泉？」
他可不記得七瀨真純對北海道感興趣，早前也不見她想去北海道泡湯。
「不可以嗎？」她難掩失落，低聲道。
早知道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黨勞模，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他就不會停下工作，根本不可能答應跟她去北海道。
但想到中原中也一向重承諾，答應過的事都會做到，她還是提出來了。
這也是她在密道中努力避開遇見中原中也，四處躲藏拖延時間的原因。
一旦密道中相遇，她很難保證百分百贏得躲貓貓游戲，倒不如直接避開中原中也三個小時。
「我有幾次聽到中也出門了……」港口黑手黨為她安排的公寓就在中原中也樓下，半夜出門有一段路需要繞到她門前走另一個電梯出後門。
她伸手比了個三的手勢，努力壓下聲音，不高興道：「凌晨三點，中也還要去處理任務和突發情況。」
中原中也明明是港口黑手黨干部，卻活得比007社畜還累，要不是身體底子好早就承受不住了。
他哭笑不得道：「我任務完成回來也會補覺啊。」
他又不是完全不休息的鐵人，怎麼說得他這麼可憐。
七瀨真純無視他的辯解，悶聲悶氣道：「所以我想中也陪我去泡溫泉。」
是不是北海道的溫泉都無所謂，她只是想著登別溫泉比較有名，應該對療養身體很好。
「中也不想……」
她氣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中原中也打斷，「好啊。」
橘眸微微睜大，中原中也笑著重復了遍：「我們去北海道吧。」
第89章
登別溫泉作為「日本第一湯」，在國內頗負盛名，號稱是品質最好、最受歡迎的溫泉區。
其中最有名的登別地獄谷，裡面特殊的地貌景像奇觀被稱作來登別溫泉的必經之地，靠近火山口和森林的溫泉是天然的療養聖地。
當然在他們前往登別地獄谷之前，七瀨真純他們第一站的落腳點是登別溫泉區的民宿。
礙於三月是登別溫泉的旅行旺季，民宿的房間緊張他們只定到一間和室，好在民宿的設備齊全，和室外的小庭院自帶一個家庭式小溫泉，多少算是彌補了些。
「中也，你好了嗎？」七瀨真純臉頰微微泛紅，冒著細密的汗珠。
她已經進來有一陣子，但中原中也好像還在外面收拾行李。
他們的目標是登別地獄谷的溫泉，但民宿裡帶了私人的小溫泉，先試試民宿的溫泉舒緩下精神也未嘗不可。
中原中也聽到七瀨真純的提議就紅著臉，慌慌張張扔下一句話：「你先進去，我收拾下行李。」
她疑惑嘀咕兩句：「行李可以等下再收拾呀。」
但中原中也還是埋頭悶聲悶氣，「我把東西收拾好就進去，你先去吧。」
七瀨真純乖乖應了句，「好吧，那我在裡面等你哦。」
直到現在，三十分鐘過去了，中原中也還在收拾東西。
七瀨真純暗自嘀咕，她衝洗身體時還故意磨蹭了些時間，想等中原中也一起泡湯，不想他更能磨蹭時間。
往常也不見他收拾東西這麼慢，這次出來急就帶了些換洗的衣服，倒是折騰了半個小時。
「中——也——」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軟綿上揚的京都腔帶著滿滿的笑意。
和室的紙拉門唰地一聲打開，中原中也閉著眼，語氣急促：「誰害羞了，我連你的行李都一起收拾了不得花些時間。」
七瀨真純歪頭，她撥開水靠過去幾步：「是嗎？中也偷看我的衣服了？」
她的行李裡除了浴衣、常服剩下的都是些貼身衣物和旅行裝的護膚品，這些東西需要收拾三十分鐘嗎？
水聲撩撥著耳朵，扯出無限曖昧動人的遐想，引誘著心跳開始胡亂跳動。
中原中也紅著臉睜開眼，羞惱道：「沒有，衣服我都是直接塞櫃子裡的。」
他怎麼可能偷看她的衣服！
七瀨真純湊近過來，噗嗤一聲笑出來：「中也怎麼穿著泳褲？」
她還是第一次見人泡湯穿泳褲，一般不都是浴巾嗎？
視線落在她微紅盈滿笑意的臉上，中原中也緊張得視線亂瞟，口不擇言：「我不習慣用浴巾，泳褲就好、泳褲就可以了。」
一通鬼扯，就算他真的是泡湯浴巾派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只圍上浴巾出來。
七瀨真純撩起水拍在臉上，舒服地呼了口氣：「好吧，中也是保守派的。」
最近稍稍長長些的卷發盤起用夾子夾在腦後，非人的耳朵在他們出發前一天已經轉變回來，只需要戴上帽子遮擋住卷曲變小的角就能順利登機。
橘紅如火焰綺麗動人的眼眸被水汽氳得柔軟無害，她微眯著眼，笑道：「這裡的溫泉很舒服，中也快下來吧。」
中原中也悶悶地應了聲，貼著池子邊滑下去，背部緊緊貼著池壁，埋頭含胸避開視線落在七瀨真純身上。
微燙的溫泉水溫暖了微涼的身體，北海道這邊的天氣尚未轉暖，中原中也穿著泳褲在溫泉外徘徊了十幾分鐘，便是和室門都關嚴實了也難免會流失溫度。
「都怪中也磨磨蹭蹭……」七瀨真純軟軟抱怨了聲，「我再泡會就要出去了。」
溫泉雖然舒服養人，但一次並不適合久泡，待久了容易暈在溫泉裡。
她可不想等下還要中原中也將她從水裡撈出來，那也太難看了。
中原中也卻松了口氣，故作無意道：「你不是說想吃鯛魚嗎？我剛剛去問了，今天正好進了紅鯛，我向老板娘先預定了。」
七瀨真純眼前一亮，她高興道：「居然有紅鯛嗎？」
她還以為出來玩這幾天能吃上一次鯛魚就不錯了，沒想到民宿裡竟然還有紅鯛。
「是晚飯的時候嗎？」她語調上揚，帶著難以掩飾的期待。
中原中也失笑抬眸看過去，一時忘記要躲開看她的隱晦心思：「已經定好是……」
帶著水汽的橘眸盈盈望來，潤白的膚色透出自然的粉，露出水面的圓潤肩頭細膩柔滑，浴巾穿過臂下圍包住身體，漂亮到逼人的臉龐染上柔軟的粉色，明艷動人的笑容撞入視線。
中原中也不敢再看下去，他慌亂避開視線：「總、總之都安排好了，晚上就能吃了。」
七瀨真純笑容微斂，疑惑又不解：「中也為什麼又不看我了？」
她是怪獸嗎？看多一眼，她還能吃了他那種。
中原中也拿過搭在一旁的毛巾往眼上徑直一蓋，雙手抱臂往後一靠：「眼睛痛，我休息一會。」
他怎麼敢說原因，或者說他怎麼說得出口。
七瀨真純定定看了他一會，撥開水靠過去：「泡湯的時候睡著，很容易暈倒的。」
還不待她靠近，中原中也就急急忙忙換了個位置：「知道，不會睡著的。」
她皺眉不甚高興：「你躲什麼？」
中原中也語氣生硬：「沒有躲，就是突然想換位置。」
七瀨真純輕哼一聲，語氣壓下來：「那你現在換完位置了嗎？」
「我覺得我、可能還想換換。」這取決於七瀨真純會不會再靠過來。
平時也就算了，現在她就圍著浴巾，他哪裡敢靠近她。
只剛剛看那一眼，他就知道只要人靠過來，無論碰到哪裡都是冒犯和唐突。
七瀨真純氣哼一聲，向岸邊靠近：「我上去了，中也就是不想跟我一起泡湯。」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不敢出聲，他怕他一說話小丫頭會更生氣。
橘眸回看他好幾眼，中原中也都沒出聲挽留她。
七瀨真純生氣又不解，出水聲刻意弄得很大，濕噠噠的腳踩在地面漸漸遠去。
「總算走了。」中原中也半是失落半是松口氣。
就算知道七瀨真純生氣，他也不敢讓人留下來，孤男寡女泡同一個小池子本身就很不妙，更別說他們現在還沒在一起。
「好哇，你果然在嫌棄我！」熟悉的京都腔在背後響起。
還不待中原中也反應過來，柔軟的雙臂勒住他脖頸往後扯，後腦直接撞在柔軟的身體上，中原中也大腦當場宕機，毛巾從他臉上掉下來。
七瀨真純氣鼓鼓，大聲控訴他：「我就知道，中也是因為輸給我才答應一起來北海道的。」
這個混蛋工作狂，果然還惦記著他的工作放心不下。
如果不是她用獎勵威脅中原中也陪她來北海道的登別溫泉，他還在跟他的工作纏纏綿綿。
抱住他頭的手臂收緊，用力壓在胸前，七瀨真純惡狠狠道：「中也現在不從也要從了，我可不會放你回事務所工作。」
中原中也回過神，試圖掙扎：「笨、笨蛋，快放開我啊！」
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行動，想拉住她的手臂卻在觸碰到光滑的肌膚時無措松開手。
七瀨真純勒得不緊，明明是不會讓他缺氧窒息的力量，但中原中也就是覺得腦子混沌發懵亂成一團。
「我才不放……」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兮兮：「中也明明答應我了，結果現在又這麼不情願。」
他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明明是他答應了，獎勵和躲貓貓勝利的懲罰可以算在一起陪她來北海道泡溫泉的。
「你又在說什麼胡話……」中原中也又是心累又是無奈，「誰不情願了？」
三天之內把所有事處理完來到北海道登別溫泉，這樣的速度連首領都調侃他迫不及待，紅葉姐也說他太莽撞會嚇到真純，他還不是默認了都是他的主意。
七瀨真純抱緊他的手松了松，不甚高興：「那中也剛剛為什麼不看我？」
中原中也忍了忍，沒忍住問：「你還記得你是個女人嗎？」
她茫然回道：「可是泡湯不是很普通的事嗎？」
溫泉裡也有男女混浴，她不明白中原中也在害羞什麼，或者說在避嫌什麼。
中原中也動了動，想回過頭看她：「你還去過混浴？」
七瀨真純低頭壓住他的發，尖巧的下頜在上面磨磨蹭蹭：「沒有啊，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出來泡溫泉。」
所以她才一眼相中了北海道的登別溫泉，順帶見識下登別溫泉街和登別地獄谷。
「我也是第一次來，也是不習慣混浴。」
酸溜的心情稍緩，中原中也微松了口氣：「快放開我吧，圍著濕浴巾還在這走來走去，不怕著涼了嗎？」
她跪坐在溫泉邊抱住中原中也的腦袋，聲音軟下來：「可是我現在很冷，中也暖暖的。」
「誰讓你剛剛不立刻回去穿衣服？」中原中也哭笑不得。
還故意裝作走開躲一旁，等他松懈下來撲過來，他心髒都要被嚇得跳停了。
她低唔了聲，撒嬌道：「中也還要泡的吧？」
「我再陪中也一會……」像小動物互相取暖一樣抱著中原中也不放，七瀨真純動了動腿滑進溫泉裡，趴在他背上故作大度：「反正中也不敢看我，那我呆在你後面吧。」
「你這是呆在我後面嗎？」心跳一點一點加速，心知他是不可能甩脫這塊黏糖，中原中也無奈嘆道。
她都整個人趴掛在他背上了，他還能將人強硬扯下來甩一邊嗎？
「嘻嘻，我知道中也最好了。」
第90章
氳氤裊娜升起的水汽遮擋住大部分視線，赭發青年身體放松自然，雙手搭靠在池邊的岩石，毛巾對疊幾層壓在眼上，臉上泛著些許紅意。
溫度微燙的活水流動不止，帶著涓涓流動的水聲，承托著清酒和酒杯的托盤在溫泉水的流動下輕撞著岸邊的岩石。
中原中也呼吸綿長，帶著醉人的酒意，醉倒在溫泉裡。
輕巧如貓的腳步緩緩靠近，嬌小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來人放輕動作彎腰看他。
「中也……中也……」
七瀨真純輕推了推他，他睡熟舒服地咕噥了聲，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手指捻起毛巾看了眼，中原中也確實閉著眼還在睡，她小聲念叨：「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將毛巾重新給中原中也蓋回去。
七瀨真純跪坐在他身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他結實有力的臂膀，「好像比我肌肉要多？」
她小聲嘀嘀咕咕：「偷偷來泡溫泉不告訴我，還說自己是溫泉泳褲派。」
明明現在中原中也就只圍了浴巾，果然泳褲派只是用來搪塞她的話。
手指勾了勾他的Choker，「連泡湯都不忘戴著這個，還說自己不臭美。」
中原中也睡得安穩也醉得徹底，像完全不會被她的小動作擾醒。
橘眸靜靜看著他，微涼的雙手捧起他的臉，俯身貼著柔軟的唇輕咬了下，呢喃道：「中也是混蛋。」
舌頭伸出來一點，試探著碰了碰微啟的唇，潤濕了干澀的唇瓣，舌尖觸及牙關時怯弱地收回。
七瀨真純慌慌地直起身，手背抵住唇，臉頰發紅發燙。
「我到底在干嘛……」喃喃自語的輕聲散開，她起身快步離開溫泉池邊。
直到周圍再沒有任何聲息的時候，中原中也緩緩滑落溫泉裡，水面咕嚕嚕冒出大串泡泡。
……
一覺醒來強制縮小，還被風鈴直接送去了異世界這樣的事。
就算是七瀨真純也是第一次遇到，她茫然跟中原中也對視一眼：「發生什麼事了？」
沒記錯的話，他們是收拾好行李准備第二天出發去札幌的新千歲機場回東京，再開車回港口黑手黨，怎麼一覺醒來就自行換地方了？
她拿出風鈴仔細觀察，確認他們真的已經來到了異世界。
沒有絲毫征兆，甚至她都沒感受到異世界的規則，也沒發現他們的生活受到影響就被打包扔了過來。
屬於七瀨真純的理性在登別溫泉旅行中已經回歸，或許是運氣好，羊角也在理性回歸的第二天徹底消失，中原中也最熟悉的七瀨真純回來了。
「異能力不見了，又是一個沒有特殊能力的世界嗎？」中原中也深深看她一眼，低聲道。
七瀨真純怔了下，點頭回應：「好像是的。」
說不出的生硬緊張氣氛在他們之間蔓延，刻意保持的距離讓他們既不習慣又尷尬不已。
失去理性並不是失去記憶，那一個月她做過什麼，七瀨真純都記得一清二楚，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中原中也。
早前在中原中也受污濁影響，必須要跟她形影不離的時候，她就隱隱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過近，已經超過正常男女該有的社交距離。
但沒有理性的她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任性大膽到她都驚訝，最讓她意外的是中原中也還一直縱容她的胡來。
「校徽上寫著帝光，這大概就是我們這次的身份。」七瀨真純聲音頓了頓，忍不住又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原本成熟不羈放肆的長相一夜間縮水成一團孩子氣的稚氣，莫約十四五歲的樣子，臉上帶著滿滿的傲氣和少年意。
她忍不住笑了下，「中也看起來好小。」
她一笑，中原中也的神情就放松下來，自然熟稔回應：「你不也是，看起來像個小學生。」
該說失落還是感慨，十八歲的七瀨真純也跟著縮小幾歲，一臉孩子氣讓他壓根生不出什麼旖旎的心思。
他甚至沒明白那天的事是他的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七瀨真純就恢復理性開始與他保持距離，登別溫泉之行也不得不提前結束。
生疏僵硬的氣氛讓他不知所措，比他們剛認識時還要僵硬的相處模式，維持到剛剛那一刻。
七瀨真純一笑，眉眼自然放松帶著親昵的信息讓中原中也的心情也跟著回暖。
她翻了下書包，摸出了面小鏡子左右打量，不確定道：「好像是我十三歲的時候？」
抬手比劃了下跟中原中也的身高差，七瀨真純肯定道：「是我十三歲的時候！」
「喂喂、拿我做丈量物是什麼意思？」中原中也眉頭挑起，臉上掛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松下中也緊繃的神經？」她玩鬧地笑道。
拿出剛剛一起找到的學生證，她翻開內頁展示給中原中也：「帝光中學的二年生，算算年齡大概是我十三歲的時候。」
「這個世界沒有特殊力量，中也應該也有學生證。」總不至於像上個世界變成咒靈都沒反應過來。
他輕哼了聲，毫不意外從書包裡找到了學生證：「帝光中學的三年生，大概是我十五歲的時候。」
中原中也生日在四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才升三年生沒兩個月就十五歲了。
七瀨真純抬眸看向身後的帝光中學，「也就是說現在信息都鎖定在學校裡？」
沒有特殊力量、沒有奇妙的征兆，甚至不知道異世界的特性是什麼。
唯一獲知的信息就是風鈴將他們身體縮小，也要塞進帝光中學讓他們成為裡面的學生。
「喂喂、就是他們吧。」
「應該就是他們了，才十三歲真是不知羞恥哈哈哈。」
頻頻投來的窺探眼神，下流惡心的視線和煩擾的絮語不斷傳來。
七瀨真純抿唇回望過去，同樣穿著學生制服的人仍不收斂，甚至見他們看過來還刻意提高了音量。
中原中也沉下臉，邁步走過去。
「快遲到了，你們還不進去嗎？」粉發的少女有些急急喊他們，擔憂地抿唇。
七瀨真純眼簾垂下一瞬，很快揚起笑道：「謝謝你提醒，你先進去吧。」
這個世界裡他們的風評似乎不大好？
桃井五月警惕又忌憚地回頭看了眼，壓低聲音道：「七瀨君我們快走吧，他們都是高年級的人。」
都是些品行不良，抽煙打架、拉幫結派被留過好幾年學的混混不良。
七瀨真純若是跟他們發生衝突，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她微微意外，瞥了眼桃井五月書包上的銘牌：「桃井君，我能問下學長們為什麼會針對我們嗎？」
桃井五月欲言又止，咬牙低聲道：「是你跟中原學長去登別的事，不知道被誰傳上學校論壇。」
「還發了些很難聽的話。」都是些下流惡心的話，她看一眼都覺得生氣。
同班一年她其實跟七瀨真純交往不多，但也不認為她是什麼很壞的人，平時也只跟中原中也走得近，聽說是有些親戚關系，但也不知道真假。
只是假期一起去了登別溫泉就要接受這些流言蜚語，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七瀨真純愣了下，風鈴給他們的背景還編入了登別溫泉的行動。
「七瀨君，我們要去叫老師嗎？」桃井五月不安地看向巷子，她剛剛好像看到中原中也被他們拉進巷子裡。
什麼聲音都沒傳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作為她的青梅竹馬，總是一起上學放學的青峰大輝，無奈道：「這麼擔心就過去看一眼唄。」
反正有他在，總不能讓她們被人打了。
桃井五月急得要跳腳，她是想七瀨真純他們快點離開，而不是讓他們跟混不吝的學長發生衝突。
「沒關系的，只是幾個混混他能應付來的。」七瀨真純安撫了她幾句：「與其擔心中也會受傷，倒不如想想學長們會不會被打死。」
輕快可愛的京都腔說著嚇人的話，不僅沒安撫到桃井五月甚至讓她更慌了。
一米五的中原中也能解決七八個身材高壯的混混，說出去誰都不信。
七瀨真純輕撓了撓側臉，「還是不放心嗎？那就去看看吧。」
她還想在新學校裡面留下個溫柔和善的形像呢。
昏暗的小巷裡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人，剛剛嘴上還不干淨的混混不良全部被中原中也打趴在地上，聲音最大的人還受到了中原中也的重點照顧。
他回頭看了眼，冷淡的神色稍緩：「你來了。」
藍眸厭惡地垂落下來，中原中也腳踩著他的頭，用力壓下去：「給她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敢再亂說了。」涕泗橫流、恐懼之色止都止不住，倒在地上害怕中原中也再對他們出手的混混慌不迭聲道歉。
「其實不用道歉的……」上揚輕快的京都腔在巷口響起，七瀨真純腳步輕快走到中原中也身邊。
混混們神情愣住，剛露出一絲扭曲討好的笑容。
「把不會說話的舌頭剪掉，以後就都不用說話啦。」她豎起食指抵住唇邊，笑得明媚燦爛。
中原中也瞥她一眼，嘴角隱隱勾起：「現在動手嗎？」
絲毫沒有阻止七瀨真純的意思，甚至准備挽起袖子大干一場。
桃井五月慌忙阻止：「等、等等，七瀨君！」
她是來阻止七瀨真純他們被人霸凌，不是讓他們反過來霸凌別人的。
更何況，剪舌頭什麼的聽起來也太恐怖了吧。
「桃井醬害怕嗎？」
她故作可愛歪頭，雙手一合掌，笑著提議：「那就拜托你們清理學校裡的流言吧，我要是再聽到一次，不管誰說的我就來剪你們舌頭。」
這個女人是魔鬼嗎？！
還是黑•道大姐頭，張口就是剪舌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3
第91章
成為帝光中學不良混混的大姐頭需要幾步？
七瀨真純現身說法，只需要兩步。
第一步，將混混的領頭人打服、將混混裡的刺頭打服。
第二步，威脅他們去做事。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群高年級的不良見到她都會像貓見了老鼠，瞬間繃緊身體彎腰深鞠躬，高聲問好：「大姐頭。」
並將中原中也稱呼為：「中也大哥。」
原本想要他們清理的穢語流言不復存在，論壇中的帖子也被刪了干淨，倒是關於七瀨真純他們又有了新的流言——
帝光中學最不能惹的女人。
七瀨真純欲言又止，學生的本職不是好好學習嗎？一天天在玩什麼啊。
倒是中原中也笑得很歡，還會故意壓低聲音調侃她：「真純大姐頭，我們今天去打哪塊地盤？」
她一抿唇，熟悉的嬰兒肥又明顯起來：「中也怎麼也學他們叫了？」
話說當時打他們的人明明是中原中也，怎麼現在她成為帝光中學傳說中的女人，中原中也變成大姐頭的男人。
中原中也手撐著頭，笑意不斷：「這不是很氣派嗎？」
他最開始也是叫紅葉姐大姐頭，不過紅葉姐認為這樣的稱呼會將她叫老，拒絕了大姐頭的稱呼。
七瀨真純氣哼了聲，「這才不是氣派，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要說他們是折服於她的實力也就算了，偏偏混混不良們只是被中原中也打怕了，說她用身體征服了中原中也，讓好戰善戰的中原中也成為她的打手征服了帝光中學。
這簡直就是離譜！
他們就不能動動那滿是廢料的腦子，她這是能征服中原中也的身體嗎？
「真正的老大不也都是指揮手底下的小弟干活？」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寶石般鈷藍眸凝望著她，深邃明亮觸動人心：「我就是最忠誠於真純大人的追隨者。」
被他看得心跳微微加速，七瀨真純錯開視線，不自在：「什麼小弟，明明我才是中也的直屬部下。」
「那只是在事務所的時候吧？」中原中也無所謂道：「離開事務所後，誰是誰的手下附屬都沒關系。」
倒不如說他還挺高興，被當做大姐頭的男人。
「可我不想中也是我的附屬……」手指撩起耳邊落下來的碎發繞了兩圈，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她輕咳一聲將碎發挽到耳後：「明明可以一視同仁，偏偏將我單獨拎高，這太奇怪了。」
視線對上放松肆意輕笑的中原中也，她頓了下低聲道：「算了，不說這個了。」
七瀨真純有些懊惱，她以前從來不會亂想她跟中原中也的關系。
但現在她反而開始煩惱這些瑣事，明明更重要的是盡快尋找這個世界的重心而不是在這裡磨磨蹭蹭征服帝光中學的小混混。
「對於這個世界的異常，中也有頭緒了嗎？」她整理好情緒，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就算不知道異世界規則入侵發生在何時，但他們是通過風鈴來到這個世界，必然這裡是有獨特的氣息會影響到他們或是原世界。
「帝光中學近十年在東京地區可謂是籃球豪門，出過很多籃球天賦超絕的球員……」
食指規律地一下一下敲著桌面，中原中也條理清晰、有條不紊地冷靜分析：「雖然其他社團也很出名，但最特殊的果然還是籃球部。」
而上一年籃球部也加入了非常強力的新人，僅一年級就成為了正選，一舉奪下了中學聯賽的桂冠，被稱為是天賦卓絕有望超越前代的超新生代球員。
「桃井醬在的籃球部嗎？」她若有所思，以他們現在的名聲想混進籃球部，可能性約等於零。
籃球部部長可不會任由他們亂來，作為帝光中學的重點社團，籃球部擁有校內很多特權。
七瀨真純托著臉低嘆了口氣，比危險的世界更加麻煩，這個世界因為太過和平，反而完全找不出問題，就很讓人頭痛。
「只是去籃球部參觀一下沒關系吧？」中原中也對這些事了解不多，他以前的生活也不可能讓他悠閑呆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
「一般來說，學校對重點栽培的社團都會下大力氣，像是經費、活動和監督教練一類都可以開放各種上限特權，以保證重點社團優秀種子不受到斷代的影響。」
七瀨真純伸了個懶腰，無奈道：「如果籃球部現任部長有心拒絕，我們大概很難在籃球部尋到異常。」
……
話是這麼說，但也不能完全不去探探籃球部的底細。
帝光籃球部聲名遠揚，一些對外的消息並不算難打聽，練習賽和正式比賽只要有心稍作打聽就能獲得不少消息。
更別說，七瀨真純現在手下還有一大幫的小弟。
雖然不怎麼想要，但不良們比他們想像中還要上道，甚至不用一天的時間就彙報回不少重要的消息。
「籃球部的練習賽嗎？」七瀨真純喃喃自語，運筆在紙上畫出了個歪曲的四方圓形。
帶著尖尖的棱角，同時又圓圓胖胖的線條形狀。
「練習賽大概不會讓外校的人進去觀看……」筆帽抵住唇下，七瀨真純垂眸沉思：「但別的學校籃球場館規矩應該沒有帝光的嚴格，只要能溜進去籃球館的人也不會趕我們走。」
落筆在紙上備注了一行小字，陽開第一中學周六上午。
練習賽的地點他們是弄清楚了，但具體會有哪些人去還不確定。
「只是溜進去的話，翻牆、變裝都可以吧？」中原中也搬了張椅子，正坐在她對面，低頭靠過來商量時離得很近，稍不注意就會碰到頭。
過近的距離讓呼吸都變得清晰可聞，眉眼低垂下來的中原中也有種與平時格外不同的感覺，凌厲鋒銳的眉眼神情柔和平靜下來，無害得像個普通傲氣的少年。
眼睫快速撲閃幾下，七瀨真純下意識屏住呼吸。
中原中也揚眉笑問她：「怎麼了，真純？」
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滿滿的笑意，尾音微揚恍若刻意流連在最後的名字上。
七瀨真純揉了下酥麻的耳朵，往後靠了靠拉開距離，若無其事：「變裝的意義是為了不讓人知道我們的學校，籃球部裡或許有人聽說過我們，但真正見過的應該不多。」
無論是七瀨真純還是中原中也的反偵察意識都很不錯，一個是因為曾經的軍警夢想，另一個則是受到曾經的搭檔迫害被迫提高。
在學校裡也多是避著人，他們的名聲大概屬於是只聞其名，不識其人。
中原中也輕笑了聲，好整以暇：「你在躲我，真純？」
她神情頓了頓，不自覺轉開視線：「我們剛剛說的是混入陽開第一的事吧？」
左邊鬢發挽在耳後，露出玉白的耳微微發紅，掩都掩飾不住，七瀨真純低頭戳了戳紙，無意識在上面畫著混亂扭曲的線條。
他挑眉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面俯身靠近她，重復了一遍：「你在躲我，是嗎？」
跟前些日子登別溫泉時截然相反的處境，這次是中原中也步步緊逼，七瀨真純被逼得節節後退。
同樣的話由中原中也問出來格外不一樣，危險緊張的心情懸於心口，不算高大的少年俯身下來，明明是跟往常一樣神情語氣，卻讓她莫名緊張心跳加速起來。
七瀨真純抿了抿唇，勉強鎮定下來：「我又不怕中也，我為什麼要躲。」
她才不需要躲，她又沒干壞事。
中原中也低笑了聲，主動後退一步：「沒有躲就好，我以為你還在介意那件事。」
才松了口氣的七瀨真純，又因為他語焉不詳的話不安起來：「中也說的是哪件事？」
「你不記得了？」
中原中也挑起眉，似笑非笑地拖長聲音：「就是登別溫泉的時候……」
心髒被一點一點牽拉提高，仿佛要從胸口蹦出的緊張感，讓她脫口而出：「是誤會！」
明明已經過去好些日子，那天的記憶卻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嘴唇觸碰到的柔軟讓人大腦混沌不堪，甚至分不清那時的她是一時衝動還是理性回歸後的色迷心竅。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不緊不慢道：「我好像還沒說是什麼事吧？」
七瀨真純沉默，倔強羞惱的情緒混雜起來，讓她越發開不了口。
握著筆的手微微用力，塑料外殼裂開崩散，碎片在手指上劃出幾道細細的血線，她愣了下松開筆。
「有這麼氣嗎？」中原中也無奈嘆了口氣，收起緊逼侵略性十足的姿態。
捧起她受傷的左手，垂眸舔過傷口將血珠一點點舔去，他神情沉靜下來，低聲道：「平時也不見你這麼倔強，倒是這時候把牛脾氣用起來了。」
強得要死。
但是也很可愛。
七瀨真純安靜看著他半響，悶聲悶氣：「哪有我這麼可愛的牛。」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是是、真純是最可愛的小羊。」
橘眸觸及他臉上粲然疏朗的笑容，眉宇間不帶一絲陰霾，慌亂錯開視線，她抿唇輕哼了聲。
唇壓在指側的傷口輕吮，將溢未溢的血珠被清理干淨，明明是很正常的舉動，七瀨真純卻幾次想將手抽回來，「可、可以了吧？」
已經沒有出血了。
「那種小傷不管也沒關系的。」她支支吾吾道。
中原中也抬眸笑看了她一眼：「怕痛？」
「不是痛……」她小聲回應，強忍著想蜷縮起身體的羞恥：「是癢。」
癢到心口發悶難耐，呼吸都變得奇怪起來。
「忍忍吧，很快就結束了。」眼簾半垂落下來，唇游移到掌心手腕，舔過只劃破些許皮的細長傷口。
沒受傷的手抓緊椅背，指甲緊張到扣緊微微顫抖，七瀨真純低頭卷發落下來擋住她的神情，只露出發紅發燙的耳根：「嗚……」
第92章
根本不需要刻意翻牆，陽開第一中學的管理松泛得讓人震驚。
外校人員甚至不用登記，就可以光明正大進入校園內部，一路走來他們發現有不少與他們一樣穿著常服，看著不像中學生的人故自嫻熟進校。
「看來陽開第一是將帝光借來宣傳了……」七瀨真純雙手插進兜裡，衛衣帽子拉起來蓋住頭臉，只露出小部分精致稚氣的臉型和柔軟粉嫩如花瓣的唇。
「練習賽的結果無所謂，只要將人吸引來就好？」她輕笑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傲氣又漂亮的弧度。
衛衣兜帽遮住人大半張臉，視線就不得不彙聚在一張一合的唇上，中原中也目光頓了下，低應了聲：「我們也一樣，陽開和帝光誰贏都無所謂。」
他們對帝光中學沒有歸屬感和榮譽感，帝光籃球部練習賽是輸是贏都與他們無關。
他們今天唯一目的就是探聽帝光籃球部有沒有之於這個世界的特殊性，其他的事都與他們……
「喂、前面的矮子們。」
七瀨真純他們腳步沒停正要邁進籃球館，身後的人又喊了聲：「這裡可不是小學生該來的地方。」
幾個身穿球服的少年嘻嘻哈哈繞到他們身前，輕蔑地嘲笑：「連籃板都摸不到的小屁孩還是回去再喝幾年奶再來吧。」
「哈——」
中原中也額角跳了跳，怒極反笑：「想死嗎你們？」
拳頭亟待揮出去時被七瀨真純握住，輕捏了下。
她冷靜地搖頭，視線投向緩緩走過來的帝光籃球部正選，京都腔綿軟帶著特殊像是撒嬌的腔調：「中也，練習賽准備開始了。」
明明是東道主的陽開籃球部正選，卻只比帝光的人來得稍早一些，看來他們真是完全不在乎練習賽。
托著籃球在手指上旋轉的陽開正選低嘖了聲，咕噥：「竟然只有一個女的。」
七瀨真純眸光微冷，這幾個家伙是故意來挑釁她和中也的。
倒是沒聽到他們話的中原中也轉頭衝走過來的帝光眾人：「帝光肯定能贏陽開的吧？」
作為籃球部副隊長的赤司征十郎不動聲色看了眼他們，四平八穩回答：「陽開第一實力不弱，但帝光也不會將勝利拱手讓人。」
「也就是說會贏是吧？」中原中也強壓下怒意，咬牙道：「給我狠狠干掉這群混蛋！」
桃井五月驚訝地眨眼，雖然中原中也他們穿著嚴實，但怒極的時候仿佛從喉中滾出的彈舌，辨識度其實很高。
為了防止誤會，她還特意多看了幾眼側身站在中原中也身旁的人。
也是一身衛衣兜帽拉起來擋住面目，但是身高和下半張臉，見過他們的人應該印像會很深刻。
沒想到他們也來看比賽，好在中原中也忍住沒動手，不然籃球部就要在比賽前失去對手白跑一趟了。
「中也，我們該進去了。」七瀨真純平靜開口，也不在意陽開的幾人故意堵在面前，徑直繞開他們進場。
中原中也滿臉不爽地跟上去，在陽開幾人想攔住他時，藍眸冰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登時將他們駭得停下動作。
……
陽開第一的正選人品不怎麼樣，但籃球技術確有幾分實力，上一年也是實打實的四強之一。
雖然目前還是帝光籃球部占據上風，然而分數差沒有拉開，他們還不能松懈下來。
「小動作還不少，青峰大輝支撐不住多久了。」
七瀨真純輕諷了句，分數追不上就開始玩小手段，明裡暗裡圍堵得分最多的青峰大輝，甚至還會在對抗的時候用手肘和膝蓋去撞。
中原中也重重嗤了聲，「垃圾。」
靠著這種小手段贏了也不好看，只會騙騙看不懂的外行人。
「那個裁判也是他們的人吧？」有幾次裁判的角度明明能看到，但就是假裝沒看見不吹哨。
「對自己人倒是寬容的很……」中原中也冷笑了聲，「還以為他們不在乎輸贏。」
現在看來，正是因為來看的人多了才想在這裡耍小花招打倒帝光。
七瀨真純淡淡道：「怕是勝利和名聲都想要呀。」
三人圍堵青峰大輝，便是球到了他手上也很難投出去，只能傳球給別人得分，然而就算是這樣帝光打起來也不算容易。
青峰大輝打街籃出身，本身球風就很隨性不羈、靈活隨機應變，換做別人怕是球都傳不出去。
「真讓人不爽。」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
「陽開的人是三年生，身高、身體素質上都更有優勢……」視線轉向帝光的籃下，七瀨真純頓了頓：「帝光這邊能稍勝他們的人只有紫原敦了。」
身材高大、手長腳長甚至骨架也很大，是跟七瀨真純完全成反比的人。
「他動起來慢了點……」不懂籃球規則，也分不清籃球場上的定位，就中原中也看來紫原敦受益於他的身材在扣籃上極有優勢，但反射神經以及回援的速度會稍慢於場上的同伴。
他挑了挑眉，「不過他腿長、邁的步子也大，後續發力也能趕上。」
七瀨真純輕笑了聲，調侃他：「中也現在不生氣了？」
還有心情關注紫原敦的狀態。
中原中也嘖了聲，「我沒什麼遷怒的習慣，不過就風格上來說我更看好青峰大輝。」
雖然第二節 被壓制得厲害，但在第一節時間裡中原中也充分認識到街球的風格有多麼放肆不羈、隨性灑脫，青峰大輝不時會因為街球改不掉的作風習慣被盯上吹哨犯規。
但在他有意克制後，就沒再給裁判吹他哨的機會。
明明只是一場練習賽，卻看得人心都忍不住吊起來。
第三節 開始，青峰大輝被換了下去。
帝光帶隊的赤司征十郎稍微活動了下手腳，准備接替他上場。
七瀨真純側頭輕聲問：「中也看出來了嗎？」
中原中也眉頭微擰，緩緩搖頭，儼然一副想不通的樣子。
她收回視線，低聲道：「只這麼看來，異常並不在籃球部……」
中原中也托頜，沉吟半響：「用控球後衛換下大前鋒是什麼意思？」
橘眸緩緩挪過去，七瀨真純定定看著他：「中也，你還記得我們今天的目的嗎？」
他們可不是來看籃球的，是來找這個世界的異常。
中原中也猛然反應過來，他頭痛地按了按眉心：「差點忘了這件事……」
看得太投入，差點忘了最初的目的。
話音未落，從場中飛出來狠砸向七瀨真純的籃球被他抬手擋下，籃球砸落在地上滾到一旁。
他眉眼冷下來，順著球來的方向看過去。
嬉皮笑臉的陽開正選隨意又輕蔑：「不好意思啊，差點砸到你女朋友了，能麻煩你把球扔回給我們嗎？」
中原中也咬牙道：「這混蛋絕對是故意的！」
剛剛那一球分明就是衝著七瀨真純的頭，那一球的力度真砸中頭少說也是腦震蕩。
拳頭捏得哢哢作響，中原中也臉色沉得難看，藍眸落在他身上陰翳冷漠如看著將死之人。
七瀨真純彎腰抱起籃球，輕聲軟語：「沒關系，他們要我們就把球還回去。」
按說比賽的籃球不應該讓非選手或是非裁判組的人碰到，但這裡只是陽開和帝光的練習賽，他們自然會隨便很多。
「接好了哦，我這球會有點重。」溫軟的京都腔像是在說可愛的俏皮話。
方才故意將籃球砸向她的陽開正選大聲嘲笑：「哈哈哈我倒想看看小學生的球有多重。」
纖細的腿屈起高抬，身體像一張弓反折後仰，擺開像棒球投手投球卻又不同的動作，七瀨真純哼笑一聲狠狠將籃球砸飛出去。
如閃電霹靂直貫全場狠狠砸在籃板上，將沉重的籃球架砸得搖搖欲墜，籃球被籃板重重反彈回去徑直砸上陽開正選的臉，將他整個人砸翻在地。
鼻血緩緩流出來，吭都來不及吭一聲人就暈倒在地。
以籃球選手的身體素質，甚至連清醒一刻爬起來都不曾有過，直挺挺倒在地上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全場登時一片靜默。
七瀨真純拍了拍手，兜帽落下來露出她精致漂亮的小臉，雙手合十笑得可愛歪頭：「哎呀，好像不小心太用力了。」
這不是太用力吧？！
她直接就將人砸暈死過去了！
練習賽當場叫停，被砸暈的陽開正選被抬上擔架送去校醫務室檢查。
最強的王牌被一球砸暈，陽開剩余幾人面面相覷，看著逐漸被拉開的比分，只能硬著頭皮接著打下去。
桃井五月震驚得嘴都合不上，她喃喃自語：「這就是帝光最不能惹的女人的實力嗎？」
她以為那些流言都是以訛傳訛啊！
沒想到原來是真的嗎？！
才被換下來沒多久的青峰大輝齜牙咧嘴，「看著就好痛。」
但是不得不說好爽。
他上半場被陽開的人聯手壓制還耍了陰招，手上、腿上都留下一片片紅腫青紫，憋屈到球都沒怎麼摸到，好不容易摸一下球還投不出去，只能傳球給別人。
比賽重新開始後，穩定在十五分的分差逐漸拉大，陽開開始疲於追逐帝光的分數，混入學校的人魚龍混雜開始給陽開喝倒彩。
「那家伙就是他們的王牌吧？」中原中也嗤笑一聲，「沒了他，剩下的雜魚不足為據。」
七瀨真純雙手揣回兜裡，故作惋惜笑道：「雖然很可惜，但陽開這次看來是沒辦法踩著帝光上位了。」
充滿甜美笑意的聲音說著可惜的話，聽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是嘲諷啊真純君。
啊、不過京都人好像本來就很會嘲諷人。
桃井五月心下吐槽，偷瞥他們幾眼，挪過去試探性問：「真純君和中原學長也來看比賽嗎？」
橘眸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七瀨真純毫不猶豫笑道：「中也最近對籃球很感興趣，聽說陽開和帝光的練習賽會對外開放，我們就來看看了。」
第93章
「中原學長對籃球感興趣啊……」
桃井五月視線在中原中也身上頓了下，不動聲色轉開：「我記得中原學長和七瀨君都沒有加入社團，方便問一下原因嗎？」
帝光籃球部也有不高的學生入部，不過一米五的男生多是一年生，像中原中也這樣的三年生一般不會有社團收，畢竟三年生都忙著畢業升學，重心會從社團轉向學習。
這時候再談想入社團多少有些晚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七瀨真純滿是孩子氣地笑笑，「只是中也沒入社團，我陪著他而已。」
她湊近桃井五月悄聲道：「中也放學會去打工，沒什麼時間參加部活。」
關於中原中也需要打工這件事，真的不是她在胡謅，他的身份上確實有一份咖啡廳的工作。
只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咖啡廳是記名在他們倆人名下，他們在咖啡廳打工也不完全是為了別人。
帝光算是少有不禁止學生校外打工的中學，尤其是他們這種幫「家裡」的咖啡廳打工，便是為了生活費也要順應背景身份將咖啡廳繼續經營下去。
「是商店街那邊的咖啡廳嗎？」桃井五月隱隱想起她收集到的信息，商店街的咖啡廳裡有一對漂亮傲氣的反色雙子作為看板娘、看板郎，像是兄妹又像是情侶。
不過在客人問到的時候，他們都會否定有血緣關系，只模糊不清說是巧合。
七瀨真純驚訝笑道：「桃井醬真的很擅長收集信息呢。」
商店街離帝光中學有些遠，他們又刻意避開學生最可能來的高峰期出現在店裡，沒想到只是稍微提起桃井五月就能猜到。
「抱、抱歉……」桃井五月抱緊懷裡的寫字板，有些尷尬道：「我不是有意打聽你們消息的。」
意識到他們不是籃球部的同伴，更不是賽場上需要她收集情報的對手，她冒然道出別人的秘密已經是越線了。
七瀨真純歪頭，「桃井醬不需要道歉，本來就是我們消息沒藏好。」
她上前一步，握住桃井五月的手，眉眼飛揚活潑：「桃井醬可以不用這麼生疏叫我的，上次的事我還沒謝謝你呢。」
溫軟上揚的京都腔配上她漂亮如驕陽的笑容，瞬間就打動了桃井五月的心，她忐忑又驚喜道：「我可以叫你七瀨醬嗎？」
她好可愛哦，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這時桃井五月已經被可愛大型洋娃娃迷得忘記了，七瀨真純才用籃球砸暈了一個身強體壯的籃球選手。
所謂的說話溫溫柔柔也只是京都腔特有的腔調語氣所致。
「我真的很高興，桃井醬是我第一個女性朋友……」七瀨真純雙眸盈盈亮看著她，語氣極為真誠：「有空的時候我們能去籃球部找你玩嗎？」
桃井五月有些猶豫又有些心動，「籃球部的事不少，我可能會冷落七瀨醬……」
但是她說話真的好好聽，又一副可愛乖巧的樣子。
因為青梅竹馬青峰大輝，桃井五月一直沒有關系親密的女性朋友，七瀨真純一說她立刻就心動起來。
「沒關系的，我可以等桃井醬部活結束……」眼見桃井五月仍有猶豫之色，她眼簾半垂下來，語氣也有些失落：「是我太唐突了嗎？」
「這是我第一次交到好朋友……」她輕抿著唇臉頰上的軟肉微鼓，飛揚的神情都落下來，顯得可憐兮兮：「想跟桃井醬一起出去玩、一起逛街、一起看電影。」
柔軟可愛的話語一句一句撞進心髒，桃井五月一時衝動拉起她的手：「七瀨醬來籃球部吧！我們一起當籃球部的經理！」
橘眸輕眨兩下，七瀨真純遲疑道：「籃球部可以留下這麼多經理嗎？」
「帝光的籃球部一軍、二軍、三軍各有一個經理負責，如果七瀨醬不介意當三軍的經理……」她越說聲音越小，似乎覺得有些對不起七瀨真純。
二軍的經理今年准備畢業升學，本來就打算退部找人接手，原定的計劃是讓三軍的經理負責二軍，但這樣三軍就少了個經理。
三軍不如一軍、二軍人少，管理起來瑣事很多也累人不少，常常是她們忙完一二軍的活，三軍經理還在忙著收拾。
當然她們也會互相幫著做些活，但這也不能否認三軍經理是最累人的。
七瀨真純搖搖頭，笑得粲然明媚：「沒關系的，只要跟桃井醬在一起，我都會很高興的。」
桃井五月當即感動不已，忍不住將人抱進懷裡用力蹭她，「七瀨醬真的好乖好乖啊。」
她乖巧任抱任蹭，完全看不出剛剛凶殘又暴力的模樣。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居然這麼簡單就……
心下有些發酸，她好像都沒對他說過這麼多好聽話。
……
比賽進行到這時候，勝負已經一目了然，失去主力王牌的陽開籃球部被最後一節上場的青峰大輝打得憋屈不已。
像是要把上半場的憋悶全都宣泄出來，青峰大輝在球場上肆意奔跑、揮灑熱情。
最後，陽開第一中學以45:89輸給帝光中學。
練習賽勝利，桃井五月作為帝光籃球部的經理自然不能隨意離隊。
她滿懷歉意跟七瀨真純道別。
「沒有關系的，桃井醬要跟籃球部的朋友一起回帝光，我們下次再一起出來玩吧。」
七瀨真純落落大方，毫不介懷的樣子讓桃井五月心裡更感愧疚。
「那就說好了，下次再一起出來。」
仿佛生離死別般依依不舍，在揮別桃井五月後，中原中也重重地哼了聲。
「怎麼了，中也？」七瀨真純疑惑問他。
「回去了……」中原中也悶聲悶氣道：「你的新朋友今天可沒空跟你一起逛街看電影。」
橘眸輕眨兩下，她歪頭自然道：「我知道，籃球部贏了練習賽要回去復盤，中學聯賽也快開始了，桃井醬大概會越來越忙。」
「桃井醬大概不是普通的經理，在帝光正選中說得上話，本身收集情報的能力很強……」她雙手插回衣兜裡，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大概以後會向數據分析方面發展吧。」
中原中也悶悶應了聲，神情郁郁不樂。
「有一軍的經理內薦，入部申請遞交上去應該很快就會通過。」她自顧自說道，仿佛看不見中原中也越抿越緊的唇。
「也就是說你之後都打算跟她一起行動？」
中原中也腳步停在巷口前，光透過來一半落在腳邊。
「這個世界沒有特別的危險規則，我們就算分開行動影響也不大。」輕聲軟語分析的京都腔帶著往常的熟悉語調，卻讓中原中也煩悶不已。
「我不是在問這個。」他皺眉打斷她的話。
「上個世界也只是因為污濁，你才不離開嗎？」明明分開行動更有利於打探消息，她選擇放縱跟隨他的選擇，無論他選擇詛咒師或是咒術師一方，她都沒有意見。
這些都只是因為契闊和危險的世界規則？
「桃井醬善良可愛，還幫我們說過話，我剛剛不是在誆騙她，我是真的挺喜歡她的。」她沒正面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而是岔開了話。
「那我呢？」中原中也低嗤了聲，「你也說過喜歡我吧？」
鈷藍色眼眸抬起望向她，深邃美麗如寶石的色彩動人，映出她錯愕的神色。
她忍不住問：「中也是在吃醋嗎？」
藍眸瞪了她一眼，中原中也別扭著不想承認，但又覺得什麼都不說，這個笨蛋肯定會當沒事發生。
「是……」從喉嚨裡憋出來的低聲，「我是在吃醋。」
他在沒道理吃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醋，心裡酸溜溜既為七瀨真純對她的軟語溫聲，更為他不是她心裡獨有特權的任性人。
七瀨真純心裡背著厚重的甲殼，他一逼近她就會畏懼陌生的感情而選擇退縮回避，寧願保持現在曖昧不清的狀態也不願意打破窗戶。
她習慣他們之間的異樣親密，不覺得過分突破界限，對更進一步的關系卻選擇回避閃躲。
那天之後，七瀨真純開始有意無意躲開他的觸碰。
在他想牽手的時候故意抽手拿出手機，但她本身並不是喜歡玩手機的人，勉強按了兩下又無聊得將手機揣回口袋。
發現手藏在口袋裡可以避開跟他牽手，她就一直這麼干。
七瀨真純是很不會掩飾自己的人，這點在熟悉她的中原中也面前尤為明顯。
「我也很喜歡中也……」不明白中原中也在吃什麼醋，她真摯又誠懇道：「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喜歡。」
「很重要的朋友嗎？」
中原中也聲音壓得極低，近乎於無聲的低喃：「我想要的不是那種喜歡。」
他的話輕到聽力敏銳的七瀨真純都只捕捉到只言片語，她不解上前一步，認真道：「中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不是朋友、不是喜歡的人，而是更模糊不清、定義不明的人。
「中也在鬧別扭嗎？」她揚眉明快道：「就算我跟桃井醬一起玩，也不會冷落了中也的。」
中原中也將她的手從衣兜裡扯出來，後退一步落入昏暗的巷中，「就算我鬧別扭好了。」
雜亂堆高的紙箱擋住光照射過來，他背靠著牆，手上用力將人往懷裡一帶，七瀨真純一臉茫然撞在他身上，對於中原中也她升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有的只是疑惑不解。
「中也？」她准備去看中原中也的神情，卻被落下來的手蓋住了眼睛，眼睫無措連閃幾下掃過溫暖微燙的掌心。
「真純，我現在就想問你一件事。」
中原中也聲音似乎很平靜，眸光垂落在她茫然抬起的臉上，唇色柔軟如花瓣：「你那天親我了吧？」
七瀨真純怔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第94章
垂眸凝望著她的神情，低沉磁性的聲音開口：「你是喜歡我才親我的嗎？」
七瀨真純緊張地屏住呼吸，她下意識想掙扎卻被中原中也更用力壓住，他低笑了聲：「還伸舌頭了？」
身體一寸寸僵住，羞赧的赤色瞬間充斥上臉，仿佛被貓吃了舌頭，她有些慌道：「那、那是沒有理性的我做的……」
她忍不住推脫找著借口，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親中原中也的那刻她恢復理性沒有。
不同於理性被次元魔女取走時陷入了沉睡，理性的回歸悄無聲息甚至本人都感受不到，交易的時間確實在那天滿足一個月，但更具體的時間她卻沒記。
「所以你現在是不負責嗎？」中原中也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
她張了張嘴，支支吾吾：「還、還要負責嗎？」
話一出口她就想吞回去當做什麼都沒說過。
中原中也低哼一聲，似笑非笑：「也就是說真純大人不打算對我負責，准備拋棄我這個大姐頭的男人？」
七瀨真純又氣又羞，踢了他一腳：「中也才是男人吧！要負責也是你對我負責！」
「好啊……」他干脆地一口應下，聲音中滿含笑意：「我對你負責。」
她瞠目結舌，「你……」
覆在眼上的手移開，絲絲光亮透進來，眼睛不適地連眨幾下，中原中也揚眉輕挑不馴又明亮的神情出現在眼前，滿是笑意看得她不自覺紅著臉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
戴著黑手套的手落在她下頜，中原中也不緊不慢道：「不是要接吻嗎？舌頭伸出來。」
柔軟的唇壓下來，黏糊曖昧的氣息交錯燙得她神智混沌，不知何時被松開的手落在中原中也背上，抓皺了他的衛衣。
是、是她要接吻嗎？
她迷迷糊糊地想，身體的溫度一點一點上升，曖昧溫暖的氣息包圍著她，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心跳得很快、很大聲，是她的？還是中也的？
掃過牙關、嘴巴裡的軟肉，慢條斯理勾著纏著、拉過來引過來，呼吸潮熱而濕潤，連吞咽口水都變得艱難，她嗚咽出聲。
「怕了？」低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激起她的好勝心。
「誰、誰怕了。」她深吸口氣，努力平復呼吸。
橘紅眼眸濕漉漉又倔強又可愛看著他，七瀨真純紅著臉心虛又不服氣道：「中也一點都不會接吻。」
中原中也挑眉松開托住她下頜的手，落下來扣住她的腰，好整以暇：「真純大人厲害，那我現在就等你來教我接吻了。」
「我、我嗎？」七瀨真純騎虎難下，緊張又羞恥的心情充盈心間。
「怎麼——」磁性的聲音刻意拖長，中原中也調笑道：「真純大人是不會嗎？」
「誰不會了！」她硬著頭皮，湊上去咬中原中也的唇，舌尖試探著舔濕唇瓣。
然後、然後要怎麼做……
「真純大人不伸舌頭嗎？」黏糊不清的曖昧低笑，藍眸垂下來深深看著她。
「接吻不伸舌頭都不算接吻，這是真純大人說的吧？」
橘眸驚愕地睜大，七瀨真純隱隱約約想起她好像真的說過這話。
在看純愛電影的時候，看到 男女主明明互相喜歡卻磨磨蹭蹭不在一起，連親親都只是淺嘗輒止、蜻蜓點水地碰碰下的憤憤發言。
「知道了，中也好啰嗦。」她咬了咬下唇，再次湊上去。
伸舌頭嗎？就伸舌頭吧！
用力抓住中原中也結實的後背，緊張得閉緊雙眼，眼睫不停地顫抖，心跳瘋狂跳動仿佛要衝出心口，舌尖剛舔上牙關就被另一條舌頭卷過去，濕熱柔軟卻將她揉搓得神智昏沉。
炙熱的呼吸傳遞給彼此，甜膩的柔軟輕哼仿佛能掃到心尖，令人心癢難耐。
唇分開的時候，七瀨真純還回不過神，腿發軟發麻倚靠著中原中也。
她腦子亂成一片，總感覺哪裡不對勁，眼眸濕潤潤看向中原中也：「中也、等等……」
「多謝真純大人的教導……」低沉又性感的低笑聲在耳邊響起，「我學會了。」
……
有了桃井五月的推薦，七瀨真純的入部申請很輕易就通過了。
三軍的部員眾多，帝光籃球部的一百多人半數以上都是三軍的人，而負責三軍的經理只有一個，壓力和負擔都不算小。
但這些對七瀨真純來說都不是難事，相反她上手速度極快，記錄數據、統計三軍部員進步、實力較之身邊人突出有望升上二軍的部員都被她很快整理出來。
清理球場一類的活由結束部活的部員輪流負責，經理將被汗浸透的毛巾收集起來放進洗衣機裡清洗烘干、准備補充體力的茶水。
作為與七瀨真純走得最近的人，中原中也每天都會等在場館外，等她部活結束再一起離開。
學校裡不能抽煙，學生本身也不被准許抽煙，中原中也只能每天叼著棒棒糖解饞。
「七瀨醬不叫中原學長進來等嗎？」桃井五月來看了幾次，忍不住問道。
她每次來三軍的場館都能看到中原中也叼著棒棒糖，雙手插兜背靠著牆等七瀨真純出來，臉上滿是無聊但不會離開一步，似乎只要她喊一聲就會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橘眸看出去門外一眼，沒看到中原中也的身影，她低低應了聲：「我有叫他進來。」
桃井五月奇怪道：「七瀨醬是跟中原學長鬧別扭了？」
明明之前看起來關系還很好，怎麼突然就生疏別扭起來了？
但說他們吵架，他們每天又會一起上學放學，誰晚離校了另一個人都會留下來等對方。
同樣是青梅竹馬她跟青峰大輝也沒有這麼黏糊，尤其是看他們最近的氛圍，似乎有些曖昧緊張？
桃井五月可以肯定，與陽開第一練習賽那天他們還沒交往。
但之後她就不確定了。
「不是的……」七瀨真純扯了扯發尾，有些不自在轉開話題：「桃井醬，這是這次可能會晉升的部員。」
她示意桃井五月去看場內正在練習上籃的黃發少年，樣貌俊美帥氣，一舉一動都自然瀟灑，動作嫻熟自如。
「咦？他是新入部的嗎？」桃井五月有些疑惑，她之前好像沒見過他。
七瀨真純輕點頭，筆尖敲了敲寫字板：「黃瀨涼太，入部一周、接觸籃球一周，之前參加過很多運動社團，但打籃球還是第一次。」
橘眸看過去，平靜 無波絲毫不受他俊美外貌的影響：「他天賦很高，大概很快就會升上一軍吧。」
桃井五月驚訝道：「七瀨醬對他的評價這麼高嗎？」
七瀨真純在經理這事上做得極好，每每推上來說有望晉升的部員都能順利通過考核成為二軍、一軍的人。
在制定三軍培訓計劃上給了他們很多有用的建議，本身看人也極准，就連籃球部現任部長虹村修造都說她給籃球部推薦的經理人選很不錯，誇得桃井五月心虛不已。
她最開始真的只是想給好朋友開個後門而已。
「嗯，他好像很擅長模仿。」七瀨真純瞥了場內一眼，垂眸落筆記下一串數據。
桃井五月托著臉，若有所思：「擅長模仿那不就跟灰崎君一樣？」
一軍正選中也有善於模仿他人球風的部員，黃瀨涼太若是升一軍球風上可能會有一定的衝撞。
「嗯，而且他們都是小前鋒的位置。」也就是說未來要爭奪首發的位置，必然會產生衝突。
「七瀨醬看過灰崎君比賽嗎？」嘴上這麼問，但桃井五月幾乎肯定七瀨真純看過。
雖然是三軍的經理，但為了了解二軍和一軍的實力，七瀨真純將籃球部正式非正式的球賽都看了一遍，將一軍二軍的實力和平均身體素質都看在眼裡。
也正是這份了然，才讓她每次提交上去的晉升名單都順利通過考核。
畢竟一軍、二軍的名額是有限的，有人上去就必然會有人下來，帝光籃球部作為帝光最有名的社團秉持的原則也是實力至上。
明白桃井五月真正的問題，她眉眼輕揚起來，賣關子道：「黃瀨的模仿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等他升上一軍你就知道了。」
桃井五月疑惑地眨眨眼。
這邊黃瀨涼太結束了一輪的訓練，衝場邊的她們招手：「七瀨同學，幫我遞下毛巾好嗎？」
七瀨真純將寫字板交給桃井五月，淡定道：「幫我拿下。」
她愣愣地點頭，只見七瀨真純從推車干淨的毛巾堆裡拿了條新的毛巾出來，擺出某個讓她熟悉又驚恐的投球動作。
七瀨真純深吸口氣，眼神一凜，毛巾如炮彈一般被投射出去狠狠抽上黃瀨涼太的臉，痛得他捂住臉嗷地一聲蹲下。
「接得好，黃瀨。」
桃井五月目瞪口呆，不不不這才不是接得好！
毛巾落下來露出黃瀨涼太俊俏卻落下一道紅痕的臉，他痛得抽氣抱怨：「七瀨同學，我周末還有模特的兼職，不要這麼用力砸臉。」
七瀨真純笑笑拿回寫字板，對桃井五月道：「上次沒扔好，毛巾沒到黃瀨手裡就掉下去了，這次我稍微大力了點。」
視線掃過三軍偷偷停下來，看到黃瀨涼太接住毛巾暗暗感同身受抽氣的部員，桃井五月恍然明白他們為什麼都自己過來取，不讓七瀨真純幫忙遞毛巾、水壺。
不是人人都接得住她的毛巾。
大概只有黃瀨涼太這個傻小子不知道七瀨真純的底細，帝光中學最不能惹的女人，藏身三軍當一個小小的經理，說出去誰會信？
更別說門外還有三年生的中原中也，以一己之力打服了帝光中學所有混混不良的人，一掃混混們到處打架勒索的不良風氣。
就他每天都敢接七瀨真純的毛巾，他們就敬他是條漢子。
第95章
「可以回去了？」
七瀨真純一走出來，中原中也側過頭，揚眉看過來。
她扯了扯發尾，低聲問：「不去店裡沒關系嗎？」
籃球部的部活可不少，中原中也每天等她到五六點天色都暗下來，再去咖啡廳時間上會緊張很多。
「沒關系，店裡的事晚些弄也可以。」中原中也自然牽起她的手，無所謂道。
咖啡廳裡又不是只有他們負責，別的店員也可以獨自開店經營，只是剛開始七瀨真純說想試試看板娘的工作，才興致勃勃拉著他去了。
「大姐頭的男人總要等大姐頭工作完再一起走不是？」他揶揄著笑道。
七瀨真純耳根發紅，抿唇小聲：「什麼大姐頭的男人……」
明明之前都不會在意的玩笑話，在變成現實後反而讓人不知該如何應對。
「難道不是嗎？」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臉：「我們現在可是正經男女朋友，一起牽手放學不是很正常嗎？」
她低唔了聲，格開中原中也的手，正色道：「不可以掐臉，會把肉留下的。」
原本要消失不見的嬰兒肥一夜回歸，下頜尖尖但兩頰的肉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弱氣很多。
看起來太幼稚了，七瀨真純表示接受不能。
因為身高被叫小學生已經夠了，她可不想因為臉上有肉再被小看。
「就算是男朋友也不可以動手動腳！」她堅定擲下話。
中原中也拖長了聲音，滿含笑意：「男朋友也不可以嗎？」
七瀨真純抿唇遲疑，「不可以。」
他低頭湊過去，挨著她的額，藍眸深深笑看著她：「男朋友也不可以嗎？」
「真純大人的男朋友不應該有些特權嗎？」極輕的吻落在眉上、眼角，最後是臉頰他輕咬了下。
七瀨真純小聲嘀咕，「中也又犯規。」
每次都會這樣，說不過就親親，她才不會就這麼妥協。
「不喜歡嗎？」中原中也低笑了聲，呼出的氣息帶著淡淡糖的甜味和艾草的清新：「我今天吃的艾草牛奶味。」
「吃糖嗎？」他張開嘴露出還剩下一小塊的糖塊。
七瀨真純臉頰紅透，氣鼓著扔下話：「不吃！」
又想騙她接吻吃糖，她才不上這個當！
中原中也摸了摸後頸，低嘖了聲，方法用多了就不好用了。
……
「中原學長、七瀨君。」黑子哲也微微躬身，禮貌打招呼。
一年級快結束時被赤司征十郎發掘才能，提拔到一軍的部員黑子哲也只比中原中也高上一些，他們認識的契機不是籃球部，反而是中原中也他們經營的咖啡廳。
黑子哲也是香草奶昔的忠實粉絲，恰好為了照顧七瀨真純的口味，中原中也試著調過好幾種奶昔上架咖啡廳，其中香草奶昔是黑子哲也最喜歡的。
配方雖然已經給咖啡廳留下，但為了回饋幫他們試了很多奶昔試驗品的黑子哲也，中原中也一般都會按照他喜歡的甜度特調一杯。
「來了啊……」中原中也低頭翻出材料，習以為常：「香草奶昔一杯是吧？」
黑子哲也伸出兩根手指，平靜道：「要兩杯，一杯在店裡喝、一杯帶走。」
中原中也了然點頭，「知道 了，你又私下加訓了？」
按說籃球部部活結束時間都差不多，經理已經算是最後才走的人，但黑子哲也來得比他們還要晚上不少。
黑子哲也安靜點頭，「比賽的時候還是有些跟不上青峰君的節奏，想盡快趕上大家的腳步。」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那可要加油了。」
他一手抓住從背後偷偷摸摸伸過來的手，無奈回頭：「真純，別鬧。」
手指捻著兩三片深綠色的大片葉子，七瀨真純無辜道：「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香草奶昔的薄荷葉，提前一點扔進去也沒關系的吧？
中原中也失笑接過她手上的綠葉，「這是羅勒葉跟薄荷葉可不一樣。」
往香草奶昔裡放羅勒葉會出來什麼味道，他可不知道。
她疑惑輕眨眼，「有什麼不同嗎？都是調味用的吧？」
橘眸看向黑子哲也，躍躍欲試問：「黑子你想試試新式香草奶昔嗎？」
加羅勒葉的那種。
黑子哲也鄭重彎腰鞠躬，「請恕我鄭重地拒絕。」
他之所以會在咖啡廳嘗到那麼多種奇奇怪怪口味的新品，百分之八十都源自於七瀨真純的突發奇想。
他還想好好享受這裡的特色香草奶昔。
七瀨真純干巴巴應了聲，很是失落的樣子。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順手將羅勒葉扔進去：「抱歉黑子，你的奶昔可能要再等一會。」
將調制好的香草奶昔順手推到一邊，中原中也低頭開始著手弄新的奶昔。
「沒關系，我不著急。」黑子哲也點頭應道，他已經猜到那杯加了羅勒葉的香草奶昔的最後歸屬。
煮沸過後的奶昔透著香甜的味道，濾去香草莢的籽，加入奶泡和薄荷葉作為點綴，看起來清新宜人。
七瀨真純腳步輕快端著奶昔走到黑子哲也桌前，歡快道：「黑子的特調香草奶昔到了，請慢用。」
他神情平淡接過，側頭看向靠在櫃台低抿著香草奶昔的中原中也，「中原學長喝了剛剛那杯奶昔。」
七瀨真純輕撓了撓側臉，小聲應了句：「我看到了。」
腳步放輕靠近中原中也，她扒拉了下他的圍裙：「那個，奶昔好喝嗎？」
由於不是賣給客人的商品，中原中也沒再加入奶泡而是將羅勒葉徑直扔進去，一半浸在奶昔下一半浮出表面。
「還行……」中原中也神色淡淡應了句，「怎麼了？」
指了指中原中也手裡的杯子，她好奇地眨眨眼：「我可以試試嗎？」
加羅勒葉的香草奶昔，會是什麼味道。
中原中也推到遠離她的手邊，若無其事：「沒什麼好試的，是你不喜歡的味道。」
「我都沒喝過，中也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她不依不饒伸手去夠中原中也身後的杯子。
中原中也壓住她肩膀，往她嘴裡塞了顆糖：「吃糖，奶昔太甜了你不會喜歡的。」
她低唔了聲，清新的甘甜伴著奶味：「這是什麼味的？」
舌頭頂著糖在嘴裡轉來轉去，抵在臉頰內側鼓出一個小包，她眯起眼睛笑道：「我喜歡這個味道。」
中原中也輕笑了聲，湊近她耳邊低聲道：「艾草牛奶。」
卷著糖的舌頭僵住，她木呆呆看著中原中也擦肩走開，低哼著歌 清洗方才用過的杯子。
「好像也不是很好吃。」她揉了揉臉，假裝臉上的紅色是搓出來的。
她也不是很喜歡吃糖、就一般吧。
橘眸偷瞥中原中也幾眼，她有些不服氣，郁悶地將糖咬的哢哢作響。
她好懷念會臉紅害羞、心虛起來會高聲嚷嚷的中原中也，他現在這幅坦然自若、游刃有余的樣子……
真讓人不甘心！
黑子哲也吸著香草奶昔，默默轉開視線。
「中也，我有事找你。」她板起臉，一臉正經去喊中原中也。
神色平靜整理杯架的中原中也望過來，見她神色凝重不禁皺起眉，「怎麼了，真純？」
他才走近兩步就被七瀨真純拉住，她加重語氣：「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找你。」
中原中也低應了聲，解下圍裙：「知道了。」
莫約是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異常，七瀨真純只有對異常會格外上心。
「要現在出去嗎？」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晚上八點也差不多可以收拾著關門。
他們的主要目的不是經營咖啡廳，為更重要的事讓步很正常。
「我們不出去。」七瀨真純搖了搖頭，拉著中原中也去了裡面的更衣室。
為了擴大咖啡廳的容客量，咖啡廳的更衣室只預留了很小的地方，勉強能容兩個人同時進入，但並不寬裕的狹小空間。
中原中也沒說話，背貼靠著牆，調侃她：「是只能在更衣室說的悄悄話？」
七瀨真純含糊地應了聲，背在身後的手將更衣室的鎖落下，哢噠一聲輕響。
她緊張地握了握拳，故作鎮定：「中也喜歡甜食嗎？」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還好，我沒什麼不喜歡的東西。」
擂缽街的生活也不可能讓他養成挑食的習慣，他對食物要求不高。
如果沒有七瀨真純他甚至不會刻意練起手藝，只會保持不讓自己餓死的能吃程度。
「那要吃糖嗎？」她舔了舔嘴裡的糖，從甜味中汲取著勇氣。
不能再讓中原中也壓制她了。
想到剛剛那杯奇怪的香草奶昔，中原中也微錯開視線，「不了，我今天甜吃得夠多了。」
羅勒葉跟香草奶昔不是很搭，他現在嘴裡還殘余著那股微妙的味道。
「真的不吃嗎？」
她上前一步貼近中原中也，昂頭露出舌尖上面卷著只剩一小塊的糖，粉潤的唇微張：「艾草牛奶味的糖。」
中原中也眸光微閃，「要吃的是這個糖嗎？」
「我想喝香草奶昔，我們交換吧。」她沒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聲音輕軟道。
他低笑了聲，扶住她的肩膀吻上去：「好啊，我們交換。」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前被壓得喘不上氣，炙熱纏綿的勾連卷過散發著甜味的糖，舌頭追逐著甘甜滋味掃過口腔牙關內的軟肉。
她不服輸地抓皺中原中也腰處的襯衫，反擊回去將糖搶回來，牙齒咬了下中原中也的舌頭，他抽了口氣，退出來不舍又好笑輕咬了口柔嫩的唇瓣，復又安撫地舔了舔。
「香草奶昔好喝嗎？」繾綣的輕吻落在耳廓，中原中也輕笑著問，相擁靠近的身體將胸腔的起伏震動傳遞過去。
她抿了抿發燙的唇，賭氣道：「難喝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4
第96章
拳頭狠狠砸下來，正中面部將人鼻梁砸斷，鼻血滴答著染紅了木質地板。
「再亂說話，我會讓你再也打不了籃球。」灰崎祥吾拽著對方的衣領，凶狠地威脅。
「對、對不起……」山田顫抖著道歉，全然沒有方才指責灰崎祥吾的勇氣。
七瀨真純眉眼冷淡，淡淡開口：「夠了吧，灰崎君。」
「山田已經失去進入一軍的資格了……」她抬眸直直與他對視，「他只是一時氣急才失言了。」
被她推薦有望升為一軍的部員在晉升考核中遇上了灰崎祥吾，精心研究具有個人特色的招式被看穿奪走。
而原本的擁有者卻無法再使用出來，甚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自己的招式打敗。
氣急敗壞之下，他上前與灰崎祥吾爭執，反而被教訓威脅了。
灰崎祥吾口中的再也無法打籃球，指的是掠奪他所有的技能，打亂他的節奏讓山田對籃球心生恐懼，再也無法升起執著熱愛的心。
他已經用這樣的辦法摧毀過好幾個球員，若說籃球部晉升考核中所有人最不願意遇到的人，非灰崎祥吾莫屬。
「哈——」
灰崎祥吾挑高眉毛，臉色不善：「一個矮墩子還想替他出頭？」
他拎著山田的衣領抖了抖，囂張跋扈：「消防栓那麼矮就別想著替這窩囊廢出頭。」
消防栓那麼矮……
七瀨真純臉色微沉，握緊拳忍了忍：「消防栓連七十公分都不到，我比兩個消防栓都要高。」
忍耐、要忍耐。
這裡是一軍的籃球館，她不可以衝動。
手松開將人扔在地上，灰崎祥吾上下打量她，嗤笑一聲：「我看著沒什麼區別。」
矮墩墩的消防栓一個還是兩個，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唇緊緊地抿著，七瀨真純氣得連笑容都維持不住，橘眸不善地瞪著他。
等他部活結束，她就偷偷跟上去套他一麻袋。
灰崎祥吾打了個哈欠，輕蔑道：「以後這種貨色別推上一軍，他們的實力比真正的一軍差遠了。」
七瀨真純推薦的黃瀨涼太升上一軍，由於能力相仿、位置衝突，灰崎祥吾被換下了首發的位置。
他滿心都是不服氣，明明他比黃瀨涼太要更強，偏偏被換下首發的人是他。
接觸籃球不過幾個月的小子會比他更強？笑話，不管來多少次，他都會將他打敗。
「根據我的數據計算，山田有資格參加這次晉升考核。」七瀨真純深吸口氣，冷靜下來反駁他。
但凡山田這次遇上的人不是灰崎祥吾通過晉升考核的機會都會高上很多。
雖說遇上其他一軍，山田不一定百分百能贏，但是對比起灰崎祥吾這個首發下來的一軍，勝算還是要穩上不少。
她推斷山田的實力莫約在一軍中下，說不上天賦卓絕，但勝在足夠勤奮也會下心力鑽研，只可惜運氣差了點遇上灰崎祥吾。
「你的數據計算……」灰崎祥吾冷笑了聲，不屑又鄙夷：「事實證明他就是個垃圾。」
山田恐懼又怨憤看著他，卻不敢再說什麼。
「這種無用功別再做了，女人就該乖乖等著畢業結婚回去帶孩子……」他轉身嘲笑道，話沒說完就被七瀨真純一腳踹翻。
灰崎祥吾正要發怒，凌厲又凶猛的拳頭擦過他的耳將球場砸出 一個大洞，木碎片彈射飛濺四散，擦出幾絲血痕。
他一時懵住沒敢說話。
七瀨真純緩緩深呼吸，徐徐吐了口氣：「灰崎君真的很會激怒人。」
無論是他熱衷掠奪爭鬥的本性，還是對女人輕蔑不在意的態度都很讓她火大。
她握著拳頭，臉上揚起燦爛的笑意，京都腔溫軟可愛：「我敬佩灰崎君的能力也承認山田今天運氣不好，但下次再讓我聽到灰崎君說這樣的話——」
「我會狠狠打掉你的牙。」讓他變成一個說話漏風的老爺爺。
小巧可愛的拳頭舉在臉側，指節處透著嬌嫩的粉色，看起來毫無威脅力。
但就是這樣的拳頭，差點將灰崎祥吾的腦袋當場打爆釀造一場血案。
七瀨真純側頭看向場邊的一軍首發正選，雙手合十在面前歉意地笑道：「抱歉不小心破壞了這邊的籃球場，我會負責賠償修繕的。」
但一軍估計有段時間會少半個球場使用。
同樣被她驟然爆發駭人氣勢嚇住的虹村修造動了動眉頭，狠狠瞪了眼灰崎祥吾，勉強笑著安撫她：「沒關系，是灰崎不會說話，這半邊球場可以算在籃球部日常維護修繕，不需要七瀨君額外賠償。」
七瀨真純眨眨眼，高興地干脆應下：「謝謝部長。」
她抓住山田的後衣領，衝桃井五月揮手告別：「桃井醬再見，下次我再來找你玩。」
桃井五月依依不舍地揮手：「七瀨醬有空一定要來，我會一直在一軍等你的。」
嬌小的少女拖著比她高大許多的少年離開，大步流星毫不費力的樣子。
桃井五月托著臉，臉紅道：「七瀨醬真的好容易開心啊。」
灰崎君說的話她聽了都會生氣，更別說七瀨醬，但她只揮了一拳甚至沒砸在灰崎君臉上。
剛剛還氣鼓鼓的，部長一說不用她賠償肉眼可見就高興了起來。
她真的好可愛。
青峰大輝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奇怪的濾鏡，作為青梅竹馬的他都沒這待遇。
「確實，七瀨同學都沒打在祥吾君臉上。」黃瀨涼太肯定地點頭。
這話換來綠間真太郎淡淡一瞥，他推了推眼鏡：「那一拳打實下去灰崎就可以叫救護車了。」
她不是單純擊穿了籃球場的實木地板，他都看到底層的石料被揚起來了。
黃瀨涼太指著自己的臉，囔囔道：「我在三軍的時候，臉每天都會被砸的！」
臉都被毛巾抽紅了，周末去兼職的時候還被經紀人問怎麼把臉弄成這樣。
紫原敦低唔了聲，「那黃仔的臉皮真夠厚的。」
黃瀨涼太哭笑不得爭辯，「只是毛巾啦毛巾！」
他可沒有用臉去接七瀨真純拳頭的勇氣。
……
「聽說你今天在一軍打人了？」中原中也接過她書包，意外地開口。
七瀨真純皺眉，認真解釋：「沒有打人，我只是不小心破壞了球場。」
她是看准了不會打中灰崎祥吾，嚇嚇他而已。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信了她的話，「那就是以訛傳訛。」
他就說七瀨真純怎麼可能突然在一軍籃球館打人，明明她昨晚才提到今天要領一個三軍去一軍，可能會比平時更晚些才能走。
&nbs p;「中也聽到的傳聞是怎麼樣的？」七瀨真純忍不住好奇，她自認除了將山田拖回來的時候粗暴點，其余時間她都有好好維持桃井五月眼中溫柔和善的形像。
中原中也拆了支棒棒糖塞她嘴裡，隨口道：「說你在一軍籃球館把正選首發都打了，平時在三軍作威作福，去了一軍也不放過青峰他們。」
「都是假的……」她含著糖氣鼓鼓道：「我才沒有打青峰他們。」
灰崎祥吾都從首發下去了，她連他都沒打，又怎麼可能打其他人。
她嘟嘟嚷嚷抱怨：「他們什麼都亂傳，大姐頭的傳聞才下去又要起來新的嗎？」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輕搖頭：「大姐頭的傳聞一直都沒下去。」
七瀨真純驚訝，凝眉不解：「可我明明很久沒聽到他們喊我大姐頭。」
別說沒聽到，她甚至見到不良們的次數都變少了。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你上次教訓外校的人被他們看到了。」
七瀨真純咬著糖疑惑回想，中原中也說的上次是……
「是隔壁的綠高吧！」她恍然大悟，以拳敲掌。
聽聞帝光中學地下的不良們換了老大，綠高的不良們叫囂著讓人出來孝敬他們。
日本的階級輩分從學校開始就非常鮮明，低年級必須要尊敬高年級的學生、普通學生要尊敬學生會的學生、所有學生都必須對老師言聽計從。
當然這點不一定適用於不循規蹈矩的不良們。
但綠高是高中要壓制中學的不良，顯然不算什麼難事。
綠高的不良們囂張跋扈，堵在校門口抓住人就惡聲惡氣問知不知道帝光的老大是誰？
被他們拽住的學生瑟瑟發抖如羔羊，連反抗都不敢就一溜煙說了一串人名。
包括但不限於學校裡有名的不良、身強體壯的運動社成員以及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名字。
七瀨真純他們過去的時候，綠高的人已經拽著人轉移陣地。
「好像人都走了？」她抬手搭在額前，踮著腳眺望了一圈。
「那我們也走吧。」中原中也無所謂，他本來就不打算管這事，是七瀨真純想湊熱鬧他們才來的。
七瀨真純略顯失望道：「就這麼回去嗎？」
橘眸一轉落在充滿童趣的大像滑梯，她眼前一亮：「等我一會！」
七瀨真純竄上公園的滑梯，扒在護欄處大半個身體探出來，指向公園後面的廢棄工廠，興奮道：「我找到他們了！」
中原中也無奈嘆氣，抬頭看她：「快回去，你要掉下來了。」
即便七瀨真純的身手不會讓她摔傷，但他看著也覺得嚇人。
她揚起眉，小腿跪壓在護欄上，歡快道：「我直接跳下去就不怕掉下去啦！」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說的什麼胡話，從滑梯那裡滑下來不是更快嗎？」
七瀨真純回頭看了眼，乖乖哦了聲。
她小心扶著護欄蹲坐下來，中原中也笑著揚聲：「腿伸直，這樣怎麼可能滑下來？」
七瀨真純疑惑，她環抱住小腿抬了抬腳滑下去，落到下半的時候像飛燕一樣展開撲進中原中也懷裡開懷笑道：「中也中也，下次我們去玩那種超大型的滑滑梯吧！」
他接抱住她，好笑又無奈：「上哪給你找超大型的滑滑梯。」
第97章
廢棄工廠比他們想像中還熱鬧，吵吵囔囔的兩幫人聚在一起。
從牆角探頭出去，七瀨真純驚嘆出聲：「好像還在吵架。」
聲音雜亂得像八百只鴨子聚在一起，饒是她聽力再好也用了些時間才分辨出他們在說什麼。
中原中也無語道：「不是動手跑來這裡吵吵什麼？」
為防止堵在校門口吵架難看？那他們還挺有心的。
被中原中也的話逗笑，她眉眼飛揚含著笑意：「中也看熱鬧不嫌事大。」
明明開始是她說要來看熱鬧，現在反而是中原中也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說起來也是，中原中也從前生活的擂缽街混亂，這樣的人莫約見過很多。
「中也以前在擂缽街見過的不良是怎樣的？」七瀨真純好奇回頭望他，橙紅的晚霞光落在她臉上綺麗柔和，照得橘紅眼眸盈盈明亮，觸動人心。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比他們要壞多了，叫他們不良都算是誇贊，就是群無惡不作的混混。」
只要給點小錢就可以拋棄下限的混混，在夜之暴帝陰影籠罩橫濱期間，擂缽街裡生活的人尤為混亂，打著港口黑手黨的名頭什麼惡事都敢做。
那時候他還是羊的人，一群未成年聚集起來生存的組織，為了錢財可以去偷去搶、收取擂缽街周遭店鋪的保護費，說到底也不過是混混的一種。
「那中也呢？」七瀨真純輕眨眼，額發落下來蹭著眼睛，癢得她連眨好幾下眼。
中原中也低頭從口袋裡取出夾子，幫她將額發全部夾在腦後，露出漂亮光潔的額頭：「也是混混，我在擂缽街生活了八年，十五歲才加入港口黑手黨。」
可不像這小丫頭衣食無憂長大，長大苦惱的也是更深沉的問題，為了保護世界而奔波。
他們小時候想得最多的是怎麼填飽今天的肚子，不讓自己、同伴忍飢挨餓，冬天不會有人生病死去。
鈷藍眼眸溫和看她，中原中也輕笑了聲：「你這樣就很好。」
「什麼？」七瀨真純疑惑眨眼。
中原中也輕彈了下她腦門，揚眉笑道：「誇你可愛。」
七瀨真純嘀咕著摸了摸額，「誇我可愛不能好好誇嗎？」就非要敲她腦門。
「好好誇？可以。」他輕笑一聲，上前在她額處落下輕吻，挑眉笑問：「這算好好誇嗎？」
她微紅著臉左右亂看，明明都不會在接吻的時候臉紅了，但這樣輕緩溫柔的吻反而讓她很不適應。
視線落在他垂落下來的額發，橘眸一亮，她捧住中原中也的臉，聲音輕快：「中也的頭發也長了，我幫你弄起來。」
手指輕柔穿過發根撩起額發，收攏在一起，另一只手從口袋裡摸了個發圈出來，用發圈將赭發束起，她左右端詳都覺得不滿意，「等等、等等，我先想一想。」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身體往後一靠，任她施為：「不是故意要捉弄我吧？」
她不高興地抬高聲音，氣鼓鼓：「我才不會這麼干。」
想半天她終於想到一個可以嘗試的造型，摩拳擦掌興奮拍拍中原中也：「中也快蹲下來。」
中原中也挑眉：「哈？」
「不會要給我弄什麼奇怪的造型吧？」話是這麼說，他還是乖乖在七瀨真純面前蹲了下來。
她得意哼笑兩聲，語調柔軟上揚：「到我手裡就別想要什麼正常的造型了。」
指尖穿過發絲一點點梳理收攏，動作輕柔小心，七瀨真純得意道：「我要給中也弄個前所未有的造型，以後我就是中也的造型師。」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喂喂、你到底要弄什麼？」
「給中也弄一頭小辮子……」手指勾了下耳邊的鬢發，擦過微燙的耳廓，她忍俊不禁：「還是算了，光是想想就很奇怪。」
勾著發圈一圈一圈纏繞固定，七瀨真純撥開中原中也發際落下來的碎發，在他額頭落下了一個響亮的親吻：「這樣就很好看啦。」
中原中也才想說什麼就被她的動作驚到，眸光落在她粲然明媚的笑顏，頓時覺得無論她給他弄成什麼樣他都會無奈縱容地接受。
他可沒辦法拒絕這小丫頭。
七瀨真純翻出口袋裡的小鏡子遞給中原中也，得意叉腰：「看、是不是超帥！」
他意外地挑眉，好笑道：「是很帥，以後我的造型就拜托真純大人了。」
還以為會很奇怪，其實也只是把所有頭發梳到腦後露出整張臉，額頭、耳邊不免會有些碎發，但也不影響行動。
七瀨真純驕傲拍了拍胸脯：「交給我吧！」
她一定會把中也安排得妥妥當當。
廢棄工廠前吵鬧的聲音驟然拔高，似乎憤怒到了極點。
「他們怎麼還沒吵完？」她又探頭去偷看幾眼，費解又無奈。
三四十人湊在一起，氣勢劍拔弩張，要是有人報警他們可都要被帶走做思想教育。
視線在人群裡亂掃，七瀨真純突然頓在一處，「咦？那不是青峰嗎？」
籃球部部活結束不跟桃井五月回家，摻和進這種事，他是怎麼想的？
中原中也聞言望過去，詫異道：「我記得籃球部正選打架是會被禁賽吧？」
七瀨真純點頭，語氣微沉：「被發現了問題會很嚴肅。」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也就是說不被發現就無所謂？」
她低咳了聲，尷尬地撓了撓側臉：「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只要不被發現，青峰大輝就算偷偷打架也沒什麼，不過一旦被發現他可能要面臨的就是禁賽。
不過真難得桃井五月沒跟青峰大輝一起回家，而是讓他一個人溜達到這裡。
「喂、我說你們反正也爭不出什麼，不如散場吧？」青峰大輝煩悶地嘆氣，他是半點不想管這事，綠高的不良來找事跟他有什麼關系，他又不是不良。
「青峰君說得輕巧，我們想走綠高的人也不會讓我們走。」
「事情沒解決前誰都不能走！」
……
七瀨真純收回視線，認真建議：「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不過我們可以報警。」
她算是看清楚了，他們根本沒個主心骨，純粹就是想找事又不敢帶頭鬧事。
一兩個人打架和聚眾打架是兩個概念，誰先動手去了警署都不好說。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調侃她：「你還記得你是個黑手黨嗎？」
遇事不決選擇報警，讓事務所的人知道要驚掉下巴。
「可我們現在是學生啊！」七瀨真純握著手機理直氣壯，學生有困難找警察不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估計要快點了……」中原中也目光頓在人群中，「附近有人在拍照，好像拍到青峰了。」
若真打起來，就算青峰大輝沒參與也要被按頭禁賽。
這對帝光籃球部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這個世界網絡發達，一點小事就會傳上部落格，要是拍到青峰大輝的照片被傳上網絡，對帝光籃球部影響可不小。
七瀨真純神色微冷，「又是那些人嗎？」
將她和中原中也去登別溫泉的事傳上論壇，散播一些風言風語，現在又打算拍帝光和綠高的照片。
外界的人可不會管是不是兩校的混混，他們只會認為是帝光和綠高的風氣不好，事情要是鬧大了青峰大輝或許還會吃處分。
「信息傳達方式越來越快，但人好像也浮躁起來……」七瀨真純將手機揣回口袋裡，神色淡淡：「與自己無關的事會義憤填膺去說上一嘴，不需要了解真相事實，只為了道一時痛快。」
「甚至還衍生了以誇張、歪曲事實來博人眼球吸引人注意力的新聞。」
她討厭這樣的人。
更不想讓籃球部的首發毀於這件事上。
七瀨真純走進人群拍了拍帝光的不良，笑吟吟問：「有什麼好玩的事可以帶我一個嗎？」
「誰啊……」不耐煩轉過頭的不良瞬間腿軟，他顫著腿提起笑容：「大、大姐頭。」
「好失落啊……」她雙手背在身後，側頭輕嘆了口氣：「聽說你們一放學就過來了都不等我。」
明明是可愛溫軟的語氣卻嚇得不良腿打著顫顫，如公雞打鳴般慘烈地叫道：「大姐頭來了！！」
人群中吵鬧的聲音一頓，帝光的不良登時與綠高的人拉開距離，看到站在人群外笑嘻嘻的七瀨真純，齊刷刷鞠躬大聲打招呼：「大姐頭好！」
七瀨真純歪頭，語氣輕快：「晚上好，聽說綠高的學長過來玩，我們沒忍住就來看看啦。」
他們點頭哈腰、誠惶誠恐：「大、大姐頭請！」
目光觸及七瀨真純身後慢慢走出來的中原中也，他們身體繃得更緊：「中也大哥好！」
「差不多是這樣。」中原中也不自在咳了聲，腳步定在七瀨真純身後。
簡直比港口黑手黨裡的小子們還誇張。
綠高的不良不悅皺眉，擺出凶狠誇張的表情，大聲嘲笑：「阿龍你們不是吧？認兩個小學生當老大，你們還有沒有男人的骨氣了。」
被叫做阿龍的不良狠瞪了他一眼，心下咒罵等大姐頭他們出手，綠高的人就完了。
「小學生？」七瀨真純步伐輕快走到人群中心，昂頭與綠高的不良對視：「是在說我嗎？」
「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還想學人搶地盤……」放肆張狂的嘲笑，他們擠眉弄眼、放聲譏諷：「滾回家去找媽媽吃奶吧，我們這裡也不是小寶寶該來的地方。」
七瀨真純挑眉輕笑，拖長了聲音：「小寶寶嗎？」
身體輕盈地躍起，抬腿狠狠下劈在領頭嘲笑的不良肩上，直接把人砸跪下來。
「你太高了，給我跪下說話好嗎？」
第98章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肩膀和膝蓋的骨頭同時受到重擊，比山岳和岩石還要沉重的力量壓在一力晃肩上，他掙扎著想甩開七瀨真純的腿。
「阿龍君，他叫什麼名字？」七瀨真純自然嫻熟用剛聽回來的名字，回頭問身後的帝光不良們。
誰叫阿龍都沒關系，反正總會有人應她的。
被帝光最不能惹的女人點名，前川龍身體一震，低眉順眼小媳婦般低聲道：「一力晃，他是綠高不良的老大。」
「哦——」
她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一力君，能拜托你們把手機都交出來嗎？」
一力晃奮力掙扎，臉色憤憤不平：「死女人休想命令我們。」
七瀨真純歪頭，「看來一力君不願意呢。」
她低緩輕嘆了口氣，聲音柔和輕揚：「可惜我也是倔脾氣，最看不得沒實力又喜歡鬧事的人。」
橘眸半垂落在一力晃臉上，七瀨真純加重力度，重復一遍：「手機交出來，把視頻都刪掉。」
恐怖的威脅感讓他汗毛都豎起來，一力晃不復方才的囂張氣勢，結結巴巴道：「什、什麼視頻？」
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七瀨真純眨眨眼，直白笑道：「一力君是想說不認識拍照的人嗎？」
不認識拍照的人將他藏在人群裡，綠高的人還一直為他打掩護？這倒是情深意重。
一力晃怔怔，冷汗自額上滑下來，被凶猛野獸鎖定住的感覺讓他不敢亂動，只心虛低下頭，聲音低低：「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一手習慣性插在兜裡，靠近七瀨真純的手垂落在身側：「不知道也沒關系，把手機都交出來，我們自己會看。」
看來是早有預謀，指著算計帝光來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帝光籃球部還是青峰大輝，不過能肯定的是一力晃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威脅他人交出手機是犯法的，我已經報警了！」綠高不良裡突然爆發出一句憤懣的指責。
「哎呀？」七瀨真純驚訝眨眼，小聲嘀咕：「原來他們已經報警了，那我們動作也該抓緊起來。」
要是被警察抓個正著，解釋起來可就麻煩了。
「阿龍、青峰，你們知道怎麼做的吧？」把唯一知道名字的兩人叫出來，七瀨真純收回腿站定在地上，朗聲使喚他們。
她現在可是在幫青峰大輝掃尾，抓他做個苦力不過分吧？
前川龍肅整表情：「是，大姐頭！」
青峰大輝一臉詫愕，指了指自己：「我？」
她干脆點頭，直接問：「有什麼不滿嗎？」
青峰大輝摸摸鼻子，默默閉嘴。
上一個出言不遜的人已經被她砸地裡，他哪敢說什麼反對的話。
從未有過的高效行動，綠高的不良稍有想反抗的心就被前川龍帶人制服，說到底他們作為留過一兩年學的高年級生體格上並不比綠高的不良差。
手機被一部部集中起來，七瀨真純老氣橫秋指揮道：「可都要查清楚，視頻刪干淨，我們帝光今天可沒打架。」
他們只是無意中與綠高的人遇到了，可不是什麼聚眾打架。
「是，大姐頭！」前川龍他們大聲回應，神情肅穆仿佛被賦予了神聖的使命感。
被壓制住的少年極力扭動掙扎，差點將帝光的人甩開，他滿臉憤怒高喊：「我記住你了，我要將你們都曝光到網上。」
「你們這些不學無術的混蛋，還想逼著人封口……」他高聲唾罵，憎惡道：「我一定會將你們的惡行曝光上網。」
凌厲的鞭腿橫踢過來頓在少年鼻前，他嚇得噤聲僵住身體。
中原中也輕蔑漠視，冷淡道：「我可不像那丫頭好脾氣，你再說一句下一腳會踢斷你哪塊骨頭，我就不敢保證了。」
「你、你！」少年又氣又怕，不敢再說什麼。
「阿龍老大，我找到了！」其中一個不良揮舞著手機驚喜高呼。
前川龍瞪了他一眼，快步走過去踢了他一腳：「別叫我老大，你找到什麼了？」
被踹了一下的不良委屈道：「找到大姐頭說的視頻，還有這小子買通了阿晃的聊天記錄，他們是專門來抓青峰大輝把柄的。」
措不及防之下發現自己才是正劇主角的青峰大輝愣了下，眉頭皺起：「我不認識他吧？」
無冤無仇的人為什麼要專門設套抓他把柄。
一力晃雙膝跪地膝蓋痛得站不起來，他抬頭想狡辯被七瀨真純一巴掌拍了下來：「不需要認識，籃球豪門帝光籃球部的大前鋒賽前打架，這聽起來就是很好的噱頭。」
被譽為得分王，帝光籃球部ACE的青峰大輝因為打架被禁賽，甚至可能會被處分勒令退部，這聽起來不是很有戲劇感嗎？
「你說是嗎，一力君？」七瀨真純彎腰壓住他的頭，笑眯起眼睛。
一力晃低頭，冷汗流進他眼睛裡，他感覺面前這女人恐怖至極，不敢多說一句話。
「呃……」敏銳的聽力捕捉到警笛聲靠近，七瀨真純神色淡下來：「警察來了，青峰你先回去吧。」
她鬧出這麼大動靜可不是為了讓青峰大輝被警察抓個正著的。
青峰大輝還沒聽到警笛聲，但也沒反駁的意思，只低聲道：「謝了，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針對他設下的陷阱，還准備曝光到部落格上，這件事應該跟虹村部長他們彙報吧？真是讓人頭痛。
不管怎麼說，也要告訴籃球部的人讓他們提高警惕。
同樣沒聽到警笛聲，神情瞬間轉為興奮，八野田扭曲著臉得意叫囂：「你們完了，我會把事情都告訴警察，青峰大輝也別想再上場比賽。」
青峰大輝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大姐頭……」前川龍低聲喊道，神色不定。
七瀨真純擺了擺手，用力拍了拍一力晃的頭，輕快笑道：「放心吧，一力君肯定知道要怎麼說的。」
她深深看著他，笑意加重：「青峰今天根本沒來過，我和中也只是誤闖進來的帝光學生。」
她和中也可是好孩子，不會隨便打人的。
一力晃低低應了聲，手撐著地面想站起來，身體不穩地晃了晃，綠高的人忙上前扶住他，神色遲疑：「老大……」
他疲憊地嘆了口氣，避開七瀨真純的視線：「今天什麼都沒發生，我們只是跟阿龍他們吵了架，我身上的傷是自己摔的。」
前川龍驚訝不已，沒想到那個心高氣傲的一力晃會妥協。
……
由於報警的時候涉事人數眾多，怕真的鬧出人命，警視廳出動了好幾輛警車。
即便如此三四十人同時帶回警署，筆錄取證可能一晚上都做不完。
作為證人坐上警車，七瀨真純縮在中原中也懷裡，懼怕又膽小般抱著他的腰，小聲道：「中也我怕。」
中原中也安撫地拍了拍她，低聲道：「我在。」
坐在副駕駛位的女警回頭溫和道：「別怕，他們已經被單獨帶上另外的車，等回到警署我們簡單問幾句，你們就可以先回去了。」
「姐姐，我們真的不會再見到他們嗎？」她輕軟的聲音叫得人心軟下來，漂亮的小臉半藏在中原中也懷裡，眼睛不安地看過來，小動物一樣可憐又可愛。
女警被她喊得心軟，肅起神情保證道：「警察姐姐會保護你們不被他們傷害的。」
她淺淺抿唇一笑，「謝謝警察姐姐。」
看來是沒辦法在警署再觀察他們的言行，只能靠一力晃他們自覺保守秘密。
倒是前川龍那邊不用擔心，同為帝光的人，即便不學無術留級混日子，他也不會想著損壞帝光的榮光籃球部，至於他手下的小弟他也都會一一約束好。
她其實不在意不良們繼續叫前川龍老大，就像她不在意大姐頭這個稱呼，但他們硬要叫她也不會爭辯這個。
腦袋不安分拱在中原中也頸窩，她放低聲音在中原中也耳邊道：「餓了。」
裝模作樣還在安撫拍著她的中原中也差點笑場，他低頭強忍著笑意：「先忍忍吧，把筆錄做完回去給你煎漢堡肉。」
她這幅乖孩子縮在他懷裡的樣子，恢復理性後已經不怎麼見到了，中原中也還挺懷念的。
七瀨真純無奈嘆了口氣，趴在他身上咕噥：「忍耐啊……」
就不應該去湊這個熱鬧，去警署做筆錄沒幾個小時肯定弄不完，原定的晚餐也要變成宵夜。
其實他們提前走掉也可以，反正綠高的人也不敢向警察透露他們的存在，便是有人還不死心想將他們拖下去，有前川龍和一力晃他們幾十張嘴，警察也不會相信他的話。
牙癢地磨了磨，七瀨真純低頭咬住中原中也Choker下的肉，滿含怨念：「餓到能將中也吃掉了。」
中原中也忍耐地抽氣，喉結滾動了下：「回去想怎麼咬都隨你，現在還在車上。」
他們可還在警車上，前面坐著兩個警察，擔心他們會害怕甚至沒將前川龍他們安排在同一輛車裡。
「可是中也現在看起來就很像漢堡肉。」她叼住肉含糊不清道。
中原中也低笑一聲，安撫道：「人可不會像漢堡肉，我的肉又不會加調味料。」
七瀨真純低低唔了聲，松口舔了舔牙印：「是鹹的，是汗的味道嗎？」
夏季天氣炎熱，稍微活動一下身體就容易出汗，她小狗似的嗅嗅聞聞，肯定道：「只有一點汗的味道，但是不臭。」
「中也別擔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緩緩吐出一口氣：「那還真是謝謝了。」
再不到警署，他先要受不了了。
第99章
回想那天的經過，七瀨真純捻著棒棒糖的小棍轉了轉：「那天也只有前川龍他們呀。」
帝光裡的不良可不止他們這一個派系，由前川龍為首留級生組成的不良、真正剛升上二三年級的不良以及一年級才入學就有了刺頭征兆，試圖拉幫結派的不良預備役。
雖然大多數不良都叫她大姐頭，但她和中原中也真正打過交道的只有前川龍他們，怎麼也涉及不到另外兩撥人。
可現在帝光裡她能看見的不良似乎越來越少。
「他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中原中也提了提肩上掛著的兩個書包，假裝自然伸手牽住了七瀨真純的手：「前川他們在學校地位高些，平時跟綠高的人打交道也是由他們出面。」
一聽聞七瀨真純收服了前川龍等人，更是將綠高的一力晃擺平，還有誰敢質疑他們的實力。
「那也應該跟之前一樣啊？」哪裡至於躲她躲得找不見人。
見七瀨真純沒有掙開他的手，只是疑惑看過，他勾唇笑了笑：「你上次那句話被他們傳遍了，那群小子認為你討厭比自己高的人，不敢出現在你面前。」
一力晃的前車之鑒尤在，他們自然不敢以身試險。
棒棒糖抵住唇邊，七瀨真純無辜道：「我只是隨便說說又不會真的動手。」
中原中也無所謂道：「當真就當真了，他們不出現更好。」
午休躲在中庭都會突然有人冒出來打擾，他煩都煩死了。
「唔，說得也是。」七瀨真純用棒棒糖在唇上轉悠塗滿糖色，舌尖伸出來舔了一圈唇，愜意地眯眼笑道。
將棒棒糖像潤唇膏一樣塗滿嘴唇再舔食干淨，對她來說比單純吃棒棒糖還有意思。
「別玩了，再舔嘴巴要裂了。」中原中也看了她好幾眼，糖球滾過去後唇瓣變得晶亮柔嫩，再將糖吃下去小棍就會沾上一圈帶著唇印的糖色。
「吃糖就好好吃，潤唇膏我這裡也有。」忍不住看了又看，中原中也低嘖了聲：「這糖還掉色。」
七瀨真純咕噥道：「好玩呀。」
話這麼說，但她已經打算乖乖聽中原中也話不舔了。
順手將棒棒糖塞回嘴裡，她低頭翻著手帕：「擦擦就好了吧。」
「能有多好玩……」
中原中也捏著糖抽出來，手腕壓住她肩膀，低頭舔去她唇上的甜味，細致溫柔伸舌進去勾住茫然無措的舌舔了下才退出來。
七瀨真純呆住任由他將潤唇膏塗在唇上，唇瓣相貼蹭著塗抹均勻，他低聲道：「柚子味的。」
壓住她的手腕挪開，中原中也順手將棒棒糖塞自己嘴裡，若無其事：「是挺好玩的。」
橘眸連眨幾下，她才反應過來扒住中原中也的手：「那是我的糖！」
「中也怎麼連糖都搶？」她憤憤抗議，刻意忽視加速的心跳和發燙的臉。
中原中也牙齒用力把糖球咬碎，一本正經：「這糖掉色，你不能吃了。」
「啊！！」
「那中也怎麼能吃？」她控訴道，給她的糖，怎麼還能搶走？
指腹蹭了下唇瓣，些許潤唇膏抹開，中原中也揚唇道：「不能浪費食物。」
鈷藍眼眸滿是笑意看著她，中原中也不緊不慢道：「潤唇膏是可食用的，舔這個不用擔心嘴巴會干裂。」
七瀨真純重重哼了聲：「我才不舔這個，又不好吃。」
潤唇膏的油脂味怎麼能跟棒棒糖的甜味比，她才不上這個當。
中原中也略帶可惜：「真的不吃嗎？這個是柚子味的。」
舔干淨了他可以再塗一次潤唇膏，也可以再蹭一次抹開來。
七瀨真純一抿唇就舔進了柚子味，忙松開唇：「柚子味的潤唇膏又不是糖。」
舔潤唇膏和舔糖就不是一個概念。
中原中也低嘆了口氣：「好吧。」
下次買pocky吧、pocky也很不錯。
……
青峰大輝打架的謠言還是被傳上網絡，但由於沒有照片證實，並沒有人當真。
「比起不實的謠言，青峰他們好像有了新的代稱。」中原中也滑動著鼠標，屏幕熒光落在他臉上，神情平靜。
抱著抱枕窩在沙發另一邊的七瀨真純隨口應了句，「新的代稱？要成為王的男人？征服中學籃球界的夢之隊？」
新的代稱是什麼都無所謂，無外乎就是外人對他們贊揚誇耀，這跟中原中也被稱為重力使是一樣的。
她神情專注看著電視，手指有些緊張地扒拉住抱枕。
女主角快要被喪屍吃掉了……吃掉了……
「都不是……」中原中也聲音頓了頓，鼠標滾輪滾動的聲音在電視恐怖緊張的音效中微不可聞，「奇跡的世代，意指十年難得一遇的球員。」
凄厲的尖叫聲自音響傳來，中原中也視線緊盯著筆記本屏幕，不挪開一瞬間。
他眉眼凝重深沉，緩緩道：「其中一人是黃瀨涼太，你之前從三軍推薦上去的人。」
七瀨真純敷衍點頭，「黃瀨的實力不奇怪，遲早的事。」
升上一軍的人就不歸她管了，首發是不可能被三軍頂下來的，黃瀨涼太學習能力極強，就算不當籃球員本身在別的領域稍下心力也能成為正選。
「奇跡世代一共六個人……」他沉吟了下，有些奇怪道：「裡面沒有灰崎祥吾，他不是一軍的正選嗎？」
他沒記錯的話，首發裡應該有灰崎祥吾才對，怎麼奇跡世代六人裡除了存在感微弱，不被人知曉的黑子哲也，灰崎祥吾的名字也不在上列。
「灰崎君的話，他因為打架被赤司君勒令退部了。」在今年的中學聯賽之前，黃瀨涼太這個尚不成熟的小前鋒徹底代替了灰崎祥吾。
「上次我差點打了灰崎君，還以為他會安生些日子，沒想到他在聯賽前退部了。」
橘眸緊緊盯著電視，在女主角被喪屍抓住時她屏住呼吸，縮了縮腿。
「赤司征十郎？」中原中也疑惑，視線剛轉過去就落在喪屍的臉上，他忙扭頭看向七瀨真純，纖細的小腿縮疊在一起，懷裡緊緊抓著抱枕，「他不是副部長嗎？」
他記得練習賽的時候，赤司征十郎還是籃球部副部長吧？
好像學生會那邊他也從副會長升為會長。
「虹村學長因為家裡人生病，提前將部長位置交給赤司君。」
下頜壓著抱枕，半張臉藏在後面，七瀨真純只露出一雙眼睛緊張又期待著女主角反擊逃出險境。
看到女主角奮力掙開喪屍，巧妙地利用工具逃出喪屍的包圍，她這才松了口氣。
有心轉過來認真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虹村學長是個好人，我上次打壞球場都沒讓我賠償，空手道也很厲害是籃球部中唯一能壓制灰崎君的人。」
可惜的是他退部沒多久後，灰崎祥吾因為沒人壓制越發張揚，甚至賽前都被爆出了打架，最後被赤司征十郎勒令退部。
據說灰崎祥吾在一軍的時候還跟黃瀨涼太發生過衝突，不過她主要呆在三軍，對這些事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只隱約聽說是赤司征十郎讓部員閉口不傳。
中原中也不動聲色想靠過去，被七瀨真純伸直腿抵住拒絕，她壓在抱枕上認真道：「中也，現在是夏季。」
他眉毛動了動，泰然自若：「我知道，你還說看電影不打算開空調，怕出一身冷汗會感冒。」
七瀨真純輕點頭，伸直兩條腿，赤足抵住中原中也的腿側：「是的，所以現在很熱。」
中原中也再靠過來，他們都會出一身汗。
「開空調也沒關系，我們不差這點電費。」中原中也伸手去拿茶幾上的空調遙控器。
七瀨真純腰後仰靠著扶手，伸了個懶腰，她還想伸腿去攔住中原中也，結果繃直了腳背都勾不到。
她泄了口氣往沙發扶手上一攤，整個人軟得像要就地融化，咕噥道：「中也又不怕熱，為什麼要開空調！」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是不像你，又怕冷又怕熱。」
作為習慣在三伏天穿著整齊的西裝大衣活動，中原中也對最近日益炎熱的天氣適應良好，倒是七瀨真純有些曬焉巴的跡像，平時一回到家就會開空調。
怕她開多了會感冒，中原中也便讓她克制些，小心感冒。
沒想到她直接就不讓中原中也靠近，美名其曰會兩個人靠在一起會熱。
「一身汗黏在一起有什麼好玩的。」臉壓著扶手，嬰兒肥被擠出來，她長長嘆了口氣。
她還不知道中原中也在想什麼嗎？
明明之前是他不讓開空調的，現在又來充好人。
空調運轉一會，沁涼的風在房間內流轉，七瀨真純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整個人越發憊懶。
人是真的會有惰性，在發現這個世界處處正常，怎麼都看不出異常也弄不清他們突然穿越的原因，風鈴也探查不出任何跡像。
他們索性走步看步，實在不行就聯系壹原侑子將他們接回去。
中原中也握住她的腳踝，才想將人拉過來，七瀨真純就縮著腿坐起來，胡亂嚷嚷：「熱、中也的手好熱！」
他又好氣又好笑也不慣她，直接將人拖過來抱懷裡：「我開的十八度，你再不過來一會又要喊冷。」
七瀨真純昂頭撞了撞他，較勁道：「我才不會，抱枕裡面有小被子。」
冷的話她就裹緊小被子，才不用中原中也抱著溫暖。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將抱枕從沙發上掃下去，「沙發上有抱枕嗎？我怎麼沒看到。」
七瀨真純鼓起臉，氣哼哼余光掃到電視屏幕，嘴角揚起一抹壞笑：「我可以靠著中也，但中也不可以再看電腦了，要陪我一起看電影。」
她看得可清楚了，他剛剛一眼沒看過這邊。
第100章
鈷藍色眼眸挪過去一眼，電影正演到女主角的妹妹被喪屍咬了，姣好的面容逐漸脫落皮肉，長出獠牙只短短瞬間就完成了喪屍的轉變。
中原中也穩住聲音道：「可以，我資料查得差不多了。」
七瀨真純輕哼一聲，明明就很害怕。
橘眸滴溜溜轉了一圈，她臉上揚起狡黠的笑意，輕快道：「中也，我們來打賭吧。」
下頜壓在她肩上，雙手環住她的腰，中原中也低聲道：「要賭什麼？」
會提出這個賭約，想也知道這丫頭不懷好意。
她回過頭，柔軟的發絲擦過臉，眼眉輕挑得意又驕傲的小模樣：「就賭我們誰先被嚇到。」
中原中也眉毛動了動，不動聲色：「以什麼標准來判定嚇到？」
七瀨真純眨眼抿起唇，食指節抵在唇邊。
「叫出來吧？」被嚇到叫出聲，應該是很正常的規定。
中原中也垂眸思索，眸光揚起落在她漂亮精致的側臉，鼻梁挺翹秀氣，眉心不自覺輕蹙，眼簾輕覆下來如蝶翼振翅般輕盈綺麗。
「規定很過分嗎？」不待他回話，七瀨真純就開始遲疑起來。
讓中也叫出來是不是過分了點？萬一他真的很害怕呢。
「要不還是……」她抿了抿唇，小聲道。
「就這個吧……」中原中也壓住她的肩，抱緊她的腰，目視前方：「很公平，誰先叫出來就輸了。」
七瀨真純猶豫幾次想回頭看他，都被他扣緊不讓亂動，她氣悶道：「是中也同意的，我給過你後悔的機會了。」
難得她准備放過他，中原中也竟然不領情。
他低聲含笑應下，「是是，我同意的。」
電影裡進展到女主角與成為喪屍王的妹妹相互對立，年幼的妹妹不記得所有人只記得姐姐，每天撒嬌賣乖試圖跟著姐姐，女主角對於妹妹有過一陣的心軟。
但在看到她將別的人類視為牲畜草芥、肆意玩弄時不得不承認——
變成喪屍王的妹妹已經不是她的妹妹，她要將這只披著她妹妹皮的喪屍徹底殺死。
「如果我變成喪屍的話，中也也會殺了我嗎？」她靠著中原中也，輕聲問道。
中原中也斷然道：「不會。」
「大不了就將你關在家裡，每天放血割肉喂你。」
七瀨真純感動又好笑，她故意道：「我胃口可是很大的，中也現在不是特級咒靈，不會反轉術式，喂不了我幾天就要瘦成骨頭了。」
「照顧不了你就托付給紅葉姐、首領……」壓住她肩膀的下頜輕磨，中原中也低聲承諾：「但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我是不可能把你交出去的。」
七瀨真純詫異，小聲問：「中也沒想過死的時候將我一起帶走嗎？」
為什麼要將她托付給別人？她以為中原中也的責任心，會讓他在死前先殺死她。
「沒辦法，我做不到。」他干脆承認。
他連七瀨真純受委屈都看不下去，又怎麼忍心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
即便下一刻他就會死去，他也不會對她出手。
七瀨真純安靜下來，在中原中也懷裡動腿動手換了個姿勢：「我跟中也的意見不同哦。」
她跪坐在中原中也身上，壓住他的鎖骨、心髒，垂眸俯視他，「我要是走了，肯定會將中也帶走。」
中原中也怔了怔，她俯下身重重咬住他的頸側，牙齒咬穿皮肉鮮血一線流下，將她的唇染紅。
她直起腰揚眉挑釁：「這樣中也就變成喪屍了，我會一直養著中也，直到我死後將中也一起帶走。」
死後將愛人好好托付給別人照顧，這種大度的事她才不會做。
「好啊，直到死後將我一起帶走。」
他低笑一聲，扣住纖細的腰肢將人拉下來，吻上那張沾染他血液的唇——
若有一天污濁真的失控了，他也不用擔心她。
七瀨真純一定會很好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
「桃井醬喜歡黑子？」七瀨真純有些茫然。
她疑惑道：「怎麼會這麼突然？」
黑子哲也加入籃球部也有很長時間，桃井五月的心動遲到了一年，多少讓她有些不解。
桃井五月興奮又害羞，雙手捧著臉頰發燒心動不已：「哲君送了我一根中獎的雪糕棍。」
她手舞足蹈說著部活結束那天的事，神情閃閃發亮，「哲君又溫柔又帥氣，還是我看不穿的男人，我會喜歡他也不奇怪吧？」
七瀨真純神情微肅，她低聲認真問：「雪糕棍拿去兌獎了嗎？」
就她所知黑子哲也他們常買的那款雪糕中獎概率很低，學校裡不少學生還將中獎的雪糕棍稱作被幸運之神眷顧過才能得獎的神奇雪糕。
桃井五月連連搖頭，「放在家裡好好保存了。」
那可是哲君送她的重要禮物，怎麼可以輕易拿去兌獎。
七瀨真純松了口氣，叮囑道：「代表幸運之神的雪糕棍要好好保存才行。」
傳聞這是能帶來幸福和幸運的像征，若是不好好對待隨意拿去兌獎，會被幸運之神拋棄的。
中原中也對這類的言論嗤之以鼻：「這話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小丫頭。」
都是商家搞出來的噱頭，也只有七瀨真純這樣的小呆瓜會深信不疑。
七瀨真純哼了聲，軟和下聲音：「別聽中也亂說，桃井醬只要將黑子的心意好好保存就好。」
桃井五月失笑，她也知道幸運之神雪糕棍是商家的手段，但她不拿去兌換獎品還是想將黑子哲也送她的東西好好保存起來。
即便雪糕棍沒有幸運之神加持，在她看來也是意義非凡的寶物。
「說起來七瀨醬和中原學長是怎麼在一起的？」她突然好奇起來。
七瀨真純愣了下，小聲道：「就、突然在一起了。」
她也說不好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好像就是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熟悉雙方到極點，自然到在一起後相處模式也沒怎麼改變，還是和往常差不多。
中原中也不自在咳了聲，走開幾步：「我去那邊走走。」
女孩子討論這些曖昧私人的問題，他站在這桃井五月都不敢開口，她都偷偷瞟過來好幾眼，就是不敢問他能不能暫時走開。
桃井五月微松了口氣，輕拍著胸口。
「桃井醬很害怕中也嗎？」七瀨真純疑惑問道。
論起名聲，中原中也應該比她要和善不少，為什麼桃井五月反而更怕他的樣子？
桃井五月尷尬解釋：「也不算害怕吧，就是覺得中原學長氣勢很強。」
不像普通的中學生，感覺比學校裡的不良還要危險。
她轉開話題：「七瀨醬是怎麼發現自己喜歡上中原學長的？」
對於這件事她好奇過一段時間，但考慮到隨便打探朋友私事不是什麼好事也就沒有深思。
何況那時她還沒喜歡上黑子哲也，對班上的女生喜歡青峰大輝他們只覺得費解。
身為籃球部經理的桃井五月是離奇跡世代最近的人，但她心動的對像偏偏是最不起眼的影子黑子哲也，而不是耀眼奪目的光。
「我是怎麼發現的……」
七瀨真純抿唇思索，她好像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好像沒有發現……」她這麼遲疑道，桃井五月神情愣住，只聽她緩緩道：「就是突然有一天親了中也被要求負責了。」
「誒誒？？」桃井五月聽得迷迷糊糊，試圖理清關系：「七瀨醬一定是因為喜歡中原學長才會親他的吧？」
指腹壓在唇上輕點，她看向中原中也所在的位置：「我一直將中也當做很重要的人，但關注和想要親吻就是喜歡嗎？」
最開始她想的只是跟中原中也打好關系，等待他們作為異世界來客落入原本世界的一天，以異能世界和異能世界的規則相互補足。
後來她是怎麼想的？
按照次元魔女的說法，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她會與中原中也相遇搭檔也是必然中的一環。
保護中原中也是她的本心、意願，失去理性後纏著粘著中原中也，甚至在他醉酒後偷偷親吻，那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
她喜歡、享受與中原中也在一起的時光，甚至覺得等不到回去的一天，一直留在他們的世界也沒關系。
但她身上還背負著異監組的期待與厚望，她不能拋下她的世界不管。
就如港口黑手黨是中原中也的責任，異監組和她的世界規則也是她不得不肩負起的責任。
「人會親吻自己不喜歡的人嗎？」桃井五月疑惑反問，她不能理解那樣的想法和行為。
七瀨真純愣了愣，失笑道：「是啊，只有喜歡的人才會有想親吻的欲望。」
想要靠近、想要擁抱、想要接吻……
那是由喜歡與愛構成的欲望與渴求，中原中也是她渴求的人。
「硬要說的話，我察覺到自己心動是中也救了我那次吧。」她揚眉笑道，嘴角高高揚起。
桃井五月捂住唇，臉紅著小聲問：「是英雄救美？」
這聽起來就很羅曼蒂克，故事裡一樣的英雄救美情節。
七瀨真純認真回憶，「算是吧，不過那次中也挺生氣的。」
還在中原中也受著傷也要將她硬背上山，她開始擔心這個臨時搭檔會死在異世界。
那是她第一次被當做需要保護的人，勸說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同時中原中也又無比信任她的計劃，面對遠處狙擊手的子彈完全沒有閃躲，配合著假死逃生。
誤入薨星宮混亂時空，被伏黑甚爾重傷頻死，中原中也那時的神情真的難看得可以。
面對桃井五月不解茫然的神色，她忍不住笑道：「他生了好大的氣，不過我好像就是那時候喜歡上中也的。」
會為她受傷而憤怒、心疼，又會冷靜面對強敵內心不動搖不遲疑，擁有著比誰都可貴的品格——
是她喜歡的人，中原中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4
第101章
新的學期開始，中原中也開始面對升學問題，三年生和二年生的年級差，讓他們注定未來有一年不能像現在總是呆在一起。
「中也喜歡哪個學校？桐皇還是誠凜？」七瀨真純猶豫不決，扒拉著資料看來看去。
桐皇和誠凜都是新建起的學校，對偏差值要求不高，以中原中也的學業成績，這兩所學校應該是比較穩的。
「桐皇和誠凜哪個離帝光近？」中原中也撐著頭，無所謂地翻著兩所學校的簡章。
去桐皇學園和誠凜高校都行，方便兩個學校來回跑就好。
七瀨真純嘆了口氣，「要說近的話，肯定是秀德高校，但是秀德要求的偏差值也高，中也的分數比較危險。」
其實若不是洛山在京都太遠，她更傾向於將中原中也帶回京都。
即便是異世界的京都，她也想中原中也陪她回去。
不過洛山高校的偏差值是所有高中裡要求最高的一檔，除非社團表現足夠突出，拿過中學賽事的獎項，才會被特招入學。
「你想回京都？」中原中也看了她半響，冷不丁出聲。
七瀨真純輕撓了撓側臉，「被中也看出來了？」
她轉眸輕笑了笑，「不過京都太遠啦，我不想跟中也分別這麼久。」
兩三個小時的路程他們不可能每天都跑，若中原中也去了京都，他們只能一周見一次。
中原中也低低應了聲，視線落在洛山高校的資料上若有所思，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真純，上次賭約是我贏了吧？」
「勉強算是吧……」她神情微怔，抿唇微鼓著臉：「明明是中也作弊。」
故意撓她癢癢，害她笑得喘不過氣連聲叫著求饒。
「兵不厭詐，這可是你說的。」中原中也哼笑一聲，站起來雙手插兜，仿佛隨意開口：「不用看了，我選洛山。」
「誒？」七瀨真純驚訝，「可是中也的偏差值……」
「還有一個學期的時間……」他扯住領帶松了松領口，「足夠我弄個特長生名額回來。」
她安靜抬眸看向他，柔和綺麗的橘紅色映出他的身影：「中也要怎麼做？三年級最後一個學期已經有些晚了。」
通過特招入學洛山高校不是不行，但真正具備特招資格的人早在上學期末已經開始接洽學校，不會等到最後一個學期才急急忙忙來籌備。
「最快打出名聲的是田徑？」他短跑長跑都可以，田徑部的人也勸過他入部，即便他是三年生也沒關系，帝光的田徑部中間發生過斷代，老將畢業退部，小將還未成長起來。
中原中也這個陪著跑過幾次，整日看起來除了陪女朋友和打工，基本無事可做的人就被他們盯上了。
雖然表面看起來不好說話，但中原中也實際上是很爽快的人，田徑部的人不過試探性一問，他就答應了他們陪跑幫忙訓練新人的請求。
他摩擦著下頜，認真想想：「空手道部也可以活動一下，他們主將已經被洛山高校定下，還勸我跟著一起去京都。」
不過那時因為不想跟七瀨真純分離太遠，他直截了當拒絕了，現在再要提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說。
「中也去京都不會想我嗎？」七瀨真純趴在桌上歪頭仰望他，京都腔軟聲拖長。
中原中也去京都，他們要分開一年的時間。
明明是她想將中原中也帶回京都，但在他選擇洛山高校後，她又覺得萬分不舍。
加上在異世界的時間，她已經跟中原中也在一起足有兩年，算算真正交往的時間其實只有幾個月，但他們都已經對彼此足夠了解。
「中也走了，我會很寂寞很寂寞的。」她加重語氣強調。
「笨蛋……」中原中也彎下腰揉了揉她的發，笑得無奈又放松，「我可以在京都等你啊。」
現在想想某個小笨蛋自遇見他就沒回過京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從未一起去過京都。
七瀨真純咬了咬下唇，「那中也要學會京都的潛規則才能走！」
見他詫異地挑眉，「京都的潛規則，那是什麼？」
她故意沉下聲，嚇唬他：「是你不好好學連被欺負了都不知道的潛規則。」
中原中也興致盎然笑起來，將她落下的鬢發挽到耳後，「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還挺好奇七瀨真純會怎麼欺負他，讓他還察覺不了。
……
「赤司君，這是我的退部申請。」七瀨真純鄭重遞交申請書。
赤司征十郎並沒有一口答應，他只是微微沉吟：「我能問下原因嗎？」
據他所知，七瀨真純成為籃球部三軍經理不到一年，忽略嬌小的個頭和精致稚氣的長相，她是許多三軍眼中強大如支柱磐石的經理。
在無法與一軍、二軍共同訓練相處、作為替補參與比賽只能默默呆在籃球館訓練時，只要七瀨真純在他們就能安心努力變強。
她不會說好聽的話，只會平靜地告訴他們帝光籃球部天才很多，不想中學三年連替補坐板凳的機會都沒有，就拼命努力起來。
當大腦還有余力去想自己已經足夠努力卻比不上天賦強大的首發，那肯定是還不夠累。
累得腦子都化作漿糊的人，壓根沒空去想亂七八糟的事。
在實力至上的帝光籃球部，她教三軍擯除一切雜亂的想法，別妄想著超過誰，只要悶頭完成她的計劃，她就能保證送他們上一軍二軍。
至於再往後的事，她也不會插手分毫。
不同於在中原中也面前裝乖幼稚的樣子，七瀨真純其實是極有分寸感的人，對於離開三軍的學生，她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會說。
不管是受不了長期呆在三軍無法進步而退部的部員，還是升上一軍二軍離開三軍的部員。
作為經理來說，她已經做到了一切能做的事，就算是赤司征十郎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我想跟中也一起去洛山。」她猶豫了下，輕聲道。
赤司征十郎愣了愣，失笑：「中原學長不像是會選擇洛山的人。」
一般來說，不是對京都特別向往或有特別的目的，東京人極少會跑去京都上高中。
雖然洛山高校確實是很出色的高中，但京都與東京距離不短，節假日往返也會很麻煩。
七瀨真純支吾了下，「是吧，他不知道怎麼選了洛山。」
軟綿的京都腔說著不知道，顯得很不可信。
赤司征十郎接過退部申請書，溫和道：「洛山很好，我畢業後莫約也會選擇洛山高校，到那時還能邀請你加入籃球部當經理嗎？」
身兼帝光籃球部部長和學生會會長的赤司征十郎待人溫和有禮，說話做事都妥帖得讓人心安，即便知道可能只是客套話，七瀨真純還是笑著應下。
「好啊，赤司君要是成為洛山籃球部的部長，我就加入籃球部。」
等赤司征十郎入學洛山高校，她已經升上二年級。
依京都那邊古舊守制的作風，最快赤司征十郎也要二年級成為部長，那時她和中原中也估計都升上三年級，還在不在這個世界都不好說。
「赤司君這麼快就決定高中的去向了？」七瀨真純開始好奇，她以為他們會再猶豫一年，「其他人呢？」
「七瀨君什麼時候猜到的？」赤司征十郎笑而不答，轉而問她另一個問題。
輕點了點臉，七瀨真純半真半假道：「先兆是從青峰開始的吧。」
「中學聯賽末尾的時候感覺最明顯……」她輕垂眼簾，緩緩道：「青峰身上的氣息改變了。」
在球場上的時候，似乎隨意一球都能投中籃框，籃球只要到了他手裡就不可能再被旁人截走，放肆不羈的籃球風格充滿了街球的野性。
「就像進入了另一種境界，跟周圍的人都不一樣。」她如此肯定道。
球場上無所不能的強勢自由，誰也不能奪去他的光彩，青峰大輝身上的光強到——
沒有影子存在的意義。
「七瀨君也發現了嗎？」赤司征十郎聲音放低，讓人聽不出他話中的情緒：「青峰應該是進入ZONE。」
一種玄而又玄，不打籃球的人完全捉摸不透的狀態。
七瀨真純疑惑重復：「ZONE是什麼？」
赤司征十郎輕嘆口氣，笑著解釋：「七瀨君可以簡單理解為能短時間內提升力量、速度、反應力的一種狀態，但是會極其耗費體力。」
只有天賦卓絕的球員可以觸摸到的世界，強大陌生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獨特境界。
「聽起來像是無我境界？」她小聲嘀咕幾聲。
短時間內極大提升身體素質，消耗大量體力發揮出百分之二百、三百的力量，隨後身體會陷入極度疲憊的狀態。
沒想到籃球和網球也能有類似共通的地方。
「什麼？」赤司征十郎沒聽清她的話。
七瀨真純連連搖頭，有些可惜道：「帝光籃球部在中學已經很難遇到對手，中學畢業後大家應該都會去往不同的學校吧。」
接連奪下兩年中學聯賽的冠軍，奇跡的世代已經揚名於各大中學，甚至連高校的人也十分關注他們之後的去向。
赤司征十郎意定洛山高校，其余人莫約不會跟他選同一所學校。
現在的他們比起隊友，更需要的是強大的對手。
「這也是沒辦法避免的事。」赤司征十郎垂眸溫聲道。
在二年級中學聯賽結束的時候，他們心裡都隱隱有了想法，並且開始不由自主等待他們真正成為對手較量的一天。
在那天到來之前，他們都是帝光籃球部的隊友，是可以互相依靠配合的同伴。
黑子不出意外會選擇與青峰同一所學校，他配合最好的搭檔一直都是青峰大輝。
光越耀眼，影也會越濃……
這也是幻之第六人存在的意義。
第102章
雖然已經決定要提前參加升學考試，但七瀨真純並沒有刻意跟中原中也提起這件事。
中原中也提出的賭約懲罰是午休時幫他補習課業，提高偏差值。
除了午休時間補習，他還加入了田徑部和空手道部，整個人忙得連軸轉，放學都沒空去籃球館等七瀨真純部活結束，也就至今未發現她偷偷退出了籃球部。
三年級最後一個學期，本應退部忙著准備升學的時期，中原中也為了特招的名額加入田徑部、空手道部，開始的時候受到些許非議與不理解。
但見識到中原中也的實力後，再無人不贊同田徑部部長和空手道部部長的決定，他們只是可惜沒在他一年級的時候將他拉入社團。
不過後來想想，一二年級的中原中也似乎是學校內有名的混混刺頭，在校內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傳聞。
也就這一年七瀨真純征服全帝光的混混，成為最不能惹的女人，中原中也才沉寂安分下來。
……
「這裡要套用這條公式……」七瀨真純用筆點了點練習冊，圈畫出其中的要點，眼簾半垂下來認真講解，「做完這頁，這段時間的復習可以暫緩一緩。」
洛山高校要求不低，為了萬無一失，中原中也是抱著做兩手准備的打算。
學業分讓七瀨真純帶著練習提高，社團分則由他放學後多費些時間參加兩邊部活，盡快將名聲在比賽中打出去。
中原中也低應了聲，專注認真於解決練習冊。
嘴上說得輕松，一口定下洛山高校，中原中也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會努力彌補上差距。
就算只是異世界也好，他想陪七瀨真純呆在她喜歡的京都幾年。
想念家的感覺對他來說其實很陌生。
作為港口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不時就會遠赴歐洲出差，時常幾個月半年不能回橫濱，偶然閑下來他也會想想橫濱、港口黑手黨的事。
歐洲的生活並不是不好，只不過橫濱之於他具有更特殊的意義，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他對橫濱有歸屬感。
同樣對七瀨真純來說，無論一年要去幾次異世界，她最終都會回到京都，即便家裡不會有人等她回來，她依舊會選擇回去。
京都之於她來說，是出生成長的歸屬地。
「這裡的答案是4。」七瀨真純點了點他算錯的地方，托著腮歪頭看他凝眉思索的樣子。
中原中也一條條檢查發現是中間的計算公式出錯，導致最終答案錯誤。
「我知道，是這裡開始錯了吧？」
筆尖剛要落下的時候，七瀨真純拿過他手裡的筆，慢慢輕聲道：「這裡其實有更簡單的方法也有復雜些但不容易算錯的方法。」
筆尖落在紙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七瀨真純習慣在末尾頓筆輕點一下，眼睫輕顫、唇輕抿著像是在細細考量。
中原中也側頭撐著額看她，微微出神。
明明是很活潑愛鬧的性子，但神情一淡下來抿起嘴唇，面相上的矜貴傲氣就會盡顯無疑，讓人覺得她是性格不好接近的人。
而柔軟的京都調調一開腔又會打碎人的第一印像，讓人覺得她脾性溫和好欺負。
其實真正的七瀨真純跟冷淡傲氣、溫和柔善都不算沾邊，一個人的時候又倔又愛逞強，只要覺得沒人能依靠就會自覺將包袱責任牢牢背 在身上。
她性格上的認真較勁有時候會讓他很頭疼。
但他就是對這樣的七瀨真純心動，為她的堅持、為她的倔強，更為她的活潑明媚、狡黠頑皮深深著迷。
中原中也將她寫好的答案重新琢磨研究直到弄明白，他才放下筆抻了抻腰。
「真純，你的偏差值很高吧？」他突然好奇起來。
「如果沒有異常、沒有異能，你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就像這個世界一樣，他們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學生，每天苦惱的事不過是社團和升學的問題。
七瀨真純被問得怔住，筆帽壓住唇陷入柔軟的唇瓣中：「我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中原中也挑眉詫異道：「偏差值高、社團表現優異，無論以後想進什麼樣的大學都可以吧？」
就算排除軍警的選擇，社會上還有很多職業可供她選擇。
「起碼我沒想過進東大……」她半開玩笑道：「說不定高中畢業後會直接被帶回七瀨家准備嫁給京都某個名門吧？」
她的父母出身京都世家，因為相愛和不滿家族的安排雙雙私奔逃離家族，最後殉職於某次任務中。
若是沒有異能，失去父母庇佑的她大概很難反抗七瀨家和羽豆家。
即便再優秀他們也不需要，只會讓她讀完高中學歷上看得過去，就將她安排嫁給門當戶對的適合男性。
「一畢業就結婚，早早成為京都名門的家主夫人，一輩子呆在後院裡侍奉家主。」
每天只能安靜呆在後院，處理各種雜事、應付側室，假裝溫順壓抑個性，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合格的京都貴女。
七瀨真純無意識在紙上勾勾畫畫，低笑了聲：「這樣的日子還挺可怕的。」
中原中也皺眉，按住她的手：「你父母家族那邊還會將你帶回去？」
他知道京都古老家族都有許多舊俗陋習，但他從未想過七瀨真純的處境是這樣的。
「七瀨家和羽豆家都有想法吧……」她眼簾輕垂，無所謂道：「不過羽豆家會有想法是因為我的異能，若是我沒有異能，他們也不會跟七瀨家搶。」
沒有異能的七瀨真純也不過是一個女孩。
她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血統沒有受到污染，還是出自京都名門之後。
這樣想想還真讓人討厭，把人說得像動物配種一樣，講究血統和品相。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沉聲道：「你還會回去嗎？」
她搖了搖頭，無辜道：「我能不能回去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七瀨真純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安撫笑道：「別這麼擔心呀，這些都不過是假設都是不會發生的事。」
有引力異能的七瀨真純才構成她的人生經歷和性格思維，沒有異能的七瀨真純無法反抗京都世家，不代表她做不到。
在那個世界七瀨真純身後還立著龐大的異常監察組織，七瀨家和羽豆家的手再長也只在京都範圍內，而異監組的勢力範圍可是遍布全日本。
「如果畢業結婚的對像是中也，我會很樂意哦。」她眉眼飛揚，肆意粲然笑道。
中原中也臉紅了紅，憋了半天：「高中畢業是十八歲對吧？」
七瀨真純自然點頭，笑嘻嘻：「是這樣沒錯。」
他別過頭低咳了聲，低聲道：「那回去就可以……」
&nb sp;橘眸難得露出一絲茫然，她緩緩眨眼：「中也剛剛說的是？」
「結婚啊！」他羞惱地吼道，吼懵了七瀨真純。
深邃迷人如寶石的鈷藍色眸子專注而羞赧，好似說出這樣的話比平時的親密行為更讓他害羞。
他支吾著道：「畢業後結婚，不是你說的嗎？」
還是說他突然提出這件事，太過突然了？畢竟他們交往還沒半年。
七瀨真純噗嗤一聲笑出來，眸光流轉風流綺麗，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那我們回去就結婚吧。」
莫大的驚喜衝得中原中也一時說不出話。
「但是別人結婚有的東西，中也都要給我補齊。」
她故作不滿將手攤平在中原中也面前：「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什麼都沒有的結婚真的很寒磣。」
中原中也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羞赧別扭低聲道：「說得什麼話，鮮花戒指我都會准備好。」
不僅如此，他還會准備起最盛大的婚禮。
不如京都世家名門的家主夫人，黑手黨干部妻子的身份不能隨意透露，也不是值得人艷羨的位置。
甚至在很多人看來這樣充斥著危險和不安定的身份，完全比不上安全平穩成為一名京都貴婦。
中原中也不能保證七瀨真純不受一點委屈，但他會愛重她、敬重她，待她如自己此世最重要的珍寶。
他垂眸輕吻了吻少女纖細的無名指根部——
他的榮光與她同在。
「婚禮邀請首領、紅葉姐他們可以嗎？」
中原中也神色猶豫起來，「兄長可能不會喜歡這樣熱鬧人多的地方……」
他話沒說完就被七瀨真純打斷。
「只是填婚姻屆要這麼麻煩嗎？」她歪頭不解問。
中原中也懵了下，「不、不是結婚嗎？」
他僵著臉比劃道：「結婚不是有婚禮嗎？婚禮上應該邀請哪些賓客，做哪些准備，這些……」不都應該商量好嗎？
七瀨真純眨眨眼，加重語氣：「可是中也，我們現在還沒中學畢業。」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港口黑手黨，更別說籌備婚禮的事。
是在這個世界熬過中學剩余的幾個月、高中的三年，還是想辦法立刻回去他們的世界結婚。
中原中也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原本無所謂的閑散心被緊迫感拉扯起來。
「升學考試、偏差值、洛山……」還有漫長的三年。
他跟七瀨真純認識的時間都沒三年！
「想好了嗎？」手指輕刮了下中原中也的鼻梁，好玩般流連著點點輕劃，她輕笑一聲：「本來想等升學考試再告訴中也的，但中也現在的樣子太有意思了，我就再加個消息吧。」
從桌洞裡拿出申請書，七瀨真純輕快道：「我決定參加今年的升學考試，跟中也一起去洛山高校。」
視線落在申請提前畢業參加升學考試的申請書上，鋼筆的筆跡早已干透也不知道七瀨真純何時升起的想法，去申請提前結業考試。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伸手抱住她，下頜壓著肩不讓她轉過頭。
「哎呀，這是太感動了嗎？」
「是，感動死了。」
第103章
所謂的京都潛規則，即含蓄且不動聲色的說話做事風格。
雖然在大阪人看來，那都是京都人陰陽怪氣、暗嘲冷諷的話語，但京都本地人自覺是含蓄的提醒，為了避免衝突而美化過的話。
「中也今天也很精神呢。」輕軟上揚的京都腔調，尾音輕快上翹，她手托著臉衝中原中也輕眨右眼，「現在中也能判斷我對你的印像嗎？」
中原中也遲疑道，「在誇我？」
七瀨真純歡快地笑起來拍了拍他，「中也真的是完全不能理解啊。」
她剛剛分明說的是中原中也收到洛山高校的特招入學，太過興奮鬧騰，拉著她說了太多話，她已經有些不耐煩，開始委婉提醒他適可而止，她不想聊這個話題了。
中原中也凝眉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這聽起來不是很正常的語氣和很正常的話嗎？看神情也沒什麼異樣。
七瀨真純笑得癱倒在他身上，將那番話真正的意思解釋他聽，又補充道：「這是特定情況下的意思，我是真的有為中也高興哦。」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低嘖了聲：「怎麼這麼多彎彎繞繞。」
誰能想到看似友好的話語是委婉得表達不滿，這也太委婉了。
枕在結實的大腿上，她抻長手腳伸了個懶腰，得意舒服地哼哼兩聲：「我就說，中也一個人去京都不行吧。」
沒有她中也連被欺負了都不知道。
「再來！」中原中也郁悶，京都話都聽了兩年，還以為肯定沒問題。
七瀨真純反手搭在額上輕點，抬眸緩緩道：「赭色在楓葉裡也是常見的顏色。」
比剛剛的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
中原中也神色糾結，逐漸凝重起來：「讓我好好想想。」
她翻身一滾趴在中原中也腿上，手肘支起身體，漫不經心笑道：「我只給中也十分鐘的時間，超過可就不算了。」
他咕噥著彈舌嘖聲，「知道了。」
「是說我頭發顏色平凡？」他試探著問。
「——」七瀨真純牽過他的手把玩，掌心疊著掌心，略小一號的手與皎白的膚色疊著另一方骨節分明修長的大手對比鮮明。
「不對哦——」她哼笑兩聲，得意又歡快的小模樣看得中原中也手又癢了，「中也猜不到、中也猜不到。」
手指穿過指縫用力扣緊，掌心相合相抵，中原中也賭氣道：「那就是說我衣品不行。」
「哈哈哈中也是怎麼想到這個的。」她笑得要從中原中也腿上滾下來，被他一把撈起來抱懷裡。
他翁聲翁氣壓在她肩上，「那還能是什麼？」
不是說他昨天那件橘色的上衣難看嗎？
七瀨真純歪頭親了親他的臉頰，燦然明媚笑道：「是在跟中也表白呀！」
京都人可是很喜歡且自豪於楓葉的美麗，在日本人最盛行賞櫻的時候，他們都會堅持賞楓的追求。
並將追逐楓葉轉紅開得艷麗灼目的季節奉為京都人獨有的風雅盛事。
將中原中也的赭發與楓葉放在一起，無疑是最含蓄且溫柔的傾訴。
「今天的打扮意外的潮流呢。」七瀨真純眉眼飛揚輕快，「這才是指今天衣服不得體、穿得過於花哨張揚。」
「我果 然弄不懂京都人話裡話外的真正意思……」中原中也埋在她肩窩，耳廓發紅發燙，他低聲道：「去洛山後就拜托真純大人了。」
她晃了晃腿，托住中原中也的下頜，語氣活潑揚起：「那中也要怎麼報答我呢？」
她才是中原中也去京都最應該帶的財富，像是看楓葉、逛清水寺、吃京八橋，她都能陪中原中也一起去。
「真純大人想我怎麼報答？」他哼笑了聲，在她耳邊問道，呼出來的氣息落在她耳後。
七瀨真純雙手環胸，昂頭向後靠，故意抱怨：「哎呀，我最近幫中也補習累到了，肩膀和脖子都好酸。」
中原中也心領神會：「我來幫你按按？」
歪頭露出白皙細膩的頸側，她點了點肩膀，揚起狡黠的笑：「看你這麼有心，就從捏肩揉腿開始吧。」
「好啊，我這就來侍奉真純大人。」
微燙的手掌落在肩上，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低沉磁性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真純？」
七瀨真純輕咳一聲，克制著怕癢閃躲，若無其事道：「怎麼，你反悔了？」
中原中也低笑一聲，「怎麼敢，答應真純大小姐的事自然要做到。」
落在肩上的手動作起來，指腹壓住勞累酸軟的肌肉揉捏、打圈，一點一點順著脊椎攀上頸後按揉推開，微燙的溫度就像落在心口的火星，只需要一把風就能撩起火焰。
唇瓣用力抿緊，又癢又舒服的感覺讓人無所適從，雙手緊緊抓著衣擺布料，她自覺忍了好一會，才開口：「咳，可以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中也的表現很好，特許今天可以休息不用捏肩。」
再捏下去，她要先撐不住跟中原中也投降了。
中原中也不緊不慢道：「才捏了三分鐘不到，不是說肩膀酸嗎？我再捏二十分鐘，一定會輕松很多。」
她垮下臉，小聲嘀咕：「才過去三分鐘？」
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忍耐很久，只要中原中也現在放開她，她能立刻跳起來遠離那雙手。
指節抵住頸側向下刮，又痛又酸的感覺令她身體顫著想跳開。
「中、中也，其實也不用那麼久……」
她咬牙忍住湧上喉嚨的嗚咽聲，深喘了口氣，「已經松緩很多了。」
「哦？」中原中也動作終於停下，挑眉道：「可是我對真純大人的侍奉還不到位吧？」
侍奉就應該好好從頭做到尾，半途而廢可不是什麼好品質。
七瀨真純輕舒了口氣，放松道：「沒關系沒關系，是我特許的。」
中原中也聲音帶著些許笑意：「真純大人的恩惠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侍奉。」
「啊哈、哈……」她干笑兩聲，突然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心虛氣短道：「以身侍奉也不一定要按摩，今晚做肉排我就很高興了。」
「不行——」
「只是做肉排怎麼能體現我對真純大人的感激。」中原中也的話將她的心高高吊起，不知何時落在腰上的手重重揉了把。
「嗚！」柔軟的嗚咽輕哼，癢到令人心口難耐又懼怕的感覺。
隔著薄薄的衣服落在腰處的溫度燙得她不知所措，明明是自然嫻熟的按摩手法，她偏覺得曖昧難耐得讓人心髒砰砰亂跳。
膝蓋並在一起磨蹭幾下，除了第一聲克制不住哼出 來，之後的時間她都一直在忍耐克制。
偏生中原中也還不停問她：「這樣的力度合適嗎？」
「這樣按會難受嗎？」
她難堪又委屈咬唇忍耐，陌生而奇妙的感覺舒服又令人害怕，過於強烈炙熱如火焰熊熊燃燒。
「怎麼不說話，真純？」好整以暇含著笑意的低沉聲音問她。
七瀨真純氣悶不想回應他，只重重地哼了聲。
橘紅眼眸附近白皙的皮膚忍耐到眼尾發紅，眸子水盈盈帶著惱意，她狠狠瞪了中原中也一眼：「混蛋中也！笨蛋中也！呆子中也！」
僅會的幾句罵人話都是從中原中也處學來的，七瀨真純極少說這樣的話。
一旦想罵只能懊惱發現自己沒有多記幾句，導致現在罵人都罵不出來。
中原中也怔了怔，神情凝住皺眉：「你哭了？」
他輕碰了碰她的臉，有些無措道：「是太難受哭了嗎？」
發紅的眼尾如點綴上綺麗的胭脂，柔美而委婉，形狀漂亮的雙眼水盈盈如帶著光，她哼了聲：「我還不會因為這個哭。」
受傷疼痛都不會讓她哭泣，就更不會因為癢癢肉被碰而哭。
拇指輕抹過她的眼角，拭去些許水意，中原中也心下升起後悔之意。
真純好像真的被他氣哭了。
俯身湊過去輕吻了吻嫣紅的眼尾，他低頭靠著她的額，低聲道：「還很難受嗎？」
他身上沒什麼癢癢肉，本身感官也是正常人的水准，不會說因為癢意而難受不止。
中原中也是真的不知道癢對她來說是這麼難耐的事，更沒想到她能一直倔強著不開口。
「我以為用力點就不會癢。」
七瀨真純渾身上下都是癢癢肉，寧願受傷也不想受癢，肩膀、腰以及小腿肚是她最怕癢的幾個地方。
追溯到第一次替她按摩受傷腫起的腿，她就說過中原中也按得癢。
那次他加重按摩的力量，她才勉強能忍將下來，再者那份洶湧過度舒服也不會衝得她不知所措。
「你果然是故意的！」
七瀨真純又氣又羞，扯住他束起的赭發，高聲道：「你完了、中原中也！」
明知道她怕癢還非要這麼捉弄人！
中原中也歉意地輕吻她的眼角，賠禮正色道：「我給你舔舔吧，聽說怕癢的地方舔舔就不會癢了。」
這點他是真沒說謊，怕癢用口水舔舔就能治好，據說口水中會分泌某種特殊的蛋白能暫緩這種怕癢的特性——
十七歲還沒叛逃的太宰治是這麼認真跟他說的。
七瀨真純臉頰漲得通紅，「舔、舔什麼啊？！」
中原中也疑惑又自然重復：「肩膀、腰和小腿？你不是這些地方怕癢嗎？」
或許說最怕癢的是這些地方。
如果唾液能暫緩七瀨真純敏感怕癢的體質，他可以每天都代勞。
「不、不需要，從明天起……」她又羞又慌，手腳慌亂掙開中原中也的懷抱，話都差點說不清：「不對！從現在起，中也離我一米遠！」
中原中也瞬間懵住，「喂？！」
……
逗弄過度的結果就是——七瀨真純現在對他的近身十分警惕。
第104章
和平的世界、和平的升學，一年時間就這麼平常度過。
升學考試結束後，分數出來七瀨真純順利被洛山高校錄取，步上即將前往京都的步伐。
在臨行前，她想先去跟桃井五月道別。
走遍教室、籃球部、球場這些最容易遇見人的地方都沒找到。
走到快要推平改建的舊校舍，她才聽到一陣微弱的啜泣聲，抽抽噎噎比起大聲嚎哭只是委屈地默默咽下眼淚，小聲不驚擾任何人的哭泣。
哭聲中零碎的話語，很像桃井五月的聲音。
她快步走過去，步伐輕巧得讓人察覺不到。
縮在牆角哭泣的桃井五月，把自己埋在膝蓋裡，一向高高束起的粉發披散落在背上。
她刻意弄出些聲響，桃井五月抽噎的聲音一頓，悶聲道：「抱歉，我有些難受，能再給我一些時間調整嗎？」
她不是有意驚擾路過這裡的人。
七瀨真純沒有出聲，只是在她身邊安靜蹲坐下來，靠著身後的舊校舍。
感覺來人不僅沒有走開，甚至停在她身邊，桃井五月抽噎聲漸小，悄悄抬起頭微微愣住。
「感覺好點了嗎？」七瀨真純平靜看著她，眼眸中映出她的身影。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問候，甚至聽不出什麼關懷之意，偏偏桃井五月此刻內心的壁壘潰散瓦解。
她抱住七瀨真純大聲嚎哭，「七瀨醬、七瀨醬。」
哭得狼狽又可憐，淚珠不斷從眼眶溢出滾落打濕臉頰：「青峰君、青峰君他們……」
七瀨真純回抱住她，「我知道，青峰君和赤司君他們的才能開花了。」
用開花來形容或許有些奇怪，但積聚醞釀了許久的經驗、熱愛、天賦育成了美麗的花苞，一旦開放便霸道張揚容不得別的花再在同一處爭艷。
青峰大輝他們的實力在中學籃球界已經不可能再遇到對手，同類的氣息讓他們融洽卻又相斥，他們之間彼此了解實力與想法，在各自開花後開始默默忍耐、等待。
而同伴中唯二無法參與他們世界的黑子哲也選擇退部，獨留桃井五月不知所措面對隱隱分裂的籃球部。
才能完全激發的奇跡世代比起從前更在乎勝利，並認為勝利才是一切。
過於強大的實力讓他們無法好好將對手放在眼裡，近乎戲弄的比賽方式嚴重打擊了熱愛籃球的黑子哲也，他是沒有青峰大輝他們的才能，所以他才不能理解他們變化的突兀。
沒有對手會令曾經熱愛籃球的人扭曲改變至此？
他以三年級要准備升學為由，一言不發將退部申請書遞交上去，從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天生低存在感的黑子哲也，若有心隱藏起來，根本難有人找到他。
獨留下心思敏感的桃井五月懷揣著不安繼續留在籃球部。
「七瀨醬退部了、哲君也退部了……」她抽抽噎噎，哇哇大哭：「要不我也退部算了，反正也沒人會在乎。」
「桃井醬放得下青峰嗎？」七瀨真純理了理她凌亂的長發。
桃井五月喜歡的人是黑子哲也，最放心不下的人卻是青峰大輝。
這聽起來別扭奇怪，但桃井五月很清楚她沒有混淆她的喜歡。
小學開始他們就是青梅竹馬，青峰大輝於她而言就是家人一 樣的存在，試問家人性情大變又有誰能不擔心？
「那個笨蛋……」她重重抽噎一聲，憤憤道：「哲君一定會將他打得落花流水，讓他見識見識他說過的話有多蠢！」
什麼能贏他的人只有他自己，這不就是中二病嗎？！
七瀨真純輕笑出聲，「桃井醬倒是很信任黑子。」
她半開玩笑道：「說不定是赤司君會打敗青峰呢？」
赤司征十郎早就定好高中入學洛山，他和青峰大輝之間必然也有一戰。
桃井五月破涕為笑，她擦了擦眼淚：「七瀨醬這麼快就站到赤司君那邊嗎？」
她無奈聳了聳肩，「沒辦法，我答應赤司君等他成為部長後會加入洛山的籃球部。」
到那時赤司征十郎代表的可是洛山高校，她總要支持京都的洛山。
桃井五月抿了抿唇，悶悶道：「那我就要跟七瀨醬成為對手了。」
放心不下青峰大輝的她會去桐皇學園，好朋友七瀨真純加入洛山籃球部，他們之間的隊伍注定會成為對手。
「這不是挺好的嗎？」
「比賽的時候我們就能見面了……」她輕眨眼，笑得明快自然：「這不是很值得開心的事嗎？」
桃井五月愣了愣，慢慢放下心頭的難過，揚起笑容：「說得也是。」
只要是好朋友，她們總會再見的。
……
青峰大輝性格轉變的時候，七瀨真純有懷疑過他並悄悄用風鈴試探，一無所獲不說甚至浪費了一次探測的魔力。
她郁悶又心痛，萬沒想到忍耐了一年才出手，結果還賭輸了。
第二次在隱約聽到赤司征十郎性格大變時，她默默提高了警惕。
不能隨意浪費風鈴裡的魔力，他們現在耗費不起與次元魔女傳遞消息的魔力。
連可做代價的寶物都找不到，下次穿越異世界的魔力可能都湊不齊，這麼危險的處境下她又怎麼敢亂用風鈴再去賭赤司征十郎被異常感染。
唯一值得讓人松口氣的是，他們這次是作為普通的學生入學。
洛山高校遠在京都，東京帝光的許多消息都不可能傳過來。
什麼大姐頭、大哥的名聲，他們這才徹底甩脫，不動聲色融入新的校園裡，成為回家社的一員。
咖啡廳因為遠在東京，他們不可能每天放學回去經營，已經聘請了合適的店長代為管理。
「無冠的五將……」七瀨真純暗自驚嘆，「洛山籃球部竟然有三人嗎？」
除了奇跡世代，在中學屆聲名最顯赫的一代，分屬不同的五所學校，以出色的個人能力被評價為無冠的五將。
僅差加冕冠軍之位的將軍，武將最高列的稱呼，可見外人對他們的評價有多高。
「他們今年是一起加入籃球部吧？」中原中也懶洋洋翻過體育雜志一頁，「以洛山的風格，他們大概很快能拿到正選首發的位置。」
入學洛山後，中原中也並沒有加入田徑部，只是接下前帝光空手道部主將的邀請加入洛山的空手道部。
同時加入兩個社團太耗費時間，若不是為了名額，他不打算擠壓時 間參加多一個社團。
只要聲稱想將精力集中在空手道部，田徑部也不會強求。
畢竟洛山高校的強手不少，邀請中原中也也只是因為他三年級時耀眼的成績，倒不是非要他入田徑部。
「就像中也嗎？」七瀨真純揶揄道，他也是一進空手道部就大鬧了一場，打敗所有人順利拿下主將的位置。
若非中原中也不想當部長，他們連部長位置都能按頭給他。
畢竟洛山高校是比帝光中學更崇尚實力與勝利的學校，保持著森嚴規矩的同時帶領著所有人走上勝者為王的道路。
中原中也低哼了聲，轉開話題：「你真的不來空手道部嗎？」
就算答應了赤司征十郎會加入籃球部，那也是一兩年後的事，一年級加入空手道部也沒什麼。
七瀨真純手一撐坐上中原中也的桌子，哼著輕悠的京都小調：「我不去，中也又不需要我制定計劃。」
「訓練計劃不是一樣做嗎？」中原中也皺眉不解。
她反手抓住桌沿，晃了晃腿：「那些計劃對中也提升毫無意義，做完也是不痛不癢，沒意思的啦。」
至於單獨為中原中也制定計劃……
且不說中原中也作為體術大師，最了解他身體的人莫過於他自己，只說她制定的計劃他也不可能在空手道部裡做，那會嚴重把人嚇壞的。
「而且中也真的願意看我為別人端茶倒水遞毛巾嗎？」她揚眉笑問。
現在她可不是最不能惹的女人，只是普普通通的洛山高校一年生，敢在社團裡偷懶可是會被勸退部的。
中原中也郁悶地低嘖一聲，揉了揉赭發：「麻煩。」
在家連家務活都不需要多干的小丫頭，將她扔進空手道部一群臭烘烘的男人堆裡打理雜事，他可舍不得。
七瀨真純揚唇輕笑，「不過中也若是找我當陪練，我倒不是不能答應。」
為了探查帝光籃球部自願潛入三軍打雜，與跟著中原中也進入空手道部當個閑人可不一樣。
她才不想每天坐空手道部的木地板發呆。
中原中也飛快應下，「一言為定。」
眸光落在她滿是笑意的橘眸中，他低咳一聲，欲蓋彌彰：「空手道部的小子都不怎麼經打。」
就算不帶防具，他也能快速看出他們身上的破綻將人擊倒。
空手道部全員對體術大師中原中也來說，多少有些不夠看、欺負小孩子了。
七瀨真純長長哦了聲，「他們不經打呀。」
被京都含蓄語言魅力折磨過一段時間的中原中也打起精神，謹慎試探：「那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橘眸無辜輕眨兩下，她歪頭壞笑：「有沒有問題呀……」
她擺正臉色，故作正經道：「這可是對中也的考驗，要中也自己好好參悟呢。」
問她的話，可是作弊。
中原中也頭痛想半天都想不透，索性他招了招手示意七瀨真純低頭靠過來。
「怎麼……」橘眸瞬間驚訝睜大。
輕軟的吻落在她唇上，他低聲咕噥：「我參悟不透，賄賂裁判可以嗎？」
京都人的委婉他這輩子是搞不懂，只能試試賄賂真純放過他了。
第105章
實渕玲央要去空手道部找個名為七瀨真純的少女。
按照他們還沒入學，僅一次見面就征服了整個籃球部正選的未來部長所言，去邀請七瀨真純成為籃球部的經理。
教練和監督不能理解赤司征十郎的話，照他們看來七瀨真純在帝光也不過是三軍的經理，說不上什麼驚艷必須的才能，需要籃球部親自邀請她。
若說是一軍的經理桃井五月，他們還能理解是赤司征十郎習慣了，但三軍的經理……
平時應該跟他接觸不多，怎麼會被看在眼裡。
「去找她，她的能力不僅僅限於經理。」冷淡自傲到不需要與任何人解釋。
夾在未來部長和監督之間的實渕玲央主動打緩場，「籃球部裡沒有可愛的女孩子，實在是有些寂寞，我去邀請那孩子吧。」
籃球部增添個可愛的女孩子，他也能多個人說說話。
聽監督的意思是個整日跟著男朋友一起活動，性格溫和柔善的好孩子。
……
監督是不是對溫和柔善有什麼誤解？
實渕玲央罕見陷入茫然，他頓在空手道的場館前，一時間不知道該進還是退。
纖細小巧的少女高高躍起，旋身下劈，輕盈的身體扭轉自如，手掌壓住一個渾身肌肉的空手道部員肩膀，一壓一推倒立揚起腿翻過去，踢倒另一個起手想攻擊的部員。
短短幾分鐘，輕松寫意擊倒了七八個高大於她的男人。
一米八一米九的壯漢被一米五的女孩子擊倒在地上，在實渕玲央眼裡堪比黑足貓單挑雄鹿般令人震撼。
這不是他想像中的可愛小貓咪。
「中也的部員看來還需要再練練呀。」輕快柔軟的京都腔帶著少女的甜意。
躺倒在地上的部員不服氣又要爬起來，被緩緩走到她對面的赭發少年抬手制止。
穿著空手道服腰間系著白色腰帶的少年桀驁不馴，他揚眉笑起來，衝她勾了勾手指：「我們來玩玩，給這群小子看看。」
這話說得像高年級的學生對低年級學生的稱呼，可實渕玲央沒認錯的話倒在地上的是洛山空手道部的主將、副將，拿過全國高中空手道大賽亞軍和殿軍的三年級生。
僅以分毫只差輸於冠軍，實力不容小覷且是當年冠軍眼中最強勁的對手。
作為空手道部的門面招牌，他們身上系得可都是黑帶，已經取得段位的人竟然這麼輕易就被七瀨真純打倒。
即便用的不是空手道，那孩子看起來也不像監督他們說的那麼無害。
「那中也可看好了，別眨眼。」七瀨真純擺出架勢，赤足踩地猛踢過去。
柔韌有力的手臂如蛇縛般纏繞上中原中也的身體，憑借著自身嬌小過人的韌性反折腰身，試圖控制住他。
中原中也巧妙甩脫拽住她的手臂，反扭上壓扣住那纖細的雙腕，七瀨真純俯身後踢向他的面門，被中原中也側頭躲過擒住腳腕，姿勢別扭又難受地制住。
她絲毫不慌亂，踢向他的小腿，在他後撤躲開的時候趁機掙脫他的控制。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你來我往快得讓人不敢眨眼。
時而少女占據上風，時而少年控制住她，大開大合的攻擊與靈巧輕盈的詭攻，一時間竟難分高下。
實渕玲央呼吸放輕，莫名有種呼吸聲稍大都會打擾他們的感覺。
生平第一次，他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喜歡格鬥技。
這是場酣暢淋漓、勢均力敵的戰鬥，他們之間的水平已經高出空手道部的人太多。
縱使他們使用的攻擊閃躲漸漸偏離空手道的攻擊方式，也沒人會去指出這點。
連早前被七瀨真純擊倒的空手道部員坐起來後，視線也不由被他們吸引，神情凝重起來。
直到他們初試一把分開，他們回過神大聲喊道：「主將，不能連自己的女人都打不過吧！」
「自己的女人都打不過，回家可是要被壓在頭上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罵：「這群臭小子。」
他回頭衝他們吼道：「我就算打過她，回家也會被壓在頭上。」
七瀨真純緩緩吐口氣，輕笑道：「中也果然要比他們麻煩不少。」
薄汗沾濕她的額發，慢慢沉下心將狀態調整到平穩，中原中也的實力很強勁，她若是小瞧松懈一定會輸於他。
雖然只是開玩笑般提出成為中原中也的陪練，但真較量起來她也不打算隨意應付過去。
她可不要輸給中原中也。
側腿橫踢被他抬臂擋住，揮拳進攻被七瀨真純矮身閃過，攻擊勢猛到發出駭人的破空聲，身體碰撞出砰砰響聲。
中原中也胸口劇烈起伏深喘著氣，領口微微散開：「你怎麼總是瞄准我的臉。」
他還真不知道七瀨真純對他的臉有這麼多不滿。
同樣累得不輕的七瀨真純放輕放慢呼吸，被他的話一逗差點岔氣：「是中也的臉一直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還剛好在她抬腿能夠到的地方，可不就瞄准中原中也的頭臉。
他半是無奈半是好笑，整理了下道服：「這還是我的錯了。」
點到為止，收回架勢，今天活動手腳熱身的運動量已經達標了。
「真純你剛剛用的完全不是空手道吧？」空手道裡可不包括絞縛搏擊。
七瀨真純拿下發圈，小狗一樣甩了甩汗濕的頭發：「嗯？」
她歪頭想了想，「好像是昨天經過柔道部看到的，寢技看起來挺好玩的。」
空手道部前主將失聲道：「你只看了一眼？」
她扒拉了下發尾，無所謂應道：「嗯，沒看到多少，我學得也不是很正宗。」
不過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穿入習慣的攻擊方式，演變出來的絞縛。
橘眸落在他身上，七瀨真純慢吞吞道：「不過你們身上的弱點中也沒有告訴我，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她剝了顆糖塞嘴裡，嘟嘟囔囔：「把你們的破綻告訴我，再讓我打敗空手道部所有人，這樣的計劃太蠢了。」
不說遇到外校的人就會露陷，只說些許破綻根本不能完全擊倒他們。
手在身上摸了摸，七瀨真純郁悶發現手帕不在身上，她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一身純白的空手道服，寬松舒適但怎麼看都不可能有口袋。
舌頭頂著糖鼓在頰邊，將臉頰撐出一個圓圓的鼓包，她抿著唇正要將糖紙直接揣進口袋裡。
「不介意的話，用我的手帕吧。」實渕玲央低頭將手帕遞過去，輕聲笑道。
七瀨真純奇怪道：「你是誰？」
她昂頭看上來微濕的額發洇染她的眉眼柔和溫馴，尤其漂亮的小臉揚起來的時候，更像一只可愛水靈靈的小動物。
「實渕玲央，受赤司征十郎委托來邀請你入部的人。」
他眉眼溫和，稍顯女氣的中性相貌讓他看起來平易近人，但一走近就會發現他的身高會給人很重的壓迫感。
「可愛的女孩子願意用我的手帕，我會很高興哦。」他輕眨了下右眼，笑道。
七瀨真純低唔了聲，搖頭拒絕：「糖有些融了，糖紙上面都是糖。」
「赤司君還沒入學吧？」她有些不解，「為什麼會委托你來找我？」
依赤司征十郎妥帖穩重的謙和性格應該不會主動打破他們的約定，再不濟他也應該等正式入學洛山才來找她吧？
提前半年是什麼意思？
「他說已經完成跟貓咪醬的約定，所以讓我來邀請你入部。」實渕玲央也不介意她的拒絕，只是笑吟吟道。
「誒？」七瀨真純愣了愣，頂著糖球在嘴裡滾來滾去的動作停住。
「貓咪醬是指我嗎？」她掩唇擋了擋嘴，這糖球沾牙。
融化的硬糖表面是黏滋滋的，遇熱會很快融化成糖水剩下裡面還堅硬的部分，而有些在她滾糖球粘上的糖漬雖然甜蜜，但在外人面前說話多少有些尷尬。
實渕玲央坦然點頭，稱贊她時不帶絲毫輕浮褻瀆之意：「你剛剛的動作像只靈活的小貓咪。」
七瀨真純微微沉吟，轉眸看向中原中也，揚聲道：「中也，我要加入籃球部了。」
他正不爽地看過來，皺眉猛瞪實渕玲央，聽到她的話眼睛猛然瞪大：「喂、等等！」
「你不是說要等赤司成為部長才去嗎？」他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不爽道。
七瀨真純誠實點頭，揉了揉含著糖球的臉頰肉：「是呀，赤司君好像已經當上部長了。」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他狠狠瞪了實渕玲央一眼：「你跟她說了什麼啊，赤司都沒入學，怎麼可能成為籃球部部長！」
這小呆瓜可是說什麼就信什麼的人！
實渕玲央同樣一臉慈愛看著他，也不惱中原中也的敵視：「我說的都是真的哦，現在籃球部部長的位置已經空懸出來，小征是隱形領導我們的籃球部部長。」
哎呀，這麼看他也很可愛。
難道說七瀨真純的男朋友就是他？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他不理解道：「籃球部部長在赤司還沒入學的時候就將位置騰讓出來？」
這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比中原中也在洛山空手道部一戰成名更不可思議。
「嗯，這也是教練和監督同意的事。」同時籃球部一軍的人都清楚明了且心悅誠服。
他們所臣服的人是無所不能、強大無匹的帝王。
赤司征十郎將會帶領他們走上征服戰勝一切的道路，他的強大、掌控力無人能抵擋，前籃球部部長不能、新加入的無冠的五將三人也不能。
「來我這裡，真純。」
橘紅眼眸驚異睜圓，糖球一不小心被咽下去，她捂著嗓子低咳幾聲，啞聲道：「明天、我會去遞入部申請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4
第106章
加入洛山籃球部的感覺如何？
這樣的話問七瀨真純，她會意外又天然道：「沒有在帝光的時候累。」
赤司征十郎讓人將她引入籃球部，並沒有將她扔下不管，而是特許她只負責籃球部一軍首發的訓練和狀態調整。
籃球部首發五人，無冠五將占其中三個位置，余下兩人是前籃球部部長和他的雙生兄弟。
他們都是三年級的學生，待赤司征十郎一入學他們就結業該升上大學部。
但籃球部部長會提前半年卸下部長一位，甚至毫無怨言實在讓她驚訝。
「為什麼根武的打法這麼像大前鋒？」七瀨真純陷入深深的疑惑，她昂頭問實渕玲央，語氣近乎肯定：「他以前一定是大前鋒吧！」
根武谷永吉，一個比青峰大輝更像是大前鋒的男人。
沉迷於卡位和搶籃球板，比起蓋帽更熱衷於球彈出球框那刻跳起去搶的神奇中鋒。
實渕玲央摸了摸她的頭，帶著哄小孩子的鼓勵語氣：「阿拉，小純看出來了嗎？中學時期根武還是大前鋒，是進入洛山才決定轉型中鋒的。」
他語氣柔和微揚，叫七瀨真純的名字只讀最後一個音又擅自加上可愛的稱呼，一不留神還會以為他在叫咪醬。
加入籃球部一段時間，七瀨真純已經習慣很有少女心的實渕玲央。
雖然都是身材高挑的籃球運動員，但比起大大咧咧、粗手粗腳的根武谷永吉和葉山小太郎，實渕玲央的動作就溫柔多了。
他就像天生能體諒女性，懷揣著女性柔和的目光看待世界，心思細膩平和對女性會格外優待。
落在頭頂的手沒有重重壓下來，只是矜持輕柔的摸摸，不會弄亂七瀨真純的頭發，也不會讓她惱怒的支撐壓著。
「聽說根武是因為中學的時候輸給木吉鐵平才打算轉型中鋒的。」他輕笑著小聲補充。
不知道該說是巧合還是意外，無冠的五將都不在一所學校，但他們的位置卻沒有重疊，木吉鐵平是中鋒的位置，而那時候的根武谷永吉還是大前鋒。
「輸給中鋒就要成為中鋒去打敗他？」七瀨真純迷惑喃喃，這是什麼奇妙思維。
實渕玲央笑看著場內，語氣悠閑：「這不是挺好的嗎？復仇之戰聽起來就很熱血。」
「不過小純可別學根武，他滿腦子都是肌肉和力量，一點都不懂流暢優雅的進攻。」
被譽為夜叉的實渕玲央在隊伍裡司得分後衛，優雅的三分球是他最大的武器。
凡出手，無有不中。
對於實渕玲央來說，如其考慮要怎麼將球投中，倒不如想想怎麼將球拿到手。
雖然這樣的想法很小前鋒，但洛山籃球部的首發都是進攻得分的好手，他們最擅長的是得分、不斷得分，進攻、不斷進攻。
唯有強大無匹的力量與自信才能穩住洛山籃球部無往不利的帝王之稱。
「肌肉的話，我有哦。」七瀨真純擼起袖子，屈了屈手臂。
她語氣認真可愛，臂圍纖細得連根武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經理要多吃肉，要不停吃肉、不停吃肉才會長肌肉！」路過的根武谷永吉自豪地屈起手臂炫了炫他結實健壯的虯結肌肉，黝黑的膚色堪比青峰大輝，整個人壯得跟頭熊似的。
「經理要是變成大猩猩就完了。」葉山小太郎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妙，他語 速快得跟連珠炮似的：「經理想想你在空手道部的小男朋友，你不想以後變成猩猩怪力肌肉女吧？」
完全不能想像一張矜貴漂亮臉的七瀨真純脖子以下都是肌肉。
青筋在額上跳了跳，實渕玲央叉著腰臉色不好道：「說女孩子會變成猩猩很不禮貌哦，尤其是小純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圓珠筆敲了敲寫字板，七瀨真純徑直開口：「我不用變成大猩猩力氣也比根武大。」
以肌肉來衡量力量是最蠢的事。
「不可能！」
面對他們不相信的眼神，她狡黠揚起嘴角：「要來掰手腕嗎？」
「One on one……」
葉山小太郎頓時興奮起來，「經理要和根武掰手腕，這也太刺激了吧？」
看起來又小只又可愛的經理對上肌肉結實的根武，勝負看起來一目了然，但她的神情超鎮定有自信。
……
單獨的課桌被擺上球場，籃球館已經被清場，只剩下根武谷永吉和七瀨真純坐在課桌左右兩側，實渕玲央他們包括一軍的成員都站在距離他們兩三米的地方圍觀。
「小純你真的要比掰手腕嗎？」實渕玲央有些擔憂，他知道七瀨真純實力不俗，但掰手腕這樣考驗力量的比賽真的適合她和根武嗎？
萬一輸得太難看，他們也不能嘲笑打擊她的信心。
女孩子都是可愛的、要好好善待，可不是用來欺負的。
「實渕姐別擔心，我不會輸的。」她尾音輕揚，笑容明快粲然自信十足。
類似的稱呼是她從葉山小太郎處學來的，他平時叫實渕玲央都是玲央姐，他也半點不排斥，她就跟著叫了類似的。
七瀨真純的手跟根武谷永吉的手放在一起，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看起來就不像是能贏過對方的樣子。
實渕玲央深深嘆了口氣，「那麼比賽開始——」
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他話音才落下，重重的一聲撞擊落在桌面。
「啊！！」根武谷永吉的手幾乎反扭著被狠狠壓制，肌肉上的青筋暴起都沒能反舉回來。
他們倒抽了口涼氣，震驚又茫然，他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籃球部裡可愛又小只的經理一下制服了根武這頭野熊。
七瀨真純得意收回手，搖頭晃腦道：「看來根武的肌肉質量不如我呢！」
她還刻意多壓了幾秒，證明她不是僥幸才贏過根武谷永吉。
腳步輕快地轉了圈，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這下根武願意跟著我的計劃來訓練了吧？」
來籃球部一周，她沒有急著插手他們的訓練計劃，而是打算將人都研究打磨清楚再下手。
無冠的五將是不及奇跡世代，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傲氣，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折服他們，令他們甘心聽話按計劃來走。
根武谷永吉凝著神情，保持著坐姿久久不動，半響他開口：「經理，肌肉質量要怎麼提升？」
在他看來中學一年生般矮小、渾身肌肉近乎於沒有的經理竟然力量更勝他，這讓人很不能理解。
「根武的腦子裡果然只有肌肉。」七瀨真純如是肯定道。
她聳了聳肩，雙手背在 身後交握：「算了，做個只知道肌肉卡位、肌肉搶籃板的中鋒也沒什麼不好的。」
雖然身上還帶著大前鋒的影子，但根武谷永吉已經漸漸開始向中鋒轉變。
「葉山，還需要One on one嗎？」她回過頭，揚眉笑得張揚肆意。
比根武情商稍微高點的葉山小太郎雙手抱在頸後：「不用了，只要經理的計劃能讓我們變強就好吧？」
雖然很想比賽試試，但不能比試籃球，只單純比速度也沒什麼意思。
實渕玲央失笑，彎下腰拍了拍她的頭：「小純真是可愛的孩子，想要我們配合直接開口就好。」
畢竟有赤司征十郎的吩咐，就算對七瀨真純不算熟悉，他們也能先完成她的訓練計劃，就算覺得不夠也只會私下加訓，並不會明面上推拒。
她神色淡定，似乎對籃球部人人都能摸她頭的事習以為常：「我知道實渕姐是好孩子，但我不太想你們是因為赤司君的話才用我的計劃。」
精致的下頜揚起，她自信又堅定道：「我會在赤司君入學之前，給他一個比以往更加強大的洛山籃球部。」
如何不傷身體，最快提升身體各項指數，七瀨真純自認洛山裡不會有人做得比她更好。
對她來說稍高的挑戰是無冠的五將自身各有擅長偏向，身體素質遠高於她曾經訓練過的三軍，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去制定他們的個人計劃。
但高身體素質也就意味她可以放開手腳，踩在死線上給他們堆疊訓練，不用怕他們像三軍一樣訓練初始都接受不了。
實渕玲央托著下頜，笑容溫柔：「那就拜托小純了。」
這孩子就是他想像中的可愛小貓咪呀！
愛玩愛鬧會主動伸爪子扒拉毛線球，挑戰各種比她體型龐大動物的可愛小貓咪。
……
「也就是說你現在徹底接手籃球部的訓練計劃？」中原中也有些郁悶，反手抓著道服和書包搭在肩上。
七瀨真純跳上護欄，踩著窄細的護欄輕巧快跑幾步跳起，穩穩落下踩住：「只是實渕姐他們的啦，其他人都不用我負責。」
只負責一軍首發隊員，沒有中原中也想像中那麼累，甚至可以說工作輕省了許多。
橫足立在護欄上，另一條腿懸空劃出圈輕靈又優雅在小小的方寸落腳處轉悠幾圈，裙擺花一樣揚起來，七瀨真純輕快道：「倒是中也，明明說不做部長，但是部長的活都快被你包攬了。」
中原中也就是被空手道部的前主將套路了，明明說好只負責基礎的平時訓練和比賽，結果留在空手道部的時間越來越長。
多用於跟社團裡的人切磋，訓練他們的實戰能力。
他煩躁地揉亂赭發，「我開始沒想過這麼麻煩。」
現在倒有幾分騎虎難下的意思，偶爾想早退還會被他們自然打招呼笑問：「中也，我們今天練習什麼？」
他總不能說什麼訓練都沒有，讓空手道部的人自己玩去。
七瀨真純腳步一轉，撲上中原中也的背，大聲取笑他：「我就說中也中計了。」
中原中也自然托住她的大腿，將人在背後抱好，反駁道：「你也不是中了赤司的計。」
說好當上部長才進籃球部，結果現在人還沒入學就被騙了進去。
他們半斤八兩好吧。
第107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由西方流傳而來，家人團聚、令人心安舒適的日子。
平安夜不是法定的節假日，洛山高校並不會專門給學生放假。
但社團活動主持大局的人是部長，只要部長發話想要提前請假離開就不成問題。
中原中也一放學就翻牆躲過空手道部的人，偷遛去校外等七瀨真純出來。
她半點不著急，慢吞吞收拾好東西，前往籃球部一軍的場館。
也是看她這麼悠閑，空手道部的人才沒想過中原中也可能早已離開校園。
洛山空手道部主將中原中也，與籃球部經理七瀨真純是校內有名的情侶，午休、放學期間都會看到他們走在一起。
雖然有人奇怪過七瀨真純為什麼不加入男朋友所在的空手道部，但是想想洛山籃球部也是王者級別的超強社團，也就能理解了。
籃球部部長之位空懸，由副部長暫代處理部活事務，七瀨真純只對接一軍首發，她想早退請假只需要與實渕玲央交代就好。
洛山信奉強者，對強者的行動卻不多約束，只要成績結果達到目的，偶爾的遲到早退都能接受。
當然一軍首發不會使用這份特權，替補與二三軍的球員更不會這麼做。
所以、整個籃球部內都沒有早退這個概念。
「小純今天想請假早退？」實渕玲央疑惑，他一時沒想起來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會發生。
七瀨真純干脆點頭，坦然道：「今天是平安夜，我想早點跟中也回去。」
實渕玲央這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該是聖誕夜，也難怪七瀨真純說要請假早退。
「明天也要嗎？」他笑吟吟打趣。
七瀨真純輕快應聲：「明天也要，訓練計劃我都弄好了，現在是申請早退！」
反正她也不是球員，早退不需要補上訓練。
「平安夜是團聚的日子，小純就放心去吧。」實渕玲央雙手叉腰笑著道。
他記得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緊急聯系人填的都是對方，這麼久以來也沒見他們提過家人，只有對方相伴著來京都洛山。
中原中也純正的東京口音且不說，七瀨真純明顯出身京都卻也孤零零、並無家人的樣子……
多少讓人有些不解。
實渕玲央也曾好奇過，七瀨真純明明是京都人，為什麼中學會去帝光？京都也不是沒有優秀的中學。
後來想想，莫約是因為中原中也。
她的家人是中原中也，他在哪裡她就在哪裡。
現在也是，七瀨真純在京都他也便來了京都。
……
「啊，下雪了。」七瀨真純往外探了探頭，搖曳的雪花伴隨著寒意飄落下來。
她活動了下手腳，回頭衝實渕玲央道：「實渕姐，我先走了！」
不待他回話，她衝出了溫暖的場館，快速消失在實渕玲央視線內。
他抬起的手還沒落下，無奈笑道：「有這麼著急去見男朋友嗎？」
他們不是每天都會見面嗎？
讓七瀨真純來說，確實有這麼著急。
雪落下來帶走她身上的體溫，膝蓋凍得關節發紅，她扒拉著用圍巾遮住臉和耳朵，頂風急衝向校外，再見不到中原中也她要凍死了。
中原中也靠在牆邊仰頭發呆，校服外套裡穿了件毛衣，單手插進兜裡，雪落在他的赭發上也毫不在意。
鈷藍色眼眸安靜看著暗沉的天色，陽光隱匿於雲層之後，天空透著灰蒙蒙的霧藍色，「京都都到下雪的時候了。」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這樣平和安寧的日子多少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七瀨真純一頭撞進他懷裡，嘴上胡亂囔囔：「好冷好冷好冷！」
中原中也措不及防，他扶住七瀨真純的肩膀，皺眉道：「身上怎麼這麼冷？」
籃球場館內有充足的暖氣，她怎麼將自己弄得這麼冷。
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樣，一跑出來就看到中原中也呆呆站在外面，只仰頭看著天也沒想過躲雪。
「嘖……」中原中也低嘖了聲，「你身上太冷了，我們先回家一趟。」
不徹底泡個澡，她身上怕是很難暖和起來。
七瀨真純抗議道：「不行，回家再出來就錯過電影了。」
說好平安夜一起去看電影的，怎麼能因為這種小事而退縮！
她鑽出中原中也的懷抱，寒風吹得她身體僵硬，她用力跺了跺腳，刻意高聲道：「我一點都不冷，這點雪還不算什麼。」
她連北海道的雪都看過，京都的雪又算什麼！
「你確定還要去看電影？」中原中也咂舌道。
七瀨真純重重點頭，神情堅定：「要去！」
中原中也無奈深深嘆口氣，脫下外套遞給她，轉過身背對著她道：「上來。」
她愣了下，呆呆地問：「中也不冷嗎？」
軍綠的毛線衣穿在身上，僅有能用來擋風的外套都脫了下來，看著就讓人覺得冷。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沒好氣道：「冷，所以你快點上來。」
她手裡還抓著外套，左右思慮下將頸上的圍巾解下來一半圍住中原中也，外套披在頭上擋住上半身，往他背上一趴：「來了來了！」
「出發電影院！」披在頭上的外套擋住大半朝他們落下來的雪。
中原中也抱著她的腿往上送了送，輕哼了聲：「你該慶幸影院裡一般都會有暖氣。」
不然他可不會妥協將某個小冰坨子背去電影院，他怕電影看一半她能凍暈在影院的座位。
「嘻嘻，我就知道中也最好了。」她賣乖地蹭了蹭中原中也的側臉和耳朵。
便是只穿著毛線衣，中原中也身上的溫度都比她高，溫暖地熨帖驅散她身上的寒意。
吃到甜頭後，她倒騰著蹭來蹭去，把冰冷的耳朵、臉頰貼靠過去汲取溫暖。
「有完沒完？」被她弄得發癢想笑，中原中也笑罵了句，「你是小狗嗎？一直亂蹭。」
還要在他身上標記氣味是吧？
七瀨真純摟緊他的脖頸貼靠過去，外套披在頭上壓住額發，低聲嚷嚷幾句：「我冷呀，中也身上一直暖暖的，比烤火還舒服。」
還不用擔心像烤火一樣，一不留神燙傷自己。
「冷就該回去泡澡……」他大大翻了個白眼，還硬是要趕著人最多的時候出門看電影，「影院裡的暖氣可沒被爐舒服，一會可別喊冷。」
七瀨真純憤憤地叼住中原中也的耳朵，「我特意請假早退可不是為了回家泡澡的。」
家裡的雙人浴缸已經滿足不了她，她還是更喜歡登別的溫泉。
「中也說這麼多，是不是想一起泡湯？」她松開中原中也的耳朵，安撫舔舔被咬住落下一圈牙印的地方。
中原中也臉頰、耳廓發紅，他刻意加重語氣，別扭拒絕：「你洗澡的水能把皮燙紅，誰敢跟你一起泡湯。」
她抱住中原中也脖頸笑出聲，「哈哈哈誰讓中也不留意水溫。」
那次中原中也在她後面洗澡，沒留意開關被撥到最燙的位置，一打開直接被燙得嗷了一聲。
那對七瀨真純來說燙得舒服，再熱些就接受不良的程度，被向來寒暑不懼的中原中也遇見，燙得差點直接蹦出浴室。
「誰能想到你會撥到最熱……」中原中也悶悶抱怨，「之前在北海道也不見你嫌水溫不夠。」
他還以為他們的接受度是在差不多的範疇。
「天氣冷呀，水燙燙的會很舒服。」七瀨真純貼了貼他的臉，圍巾將他們圈在同樣的小世界中，為他們擋下迎面飛來的風雪。
雪漸漸在地上鋪出大片純白銀毯，路上行人匆匆見到他們奇怪的造型只扭頭看一眼，連多做停留都不願意。
「看來大家都趕著回家過平安夜呢。」橘眸微眯起來，七瀨真純壓住結實溫暖的肩膀。
「氣溫降下來了，誰也不想在外面多待。」中原中也毫不奇怪道。
洛山的冬裝外套披在上方為他們隔絕外面的喧鬧與外人的目光，中原中也穩穩背著人，便是遇上積雪路滑的地方也能平穩如初。
七瀨真純安靜了會，突然小聲道：「中也還記得傑嗎？」
平安夜——這個她以前從不關注的日子，卻是盤星教教祖夏油傑隕落的日子。
百鬼夜行在平安夜發動，十年未見的朋友再次碰面就是百鬼夜行，他被五條悟親手擊碎「大義」的可能性。
「沒多久前發生的事我不會這麼快忘。」中原中也低聲道。
七瀨真純疑惑歪頭，她開玩笑道：「算算三個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年，對中也來說兩年原來不算什麼嗎？」
棺木蓋子緩緩蓋上，遮擋住夏油傑安然睡下的身體，遺容被他曾經的朋友好好整理過，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安靜熟睡在棺木中，仿佛下一刻就會坐起來。
放在左右兩側的枷場姐妹遺物，一台是燒得焦黑的兔子手機、一個是殘破簡陋的上吊娃娃。
那兩孩子是最堅定追隨夏油傑的人，也是最舍不得他的人。
她們對非術師不算友好，對夏油傑卻異常重視。
愛他所愛的一切，恨他所恨的一切，甘心成為他手上的刀劍揮向敵人。
「是啊，我還記得很清楚。」中原中也平靜地回應。
「是嗎？」
「可我已經快忘記他們了。」她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悵然，「時間會抹去一切傷痛也會模糊我們的記憶。」
她靠著中原中也輕聲道：「我真怕會有一天忘記中也。」
眼簾垂落下來，他背著七瀨真純走進影院中，字幕裡滾動著出現他們今晚要看的電影——百鬼夜行。
「不會的，忘記了就讓你用身體想起來。」
第108章
中原中也半蹲下身等她的腳踩實地面才松開，毛線衣沾上些許飛過來的雪花，趁雪融化之前拍落下來。
「中也中也，我要吃那個！」七瀨真純扶住他肩膀，歡快嚷嚷。
「知道了，等會就去買。」他無奈嘆了口氣，怎麼跟養小孩似的。
一接觸到暖氣，她就像活過來般，臉頰飛起異常的潮紅，她扒拉下外套就要還給中原中也。
「不用了，你穿著吧。」他沒七瀨真純怕冷，影院內暖氣開得足，他一進來就差點要冒汗。
「哦……」她乖乖應了聲，美滋滋將中原中也的外套穿上，老老實實道：「長了一點。」
蓋過大半手掌，肩位寬松得像掛在她身上一樣，她縮著腦袋嗅嗅領口：「沒有煙味，中也今天也沒抽煙。」
中原中也上前幫她扣好衣扣，整理好外套，不緊不慢道：「抽煙的話，你剛剛就該聞到吧。」
而不是等外套穿身上才想起來檢查他有沒有抽煙。
袖子垂落下來蓋住大半手掌，她捏住衣袖擋起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明亮橘紅的眼眸，「中也是想親親才不抽煙嗎？」
在明確表示她不喜歡抽煙後接吻，中原中也嘴裡殘留的煙草味會讓她喉嚨發癢，他就默默扔掉千辛萬苦買回來的香煙。
要知道煙酒可是嚴禁向未成年出售的商品。
中原中也弄幾包煙回來還是托了空手道部的關系，偷偷弄到手的。
也只有部活結束，七瀨真純還沒來找他時，他才想著點一支松緩下疲憊的精神。
這些日子，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那份怪異提醒壓磨著他，讓他深感疲憊。
食指和中指夾著香煙，嘴唇抿住濾嘴，他緩緩深吸口氣。
青煙繚繞著他的眉眼，桀驁中帶著絲冷淡的疲憊，吐淨胸腔的濁氣，中原中也掐滅了香煙。
「不抽了嗎？」
「不抽了，真純那丫頭鼻子靈得很。」中原中也將余下的香煙在手中揉碎，松開手任它被風吹去殘渣。
本以為站在涼風下吹半個小時，身上的味道應該散得差不多，不想七瀨真純一跑過來，還沒靠近就慢下腳步，捂住口鼻嘟囔著：「中也抽煙。」
還是很劣質刺鼻的香煙，中也現在整個人都是臭臭苦苦的煙草味。
他心情有些煩悶，低低應了聲：「抽一口就扔了。」
七瀨真純歪頭看他，她乖乖上前軟聲問：「中也是不高興嗎？」
燥郁煩悶的心情充盈心間，中原中也不想將郁氣甩向她：「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他雙手插進兜裡，轉過身正要走被人從身後扯住衣袖。
七瀨真純安靜看他，「要接吻嗎，中也？」
鈷藍色眼眸微怔，他一時間沒有說話。
柔和輕軟的聲音再次問他：「就在這裡，要KISS嗎？」
……
手腕被扣壓在牆上，膝蓋頂壓在她腿間，急切又胡亂的親吻讓人喘不上氣，舌頭卷起勾纏不清，中原中也眼簾半垂下來，像是在注視她又像是在確定她的樣子。
尼古丁發苦的味道透過唇齒相接傳遞過來，七瀨真純難受地蹙起眉心，喉嚨隱隱發癢，她克制著想要咳嗽的欲望，承受著中原中也的燥郁煩悶。
與以往的溫柔憐惜不同，中原中也的舌頭近乎粗魯 掃過她口中的敏感點，超量舒服又難耐的感覺如火焰撩起，腿想並攏起來卻碰到了擋在中間的障礙。
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手剛掙了下就被更加用力壓緊，嘴裡溢出可憐又可愛的嗚咽和低咳聲。
含住中原中也的舌頭，她委屈又難受地悶咳，仿佛停不下來般咳得身體在輕顫。
她忍不住了，中原中也嘴裡的煙草味弄得她喉嚨好癢。
中原中也張開嘴，舌頭緩緩退出來，慢條斯理舔去她嘴邊的晶亮水漬，扣住她的手仍不松開，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她的唇，曖昧含糊的話漏出來：「是煙味讓你難受了嗎？」
七瀨真純忍得眼角冒出淚花，她抿緊唇邊悶咳邊點頭。
她現在難受得連嘴都不敢張，就怕會狼狽嗆咳到反胃。
唇瓣移到她眼角，中原中也輕吻著蹭去她眼角的淚花，「抱歉，讓你難受了。」
這麼說著，中原中也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他斂下眉眼，壓住七瀨真純的身體，舔咬上讓她難受不止的喉，順著喉管一點點含弄。
「中、中也……」
「我在這裡。」他低喘了口氣，認真回應她。
她的兩次邀請點燃了中原中也心中的燥郁，將精神上的煩悶傾瀉在欺負她的親吻上。
「煙味、苦苦的。」
中原中也怔了下，危險的神情緩緩收回，失笑道：「好孩子，忍耐這麼久難為你了。」
他收回抵住牆的腿，松開鉗制她的手，牽過微微泛紅的手腕輕揉，氣息漸漸沉靜下來，相比較剛剛危險的樣子，此刻的中原中也更像一只沉默的大狗。
七瀨真純靜靜看著他垂眸按揉手腕，她靠過去抱住中原中也，拍拍他的背：「好啦好啦，沒事的。」
她也不問中原中也的反常，只是安靜靠在他肩頭，溫柔放軟聲音哄勸：「一切都會好的。」
中原中也沉默半響，緩緩吐出胸口的濁氣：「我知道，真純還在我身邊。」一切都會好的。
包括他心底來源不明的焦躁煩悶。
「誰會在影院接吻啊。」中原中也羞惱轉過去，影院裡可都是有監控錄像的。
就算他們在的放映廳黑漆漆也不妨礙監控室的人看清他們在做什麼，他才不會在電影院接吻。
明知道會被看到，還故意接吻、動手動腳的人不是變態嗎！
七瀨真純眨眨眼，掩唇暗笑：「中也知道得很清楚呀？」
她這個提出要來影院看電影的人都不知道，沒想到中原中也倒是一清二楚。
他噎了噎，強提起氣勢反駁：「我閑暇的時候也會來影院看電影，沒什麼奇怪的。」
像是少年與狗什麼的……
七瀨真純拖長聲音，揚起興味的笑容：「也就是說中也也很期待電影上映？」
她想看百鬼夜行裡奇奇怪怪的鬼怪很久了，據說傘鬼、發鬼、鏡鬼這些比較有名的鬼怪都會出現。
中原中也臉色一僵，「一、一般吧。」
他能說他不想看嗎？
明明是他答應七瀨真純電影由她選擇，但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
電視還可以說不看不聽、盡量忽視，放映廳裡多面環繞的音效和氛圍，甚至沒有別的書能讓他轉移注意力。
& 「太好了，中也很喜歡！」她雙手一合掌，拽住中原中也就往櫃台衝，「看電影最不能少的是爆米花和可樂。」
「喂、喂真純……」他神色有些慌，一般指的可不是喜歡的意思，這丫頭真的是國文滿分嗎？
「我覺得我們可以不用這麼著急進場……」他左右環顧影院，努力想著拖延時間的借口：「你現在還冷嗎？我們去買奶茶吧，可樂太冷了。」
七瀨真純頓住腳步，猶猶豫豫：「可是奶茶要去外面的商場買。」
千萬別購買影院裡除爆米花和可樂以外的一切食物，這條她可是有牢牢記住的。
中原中也心下一松，他仔細給她整理好圍巾，揚起笑意：「沒關系，電影開場還有一點時間。」
拖！拖越久越好！
熱燙燙的冬日奶茶和想看許久的百鬼夜行，七瀨真純久違陷入了為難的狀態。
她拽住中原中也的手，喃喃自語：「傑的百鬼夜行我就沒看到，電影裡的百鬼夜行我總要看到吧？」
「但是奶茶也很好喝，甜甜的、暖暖的……」
要不要為了一杯奶茶耽誤看電影的時間呢？
「你想看的只是百鬼夜行裡的鬼怪吧？」深知她腦回路的中原中也若無其事道：「反正中場進去也不耽誤看鬼怪，我們還是先去買奶茶暖暖身子。」
七瀨真純恍然大悟，以拳敲掌：「沒錯！」
「我想的只是鬼怪呀，劇情是什麼都無所謂。」想通了這點的七瀨真純愉快決定去外面買奶茶。
「三、二、一——」
中原中也一把將人撈起來抱懷裡衝出去，頂著逐漸大起來迷亂人眼的風雪，東拐西拐竄著巷子跑去商場。
開玩笑，七瀨真純把圍巾繞成這樣，跑也不好跑還不如他抱著人直接往外衝。
「咦？」她只愣了一下，沒反抗他的動作，風雪逼得她往中原中也身上縮。
中原中也揚了揚唇，「雪下大了，我們要小心點，若是看不清路跑錯就麻煩了。」
七瀨真純縮在圍巾下面，嚴肅點頭：「回不來就糟糕了，百鬼夜行如果不是今天看就沒意義了。」
不是今天看就沒有意義了。
他暗暗嘆口氣，這才明白了七瀨真純為什麼一定要鬧著今天來、今天看。
以這丫頭奇怪的腦回路，莫約認為這就是對夏油傑和枷場姐妹的祭奠。
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舉行百鬼夜行，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看百鬼夜行。
她的想法不說清楚，真的很難有人能懂。
「抱緊了，我抄捷徑過去！」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皮鞋蹬地抱著人一手攀著外牆的突起翻過四五層樓高的陳舊公寓。
聯排並在一起的房子讓他想抄捷徑都只能翻牆，不過這樣也算節省了十分鐘繞遠路的腳程。
「中也很熟悉京都的路？」七瀨真純微微驚訝，中原中也是怎麼做到比她一個京都人還熟練尋找捷徑的。
抱著人急墜下降，中原中也幾番卸力，毫發無傷落地：「總要查查你喜歡的奶茶店，影院附近有沒有開吧？」
以她的不安分，總是信網絡電視上瞎說的話，他不得多上點心。
第109章
空靈而瘆人的音樂響起，發絲柔亮順長如瀑布披散落滿身上、遮住了大半頭臉，只在發縫中露出一只猩紅的眼睛，藏在發絲後若隱若現的嘴角提拉起來：「你也喜歡我的頭發嗎？」
影院裡漆黑一片，七瀨真純捧著熱燙的奶茶，她低頭吸了口珍珠，暖意自胃部流淌全身。
她眯著眼睛，謂嘆道：「好溫暖。」
中原中也僵著臉，不停往嘴裡塞爆米花，眼神近乎放空。
橘眸視線轉過去，她湊到中原中也耳邊低聲道：「中也，頭發好看嗎？」
落在耳廓的溫暖氣息嚇得中原中也猛然回過神，他木著神情，條件反射：「好看、都好看。」
嚇死他了，他差點以為電影裡的發鬼要跑出來。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中也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子嗎？」
聽說黑長直是日本男性票選最高喜歡的類型，沒想到中原中也也喜歡這類，她要不要嘗試換個造型？
拉了拉微卷的蒼藍發，她小聲喃喃道：「要不先留長試試？」
染發和拉直頭發都比較傷發質，她這頭細軟的小卷毛也經不起折騰，留長雖然打理麻煩，但也比磨損發質強。
中原中也渾身一震，壓住她的手，鄭重道：「現在就很好看，我很喜歡！」
千萬別心血來潮把頭發染黑拉直，他還不想看到七瀨真純就想起百鬼夜行的陰影。
這部電影裡的鬼怪他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七瀨真純眨眨眼，乖巧地應好。
「中也快把爆米花吃完了……」她張開嘴，指了指嘴巴，「我也要吃。」
中原中也無奈點頭，開始喂她：「是是、我知道了。」
也就只有全神貫注，聽她壓低的氣音，他才能稍稍從百鬼夜行中轉開注意。
燭光落在紙拉門上隱隱綽綽，身穿厚重和服的女人在門前左右徘徊，哀怨幽婉的嗓音不斷呼喚：「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七瀨真純嚼爆米花的速度放慢，她全神貫注，連中原中也喂過來的爆米花也只知道機械性張嘴去吃，她含含糊糊小聲道：「那是十二單衣嗎？看著有點像。」
明明是百鬼夜行中的影女，她卻開始研究人身上的衣服。
只看影子隱約能看出影女身上厚重層疊拖地的衣裙，剪影是溫馴安靜的公主切發式，步態緩慢聲聲哀怨，步步靠近，最後她停在了紙拉門前，不再四處走動。
「你在裡面嗎？」
七瀨真純呼吸放輕，恰好喂爆米花的手指推進來點，她一口咬含住直勾勾盯著銀幕。
中原中也耳廓發紅，低聲道：「喂……」
她無意識舔舔指尖的糖漬，舌尖推出去：「噓！」
影女緩緩拉開門，繁復美麗的十二單衣和服下邁出足，發出輕緩愉悅的謂嘆：「找到你了。」
如黑影組成的妖怪消失在和室內。
七瀨真純這才松了口氣，高興道：「果然是十二單衣！」
她就說她沒認錯！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你到底在看什麼啊？」
他還以為她被影女嚇到了。
七瀨真純茫然，「看百鬼夜行呀。」
中也真是笨蛋，他們明明都坐在這放映廳，還問她在看什麼。
「我是說你看百鬼夜行，關注她們的衣服頭發做什麼？」中原中也僅有的緊張都被她奇怪的關注點打散，失笑掐了掐她的臉。
怎麼總是一副抓不住重點的樣子。
七瀨真純耿直遲疑道：「因為我看到了……」
「中也才是，不會好奇發鬼的頭發、青衣房的鏡子、影女橋姬她們嗎？」她擋住嘴邊湊過去，神神秘秘道：「聽說她們生前都是很漂亮的女人。」
越漂亮的女人死後會變成越厲害的妖怪，不是有這種說法嗎？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無力道：「這又是哪裡聽來的奇怪傳言。」
還有哪個男人會好奇妖怪生前長什麼樣，嫌命太長活得不耐煩嗎？
「我是絕對不會好奇的。」他如是肯定回復。
連多看一眼都覺得發毛，就算妖怪真的都是漂亮女人，他也敬謝不敏。
妖怪之所以被稱作妖怪，就是因為她們沒有人性、嗜殺，隨心所欲、任性妄為不會去考慮後果，只圖一時痛快。
若真的有男人貪戀妖怪的美色，身死她們手下也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她緩緩沉吟：「那如果我是妖怪呢？」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她，好笑道：「你是妖怪，不被人騙就不錯了。」
她鼓了鼓臉，悶聲道：「中也小看人。」
……
影片的最後如片名一般是百鬼出巡，形成長列游行，青色的鬼火飄蕩照應點亮了百鬼游行的路。
七瀨真純心滿意足走出放映廳：「吃飽了。」
奶茶和爆米花甜蜜的糖分填滿了她的肚子，她手指相扣反舉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個愜意的神情：「百鬼夜行真好看呀。」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心累地嘆氣：「總覺得我看的百鬼夜行跟你看的不是同一個。」
她不解側頭，抬眸看他：「中也真是奇怪，我們明明看的是同一場電影。」
同一部電影、同一個時間甚至是同一個放映廳相鄰的座位，怎麼會是不同的電影呢？
「那你還記得橋姬嗎？」
七瀨真純理所當然點頭：「當然記得。」
中原中也意外挑眉，「我還以為你……」光研究衣服頭發去了。
她歡快地高聲道：「橋姬在的橋上有可愛的小獅子石墩。」
她還很認真數了，兩邊加起來共有十六只小獅子，左右的獅子樣式還是不同的，超級有意思。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你看橋干什麼？」
橋姬所在的橋就是很普通的石橋，昏暗沾滿斑駁的青苔，身後背負著高高聳起的布包藏於和服下，從遠處看去就像是背部高高隆起，並不怎麼好看。
「橋姬好像只能在那座橋上活動，那裡就是橋姬的家吧？」七瀨真純嘀嘀咕咕抱怨，很不理解的樣子：「她為什麼連家都不好好清理，上面好多青苔綠藻，她的衣服也是濕漉漉，看著就很冷。」
就算變成了妖怪，也要好好清理自己的家才對。
怎麼能這麼不講究呢？
「噗——」中原中也忍不住大笑出聲，揉亂她的小卷毛：「你怎麼總是在想這麼可愛的事？」
不喜歡的人叫奇怪。
喜歡的人叫奇怪得可愛。
或許是人的雙標，但他覺得會這麼想的七瀨真純很可愛。
她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總是以自己特殊的目光看待世界，生動可愛得讓人發自內心感到愉悅。
「蛤？？」七瀨真純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她認真強調：「橋姬的家很冷很冷，是我絕對不想去拜訪的地方。」
聽聞橋姬會將路過的女性拉下水，將路過的男性溺死。
她會游泳也想過被橋姬邀請下水，但她絕對不想去髒髒臭臭的冰冷河水裡。
「沒有人讓你去拜訪她……」中原中也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橋姬將人拉下去可不是出於什麼好意。」
只是對鮮活燦爛，還有許多美好時間的女性嫉妒罷了。
「我知道……」她坦然點頭：「但是橋姬打不過我，我還會游泳。」
所以她完全不慫，並且躍躍欲試。
然而七瀨真純的幻想在看到百鬼夜行中橋姬所在的石橋，她失落地打消念頭。
「游泳嗎？這倒是沒聽你提起過。」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要是能在海裡游泳，夏天的時候可以帶你去衝繩玩。」
七瀨真純眼前一亮，她驕傲又得意地拍拍胸口：「我自由泳可好了，被鯊魚追了一路都沒咬上。」
在沒有特殊能力的異世界遇見海上風暴，她們乘坐的船被風浪打破，正好她身上又有傷就引來了不知從多遠過來的鯊魚，追著她游了一路都沒追上。
最後她把鯊魚累癱，放棄她這個獵物，轉而去逮別的受傷海豚。
中原中也輕嘖了聲，指腹擦去她嘴角沾上的糖漬：「把這種事說得這麼輕松。」
還以為他被阿呆鳥扔在公海游了三天才游回港口黑手黨已經很誇張，沒想到七瀨真純更生猛。
「你這家伙是怎麼健康長大的？」他低聲失笑道：「被鯊魚追的時候緊張嗎？」
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惹，天塌下來都能蹦跶蹦跶，地會不會再凹下去。
七瀨真純下意識舔舔剛被擦過的嘴角，順口回答：「還好，傷口比較痛。」
傷口浸在海水裡，一直不能愈合甚至發紅發腫隱隱有爛掉的趨勢，這對她來說比被鯊魚追更難受。
「是背上的傷口嗎？」中原中也不覺皺眉，想起在她背上隱約見過的刺傷撕裂傷口。
登別溫泉之行，他們常會一起泡湯，但中原中也很少亂看，也是快離開的時候才隱約瞥見的。
像是被人從背後不設防處刺入的傷口。
以異能者優異的恢復能力，她背上仍留下些許痕跡，可見當時受傷不輕。
七瀨真純從不將破綻露於人前，對容易被偷襲的背部、側面都格外警惕。
「嗯，十五歲的時候被同伴刺傷了。」她毫不忌諱提起這件事，手指托著下頜，慢吞吞道：「不，應該說攻擊我的那刻，她就不算同伴了。」
那是異監組首領帶她進組織後一直引領著她的前輩，一個強大、聰慧的女性異能者，擁有操控影子的能力，不管是自己的影子還是別人的影子都能操縱自如。
在無異能的世界偷襲她，她其實並沒有優勢，但她還是選擇了這麼做。
因為她是異能政府派來奪取七瀨真純異能心髒的人。
異能儲存於心髒之中的說法由異能研究所公布，即便是無異能的世界，只要能將她的心髒帶回去就能順利恢復其中的異能。
至於移植保存的方法，異能政府的人自有辦法，比起移植手段、適配體，更難得的是擁有強大異能的異能者。
異能儲存於異能者的心髒中，一旦取出異能將會永遠停留在一代本體的水平，異能政府希望得到完全開發的引力異能。
甚至不惜動用潛藏在異監組多年的臥底。
見中原中也眉頭緊鎖，唇抿得死緊，她伸手點住他的嘴角推上去：「別想啦，事情都過去好久了。」
第110章
七瀨真純揚名於十五歲，擊敗了前任京都最強、異能政府的時間類異能者奪下京都最強異能者的名頭，一夜間名字傳遍整個京都地區。
還未成年就加入了異常監察組織，實力強大在校極為低調、不張揚，偶爾會因為身體原因請退。
在身份信息尚未公開前，她都只是成績稍好但不算出眾的未成年異能者。
除了異監組和軍警的人知道她的異能，七瀨家和羽豆家也多少收到些風聲，知道她異能的人細數很多，但矢量型異能擁有者的身份一直沒有公告宣揚。
直到她成為京都最強後資料才被公布在異能者信息的官方網站，向民眾公示京都擁有的強大矢量異能者。
「我們信息都會公布在網絡上，包括照片、異能和一些戰鬥視頻……」七瀨真純嘀咕著抱怨，她咬了口蘋果：「所以平時出行挺不方便的。」
中原中也平安夜買的平安果，俗名蘋果被他們留到第二天聖誕節吃。
紅艷艷的蘋果被對半分開，她咬住其中一半含含糊糊：「異能盛行也不全是好事吧。」
「所以說你當時為什麼要搶京都最強的名頭？」中原中也圍著圍裙站在料理台前，准備聖誕節的大餐，「不管那個名頭的話，你的信息也不會被公布吧？」
七瀨真純也不是在乎虛名的人，她去搶京都最強的名頭反而把自己坑了這事……
「當時刺傷我的前輩是異能政府的臥底……」她氣鼓了鼓臉，「我回來肯定會不爽，就想著把他們的人抓出來打一頓。」
破壞船體刺殺她的人已經喪身在異世界，她想找人出氣都找不到，只能去找異能政府的麻煩。
要她說還是他們不好，沒事為什麼要搶別人的異能。
中原中也低嘖了聲：「確實讓人惱火。」
他沉著臉舉刀狠狠拍暈了黑鯛，一刀剁下了魚頭。
七瀨真純叼著蘋果，露出驚嘆的表情：「中也還會殺魚？」
那一下聽著好響，感覺菜板都要剁爛。
中原中也臉色並不好看，「不會，所以先把頭剁掉。」
他是想著七瀨真純喜歡鯛魚，才托人弄了條回來，但是殺魚的時候卻研究了許久。
往常都是讓攤主幫忙處理干淨，但這次的黑鯛來得不易，他想等晚上再吃。
不想，在聽到七瀨真純的話，心口隱隱發悶的中原中也索性將魚撈出來，現在就處理了它。
敵對組織都踩爆無數個的中原中也，在面對一條黑鯛的時候反而束手無策，說出去多麼讓人笑話。
七瀨真純哇哦了一聲，輕快揚眉：「不愧是中也，好膽魄。」
不管怎麼處理，先把頭剁了准沒錯。
「少貧……」他嗤笑了聲，按住魚身順著心意處理，「要吃生魚片還是烤魚片？」
七瀨真純舉手應道：「烤魚片，我想吃烤魚片。」
「知道了……」刀在中原中也手上轉了幾圈，片下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魚肉：「給我等著。」
漂亮的魚肉紋理泛著光澤，她沒忍住去偷吃了口，捂住嘴含糊道：「唔，涼涼的。」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將生魚片端到一旁，開始收拾凌亂的料理台：「幾分鐘都等不得的小偷貓。」
七瀨真純鼓了鼓臉，她撲上中原中也的背，雙手緊緊匝住他的脖頸，腿盤纏在他勁瘦的腰身：「好大膽，中也竟然說女朋友大人是小偷貓。」
她吃的明明就是晚飯，只是現在還沒熟而已。
「喂喂、我這樣可沒辦法烤。」中原中也好笑又無奈地扶了扶她。
七瀨真純壓住他的頭，哼哼幾聲：「我又不打擾中也，你可以繼續烤魚片。」
她連中原中也一只手都沒占用，又怎麼會打擾他。
「你還真是……」他輕嗤了聲，「一會油濺到你我可不管。」
七瀨真純全然不信，「烤魚片又不需要油，怎麼會濺到我。」
她又不是沒做過飯，她只是做的不怎麼好吃而已。
「烤網需要刷油……」中原中也深深嘆了口氣：「你以前燒烤是不是從來不在烤網上刷油？」
他好像明白七瀨真純總是能烤出半生不熟的肉。
七瀨真純疑惑歪頭，「肉本身不是有油脂嗎？」
她為什麼還要另外刷油？
果然像他想的一樣。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那蔬菜呢？你也不刷油嗎？」
那些焦黑成炭，原身是蔬菜的食物，她不會也不刷油吧？
七瀨真純壓住他的發，含混不清：「蔬菜裡不是有水分嗎？」
這跟油的作用差不多吧？她炒蔬菜很少糊掉，不就是因為裡面有充足的水分。
中原中也深深嘆氣，他算是完全明白了。
他點燃炭火放進爐子，架上烤網：「烤網是一定要刷油的，不刷油肉容易糊而且會粘死在烤網上。」
七瀨真純張了張嘴，「為什麼……」
「沒為什麼，做飯不需要懂原理，我只要知道怎麼做好吃就行了。」中原中也趕忙堵死她的話，真讓她問出來就會變成沒完沒了的車轱轆話。
她若有所思，緩緩點頭：「有道理。」
又不是做研究，也不非要弄清原理才能做出美味的食物。
像中原中也現在就很自然每天肩負起做飯的任務，當然家裡的雜事並不是他一個人在做，七瀨真純也會幫忙。
她眼睛尖、鼻子靈，在打掃上很有一手，就算沒有異能也可以將家打理得干干淨淨、锃光瓦亮。
「是只撒鹽嗎？」橘眸轉向櫃子裡的瓶瓶罐罐，她語氣躍躍欲試。
中原中也平靜打斷，將尚未升溫燒紅炭的烤架搬去庭院：「只是撒鹽和原味就很好吃了。」
鯛魚肉質鮮美甘甜，亂加調味料只掩蓋它本身的鮮活柔嫩味美。
「你要是能吃辣，我們就再拿罐辣椒粉。」他作勢要去拿，被七瀨真純匝住脖子往後拉。
「等等、等等，我不吃辣的……」她連忙道：「只吃原味和鹽味就好。」
她是超級不能吃辣的類型，一吃就會嘴巴發腫，要兩三個小時才能消。
中原中也拉住她手臂低咳幾聲，「太用力了，真純松一松手。」
七瀨真純松開手，改成雙手托抱住中原中也的下頜，固定著他的腦袋不讓低頭：「這樣可以嗎？」
他悶聲悶氣道：「頭會低不下來。」
手指輕彈在脖子上輕點流連，她勾住中原中也的Choker，「這個都舊了，中也還不准備換嗎？」
她看中原中也戴這個樣式的Choker很久了，連帽子都買過好幾頂花哨新式，唯獨Choker好像忘記了換一般。
中原中也抬手摸了摸，詫異發現：「這個起毛邊了？」
他昨晚看到的時候還是正常的樣子，怎麼現在突然就變舊了。
七瀨真純幫他解下來，遞給他：「看、都好舊了。」
中原中也奇怪道：「居然真的舊了？」
他還有些不信，明明昨晚摘下來的時候還是嶄新干淨的樣子。
他是比較戀舊，但也不至於連起毛邊的皮圈都舍不得扔，畢竟Choker說到底也只是體現個性的配飾。
七瀨真純嘟囔幾句：「中也以為我在說謊嗎？」
她撒謊才不會說這種一下就被揭穿的謊言。
中原中也失笑，安撫她：「可不敢認為女朋友大人是在說謊，我只是沒想明白而已。」
他轉開話題：「炭差不多燒好，我們去烤魚吧。」
七瀨真純注意力被帶跑，她望向庭院裡的烤爐，院裡的樹光禿禿，不剩下一片葉子。
她語氣嚴肅道：「加個紅薯。」
「啊？」中原中也愣了下，「你要吃紅薯嗎？」
她認真點頭道：「冬天吃烤紅薯最舒服，庭院裡看起來有點冷，正好可以吃烤紅薯暖暖身體。」
中原中也輕笑了一聲，「好好、淮山土豆要一起烤嗎？」
她歡快道：「要，我要吃軟乎乎的。」
……
最後他們不僅烤了鯛魚片、紅薯、土豆淮山，還烤了許多小零食。
七瀨真純傾力推薦烤棉花糖和烤年糕，尤其是兩個疊一起烤的時候，會快樂無限加倍。
「聖誕夜也快過去了……」她躺枕在中原中也腿上，望著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大家今年是怎麼過的聖誕夜？」
高懸於天幕的月亮，緩緩被厚重的積雨雲遮擋住，只透出些些光亮，證明它還在原地沒有挪動。
「還能怎麼過……」中原中也撈起她一縷額發，無所謂道：「每年都有的節目該怎麼樣怎麼樣。」
港口黑手黨可不會因為西方節假日給組織內的人放假。
這個時間游擊隊的人怕是又在夜巡、接應走私船、清點貨物。
「可是每年都有就不過了嗎？」七瀨真純疑惑開口，「每年都應該是不一樣的平安夜、聖誕夜。」
「中也明明也很在意。」她都看到中原中也買回家的槲寄生花圈、小聖誕樹。
中原中也開始反思，今年的聖誕夜他確實弄得太過上心重視，若是往常他必然沒這麼多心思。
「是吧？」他輕笑著應了聲，揚眉感慨：「日子太悠閑，人就會想找些別的事做。」
像以前從來不在意的節日，從來不會上心的節目氛圍擺設，他居然不知不覺，甚至沒有過度思考就買了下來、記了進去。
「那我給中也找點事做吧。」七瀨真純從他腿上爬起來，不顧他詫異的揚眉，跑去將房門口的槲寄生花圈拿出來綁在風鈴上。
「喂喂、你這是在做什麼？」中原中也哭笑不得，怎麼將這東西跟風鈴綁一起。
「在槲寄生下接吻的人會永遠在一起。」
她站在中原中也身後，捧起他的臉讓他昂起頭，親了親他的嘴唇、鼻尖、額頭，得意道：「我現在給中也徹底蓋章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4
第111章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行李箱推杆，中原中也落後於七瀨真純一步，視線悄然頓在她背後。
「中也是在偷看我嗎？」七瀨真純停住腳步，聲音輕快。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扭過頭：「那不算偷看吧，只是你走我前面而已。」
溫泉的事，他到底該不該問？
那時的親吻真的不是他喝醉泡湯後產生的幻覺嗎？
七瀨真純輕笑一聲，背對著他神情不露出絲毫異樣：「中也說不是就不是吧。」
中原中也抿唇，他追上去幾步，「喂、真純……」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的話噎在喉中，像是被堵住封口。
眉頭緊緊皺起，他神色有些遲疑。
七瀨真純歪頭笑道：「不接電話嗎？說不定是森老師催我們回去了。」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首領森鷗外的名字。
他吐出口氣，收斂神情接起電話：「首領。」
面對首領的時候，不應該帶有這樣私人的郁氣。
「很抱歉這時候打擾你們的旅行……」含著些許笑意的聲音微肅起來：「港口這邊發現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中原中也眉頭不自覺皺起，他拉過七瀨真純，不顧她愣怔的神情，將另一只耳機塞給她：「那些東西又來了。」
她還想推拒，被中原中也的話止住動作，「我明白了。」
神奈川多地出現了不明的彩色火焰，赤橙黃綠藍靛紫如同彩虹般的七色火焰。
絢麗動人、殺傷力也極大，如有生命般跳躍炸裂的火焰，一旦有人靠近將會毫不留情釋放大量火焰，傷害逼退周遭的一切。
美麗的火焰自千葉縣而起，汲取大量的人氣聲勢浩大向外推移滿溢，遍布東京灣附近的城市不過三天，燒至神奈川也不過是一周。
由異能特務科委托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的任務——清除異彩火焰，將它們從東京、神奈川清滅干淨。
這次異世界規則感染性極強，再不行動整個關東地區都會遍布異彩火焰。
「我們這就出發，首領。」他沉下聲應道。
他掛斷電話，冷靜下達指令：「現在轉機，我們去成田機場。」
七瀨真純安靜看著他一個個電話撥出去，聯系千葉縣的組織成員接應，他們要去火焰的起始、燒得最旺盛的城市采集坐標。
她緩緩勾起嘴角，「中也成長得真快。」
他越來越像合格的異常搜查官，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寂寞不舍。
……
「呼……」
中原中也從床上坐起來，他疲憊地撐著頭，神智昏昏沉沉，「怎麼會做這樣夢？」
回程的時候，他們明明沒去新千歲機場又怎麼會接到首領的電話，轉機去成田機場處理突然冒出來的異常。
頭突突地跳著痛，中原中也低嘖了聲，掀開被子起床：「果然還是沒睡好吧。」
不經意瞥了眼牆上的時鐘，他驚訝發現時針已經走到十，他居然起晚了這麼多？
「搞什麼啊今天。」他揉亂赭發，長長嘆了口氣。
鬧鐘沒響、七瀨真純也沒咋咋呼呼撲過來壓在他被子上叫他起床，就連一貫醒早的生物鐘也沒喚醒他，而是一覺睡到了早上十點。
中原中也拉開房間，映入眼簾內的是飛濺落在走廊和地板的鮮血，凄冷而駭人。
「真純！！」他甩開門，拔腿跑出去大喊。
七瀨真純的房間沒有、書房沒有、衛生間甚至是廚房都沒有。
「真純，你在哪？」
「死丫頭聽見應一聲啊！」
「七瀨真純——」
血落得到處都是，兩具成年男女的屍體倒在客廳內，被殘忍虐待殺死。
那頭蒼藍色的微卷發和無神睜大的橘眸，與七瀨真純極為相似或者說與他也很相似的夫妻緊緊握著對方，至死也沒有放開愛人的手。
中原中也滿臉震驚，他忍不住邁前一步：「這都是什麼？」
他和七瀨真純的家怎麼會出現外人，而且他們的臉……
「中也，父親母親被彭格列的人殺死了。」漂亮的和服被濺上鮮血，臉上卻干干淨淨的藍發少女安靜出聲。
「以後只剩下我和你了。」她張了張嘴，神情不顯得難過，只是安靜木然如漂亮精致的人偶。
中原中也怔住，穿著和服的長發七瀨真純與他相隔短短數米，對地上所謂的父母屍體視而不見。
「你……」到底是誰？
「中也、中也？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回過神，原本站著長發七瀨真純的位置，跪坐著他所熟悉的少女，雙手抓著花把自己弄得滿身泥巴，身上、臉上都髒兮兮的。
七瀨真純歪頭看他，不解問道：「你在發什麼呆？我喊你好幾聲了。」
他左右看看，牆上、地板的血跡都不見蹤影，沒有血腥味、家具還是一如既往嶄新光亮。
「啊、哦，我想了些東西。」他含糊著道。
中原中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七瀨真純解釋，他剛剛看到的奇怪景像，甚至隱隱有種他剛剛是沒睡醒做夢產生的幻覺。
但他又好好站在這裡，做夢應該不會發生與現實一樣的事。
「中也今天真是奇怪……」七瀨真純不高興扭過頭，「早上去叫你怎麼都叫不醒、臉一直很嚴肅的樣子……」
像是被夢靨住了，睡醒也是精神恍恍惚惚。
想到這裡她擔憂起來：「中也是昨晚沒睡好嗎？」
果然是因為看了百鬼夜行被食夢膜注意到吃掉好夢，留下壞夢給中原中也，他才一晚上都睡不安穩。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聲音低低帶著不確定：「抱歉，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對了，真純剛剛有看到奇怪的血跡嗎？」他恍若不經意問道。
七瀨真純乖乖搖頭，舉了舉手上樸素如蔥的蘭花：「沒有，我在種蘭花。」
今早去中原中也房間，見他睡得不怎麼安穩，臉上也帶著些疲色，她試著叫醒他，卻沒有絲毫回應。
橘眸連眨幾下，她扔下花跑向中原中也，緊張地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有哪裡難受嗎？肚子餓了嗎？困嗎？不舒服就回房間休息吧，家裡的活我也能做的。」
中原中也失笑，抱住她安撫道：「我沒事也不餓，醒過來不會那麼容易再睡著的，至少也要等到晚上。」
沾滿髒兮兮泥巴的手將他的睡衣蹭得滿是泥土碎碎、印子，他挑了挑眉松開她：「真純，你的泥巴全蹭我身上了。」
&nbs p;「哎呀，這個嘛……」
七瀨真純打著哈哈，正想摸摸頭，被他一把抓住手：「別亂摸，你手上都是泥。」
連指甲縫都弄進了泥土，她這麼是怎麼弄的。
「我們走吧，這裡回來再收拾。」他自顧扣緊她的手。
她眨眼疑惑問道：「要去哪？」
橘眸視線落下來，她驚訝發現中原中也竟然沒穿拖鞋就跑出來：「中也，腳不冷嗎？」
這還沒到1月，京都天氣都沒回暖，光著腳踩在地上可冷了。
他低頭看了眼，無所謂道：「剛出門跑得急就甩掉了。」
踩著拖鞋不如光腳行動，家裡打掃干淨也不會有玻璃石子之類扎腳的東西，他反倒可以順利快速找遍屋子。
七瀨真純皺了皺眉，「中也平時還說我，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半點不上心。」
中原中也拍拍她的頭，無奈又好笑地撿回蹬掉的拖鞋穿上：「我還要以身作則是吧？」
她理所當然點頭：「是這樣沒錯。」
浴室水管裡有暖水，中原中也牽著她去洗手台，邊幫她打泡沫邊念叨：「下次要種花就戴手套，家裡不是有很多手套嗎？」
「可是戴手套感覺很悶。」她嘀嘀咕咕抱怨。
做園藝的手套不透氣，都是細密厚實的編織手套，為的就是防止某些帶有尖刺的鮮花藤蔓扎手，但戴起來真的不怎麼舒服。
她種的是蘭花，又不會弄傷手，頂多就是弄一手泥巴，過後洗掉就好。
「就你歪理多。」中原中也笑罵一句。
細膩豐富的泡沫在四只手相互揉搓下越發越多，合掌夾住她的手搓去手背的泥土，手指相扣壓住指縫，一點點搓弄從指根到指尖，最後是她雙手的重災區指甲縫。
「玩得全是泥……」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哼了聲，「一會洗不干淨，這指甲就給你全剪掉。」
七瀨真純抿了抿唇，不服氣道：「種花弄到泥巴是很正常的吧？」
她不信就她一個人會弄得滿手都是，就算戴手套也會弄到臉上、身上。
「是很正常……」中原中也語氣涼涼，動作輕柔搓洗：「但指甲髒兮兮，看著心煩的人是你不是我。」
被他的話哽住，七瀨真純往他身上撞了撞，矮肩蹭靠在他身上，努力將身上的泥巴蹭更多過去。
「喂喂、你干什麼啊？」中原中也哭笑不得，他現在滿手泡沫還抓著她的手，根本騰不開身，多長一對手去按住她。
「反正都髒成泥巴人，不如等會一起洗算了。」她氣哼哼道。
視線落在她微敞的領口白皙柔嫩的頸子，中原中也紅著臉慌慌張張，抬高聲音：「你可是女孩子，說什麼胡話。」
不料，七瀨真純才以奇怪的目光看他：「我說的是一起洗衣服，倒是中也想到哪裡去了？」
她還沒想著跟中原中也一起坦誠相見。
中原中也被她看得扭過頭，低聲別扭道：「誰讓你剛剛說那麼奇怪的話。」
「哦——」她笑吟吟揚起聲音：「原來是中也在想色色的事。」
他猛扭回頭正要辯解，一看七瀨真純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惡作劇，頓時抽手帶著涼下來的泡沫捂住她的頸側，凍得她哇哇亂叫。
「作弊、作弊！」
「承讓承認。」
第112章
「他們也是西蒙家族的人？」暗紅色發的少年有些茫然，他愣愣抬頭看向信任的同伴，像是不敢相信又期待他給出肯定的答案。
「他們不姓西蒙也不姓古裡，像是隱姓埋名藏得更深的一支……」加藤朱利攤手嘆氣：「我是順著當年殘留的消息，順藤摸瓜才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順藤摸瓜……是彭格列那邊嗎？」
當年屠殺他們西蒙家族的彭格列門外顧問——沢田家光。
加藤朱利沉重點頭：「他們的父母也被彭格列殺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
古裡炎真拳頭握緊，隱忍難過地抿緊唇。
天生掌握夜之炎和掌握重力火焰的少女少年，懵懵懂懂流浪被好心人收養，沒過兩年好心收養他們的夫妻反而受到他們的牽連被殘忍殺害。
這會是多麼好的棋子。
藍發橘眸的少女滿臉笑容抱緊赭發藍眼的少年，照片中的輕松愉悅幾乎都逸散出來。
為什麼殺了那對夫妻，她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她應該怨恨、憎惡，讓仇恨充斥她的生命、大腦，讓憎恨點燃高漲強大無匹的夜之炎。
加藤朱利的目光微涼下來，這份強大的火焰落在一個不思長進的人身上，他的臉扭曲了一分，真是讓人煩躁厭惡的幸福。
「他們也會加入我們嗎？」古裡炎真沉郁，心緒帶著些微起伏波動。
他們也會來至門、不，並盛町一起生活嗎？
突如其來的地震讓封存多年的西蒙指環得以面世，他們初初掌握這份力量，激動又緊張且帶著迫切想向彭格列復仇的心准備轉學去並盛中學。
……
「七瀨，找你的人。」
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七瀨真純抬起頭，困倦得半睜著眼看過去：「是不認識的人呀。」
她打著哈欠走出去，京都腔輕和上揚：「是要找我嗎？」
黑發高高束起，身體高挑發育良好的少女上下打量她，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腕：「跟我過來。」
七瀨真純側身躲開她的手，徹底醒過神：「要帶我走還請說清來意比較好哦？」
她不像是人一哄就走的小傻瓜吧？
鈴木艾迪爾海德有些驚訝，還以為這孩子沒有鍛煉過，她神情稍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她聲音頓了頓，「還有你的哥哥中原中也。」
被一起收留、相依為命的兩個孩子，他們都是初代西蒙家族遺留下來的後代。
七瀨真純疑惑歪頭：「不僅要找我，還要找中也？」
她心中隱隱閃過一個念頭，從千葉縣初發地穿越到這個異世界，整整一周他們都毫無所獲，打探不到關於火焰的半點消息。
現在這幾個送上門的人說不定會是突破口。
鈴木艾迪爾海德不善言辭，她皺眉嚴肅低聲：「是關於西蒙家族的事。」
她一臉茫然，反問：「西蒙家族是什麼？」
「這是西蒙家族的家徽……」鈴木艾迪爾海德抿唇，「你們有見過嗎？」
橘紅眼眸微微睜大，她從領口扯出綴著銅紋的項鏈，舉在面前問：「是這個嗎？」
她和中原中也一出現在這個世界，掛在頸上的記憶項鏈，是可以拆開兩半的西蒙家族家徽。
一人一半，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圖案。
< br />鈴木艾迪爾海德松了口氣，這大概算是成功一半。
目光落在七瀨真純身上，她不禁懷疑這孩子真的滿十八歲了嗎？
若不是資料顯示七瀨真純十八歲、中原中也已經二十歲，她絕對想不到這嬌小精致的少女比他們要大上三歲。
眉眼間毫無陰翳之色，像是絲毫沒受到家人被屠殺的影響。
她低低嘆了口氣，畢竟七瀨真純父母被殺的時候她才十歲，過去八年忘得七七八八也是正常的。
這麼想想他們要在彭格列繼承儀式上將他們拉過來……
「需要我跟中也的力量向彭格列復仇？」七瀨真純托著下頜，重復了一遍她的話。
彭格列屠殺了西蒙家族剩余的人，他們是背叛西蒙家族的卑劣之徒，屠殺西蒙家族是為了掩蓋曾經的惡行。
這聽起來比故事還荒謬，卻是他們少有被風鈴置入記憶的一次。
關於這個世界父母的記憶和彭格列屠殺他們那天的記憶。
「是、是的，你們願意來嗎？」明明是西蒙家族現任首領，性格沉默不起眼，跟蘑菇似的古裡炎真。
他低頭額發落下來快看不見他的神情，但隱約能看出他現在很緊張的樣子。
古裡炎真猶猶豫豫，他拔出戒指推過去：「我聽說中原先生不需要戒指就能操縱重力，如果有西蒙戒指一定會更強的。」
所以、所以，能不能加入他們……
「炎真？！」鈴木艾迪爾海德驚詫喊他，她皺眉厲聲喝問：「你在干什麼？你可是家族的首領。」
怎麼能隨隨便便把西蒙首領戒指交出去，就算中原中也重力強大，他們也只會承認古裡炎真是西蒙家族的首領。
古裡炎真下意識瑟縮，他支支吾吾：「如果中原先生能……」幫西蒙家族向彭格列復仇，就算他不當這個首領也沒關系。
橘眸在他們身上左右晃動，七瀨真純將戒指推回去：「你收回去吧，我們不要這個。」
他抿緊唇，安靜又隱忍的樣子，失落道：「很抱歉，打擾了。」
連再爭取爭取都不會，從一開始將放在最大的鬼牌擺在桌面上任人挑選。
中原中也雙手環胸，嗤笑了聲：「你的覺悟就到這裡了？」
不是無論如何都想向彭格列復仇，即便失去首領之位也不要緊嗎？
「還是不打算復仇了？」中原中也平靜地挑開遮羞布，「准備跟彭格列的小子繼續相親相愛，握手言和重新建立起黑手黨家族的邦交。」
古裡炎真下意識高聲反駁：「不是這樣的。」
他挑了挑眉，哼笑道：「不是這樣，又該是什麼樣呢？」
「我要向彭格列復仇、我要將彭格列背叛盟友的惡行都曝光出來。」古裡炎真說著差點咬到舌頭。
中原中也低哼了聲：「還算像個男人。」
磨磨蹭蹭、猶猶豫豫的樣子真不像話，抱著那樣半吊子的心態復仇，只會輸得一敗塗地。
尤其彭格列還是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家族，以現在的西蒙去面對他們，無疑是蚍蜉撼樹。
但如果連想做的心都堅持不住，他們絕對不會成功。
他拎起外套，率先走出去：「走了，真純。」
古裡炎真茫然看著他離開，一時間不知道這算答應還是沒答應。
七瀨真純眨眨眼，忍俊不禁：「古裡君若是能在繼承式 前，向我們證明你是個合格的首領，我和中也就會加入西蒙家族。」
不管是善、還是惡，那些首領都會有的特質。
若是失去作為首領的勢，手下的人不會信服、敵人不會畏懼、盟友也只會覺得這樣的同盟平庸不堪。
她最後吸了口奶茶，衝他們揮揮手：「我們先走了，再見。」
七瀨真純並不著急追上中原中也的腳步，她只是不緊不慢墜在他身後步伐悠閑。
中原中也主動停住腳步，別扭等她走上前才問：「怎麼這麼慢？」
她輕笑了聲，打趣道：「這個世界的小首領好像很膽小啊。」
不過稍問了一句就答不出話來，這可不像個合格的首領。
他不爽地嘖了聲：「你這麼快就叫他首領？」
七瀨真純吐了吐舌，嬉笑道：「反正也是遲早的事，要接近使用火焰戰鬥的彭格列，西蒙家族的身份不可或缺。」
這次來得匆忙，他們甚至沒多收集信息就穿越，落地除了知道他們無親無故相依為命的身份，還被植入了一段父母被殘忍殺害的記憶。
她不能理解風鈴的用意。
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為了聯系上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
來自盛產黑手黨的意大利，勉強算是讓中原中也回到熟悉的領域工作。
中原中也黑著臉，煩躁道：「嘖，真讓人不爽。」
他就是看不上古裡炎真畏畏縮縮、半點首領樣子都沒有，不成熟的首領只會傷害到組織和珍視的人。
……
奇怪的記憶又冒出來了。
中原中也面色不好，記憶每次出現都是在夢裡，而且還意味不明，讓人理不清頭緒。
「中也又做奇怪的夢了？」七瀨真純難得乖巧，輕柔幫他按摩頭部。
「嗯，夢裡的火焰世界出現我們身份上的首領……」他皺眉，聲音微沉：「是個看著就很弱的家伙。」
微涼的手指順著後頸按上腦後，帶著些許酸痛感，手指按過後神經漸漸松緩。
「那中也討厭他嗎？」聽中原中也的話不能只聽表面，他說話慣來別扭得很。
中原中也重重哼了聲，「首領懦弱沒用，我們借助他們的身份說不定還會讓我們惹上麻煩，倒不如順著心意自己行動。」
她長長應了聲，雙手疊壓在中原中也肩膀：「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
歪頭壓在手背上，她揚起嘴角：「中也對他的苛刻只在於首領吧？」
若古裡炎真不是首領，他應該不會討厭這樣的人，畢竟中原中也從來都是愛憎分明的人，對同類自然也會更容易產生好感。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嘖了聲：「做同伴的話，還可以吧。」
他長長吐了口氣，鈷藍色眼眸靜靜看著頭上的吊燈，緩緩開口：「真純，你覺得那真的只是我的夢嗎？」
那麼真實的一切，連憤怒、憎惡都要噴湧而去的感情。
他喃喃自語：「我總覺得那是我們以前經歷過的事。」
比起夢中虛幻的世界，他竟然更覺得現在和平的日子才是假的，用來蒙蔽他們思維和內心的手段。
「中也只要相信自己的心就好。」七瀨真純輕笑一聲。
認為是假的就去尋找破綻，認為是真的就去尋找實證，無論哪一邊都是他們選擇的道路。
第113章
……重力恢復了。
中原中也手搭在桌上，寫滿特殊文字串成鏈狀圍繞籠罩住餐桌和桌面上的一切，離地懸浮起二三十公分。
雖然表現力改變，但重力的確在慢慢恢復。
藍眸轉向癱軟縮在被爐下的七瀨真純，恍若不經意般：「真純，你的引力能用嗎？」
臉軟趴趴貼在地面，她閉著眼睛懶懶地翻滾了下，將手從溫暖的被爐裡抽出來：「不行吧，這裡是和平……」
漆黑的火焰在她手指上跳躍燃燒，她睜開眼懵了下：「咦？？」
他們還沒換世界沒錯吧！
怎麼力量體系都更換了？！
中原中也微松了口氣，勾唇笑道：「跟我想得一樣。」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疑心亂七八糟的記憶、夢境，現在看來有問題的恐怕是他們身處的世界。
「真純，世界規則改變了。」中原中也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
自平安夜後這段時間外面都在一直下雪，太陽完全被遮蔽在雲層後，壓抑又暗沉。
找不到特性的世界與他夢中的火焰特性世界，產生了關聯。
那真的只是他單純的夢嗎？
七瀨真純下頜墊在手背上，奇怪疑惑喃喃：「是啊，規則更改了。」
她扒拉出風鈴，輕搖了搖。
一貫清越遙遠的鈴聲染上一絲滯澀，鈴舌宛如被壓住一般，聲音微弱渺小。
「風鈴出問題了……」她皺眉坐直身，「風鈴裡儲存的是侑子小姐的魔力，具有突破次元的性質。」
就穩定性而言，風鈴比任何人、任何世界都要完美。
它是不會改變，只存在於次元的寶物。
「或許次元魔女能解開我們的疑問……」中原中也抱臂倚靠著餐桌，少見地主動提出讓七瀨真純去找次元魔女，「異世界的事問她一定會知道的吧？」
七瀨真純猶豫不決，她露出一絲難色。
她捧著風鈴，小聲道：「上次試探青峰浪費了一次魔力，聯系侑子小姐的魔力大概相當於捕捉一次異常的三分，但是……」
她垂下眼簾，唇抿緊：「如果我們真的跑錯了世界，再轉道去正確的異世界，魔力就不夠我們回去了。」
這次的世界過於和平也沒收集到什麼適合作為代價的寶物交易。
中原中也怔住，眉頭深深皺起。
他之前從未留意過風鈴中的魔力剩余，寶物的事也都是七瀨真純留意收集。
雖說開始七瀨真純提過風鈴中的魔力只夠三次試錯和回程，但一直以來她都謹慎小心試探，從未出現魔力短缺的情況，中原中也也未上心在意。
「抱歉……」他深深嘆了口氣，揉亂了赭發：「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七瀨真純搖搖頭，她抬眸認真道：「中也的建議我也認同，只是有些擔心回去的魔力不夠而已。」
「若我們要去的世界真的出錯了，及時糾正才是正確的。」
他們在這裡慢慢悠悠尋找不穩定因，若中原中也說的沒錯，港口黑手黨那邊的火焰應當已經燒得很旺了。
就算火焰不主動傷人，它們所霸占的地方再不容任何人靠近，侵蝕驅逐著港口 黑手黨的地盤影響甚大。
「我們聯系侑子小姐吧，火焰特性的異世界要找到合適的寶物，會比這裡容易許多。」她昂起頭盈盈笑道，笑容明媚粲然，發尾打著卷落在眼角、臉旁。
「之後我也會一起留意適合交給魔女的寶物……」中原中也單膝跪下，輕柔理順她的亂發，他眉眼稍松：「不過也可能是我猜錯了。」
若是他猜錯了，他們之後的處境就尷尬了。
特性毫無頭緒、寶物也不知該往何處去尋。
「我相信中也……」她歪頭笑道：「而且我們是搭檔啊。」
無條件信任搭檔，這不正是搭檔之間該有的默契嗎？
中原中也的疑問是經過她的認可，無論之後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都應該由他們一起來承擔。
畢竟他們是同伴、是搭檔，更是彼此的愛人。
……
黑色的火焰和字符鏈狀的重力侵染上風鈴，汲取他們的力量點亮風鈴上的紋路，儲存其中的魔力呼應般泛起柔亮的光，風鈴緩緩飄起搖響投出一道半透明的影像。
「總算想起了？」壹原侑子笑吟吟向他們舉杯。
她的話就如同肯定了中原中也的推測，他凝眉肅起神色：「我是忘記了什麼嗎？」
夢裡那些都是他的記憶，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
「你的懷疑都是對的，不真實的是這個世界和真純。」壹原侑子手托著腮，神情慵懶揚著神秘美麗的笑容。
七瀨真純愣住，她疑惑問：「不真實的是我？」
中原中也握緊她的手，微微用力。
紅眸落在他們身上，壹原侑子輕笑一聲，放下酒杯：「這個世界處於半夢半真實的過去時間，你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事。」
當然這一切不包括他們插手改變後發生的事。
「這裡與你們要去的地方很接近，是個安定和平無異常的世界。」
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這次穿越運氣不好，遇到了異世界的幻術師被植入了不屬於他們的記憶並且深信不疑。
因為他們以為是風鈴贈與他們的記憶，所以絲毫沒有懷疑過。
「受到記憶影響，真純身上的暗示被不斷加重……」但七瀨真純的精神堅強，她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根植於她的大腦比幻術師下達的一切指令埋藏都要深。
壹原侑子神色微冷下來，語氣淡淡以盡量不摻雜私人情緒的口吻告訴他們所遺忘的真相。
「在發現無法操縱她後，她的精神被封存扔進邊界融入了這個世界。」
而中原中也為了尋回她的精神，通過風鈴追尋了過來，一同陷入了這半夢半實的過去世界。
七瀨真純垂下眼簾，也就是說風鈴裡的魔力比她想像中還要緊張。
壹原侑子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中也開始做夢意味著這裡快要維持不下去了，畢竟只是由過去記憶組成的虛假世界。」
「靜靜等待它的崩潰，你們自然就能回去，若是等不及也可以使用風鈴。」她平靜給出選擇，無論他們選擇什麼，她都不會予以干涉。
考慮到風鈴裡的魔力，他們還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中原中也開口說道：「那就等等再……」
七瀨真純拉了拉他，看向壹原侑子：「我們現在回去。」
他不解低聲 道：「你不是很在意裡面的魔力不夠嗎？」
反正次元魔女說他們可以自然等待再回去，不用急於一時。
蝶翼般美麗的眼睫揚起露出明亮的橘眸，她肅著漂亮的小臉問道：「侑子小姐，我們這裡度過了兩年，那邊過去多久了？」
中原中也愣住，下意識看向空中的虛影。
「過去了五天……」一如既往的敏銳直覺，她意味深長道：「不過世界快要潰散的時候，時間流速會變快很多。」
也就是說，他們真的在這裡慢悠悠磨蹭，港口黑手黨早該被燒透了。
七瀨真純深吸口氣：「侑子小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只要知道回去就能恢復記憶，她就能放心使用風鈴的力量。
她勾起笑容，舉手揚聲道：「侑子小姐，請給我賒賬吧！」
「真純？！」
中原中也猛然睜大雙眼，他失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賒賬需要抵押，若是最後補不上寶物，誰知道次元魔女會拿走她什麼東西？
「哦？」壹原侑子挑了挑眉，她似笑非笑道：「我這裡的規矩可是概不賒賬，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
七瀨真純端正跪坐，她認真點頭：「我知道的。」
雙手壓在地板食指中指相對，彎下腰深深埋頭壓在指尖處，她聲音平靜懇切：「拜托了，侑子小姐我願意之後付出雙倍的代價。」
那個世界很危險，幻術師可以篡改一個人的記憶、也可以流放人的精神操控肉體。
若是異常在篡改他們記憶的幻術師身上，那他為什麼要植入這份記憶就很值得令人深思，他本身應該就潛藏在他們身邊的人中，只是無法判斷對方是誰。
不管他在打什麼主意，她都絕對不能讓他如意。
「喂、真純？！」中原中也驚愕不已，他擰緊眉頭：「魔女你不拒絕她嗎？你不是不接受賒賬嗎？」
快拒絕這個死心眼的丫頭、快告訴她不行，讓她放棄賒賬。
手指捏著酒杯轉了轉，壹原侑子意外了一瞬間，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她將酒一飲而盡，笑著低聲回應：「我可不會推走穩賺不賠的生意。」
以多出的一份代價抵消店鋪不能賒賬的規則，她的腦筋倒是轉得快。
中原中也臉色難看，「……」
「我可以答應你的賒賬……」壹原侑子垂眸晃了晃小酒瓶，緩緩意有所指道：「但你要知道，若是支付不出雙倍的寶物，這雙份的代價就要從你身上索取。」
七瀨真純抬起頭，認真道：「我明白的。」
但她有必須要現在獲取更多魔力的理由。
中原中也暗罵了聲，眉頭緊皺：「如果是雙份的代價，其中一份在我身上索取也可以的吧？」
她驚訝眨眼：「中也？」
他重重嘖了聲，將人拽過來抱在懷裡：「我們是搭檔也是愛人對吧？」
鈷藍色如寶石般璀璨美麗的眼眸堅定沉著直視壹原侑子，「我有資格作為代價的一部分吧？」
七瀨真純想掙開他的動作，被他抱死在懷裡，頭緊貼著他的胸口，規律而安心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傳入她的耳中，安撫平復她的情緒。
「當然，你也有資格。」壹原侑子毫不意外地笑道。
第114章
「好不容易赤司君升上高中，我們就要走了，怎麼說也該好好告別吧？」
雖然這裡只是由過去時間締造出來的虛假世界，但這兩年她過得很開心。
「我喜歡這個世界……」七瀨真純揚起笑容，語氣認真：「就算離開了，我也不會忘記在這裡跟中也的記憶。」
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交往、第一次平安夜約會看電影，他們相互依偎像普通學生一樣過著平和卻溫馨有趣的日子。
中原中也低應了聲：「還會想起火焰世界的記憶。」
所以他那時候夢到新千歲機場時的七瀨真純，才是溫泉偷吻他後的真正反應。
藍眸偷看了她一眼，得到她疑惑的回望：「怎麼了？」
中原中也甩了甩頭，轉開話題：「你昨天為什麼這麼著急，明明我們回去再尋找代價也來得及。」
他們完全可以在異世界找到寶物再交易魔力，不必冒著風險跟次元魔女賒賬。
「因為魔力不夠了……」七瀨真純垂下眼簾，苦笑低聲道：「我計算魔力的時候，沒算上中也使用風鈴來找我的力量。」
若是算上這份消耗，怕是他們回去就要面臨魔力不足的情況。
連清除異常、聯系侑子小姐的魔力都不夠，更別提回去港口黑手黨所在的世界。
中原中也皺眉低嘖：「該死，忘了這個。」
「抱歉，我疏忽了這點。」像是觸發式記憶，只有提到關鍵他才想起他當時使用風鈴，聯系次元魔女詢問找回七瀨真純的辦法。
通過風鈴中的魔力摸索尋找她的精神，這個過程他也耗費了不少魔力。
七瀨真純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笑著道：「有什麼好道歉的？中也是為了找我呀。」
沒有中原中也的話，她的記憶可能會慢慢消退，徹底以為自己是屬於這段時間的人，最後隨著這個過去世界的崩塌而一起精神崩散。
「還好中也來找我了。」她湊過去親了親他臉頰。
七瀨真純輕笑打趣，「我們那時候還是搭檔吧？」
他們是來到這個世界才互相交往、表達心意的。
中原中也緊張到差點咬住舌頭：「就算是搭檔我也會找你的，我可不想搭檔突然丟在某個角落不見了。」
要承認他早就對她心動在意嗎？
要坦白他在登別溫泉之前就發現喜歡上她嗎？
中原中也抿緊唇，這麼讓人難為情的話，根本無法隨意說出口。
「哦——」她拖長了聲音，故意嘆了口氣：「也是呢，中也對同伴都特別好。」
橘眸盈盈亮笑看著他，七瀨真純半是好奇半是調侃：「中也那時候對我只是同伴之情嗎？」
中原中也支吾半天，說不出話。
「是嗎，中也？」她笑著問。
他閉了閉眼，拽過人直接吻了上去，唇瓣壓著唇瓣，只是安靜地吻著研磨，聲音含糊又低從喉中溢出：「不是、早就喜歡你了。」
她驚訝怔神，中原中也後退一步反手壓住發燙的臉，慌張羞恥道：「總、總之就是這樣吧。」
再多的他現在也完全沒准備。
讓這丫頭知道他問遍首領紅葉姐他們才弄清自己的感情，她一定會笑話的。
不能這麼快讓她知道，中 原中也臉紅耳赤，錯開視線。
……
「實渕姐，能幫我把這封信交給赤司君嗎？」七瀨真純將信封遞給他。
實渕玲央意外好笑道：「小純有什麼是不敢跟部長直說，要我偷偷轉告他的？」
沒記錯的話，七瀨真純以前跟赤司征十郎是一個社團的人，應該比他們要熟悉不少吧。
七瀨真純略略沉吟，認真道：「因為要辜負赤司君的一片心意了。」
她等不了赤司征十郎帶領洛山籃球部稱霸IH和WC，也無法和桃井五月在比賽上作為敵人見面。
實渕玲央大驚失色：「小純做了什麼惹惱部長的事嗎？」
他是知道七瀨真純說起話來總是會引起些歧義，但本身其實並沒有特殊的意思。
加上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感情極好，他也不可能誤會她和赤司征十郎之間的關系。
這麼算下來，不就是七瀨真純惹惱了赤司征十郎，不敢直說才讓他送信道歉轉告嗎？！
她扯了扯頭發，猶猶豫豫：「暫時還沒有。」
不過她准備做的事可能會惹惱赤司征十郎，突然消失不再出現在洛山高校什麼的。
侑子小姐說這個世界的節點在一年後，也就是WC結束不久，冠軍想必就出在奇跡世代所在的某所學校中，可惜她和中原中也是沒辦法看到結局。
他們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藏在西蒙家族裡還有個對他們不懷好意的幻術師。
實渕玲央倒抽了口涼氣，他左右看看彎下腰用氣音說：「小聲點、小聲點，部長今天要來的。」
他是見過赤司征十郎生氣的人，自然不想七瀨真純觸怒他。
「赤司君要來嗎？」
七瀨真純愣了愣，雙手交握在身前微俯身：「抱歉，實渕姐我准備親自將信交給赤司君。」
實渕玲央大驚失色，「小純我告訴你部長今天會來，可不是讓你親自去送死的。」
她拿回信件，奇怪道：「赤司君待人溫和，實渕姐為什麼這麼緊張？」
而且信裡也沒寫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話。
「小純，部長可不是什麼溫和好脾氣的人？」他無力嘆道，他開始懷疑他見過的赤司征十郎跟七瀨真純見過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玲央很怕我？」
實渕玲央僵著臉回過頭，苦笑了下：「小征，原來你已經來了。」
七瀨真純眨眨眼，她突然笑道：「實渕姐也不單純叫赤司君部長呀。」
這麼看來他們相處得很好哦？
「真純，你來籃球部了。」金紅異色的雙眸轉向她，赤司征十郎的神情有些冷淡和強勢，語氣平靜陳述。
七瀨真純點頭，無奈攤手：「赤司君提前做到了我們的約定，我也只好提前進部。」
她意外又不解道：「赤司君的眼睛變色了，是生病了嗎？」
聽說有種虹膜異色症會改變人眼睛的顏色，以赤司征十郎的性格來說，與其相信他會戴美瞳，不如想想他是不是眼睛患上虹膜異色症。
「眼睛嗎？真純不需要在意。」
他低笑了聲，徑直道：「你要交給我的信就是這個？」
七瀨真純干脆點頭，在實渕玲央僵硬著使眼色的神情中坦然將信交出去。
「裡面不僅有對赤司君的話，還有對桃井醬的話……」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拜托赤司君幫我轉告桃井醬吧。」
她眼簾輕垂下來，覆蓋住眸中復雜的思緒，用近乎氣音的音量喃喃：「大概我們一離開，籃球部的生活就會恢復正規。」
赤司征十郎也不會記得曾經邀請過一個經理加入洛山籃球部。
桃井五月不會記得她要跟好朋友，各自為自己學校的籃球部而戰。
實渕玲央更不會記得他曾經很親切將一個同級生當做小女孩關照。
到最後記得這份記憶的人，也只是她跟中原中也。
赤司征十郎平靜看著信件，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已經決定好了？」
她輕點頭，低聲道：「抱歉赤司君，我要毀約了。」
跟隨洛山籃球部一直征戰奪冠的約定，她已經沒辦法做到了。
更何況這裡只是真正洛山籃球部的過去，不管奪冠與否，其實結局早已經出來。
赤司征十郎重新折疊好信件，淡聲道：「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我也不會阻攔你。」
「話我會帶給五月的，但人要是哭了我不會負責幫你收尾。」金紅異色眸瞥了她一眼，赤司征十郎神色不變。
七瀨真純失笑出聲：「桃井醬不會哭的。」
她掃了籃球部一眼，曾經接觸過的一軍首發只剩下實渕玲央、根武谷永吉和葉山小太郎，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都在偷偷摸摸看過來。
她揚起笑容，京都腔溫軟上揚：「願諸君，武運昌隆、旗開得勝。」
洛山籃球部一定會成為球場上無往不利、強大無匹的帝王。
赤司征十郎微勾起嘴角，「我們會贏的。」
……
「告別完了？」倚靠在籃球館外的中原中也看過來。
空手道部他也秉持著有頭有尾，將退部申請提交上去順便交接了主將的位置，無視他們快要撲上來抱住他不讓走的誇張臉，他和空手道部的人也算好聚好散。
雖然從次元魔女口中得知他們所處的世界只是由過去記憶編織而成。
但他們在這裡發生的事都是真實的，認識的人、產生的感情羈絆都是實實在在的。
那不是某個異世界的幻術師能做到，這是由這個世界規則自然形成的特殊時間。
而他們是機緣巧合進入這裡的過客，現在只是到了他們離開的時候。
「嗯，赤司君完全沒為難我。」她輕快點頭，「出乎意料爽快同意了。」
她忍不住笑了下，她現在還能想起實渕玲央他們震驚不敢相信的神情，想要追問赤司征十郎為什麼會同意她的退部申請，又不敢擅自忤逆質問部長。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看來無論是怎麼樣的赤司，他們本質上的一些東西都是一樣的。」
帝光時期性情溫和的赤司征十郎，在接到七瀨真純退部申請書的時候也是像這時一樣平靜淡然接受。
「說起來真是對不起赤司君，我居然給他遞了兩次退部申請書。」七瀨真純舉手作投降狀，無奈笑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洛山一次、帝光一次。
兩次都是赤司征十郎作為部長，接受她的退部申請書。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轉眸道：「不開玩笑了，我們該出發了。」
前往正確的異世界，奪回七瀨真純的身體。
巨大的魔法陣展開在他們腳下，被封存的記憶如塞滿不堪重負的箱子，碎片般向外噴湧而出。
第115章
「這裡就是並盛町嗎？」
西蒙家族找上他們的第四天，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到達並盛町。
位於東京都某個小地方町，看起來祥和平靜卻暗藏詭譎的地方。
七瀨真純悠閑地左右看看：「是個適合退休之後養老的地方呀。」
就是不屬於這裡的氣味太濃，擾亂了並盛町中的安寧平靜，就像落於白紙的墨點格外突兀。
「你還沒成年就開始想退休的事嗎？」中原中也無語，她怎麼說得自己跟七八十歲的老婆婆一樣。
「提前找好舒服合適的退休地點可是很重要的……」她回過頭肯定道：「中也才是、年紀輕輕就變成勞碌的社畜……」
行至拐角的時候，她也不需要看，腳步一轉恍若不經意般輕巧繞過迎面跑來的少年，她若無其事接著道：「把身體累壞了，兄長可是會擔心的。」
中原中也輕嗤了聲：「我還不至於熬兩天就虛了。」
「噫！！」險些撞到人的沢田綱吉一個急剎，兩腿打結一絆差點要摔，被中原中也壓住肩膀穩住身體。
「看路，小子。」他低嘖了聲。
七瀨真純躲過他後又直衝他撞過來，冒冒失失的家伙。
被他皺眉不爽的表情嚇到，沢田綱吉結結巴巴：「對、對不起……」
「嗯？」七瀨真純轉到他身側，好奇彎腰去看他低下來的臉：「你在怕什麼呀？」
蓬松亂翹的棕發和蜜色雙眼，清秀的臉上滿是驚慌，他扶住書包想拔腿就跑，身前被中原中也堵住，身側站著七瀨真純。
一時不知道該往回跑，還是硬著頭皮留在這。
「我們又不打人，也沒欺負你吧。」七瀨真純眨眼笑道。
中原中也壓住他肩膀的手收回口袋，滿臉不耐煩：「還跟他磨蹭什麼，該走了。」
也不知道要在並盛町住多久，要先找個合適的酒店下腳。
他話沒說完，七瀨真純雙掌一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歡快道：「肯定是因為中也的表情太凶了。」
滿臉不爽躁動，走路的時候還壓下肩背，一副煩躁痞子混混找出氣包的樣子。
中原中也一哽，咬牙道：「這裡到處都是雜魚，看得人心煩。」
充滿殺氣的注視讓警惕的武鬥派煩躁不已，想出手把人抓出來又擔心驚擾到藏在並盛町的彭格列和西蒙。
七瀨真純眨眨眼，托著腮：「確實，視線有些煩人了。」
她輕嘆了口氣，苦惱道：「並盛町裡危險的人好多，一點都不像適合退休養老的地方呢。」
跟表面上的平靜寧和完全不同，藏在陰溝裡的小老鼠多到她都無法忽視。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你還想著這回事？」
「到處都是殺手，怎麼看都不是適合定居的地方吧。」
「什麼？」澤田綱吉茫然，他左右看看他們，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他表情變了幾遍，腳步偷偷往後挪了一步。
不管怎麼樣，先跑開遠離他們就好了。
細微的異樣落葉風聲，七瀨真純神色稍斂，瞥了 眼側後方，輕盈跳起避開猛襲過來的攻擊。
「別亂跑！」中原中也臉色冷下臉，拽住沢田綱吉領口跳後閃躲。
一聲撞擊的巨響，揚起滾滾煙塵，只隱約自煙塵中看出高大佝僂的身體，襲擊者緩緩走出來，屈著膝蓋手長得越過膝蓋小腿中段，下半張臉被層層黑布蒙勒住，眼睛大睜得幾乎出框。
「這麼沉不下氣，可不適合做殺手呀。」七瀨真純落在高砌的圍牆上，低頭拍拍褲子上的煙塵。
「嘖，剛剛就是這家伙嗎？」中原中也臉色難看，這家伙長相奇怪得他以為自己回到滿是咒靈的世界。
襲擊者的眼珠子轉了幾轉，黑布下傳來沉悶的聲音：「彭格列……彭格列……」
怪異扭曲的模樣讓人說不出話來，視線在他們幾人中猶疑不定，似乎無法分辨出真正的彭格列。
「殺死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啊啊啊啊啊！」他昂頭嘶吼，徑直衝向七瀨真純，瘋狂揮下蘄刀。
她柔軟彎折起身體後仰躲過，邊躲邊跑將襲擊者引向偏離民居的地方。
這個位置開戰太過狹窄，讓人放不開手腳，而且容易傷及無辜的並盛居民，還是把人引開些再打倒他吧。
七瀨真純這麼想著，行動上毫不顯得勉強，輕松自如閃躲也不反擊，只用各種看似驚險的動作躲過蘄刀的斬擊。
但在不清楚她實力的人眼中，無疑就是她躲得艱難，難以反擊的樣子。
「那是什麼啊？！」沢田綱吉臉色大變，他拼命扭頭去看七瀨真純：「你不管她了嗎？那個女孩子、你們不是朋友嗎？」
中原中也松開他的領口，冷淡推了他一把：「與你無關，不想惹事就有多遠跑多遠。」
「可是……」沢田綱吉遲疑，他轉頭看向不停閃躲著殺手攻擊的少女，伸手摸進口袋裡，裡面什麼都沒有，頓時臉色一白。
他想起來了，他將彭格列指環和納茲戒指都藏在床底下，為了不被Reborn發現他還特意套了幾層盒子偽裝。
他們很強大，不需要他多管閑事與殺手很可能是衝著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而來，他們是被他連累的。
兩種想法不斷在他腦海中交織，眼見少女要被利刃刺傷，沢田綱吉咬咬牙就要悶頭衝進戰鬥。
煩躁不滿的彈舌聲響起，中原中也拉住他的後衣領將人拽回來：「別去打擾她。」
火焰就要在身體中迸發而出，沢田綱吉拳頭握緊，毛線手套轉變為金屬質感的戰鬥手套，他下意識凝眉：「你相信她一個人能打敗對手？」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若是這種雜魚都要我出手，回去她就該去審訊組報道了。」
將她送去跟尾崎紅葉處學學，面對敵人應該怎麼下狠手、不會手下留情。
沢田綱吉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他抿緊唇，錯愕喃喃：「審訊組？！」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一副比暗殺彭格列的殺手更不妙的樣子。
將襲擊者引至較為空闊的並盛公園，七瀨真純掰了掰手指，發出關節哢吧的脆響，揚眉活潑道：「老鷹抓小雞的游戲到此為止，現在是我的反擊回合。」
中原中也和沢田綱吉剛追過來，就見她高高躍起身體輕靈如燕雀，憑著下墜的重力狠狠將他的頭砸下去，腰身一扭第二下攻擊緊跟而上將襲擊者踢得痛呼出聲。
他掙扎著站穩身體，蘄刀橫劈削向她的頭面。
柔韌纖 細的腰身柳枝般彎折，五指撐住地面支撐掄起身體，狠狠踢向襲擊者的下巴，將他重重踹飛。
七瀨真純一個空翻站好，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滿臉笑容道：「是三連擊哦！」
比她想像中還弱，實力不如外表唬人，看樣子只是虛有其表的家伙。
「好、好厲害。」沢田綱吉低聲驚訝。
「真純那丫頭單打還沒輸過誰……」中原中也雙手環胸，臉上揚起些許笑意：「小看她的家伙都會吃虧的。」
點燃的鬥志隨著戰鬥想法的消退而熄滅，沢田綱吉這才發現他不知不覺又跟著不認識的人一起行動了。
就算知道繼承儀式上會有很多奇怪的家伙，他也沒想過現在打交道啊！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他這時候倒是想起要走，小聲弱氣道。
中原中也壓住他的頭，眉毛高高挑起：「急什麼，剛剛不想走，現在也別這麼快走了。」
沢田綱吉表情垮下來，「……」
這下真是攤上麻煩事。
七瀨真純哼著小調，蹦跶著回來也不去看被她踹飛的襲擊者還活著沒。
食指中指並在一起作出手槍的樣子，她故作姿態吹了吹：「我回來了，長官！」
中原中也忍著笑意，咳了聲：「做得好，真純一等兵。」
她頓時不滿嚷嚷起來：「怎麼才一等兵，不應該是真純大人辛苦了嗎？」
他忍俊不禁，松開一直緊皺的眉頭：「你想讓我這麼說就別叫我長官啊。」
不然他可猜不到她想聽的話是什麼。
七瀨真純抿唇，低哼了聲：「可惡，虧了。」
趁著他們說說笑笑，沢田綱吉抱緊書包貼靠著圍牆就要悄悄遁走。
中原中也搭上他肩膀，「別急著走啊，小子你知道彭格列吧？」
看他剛剛的反應，必然是聽過彭格列的存在。
沒想到火焰世界的黑手黨會這麼高調，就算港口黑手黨在橫濱多數民眾眼中也是采用森氏株式會社名頭的正規公司，只有涉及裡世界或官方的人才會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而彭格列居然就這麼大大咧咧宣揚黑手黨的事，多少讓他有些意外。
沢田綱吉木著臉，他剛剛應該快點離開的。
「彭格列是什麼，蛤蜊的一種嗎？」他心虛地說著可能騙不到任何人的謊話。
總不能在這裡跟他們承認，他就是殺手要找的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
「我不知道彭格列是什麼……」他口不擇言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那個人只是衝著最近的人過去吧。」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沢田綱吉閉上眼大聲道：「抱、抱歉，我不知道。」
眉毛高高挑起，中原中也低切了聲，一推他的肩膀：「行了，不知道就快走吧，別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雙手插回兜裡，沢田綱吉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那我先走了。」
七瀨真純回頭望了眼他匆匆離開，差點再次被絆倒平地摔的身影，好笑道：「還真是一點謊都不會說呀。」
中也也是，沒有逼問他的意思。
他嗤笑了聲，「我沒興趣欺負毛頭小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5
第116章
「誒？？酒店都被訂完了？」七瀨真純驚訝出聲，沒想到並盛這樣的小地方也會有這麼高的消費率。
她還想著完全沒問題，才慢慢收拾東西過來的。
「真的沒有別的房間了嗎？」她扒在櫃台上，不甘心地追問。
「客人們若是經濟允許，可以選擇我們的豪華雙人客房……」酒店侍應生溫柔笑道：「只剩最後一間，需要為客人們辦理入住手續嗎？」
中原中也扶了扶額頭，無奈嘆道：「也只能先辦入住了。」
不然他們今晚就要流落並盛街頭了。
「好的，這邊為客人們辦理入住豪華雙人客房。」侍應生微笑著重復了一遍。
七瀨真純狐疑盯著他的神情，這真的不是酒店騙他們消費的嗎？
豪華雙人客房可比他們本來預計的客房價格貴上不少，更別說他們還不知道要在這裡住多久。
中原中也掰過她的頭，「別看了，還不是因為你出門磨磨蹭蹭。」
就算被坑他們也只能忍著，誰讓這是他們跑遍整個並盛町最後一家酒店。
七瀨真純不高興地抿嘴，氣哼道：「不看就不看。」
宛若沒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侍應生安靜為他們辦好手續，微笑示意：「客人們請跟我來。」
從大堂穿過走廊，短短一路他們就看到三五群聚在一起的黑手黨，看似閑散平常，實則暗中打量酒店中來往的人似乎在警惕著什麼。
橘眸瞥了中原中也一眼，七瀨真純動了動唇，無聲道：「彭格列。」
中原中也微不可見點頭，視線恍若不經意掃了圈黑手黨們的站位分布，可以說是全範圍將酒店大堂的情況掌控，沒有視角盲區，站位上也不動聲色擋在容易被人衝撞而出的逃跑點。
是不是彭格列的人不好說，但他們肯定都是因為彭格列繼承儀式而來的黑手黨。
酒店這邊說他們只剩下一間豪華雙人客房，應該不是謊話。
電梯門緩緩合攏，擋住黑手黨們警惕轉過來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
「客人們不用緊張，酒店的安保措施都是由風紀委監督完善，不會出現絲毫紕漏。」
侍應生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將他們送至客房門前：「客人們出門請帶好房卡，酒店電梯是需要刷卡上樓的，擅自跑到不屬於客人們居住的樓層是違規行為，出現意外酒店概不負責。」
中原中也沉聲道：「知道了。」
七瀨真純接過房卡打開客房，「中也，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進去休息吧。」
她拉住中原中也的手腕進房，當著侍應生的面關上房門隔絕他的視線。
眼簾抬起，她掃視了客房內一圈：「我找房間裡的，其他地方就拜托中也了。」
住滿黑手黨的酒店，她可不敢肆無忌憚在沒檢查過的地方說話入睡，必須先把客房先檢查一遍，將裡面所有可能出現的監控監聽設備都找出來。
他臉色不算好看，低嘖了聲：「別讓我找到攝像頭。」
監聽設備還算在同行容忍範圍，若是裝了攝像頭，這裡藏著什麼下流心思自不必多說。
……
最後他們只找出了三個監聽設備，對比某個心眼多 如篩子的青花魚，中原中也竟莫名覺得這個世界的黑手黨還沒有太黑。
他低咳幾聲清退不該有的想法，「以酒店的力量守備，我們上層住的應該是彭格列高層，干部或是彭格列九世。」
既然是安排給彭格列十代目的繼承儀式，必然現任首領也會來到現場。
倒沒想到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舉辦繼承儀式不選在意大利舉行而是並盛町。
「我們樓上就是總統套房吧？」七瀨真純托著腮，手肘壓著沙發椅的扶手，「這麼說來彭格列的高層都在上面。」
他們現在動手就能將彭格列的高層一網打盡。
當然上面也可能藏的是別的黑手黨組織高層，若他們猜錯了就會打草驚蛇。
「小首領他們是說還要奪回什麼東西對吧？」她歪頭想了想，記不清古裡炎真當時說的什麼。
「是西蒙初代家族的鮮血。」中原中也臉色有些怪異，保存了這麼久的鮮血還能用嗎？
「對對、是被彭格列收藏起來，代代相傳名為罪的血液。」說到這裡，七瀨真純疑惑道：「為什麼西蒙家族的血是由彭格列的人代代傳承？」
這怎麼也不像是有世仇的樣子吧。
倒像是將重要之物交給好朋友保管看守，直到合適的人來取走這份「罪」。
腦海裡一想到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感情或許不壞，困意就控制不住上湧，甚至會有遙遠而絮絮的話語告訴她應該憎惡彭格列。
眼皮子控制不住往下掉，七瀨真純精神恍惚一下，手肘從扶手錯開滑落，沉重的腦袋失去承托物一晃，她稍稍清醒過來：「唔，我是困了嗎？」
中原中也皺眉擔憂看著她，「累的話就早些休息，不用在這裡勉強。」
他們也不急於這一時將所有線索推斷出來。
七瀨真純打了個哈欠，困倦地胡亂點頭：「那我先睡會。」
那個聲音太吵了，不停不停在她腦子裡重復煩人得很，逼著人早些入睡逃避聽到這些啰嗦話。
她雙手交叉抓住衣擺，在中原中也還沒反應過來時，反手抓著衛衣脫下來。
中原中也大驚失色：「你脫衣服干什麼？」
橘眸困得快要合攏，她迷迷糊糊道：「剛剛戰鬥的時候弄髒衣服了。」
就算要提前睡覺，也該先將髒衣服脫下來再上床吧？
「我身上又不是什麼都沒穿。」她皺眉眯著眼回望過去。
松垮的吊帶掛在肩上，內裡的內衣肩帶滑落下來，寬松的褲子全靠腰帶勒住纖細的腰才不會落下，她低頭解開皮帶就要蹬掉褲子，一件浴衣劈頭蓋臉砸過來落在她臉上。
「呃……」困倦遲鈍的腦子有些分辨不了中原中也把浴衣甩給她作什麼用，只軟和嘆道：「我想先眯一下，不會弄髒床的。」
中原中也要是非要她先洗澡再上床，待會估計就能去浴缸撈她了。
「笨、笨蛋是給你穿的。」中原中也轉頭背過身，結結巴巴。
「我知道是給我穿的，但我現在好困！」她不耐煩高聲凶回去，但因為京都腔天生軟和，聽著只像在耍小脾氣。
越發快速頻繁的絮絮聲煩得她頭痛，眼睛都不想睜開，她扒拉開浴衣，快速蹬掉褲子露出穿在裡面的短褲。
中原中也聽著悉悉索索的聲音，頭也沒敢回，身體直直站著不敢亂動。
七瀨真純鑽進被窩躺好，氣哼哼道：「我睡覺了！」
連應都不敢應一聲，他呆站著直到七瀨真純呼吸規律下來，陷入睡眠中才緩緩松了口氣。
「衣服全扔地上。」中原中也低聲抱怨將衛衣、褲子撿起來，扔進客房的洗衣機裡。
藍眸轉過去，落在豪華客房的雙人床上，身形小巧的少女只縮在床邊占了個位置留下身旁大片空位，半張臉埋在被子下，呼吸規律而平緩。
手指不自覺落在她睡得微紅的臉頰，觸感柔滑細膩帶著些溫熱，縮回手的時候他下意識想到果凍布丁的嫩滑觸感與七瀨真純的臉相差無幾。
他低咳一聲，別過頭：「我在想什麼啊。」
大半夜站在女孩子床邊看她睡覺、偷摸她的臉，痴漢一樣的行為。
中原中也深深嘆了口氣，就算是豪華雙人客房也只有一張床，他今晚只能在沙發上湊合著睡一晚，過後看能不能再訂到一個房間。
……
睡到半夜的時候，七瀨真純被喉嚨的干渴鬧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在床頭櫃上亂摸一通。
「要去倒水……」她這麼念叨著，意外在櫃子上摸到了水杯。
橘眸疑惑地睜開，她摸了摸還透著些溫度的水杯，水已經涼透了。
「中也？」她小聲叫道，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只有背對著她的沙發上傳來輕微的鼾聲，七瀨真純抱著水杯下床走過去，探頭一看。
中原中也睡姿七仰八叉、別扭無比掛在沙發上睡著，眉頭皺緊似乎夢裡也覺得難受得緊。
「睡這麼難受，為什麼不上床去睡？」她嘀嘀咕咕著說。
反正中原中也現在是不可能聽到她的話，她低頭喝了幾口水潤潤嗓子，手指輕點在沙發上，由黑色火焰組成的黑洞出現在中原中也身下和床的另一側。
只一秒，甚至沒驚醒中原中也，她就輕易將人搬運上床。
又喝了幾口水，她將水杯放在床頭櫃，重新爬上床抓過一個枕頭擋在她跟中原中也之間。
「好了……」她拍拍鼓鼓囊囊的枕頭，滿意道：「這就是我跟中也的界限，床一人一半誰也不許過界。」
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吵死了，用夜之炎的副作用就是要天天聽奇怪的大叔念經嗎？」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讓她憎惡彭格列，要復仇什麼的話，沒完沒了的重復。
她甩了甩頭，清去腦海裡糟亂的思緒，重新縮進被窩裡將被子拉起來。
在腦海中猶如催眠的絮語中，七瀨真純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眉心不自覺蹙起，她唇抿得極緊，心跳、呼吸一下下加重。
她臉色稍差，嘴唇嚅動了下。
睡在床另一頭的中原中也突然翻身踢開了被子，拽過他們之間的枕頭抱住一會，咕噥了句又用腳踢開枕頭，在床上翻覆幾個來回。
最後不知怎麼鑽進七瀨真純的被窩把人抱住，他這才安分下來。
虛握著的拳頭抓住中原中也的衣服，她皺起的眉頭緩緩松開，呼吸心跳恢復到正常的頻率，神情也變得平緩安靜。
第117章
房間昏暗一片，窗簾被嚴密拉上，陽光全都被遮擋住，完全無法判斷時間。
中原中也半睡半醒，習慣性蹭了下「枕頭」，觸感細膩柔滑帶著溫熱的感受，他舒服地嘆了口氣，雙手環住「枕頭」的力度更重，勒住纖細柔韌的腰往懷裡壓扣。
淡淡的暖香縈繞在鼻尖，他緩緩慢慢呼吸，只覺懷裡的「枕頭」舒適愜意，抱起來比任何的枕頭都要合心意。
香味很淡很舒服，像七瀨真純頭發上的香波味，溫柔怡人微甜卻不膩。
他夢著夢著咂摸下嘴，「枕頭」雖然不若以往蓬蓬松松、柔軟有彈性，但是小小一團帶著溫度和甜香，反而更讓人覺得安心。
「被子……」腿好像被什麼東西蹬了兩下，懷裡傳來輕軟迷糊的聲音：「好重……」
抓著他衣服的手折疊壓在胸口上，她閉著眼嫌棄將他往外推推：「還熱。」
不同於中原中也睡得舒服，她像是被沉重的怪獸壓住，又熱又讓人喘不上氣。
她用力推搡「被子」，想掙開束縛，嘴上嘟嘟嚷嚷抱怨。
被人這麼推，再醒不過來就別叫港口黑手黨最凶惡干部了。
「嗯？」他茫然睜開眼，昏暗的房間讓他辨不清時間。
他眼睛緩慢眨了幾下，又緩緩閉上，微啞慵懶：「幾點了？房間好黑。」
啊、他想起來了。
因為擔心酒店的玻璃能被外面窺見，他將窗簾都拉嚴實了，難怪房間裡這麼暗。
酒店的枕頭抱著舒服，要不走的時候買一個回去吧？
他迷迷糊糊想著，手不經意滑進布料下，摸到微陷的腰窩和光滑的肌膚。
這是枕頭會有的觸感嗎？
還有他昨晚是睡在沙發上的吧？
想到這點的中原中也猛睜開雙眼低頭一看，睡得輕蹙眉頭的少女抿著唇，臉頰泛著熟睡的微紅，小小一團縮在他懷裡。
中原中也大腦宕機，紛亂的思緒塞滿大腦如過載的電腦般運轉困難。
「熱。」她掙扎著轉身的動作喚醒中原中也的理智。
他僵著身體將纏住七瀨真純的手腳緩緩收回，不能吵醒她的念頭不斷在他腦海裡回響，好不容易將手腳徹底抽回，他緩緩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睡上床的，但將七瀨真純當做枕頭抱著，確實是他無意識中干的「好事」。
垂眸看著她漂亮的眉眼，輕蹙的眉心松開，睡顏安寧靜謐，他無聲嘆了口氣，為她掖好被子就要下床。
中原中也的動作頓住，他回頭見著被子裡伸出來拽住他衣擺的手，七瀨真純夢中含糊不清喃喃：「不准走、被子……」
他失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手裡：「剛剛好像是你趕我走的吧？」
像被他的問題難住了，睡著的七瀨真純抿緊唇，半響才緩緩用夢話回應：「不准走。」
「麻煩的小鬼……」中原中也無奈笑道，坐靠在床頭：「我就坐這裡，你安心睡吧。」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反正不用上課就讓她多睡會吧。
七瀨真純拉過他的手，壓在臉下，輕又含糊喃喃幾句。
暖和又纏人的被子，被她壓住了。
……
待她睡醒過來，時鐘已經走到十一點，接近中午吃飯的時間。
七瀨真純伸著懶腰活力滿滿：「中也，早安！」
中原中也陪著她靠在床上又眯了一上午，他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已經中午了，真純。」
她掀開被子踩著拖鞋，跑進浴室：「我去洗漱，很快准備好。」
為了防止再遇到酒店的窘況，他們昨晚就預定了並盛町的竹壽司，錯過這一頓再等就要等晚上了。
中原中也站起來活動開手腳，「著急什麼，店就在那裡。」
七瀨真純含著滿嘴泡沫探出頭，嘰裡咕嚕說了一通話。
他抽了抽嘴角，「聽不懂，把嘴裡的泡沫吐了再說話。」
她縮回浴室漱干淨嘴裡的泡沫，用毛巾擦干淨臉：「我是說萬一竹壽司也像酒店一樣火爆呢？」
那他們去晚了，預約的用餐時間不就白費了？
「不會這麼倒霉的……」中原中也解開扣子，脫下睡了一晚起褶的襯衫，「就算真是，並盛就沒有別的地方吃飯嗎？」
「可是我想吃壽司啊……」
她聲音停住，視線落在中原中也坦露出來的胸膛腰腹，看得他不自在側過身，羞惱道：「你不是還要換衣服出門嗎？」
七瀨真純神情突然肅起來，「中也，你胸圍多少？」
六塊腹肌和隱約有輪廓的胸肌，中原中也的身體不算特別精壯，而是恰好合適的肌肉線條，柔軟有彈力均勻分布在身體每一處，帶著強大的爆發力。
中原中也被問懵了，如被人調戲的少女，羞憤回道：「你知不知道羞，這是能隨便問的嗎？」
不管男女，三圍都應該是秘密吧！
她抬手壓住胸口，認真道：「我感覺中也的胸比我要大。」
中原中也呆住，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板著臉的樣子很能唬人，臉色深沉道：「可惡，莫名感覺輸給中也了。」
明明她胸也不小來著，怎麼在這時候輸給中也了！
中原中也羞憤道：「我才不需要這種勝利！」
七瀨真純側身看了眼全身鏡裡的自己，凝重地比劃了下：「那中也告訴我胸圍吧？這就知道誰大誰小了。」
這是她身為女人的自尊！
他抄起行李中的衣服塞她懷裡，將人推進浴室：「誰要跟你比這個！快去換衣服！」
她嘆了口氣搖頭：「中也又害羞了。」
他怎麼總是這麼容易害羞，她都沒計較他昨晚怪獸一樣壓著她睡覺。
將懷裡的衣服抖開，七瀨真純意外揚眉：「咦？這不是……」
中也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真是令人意外。
……
坐在沙發上的中原中也打了個顫，警惕地左右看看，他衣服已經換好了，只待七瀨真純換好衣服出來，他們就能出門了。
中原中也拿著報紙斜倚在沙發上，端起水杯抿了口：「並盛的報紙裡通篇都是風紀委的事跡。」
寫滿了歌頌並盛中學和並盛中學風紀委的話，令人搞不懂的報紙。
浴室門打開，穿著長筒襪的腿勾著伸出來踮著腳尖踩在地上，拖長柔軟的聲音含著笑意：「哥哥大人——」
「是想看我這麼穿嗎？」
中原中也一口茶噴出來，狼狽嗆咳出聲：「咳咳咳、你、你穿的這是什麼？！」
七瀨真純挑眉，「這不是中也給我的衣服嗎？」
他把水手服塞給她，不就是想她今天穿這個出門嗎？
雖然中也的要求很任性，但誰讓她喜歡中也呢？水手服穿就穿吧。
「誰給你穿這個了？！」中原中也羞憤欲死，「我可從沒在衣櫃裡見過這套衣服。」
這也不是他收拾行李時見過的衣服！
七瀨真純歪頭，疑惑喃喃：「可是我也沒買過水手服。」
在她看來水手服跟校服差不多，她沒必要特意去買這種衣服，這也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他臉色難看：「把衣服換了扔掉吧。」
她眨了眨眼，好奇問：「中也不喜歡嗎？」
只穿著絲襪的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抬腿踩住中原中也岔開腿間的沙發上，俯身靠過去，逼得中原中也背部緊貼著沙發不敢眨眼，低緩柔聲道：「哥哥大人，真的不喜歡嗎？」
中原中也閉著眼睛扭開頭，羞惱地抬高聲音：「別用那種混混大姐頭的姿勢說這種話啊！」
七瀨真純切了聲，收回腿退後兩步坐倒在沙發上，嘀咕著抱怨：「中也真難伺候。」
目光落在她彎腰脫絲襪的動作，中原中也紅著臉轉開視線，「說到底，你那又是看了什麼奇怪的電視節目學的。」
她隨口回了一個名字。
中原中也沉默，半響他才心情復雜道：「那不是裡番嗎？」
他都不知道這個笨蛋會偷偷看這種東西。
橘眸幽幽抬起看了他一眼，七瀨真純緩緩道：「那是從中也書房裡找到的。」
她可沒有隨便亂看，都是中也有什麼她才看什麼的。
中原中也大聲咳嗽，他慌慌張張道：「我、我可沒看過，都是手下塞過來的影碟。」
七瀨真純揚起惡作劇成功的笑容，「我也只是看了個開頭而已。」
看到不對勁的地方就關了，剛剛的動作台詞也只是學著影碟裡的劇情，她還以為中原中也就是喜歡這種。
中原中也氣笑，「快把衣服換掉，我們要出門了。」
「再晚趕不上竹壽司，我們就只能隨便吃個拉面應付過去中午這頓。」
七瀨真純快速從行李箱裡重新拿了幾套衣服衝進浴室，她抬高聲音回應道：「沒有壽司，拉面也可以呀。」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同樣高聲回她：「我說的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的速食拉面。」
也就是開水衝泡就能吃的杯面。
她加快動作，套好衣服就衝出來：「不行不行，說好要吃去竹壽司的，都跟店家約好了。」
山本老爹家的竹壽司可是她在網上查過的，並盛町附近最好吃的壽司店，食材新鮮味美，她才不想錯過。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這不是能很快嗎？」
藍眸落在她別在領口的胸針，他挑了挑眉，這麼著急出門還戴胸針？
她重重哼了聲，「明明是中也先拿錯衣服的！」
他無奈認下，「行行，是我先拿錯衣服的，竹壽司這頓我請客，可以嗎？」
橘眸偷偷瞥他一眼，七瀨真純努力壓住揚起的嘴角：「中也的錢不也是我的錢，沒誠意。」
「那怎麼才算有誠意？」他挑眉問道。
「哼哼，快叫我姐姐大人！」
「喂喂、你真是會得寸進尺？」
第118章
白天的酒店大堂比昨晚要少人，三五成群戒備的黑手黨大漢也不見蹤影，只在休閑區隱約能看出幾個偽裝過不知身份的人。
七瀨真純掃了一眼，語氣歡快道：「出發，竹壽司！」
話音落下，幾個黑手黨將目光轉過來落在她身上。
她笑吟吟回望過去：「你們也是來並盛旅行的游客嗎？聽說並盛町附近有個小島還能出海。」
凌厲的目光掃過可能藏匿武器的地方，確認他們無害又收回目光，並不打算作聲回她的話。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哼了聲：「走了，真純。」
酒店裡的黑手黨，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們產生了疑心，接下來繼承儀式前他們都要更謹慎行事。
「來了來了……」她腳步輕快趕上中原中也，雙手背在身後交握：「聽說竹壽司很多料理都會看當天捕撈到什麼魚來制作當日壽司，真是讓人期待呀。」
中原中也挑眉看她：「你這是從哪裡打探到的消息？」
七瀨真純一口咬定：「網上！」
並盛町、並盛中學還有風紀委員會的事都能查到些許，但具體更多的事就很難找到。
他揉了揉她的頭，勾起嘴唇：「那真純是立大功了。」
七瀨真純得意哼哼兩聲，拍拍胸口道：「真純大人當然很厲害。」
一路說說笑笑走過去，不知不覺就到了目的地，她掀開門簾探頭看進去，擺設樸素簡單，桌椅有些陳舊但擦得很干淨，看起來就像經營在深巷不為人所知的美食小店。
但竹壽司其實在並盛中已經算有名的壽司店，本身經營的位置也不算偏僻難找。
「山本老爹？」她試探性喊出網上留言的稱呼，「我們是約好了今天過來的七瀨和中原。」
「你們是今天約好的客人嗎？」只比他們早兩步進來的山本武卸下書包，轉而去給他們倒水：「請稍坐一會，我去裡面叫老爸出來。」
他高聲喊了幾句，沒人回應又鑽進後廚看看。
橘眸連眨幾下，七瀨真純好奇道：「你是山本老爹口中天賦很強的兒子嗎？」
會被開壽司店的父親誇獎的天賦……
是料理方面的天賦很強？
山本武摸摸後腦勺，坦然笑道：「老爸說的應該是棒球不是料理，我在學校裡是棒球部的成員。」
「棒球嗎？」說到這個她有些奇怪，「這個時間並盛中學會放學嗎？」
要知道現在可是中午，大多數學校中午都是不開放回家，提倡學生獨立自主帶便當進學校解決午飯問題。
山本武擺了擺手，爽朗笑道：「今天是校慶日，學校提前半天放學，我是來店裡拿些東西的。」
他系上圍裙，繞到料理台後，用現成的材料捏了幾份壽司擺盤：「客人們先吃些壽司墊墊肚子吧，這幾份壽司是我們店贈送的。」
七瀨真純哇哦了一聲，「山本君果然就像山本老爹說得一樣有天賦。」
她夾起一塊壽司小心沾了些醬油，一口咬下去：「咳咳、有芥末。」
不止辣味，對七瀨真純來說壽司裡常配的芥末也會讓她很不耐受。
中原中也忙將水遞給她，「喝口水先吞下去。」
&nbs p;「客人不能吃芥末嗎？」山本武有些意外又歉疚，他這才看到山本剛貼在料理台上的便簽——
中午十二點過來的客人，魚類壽司不放芥末去腥。
「抱歉，是我疏忽了，老爸明明有貼便簽在這裡。」他笑容落下來，誠懇道歉。
她猛灌了幾大口水，嗓子微啞，鼻子還帶著發酸堵塞的難受感：「山本君不必自責，我本來也只跟山本老爹說了。」
她將另一半壽司塞嘴裡，掩唇含糊道：「而且雖然放了芥末，但壽司很好吃，山本君要加油繼承山本老爹的店呀。」
鮮美甘甜的三文魚配著醬油的鹹鮮和著米飯，軟硬適中，和諧又恰到好處就是芥末有點太衝了。
中原中也皺眉，將她面前的壽司全撿過來：「這些我來吃掉就行，你點新的吃吧。」
七瀨真純被嗆得鼻子發酸，她捏了捏鼻梁，放松道：「那就拜托中也了。」
她對芥末確實不太耐受，那股刺激的味道對五官敏銳的人非常不友好。
「抱歉，我給客人們重做一份。」山本武剛要解下圍裙，當即轉向料理台後重新料理，神態專注認真。
「不不不，剛剛那個本來就是送的。」她連連搖頭，想要叫住他拒絕。
中原中也隨意道：「等下結賬的時候一起讓結了就行。」
視線轉向門外，越來越響的犬吠聲伴著少年的慘叫而來，他挑眉疑惑：「他們這是在干什麼？」
西蒙家族的古裡炎真和他們昨天遇到的小子，一起被一只吉娃娃追？
「似乎是惹上狗狗了……」七瀨真純張望了下，緊追著他們不放的狗頸上有項圈，並不是流浪的野犬：「不止吉娃娃，後面還有只狼狗。」
只是沒想到小首領還會怕吉娃娃，被一只沒有他們腿高的狗攆得到處亂竄。
「我們要去幫一下他們嗎？」七瀨真純咬了口玉子壽司，甜甜的味道是她喜歡的。
中原中也不爽嘖了聲，「反正都追不上，就讓它們追著吧。」
要麼狗先累倒、要麼人先累倒。
就體力上來看，他們到處亂跑把狗累趴下不追的可能性更高。
……
沢田綱吉苦著臉，回頭看向身後：「它們怎麼還不放棄？」
他已經被吉娃娃追著繞了附近好幾圈，可狗還是不肯放棄，甚至中途遇上被狼狗追逐的古裡炎真，索性他們就跑到了一起。
古裡炎真深深嘆了口氣，郁郁道：「似乎還沒走。」
到底是怎麼惹上狼狗的，他自己都鬧不明白，好像就是拿著烤腸經過，狼狗就掙脫了鏈子從護欄裡跳出來追了他一路。
他明明都已經將烤腸扔出去，但也只阻攔了它十幾秒，狼狗叼起烤腸吞下去繼續追著他跑。
可是他也只買了一根烤腸，再追也沒有了。
「汪！」柔軟上揚的輕吠聲嚇得他們腿軟跌坐在地上。
心髒緊張得砰砰亂跳，他們愣愣地看著樹後繞出來的少女，她清了清嗓子，又叫了聲：「嗷！」
沢田綱吉擦了擦額上的汗，松口氣：「嚇死我了。」
他還以為狼狗和吉娃娃都追上來了。
「七瀨桑，可以不要嚇人嗎？」古裡炎真深深嘆了口氣，弱氣又無奈。
七瀨真純半蹲下來，無辜歪頭：「咦？嚇到你們了嗎？」
「抱歉……」她雙手合十，肅起臉認真道歉：「我不應該裝狗狗的叫聲來嚇唬人。」
被她突如其來的鄭重道歉嚇住，古裡炎真和沢田綱吉對視一眼，沒想到他隨口抱怨一句，她真的道歉了。
蜜色雙眸小心看了她一眼，沢田綱吉心虛道：「不不、這不是你的錯。」
他真的沒想過逼女孩子道歉！
尤其她身邊的朋友看起來還很凶的樣子！
七瀨真純揚唇笑起來，歡快道：「剛剛中也看到你們了，不過他覺得你們能跑掉就沒過來。」
「而我……」手指指了指自己，她聲音拖長觸及古裡炎真的緊張視線，緩緩笑道：「不過是想著很久沒見古裡君，聽聞你搬來並盛町，這才偷偷過來看看。」
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失落，七瀨真純沒有叫破他的身份，可以繼續作為自由人，游離在西蒙和彭格列家族之外。
古裡炎真深吸一口氣，笑容淺淺勾起：「謝謝七瀨桑。」
他很高興他們願意來並盛町。
不管是為了一起並肩作戰，還是為了共同的目標向彭格列復仇，他們的同伴似乎都在一點點變多。
七瀨真純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她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笑著道：「看來古裡君已經在並盛認識了新的好朋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七瀨真純。」
沢田綱吉支吾了下，無奈告訴她：「沢田綱吉，是並盛中學的學生。」
她若有所思，托著腮：「總覺得沢田綱吉這個名字很熟悉。」
好像在哪聽過還是比較重要的人或是組織？
沢田綱吉干笑幾聲，「你們不會也是黑手黨吧？」
七瀨真純驚訝道：「你看出來了嗎？」
她原來這麼具有黑手黨氣質嗎？這麼想想多少令人興奮起來了。
他抱著頭痛苦呻•吟：「怎麼會這樣啊，我當初就應該拼死拒絕。」
並盛町裡就沒有正常不是黑手黨的人嗎？！
七瀨真純好奇戳戳古裡炎真，「他要拒絕什麼？」
聽起來是什麼不得了的事，自己想解決又沒辦法解決？
「彭格列首領的位置，綱吉君是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古裡炎真低聲告訴她。
眉毛輕揚起，她意外笑了聲：「原來是想拒絕彭格列的十代目位置呀。」
沒想到號稱憎惡彭格列家族的古裡炎真也會和敵人首領走在一起，不計前嫌的樣子……
肉眼難以分辨的霧氣自胸針上的寶石逸散，順著七瀨真純的右眼寄居進去，留下一圈淡淡的黑桃影子。
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讓他警覺，沢田綱吉猛抬起頭：「是骸？！不、不對，是別的感覺。」
七瀨真純歪頭眨眼：「骸？」
「呃、骸他是……」他支吾著解釋，「算、算是我的同伴，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沢田綱吉視線定在她的胸針上，欲言又止：「那個胸針是誰送給你的嗎？」
只剛剛一瞬間的氣息，很像骸給他的感覺卻更加陰涼不詳，帶著滿滿的惡意讓人心底發寒。
第119章
「胸針是誰送的？」七瀨真純低頭看了眼，凝眉想了會，不確定道：「似乎是母親的遺物。」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為她對胸針沒什麼印像，只是腦海裡質疑胸針的來歷第一時間反應就是父母的遺物。
不過她的母親是軍警，平時極少戴胸針這類妨礙行動的飾品，倒是這個世界的養母似乎有戴首飾的習慣，這個胸針就是她慣常戴的東西。
如同檢索到關鍵詞一般，只要一想到胸針是養母生前的首飾，她就會不由自主想起養父母的長相和他們被彭格列殘忍殺害的畫面，時時刻刻警醒提點著她要憎惡彭格列。
倒在地上滿身血泊，神情痛苦驚恐的養父母與她記憶中的七瀨涼介、七瀨平香長相極似，躲在衣櫥裡的視角格外狹窄，但他們看過來的眼神卻異常清晰。
就連殺人凶手的臉，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身後是中原中也用力捂住她嘴巴，將她掙扎著想跑出去的身體牢牢抱住，他咬緊牙關屏住氣息忍耐，直到彭格列的人盡數離開。
他們才從衣櫥裡跌跌撞撞摔出來，抱著養父母的屍體痛哭不止。
這段記憶真的是真實的嗎？
她神情微微恍惚，只要一有懷疑的想法，大腦就會傳來針刺一樣的疼痛，阻止她繼續想下去並告訴她記憶都是真實的，她應該憎恨彭格列，她要和中原中也向彭格列復仇。
「噫！！」
「抱、抱歉……」沢田綱吉慌張起來，他不是故意要提起這個的：「真的很抱歉。」
七瀨真純按壓了下太陽穴，頭痛的感覺還在侵擾著神經，她勉強笑了下：「不，我也只是心血來潮才想著戴它。」
「我可能是不太適合戴胸針吧？」出門的時候中也似乎還多看了幾眼。
她伸手將胸針解下來，沢田綱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又覺得胸針還是不要接觸為好，「也、也不是吧，但是貴重的東西還是好好放起來保管比較好。」
他聲音越來越小，一臉懊惱想抱頭蹲下來。
他到底在說什麼？就算是陌生的女孩子，這樣說話也很冒犯。
蜜色雙眸慌張地四處亂看，視線觸及緩緩走過來的中原中也，頓時神情一亮：「七瀨桑，你的朋友來了。」
得救了！
就這樣一口氣轉開她的注意力吧！
別再糾結胸針、母親遺物這樣讓人尷尬的話題。
她回過頭，詫異道：「中也怎麼來了？」
不是說對小首領他們不感興趣，在竹壽司等她回去嗎？
中原中也不自在摸了摸後頸，掩飾著低咳兩聲：「你在外面磨蹭這麼久，竹壽司的老板都回來了。」
七瀨真純眨眨眼，「啊，那要趕緊回去才是。」
心心念念的壽司當然是要吃現成的。
鈷藍色眼眸瞥了眼她的胸口，中原中也假裝不在意問：「你的胸針不戴了嗎？」
百合花樣式嵌著美麗的綠松石，嬌嫩鮮艷動人，為七瀨真純今天的裝扮更添上一份亮色。
她將胸針小心放進口袋裡，「嗯，養母的遺物我想還是好好放在家裡比較好。」
他支吾了下，別過臉遞了個簡約大方的胸針給她：「那個不戴的話就戴這個吧。」
橘紅眼眸輕眨，她 雙手接過胸針，意外又驚喜道：「這是月桂枝？」
中原中也不自在撓了撓側臉，眼睛轉向別的方向：「只是覺得你如果要戴的話，月桂枝會更適合你吧。」
也更合適穿著純白西裝，筆挺優雅又漂亮驕傲的七瀨真純。
指腹輕輕擦過胸針上精致逼真的葉片，她抿唇輕笑：「中也還記得我的花押？」
他含糊不清地咕噥：「紋在身上那麼久的標記，誰都不會忘記吧？」
他也不是刻意去記，就是剛剛出門找她的時候經過飾品店看到了這個胸針，覺得合適才買下來給她。
雖然不知道七瀨真純為什麼突然喜歡上戴胸針，但比起純白天真開得旺盛的百合，安靜沉默又帶著絲溫柔的月桂枝更符合她的本性吧？
守護、和平以及桂冠，這樣的詞也更適合七瀨真純。
「說得也是呢……」她眉眼輕揚，雀躍道：「中也幫我戴吧。」
中原中也嘖了聲，接過胸針：「只有這次，下次我可不幫你戴。」
小心找著她早上別過胸針留下的針眼，銀針穿破殘留在領口附近的霧氣，月桂枝中點綴著一兩點的月桂小花，中原中也垂眸扣好別針，輕吐了口氣。
七瀨真純摸了摸胸針，得意向古裡炎真他們炫耀：「好看嗎好看嗎？」
她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明艷動人透著高興歡快，古裡炎真忍俊不禁，輕聲誇道：「胸針很好看，很合適你。」
相比較於剛剛的胸針，中原中也送的胸針明顯要正常許多，沢田綱吉大松了口氣，誠懇誇贊：「真的很適合你。」
拿下百合胸針戴上中原中也送的月桂枝胸針，連針刺般突突跳著的神經疼痛都開始減緩，七瀨真純認真道：「從今天起胸針就是我的護身符了，我一定會好好保管它的。」
中原中也好笑道：「一個胸針而已，想要再買就是了。」
她據理力爭，認真道：「可是再買就不是中也送的，這個月桂枝胸針跟我的花押一樣，是能代表我這個人的重要胸針。」
他耳廓發紅，轉過頭：「隨你喜歡吧。」
七瀨真純歡呼一聲，主動牽住他的手：「古裡君和新認識的沢田君再見，我們要回去店裡啦。」
竹壽司裡的山本老爹可是等他們好一會，要是當他們逃單就不好了。
「啊、哦，再見。」沢田綱吉愣了下，揮了揮手。
古裡炎真寡言安靜，他小小笑了下：「再見，七瀨桑、中原桑。」
「下次見面，可以試著叫我們名字……」小首領。
她腳步輕快拉著中原中也跑回去，沢田綱吉茫然看看他們又看看古裡炎真：「這應該是對炎真君說的吧？」
畢竟他們第一天才認識，怎麼也不至於能到喊名字的份上。
眉眼間神色郁郁，古裡炎真低低應了聲：「應該是吧。」
他們好像還不熟悉，與相處十幾年的家族成員相比，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在艾迪爾海德眼裡並不算能值得信任的同伴。
即便有著共同仇恨的目標，若沒有復仇奪回罪的心，他們之於西蒙家族而言就不算是同伴。
被彭格列封存在最深處的寶庫，只有在繼承儀式上才會帶過來的「原罪」。
無論是為了解開西蒙指環真正的形態還是奪回初代家族的尊嚴，這都是他們必須要 做的。
但中原中也他們不同，他們沒有自小跟家族成員一起生活長大，相互之間也不算了解。
他們也不需要罪來解除西蒙指環的封印，若他們懼怕於彭格列連報復的心都不敢有，他們就更不可能成為同伴。
相較於流落在外，同樣擁有重力屬性的中原中也，七瀨真純的身份更加神秘，只隱約知道她以前是生活在京都一帶，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中原中也身邊——
她是作為中原中也的婚約者與他一起生活的。
神秘的黑色火焰不屬於天空和大地的任意一種火焰，據朱利說那是憎惡的火焰，他們同樣痛恨憎惡殺害了他們親人的彭格列。
看起來整日笑嘻嘻、活潑又開朗的人，心裡也會藏著強烈想要復仇的心？
古裡炎真看不明白七瀨真純，相較於明面上好懂的中原中也，她顯然更讓人摸不清底細。
比起好意關心他也更擅長接受他人的惡意和欺負。
「阿綱君覺得七瀨桑是怎麼樣的人？」他低聲問沢田綱吉。
剛剛與他一起經歷了被狗追趕的沢田綱吉愣了下，遲疑道：「不像壞人吧？」
他揉亂蓬松凌亂的棕發，仔細斟酌著語句：「昨天我有見過他們，遇到殺手的時候她把人引去沒有居民居住的地方。」
感覺不像是壞人，真正的壞人應該不會在意有沒有別人受傷吧？
「遇到我的時候也只是問我知不知道關於彭格列的事……」
他有些尷尬笑了下，顯然當著認識七瀨真純他們的人面前承認這件事，多少讓人感覺難為情：「我說不知道他們也沒為難我。」
古裡炎真垂了垂眸，低聲喃喃：「是嗎？」
看了眼他的神情，沢田綱吉故意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轉移話題：「太好了，她換上了新的胸針，說起來他們是情侶嗎？」
很少見國中生這麼大大咧咧牽手一起走。
尤其是在有雲雀學長統治的並盛中學裡，兩個人以上同時在一起都算作群聚。
「聽說他們是婚約者……」他低聲解釋，聲音中都帶著郁郁沉沉的味道，「從小一起長大的那種。」
「婚約者？！」沢田綱吉驚訝出聲，他忙扭頭去看他們離開的方向，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一臉震驚吐槽：「這年代還有從小就定下婚約的人嗎？」
就沒想過萬一以後不在一起，或是各自有了別的人喜歡嗎？
轉念一想，剛剛中原中也的樣子可不像不喜歡七瀨真純，他又松了口氣。
古裡炎真抱住小獅子一樣的納茲，眉眼溫和下來，「大概吧，不過他們關系看起來很親近。」
就像西蒙家族一樣，他們都是一直以來相依為命、互相依靠的家人。
手指拂過火焰一樣的鬃毛，納茲明明是只小獅子，卻跟主人一樣總是表現的有些怯弱溫馴。
「納茲真的很喜歡炎真君啊。」沢田綱吉轉眸看到玩得開心的他們，神情放松笑道。
古裡炎真輕點頭，「納茲很可愛。」
小動物不會說話，卻比人類更清楚什麼樣的人是可以親近的，他現在已經迷惑了……
他們真的要向阿綱君他們在的彭格列復仇嗎？
他覺得阿綱君不像壞人。
第120章
距離彭格列繼承儀式還有2天。
「彭格列的同盟家族被全員殲滅？」七瀨真純後仰倒在椅背上晃晃，「加上上次遇到的襲擊者，看來不希望彭格列繼承儀式順利進行的人還不少呢。」
真是讓人意外，她還以為意大利黑手黨會希望沢田綱吉早些上位。
畢竟比起首領經驗豐富，在位十多年的彭格列九世，新繼任的十世是個國中生，看起來不是更容易對付嗎？
「還是俄羅斯的同盟黑手黨家族……」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哼笑一聲：「彭格列的勢力範圍還真是龐大。」
該說不愧是建立延續百年的黑手黨家族嗎？連凶悍不好打交道的俄羅斯勢力都能征服。
「與其說是黑手黨，倒不如說他們是殺手集團吧？」七瀨真純出神想了想，只靠一條腿支撐的椅子搖搖晃晃向後倒去，「比起一般的黑手黨，他們經營得更多的是殺手生意。」
而且與他們想的不同，會使用火焰的不只有彭格列家族。
這次全員被滅的稽古家族也俱都是會使用火焰的殺手，可不是只會使用武器胡亂揮舞的小兵啰啰。
「被殺掉也只能說是技不如人。」中原中也反應冷淡，就算是普通家族繼承換位都容易出亂子，更何況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家族。
「說得也是……」他們還去稽古家族出事的現場看過，死狀凄慘屍體留下極寒帶來的創傷性痕跡，「發現了那個地方，也只能說是他們運氣不好。」
那個地址是西蒙家族聚集起來秘密商議的地方，稽古家族莫約是發現西蒙家族裡某個人的蹤跡才被斬草除根。
七瀨真純捏住百合胸針，眼睛微微出神：「繼承儀式還是要去意大利的彭格列總部，現在買機票怕是來不及了，我們偷渡過去吧。」
「你怎麼又把那東西拿出來玩了？」中原中也皺眉，一個來路不明的胸針，「偷渡過去，你的夜之炎能控制好落點嗎？」
她拋起胸針一把握住，側頭笑道：「沒問題，只要有坐標就算去復仇者監獄都沒問題。」
中原中也咋舌，一臉嫌棄：「誰要去復仇者監獄啊。」
還沒聽過哪個黑手黨會自投羅網把自己送進復仇者監獄裡。
七瀨真純伸直手腳抻了下腰，椅子不穩地晃了晃，「中也不會好奇嗎？我還以為中也會很好奇，聽說進去過的人就沒有能越獄成功的，就算僥幸越獄也會很快被抓回去帶到守備更嚴格的地下。」
他托著下頜，撿起兩顆方糖扔進咖啡裡：「這聽起來不就跟默爾索一樣。」
只不過默爾索關押的都是危險性極大的犯罪異能者，而復仇者監獄只針對黑手黨這一範圍內的罪犯。
「默爾索？」椅子腿重新落下來，七瀨真純疑惑問：「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中原中也抿了口咖啡，苦得能讓人皺眉，他不動聲色放下：「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認真解釋道：「是負責關押凶惡且危害性極大的異能者的監獄，在歐洲那邊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不料，七瀨真純愣了下，她疑惑問道：「異能者……」
她勾著嘴角揚起笑容，眼角眉梢的神情都是中原中也極為熟悉的，但她的話卻讓他的心徹底涼下來。
「中也口中的異能者是什麼？」橘紅眼眸深處藏著一圈淡淡的黑桃印記，她語氣如以往般輕快上揚，帶著軟乎的語調。
咖啡杯和杯碟相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中原中也神色凝重起來，「真純，你知道你在問什麼嗎？」
出身異能昌盛世界的七瀨真純，竟然問他異能者是什麼？
不知道默爾索監獄還可以說她不了解裡世界的相關，但連異能者都忘記了，這家伙在搞什麼啊？！
七瀨真純手下扣住百合胸針，輕聲重復：「我在問什麼？」
橘紅眼眸柔亮如晚霞，絢麗而動人，她輕笑一下眼中就像斂入所有最美好的晚霞彩雲，「中也才是，莫名其妙說什麼異能者，雖然我們這樣奇奇怪怪的能力是很像異能沒錯，但火焰的本質是源於我們的生命力。」
中原中也皺眉去抓她：「你都忘記了嗎？我們的來歷、我們的身份，你都忘記了？」
七瀨真純反應極快抽手躲開他，「我什麼都沒忘記，奇怪的人是中也才對。」
她小心看看百合胸針，看到沒有任何損傷才松了口氣：「就算我們是婚約者，中也想牽我的手還是要經過我的同意。」
她輕哼了聲，轉過頭：「我喜歡中也，婚約也會好好履行，但這不是中也不尊重我的理由。」
橘眸偷偷瞥了他一眼，中原中也拳頭緊握，神情隱忍壓抑著怒氣，他沉下聲：「真純，你的記憶不對勁，好好想想你的能力根本不是夜之炎。」
這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規則附加給她的火焰。
七瀨真純露出迷茫的神情，她低聲喃喃：「我的能力不是夜之炎？」
「你忘記了嗎？」中原中也加重語氣，「你的異能是引力而我的是重力，我們只是來尋找異常的。」
而現在七瀨真純顯然對彭格列的繼承儀式太過在意了，她的狀態明顯不對勁。
一開始質疑記憶，大腦就開始突突痛著，她徑直站起來，將胸針放進口袋：「我不要想了，中也說胡話還硬要人承認什麼異能力。」
「喂、真純？！」中原中也忙喊住她。
她停住腳步回頭看他，精致傲氣的臉滿是不解和委屈：「用自己的幻想來欺負人，中也最討厭了。」
如果說是異能，那中原中也的火炎屬性為什麼是重力，而她是不屬於十四種火焰中任意一種的夜之炎。
這分明就是中原中也欺負人，還編造出一個跟復仇者監獄相差無幾的默爾索監獄，她就說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組織。
「只會欺負自己的婚約者，中也是最差勁的男人。」她扔下話，氣哼哼跑出客房。
只留下呆愣的中原中也，他張了張嘴：「誰最差勁了？」
還有她口中的婚姻者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指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嗎？
他暗罵了聲，現在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趕緊把人逮回來問清楚才是真的。
真純那丫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中招了。
中原中也恍然想起，七瀨真純為什麼突然又不排斥他的接觸了。
明明登別溫泉之後，她一直隱隱有躲著他的接觸，來到這個世界後也是。
但是他們來到並盛的第二天起她好像就恢復了還在咒靈世界的樣子。
很習慣跟他牽手靠近的動作，不會再動不動閃躲開，甚至敢開些過於親密的玩笑。
從那時候起，七瀨真純的觀念中他們已經 是婚約者，所以親近些也沒關系。
「該死，我怎麼一直沒有發現。」中原中也追出去，酒店長廊鋪著紅毯，左右都看不到人。
只有長廊盡頭一扇平時緊閉的窗戶大開，他狐疑道：「她不會又從窗戶跳下去吧？」
要知道她現在可不是引力異能，從窗戶跳下去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中原中也這麼想著，踩上窗框探出身體——
他直接跳了下去，沒有展開火焰任由身體徑直下墜。
中原中也狠狠咬牙，滿臉憋屈氣惱，被喜歡的女孩子說是最差勁的男人，換做誰會不生氣。
由夜之炎組成的黑洞展開在他身後，纖細柔韌的雙臂伸出來環住他的腰。
「中也連撒嬌都這麼無賴……」七瀨真純抱緊貼靠著他的背部，氣悶郁郁道：「我跑出來你也不找我，直接就跳下來。」
可惡，中原中也一定是算准了她肯定會跟過來。
猜錯了七瀨真純的動向，還被她說是無賴的中原中也，他憋悶道：「我出來沒看到你，只看到那扇窗戶打開了……」
就以為她像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為圖捷徑直接跳了下來。
那扇窗戶平時不會打開的事，七瀨真純也是知道的。
她好笑又好氣：「誰會生氣就直接跳窗啊？這裡可是27樓。」
「那你剛剛去哪了？」他挑起眉頭，臉色奇怪。
只那一會時間，等電梯上來都不夠，她人就不見了，這很難不讓他想起之前的事。
重力火焰鋪開鏈帶狀的火焰形態包圍籠罩住他們，減緩他們下墜的速度，夜之炎形成的黑洞出現在他們下方，直直墜落進去。
「消防通道呀……」七瀨真純拉著他的手，小聲嘀咕：「還以為能聽到中也緊張跑出來的聲音。」
他神情微變，別扭問道：「你剛剛就躲在這裡，什麼都沒看到？」
七瀨真純無辜點頭：「酒店的消防通道不知道為什麼是封死的，大概是怕人走消防通道偷偷溜上來吧？」
他略松了口氣，也就是說他剛剛的蠢樣沒被她看到。
「你怎麼會想到進消防通道？」中原中也抬頭看看，昏暗一片只有安全指示的牌子泛著綠光。
穿過夜之炎他們直接就落入了這裡，想來她剛剛也是這麼進的消防通道。
她伸手指向上方，「上面應該就是彭格列九世住的地方吧？中也不想悄悄去看一下嗎？」
被彭格列包下來的酒店最上層，充斥著很強的混合火焰氣息，像是在守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古裡炎真他們想要的「罪」，說不定也在上面存放著。
「如果動用火焰的話，說不定會被彭格列九世的守護者發現……」七瀨真純抿唇，神情有些凝重又為難：「而且運氣不好的話，直接落在彭格列九世面前就糟糕了。」
這也是她落點不直接選在頂層總統套房的原因。
「你真的要上去嗎？」中原中也皺眉問道：「他們不是說要等繼承儀式嗎？」
要在繼承儀式上大張旗鼓奪回屬於西蒙家族的初代鮮血，要向彭格列復仇。
七瀨真純猶豫著道：「悄悄看一眼應該沒關系吧？」
她又不干什麼壞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5
第121章
要怎麼不動聲色潛入樓上的總統套房，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尋找到西蒙家族想奪回的「罪」。
行至消防通道最頂層，推開門出去就是總統套房外的長廊，七瀨真純悄悄指了指門內，以氣音在中原中也耳邊說：「門口有守衛。」
他揉了把發癢的耳朵，毫不意外道：「有才是正常的吧？」
彭格列家族在黑手黨的歷史比港口黑手黨還要悠久，對於首領的出行守護總不至於連港口黑手黨都不如，不出意外的話除了消防通道、電梯外、長廊內每隔一段就會有守衛把守。
七瀨真純半垂眸，指節抵住唇微微沉吟。
「放棄吧，也不過是兩天的時間。」中原中也無奈去拉她的手，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他們很難不驚動任何人潛入彭格列九世的住處。
她輕掙開中原中也的手，在牆上開辟了個不知通往何處的黑洞。
眉眼揚起自信驕傲的神采，她揚唇笑道：「我想到辦法了。」
中原中也挑高眉毛，質疑道：「你不會又要鑽通風管道吧？這裡可不是密道和隔離室，裡面守衛眾多就算進去，通風口下面也會有人看守。」
「雖說暗殺我不在行，但潛入課我可一直都是滿分的。」她得意一笑，邁步走進黑洞。
她只是運氣差了點，總會在潛入暗殺的時候出現些小意外，可不代表她本身能力不行。
就連中也的兄長都誇獎過她很有當殺手的天賦……
「你想起來以前的事了？」見她有想起事的跡像，中原中也趕忙說道：「你不是還說兄長喜歡你，覺得你有做殺手的天賦嗎？」
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只記得這個世界的事。
中原中也臉色隱隱煩躁，他還記得七瀨真純曾經說過忘記來歷的人是不可能通過風鈴回到原本世界。
她到底是怎麼了？
口袋裡絲絲縷縷的霧氣上升覆住她的耳朵、眼睛，進入大腦繼續覆蓋記憶鞏固她的認知。
七瀨真純神色一晃，她甩了甩頭。
「中也還有兄長？」她語氣平常好奇，就像往常一般：「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中原中也臉色稍冷，明明剛剛她記憶有了一絲松動。
「好了，再往前就不能走了。」她停住腳步，伸手貼在黑暗深邃的甬道中徑直開辟出了雙層錯位疊加的黑洞。
接駁了總統套房上層的通風管道與開辟在總統套房內部不起眼位置，讓他們用以觀察竊聽的雙層黑洞。
「只有一層的話，對氣息敏感的人會很容易發現。」她指了指下頭，靈動揚眉笑道：「就算是出擊，也能快速通過雙層穩定的黑洞。」
當然若是被敵人發現也可能受到利用，反過來將攻擊打入黑洞。
七瀨真純盤腿坐下來，托著腮：「因為是第一次嘗試，只能在盡量靠近彭格列九世的地方開辟通道。」
接軌他們出去落在通風管道的黑洞出口與入口設置在通關管道內側，外側一切如常，出口設置在彭格列九世所在房間的疊加竊聽黑洞。
「就這麼讓他選擇，九代目還是太縱容他了。」稚氣柔軟的聲音先一步傳過來。
「綱吉君的人生應該讓他自己選擇，初代也是他這個年齡做出選擇的。」慈祥溫和的老人笑著道：「他是很不適合成為黑手黨首領，但他獲得了彭格列二世以來都沒人獲得的一世承認。」
「只這一點來看，綱吉君或許是最適合繼承一世意志的人。」能讓彭格列恢復到最初的模樣，消除戰爭和殺戮、黑暗的新一代首領。
七瀨真純眨眨眼，手指輕揚操縱著黑洞映出清晰的畫面。
從他們看到的視角不難發現，黑洞被定在隱蔽的位置只能隱約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老者，背對著黑洞的沙發上坐著他們看不見的人，聲音如孩童一般柔軟。
彭格列九世手指輕敲在扶手上，神情微凝：「不管繼承儀式舉行與否，彭格列的至寶都要繼續保存傳承下去。」
精致小巧的盒子被安放在桌面，彭格列九世開啟了盒子，由於角度問題他們並不能看清盒子裡的內容。
「彭格列的至寶，指的是小首領他們想得到的罪嗎？」七瀨真純視線緊盯著，低聲喃喃。
她身體剛俯下去想靠近黑洞出口，中原中也反應極快將她拽緊抱懷裡。
同一時間，一直被沙發靠背遮擋住身影的小嬰兒跳起來，舉槍射向黑洞監視他們的位置。
七瀨真純神情一凜，關閉了他們這處通往通風管道的出口。
子彈穿過黑洞徑直擊穿了通風管道，聲音從他們上方傳來。
Reborn嘖了聲，槍口頂了頂帽檐：「躲過去了嗎？」
彭格列九世回過神，溫和的神情凝起：「我們剛剛的話被竊聽了嗎？」
他慎重地收起裝有罪的盒子，守在門外的守護者闖進來：「九代目！」
「我沒事……」彭格列九世安撫緊張的嵐守、雷守道：「有Reborn保護我。」
化作記憶體變色龍爬回帽檐，Reborn聲音冷靜：「我的子彈沒打中對方。」
就算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他也很肯定上面已經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彭格列九世嵐守沉下臉，「排查這幾天入住酒店的人，對方是衝著九代目和繼承式而來的。」
……
關閉通往通風管道的出口，下一秒直達客房的黑洞出口出現在他們腳下。
中原中也抱著七瀨真純重重砸落在床上，陷進去又回彈上來，他松口氣：「沒事吧？」
這還是他第一次比七瀨真純更早察覺到對方動手，那小嬰兒的殺氣真是毫不掩飾，凌厲逼人像是故意刺激他們露出馬腳。
七瀨真純愣了下，翻身坐起來：「中也你看到了嗎？小嬰兒！那個小嬰兒是殺手！」
橘眸晶晶亮，她滿臉激動驚奇：「超厲害，小嬰兒拿著還找到了我們的位置。」
他對視線的敏感程度，更甚彭格列九世，堪稱是頂級一流殺手才有的敏銳感知。
中原中也無奈又好笑，敲了下她的頭：「你在興奮什麼啊？那一槍要是穿過來就打中你了。」
她跪坐在床上，興奮地重新撲向中原中也，環住他的脖頸：「中也不覺得超厲害嗎？火焰竟然能讓小嬰兒成為殺手！他好強好強，比以前教我暗殺的老師還要厲害！」
她畢業的時候已經不會被老師發現自己的視線和行蹤，只是暗殺術還沒及格。
但耐心潛伏她一直都是最受表揚，被稱作最有望超過老師的新生代。
那也是曾經的世界第一殺手，只不過年紀大了金盆洗手退出殺手界，但本身的感知還是遠超大多數殺手。
只不過後面被她各種暗殺現場暴露折磨得筋疲力盡，最後無奈放棄讓她繼承世界第一殺手的衣缽。
「又咋咋呼呼的……」中原中也扶住她的腰，他不動聲色小心試探：「你說的老師是以前七瀨家給你請的老師嗎？」
在發現太過直接的提問會讓七瀨真純生氣，他開始委婉不涉及異能和他們世界的方式，一步步試探她的記憶組成。
「嗯？」七瀨真純安靜看著中原中也的眼睛，他屏住呼吸，她緩緩露出個疑惑的神情：「七瀨家有安排過老師嗎？」
她記憶中對七瀨家的印像很模糊，只記得父母牽著她的手走在深宅大院中，路上遇到的僕人沉悶安靜，孩童克己守禮、冷淡自持，唯獨接待他們的大人們露出面具一樣的假笑。
那似乎是遇到中原中也之前的記憶。
她撒嬌地蹭了蹭中原中也，「中也別問啦，不開心的記憶有什麼好想的。」
「不是你先提起的嗎？」他眼眸微暗，語氣平淡拍了拍她。
連這樣的提問也不可以嗎？這段時間遇到的人，他們都是一起遇到的。
沒道理七瀨真純的記憶出問題，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而且那套水手服和百合胸針，他們收拾的行李可沒有這兩樣東西。
她鼓了鼓臉不甚高興，語氣郁悶：「想這些事就會頭痛呀，只要不想就不會頭痛了。」
說著她又疑惑起來，「還會聽到不認識的人說話，越是不想聽頭就會越痛。」
中原中也手臂一緊將她抱得更用力，他低聲問：「聲音和頭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早該知道了，這家伙不想告訴人的事就絕對不會暴露出來。
他咬了咬牙，努力壓下心口的氣：「痛不會跟我說？我可以幫你按摩一下。」
七瀨真純恍然，她粲然笑道：「說得也是，我都沒想到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當時下意識選擇不告訴任何人，現在想這些似乎並不會觸發頭痛和那陣聲音。
「頭痛和聲音是小首領他們找來的一周前開始的吧？」她有些不確定。
中原中也心下一沉，也就是說他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七瀨真純就中了不知名的能力，記憶受到影響。
這麼算來，他最開始接受的養父母被彭格列殘忍殺害的記憶，可能也是那份能力的影響。
只不過因為風鈴以及剛來到這個世界，他們才會誤會是風鈴給予他們的記憶。
「一直重復著要向彭格列復仇啰啰嗦嗦、超級吵的……」她嘀嘀咕咕著抱怨，軟和上揚的尾音帶著向親近之人討安慰的意思，「連犯困的時候也會聽到、做夢的時候也會。」
纏人得討厭的聲音！
中原中也低聲安撫她，「嗯，下次再聽到討厭的聲音就叫我。」
「我會保護你的。」
她從中原中也肩窩抬起頭，有些意外他臉上的神色：「中也……」
話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第122章
他們對視一眼，中原中也松開她，平靜道：「我去看看，應該是彭格列的人。」
彭格列的反應速度很快，他們才回到房間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了。
七瀨真純要跟著他下去，被他一手按住：「你在這裡乖乖等著，你現在跟過來會被識破的。」
他們所在的這座酒店幾乎被黑手黨全部包圓，若出現非黑手黨的客人在高層，他們必然會格外警惕。
七瀨真純身上的氣息看著就不像黑手黨，對眼睛尖的人很難蒙混過去。
「那中也小心點。」她乖乖跪坐在床上昂頭看他。
中原中也心一軟，失笑揉揉她的頭發，「知道了。」
門外粗暴的敲門聲還在繼續，他不耐煩般抬高聲音：「哪個混蛋在外面砸門？」
手藏在口袋裡，從七瀨真純口袋裡順過來的百合胸針沉甸甸落入其中，重力火焰束縛封鎖住胸針，中原中也微松了口氣。
暫時先將這東西拿走，看看真純會不會好點。
敲門聲一停，似乎被他的高聲震懾住，隨後惱羞成怒般更用力砸門。
中原中也沉下臉開門，他截住砸門的拳頭，藍眸抬起如粹了冰霜冷得駭人：「閣下這麼粗魯是不是太失禮了？」
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抽了抽手，拳頭都被他捏得死死的，他高聲吼了句：「我們是彭格列同盟家族的人，識相你小子就趕快放開我們。」
「哈？」中原中也挑眉，神情似笑非笑：「只是同盟家族的人就可以用彭格列的名頭來逞威風？」
「真不錯啊……」他松開手，旋身側踢將人踢飛出去：「彭格列對同盟家族還真是寬容。」
男人痛呼出聲，身後的牆壁都被砸碎變形凹陷進去，他捂住痛處，顫抖著身體叫囂：「是你、絕對是你這家伙，襲擊彭格列九代目的人。」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哆哆嗦嗦：「我要通知嵐守大人。」
中原中也冷眼看著他，他嗤笑了聲：「雜魚就是雜魚，打不過就開始信口雌黃污蔑人。」
他活動了下手腳，上前幾步准備干脆將人打暈扔消防通道裡，男人恐懼顫抖著想退，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退。
「等等……」靈動的長鞭甩出來纏住男人拖走，金發的青年笑吟吟擋在他面前：「有話好好說嘛，你也是來參加彭格列繼承儀式的黑手黨吧？」
中原中也哼笑了聲，雙手環胸：「是又怎麼樣。」
「迪諾•加百羅涅，也是彭格列同盟家族的人……」他收回鞭子，笑得陽光明朗：「是的話，我們更應該好好相處才對。」
「繼承式快要開始，我們在這裡開戰彭格列面上也不好看，這小子要是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道歉行嗎？」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哼了聲，「說得這麼輕省，你嘴皮子動動我就要放過他？」
迪諾聞言苦笑，握著鞭的手指向剛剛被撞出一個大坑的牆：「可不是說得這麼簡單，你們剛剛開戰已經把我房間的外牆打壞了，再不阻止你們，我今晚就要睡漏風的客房了。」
牆體最中心處已經脆弱得不能再承受任何攻擊，只要拿著錘子輕輕一敲，這客房就能直接向走廊敞開了。
中原中也眉頭微動，他轉頭看向對面，牆體果然傷得不輕。
該說幸好酒店的設計為了防止尷尬不會讓客房之間的門正對著，不然剛剛砸那一下絕對能把門砸壞。
他語氣有些微妙：「那原來是你的房間。」
這個時候把房間砸壞了，除非離開並盛不然是很難找到酒店的。
「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就當給我個面子放過這不長眼的小子吧。」迪諾推了把男人，他顫顫巍巍點頭會意，趕緊爬起來跑走。
「你是哪個家族的人？」迪諾饒有興致問道：「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
中原中也不爽地哼了聲，「比不得你們，籍籍無名的小家族而已。」
迪諾無奈笑了下，看來他脾氣真的不大好。
「中也？」輕軟試探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七瀨真純小心探出頭。
中原中也轉過頭一看，臉色大變，「你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了？」
身上披著薄薄的毛毯，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和小腿，赤著腳踩在地上，雙手緊緊攥住毛毯，領口處隱約可見鎖骨和指印，臉上的神情擔憂，橘眸輕瞅過來的時候小動物一般可憐又可愛。
他轉頭瞪了迪諾一眼，迪諾撓了撓側臉，訕訕轉過身暗暗嘆氣，他不會是被打擾了什麼好事才這麼生氣吧。
中原中也上前將她推回房間，壓低聲音道：「不是說了乖乖在裡面等我就好了。」
她不服氣小聲爭辯：「中也一點都不會撒謊，還不是要我出來幫忙打掩護。」
中原中也差點被她氣倒，他咬牙道：「誰要你這樣打掩護了？」
將人打退給點教訓扔角落裡，既不會讓人看輕又能讓他們之後行事掂量幾分。
若不是那男人自稱是彭格列同盟家族的人，他可不會這麼輕拿輕放。
現在七瀨真純的行動無疑是讓人誤會他們剛剛在房間裡做的事，就時間上來說也算是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但就算是為了在彭格列的人面前擺脫嫌疑，他也不想她做到這地步。
「我又不是什麼都沒穿。」她展開毯子露出裡面的小背心和短褲，嚇得中原中也差點心髒跳停，他壓住胸口深吸口氣，回頭重重將門甩上，也不打算再辯解什麼了。
七瀨真純得意洋洋松開毛毯，雙手叉腰：「看！這樣不就不用跟他們多解釋了嗎？」
「誰讓你多管閑事了，我自己能處理好。」他轉開視線，不敢看她昏暗房間下也白得吸人目光的肌膚。
少女的身體線條輕盈柔美，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該細瘦的地方細瘦，毫無防備一臉坦然站在面前，簡直讓人不敢直視她單純無辜的目光。
七瀨真純不敢置信，她生氣道：「我明明是在幫中也，迪諾•加百羅涅是加百羅涅的首領，就算在同盟家族中也是最受彭格列信任的人，打消他的懷疑能解除很多麻煩。」
中也一點都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就算是這樣，只要將他的注意力隨便引去一個家族就好。」中原中也滿臉憋悶郁氣。
反正他們只需要瞞過這兩天就好，等繼承儀式西蒙家族的人動手，他們自然不需要再與彭格列打交道，就算暴露了他們也沒處去找人。
七瀨真純難以理解：「那之後呢？我們就不管了嗎？」
中原中也抿緊唇，他忘記在真純心裡他們不是遲早要離開的人，可以肆無忌憚行事、不管不顧。
「之後他們不是還要搶原罪嗎？反正遲早都要得罪彭格列。」他彈舌不耐煩道。
她又氣又委屈，推搡了中原中也一下：「是我自作多情行吧？」
「要不是我衝動，中也還不用想著替我遮掩，在彭格列面前露臉……」
她越說越覺得是自己任性的原因，但她主動幫中原中也解圍還要被他凶，她也很生氣。
「說夠了吧？」中原中也截住她的手，沉下臉將人抱起來扛上肩，死死壓制住她錯愕掙扎的動作：「說夠了就讓我說。」
他大步走向床，將她直接扔上去，壓住她的手腕，直視那雙瑰麗又動人的橘紅眼眸：「哪個男人能忍受婚約者穿成這樣跑出去被別的男人看到。」
七瀨真純呆了下，她心虛地咕噥：「我、我又不是什麼都沒穿！」
她只是披著毛毯裝作裡面什麼都沒穿的樣子，實際上她還是穿了貼身的衣物，根本不會發生中原中也擔心的事。
明明是她能理直氣壯反駁的事，但為什麼她現在就是不敢看中原中也的眼睛。
那雙如寶石般美麗璀璨的鈷藍色眼眸正燃燒著怒火一般生動耀眼灼人的色彩，讓她不敢輕易直視，心跳慌亂得厲害。
中原中也臉色微沉，壓住她弄出指印的鎖骨摩擦：「還特意弄出了痕跡……」
七瀨真純瑟縮了下，她很快又大起膽子去踢他的腿：「這是為了真實，總不可能呆在房間裡這麼久都不弄出痕跡吧？」
她又不可能在身上弄出吻痕，不就只能想想別的小辦法。
「身上的痕跡都是我自己弄的，也沒被誰看光過……」她覺得很占理，理直氣壯道：「就算是身為婚約者我也沒讓中也丟臉吧？」
明明中也是她的婚約者，卻總是表現得奇奇怪怪。
她用力抿著唇，倔強地瞪向他：「中也如果是吃醋的話，說這些傷人的話很差勁呀。」
中原中也沉默，他摩擦著她自己留下的指印，一下一下擦揉出微粉的色澤。
他緩緩開口：「我是在生氣。」
「我生氣你不乖乖聽話呆在房間裡，也生氣你剛剛差點被子彈射中。」
七瀨真純退卻了，她自認理虧，側過頭錯開中原中也的視線。
手指掐住她的下頜將臉扭回來，中原中也神色復雜不定，他長長嘆了口氣：「但我也在吃醋，我吃醋你沒將自己放在心上，你只想著古裡炎真他們，卻沒想過我會擔心你。」
無論是她冒險去探彭格列九世的房間還是她剛剛自作主張披著毛毯出來為他打掩護，他都在吃醋。
中原中也低下頭，唇印在指印落下的位置，輕輕摩擦：「真純，你是我的婚約者吧？」
七瀨真純如被掐住弱點的小動物，她支吾著弱弱應了聲：「是、是吧。」
他低笑一聲，「那你對自己做的事，我也可以做吧？」
她怔住，張了張嘴：「什、什麼？」
唇瓣貼吻在肌膚處，他垂眸重重咬下去，血珠緩緩滲出來被他一一舔去。
他撐起身體，揚眉笑得危險肆意：「就是這樣，這應該是婚約者之間能做的事吧？」
第123章
意大利西西裡島，彭格列總部。
彭格列十代目繼承儀式召開，裡世界無論是否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都受到邀請，包括自初代首領之後就沒落弱小的西蒙家族。
不過七瀨真純他們並不是以西蒙家族的身份參加繼承儀式，前兩天的試探讓彭格列守備力量提高數倍警惕起來，為了不引起彭格列等人的注意，他們另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家族將人打暈綁起來，搶走了他們的邀請函。
處境上比西蒙家族稍好一些，但不常在裡世界露臉，同樣是以暗殺出名的德國黑手黨倫迪家族。
以暗殺出名的家族為了保證神秘性，不讓家族成員在外多露臉也是正常的。
彭格列的繼承儀式不可能允許不露臉的危險人物出現，七瀨真純他們自然也在搜身這環節依言解下面具露出真容。
「這不就是兩個小鬼嗎？」毫不意外他們的外表遭到了嘲笑。
在歐洲人眼裡，日本人的長相本就偏幼，更別說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確一個剛滿十八歲還未達到日本成年的年齡，一個二十歲堪堪成年。
一米五一米六的身高站在歐洲人普遍高大的身材中，如同未成年的少年少女。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抬眸眼神冰冷：「要嘗嘗小鬼的拳頭嗎？」
彭格列的搜身環節需要解下武器和偽裝，但對他們來說，武器本就不是必須攜帶的東西，他們更擅長的是依靠肉•體去進攻，將身體鍛煉到極致。
這也是港口黑手黨體術第一的自信。
「什麼？！」嘲笑他的男人頓時怒了，揮著拳頭就要向他砸來卻被身後的人一手截住。
迪諾先向他們打了個招呼，笑得明朗燦爛：「原來你們是倫迪家族的人，你們日語說得真好。」
七瀨真純坦然笑道：「因為本來就是日本人呀，就像彭格列十代目的家族成員一樣，都是從日本被帶到國外的家族。」
她說起偽裝的話倒是自然的很，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
「加百羅涅的首領……」男人轉頭看他，有些忌憚道：「你是要幫這倆小鬼嗎？」
迪諾壓著他肩膀，低聲道：「我是在幫你解圍，那個少年可不好對付。」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著道：「你也不想在彭格列繼承式上丟臉，然後灰溜溜離開吧？」
男人噎了噎，故作大度說了番給面子加百羅涅首領才不跟他們計較的話，匆匆離開他們面前。
迪諾聳了聳肩，他轉頭自然道：「那些都是想在繼承式上向彭格列露臉，展示自己實力的黑手黨，你們不用在意他們。」
也就是說想挑個弱的開刀，在彭格列面前展示自己的實力？
中原中也嗤笑道：「我在不在意，取決於他們有沒有踩上臉來。」
若不是迪諾來了，他也不介意在這裡跟他們發生衝突，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也當是殺雞儆猴，告誡下還准備拿他們開刀的小家族。
黑手黨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就算在這裡被打敗了，會灰溜溜逃跑的人也不會是他。
甚至有上進心的還會想著借此機會在彭格列面前露臉。
不過這樣的放肆行為一次兩次倒無所謂，多了打擾到彭格列今天真正重要的繼承式，反倒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遭到彭格列的厭棄。
「哈哈哈你說話還真是毫無顧忌……」迪諾視線在他們身上打轉，同款不同顏色的黑白西裝，他調侃笑道：「是情侶裝嗎？」
那天他沒仔細看七瀨真純的臉，這麼認真看看他們之間有種旁人插不進去和諧感。
七瀨真純扶正帽子，揚眉笑道：「是呀，這麼看我們像不像鏡子裡互相映照出來的人？」
或者該說是特別的二重身？
相反的發色眸色、圓禮帽、筆挺的西裝、Choker、手套甚至是皮鞋。
都是專門定制的同款合適他們的正裝。
迪諾有些意外，他眨眼笑道：「還真是，你們這算是夫妻相吧？聽說長期相處的人會越長越像對方，我還一直以為是謠傳。」
七瀨真純舉了舉拳頭，揚起尾音：「你好會說話，我有點喜歡你了。」
意大利男人都是這麼嘴甜會說好話的嗎？
稱贊他們登對恰當比什麼誇獎都讓人高興。
迪諾失笑，握拳跟她撞了撞拳頭：「謝謝可愛的小姐喜歡。」
他余光瞥見剛從直升機下來的沢田綱吉等人，歉意一笑：「抱歉，失陪一下。我要去跟師弟他們打個招呼。」
中原中也無所謂應了聲，「不用陪我們也可以，加百羅涅家族應該也有自己的應酬吧。」
迪諾無奈干笑，「話不是這麼說……」
中原中也嘖了聲，「行了，我們不會隨便在彭格列繼承式上惹事的。」
還非要拿他一個承諾，擔心他在繼承式開始之前大打出手嗎？
「謝了中也，繼承式結束後我帶你們逛西西裡島。」迪諾自來熟地叫著來賓簽到上看到的名字，轉身快步走向沢田綱吉他們。
七瀨真純輕笑一聲，「繼承式之後呀……」
他們估計會徹底成為敵人，更不用說什麼去逛西西裡島，參觀意大利的美麗風情。
「中也會可惜嗎？」她側頭問道：「加百羅涅的首領看起來很欣賞中也呢。」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哼了聲，「再怎麼欣賞也不能改變我的立場。」
在這裡他是西蒙家族的人，在他的世界他是港口黑手黨干部，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說得也是……」七瀨真純托著下頜，「啊，他們來了。」
以古裡炎真為首的西蒙家族來到彭格列繼承儀式。
「之前看他跟彭格列十世這麼友好，還以為他要中止計劃了。」七瀨真純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笑道。
橘紅眼眸深處緩緩浮現出黑桃印記，她輕笑著加重語氣：「真是可惜呀，友情並不能戰勝一切呢。」
中原中也眸光微黯，明明已經破壞了百合胸針，但真純身上的暗示還是沒有解除。
「不是說不在繼承式前提這個嗎？」他淡淡打斷她，扶住她的肩膀將人掰過來不去看西蒙家族的人，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為防隔牆有耳，事先被聽去就麻煩了。」
她連眨幾下眼，黑桃印記緩緩隱藏消失，恢復一貫的樣子：「說得也是，繼承式都等到了，再多等會也是應該的。」
中原中也眼簾半垂，暗暗瞥了眼身後的人。
果然只要不與西蒙的人對上視線、不提起那些事，七瀨真純的狀態就是正常的。
對她記憶動手的混蛋一定就在那群人裡。
……
【彭格列把原罪藏在金庫裡，繼承式上的原罪只是明面上的假貨，介時我們會趁著他們儀式過半的時候去打破金庫的防守，回去聖地就拜托真純醬了。——你的親親朱利醬。】
七瀨真純將手機遞給中原中也看，「給我發坐標了，似乎是地圖上沒有的位置。」
他不爽地嘖了聲：「那男人說話還是這麼惡心。」
手指煩躁按著向下鍵，將短信來回看了幾遍，他低聲問：「坐標記住了嗎？」
七瀨真純點了點太陽穴，自信笑道：「記得清清楚楚，我對數字還挺敏感的。」
中原中也點頭，「那我就刪掉了，這種騷擾短信留著也沒用。」
她輕靠過去撞了撞他肩膀，揚眉笑起來，明眸善睞顧盼生輝：「中也吃醋了？」
中原中也沉默一瞬，甕聲甕氣道：「不行嗎？對別人婚約者叫這麼親密，想來不是什麼正經男人。」
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號碼，他完全不知道。
七瀨真純噗嗤一聲，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中也明明都是大人了，還這麼幼稚。」
「我們沒有交換過號碼哦，我的號碼只給過鈴木桑，之前也沒偷偷跟加藤桑打電話聊短信。」所以說，這只是加藤朱利自己習慣加的稱呼，跟她可沒有關系。
中原中也臉色稍好，他別扭著道：「我也是怕你被騙了，這種輕浮的男人都很花心的。」
就像某條青花魚，靠著嘴甜哄騙的女孩子能從橫濱排到京都，為他掉的眼淚能填滿擂缽街。
她笑吟吟贊同：「嗯嗯，所以我只要有中也一個就好了。」
繼承儀式即將開始，受邀的黑手黨也俱都入場，不會有敢在最強黑手黨家族面前擺譜踩點或是遲到的受邀者。
越臨近開始的時間，場上黑手黨們臉色就越發嚴肅。
彭格列守衛也開始將警惕戒備提升到至高，顯然他們也事先收到繼承式不會平靜的風聲。
「沢田君今天的臉色很嚴肅呢。」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躲在人群中，並不刻意張揚。
但她身上的白西裝已是顯眼至極，與周圍或黑色或灰色的正裝禮服黑手黨格格不入。
總有人將目光頻頻投向她，也有眼尖的黑手黨見到加百羅涅的首領找他們說話，笑容滿臉並不似生氣甚至關系還不錯，自然不會有多嘴的人上去議論她那身白西裝不合適。
「繼承式上嚴肅些也正常。」中原中也不以為然，明明身份上他才是西蒙家族的旁支後代，但他卻全然不關心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之間的糾紛。
對他來說異世界的黑手黨怎麼樣都好，最重要是早些找到異常將七瀨真純帶回去，解除她身上的異樣狀態。
「比起嚴肅，更多的是緊張和警惕吧？」她挑了挑眉，只是繼承式就這麼緊張，他之後要怎麼成為黑手黨首領。
這幅小兔子般弱小警惕的樣子是不行的吧？
而另一邊——
「他們的臉色也不好看。」七瀨真純抬了抬下頜，示意中原中也去看古裡炎真他們，沉郁得要滴出水一樣的陰沉，看來等下是不會手下留情。
明明之前看起來關系還很好的樣子。
「是吵架了嗎？」她半是好奇半是打探，手肘頂了頂中原中也：「中也怎麼看？」
他扯了扯嘴角，「你關心這些無聊的事做什麼？」
不是等下就要打起來嗎？
關系那麼要好，反目的時候才更難做吧。
「我們該進禮堂了。」中原中也牽住她順著人流往前走。
專門布置用以交接傳承彭格列首領之位以及彭格列至寶的禮堂。
那裡的守備力量才是最強大的，彭格列的嵐守、雷守、雲守力量最強大的三支部隊俱都守在其中，甚至不少人還混入了賓客裡。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爆炸轟鳴，各色的火焰被當做攻擊襲向人群，中原中也輕松側身躲過，毫不意外道：「果然來了嗎？」
被當做先頭部隊，為西蒙家族打掩護送死的不知名黑手黨。
中原中也一一躲過攻擊，只裝作體術和運氣不錯，並不打算在繼承式上將他們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鈷藍眼眸落在襲擊者身上，淡淡的黑桃印記在他們眸中一閃而過，很不起眼若非他留了個心眼，也不可能看到。
這些家伙是被改變真純記憶的家伙操控的。
第124章
「真純醬，你們在這裡呀？」加藤朱利嬉皮笑臉靠過來，「你今天這身很適合你喲，帽子和Choker都很時尚。」
雖然問了兩個人，但他話中的語氣和意思分明沒將中原中也放在眼裡。
他不爽地嘖了聲，臉色不好看。
七瀨真純抬了抬帽子，神情認真道：「謝謝，衣服是跟中也同款的，帽子和Choker也是我們一起去挑的。」
所以中也也很時尚。
加藤朱利有些意外，很快又接著道：「這麼認真的真純醬也很可愛，要來親一個嗎？」
中原中也神情一凜，擋在七瀨真純面前警惕道：「你小子想干什麼？」
當著他的面占便宜，真當他是死人嗎？
他面色不善，握緊拳頭蠢蠢欲動想打人的樣子。
加藤朱利聳了聳肩，挑釁笑道：「我是在跟真純醬說話啦，中原君老是來插話不太好吧？」
青筋在額上跳了跳，中原中也怒氣節節攀升。
微涼的小手握住他，七瀨真純抿唇衝他笑笑，抬眸鄭重對加藤朱利道：「加藤桑，中也是我很重要的人，一定程度上中也是可以代表我的。」
「所以，請不要說中也插話不好，因為那是我准許的。」她允許中原中也干涉插手她的決定，同樣也包括警惕防備他認為不安全的人。
加藤朱利錯愕，他很快收斂整理好神情，誇張地喊道：「真純醬這麼小就決定要進入婚姻的墳墓嗎？萬一中原君婚後不是個好對像呢？」
他故意壓低聲音，挑起他們的矛盾：「看他現在就想打我，真純醬跟他在一起後說不定也會被家暴，是有暴力傾向的男人。」
中原中也咬牙揮拳逼退他：「誰會打她啊！打老婆的男人不都是人渣嗎？」
身體受到攻擊沙化落在地上，加藤朱利重新出現在稍遠幾步的位置，故作緊張道：「哎呀，中原君的拳頭真是可怕呢。」
中原中也皺眉，厭煩地嘖了聲。
加藤朱利的屬性是沙漠，與天空屬性的霧一樣難纏，都是他不擅長對付的類型。
「中也的好我自己知道就行……」七瀨真純拉住中原中也的手，低聲道：「繼承式快要開始，加藤桑也要去金庫那邊跟小首領他們彙合吧？」
加藤朱利投降般舉起雙手，後退幾步轉身：「真純醬是在關心我嗎？說得也是呢，再不過去就要被艾迪爾海德肅清了。」
視線余光觸及七瀨真純拉著中原中也走開，他臉色瞬間冷下來，變得難看無比。
他明明已經篡改過她的記憶，她現在應該一心只有向彭格列復仇才對，怎麼還有心思理會中原中也。
計劃不應該是這樣的，她的心裡應該充斥滿仇恨的火焰，才能壯大夜之炎讓她的火焰發揮到極致。
七瀨真純是天生的夜之炎操縱者，她的身體比他們這些後來才領悟夜之炎的人應當藏著更龐大的潛力，那是不會被復仇者剝奪影響的火焰。
可她就是怎麼都無法燃起極致的仇恨火焰，一心投入到恨意與復仇中。
該死的中原中也。
都是這家伙在影響她的思想，他潛伏在他們身邊兩年，甚至不惜扮演收養他們的養父母，再上演一場養父母被彭格列門外顧問殘忍殺害的好戲，可不是為了讓她與西蒙家族站在同一立場。
他要的是七瀨真純無與倫比的強大恨意，為了復仇什麼都願意付出、舍棄的心。
加藤朱利逆著人流，肩膀重重與人相撞，他也不予理會。
「喂、你小子！」被撞到的黑手黨想拽住他。
他厭惡冷漠地瞪了黑手黨一眼，徑直越過對方離開。
只剩下眼睛落入黑桃印記的黑手黨愣愣站在原地，被同伴一拍才醒過神，神態如平常一般跟著進入繼承儀式的禮堂。
「中原中也。」加藤朱利臉色陰沉扭曲到極致。
必須要盡快解決他才行，這男人已經弄壞了他放過去的百合胸針，時間再耽誤下去也不適合計劃的進行。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中原中也在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開戰的時候，死在沢田綱吉手裡。
他長長吐了口氣，露出如常的笑容與西蒙家族的人蕩漾地打招呼：「艾迪爾海德，我來咯。」
就是這樣，讓七瀨真純親眼目睹他的死亡，失去最後的重要之人，仇恨的火焰一定會燃燒出最美麗動人的黑色火焰。
以沢田綱吉為首的彭格列十代家族和以古裡炎真為首的西蒙十代家族，都是他不需要的棋子。
只要奪取六道骸的身體，再加上七瀨真純的夜之炎，彭格列家族一定會重新登上最強的舞台。
他要徹底摧毀現在羸弱如年老獅子的彭格列，他要重現彭格列最強大的光輝，讓彭格列的強大如陰影般籠罩裡世界，無人敢冒犯且人人都會懼怕。
「讓我們一起奪回屬於西蒙家族的至寶吧。」他微笑著說道。
……
襲擊繼承式現場的黑手黨很快被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的人盡數擊敗。
七瀨真純毫不意外，「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就算同樣擁有火焰，襲擊者的火焰與專研火焰百年的彭格列家族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讓人鬧不明白，他們付出生命也只是拖延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有什麼意義。
「你不覺得他們哪裡怪怪的嗎？」中原中也試探性問道。
他們眼裡有跟七瀨真純一樣的黑桃印記，甚至被影響更深，一副已經完全受人控制的樣子。
相比較而言，七瀨真純只是記憶受到影響，竟然已經算很好的情況。
「哪裡怪怪的？」七瀨真純側頭揚眉，眸光明亮：「是說他們的火焰太弱了嗎？」
同樣是火焰的攻擊，互相一對衝就被擊潰衝散，落下零星的火焰之花什麼也燃燒不了，只會靜靜熄滅凋零。
本身的意志和火焰不對等，願意付出生命也要阻礙彭格列繼承儀式進行的火焰羸弱得讓人驚訝，就像借助外力激發出來，只有短暫效用的火焰。
「明明有付出生命的覺悟，火焰卻這麼弱。」她搖搖頭，並不能理解的樣子。
中原中也皺眉，臉色凝重：「是啊，弱得不符合他們現在的行為。」
因為他們都是受到某個人的控制，才會強行點燃火焰去襲擊彭格列的繼承儀式。
就算付出性命也不是出自於本意，而是強行提高的火焰意志，只有虛幻龐大的火焰輪廓自然也是可以理解。
「彭格列反應很快，這就開始准備交接罪了。」中原中也轉頭看向沢田綱吉和彭格列九世所在的位置。
莫約是早就計算好應對之策，就算被襲擊也可以很快整理好繼續繼承儀式。
狙擊一般的紅點落在罪的瓶身，沢田綱吉瞬間燃起火焰，凝眉神情冷淡揮拳將狙擊彈擊飛。
中原中也挑眉，「這看起來還有幾分樣子。」
起碼要有這份氣勢打起來才有意思。
「金庫、金庫被襲擊了！！」身上帶著傷的彭格列嵐守手下，連滾帶爬衝進來喊道。
心知真正的原罪是被藏在金庫中的人臉色一變。
彭格列繼承儀式被匆匆喊停，沢田綱吉等人向金庫趕去，只留下彭格列九世的幾個守護者在安撫到場的賓客。
「真可惜，不能看完全場。」七瀨真純輕嘆了口氣，「走吧，我們去跟小首領他們彙合。」
中原中也瞥了眼仍留在現場的彭格列九世守護者，低低應了聲：「別跟加藤朱利靠太近。」
她驚訝望向他，「中也是在擔心什麼嗎？」
中原中也不是會胡亂吃飛醋的人，或許該說他是個出乎意料對女性寬容的人，像成為男女朋友之後就限制對方交友的情況，他就完全不會。
這還是他第一次讓她不要靠近某個人。
「我這可不是在吃醋……」中原中也別扭地握緊她的手：「我只是覺得那男人不對勁而已。」
七瀨真純輕應聲，「好。」
中原中也猛轉回頭，錯愕問道：「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他明明准備了一肚子解釋的話，但她一個理由都不需要。
「因為我相信中也呀……」七瀨真純拉著他跑起來，橘眸綺麗而婉清，她露出明媚靈動的笑容：「這個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中也了。」
所以他說什麼，她都會相信的。
中原中也抿唇，他有些不敢看那雙過於灼人明亮的眼眸，「明明上次我說異能者的事你都不信，還說我差勁。」
她輕哼了聲，傲嬌地昂頭道：「捉弄人的話不算，異能和默爾索分明就是中也編出來的話。」
他哽了下，扯了扯嘴角：「這怎麼就是抓弄人的話？」
可惡，這丫頭到底是怎麼分辨哪些話可信，哪些話是捉弄人的。
「那中也為什麼不說自己的能力是引力？」她輕瞥了中原中也一眼，停下腳步在牆上敞開直通金庫的黑洞。
中原中也憋屈道：「那當然是因為引力是你的異能啊。」
「看吧，中也沒有證據！」她哼哼兩聲，拉著他跑進黑洞。
明明彭格列的金庫距離禮堂不遠，隧道偏偏黝黑而漫長，星星點點、扭曲不定的星光落在隧道中為他們點亮通往出口黑洞的路。
中原中也郁悶將辯解吞回去，「那你為什麼會信我讓你別靠近加藤朱利的話？」
這不也同樣拿不出證據嗎？她怎麼偏偏這個能聽進去。
「因為我知道中也是為了我好呀。」
「這個世界上最喜歡我的人一定是中也，一定不會傷害我的人也是中也……」她粲然笑道：「所以我會乖乖聽中也的話。」
中原中也怔住，下一刻他們離開黑洞隧道，出現在對峙的彭格列家族和西蒙家族之間。
「真純君、中也君，你們來了。」古裡炎真神情郁郁，他抬眸看過來時眸子染上些許暖意。
他還以為他們不會過來，不敢與彭格列為敵，甘願不再復仇了。
「答應了的事，我可是一定會做到的。」七瀨真純輕笑一聲，輕打響指夜之炎形成的黑洞吞噬一切攻向他們的火焰。
她揚眉傲氣，似笑非笑道：「偷襲不好吧，彭格列？」
沢田綱吉凝眉，不解而慎重：「七瀨桑也是西蒙家族的人？」
七瀨真純坦然點頭，京都腔軟聲溫言，卻像利劍一般刺傷人的心口：「是同樣被彭格列殺害了家人的同盟。」
「做錯事的人應該付出代價，沒錯吧？」她輕笑起來，從未在他們面前展露的黑色火焰燃起。
中原中也半垂眸，輕嘆口氣緩緩道：「我其實無所謂復仇的事，但如果是真純想做的事，我會跟她站在一起。」
他並不忌諱於在人前說出他的想法。
風鈴虛假加於他們身上的血仇，他根本不在意，他在乎的人由始至終只有七瀨真純。
握著七瀨真純的手改作十指相扣，中原中也舉起交握的手，輕吻了吻她的無名指：「就再跟你任性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同樣屬於重力的火焰爆發出來，強度絲毫不下於擁有戒指的古裡炎真。
第125章
奪回屬於西蒙家族初代的血液，西蒙指環的力量徹底解封，大地的七種屬性力量強大到沢田綱吉他們無力還手，就連彭格列指環也被一並碾壓破碎。
大地的重力所過之處，一切盡皆碾壓破碎。
無論是人或物，都不例外。
明明離開的人是西蒙家族，但擊敗了彭格列十代目及其守護者，他們的離開便不是落荒而逃而是勝利者的鎮定從容。
通過七瀨真純開辟出來的黑洞，他們撤離得快速且平穩。
西蒙家族的目的地是百年前初代西蒙首領隱居的地方——聖地。
那裡隱蔽不容易被發現，作為藏身地而言是最好的選擇，即便彭格列找到聖地的坐標尋過來，他們也不會害怕。
聖地外圍有很強的結界保護遮掩，輕易不會讓人突破過來。
……
「中也，我們向彭格列復仇，真的是有意義的事嗎？」七瀨真純抱膝靠在中原中也身旁，輕聲問道。
西蒙家族的聖地是很美的地方，坐在山坡上欣賞夜空，星星點綴在夜幕裡美麗得如銀河一般鋪開在面前。
「看到彭格列被打敗，我一點都不高興。」她輕垂下眼簾，勉強提了下嘴角：「小首領他們也不高興。」
明明說著要報復彭格列，讓他們嘗嘗西蒙家族這麼多年來受到的欺辱打壓。
但是在打倒意大利最強黑手黨的時候，他們卻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除了加藤朱利，他把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帶來聖地，心情儼然很好的樣子。
「不高興的話，你還想復仇嗎？」中原中也雙手抱在腦後躺倒在草地上，屈起一條腿。
「我只是覺得，復仇應該找回彭格列門外顧問沢田家光，而不是將刀刃對准沢田君他們。」
如果說他們繼承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就要背負上一代的罪孽，那他們復仇的意義到底在哪呢？
「小首領他們將仇恨抬高到家族之間的復仇……」七瀨真純輕聲茫然道：「但對我來說，這明明只是我們與沢田家光之間的仇恨。」
與守護不同，復仇一點都不會讓人快樂。
「但殺害叔叔阿姨的命令是彭格列首領下達的吧？」中原中也平靜道：「沒有首領的命令，門外顧問作為特殊時期二把手，真的會對西蒙家族斬草除根嗎？」
歸根結底，這其實還是兩個家族之間的仇恨。
若非彭格列的人屠殺西蒙家族的人，他們也不會想到扯著初代首領的大旗以正名向彭格列宣戰。
「敢殺人的家伙也早就做好被殺死的准備吧？」這樣的覺悟，中原中也在成為羊之王之前就有了。
所以他每一次戰鬥都會拼盡全力，毫不留手也不會留下讓敵人反殺的力量。
「這樣說還真是難過啊，堵上性命的爭鬥。」她無奈又苦澀笑道：「原來大家已經做好交付性命的准備了。」
徹底將自身的力量暴露在彭格列面前，嘴上說著彭格列來多少人都會讓他們變成有去無回的屍體。
但人類終究是人類，若彭格列使用人海戰術對付他們，西蒙家族其實很難應對。
回到聖地既是保護他們也是為了尋找一個合適的停歇、戰鬥之處。
「這種時候根本不能退縮吧？」中原中也倒是很能明白他們的心情。
西蒙家族已經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是苟延殘喘活下去延續西蒙家族二代到九代的悲哀還是賭上性命和驕傲拼搏一回給西蒙家族掙出一條站著生存的活路。
他輕嗤了聲，緩緩道：「該說任何時候都不能退縮吧。」
一旦退縮敵人就會如豺狼一樣撲上來狠狠咬住致命的要害之處，直到鮮血淋漓將血肉撕扯下來重創對手。
「說得也是，我們哪裡有退縮的機會。」西蒙家族得罪彭格列家族這份上，而他們的長相也徹底暴露於人前，一旦出現在意大利不出意外會遭到嚴重的通緝。
彭格列家族勢力龐大，就算有人認為彭格列已經一代不如一代，但它依舊是裡世界的雄獅。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不至於，帶你去北海道泡溫泉、衝繩看海還是沒問題的。」
日本的黑•道可不一定會賣面子給意大利的黑手黨，明明只是盤踞於西西裡島的裡世界組織，偏偏勢力擴張極快，他們也不會服氣外面的黑手黨來侵占自己地盤頤指氣使。
七瀨真純下頜壓在膝蓋上，她歪頭去看中原中也：「不陪我回京都追逐楓葉嗎？」
干淨漂亮的小臉壓在膝上，橘眸盈盈柔亮，看得人心頭發軟，她軟聲說話就像撒嬌一樣溫柔可愛：「我真的好想好想中也能陪我回京都呀。」
她都忘記自己多久沒回京都，只覺得很久很久沒看過京都的楓葉了。
東京的櫻花很美，但她還是更喜歡京都的楓葉，紅得灼灼耀眼、妖嬈婉約艷麗，層層片片錯落交疊，楓樹大片大片連在一起火紅如驕陽。
「想看京都的楓葉等九月直接去看就行了吧？」中原中也平平淡淡應了聲。
她驚訝睜大眼睛，幾次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只冒出一句：「真的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印像中他們總會忙於各種各樣的事，導致沒辦法回去京都。
「笨——蛋——」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他伸手將七瀨真純拽過來壓在身上，「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又不是永遠出不去聖地，至於這麼驚訝嗎？」
「可、可是……」她趴在中原中也胸口，語無倫次道：「我總覺得跟中也在一起後，就沒回過京都了。」
就像嫁出去的女孩子再也不能回娘家一樣凄涼。
她以為是中也不喜歡京都，才從來不提陪她回去。
中原中也會興致勃勃說帶她去賞櫻、去看煙火大會，甚至是去北海道、衝繩，卻從來沒提過去京都看楓葉。
他安撫拍了拍她的背，好氣又好笑道：「我以為你早就看厭了京都的風景才說帶你去北海道、衝繩，早知道你這麼容易滿足去京都就好，我也不用總是絞盡腦汁想要帶你去哪玩。」
她不說想家，他自然也沒想到。
「中也明明每天都在忙著工作，才沒空帶我去玩。」她鼓起臉不服氣，說得那麼好聽明明就是工作狂，要不是她強烈要求他們連登別溫泉都不能去。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我什麼時候每天都忙工作了？」
這算是意外之喜？她開始想起港口黑手黨中的一些事。
這個世界的他可沒別的工作忙，每天都是陪在她身邊。
七瀨真純愣了愣，她疑惑不解道：「對哦，中也明明一直都在我身邊。」
那她為什麼會說中原中也總是沒時間陪她？
「現在頭會痛嗎？」他將她的頭壓在胸口，結實溫熱的肌肉下心髒規律跳動，「會想睡覺嗎？」
一頭痛就想睡覺逃避，但夢中也會被暗示的聲音侵擾，一點點篡改她的認知、記憶。
中原中也不知道藏在暗處的人想對她做什麼，但他絕對不會讓那個人如願的。
「不會痛，但是有點困。」她誠實地小聲打了個哈欠。
身下是柔軟的草坪，帶著些許青草的香氣，上身趴枕在中原中也的胸膛，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
「困就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裡的。」中原中也環住她，低聲承諾。
「嗯……」她低低回應了聲，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中也晚安。」
「晚安，真純。」中原中也輕笑一聲。
輕緩帶著暖香的氣息，整個人小小一團枕靠在身上，他恍然發現他們之間其實很少這樣安靜相處的時刻。
起碼在離開了滿是咒靈的世界後，他們已經很久沒這樣了。
回到正常的世界，他一直忙於港口黑手黨的工作鮮少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想，兩個人只是靜靜依靠在一起。
好不容易在登別溫泉有了一絲進展，七瀨真純又縮回去，讓他無從下手。
來到火焰的異世界七瀨真純的狀態總是不對勁，他沒辦法放松下來，只能提起心等待著篡改她記憶的炸彈隨時炸開。
直到繼承式上奪走罪，事情好像才得以松緩，他們才能安心平靜下來不需要再惦記什麼，沉下心享受只有兩個人的時間。
只可惜……
這裡是聖地，想要不被打擾，其實並不容易。
「出來吧，她睡著了。」中原中也淡淡出聲。
腳踩在落葉上發出些微的聲音，中原中也早就捂上七瀨真純的耳朵，防止來人打擾到她的安眠。
「我能在這裡坐下嗎？」古裡炎真斂眉小聲問道。
藍眸瞥了他一眼，中原中也哼笑道：「聖地是西蒙家族的地方，你作為西蒙家族的首領想去哪裡都可以，不需要經過我的准許。」
「中也君完全沒把自己當做是家族的一員……」古裡炎真低聲陳述事實，但他並不生氣也不覺得被冒犯，只是皺眉神情憂郁：「我覺得很驚訝。」
「中也君明明對復仇毫無興趣，為什麼要跟我們一起來到聖地？」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你就在好奇這種事嗎？」
「我以為你是聽到這丫頭說的話才想找我們說點什麼。」
古裡炎真意外了一瞬間，他凝眉苦笑道：「真純君雖然比我們要大幾歲，但卻像從未經歷過挫折的孩子。」
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執著於復仇、執著於光復西蒙家族的榮光，即使賭上他們各自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有時候會很羨慕真純君……」行事只需要在乎開不開心就好，整天好像無憂無慮的樣子，完全不像朱利口中操縱著憎惡火焰的人。
中原中也冷聲打斷他：「你如果這麼想她，你就大錯特錯了。」
她不是不會悲傷難過，她只是明白她需要將更多的時間精力放在驅逐異世界規則上，她沒有留給自己悲傷難過的時間。
「她身上一直背負著更沉重的東西，即使不記得她也一直向著那個目標而努力，為此奮不顧身也在所不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5
第126章
「唔，已經天亮了嗎？」陽光灑落在臉上，七瀨真純轉頭將臉埋進布料裡，蹭蹭咕噥著道。
她感覺自己還沒睡飽，太陽就出來了。
山坡的位置晚上是適合看星星，但太陽出來也很快照到他們，根本讓人沒辦法睡懶覺。
「還想睡就回去城堡裡，那裡面房間很多。」中原中也攬住她，反手壓在眼睛上遮擋陽光，懶洋洋回應。
她輕嘆了口氣，揉揉眼睛坐起來：「小首領他們在等著覺醒吧？六天之後他們就會完全覺醒再次出征彭格列。」
到那時候，屬於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的戰爭才會真正掀起。
「覺醒是指他們指環的轉變？」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坐起來，扒拉下頭發。
大地指環獲得初代西蒙的鮮血後形態得以解封回到最初的狀態，而指環力量徹底覺醒釋放需要六天的時間，若彭格列不能在這之前找到西蒙家族的聖地，事態將無法挽回。
「嗯，不過真要說起來覺醒對小首領來說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指環形態力量會間接受到影響。」
七瀨真純疑惑轉頭看向他，「中也怎麼什麼都不關心，這一點鈴木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在他們剛來到聖地的時候，鈴木艾迪爾海德已經跟他們說明情況，原來中原中也完全沒聽進去嗎？
他無所謂道：「也就是說在彭格列打上來之前攔住他們就好了吧？」
「這麼說倒也沒錯……」七瀨真純抿唇，她輕嘆了口氣：「加藤桑把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擄過來，他們是肯定會來聖地的，不過是或早或晚罷了。」
「放心不下就去看她……」他挑了挑眉，哼笑一聲：「你不是一直惦記著彭格列的霧守嗎？」
她撓了撓側臉，「這個嘛，是有一點。」
就在這時，聖地的結界產生了波動，如透明漣漪在上空泛起波瀾，露出了一個小口敞開讓外人進入。
從山坡看下去，能清晰看到島嶼邊緣一艘小船開始靠近停泊在岸邊，船上只有沢田綱吉和他的幾個守護者並沒有帶彭格列的大部隊進來。
七瀨真純意外道：「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比她想像中要快不少，明明彭格列指環才被古裡炎真摧毀，他們這麼快就重整旗鼓再次挑戰西蒙家族。
也不知道彭格列指環修復好沒有，他們是毫無准備過來的，還是已經有了制勝的手段。
「古裡他們去跟彭格列打招呼了。」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你要去嗎？」
她搖了搖頭，抬手伸了個懶腰：「我准備去看下被加藤桑帶回來的女孩子。」
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是叫庫洛姆的女孩子吧？
中原中也應了聲，「你去吧，我在這裡盯著他們。」
雖然是彭格列的守護者，但女孩子的房間他也不好進去，在外面盯著彭格列的動態也好。
輕軟的吻落在頰邊，她跳起來快速轉過身，甩出一句：「早安吻，待會見中也。」
他怔怔地摸了摸臉，紅著臉嘀咕：「這也太快了吧？」
他還什麼都沒感受到。
……
「彭格列的霧守……」她探頭進來左右看看，「是被加藤桑帶到這個房間吧？」
昏迷在床上的少女尚未醒來，眼眉間帶著惹人憐愛的輕愁，右眼上覆蓋著骷髏眼罩，瘦弱的身軀縮在床上，三叉戟放在一旁的床頭櫃。
七瀨真純在床邊坐下，四下打量嘀咕道：「就這麼把女孩子放到自己的房間嗎？」
要不她把房間讓給這孩子，她去跟中也擠一個房間睡？
庫洛姆呼吸微變，眼睫輕顫兩下，緩緩睜開眼：「這裡是哪裡？」
一醒來見到床邊坐著陌生的少女，她似乎嚇了一跳，但在看清七瀨真純的樣子後又微松了口氣。
七瀨真純雙手撐在床邊，踢了踢腿：「你醒啦，這裡是聖地。」
她回頭看向庫洛姆，揚起惡作劇的笑容：「你現在是西蒙的人質，你被綁架啦！」
庫洛姆又是一驚，她連眨幾下眼，怯生生問：「是你在看守我嗎？」
雖然是不認識的女孩子，但她看起來小小一只並不會太讓人有威脅感，緊張吊起的心情微微放松，但她仍要警惕西蒙家族的人。
七瀨真純思索了下，「是加藤桑把你帶回來的，看守你的人應該是他吧？」
或者說只是把庫洛姆帶回來，根本沒人專門看守她，畢竟她也不可能通過茫茫大海逃出聖地。
「加藤？」庫洛姆露出茫然的神情，她根本不認識這樣的人。
「加藤朱利，是個有些輕浮的男人。」七瀨真純認真建議：「雖然是俘虜，但是他占你便宜的話還是要反抗，實在不行你就叫鈴木桑或者我也可以。」
與彭格列的仇恨是仇恨，但是放任同伴折磨欺負女孩子，她覺得不行。
他們可以堂堂正正打倒彭格列，但是拿無辜的女孩子出氣是很卑劣的手段。
庫洛姆有些驚訝，她抿唇露出小小的笑容：「謝謝。」
七瀨真純看向窗外，語氣輕快：「說起來，我剛剛看到沢田君他們上島了，大概是來救你的。」
「不過城堡位於聖地最深處，他們想要過來並不容易，大家都會拼命阻攔沢田君他們前進吧。」三言兩語就將重要的消息透露給俘虜，似乎完全不忌諱告訴她這些事。
「Boss……」庫洛姆剛露出一絲喜色，又開始遲疑：「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們之間不是敵人嗎？
甚至西蒙家族的人還襲擊了山本武，將她從繼承式上帶走，這個少女是在她昏迷之後出現的嗎？
「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情報吧？」七瀨真純避而不答，語帶笑意道：「真正重要的情報我也不會說。」
庫洛姆沉默下來，她抓緊被子一言不發。
「你不會要哭了吧？」七瀨真純偷瞥她幾眼。
她搖了搖頭，伸手想去拿三叉戟：「我要去幫大家。」
七瀨真純張開黑洞擋在她面前，庫洛姆驚怯地收回手，紫眸緊張地望向她。
「你現在是西蒙家族的俘虜，不可以隨便亂跑。」她托著腮，苦惱道：「要是讓你跑掉的話，我也會被抱怨的。」
庫洛姆的作用就是將彭格列的人引來聖地，若是早早就讓她逃掉。
尤其是在她過來的時候跑掉，難免不會被認定是她悄悄將人放走。
「我……」庫洛姆緊張地咬著下唇，「請放我走吧。」
橘眸微微睜大，七瀨真純愣了下，驚訝反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放走你？」
她看起來也不是一副大善人的長相吧？
「我、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幫我。」庫洛姆細聲細氣，弱弱道。
七瀨真純苦惱地扒拉頭發，「可是庫洛姆是加藤桑帶回來的俘虜，我不可能不經過他的同意放走你啦。」
就算她覺得，無論有沒有庫洛姆在聖地，彭格列的人都會上來找西蒙家族的人。
庫洛姆失落地低下頭，骸大人聯系不上、武器也拿不到……
「不過你要是有什麼想對沢田君他們說的話……」她輕抿著唇，轉開視線不去看庫洛姆：「我也不是不能幫你帶過去。」
只是帶一句話應該沒什麼吧？
庫洛姆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嗎？」
七瀨真純無奈嘆了口氣，「事先說明，我是偷偷過去帶話的，太出格的話我可不會說。」
她的夜之炎最適合轉移自身，要偷偷溜去沢田綱吉他們身邊也不是什麼難事。
唯一需要忌憚的是不能被西蒙家族的人發現，不然很可能會被當做背叛西蒙家族的叛徒。
庫洛姆連連點頭，小聲說了句話。
七瀨真純神色詫異，「只帶這一句就夠了？」
她還以為庫洛姆有什麼很緊迫的話要對彭格列的人說，原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她會盡快和大家彙合。
庫洛姆堅定點頭，聲音空靈柔軟：「是的。」
她挑了挑眉，站起身：「好吧，如果這就是你想說的話。」
按照彭格列上來的路線，最先遇到的人應該是青葉紅葉，掌控森林的大地屬性，火焰形態如葉片一般，同時也能形成荊棘刺一樣的防護牆。
聖地上的山林是他的有利地形，單打獨鬥他不可能會輸，她只要去那裡就能輕易找到沢田綱吉他們。
「那、那個……」庫洛姆叫住正要離開的七瀨真純，她神情有些猶豫緊張：「你知道你身上有別的幻術師留下的印記嗎？」
或許是因為六道骸本身很擅長給所有物打上標記，庫洛姆對別的幻術師氣息也很敏感，她能隱約感覺到七瀨真純身上帶有幻術師的氣息。
但她明明不是幻術師，身上卻有幻術師留下的印記……
「幻術師留下的印記？」七瀨真純停住腳步，她疑惑反問：「那是什麼？」
她低頭打量自己，什麼異樣都沒有，所謂的幻術師標記到底是什麼？
庫洛姆抿唇小聲道：「不是這麼看的。」
她試探性伸向三叉戟，這次七瀨真純沒阻止她。
靛色的霧氣自三叉戟中釋放，她怯怯抬眸看了七瀨真純一眼，沒有絲毫反抗抵擋的意思，霧氣如拂過假面留下真相一般，七瀨真純的橘眸中出現一枚黑桃印記。
邊緣如火焰般搖曳，泛著光亮綴落在橘紅色的眼眸中，她微微怔住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霧氣散去，黑桃消失在她眼中，庫洛姆疲累地輕喘，「抱歉，我沒辦法消除它。」
覆蓋在七瀨真純身上的幻術力量極為強大高明，恐怕她剛剛那一下已經引起了幻術主人的注意。
「沒關系，反而是我要謝謝庫洛姆才對。」
手指點在眼角處，七瀨真純安靜看著鏡子映照出來的少女，藍發橘眸精致的臉龐帶著絲少年的傲氣肆意，黑桃印記出現的時候，她隱隱透過鏡子看到那段記憶。
養父母被殘忍殺害，凄涼痛苦倒在地上，身材高大的男人神情冷漠殘酷，毫不猶豫開槍擊中他們的四肢、重要髒器一點點將人折磨致死。
那是她記憶中的沢田家光，繁絮的聲音在腦海內回響，一如既往地讓人煩躁。
「我終於知道那道聲音的用意了。」那不是幻聽、幻視，而是有人刻意這麼做的。
讓她不斷回憶養父母的慘死，加深牢固她內心的仇恨怒火。
她讓開一步，輕笑道：「你走吧，我會當做沒看到的。」
幻術師加諸在她身上的暗示，必須不斷鞏固靠近，那個人一直都在他們身邊。
庫洛姆愣了愣，抱緊三叉戟走到她身邊，腳步頓了頓：「……」
七瀨真純軟聲催促：「走吧，你不是想回去沢田君他們身邊嗎？」
她輕揚起眉眼，「不用擔心我，我會說沒看到你逃跑的。」
反正她過來的時候也沒讓誰看到，庫洛姆是怎麼逃跑的，自然也跟她沒關系。
庫洛姆咬著下唇，神情堅毅穿過她身旁離開。
七瀨真純活動了下手腳，放松神情自言自語：「好了，我也該去找那個人了。」
那個一直隱藏在他們身邊的幻術師。
第127章
「這麼任性放走我可愛的庫洛姆，我可是會很苦惱的，真純醬。」
庫洛姆一推開門，房間外倚靠著雙手抱臂的加藤朱利，似笑非笑抬眸看過來。
她抱緊三叉戟，緊張地後退一步。
「到我身後來……」七瀨真純淡淡道，毫不畏懼抬眸與他對視：「把女孩子關在自己房間，才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吧？」
她瞥了庫洛姆一眼，伸手展開直通彭格列所在森林的黑洞，「你進去吧，我有話要跟加藤桑單獨說說。」
庫洛姆抿唇，小聲道：「你要小心點，他就是在你身上標記的幻術師。」
擦過比自己矮小些許的少女，庫洛姆閉了閉眼，一頭撞進了夜之炎的黑洞裡摔落出去。
「庫、庫洛姆？！」沢田綱吉驚訝不已，他忙扶起人：「你是自己逃出來的嗎？」
她搖了搖頭，眼神忌憚地看向正在爭鬥的青葉紅葉，「我不能說。」
幫了她的少女現在還是西蒙家族的人，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但有外人的時候，她冒然說出關於她的事會陷她於危險的境地。
Reborn踢了他一腳，拽了拽帽檐：「庫洛姆自己跑出來是好事，先專門看了平的戰鬥吧。」
其實就算她不說，他們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出來的黑洞與七瀨真純轉移西蒙家族的黑洞一模一樣，黑洞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還以為出現的人會是西蒙家族的援手，不想摔出來的人竟然是庫洛姆。
庫洛姆眉頭輕蹙，神情止不住擔憂，對場上VG完全展開卻不斷受到壓制的笹川了平也對仍留在城堡的七瀨真純，她似乎不是擁有指環的人，火焰的顏色也從未見過。
她會沒事的吧？
……
「真純醬真是固執，擅自放走可愛的庫洛姆……」曖昧纏人的話語讓人不寒而栗，他眼神徹底冷下來：「不是說了嗎？那孩子對我來說還有用。」
「擅自放走彭格列的俘虜，真純醬不怕被當做家族的叛徒嗎？」
七瀨真純平靜回問：「叛徒會怎麼處置呢？」
「咬住台階往後腦勺狠狠踢上三腳，把下頜骨崩碎再在後背開上三槍打死嗎？」這樣對待叛徒的處置方法，她似乎在哪裡聽過卻記得不真切。
加藤朱利驚訝笑了笑，「真純醬總是能說出讓我驚訝的話，這麼純正的黑手黨報復手段是一般人完全接受不了的吧？」
他沒記錯的話，七瀨真純雖然出身京都大家，但離家出走前還是離家出走後都沒有接觸過黑手黨，便是獨自找上了父母為她定下的婚約者，中原中也那時也不過是居無定所的小混混。
京都世家出身的大小姐會甘願留在混混出身的不良少年首領身邊，這不是很讓人想發笑嗎？
如此不般配，明明生活習慣、接受的教育都有差異，但他們偏偏慢慢走到了一起，就算中原中也被團隊背叛重傷，她也沒離開他身邊，而是不離不棄拖著他去尋求地下醫生的幫助。
多麼令人感動的情誼，然而……
遭到這麼多挫折，她的夜之炎都沒辦法強大起來。
她的恨意不夠強烈灼人，好像只要有中原中也她就能不斷治愈自己的內心。
多麼可恨的幸福，讓這麼強大的力量、火焰無法以自己真正強大的面目面對世人。
「是嗎？我不記得了。」她抬眸凝望他，站姿隨意閑散似乎毫無防備，「倒是加藤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篡改我的記憶呢？」
往她的記憶中植入錯謬的部分，強制性加 深她的印像，控制驅使她去憎惡彭格列。
「從什麼時候嗎？」加藤朱利意味深長笑了下，「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
「或許該從兩三年前我收養你跟中原中也開始？」他聳了聳肩，身體如霧氣般散開化作兩個人，長相外貌儼然就是七瀨真純記憶中神似她父母的養父母。
要收養七瀨真純他們並不容易，那時候她已經十六歲，完全不是適合作為被收養人的年齡，一對中年夫妻要收養達到日本合法結婚年齡的少女並不容易，更別說她完全不願意跟中原中也分開。
十六歲、十八歲的少女少年就算他們本人同意，法律上也很難通過。
若非利用了與七瀨真純父母肖似的外貌，她完全不可能接納所謂的養父母。
「我可是好好籌劃了一整年才順利收養你們，又用了兩年的時間培養感情……」中年男女的臉上露出神似扭曲的笑容，「然後讓沢田家光殺了我們，鮮血濺了一屋子的噩夢整整纏繞了你兩年。」
七瀨真純扯了扯微卷的發尾，「是啊，我還生氣過中也為什麼不會做噩夢。」
「所以你現在為什麼會告訴我一切的真相呢？」她直白戳穿他的目的，「你是希望我過得痛苦、怨恨著一切，想折磨我的心？」
她不明白加藤朱利這麼執著於她是什麼意思，或者說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加藤朱利本人所做的事。
畢竟加藤朱利作為西蒙家族的一員，與鈴木艾迪爾海德一同長大，他本身的年齡也不過十幾歲，怎麼可能有時間籌劃這麼多針對她、針對西蒙家族的陰謀。
「真純怎麼能這樣想我們呢？」
「父親母親是愛你的，正是因為愛你才希望你替我們復仇……」男聲和女聲重疊在一起，充斥著扭曲而強烈的感情，「你忘記當初是誰幫你們結清龐大的醫藥費嗎？」
為中原中也尋找地下醫生欠下的天價醫藥費，沒有保險身份不明他們只能接受地下醫生的天價治療費，畢竟治療中原中也才是最重要的。
瞄准了時機出手才能一擊必中，有了之前接觸相處的時間，他們才敢交付信任，成為他們的養子養女順利度過危機。
「呃……」那段記憶似乎都是模糊不清，七瀨真純半垂下眼簾，緩緩開口：「不要再玩過家家的游戲了，我真正的父母早就死去了。」
「你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她徑直挑破他一直以來的偽裝，「冒充加藤朱利，挑撥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的混蛋。」
似嘆似笑的聲音傳來，中年男女的幻覺再次散開，這次他化作了同樣有著藍頭發身穿軍裝的青年。
「真純為什麼總是不能領悟我的苦心呢？」變回真正模樣的幻術師連聲線和說法方式也一應改變，「我可是一直為你好，只想你變得更好的人。」
七瀨真純冷靜反駁他：「想我變得更好的人不會用幻覺和幻聽折磨我兩年。」
不管他說得再好聽，只看他做的事，她就絕對不會原諒他。
肆意玩弄人的感情、心靈的混蛋是會遭到報應的。
「真純明明擁有很強大的天賦，你的夜之炎世所罕見，但你卻完全不用使用它，浪費糟踐了這份天賦。」他痛心疾首仿佛情真意切說道，神情卻帶著絲絲異樣。
身體是加藤朱利，真名是彭格列初代霧守的斯佩多•戴蒙的男人，百年前就該死去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在人前，操縱著兩個黑手黨家族的愛恨紛爭。
「我的天賦？」她抬眉直白問道：「你是說夜之炎嗎？」
夜之炎與天空七種屬性、大地七種屬性都不同，是區別於它們的特殊火焰。
漆黑深邃的火焰，屬性更接近是操控空間，只要 知道坐標就能通過黑洞輕易到達世界任何一個地方。
中原中也第一次見到夜之炎的時候很驚訝，他甚至隱隱對黑色的火焰警惕忌憚，在知道那是她的火焰後也是讓她謹慎使用，小心這股火焰的反噬。
「我不覺得夜之炎有多特別，火焰不過是屬性不同，要怎麼使用還是要看人。」七瀨真純冷淡反駁，絲毫不受斯佩多的話影響。
火焰屬性沒有強弱之分，靠覺悟燃起的火焰強大與否，端看使用人的內心是否強大。
斯佩多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輕蔑嘲笑她的短視：「那是你沒見過復仇者監獄的那群怪物，他們已經強大到不屬於人類的行列。」
陡然出現在他們身側的黑洞竄出一段鎖鏈襲向斯佩多，他身體化作霧氣躲過，出現在更遠的另一端，臉上的笑容難看起來：「復仇者，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嘶啞難聽的聲音緩緩道：「復仇者的事嚴禁透露。」
如果只是夜之炎的事，透露給同樣擁有夜之炎的七瀨真純是規則許可內的。
但復仇者的事是關乎世界基石的高度機密，他們不允許在等待幾十年的時機到來前泄露消息。
「我知道了。」斯佩多咬牙隱忍應下。
令七瀨真純訝異，剛剛還一派高傲的斯佩多居然會屈服於復仇者的威脅。
同樣由夜之炎開辟出來的黑洞消失在他們面前，七瀨真純若有所思道：「你是見過復仇者的強大才認為夜之炎強大吧。」
那份恐怖強大的炎壓只是透過黑洞都讓人心生警惕。
「但是火焰的強大依據是覺悟，覺悟越強火焰才會越強，質量也會越高。」她冷靜分析，自復仇者出現到離開都沒挪動過一步。
復仇者的夜之炎炎壓是很強大，但他們要攻擊的對像並不是她，匆忙逃開下次再抓住幻術師就難了。
「你錯了，夜之炎不同於別的火焰……」斯佩多緩緩走過來，眸中出現熒亮的黑桃印記，「其他的火焰想要強大需要加強覺悟，或許是某些人的怒氣，但夜之炎不同。」
「它是依靠憎惡怨恨，無與倫比的恨意來源源不斷生產的。」
七瀨真純後退兩步，展開黑洞擋住他看過來的視線，一手壓住發燙的右眼，「你的幻術有幾成寄托在眼睛上？」
不看他的視線能躲過他的幻術暗示嗎？還是應該先下手為強，將幻術師打敗。
紛亂的記憶和聲音在干擾著她的思緒，七瀨真純抿緊唇，神色凝重。
她身上有幻術師的印記，即便不看他的眼睛、不聽他的聲音、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也很難抵抗他的幻術。
「有幾成呢？」斯佩多快速逼近她，「你可以盡情猜猜看……在你徹底陷入我的幻覺之前！」
狠辣的踢擊落在他腹部，將人踹飛幾米遠，七瀨真純雙眼緊閉，眉心輕蹙：「那我可要盡快打倒你才行。」
黑洞錯落在走廊展開，通過黑洞她快速靠近斯佩多，落下一道道讓他難以躲避的重擊，每一下都是結實落在肉•體上的沉悶觸感。
就算不用眼睛看、聽力受到干擾，她也能憑借直覺快速找到斯佩多真正所在的位置。
「找到你了。」她神情冷淡，從黑洞中抽出來的武器直直貫•穿。
斯佩多的輕笑聲響起，他笑著道：「你不妨睜開眼睛看看，你重傷的人是誰？」
耳邊紛亂的幻聽瞬間消失，狼狽的咳嗽聲清晰無比，鮮血咳濺在地上的聲音，身體沉重倒在地上揚起一地塵埃的聲音，一一傳入她耳中。
她的心動搖了一分，緩緩睜開雙眼：「中也！！」
第128章
森林裡傳來劇烈轟動的對戰聲，肉•體與肉•體的碰撞，拳拳到肉、每一下都衝著致命處而去。
中原中也盤腿托著臉，坐在荊棘刺圍起來的戰鬥場地不遠處的山坡，視角極好的觀賽位置，甚至不受荊棘刺的影響能將戰鬥中的青葉紅葉、笹川了平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青葉占盡了上風，彭格列的人看來是撐不了多久了。」他垂眸看向下方，彭格列指環升級過的VG能力各有不同，但晴的VG就算在中原中也看來也是比較遭罪的一種。
承受吸收他人攻擊的火焰積蓄能力，若肉身強度不夠，很可能在完全積蓄之前被徹底擊潰。
現在笹川了平就面對著這樣尷尬的局面，青葉紅葉的一下下重擊讓他連站立都變得困難，他也是承受攻擊多於反擊，默默咬牙忍耐。
「我欣賞他的毅力，但只憑毅力要支撐下所有的攻擊，他的身體會先一步崩潰。」
就算沒有青葉紅葉那樣的眼睛，他也能看出笹川了平身體已經到達極限，很難再承受更多的攻擊。
賭上各自的未來，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以各自的榮耀為戰，戰敗者會被帶去復仇者監獄關押永不見天日。
就算是為了家族、為了首領，他們也不能先低頭認輸，在戰鬥中退縮，換做是他也會毫不猶豫使出全力戰鬥。
他嘖了聲，低聲道：「晴之火焰要是治不好他，他之後就完蛋了。」
即便勝利他也可能會變成廢人，但火焰世界比他們世界要好的是治愈能力並不算稀有，擁有晴之火焰的人本身能通過活性化細胞治愈自身。
或許也正是因為笹川了平的屬性是晴，他才能在青葉紅葉的攻擊下堅持這麼久。
比起他強大的肉身，更令中原中也詫異的是他的毅力，永不言棄站起來的決心，他們是真的為了各自的榮耀而戰。
最後一拳落下，笹川了平和青葉紅葉同時倒在地上，無力再戰。
「沒有勝利者的後果是兩個都要帶走嗎？」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不爽地嘖了聲。
然而對復仇者而言，戰鬥沒有平局，雙方無力再戰即是彭格列家族和西蒙家族都輸了。
手指不耐煩敲了敲膝蓋，中原中也目光轉向身後位於島嶼最深處的城堡：「怎麼還不回來？」
彭格列的霧守都被她偷偷放回來，七瀨真純怎麼還留在城堡那邊，是遇到什麼人？
還是說她偷偷將俘虜放走被鈴木艾迪爾海德他們發現了？
中原中也煩躁彈舌，收腿站起身：「干脆我去找她算了。」
聖地手機沒有信息，連發短信打電話聯系她都做不到，一旦分開只能親自跑過去。
彭格列今天怕是很難再遇上西蒙家族的人，他們為了盡量拖延時間會將戰線拉長，為的是讓古裡炎真的大地指環徹底覺醒。
大地的符文縈繞在他周身，重力迸濺開來，中原中也正要離開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沢田綱吉攔住。
橙紅的火焰在額前燃燒，沢田綱吉眉心輕皺，神情冷靜得不像中原中也前些日子見過的樣子，天空火焰推動著他飛起攔在中原中也面前。
他挑了挑眉，放肆揚起嘴角：「迫不及待想現在跟我打了嗎，彭格列？」
按說中原中也沒有西蒙指環，並不算在彭格列和西蒙雙方戰鬥的賭約中。
但沢田綱吉若想提前越過其他人去找古裡炎真，他也會出手阻攔。
即便沒有大地指環，他身上爆發出來的炎壓也絲毫不遜色於沢田綱吉，甚至比繼承式上他們感受到的火焰更強大幾分。
「能根據對手調整炎壓嗎？」Reborn昂頭看向上空。
與西蒙家族不同，事前他不知道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的存在也沒接觸過他們，也是在繼承式後才將潛入窺探彭格列九世房間的目標鎖定在他們身上。
尤其是七瀨真純的夜之炎，比大地屬性還罕見的火焰，此前從未有過記載卻與復仇者們出現時的黑洞一般無二。
他們是彭格列情報網的漏網之魚，沒有指環釋放出來的炎壓都能達到那種程度，實力相當不容小覷。
「我不是來挑戰你的。」沢田綱吉搖了搖頭，垂眸看了眼擔憂的庫洛姆。
他語氣微沉，相較於沒有點燃火焰的他更加沉著冷靜：「我是來感謝你們放走庫洛姆的。」
那個黑洞除了復仇者，他只在七瀨真純身上見過，但復仇者不可能幫他們救出庫洛姆，剩下的人選無論多麼不可思議也只有她了。
笑容明媚燦爛，完全不像背負仇恨在身，對他們有著莫名善意和好奇的七瀨真純。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想開打的話就給我閃開。」
就算真的是七瀨真純放的人，他也不可能承認。
>這裡是西蒙家族的聖地，鈴木艾迪爾海德就藏身在附近，他怎麼可能當面承認這件事。
顯然沢田綱吉也明白，他深吸了口氣：「等等，我有事想問你。」
關於西蒙家族口中的背叛，他們重傷山本武的原因以及七瀨真純口中同樣被殺害家人而組成的同盟，他的疑問多得難以壓下，但西蒙家族的人並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他能問的人竟然只剩下，最開始他以為脾氣很不好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耐煩落下來，雙手環胸往樹後一靠，重重嗤了聲：「要問什麼快問，我趕時間。」
鈷藍色眼眸冷冷抬起，他冷聲道：「事先聲明，打感情牌對我來說是沒用的。」
雖然態度很不好，但中原中也確實願意跟他們溝通。
沢田綱吉長舒了口氣，落在地面收起火焰，恢復成一貫弱氣溫和的樣子。
但與中原中也第一次見他的神情相比又多了幾分堅定和執著，也算是多少有些頭領的樣子。
「不、我們沒想打感情牌……」再說對敵人打感情牌這麼蠢的事，就算是他也知道不可能成功。
沢田綱吉擺了擺手，猶疑片刻又堅定下來：「七瀨君說他們都是被彭格列殺害了家人的同盟，能告訴我這件事的真相嗎？」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詫異道：「你想知道這個？」
說這番話的時候，中原中也的神情異常平靜，既像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也像身處局中的當事人。
因為這兩個身份他都經歷過。
無論是作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還是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殺害者與被殺害家人的人，黑手黨一直是行走在罪惡的道路。
他們以雷霆的手段壓制管控橫濱的黑夜，同時在橫濱這片土地甚至是港口黑手黨擴張的地方染下大片的殺戮，每天都會有人死去，或是敵人或是同伴。
別人的家人或是自己重要的同伴，這就是走上黑夜的路必須要面對的罪惡。
他從不否認他身上背負著這樣的罪孽。
這番話即是對彭格列說也是對中原中也說，只不過他早就認清這份罪孽，但彭格列的小鬼似乎還沒長大。
沢田綱吉握了握拳，他深深鞠躬：「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拜托了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嘶了聲，想後退一步發現身後的樹堵住他的退路，他轉開視線，別扭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起來。」
要死，彭格列的小鬼都這麼耿直的嗎？！
沢田綱吉直起身，面露喜色。
藍眸瞥了他一眼，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我先說我知道的吧，兩年前彭格列的門外顧問沢田家光殺死了我和真純的養父母，四槍打在四肢上、四槍打在腎髒、脊椎、肺葉、心髒，最後他們是受盡折磨死去的。」
明明是兩年前發生的事，他們不應該有記憶的時間，記憶竟然異常清晰落在腦海，連養父母痛苦的神情模樣都記得一清二楚。
最讓中原中也難以理解的是，記憶中的他竟然帶著七瀨真純藏身在櫃子裡，躲避沢田家光的屠殺。
那可是十八歲的他，擁有大地火焰對上沢田家光也不是毫無勝算，竟然會畏畏縮縮躲在衣櫃裡，任由他將養父母折磨殆盡離開才敢從衣櫃出來。
這份不真實感讓他怎麼都難以相信這份記憶，同時也升不起對彭格列的恨意。
然而七瀨真純對這份記憶深信不疑，雖然沒想過向彭格列無辜的人復仇，但她也不會阻止西蒙家族將仇恨上升至整個彭格列家族。
沒有感同身受仇恨的人，不能替別人原諒這份仇恨。
他們只是相處兩年的養父母被殺害都會痛恨不已，更何況古裡炎真他們被殘忍殺害的都是生養他們血濃於水的至親家人。
中原中也抱臂轉開視線，平淡又冷漠道：「包括古裡炎真他們的家人，也都是彭格列一力下手鏟除的。」
沢田綱吉神情瞬間空白，他怔了怔張嘴：「……」
「你在胡說什麼！十代目的父親怎麼會……」獄寺隼人怒聲，伸手想去拽他的衣領被中原中也眨眼間踢出來的攻擊逼退幾步。
絲絲血液自他臉側流下，那是被攻擊揚起來的風刮下的傷害。
「我說過了吧……」中原中也冷漠抬眸：「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就算沢田綱吉知道，這份痛苦就能抹消了嗎？
軟弱不堪的內心知道真相又能接受自己父親是殘忍殺害了朋友家人的凶手嗎？
「真相有時候並不會讓人幸福。」沒有承受這份真相的決心就不要去追問探究。
第129章
彭格列的小鬼壓根沒有承受那份罪孽的決心。
中原中也冷淡垂下眼簾，擦過他們肩膀離開的腳步一頓，他回頭不耐煩看向沢田綱吉，「我知道的事都告訴你們了。」
「等等……」沢田綱吉臉色蒼白難看，蜜色雙眸微微失神，「中原先生說是兩年前發生的事，炎真君他們的家人也是兩年前被……」
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想再確認清楚，一直以來幫助他甚多的超直感告訴他中原中也沒有撒謊，但也並不對彭格列抱有恨意，他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超直感告訴他是真的，但中原中也的感情卻不是恨意而是質疑，這也讓沢田綱吉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古裡炎真小學的時候，父親母親和妹妹都被殺死，只有他因為參加學校的春游逃過了一劫，僥幸沒有被一起滅口。」
他的一字一句都令沢田綱吉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仿佛在這一刻喪失了所有鬥志。
攔住他的手落下來，沢田綱吉低頭沉默無言讓開路。
透過他讓開的位置，中原中也意外看到不知躲在陰影處多久的七瀨真純，身旁還站著加藤朱利，她的神情冰冷如覆了霜雪，冷漠得讓人覺得陌生。
「真純，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他詫異問道。
刻意隱藏氣息躲起來不讓他們發現，這樣的惡作劇七瀨真純試過幾次，但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這種表情。
她昂頭緩緩開口，冷漠而輕緩：「中也才是，偷偷摸摸在跟彭格列的人說什麼小話？」
明明聲音和腔調都如往常一般，但七瀨真純的神情明顯讓人感覺不對勁。
「是不能讓我聽到的話？」她輕哂一聲，話語中的諷意刺得中原中也心驚：「還是說中也已經跟彭格列勾結在一起，背叛了西蒙？」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上前一步打斷她：「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可能投靠彭格列。」
他不解又困惑道：「你到底怎麼了，真純？」
整個人都看起來很不對勁的樣子，聽到中原中也的辯解，她甚至生氣起來，抬高聲音質問：「變得奇怪的人是中也，你為什麼要跟彭格列的人在一起！」
「你忘記是沢田家光殺了父親母親嗎？」她滿含憤怒和怨氣的質問讓沢田綱吉踉蹌後退一步。
橘紅色眼眸中堆滿了失望和痛恨，如火焰般灼傷直視那雙眼睛的人，黑色的火焰不受控制燃燒迸發，火線一般圈起了他們所在的位置形成一片隔絕的空間。
「我沒忘記！」中原中也皺眉反駁，他只是無法相信那段記憶。
七瀨真純失望看著他，喃喃道：「加藤桑說得果然是對的，你是彭格列的人。」
他並不是與西蒙家族同一陣線的人，對於家人被傷害他完全沒有怨恨彭格列的意思，這個中也……是彭格列的人。
「中原君這就是你不對了……」加藤朱利輕蔑笑道：「怎麼能讓可愛的未婚妻難過呢？」
「混蛋！」中原中也捏緊拳頭，怒視他：「你到底對真純說了什麼？」
七瀨真純昨晚還覺得不應該遷怒將仇恨加諸在無辜的人身上，怎麼可能去了城堡一趟就無端性情大變。
尤其加藤朱利這個混蛋輕浮男還在她身邊，更讓中原中也肯定他對七瀨真純說了誤導人的話。
斯佩多偽裝的加藤朱利聳了聳肩，笑得無辜又得意：「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真純醬突然發現彭格列的真面目，認可了我們的復仇而已。」
所以一直置身事外、擺出無所謂姿態的中原中也才會被討厭排斥。
他伸手想去攬七瀨 真純的肩膀，被她側身躲開，她平靜不悅道：「不是加藤桑的問題，是中也先拋棄我們的。」
「中也不要我，我也不要中也了。」
那樣的神情他第一次在七瀨真純臉上看到，即便是初次見面他也沒見過她這樣冷淡排斥的態度。
他不相信只是幾個小時就能改變人的想法本性。
中原中也咬緊牙關，蹬地急衝向加藤朱利狠狠揮拳：「你個雜碎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拳頭狠狠落在他身上，將人砸飛撞在樹上，加藤朱利捂住傷處痛得扯了扯嘴角，中原中也剛剛那下擊碎了他的肩胛骨。
中原中也臉色冷凝，再次揮拳狠狠砸下去，卻在下一瞬間撞進陡然出現的黑洞，踉蹌著腳步從半空摔落下來，重力及時調整身體讓他毫發無傷落地。
「中也的對手是我……」七瀨真純腳步一轉，擋在中原中也面前，「要打架就衝著我來吧。」
他不敢置信道：「你護著那混蛋？！」
橘眸輕閉了閉，七瀨真純閃身逼近他，抬腿一掃迫使中原中也後仰躲過攻擊，面對他憤怒不解的神情，她輕拍了拍褲腿的灰塵：「是中也為了彭格列的人攻擊我的同伴。」
七瀨真純垂眸，眉間隱隱帶著難過與憤怒：「是中也不要我們了。」
她攻向中原中也的動作極快，輕靈婉約動作銜接行雲流水，鞭腿橫掃踢擊被一下一下擋住也從容不迫，每一下都衝著中原中也的要害毫不留手。
相比較而言，打得束手束腳，以閃躲居多並不想傷害她的中原中也就狼狽多了，只防御不還手比單純進攻要更困難。
中原中也側頭躲過她的踢擊，抓住七瀨真純的腳踝將人甩出去，她輕巧地折起腰空翻落下。
「不對我動手嗎？」七瀨真純抬眸看他，凝眉問道：「再不還手，你會被我打死的。」
中原中也吃痛按著腹部，剛剛有一下躲不過硬挨了她一擊，現在還痛得厲害，她還真的是完全沒留手。
「只會說我，你不也沒敢看我嗎？」他挑高眉毛，徑直嘲諷還擊：「對敵人手下留情可是會死的。」
打架的時候一個正眼都沒看他，全靠著聽覺、嗅覺作出反應進攻，連他的臉都不敢看算什麼戰鬥。
七瀨真純抿緊唇，僵硬地甩下話：「我要怎麼戰鬥與你無關。」
穿過黑洞極速出現在中原中也身周，縱使被他加諸幾倍重力壓制也很快適應過來，一下一下凌厲狠辣的攻擊看得人眼花繚亂，根本插不進手。
「七瀨真純很適合做殺手……」Reborn若有所思，「她應該接受過殺手相關的培訓。」
但這跟七瀨真純本身的履歷並不相符，她這身戰鬥經驗千錘百煉如同老辣的殺手，每一擊都帶著計算。
中原中也要還想著抓住制服她，怕是要受重傷。
「七瀨君真的會殺了中原君嗎？」沢田綱吉神情怔怔，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明明是為了拯救被帶走的同伴，解開與古裡炎真、西蒙家族之間的誤會而來，但現在……
殺害了古裡炎真親人、七瀨真純養父母甚至是西蒙家族其余人親人的人正是他的父親沢田家光，彭格列門外顧問機關首領。
現在因為這份仇恨就連七瀨真純也同中原中也開始反目，大打出手招招不留情面。
「蠢綱，看好了。」Reborn意味不明哼了聲：「這兩人今天不會分出勝負的。」
一個戰鬥的時候連對方臉都不敢看，一個步步退讓想方設法將人制服抓住，這樣兒戲打鬧的戰鬥是不會殺死兩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沢田綱吉愣了下，他抬頭看向打得越發激烈，擊斷無數樹木、砸毀大片土地的兩人。
「不會分出勝負……」他不解地喃喃，「是雙方都很強的意思嗎？」
即便是全憑身體反應和超直感戰鬥的他也能看出來，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的體術很強，一個攻擊全靠野獸般的直覺和經驗，一個攻擊更傾向於技巧派。
強勢暴力與靈巧自如，一重一輕打起來卻不分上下，各有各的優勢和習慣攻擊方式。
相較於中原中也的無序反應，七瀨真純的攻擊明顯帶著韻律和特殊的節奏，更像是出身某個流派每一招一式都凌厲逼人，以氣勢技巧彌補自己對上中原中也的力量不足。
「哼，蠢綱還差得遠了。」Reborn抬了抬帽子，哼笑了聲。
「他們沒有賭上榮耀作戰。」
大地符文縈繞的重力與夜之炎狠狠對撞在一起，中原中也扣緊她的手腕反扭，七瀨真純毫不猶豫弓腰旋身踢向他的臉迫使他松手。
「還沒出夠氣嗎？」中原中也反手擦了下嘴角的淤青，煩躁地嘖了聲。
七瀨真純皺眉不愉，調整平復紊亂的呼吸：「你認為我是單純鬧脾氣嗎？」
打成這樣中原中也還以為她是在鬧脾氣？
「難道不是嗎？」落下的額發擋住眼睛，他煩悶將額發全部擼到腦後，「你寧願信加藤朱利那混蛋也不相信我的話嗎？」
那混蛋到底對笨蛋真純說了什麼，她竟然會覺得他不要她改投彭格列。
「無論是彭格列還是西蒙我都不在乎……」他凝眉深深看著她，沉聲道：「他們因為什麼開戰我都無所謂，我是因為七瀨真純加入西蒙家族，我才會站在西蒙的聖地。」
深邃美麗的鈷藍色眼眸直直看進她心裡，明明是深藍如海一樣的顏色卻看得人不敢直視那雙眼，仿若火焰驕陽一般灼目耀眼。
她狼狽躲開他的視線，低聲罵道：「油嘴滑舌、花言巧語，我不會再被你這些話騙到了。」
中原中也差點氣笑，伸手去抓她：「你有膽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什麼時候油嘴滑舌、花言巧語這樣的詞能放他頭上了？
他說的明明都是真心話。
七瀨真純抽手躲開，她用力閉了閉眼，睜開狠狠瞪著他：「我有什麼不敢的！」
她深吸口氣，擲下話：「你這個冒充中也的假貨！少給我敗壞中也的名聲！」
真正的中原中也才不會說這種話！
這個彭格列幻術師制造出來的假貨，妄圖代替中也的混蛋，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哈——」
中原中也頭一次聽到這麼荒謬的話，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假貨？！」
「哪個假貨會知道你痛覺敏感，舍不得碰你，怕你在戰鬥的時候受傷！」他重重哼了聲，氣得要腦殼冒煙。
七瀨真純氣悶道：「你只是怕打傷我，耽誤你潛伏在西蒙的計劃而已。」
「真正的中也會記得我們相遇交往的一切，你記得嗎？」橘眸水盈盈又委屈又難過地瞪他，莫名看得中原中也慌亂起來。
他噎了噎，完全組織不出反駁的話。
怎麼可能記得啊？他們根本就還沒交往！
第130章
眼看著最重要的人被自己傷害倒在地上是什麼感覺？
七瀨真純不知道，她怔怔地松開手，匕首砸落地板碰撞出刺耳的脆響。
那個她最熟悉、最喜歡的人，重重倒在冰冷的地上，身體下面冒出了很多很多血。
多得快要染紅她視野的鮮血，傷口止不住地流血，血液流出傷口在地板蔓延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
「中、中也……」她張著嘴，聲音全部堵塞在喉嚨中只能發出無意義的氣音，腳步踉蹌跪倒在中原中也的身旁，雙手壓住他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
「怎麼辦、怎麼辦，血止不住……」
血液湧出來打濕了她的雙手，被刀刃貫穿的致命傷止不住血，她神情怔怔甚至難以作出難過悲傷的神情，有的只是迷茫和慌張。
視線被眼淚蒙蔽模糊，她睜著眼淚水自眼眶湧出打落在手背上，她小聲叫喚他的名字：「中也？中也？」
「不要睡好嗎？」不要睡好嗎？
「睜開眼睛看看我……」聲音逐漸哽咽，難成話語，壓住中原中也背後的雙手攥住衣服布料，她倔強睜大眼，生怕一眨眼就會錯過中原中也的動作：「睜開眼看看我呀，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
中原中也不是說會一直在她身邊，會一直保護她的嗎？
淚水打濕了臉，她咬緊牙關壓住傷口，中原中也的呼吸還是漸漸微弱下去，他勉強勾著嘴角，痛狠喘了口氣：「別哭啊，我還沒死呢。」
他抬手輕碰了碰她的臉頰，溫柔低聲道：「怎麼哭成小花貓了？」
連父母去世都沒掉過眼淚的七瀨真純，除了生理反應掉的眼淚，極少因為難過這類情緒哭泣。
這次控制不住掉下眼淚，心口空蕩蕩止不住害怕和擔憂。
她害怕中原中也會死去也害怕從此只剩下她一個人。
「中也、中也！」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哭著喊他名字，慌張而無措：「血止不住、中也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都怪我、都怪我。」
都是因為她為了躲避斯佩多的幻術，才會刺傷中也。
「我知道的，不怪真純。」拂過她臉的手落下幾道血痕，中原中也語氣平和，輕聲哄她：「真純是好孩子，是長輩都會喜歡的好孩子，會有幸運眷顧你的。」
她捧住中原中也的手，搖頭：「我只要中也，只要中也。」
她不需要什麼幸運眷顧，她只想要中原中也好起來。
只要中原中也能好起來，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拜托了……」近乎氣音的祈求，她艱難哽咽：「不要死……」
她只剩下中原中也一個家人，不要再丟下她一個人了。
「你想救中原中也嗎？」斯佩多好整以暇的聲音傳來，她轉頭恨恨瞪著他。
「幻術可以為中原中也創造他失去的內髒，我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他俯下身靠近他們，緩緩道：「你看他多痛苦，這樣的傷口就算是晴之火焰也不可能救活他，只有幻術能為他修補身體，讓他留下一條小命。」
七瀨真純咬緊下唇，她勉強冷靜下來：「你想我做什麼？」
「不要把人想得這麼壞……」斯佩多一出手就將中原中也缺損的內髒修補好，血液不再流出，「你看，我很有誠意吧？」
她抿唇，握緊中原中也的手：「說吧，你想我做什麼？」
她不信幻術師這樣狡猾的人會免費幫她治好中原中也，甚至若不是他的幻術，她也不會傷害到中原中也。
「好姑娘，我想我們會 很合拍的……」他托著下頜笑道：「我要說的話不止與自己和西蒙家族有關，還與你和中原中也有著莫大的關系。」
七瀨真純眉頭皺起，她狐疑道：「跟我和中也有莫大的關系。」
「你有什麼覺得，現在的中原中也跟你記憶中的人不一樣？」
斯佩多眸中悄然出現黑桃印記，伴隨著他蠱惑人心的話編織引導著她的記憶。
「他不記得跟你的相遇、相識，對養父母的死毫無感情，問到過去的記憶都是模糊不清帶過……」
他勾起笑容，聲音帶著蠱惑的邪魅：「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明明是一直認識這麼多年的婚約者。」
七瀨真純微怔了怔，眸中緩緩浮現出了如火焰般搖曳的黑桃印記：「中也很奇怪？」
「對，因為這段時間在你身邊的中原中也都不是真的，他是彭格列幻術師創造出來的冒牌貨，試圖取代你的中也的盜竊者。」
橘眸漸漸失去神采，她緩緩重復：「要取代中也的冒牌貨……」
握著中原中也的手下意識收緊，他安撫笑道：「我會一直在真純身邊，一直好好保護你的。」
「看，這才是屬於你的中也，知道你在想什麼、記得你們以前回憶的青梅竹馬、婚約者……」黑桃印記刻印在橘眸中，暗示深深打落在她心上，「你要保護好你的中也，不能讓他被冒牌貨取代。」
斯佩多喟嘆了句：「要是被冒牌貨取代了，你的中也會像被二重身奪走身份的人，失去名字、失去身份，甚至失去最喜歡的未婚妻，不會再有任何人記得他才是真正的中原中也。」
「你要保護屬於你的中也，不能讓他被冒牌貨取代。」他又重復了一遍暗示。
七瀨真純張了張嘴，緩緩重復了他的話。
「我要保護屬於我的中也。」
黑色的火焰熊熊燃起，炎壓節節攀升，對自己傷害到中原中也的憎惡、對冒牌貨即將奪取中原中也存在的恨意讓夜之炎不斷不斷變得更加強大。
斯佩多滿意笑道：「七瀨真純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中原中也，點燃夜之炎讓她變得更加強大還是要從中原中也的下手。」
不管是因為中原中也而怨恨自身還是因為中原中也的存在差點被抹消而燃起的恨意，都會化作夜之炎的養分不斷成長。
若是她親手殺了中原中也，再將一切都揭露出來，她的火焰一定會燃燒出最美最盛大的形狀。
……
想要奪走中原中也身份的冒牌貨，她一定不會放過。
跟彭格列勾結在一起，忘記殺害養父母的仇恨，這個可惡的冒牌貨。
竟然還裝得一臉無辜，七瀨真純壓抑著怒氣攻擊他，又被中原中也一一招架擋下，「你又在生什麼氣？」
用中原中也的臉、用中原中也的聲音，甚至連身手、性格、反應都與中原中也一模一樣的冒牌貨。
可惡，看著那張臉她根本沒辦法下手。
「看到你就生氣！」她狠狠一腿掃過去，被他架臂擋下反過來抓住腳踝一抬一拽，豎著劈出一字，手肘狠狠砸向他的鼻梁。
中原中也嘶了聲，迫不得已松開手，「你打人怎麼專打臉？」
以前也沒發現她這壞習慣，一說穿她認定他是冒牌貨就招招衝著臉打，別是算計著把他臉打壞了他就不像「中原中也」了吧？
滑天下之大稽，中原中也還要靠著一張臉才能是中原中也嗎？
七瀨真純重重哼了聲，堅定擺出架勢：「要打到你沒臉見人。」
中原中也幾乎要氣笑，「那你說說我要給哪個正牌讓路？」
該死 的加藤朱利，還騙笨蛋真純以為他是冒牌貨？
「我不會告訴你的。」竟然還想向她打聽真正中也所在的位置，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
他咬牙用重力控制她，壓制住她的動作，「好好想想一直以來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誰，笨蛋！」
跟她一起去往異世界的人是他、糾纏不清一整個世界的人是他、一起去登別溫泉的人也是他，就連她在登別溫泉偷吻的人也是他，根本沒有什麼別的人。
七瀨真純臉紅了白白了紅，她羞憤罵道：「下流！」
中原中也噎了噎，氣惱道：「你說誰下流？！」
他還從來沒試過被罵下流、登徒子。
顯然她跟中原中也想到的記憶完全不同，她想到的是酒店那次被中原中也占盡了便宜的檢查。
一想到她還會為這個冒牌貨的話而心跳悸動，她就覺得很對不起受傷暈迷的中原中也。
「真純醬，我們該回去了。」加藤朱利高聲喊她，隱藏在樹蔭下的表情難看得很。
他沒想到七瀨真純身上的暗示這麼容易搖動，明明她已經深深相信了城堡裡的中原中也才是真正的人，面前這個是彭格列制造的冒牌貨，竟然還會被動搖精神。
臉龐僵硬地抽動了下，他還維持著輕浮的語氣：「現在還不是你們戰鬥的時候，我們先回城堡吧，等炎真出來我們再一起應對彭格列。」
話中的意思名裡名外都昭示著他將中原中也歸為彭格列的一員，顯然是不可能讓他再回到城堡。
七瀨真純抿唇，輕應了聲：「我知道了。」
黑洞疊加在身上，她輕易掙脫了中原中也的束縛用別的東西留在原地，出現在加藤朱利身邊。
中原中也低嘖了聲，大地火焰與重力異能不同，是能用替換物掙脫重力控制，雖說都是操控重力，但使用方法不同他還是適應了一下才上手。
他眉頭緊鎖，沉聲道：「真純，你真的要跟加藤朱利走嗎？」
那小胡子明顯不懷好意，還一直挑撥他和七瀨真純的關系，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混賬話讓她誤會他是冒牌貨。
「中原君現在已經不是西蒙的人，城堡恕我們不能向你開放……」加藤朱利揮手設下大片流沙般的屏障，約束他們在聖地的路線，「至於彭格列的人，還是好好按部就班挑戰我們西蒙的戰士吧。」
「流沙屏障會阻攔試圖越線跳關的人……」他意有所指看向中原中也，「隨意越線會導致所有人都陷入流沙裡動彈不得。」
陷入流沙會不會耽誤榮耀比賽，他就不知道了。
中原中也恨恨咬牙，「你這小胡子混蛋！」
「隨你們怎麼說，我要和真純醬回去了。」他得意地揮了揮手。
中原中也現在處境無比尷尬，本來屬於西蒙家族的他，現在不得不與彭格列的人同行。
獄寺隼人對他警惕萬分，十分警惕他的動作，一旦有靠經沢田綱吉的意思他就會立刻站起來擋在他們中間。
中原中也重重嗤了聲，他壓根沒打算找喪家犬一樣的小鬼。
「中原先生，剛剛是從七瀨君身上拿到了什麼嗎？」不料，沢田綱吉主動開口找他。
中原中也雖然表現得很緊張，但拿到了東西後似乎勉強能冷靜下來。
他知道他不該問這麼隱私的問題，但如若不發散下思維，沢田綱吉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藍眸瞥了他一眼，中原中也哼了聲，攤開手。
「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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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5
第131章
他悄悄把七瀨真純身上風鈴順過來，她竟然毫無反應，看來記憶篡改對七瀨真純影響甚大。
「說是風鈴也沒錯……」中原中也低嘖了聲，「我要用它來聯系一個人。」
沢田綱吉怔住，他不解問道：「聖地上的信號不是都被屏蔽了嗎？」
就連彭格列九代目他們在外面的船只他們都聯系不上，不能傳訊給他們，更不能電話聯系他們詢問關於西蒙家族被彭格列門外顧問殘殺的真相。
「風鈴只能用來聯系一個人……」中原中也不吝於回答他的問題，「經營著能實現人願望的店，只要能付出足夠的代價任何願望都能實現的次元魔女。」
「不可能！」獄寺隼人條件反射反駁，「實現任何願望連UMA都不可能做到。」
如果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就算要付出代價也會被搶破頭結交吧？
「UMA是什麼？」中原中也挑眉，不待他解釋，徑直道：「我不知道次元魔女是不是真的這麼萬能，說到底平時聯系她的人都是真純，我還沒試過主動聯系她。」
他也不是很相信次元魔女，但七瀨真純的狀態越發嚴重，必須想辦法讓她想起正確的記憶，不然他們就算消除所有異常，她也只能留在這個世界。
Reborn饒有興致道：「這麼說來，你沒見過這位魔女？」
「不，我見過。」中原中也搖搖頭，平靜回答：「上次為了幫舊友的養女收斂遺骸，真純被取走了一個月的理性。」
沢田綱吉錯愕，「這代價未免也……」太過沉重。
「魔女收取代價講究公平，不多取一分也不少取一分，不偏不倚……」
不打算向他們具體解釋菜菜子她們當時復雜的情況，中原中也將大地火焰輸入風鈴：「我需要讓真純恢復記憶的辦法，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好。」
他們要想向次元魔女許願，可以自行詢問實現願望需要的代價，反正最後要不要做交易的主動權在他們，次元魔女告訴他們代價後也不會強人所難。
「這就是你的決心嗎？」與之前不同，這次的次元魔女並沒有出現影像，只有風鈴中傳出來的聲音。
中原中也點頭，很快想到她可能看不到：「嗯，請告訴我讓真純恢復正常的辦法。」
壹原侑子推算了下，她沉吟道：「記憶被幻術篡改，認知也開始發生改變，再拖延下去她會永遠陷在這裡。」
他臉色微沉，「是的，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七瀨真純的狀態糟糕，他才不得不從她身上拿走風鈴聯系壹原侑子。
「雖然真純對幻術不耐受，但她的精神比你想像中還要強大，現在留在這裡的七瀨真純是她的潛意識和表面意識，真正大部分的精神主體被封存拋去了另外的邊緣異世界。」
正是因為只剩下潛意識和表面意識，七瀨真純才會在精神恍惚時被幻術師趁機而入，改變了認知。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臉色難看：「加藤朱利，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一遍遍篡改玩弄人的記憶，他絕不饒過那個混蛋。
壹原侑子輕笑了下，「你是一定要找回她的吧？」
「那是肯定的，真純可是我的搭檔，我要將她完完整整帶回去的。」他們一起來異世界就要一起回去，不可能丟下她一個自己回去。
「我欣賞你的決心……」慵懶迷人的笑聲，她不緊不慢道：「你的願望是找回完整的七瀨真純，代價會在那孩子恢復記憶後一起收取。」
中原中也愣了愣，他深吸口氣：「我知道了。」
……
要獲取七瀨真純精神主體的坐標，需要做兩件事：一是找到她的本體以風鈴吸收她的力量點燃去往異世界的路；
二是交換血液，這是為了鎖定靈魂中的信息位置。
奪回七瀨真純的精神主體宜早不宜晚，再拖延下去很難保護幻術師會再在她精神上動什麼手腳。
中原中也決定深夜潛入城堡，而沢田綱吉他們為了不打草驚蛇，同時也是遵守榮耀戰的規則，他們會按順序挑戰剩下的西蒙家族守護者。
沢田綱吉猶豫過要不要向壹原侑子詢問彭格列家族和西蒙家族之間的仇恨，她像征性收了他們現在根本用不上的耳麥，告訴他們只要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人就好。
只收取普通的代價，她就只會說模棱兩可的普通答案。
但僅僅是這句話對沢田綱吉來說已經足夠了，他相信他的父親不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站在城堡的小露台看天空，星星就如昨晚一樣美麗爛漫，但是卻沒有跟她一起看星星的人。
七瀨真純回頭看了眼昏迷在床上的中原中也，神色隱晦猶疑。
她明明很堅定相信這個中也就是一直以來陪著她的中也，為什麼在看到彭格列的冒牌貨後她的心會動搖呢？
她甚至想相信那個鮮活張揚愛笑的人是中原中也，她的心是不是壞掉了。
那個人是來取代中也的位置，讓他徹底消失的人。
「果然不應該想這麼多嗎？」她輕嘆了口氣，准備另尋一個房間休息。
跟另一個中原中也相處的時光清晰且歷歷在目，心動和愉悅開心都是真實的，她現在沒辦法面對這個昏迷的中也。
她可以徹夜照顧重傷昏迷的中原中也，但她沒辦法安然留下睡在這個房間。
「喂……」滿含怒氣和醋意的聲音自露台下傳來，中原中也從下面翻上來：「你要跟這家伙睡一個房間嗎？」
七瀨真純錯愕後退一步，「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流沙屏障不是已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不讓他們偷偷先來城堡嗎？
中原中也皺眉問道：「我怎麼出現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要留在這個房間睡嗎？」
城堡裡的房間多是單人房，就算床鋪足夠寬敞他們也是按一人一間算的，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都有自己各自的房間。
但這裡是七瀨真純的房間！
她的房間裡出現一個跟他一模一樣，臉色慘白得難看的家伙，額上疊著毛巾，一副被好好照顧著的樣子看著就讓人不爽。
明明沒有留下的打算，但是中原中也一問，她就忍不住嗆聲：「就算留下也跟你沒關系吧？」
「你要跟這混蛋睡一張床？！」中原中也氣惱抬高聲音。
「這裡是我的房間，我想讓誰在這裡就讓誰在這裡，中也是我的婚約者就算和我睡一個房間也是名正言順的。」她義正言辭懟回去，絲毫沒想過她完全可以不解釋。
中原中也快氣瘋了，「他是你婚約者我是誰？」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假貨還敢占著他的位置，甚至蒙騙七瀨真純他才是冒牌貨？！
七瀨真純扭開臉：「現在夜深了，開戰會吵到他們休息，請你離開這裡。」
中原中也深吸口氣，勉強冷靜下來，「怕吵到別人休息是吧？」
重力釋放落在門鎖、露台玻璃門鎖、房間的窗戶全部控制關死，他活動了下手腕，嗤笑道：「現在不怕有人打擾了吧？」
她噎了噎，嘴硬道：「你把門鎖關死也沒用，我想離開隨時都能通過夜之炎離開。」
「我知道，你想走隨時都能走。」中原中也好整以暇，扯下領帶松了松領口。
橘眸狐疑打量他，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但是你能不管他嗎？」他抬起下頜，似笑非笑道：「你——的——婚——約——者——」
重力眨眼間鎖定困住整張床，連同內裡的人、床鋪一切他都控制住。
七瀨真純慌了下，她強自鎮定下來：「你要在這裡殺了我們嗎？」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哼笑道：「我怎麼會這麼做，真純可是我的婚約者。」
他步步逼近，七瀨真純謹慎盯著他後退，拉開距離。
糟糕、這個中原中也給她的感覺很危險。
「躲什麼？」中原中也掐住她的下頜將人按在地毯上，「你不是中原中也的未婚妻嗎？」
她抬腿踹過去被一把壓下，氣惱道：「你又要戲弄我嗎？」
鈷藍色眼眸深深望著她，深邃而迷人蘊滿濃濃的愛意與憐惜，七瀨真純慌亂躲開他的視線，「我已經不會再被你欺騙了。」
那雙眼睛就算裝得多麼深情，她也不會再被欺騙了。
強行忽視逐漸加快的心跳聲，七瀨真純不斷告誡自己不能相信這個男人。
中原中也低笑了聲，低頭吻住她的眼角：「這雙眼睛白天的時候哭過嗎？眼尾是紅色的。」
七瀨真純攻擊他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不過那時候時機不對，他也被她的話氣蒙頭忘記問了。
溫柔而憐惜的輕蹭不僅不會令人反感，甚至還給她帶來無限的眷戀和熟悉的溫暖，七瀨真純搶回心神，側過頭臉貼著羊毛地毯，輕喘了口氣：「我給你三秒鐘時間，再不起來我就殺了你。」
中原中也絲毫沒被她的話威脅，他只是輕笑著道：「真純，你現在心跳得很快，緊張嗎？」
七瀨真純咬牙，夜之炎不管不顧狠狠向他攻過去。
漆黑的火焰盡數流入中原中也扣在手心的風鈴，面對她錯愕的神色，中原中也托住她的後頸吻了上去，舔開唇瓣攻城略地，勾纏著舌根，用力吻得舌頭發麻發痛。
「你喜歡的人是我……」曖昧含糊不清的話語在唇間瀉出，「即便忘記我們之間的回憶、認知否認我的真實，你還是會記得我。」
「好好看看，你的男人在這裡。」
她氣惱地用力咬下去，血液混雜在他們口中，「混蛋中也！」
第132章
風鈴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魔法陣展開在他們身下，被封印的記憶不斷浮現出來，畫布影片般在腦海飛速掠過，連同當時的歡欣喜悅、悲傷難過也一並解封。
兩個異世界積攢下來的記憶完全相融，力量、狀態都得以解封，七瀨真純失神眨眼，她這才明白原來她忘記了這麼多事。
與中原中也交往、接吻、約會，在平和安寧異世界中他們有意無意放緩尋找異常，休整調養緊繃的身心，再次回到熟悉的西蒙家族聖地，竟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自然。
離開前恢弘美麗的城堡，現在只剩下破碎的殘骸，他們的房間自然也不復存在。
「哇，城堡都被打壞了。」七瀨真純手搭在額前，活潑地咋咋呼呼。
中原中也瞥她一眼，微松了口氣：「戰場既然定在聖地，城堡本來就很難保住。」
還是跟平時一樣，沒有因為想起那份記憶而變得奇怪。
她摩拳擦掌，蓄勢待發：「我們去把那個幻術師好好揍一頓吧！」
篡改記憶、讓她忘記認錯中原中也，肆意玩弄女孩子的感情，這樣的垃圾應該得到制裁。
中原中也似笑非笑地挑眉：「不去找屬於你的中也了？」
她詫異抿唇：「你怎麼還吃這個醋？」
不是誤會已經解開了嗎？怎麼還要翻舊賬。
他重重哼了聲，加重語氣：「就是因為才想起來！」
要是他那晚不去找她，她是不是就要將那家伙當做是他了。
七瀨真純失笑，牽起他的手哄道：「我的中也不就在這裡嗎？」
她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眉眼飛揚粲然笑道：「我最喜歡的人一直都在我身邊呀。」
一直陪伴她、保護她、憐惜她的人，從來都只有這個中原中也。
她會喜歡他，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中原中也紅了紅臉，握緊她的手，「不准再隨便忘記我了。」
「嗯，說好了。」七瀨真純輕點頭，牽著中原中也穿過黑洞：「下次再忘記中也，就隨你怎麼懲罰我吧。」
……
聖地最中心不斷傳出陣陣轟響，攻擊戰鬥的聲音接連不斷。
沢田綱吉與古裡炎真背靠著背作戰，目光凝重落在包圍著他們的六個斯佩多身上。
其中五個是斯佩多的分•身，但每一個分•身都擁有跟本體一模一樣的強大火焰，掌握除了天空和大地以外的十二種火焰，包括所有人的戒指和VG都一並用幻術模擬出來。
以霧屬性模擬其余屬性、VG，並使用出分毫不差的力量，這樣的幻術師堪稱世所罕見。
「分•身和本體之間可以互相轉換……」裝載著十二套屬性裝備的斯佩多傲慢笑道：「無論你們攻擊哪一個都不會殺死我。」
奪取了六道骸幻術天賦極高的身體，他才能肆意使用幻術，發揮出全部的實力模擬出所有人的攻擊。
斯佩多神情厭惡凝起，唯有天空和大地屬性是他沒辦法模擬使用的。
不過沒關系，他會在這裡將沢田綱吉和古裡炎真一並殲滅，這都是為了讓彭格列家族立在至高至強地位所必須要做的事。
「我會在這裡將你們徹底殺死，彭格列也會再次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最強黑手黨家族。」
斯佩多放下狠話，分•身同時使用嵐、雨、雲、冰、森林五種不同屬性的攻擊，連同本體操控的雷屬性一同轟向沢田綱吉他們。
六面黑洞在他們面前展開 吞噬聲勢浩大的火焰圍攻。
「欺負小孩子不好吧？」七瀨真純施施然從黑洞裡出來，右手緊緊握著中原中也：「要打就來跟我們這些大人玩玩啊。」
「是七瀨君和中原先生！」少年們又是驚喜又是驚訝。
自中原中也去找七瀨真純，已經幾天沒有聲息，一直呆在城堡的古裡炎真也說沒看到他們，著實很難不讓人擔心他們是否已經先一步遭到斯佩多的毒手。
「中、原、中、也！」斯佩多臉色扭曲起來，破壞了他計劃還帶走了七瀨真純的男人，竟然還敢回來。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滿不在意道：「我耳朵好得很，不用這麼喊我。」
他挑眉笑得張揚不羈：「倒是你，做好被重力碾碎的准備了？」
強大的重力火焰爆發燃燒，大地符文縈繞鎖定六個斯佩多，重力緊緊纏繞固定他們的動作，一點點向內擠壓施加重力。
斯佩多絲毫不慌看向七瀨真純，黑桃印記再次浮現在眸中：「真純，你忘記這個男人是怎麼欺騙你嗎？」
她輕哼了聲，揚著嘴角道：「我已經不會再受你的蠱惑了。」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因為風鈴的原因，她沒有懷疑過那份記憶的真實性，更不知道斯佩多對夜之炎的覬覦，特意加重了她身上的暗示，一直試圖挑撥離間她和中原中也。
但知道這件事，她可不會毫無防備，再傻乎乎直接對上幻術師的眼睛。
「中也，我們來跳舞吧。」她牽著中原中也的手高舉，身姿輕靈柔軟旋身，燕尾服的下擺輕揚起來如真正的燕雀自由飛翔。
中原中也錯愕一瞬，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揚眉笑道：「真純大人的邀請，我當然不會拒絕。」
夜之炎在空曠的戰場上蔓延占領土地，接連不斷形成黑洞，大地火焰形成的重力球懸浮穿梭於黑洞之中，迅捷不斷、走向詭譎讓人辨不清攻勢襲向斯佩多。
他奮力抵抗，施展出一個個不同屬性的VG攻擊，擊退重力球避開突然開辟在身側的黑洞。
視線不斷游移巡望，警惕於神出鬼沒、沒完沒了的攻擊，斯佩多額上慢慢滲出冷汗。
會出現在哪裡？下一擊會出現在哪裡？
重力球和黑洞配合的攻擊會出現在哪裡？！
攻擊卷起的風勢狠狠砸中他的後背，身體被撞飛十數米，他狼狽爬起來重重咳出口血。
無論本體還是分•身都被壓制得難以反擊，他的神情越發猙獰，精神不斷繃緊戒備，艱難抵抗著每一個重力球的攻擊。
由高濃度大地火焰形成的重力球帶著強大的吸引力，一旦被纏上就極難擺脫，大小不同的重力球吸引力也不相同，重重擊在他的臉龐、後背、腹部人體最柔軟不設防的位置。
斯佩多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喘著氣，警惕戒備心提高到極致，維持分•身抵抗躲避重力球的攻擊已經耗盡他所有精力，眼中的黑桃印記再難維持。
明明力量分作六份，沢田綱吉他們會對他的攻擊應接不暇，最後凄慘死在同伴的VG攻擊之下。
可是現在、可是現在！！
為什麼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會回來？！
他明明已經奪走了六道骸的身體也獲得跟復仇者們一樣的夜之炎！
為什麼還是抵御閃避不了他們的攻擊？
中原中也扶住七瀨真純的腰，腳步優雅輕轉，鈷藍眼眸深深凝望著那雙他鐘愛不已如晚霞般美麗的橘紅眼眸，經過沢田綱吉身邊時沒看他們一眼，只是冷淡開口：「躲遠點，小子。」
&n bsp;站在戰場中央發呆，被重力碾碎了他可不管。
沢田綱吉愣了下，定了定神：「我知道了。」
他與古裡炎真對視一眼，小心避過所有黑洞和重力球，飛向Reborn他們所在的位置。
在七瀨真純他們鋪展開黑洞和重力球，徹底形成他們的戰場領域時，Reborn已經帶著骸梟和庫洛姆後撤出數百米遠。
那樣的攻擊哪怕只是被余波傷到，重力球也會接連不斷湧向他們。
由大地火焰構成的重力球表面沾染著砂質一樣的重力火焰，一旦沾染上就會如恆星一般不斷吸引重力球靠近，就像斯佩多一樣陷入重力球無邊無際的攻勢中無法脫身。
古裡炎真昂頭望向他們，「他們真的好強。」
中原中也對大地火焰的控制是他所不及的嫻熟自然，就算沒有七瀨真純的夜之炎幫助，他對上斯佩多或許不會那麼從容，但也絕不會被壓制得難以反擊。
即便沒有火焰戒指，他們對力量的操縱也是登峰造極，強大得讓人驚嘆的存在。
……
扶住纖細腰肢的手引導著七瀨真純後仰下腰，她輕眨了下右眼：「我的辦法是不是很好？」
跳舞的時候全神貫注看著自己的舞伴，放肆張開所有的攻擊，不設任何防備，因為這片遍布重力球和黑洞的戰場就是他們最強的防御。
舞步優雅不急不緩踏入黑洞，轉瞬出現在另一個地方，讓斯佩多捉摸不透動向，肆意在屬於他們的戰場上舞蹈。
「很棒，真純是最聰明可愛的好女孩。」中原中也輕笑著贊揚，憐惜而輕柔的吻落在她的右眼。
他們不需要看任何人，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們只有彼此，那麼現在他們也只需要彼此。
一黑一白的燕尾服西裝，遠處看過去像是兩個精致張揚又相似的少年起舞，一進一退都帶著難以言說的默契，手一揚腳一轉瞬間能心領神會各自的意思，眸中深深凝望著對方，映出戀人那張相似的臉龐。
「力量分為六份，精神也不得已分為了六份……」七瀨真純低笑了聲，「一心六用可沒辦法對付我們。」
斯佩多的一心六用對上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的兩心合一，竟然占上不一分優勢。
「是啊……」他狼狽收起所有的分•身，腰腹裂開的巨嘴伸出舌頭舔上傷口，恢復完好平整的身體：「一心六用可沒辦法對付你們。」
幻術全都分出去維持十二種屬性，他最驕傲的力量反而難以全力施展，讓七瀨真純那兒戲般的躲避視線避開他的每一步暗示。
腳尖輕轉，身體輕盈張甩出去，順著手臂的線條轉回去靠在中原中也懷裡，她歪頭輕笑：「你現在這樣，連人類都不算了吧？」
她看的怪獸電影人類也不會在腰上長出嘴巴和舌頭，就算肉身的相貌極好也經不住這樣的糟蹋。
「不是人類也沒關系……」斯佩多張開雙臂，張狂昂天大笑：「我只要獲得最強的力量出打造最強、令人望而生畏、聞風喪膽的彭格列就好。」
天幕一瞬間黑下來，籠罩在聖地的霧氣結界如屏障一般隔絕著聖地和外界。
他抬手覆住右眼，手指用力扣插進去，鮮血迸濺飛射出來。
一只只眼睛布滿結界屏障內，同時張開露出其中如火焰搖曳般的黑桃印記。
如同復制般聖地上長滿了一只只眼睛，都是刻印著幻術師力量的特殊眼睛。
眼珠在眼眶內轉動搜尋著目標，最後定在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身上。
「這樣你們還能不看我的眼睛嗎？」
第133章
天空、大地甚至岩石上都布滿了眼睛，不稍對上視線就能引起人的生理不適。
沢田綱吉揮拳擊碎岩石上的眼睛，血液組織噴濺出來如同打碎了真正的眼睛，他皺眉燃起火焰燒盡穢物，「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古裡炎真掌心發出重力球推出去，碾平壓碎大片眼睛，三叉戟揮舞輪轉，庫洛姆奮力劃刺過一只只碩大的眼睛。
大片大片被清理干淨的眼睛，不過短短幾分鐘又重新生長起來，甚至變得更加堅固，稍一晃神就會中了斯佩多的幻術。
只憑他們的力量沒辦法清除干淨所有的眼睛，只是單純擊碎眼睛斯佩多輕易就能再制造出一模一樣的眼睛出來，必須要擊敗斯佩多的本體才能徹底消滅他的幻術。
「這樣是沒辦法消除斯佩多的幻術……」
作為六道骸此刻的附身物骸梟飛翔在結界內，他和庫洛姆是唯二不需要畏懼對上這只幻術之眼的人，然而這對打破他的幻術毫無意義。
骸梟眼中的六字，能輕易勘破其中的幻術，他語氣嚴肅道：「必須要徹底擊敗幻術的本體才行。」
沢田綱吉神色凝重，聲音沉下來：「我知道，但是XX RNER若是打不中斯佩多的本體，下一擊我會耗盡火焰脫力倒下。」
要如何在這眾多的眼睛中尋找到斯佩多的本體，站在戰場中央與七瀨真純他們對峙的人真是斯佩多的本體嗎？
無法確認這一點，他根本沒辦法使出最強的一擊。
「那就是說，只要抓住他的本體就好了吧？」七瀨真純倒掛著出現在他們面前，她雙手扣在黑洞邊緣，輕快笑道。
沢田綱吉被她突然出現驚了下，他鎮定下來：「是、是的，七瀨君剛剛不是還在那邊嗎？」
這速度也太神出鬼沒了，他甚至沒感覺到她消失在視線余光。
「是哦，但是我聽到你們好像有什麼大招，所以就過來問問。」手指點住耳廓，她揚眉笑道：「我的聽力很好哦。」
Reborn上下打量她，哼笑了聲：「恐怕不止是聽力吧？」
將氣息隱藏得天衣無縫，不被任何人察覺識破，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嗯？」七瀨真純眨眨眼，認真想了下：「你是彭格列九世身邊的小孩子？」
在平和的世界度過太久，她險些忘記他們還去探過彭格列九世的房間。
不過上次好像也是這孩子發現她的行蹤，不得不說真是令人稱嘆的感知力。
「我的五感是常人的數倍，所以你們剛剛說的話，我在那邊都能聽到。」反正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她索性就直白告訴他們。
「想要找出幻術師的本體，庫洛姆也能做到吧？」七瀨真純笑吟吟道，同樣是幻術師庫洛姆的經驗不足破除斯佩多的幻術，但要勘破真相努力加把勁應該是沒問題的。
睜著無辜瑩潤紫眸的少女握緊三叉戟，抿唇點頭：「我會努力的。」
視線在四方眼睛巡望，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眼睛給庫洛姆帶來很大壓力，尤其是其中的黑桃印記，讓同為幻術師的她多少有些忌憚。
「眼睛……太多了……」
額頭慢慢滲出細汗，她神情逐漸緊張起來，攥緊了三叉戟，喃喃自語：「本體……本體……」
斯佩多的本體到底在哪？
眼睛太多了，她沒辦法分辨其中的真實。
骸梟尖利的爪子小心落在她肩頭，「冷靜點，庫洛姆，要用幻術去 看穿幻術之眼。」
庫洛姆深吸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
如同勘破迷霧一般，一旦看出其中的真實，其余的幻覺將無所畏懼，她睜大眼睛驚呼：「找到了！」
她神情凝住，驚愕道：「有六處，加上骸大人的身體，幻術構成支柱一共有七個點。」
七瀨真純疑惑問道：「幻術構成支柱？」
骸梟沉下語氣解釋：「支撐這片結界和眼睛的幻術，想要打破這個幻術就必須同時攻擊所有的幻術構成支柱，炎壓和攻擊強度不夠都不可能打破。」
這才是斯佩多的依仗嗎？
Reborn被復仇者禁止出手，骸梟的身體不足以釋放出足夠強大的火焰攻擊，剩下能作為攻擊人只有沢田綱吉、古裡炎真、庫洛姆和七瀨真純、中原中也。
鴛鴦色的雙眸落在庫洛姆身上，骸梟沉默沒有說話。
庫洛姆擁有很好的幻術天賦，但她的火焰覺悟比起沢田綱吉等人還是差了點，這孩子也不擅長太過強勢高火力的攻擊，即使全力一擊也可能無法擊碎斯佩多設置的幻覺構成支柱。
最重要的是，斯佩多隨時可以轉移支柱，若庫洛姆真的作為其中一角攻擊支柱的人，她就不能為無法勘破幻術的眾人指出斯佩多的本體所在。
縱觀全局的輔助與擊碎幻術構成支柱的角色，她只能選擇其中一方。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火力不夠？」七瀨真純歪頭思索，她輕巧落下來，伸手黑洞裡掏了掏：「我記得我剛剛看到……」
手指抓住一片布料，她雙眸一亮，用力一拽：「你們的小伙伴！」
獄寺隼人抱著藍波措不及防摔著滾出黑洞，他扶著暈乎乎的腦袋晃了晃：「抱歉十代目，身為左右手的我拖累您了。」
從斯佩多關著他們的黑洞一出來，他條件反射說的就是這句話。
七瀨真純得意哼哼兩聲，「把他們都抓出來就夠人了吧？」
反正都是彭格列和西蒙的人，被關這麼久肯定也憋了一肚子氣想要發泄出來。
沢田綱吉眉間稍松，原本浮躁緊張的心情都沉靜下來，他扶起獄寺隼人輕聲道：「那就拜托你了，七瀨君。」
將他們的同伴都釋放出來，他們都是沢田綱吉最可靠的同伴。
「交給我吧！」七瀨真純望了眼中原中也的方向，他正拖著斯佩多不讓他靠近，一拳拳砸落下去雖然很快就被修復好，但也拖延住了斯佩多的心神。
手摸索幾下從黑洞裡探出來，山本武從善如流握住手跳出來、雲雀恭彌徑直無視了她的手，扒拉開黑洞跳出來、剩下最後她最嫌棄的加藤朱利被拽著後衣領拉出來。
「這就湊夠七人了吧？」七瀨真純拍了拍手，夜之炎雖然用起來不如引力順手，但多數情況下還是能幫上大忙的。
沢田綱吉鄭重點頭，「庫洛姆指揮我們去幻術支柱的位置吧。」
這次必須一舉打敗斯佩多才行。
橘眸在沢田綱吉和古裡炎真臉上流連一圈，她輕笑道：「我和中也去支柱那邊吧。」
她雙手背在身後，語氣輕快上揚：「小首領還有仇沒報還有沢田君也想親手打敗斯佩多吧？」
每個幻術構成支柱至少需要一人，操縱著六道骸肉身的斯佩多則需要至少兩人，她和中也的仇已經在剛剛的圍攻下發泄出來，最後一擊還是留給因為斯佩多而生了間隙的彭格列和西蒙吧。
因 為斯佩多的謊言騙局導致鈴木艾迪爾海德他們被復仇者關押在復仇者監獄，古裡炎真握緊拳頭，用力閉了閉眼，火焰自拳套上迸濺出來：「是的，我必須要去打敗他。」
為了他的同伴們、為了曾經被殺害的父母妹妹以及為了因為斯佩多而被他們傷害的彭格列，他必須要親手去作出了解。
「我明白了，炎真君。」沢田綱吉火焰覺悟燃燒搖曳，雙手噴射出大空火焰推進身體飛起：「我們走吧。」
七瀨真純抻了抻腰，揚唇笑道：「年輕人就是鬥志滿滿，我們也該行動起來了。」
黑洞倏爾出現在與斯佩多戰鬥的中原中也身後，他抬頭看到沢田綱吉他們過來意外挑眉，下一刻熟悉的暖香傳來輕柔環住他的腰將他往後拖。
中原中也轟出七八個重力球堵住斯佩多的去路，身體放松任由環住他的雙手將他陷入黑洞裡：「這樣好嗎？你不是說要狠狠揍他一頓嗎？」
七瀨真純依戀地蹭蹭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笑嘻嘻道：「中也已經幫我揍了，這樣就可以了。」
「真純醬，你這是差別待遇啊。」徹底擺脫斯佩多控制的加藤朱利還是受到七瀨真純嫌棄，他剛剛可以狠狠摔在地上，現在尾椎骨還在痛。
她抱住中原中也的腰，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沒辦法，看到加藤桑的臉我就想到了斯佩多。」
她已經很努力很遷怒加藤朱利，若不是他什麼都不知道，她可不會這麼輕拿輕放。
「而且中也是我男朋友……」她眉眼輕快，活潑地揚起音調：「當然要與別人有些區別的。」
中原中也握緊她的手，笑容不自覺染上眼角眉梢，「現在還會受到影響嗎？」
斯佩多的眼睛鋪天蓋地張開時他真的怕她又中了幻術，緊張蓋住她的眼睛，唯恐她又會陷入幻術中，不想七瀨真純主動拉下他的手，示意他專心對付斯佩多。
「讓中也擔心了……」她乖巧地昂起臉，摸摸他臉上的傷口：「我已經不會再被他的幻術影響支配了。」
七瀨真純心裡明白真正影響她內心動搖的不是別的，而是斯佩多創造出來極似她父母的養父母被殘忍殺害，或許是因為早年缺少父母的陪伴和關愛，她對親情會格外的關注。
那時的七瀨真純心裡，她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相當於就是她的親人，是重逾生命的親人、愛人。
斯佩多的幻術讓她誤以為中原中也瀕死，內心陷入可能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慌張，這才讓他的幻術有機可乘。
「他執著的只是夜之炎……」七瀨真純語氣平淡自然，拉著中原中也走向庫洛姆告訴他們的幻術支柱所在，「當他也擁有夜之炎後，他就不會再執著於操控我了。」
並不是她身上有什麼值得活了上百年的彭格列初代霧守高看的地方，而是她身上與復仇者相同的夜之炎，讓他看到了可以超越人類的強大。
腳步停在大睜的眼睛前，七瀨真純笑容歡快讓火焰包裹住拳頭，漆黑危險的火焰搖曳跳躍，「我可不是這麼大度的人——」
「至少這一拳你給我好好受著吧！」飽含著她的憤怒、痛恨的拳頭狠狠揮出砸下。
如玻璃瓦片破碎，扭曲凄厲的嘶吼聲響徹天空，七處同時落下的攻擊徹底擊碎了斯佩多的妄想，將結界、本體一並擊碎打敗。
他夢想中令人聞風喪膽、望而生畏的彭格列將隨著他的覆滅不再出現。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執著於彭格列，這都不能掩蓋他為此傷害了許多人。
第134章
打敗斯佩多後，所有人的日子都歸於平靜。
唯有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他們還在收集償還給壹原侑子的代價。
這個世界的異常附在斯佩多身上，他的野心使得侵入世界的火焰不斷蔓延燃燒，異常成功被風鈴的魔力席卷收服，古拙的紋路泛起紅白交織的漂亮紋路，證明這個世界的異常已經被完全消除。
剩下需要擔心的是，支付給次元魔女的雙倍代價以及下一次穿越異世界所需要用到的魔力。
……
「這個懷表真的可以給我們嗎？」七瀨真純神色遲疑，捧著篆刻著彭格列家族標記的金屬懷表。
那是從斯佩多懷裡摔出來的懷表裝著彭格列初代家族的合照，承載了他上百年懷念珍惜之情，即便更換數次身體也不會落下的重要之物。
合照上除了彭格列初代家族還有斯佩多最愛的女人艾蓮娜，百年前一起建立起彭格列的八人。
熄滅火焰的沢田綱吉戴著毛線手套撓了撓頭，「七瀨君和中原先生需要這個懷表作為代價交給侑子小姐吧？」
七瀨真純視線轉向中原中也，她可沒將次元魔女的事告訴彭格列的人。
他不自在地咳了聲，「沢田這小子那天問了魔女幾個問題，大概知道點事。」
他用風鈴叫出次元魔女的時候沒有躲開他們的視線，甚至大有反正花了錢，不如用個徹底的想法。
「謝謝你，沢田君。」她眉眼柔和，抬手輕揉了揉他蓬松的發：「這是我們需要的東西。」
她有想過向沢田綱吉他們討要，但是想想這畢竟是屬於彭格列初代霧守的遺物，彭格列這邊說不定要收回去，也就沒有擅自開口。
「懷表裡充斥了斯佩多對艾蓮娜的不舍愛戀、珍惜懷念以及……」她垂眸有些感慨，安靜凝望著懷表裡的合照，輕聲道：「斯佩多對彭格列初代家族同伴被壓抑極深的感情。」
沢田綱吉怔怔，看向斯佩多徹底消散的位置：「那他為什麼要聯同二世反叛一世呢？」
彭格列一世和彭格列二世的霧之守護者明面上都是斯佩多•戴蒙，不算上他之前更換身體潛伏在每一任彭格列首領身邊，斯佩多已經切切實實陪伴著彭格列上百年的時間。
從彭格列建立初期到現在最強黑手黨的位置，他一直都在關注引導著彭格列的發展。
「誰知道呢……」艾蓮娜對他很重要，彭格列初代家族對他也很重要，將他們逼走隱居日本從此不再相見，獨留自己一人在彭格列守護的心情，「斯佩多對彭格列的執念在這百年時光中扭曲變質了。」
真的是艾蓮娜的遺言支配著斯佩多這百年的行動嗎？
他又何嘗不是發自內心愛著彭格列，只是他這份愛已經偏離了彭格列建立的初衷也背離了彭格列初代首領的想法。
「沢田君是怎麼想到懷表可以作為給侑子小姐的代價？」她轉移話題，按說沢田綱吉只是問過壹原侑子幾個問題，應該對她收取代價的習慣並不清楚才是。
蜜色雙眸如無辜的小動物一般睜大，他抓了抓頭發：「就是、感覺？」
他的超直感一直都很玄乎，他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懷表能幫上七瀨真純他們的忙。
他還記得侑子小姐說過，中原中也他們的代價會在一切塵埃落幕後再一並收取，這與他當時問的簡單問題，只是付出了彭格列最新技術的耳麥是完全不同量級的代價。
「不管怎麼樣，都是我們欠了沢田君一個人情。」七瀨真純握緊中原中也的手，揚眉笑道：「懷表的人情我們會還你的。」
沢田綱吉驚訝，連連擺手：「不不不，這本來就是七瀨君和中原先生幫了我們，怎麼能……嗷！」
Reborn飛起一腳打斷他的話，輕松自然落在地上：「接受就好了，蠢綱。」
他嘶了聲摸著頭，無奈嘆氣道：「我就沒想你們還人情啊。」
將斯佩多的懷表送給他們是沢田綱吉認真考慮過，並且告訴了彭格列九代目獲得對方同意的做法，這本該收歸於彭格列歷代藏室的懷表，作為感謝七瀨真純他們幫助彭格列打敗斯佩多的謝禮。
本來就是為了感謝他們才討要來的懷表，怎麼又變成七瀨真純他們欠了他人情，這樣下去不是沒完沒了的嗎？
「交往就是一次一次收到不對等的貴重禮物想要回報對方的心情，才逐漸建立起來的吧？」七瀨真純歪頭笑得可愛明媚。
沢田綱吉忍俊不禁，他轉頭看向古裡炎真：「說得也是呢，炎真君我們一起回去吧。」
同樣以廢材一面出現在對方面前，彭格列十世與西蒙十世兩個極為相似的少年，說是惺惺相惜、志趣相投都行，他們打破了延續了百年的誤會仇恨，再次讓彭格列和西蒙重歸於好。
……
「雖然有了斯佩多的懷 表，但要填上欠侑子小姐的債務還不夠啊。」
七瀨真純蹲坐在回廊，握住灰白小貓的爪子輕揉，貓咪愛嬌地抱著她的手挨挨蹭蹭。
她還從沒試過負債，原本欠賬是這麼讓人心焦的事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異常消除，異世界與本世界之間有時間差，他們可以再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尋找有價值寶物。
「去黑市買指環的話，侑子小姐會要嗎？」微涼的手指順過貓咪的背脊，它翹起尾巴搭在七瀨真純手腕上，「太低級的應該不行吧？」
但是高級的指環，黑市上有市無價不說，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資產也不夠他們揮霍。
半天沒有聽到回應，七瀨真純不高興抬高聲音：「中也，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雜志從臉上滑落下來，中原中也迷迷糊糊抬起頭：「什麼？」
被七瀨真純按頭看資料找可能有價值的寶物，除了工作對這些事並不上心的中原中也看著看著就打瞌睡，回廊處不時傳來七瀨真純輕軟絮絮的京都腔，聽著催眠得很不知不覺他就睡著了。
七瀨真純抱起貓咪，抱怨道：「中也怎麼睡著了，不是說要找資料的嗎？」
中原中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堵回去：「你不是也在逗貓沒找資料嗎？」
她自己看得不耐煩跑去逗偷溜進來的流浪貓，也不能怪他不小心睡著了吧？
七瀨真純噎了噎，抿唇氣悶道：「可明明是中也答應幫我一起看的。」
她也有征詢過中原中也的意見，他答應要一起幫她找的。
「這個世界特別的東西只有指環、匣子還有奶嘴……」中原中也側身屈起一條腿，托著臉看向七瀨真純，「就像你說的A級以上的指環有市無價需要大量金錢、能制作出彭格列動物匣子的人還在念初中，奶嘴……」
他扯了扯嘴角，哼笑道：「要是能拿下來，Reborn大概會迫不及待拿下來吧。」
阿爾克巴雷諾被稱為世界上最強的七個小嬰兒，什麼時候出現已經不可考據，但唯一可以知道的一點是他們已經維持這幅嬰兒的姿態很久了。
久到彭格列九世認識Reborn之前，他就是這幅小嬰兒的姿態。
這些信息都是他們真正開始為了搜集寶物才一一知曉，在此之前他們都從未關注過彭格列十世身邊的小嬰兒家庭教師是什麼來歷。
七瀨真純輕嘆了口氣，一下一下順著貓咪的皮毛：「距離打敗斯佩多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雖然時間還很充足，但我們也不能一直在這裡逗留下去吧。」
貓咪敏感薄軟的耳朵在陽光下能清晰看見細小的血管，撒嬌般咪咪喵喵叫著，軟軟地蹭著七瀨真純，爪子一下一下踩在柔軟的胸脯上。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不爽地嘖了聲：「這貓不是流浪貓吧？它脖子上有項圈的。」
「好像還真是？」七瀨真純托抱著將貓咪翻過來，果不其然看到隱藏在長毛中的項圈上掛著小小的銘牌上面寫著電話門牌號。
她還在想這麼親人的貓咪要不要暫時留下一段時間，起碼別讓它在外面吃不飽睡不好。
「可是它身上髒兮兮的……」她順手揉了揉貓咪的肚皮，奇怪道：「肚子也是癟癟的。」
完全不像是有人喂養的貓咪。
「咪——」它嬌嬌弱弱地叫了聲，黃綠色的鴛鴦色雙眸水盈盈看著她，尾巴戀戀不舍地勾住她的手腕。
中原中也盯看許久，慢吞吞道：「廚房裡有羊奶粉，你要是想喂可以給它衝點。」
七瀨真純意外抬眸，「這樣嗎？」
她將貓咪放下，摸摸它腦袋：「你乖乖呆在這裡，我進去給你弄些吃的。」
反正也不差這點喂貓的時間，先把貓喂飽了再看看能不能給它送回主人那裡去。
中原中也轉眸看著七瀨真純進了廚房，臉色不善走到回廊關上客廳與回廊相接的落地玻璃門，「喂、你這家伙該不會是公的吧？」
白毛已經髒到發灰的貓咪弱弱縮起，尾巴蜷縮在腿間，發出無辜的貓叫聲。
拎起貓的後頸肉，中原中也嘖了聲教訓道：「你剛剛在踩哪裡？知不知道矜持？裡面那個是我女朋友。」
踩奶踩這麼歡，作為一只貓一點都不知道矜持、尊重女孩子。
貓咪縮著身體，弱弱叫了聲：「咪。」
扒拉開它的尾巴，中原中也神色莫測盯著貓，衝端著羊奶出來的七瀨真純道：「我們等下去帶它絕育吧。」
她懵了下，遲疑道：「中也是要收養這孩子嗎？」
「就算不收養它，絕育流浪貓也是好事……」中原中也哼了聲，意味深長道：「它是公貓，恢復起來很快的。」
色貓還是直接給它絕了後患吧。
第135章
偷溜進來的貓咪洗干淨後，他們毫不意外發現這就是只小白貓，只是因為皮毛太髒才會呈現出灰白的顏色。
將洗澡解下的項圈重新給它戴上，貓咪溫馴乖巧的樣子讓人心頭發軟。
「銘牌上的電話是空號……」七瀨真純疑惑掛上電話，順手摸了摸窩在中原中也腿上的白貓，「要不我們直接去這裡找找看？」
項圈上的銘牌除了電話還有地址，電話打不通也只能親自上門去看看了。
中原中也壓住貓貓頭，指腹搓了搓白貓的臉頰，「找不到主人就直接帶它去絕育算了。」
唯一需要憂慮的一點是貓絕育後野性會變弱，再將絕育的流浪貓放歸可能會導致它搶食搶不過野性十足的貓並且有一定的可能被欺負。
不過白貓本來就混得不行，溫馴膽小的樣子絕育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大不了他們先養著，走的時候再將它托付給認識的人。
「也只能這麼辦了……」七瀨真純輕嘆了口氣，伸手要將白貓從中原中也懷裡抱過來，被他用手擋了下，詫異笑道：「中也喜歡貓咪醬嗎？」
她還以為中原中也不喜歡它呢。
「不……」他視線落在七瀨真純胸口一頓，改口道：「還行吧，我怕它抓人，我先抱著等送去絕育的時候再給它修修指甲。」
色貓休想再占他女朋友便宜。
小白貓無辜抬頭咪了聲，被中原中也粗魯地擼了兩把，耳朵腦袋直往後翻。
「說得也是，貓咪醬也不知道在外面流浪了多久，等下要是害怕抓人就不好了。」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翻出來一條布給貓裹上，像嬰兒一樣緊緊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這樣就可以啦，又溫暖擋風又能防止貓咪醬抓傷人。」
貓抓傷人的傷口不算什麼，但要是為此去打狂犬疫苗就麻煩了。
……
循著銘牌上的地址找過去，七瀨真純驚訝發現這裡竟然是古裡炎真他們新家的住址。
門牌上寫著西蒙二字，住著失去所有親人後相依為命的西蒙首領及其守護者們。
白貓頸上的項圈陳舊掉皮是有些年頭的舊物，顯然不可能是才搬來並盛町的古裡炎真他們養的。
「是已經搬家了嗎？」七瀨真純捏住項圈上的銘牌，皺眉嘀咕：「搬家、注銷號碼，完全沒辦法聯系人。」
是被主人丟棄在並盛町的貓咪嗎？
「七瀨君和中原先生……」古裡炎真背著書包疑惑出聲。
他剛放學喂完河堤邊的流浪貓回來就看到兩個熟悉的人站在他家門口。
視線落在中原中也懷裡的嬰兒包袱，他表情空白一瞬間，結結巴巴問：「這是中原先生的孩子嗎？」
他們才半個月沒見，中原中也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嗎？
還是說孩子是之前就生下來，只是一直寄托在別人家裡現在才抱回來？
頭腦風暴般的胡思亂想在中原中也無語的打斷下中止：「你在說什麼傻話？這是貓。」
他將包袱的正面翻過來給古裡炎真看，他驚訝地眨眼：「原來是貓……咦？這孩子原來是被中原先生收養了嗎？」
古裡炎真輕舒了口氣，今天去喂貓的時候沒見到它，他還擔心了好一陣子。
「不是，偷溜到我們家了，想著看看能不能給它送回原主人手上。」中原中也瞥了眼門牌，淡淡道：「不過現在看來是找不到人了。」
走得這麼徹底，看來是完全不打算將貓要回去的人家。
古裡炎真沉默垂眸，「這 孩子之後會怎麼樣呢？」
艾迪爾海德不允許他將流浪貓帶回家，無奈他只好每天帶著貓糧去河堤給食不果腹的流浪貓喂食，好讓它們熬過搶食搶不過大貓的弱小時期。
七瀨真純有些可惜道：「先帶去絕育，再問問有沒有合適的領養人。」
貓咪並不是死物，他們不可能隨意從這個世界帶走，只能幫它找個能托付的好人家。
郁郁的眉間舒展開，古裡炎真輕聲問：「在找到領養人之前，七瀨君會暫時收養它嗎？」
「我這個暫時借給貓咪醬吧，等找到新主人的時候再還給我。」
七瀨真純將脖頸上的Choker解下，動作輕柔給白貓戴上，白色的choker有些松垮落入雪白的毛發裡。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給它戴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送去寵物醫院的時候直接把舊的項圈扔掉就好，何必再給它戴一個新的上去。
七瀨真純認真點頭：「當然有意義，這是證明貓咪醬背後有人的標志，一同去寵物醫院的小貓咪看到它脖子上有項圈就會知道它是家養的貓貓，不可以隨便欺負。」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應了聲，「標志物嗎？」
她奇怪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略顯警惕問：「中也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哼笑一聲，率先邁步：「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古裡。」
古裡炎真怔怔點頭，猶豫半響忍不住開口：「中原先生，最近有特別的小嬰兒找你嗎？」
「特別的小嬰兒？」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相互對視一眼，「是指Reborn那樣的小嬰兒嗎？」
關於阿爾克巴雷諾和奶嘴的事，他們多少也有留意，但的確沒有像古裡炎真說得那樣的人。
見他們搖頭否認，古裡炎真泄氣耷拉下肩膀，喏喏道：「那、那沒事了。」
原來史卡魯沒找他們嗎？
糟糕，他要怎麼跟艾迪爾海德說這件事。
他暗暗嘆了口氣，垂頭喪氣轉身進了家門。
……
經過寵物醫院的檢查，白貓身上除了營養不良還有不少小毛病，要先留在寵物醫院觀察兩天，情況身體都不錯才能進行絕育手術。
等白貓徹底檢查完繳費住院，天色已經暗下來。
「奇怪的小嬰兒……」七瀨真純還想著古裡炎真的話，「小首領認識Reborn，應該不會叫他奇怪的小嬰兒。」
也就是說有別的阿爾克巴雷諾去找古裡炎真了。
「阿爾克巴雷諾在裡世界成名多年，真的會有要緊事需要找別人幫忙嗎？」
可別告訴他，不住在並盛町的阿爾克巴雷諾會沒事，千裡迢迢跑過來東京的小町找不甚出名的西蒙家族首領。
「果然是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吧？」七瀨真純有些懊惱，最近一直在專注於尋找有價值的寶物，竟沒發現並盛町多出了奇怪的人。
並盛町是個節奏緩慢的和平小町，沒什麼適合作為旅游宣傳的特點，極少外地人來並盛町游玩，一旦出現陌生人會極為明顯。
「彩虹之子代理戰。」突然插•入的聲音讓他們警惕起來，順著聲音望過去是個長著翅膀飛在半空的白發少年。
如天使般純白的翅膀施施然拍打幾下，落在他們面前：「你們想知道的是這件事吧？」
中原中也皺眉，上前一步擋在七瀨真純面前：「你是誰？」
「白蘭•傑索……」他 笑眯眯收起翅膀，紫色倒爪印記落在他眼下，更顯他相貌上的妖異：「也是這次代理戰中某位彩虹之子的代理人。」
「彩虹之子……」七瀨真純疑惑喃喃：「是指Reborn他們嗎？」
阿爾克巴雷諾是意大利語中的彩虹，若是用以代指Reborn他們倒也沒什麼問題。
「是的哦，不過我不是Reborn君的代理人，而是另一位大空彩虹之子的代理人。」白蘭姿態閑散輕松，語氣甜蜜黏糊。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這樣的說話方式總能讓他想起被斯佩多附身的加藤朱利，莫名讓人不爽。
「所以呢？你特意攔住我們是要說什麼？」
「看不出來嗎？」白蘭故作無辜歪頭，向他們伸出手：「當然是來邀請你們……」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不被允許作為代理人。」冰冷機械的聲音打斷他的邀請，白蘭毫不意外回過頭看到站在路燈下黑白格子面具的男人。
「你果然出來了……」白蘭興致十足笑道：「我就知道邀請他們，你會出來阻止。」
妖異俊美的臉龐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白蘭緩緩道：「因為他們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外來客，若是他們勝利了你會很麻煩對吧？」
阿爾克巴雷諾明明已經存在超過三十年，但相關他們怎麼出現的信息卻像被人刻意掩蓋了般一條都查不到，這聽起來很荒謬不是嗎？
這可不是一個小嬰兒而是七個，七個同時出世的強大小嬰兒，父母親人的身份全無，就像天生地養般毫無根據出現。
其他阿爾克巴雷諾本身就是很獨的性子，出名都是在成為小嬰兒之後。
但基裡奧內羅家族的阿爾克巴雷諾原先可是一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
與彭格列同一時代建立起來的隱世黑手黨家族，首領突然變成小嬰兒都查不到相關信息，所有人緘口不言，再沒有比這更奇怪的事了。
「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呢？」
白蘭舉起手中點燃火焰的瑪雷指環，笑得狡黠：「施加在瑪雷指環上的封印被解除了，不僅如此指環觀察橫向平行世界的力量也變得更強。」
也正是因此他才從蛛絲馬跡中獲知了些許阿爾克巴雷諾的秘密。
七瀨真純凝眉握緊風鈴，語氣微沉：「風鈴變色了。」
原本代表著異常盡數消除的紅白紋路悄然變成了艷紅如血的顏色，這是異常未被消除干淨的色彩。
「怎麼可能……」橘眸不敢置信望向白蘭，「風鈴裡的魔力針對的是這個世界異常才對？」
白蘭輕笑一聲，不緊不慢道：「那是因為你們在西蒙聖地的時候，我將指環藏到了另外的平行世界。」
也正是通過這樣的手段才騙過了他們。
只是讓白蘭沒想到的是，消除完不穩定因的異常搜查官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逗留在這個世界。
他語氣可愛地抱怨：「我本來還想等你們走了再將指環拿回來，可惜代理戰開始了，要為尤尼醬戰鬥可不能沒有瑪雷指環。」
伽卡菲斯緩緩摩擦著權杖上的寶石，「只是瑪雷指環不可能查到我抹消的痕跡。」
瑪雷指環確實有著縱向觀測平行世界的能力，但他交出制作彭格列指環的世界基石前也沒讓Giotto他們接觸到阿爾克巴雷諾，縱向時間軸都沒能察覺的事怎麼會被橫向時間軸所觀測。
「那加上奶嘴呢？」白蘭拋了拋手上泛著橙色光芒的大空奶嘴：「加上能穿梭於時間點的主人幫助，我們能查到這些也不奇怪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5
第136章
所以他們是被異世界的人當做筏子來開戰了？
七瀨真純轉了轉手上的風鈴，橘眸落在白蘭身上明滅不定：「閣下借我們引人出來，就這麼將我們甩在一邊是不是不太好呢？」
一個知道不穩定因和異常搜查官的異世界人，會主動將受到不穩定因附著的物品偷藏起來，靜待他們離開才取回。
這半個月以來她不是沒將風鈴拿出來過，但紅白交織的紋路一直都明光耀耀不曾動搖改變，她自然也沒懷疑過那場龐大的燃邊神奈川、東京的火焰源於斯佩多扭曲的野心。
現在看來若他們回去發現火焰仍未完全熄滅，問題就麻煩了。
「抱歉呢……」白蘭側頭用視線余光瞥了他們一眼，笑得漫不經心：「現在有更重要的人需要關注，雖然很想跟真純君和中也君好好聊聊，但伽卡菲斯的行蹤不好好抓住，之後就難找到人了。」
蘊滿強大炎壓的翅膀轟然展開，由火焰具像化出來的翅膀逸散著星星點點的光彩，聖潔美麗的白龍圍繞著白蘭翱翔，他睜開深邃的紫眸凝望對面給人以不真實感覺的面具男。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舉辦代理戰真的是為了彩虹之子解除詛咒嗎？」
瑪雷指環燃起炙熱耀眼的大空火焰，白蘭笑容斂起用少見的正經姿態提問。
他不是不知道他現在的行為有多危險。
得罪伽卡菲斯、得罪異世界來的七瀨真純、中原中也，但白蘭有必須要這麼做的理由。
挑選阿爾克巴雷諾人選、舉辦為他們解除詛咒的代理戰，伽卡菲斯存在的年齡很可能遠遠超過他所能查到的這一代阿爾克巴雷諾。
或許面具下的男人一直在更換也或許伽卡菲斯就是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
但讓白蘭來說，連同八兆平行世界記憶的瑪雷指環能讓他輕易得知延長壽命至上百年幾百年的辦法，便是他沒打算這麼做，延長壽命對他來說也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他現在沒這麼做，一是因為他還年輕用不上延長壽命、二是他並不打算在這無趣的世界活多久。
而當他想用這份能力為阿爾克巴雷諾大空延長壽命時，他發現他失敗了。
尤尼身上的短命詛咒是奶嘴施加的詛咒，關系世界基石的重要根基，她的生命聯系著世界的存續，所以無論他用什麼辦法都做不到延長她的壽命。
唯一能破除尤尼身上詛咒延長她壽命的竟然只剩下參加代理戰。
但尤尼和他都明白，伽卡菲斯舉辦代理戰根本不懷好意也不可能當真為阿爾克巴雷諾解除詛咒。
想要延長尤尼的壽命必須另尋出路，他可不是只會將希望全部放在代理戰上的笨蛋。
將希望寄托於別人身上是最蠢的辦法，Reborn那邊肯定會找沢田綱吉做代理人，單純就炎壓來說他贏不了現在的沢田綱吉。
若是瑪雷指環沒有解封，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他可能會與Reborn隊結盟。
但在知道真相可能無法為尤尼解除詛咒的時候，他只能自己另尋出路。
恰巧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存在，在他看來是能將伽卡菲斯引出來的關鍵。
冒著被當初擊敗制裁的風險，一次性得罪他們雙方就算是白蘭也想笑話自己的瘋狂。
「當然，我的目的是選拔出最強的阿爾克巴雷諾，代理人決出勝負後勝利的隊伍將獲得解除詛咒的機會。」伽卡菲斯聲音平穩回答，面具下的表情鎮靜平緩。
白蘭突然大笑出來，他笑得彎腰抱住自己的肚子：「你用這樣的謊話騙了多少人？」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低聲道：「這家伙不會是瘋了吧？」
自顧自說了這麼些話，背對著對他們像是全然不怕他們偷襲。
七瀨真純搖搖頭，她輕聲吟唱搖響風鈴，絲絲縷縷的紅色霧氣自瑪雷指環逸散流入風鈴紋路中，白蘭手中捏著的橙色奶嘴依舊瑩潤光亮。
他舒張五指，瑪雷指環上的火焰燃燒更旺，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決出最強的隊伍可以獲得解除詛咒的機會，這樣的話你對復仇者說過多少次？」
伽卡菲斯有些意外，「你知道復仇者真正的身份？」
白蘭輕笑一聲，蓬松的白發在夜風下輕揚，神情舒朗清爽：「是該感謝斯佩多君和真純君嗎？因為他們我知道了夜之炎，也查出來復仇者們背後的真相。」
被自己的火焰燃燒殆盡死亡，連尋常人都無法接受的死法，他又怎麼能讓拯救他的尤尼承受那份痛苦。
白龍長嘯一聲衝向伽卡菲斯，甚至連身體都沒動，只是高濃度火焰升起的屏障就燃盡了白龍的攻擊。
強大的炎壓如光柱般亮起燃燒，伽卡菲斯步步走向白蘭，他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指環上燃起的火焰與伽卡菲斯直衝天際、照亮天空的火焰一比如同螢火之光毫不起眼。
鑲嵌著寶石的權杖舉起一揮，火焰揮灑自如潑墨流水般揚向白蘭，將他狠狠撞飛在地上。
七瀨真純嘆了口氣，停下消除異常的動作：「人情債果然是最難還的。」
不得已知道了關於Reborn他們的大事，若是不管不顧接著消除異常奪走指環離開，確實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但果然還是沒辦法這麼做。
夜之炎形成的黑洞擠在陰影縫隙中直接將白蘭拖了下去，七瀨真純拉著中原中也原地一跳遁入兔子洞般進入黑洞，在伽卡菲斯強大的火焰下尋找躲藏的空間縫隙逃離對峙。
「救這小子做什麼？」中原中也拎扛起白蘭跟在七瀨真純身後，也不管他腳是否拖在地上。
「白蘭口中的代理戰與阿爾克巴雷諾有關，他雖然只是為了他所代理的那位，但我們也不能讓他被伽卡菲斯平白殺死。」七瀨真純冷靜分析，漂亮的小臉神情微凝。
「現在知道具體真相的人只有他，復仇者或許也知道，但我不認為他們會告訴我們。」她淡淡瞥了白蘭一眼。
總要將人拖過去沢田綱吉處，讓他們也知道真相才行。
伽卡菲斯的火焰顏色她看不真切，但顯然不會是夜之炎，他們穿梭在夜之炎開辟出來的空間裂隙，如夜空中不起眼的星星般燃起小小的光亮，衝向光亮的出口。
……
「這裡是橋洞底下？」中原中也打量了周圍一圈，將白蘭扔在地上：「我們沒離開並盛嗎？」
七瀨真純露出疑惑的神色，「不可能吧？我明明拐了幾個彎出來的。」
最低限度也會出東京吧？可這裡的景色分明在告訴他們，這裡還是並盛町。
「抱歉呢，真純君。」
白蘭撐著身體坐起來，低笑幾聲：「我剛剛不小心使用了瑪雷指環的力量。」
「瑪雷指環的力量……」七瀨真純重復他的話，臉色微變：「你說的是開啟了橫向時間軸？！」
白蘭雙手撐在身後，血液自嘴角滲出，他毫不在意用手背擦去舔掉：「我們好像來到綱吉君沒有遇到Reborn君的平行世界了。」
七瀨真純撐著額，頭痛地嘆氣：「現在能回去嗎？」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重要時候出亂子？
她的夜之炎可沒辦法穿越平行世界，他們真要回去還是要依賴白蘭手上的瑪雷指環。
狐狸一樣慵懶優雅舔舐干淨手背上的血液，白蘭臉色微白不正經笑道：「做不到呢，瑪雷指環的不穩定因不是被真純君收走大半了嗎？因為指環處於半封印的狀態，沒辦法帶我們回去呢。」
中原中也沉下臉，語氣不善道：「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偏偏是在七瀨真純用夜之炎逃跑的時候動用瑪雷指環，甚至還直接偏離了他們所在的世界，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
「白蘭，你不是還有不惜生命也想守護的人嗎？」明知道實力懸殊還要單獨對上伽卡菲斯，她是不明白白蘭到底是怎麼想的。
白蘭捂著悶痛的胸口站起來，「是的哦，我有一定要守護的人。」
溫柔包容了曾經對她做過那麼多不好糟糕事情的他，現在是他來拯救那孩子了，至少不能讓代理戰再次陷入不幸的輪回裡。
「剛剛跟伽卡菲斯的對話，我已經實時傳了一份給尤尼醬和Reborn君……」
即便只是模棱兩可，但伽卡菲斯也是承認了代理戰中的陰謀，只要讓他們知道這點就好了。
白蘭悶聲咳了幾聲，低笑道：「我可不會打毫無准備的仗，關於我查到的事也都通過郵件發送個所有的阿爾克巴雷諾。」
想要互相求證、尋求真相他們一定會聚集起來。
七瀨真純定定看著他：「你該不會是抱著死了也沒關系的想法去做這件事吧？」
白蘭笑著咳喘幾聲，他擺了擺手：「能活下來當然是要活下來呀。」
他可沒有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做這件事。
「其實逃跑到別的平行世界是我原本的計劃……」他舉起手上的瑪雷指環，半是苦惱半是好笑：「我早就在指環上做了手腳，可以順利逃到安全的平行世界。」
只是沒想到七瀨真純會出手救他，導致他緊急調整路線去了另一個毫無准備的平行世界。
「同一個世界不可能出現兩個相同的人，原本我是打算暫時使用平行世界我的身體……」然而計劃不如意外來得快：「但真純君的夜之炎連我的身體也一起帶走了，沒辦法設定好的轉移不能中止，只好臨時更換一個沒有我的世界了。」
中原中也皺眉不解：「什麼叫沒有你的世界？」
平行世界的概念他聽得半懂不懂，對於瑪雷指環真正強大的地方也不甚清楚。
「就是這個世界的白蘭已經死去了。」白蘭聳了聳肩膀，笑著解釋：「所謂的平行世界就是我們每時每刻作出不同選擇而出現的不同分支世界。」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世界，恰好就是彭格列沒落，沢田綱吉沒有成為彭格列十代目候選人、沒有遇到Reborn，白蘭也早早死去的世界。
或許這個世界的並盛町才是真正符合和平安寧的定義。
這個鎮上的所有人都沒被牽扯進黑手黨的世界中，不會有流血流淚的拼命記憶，同時也不會有他們相遇相識成為重要家族成員、同伴、朋友的經歷。
「就像中也君，或許也有你沒跟真純君相遇交往的平行世界……」白蘭笑眯眯說了個淺顯易懂的解釋：「這樣的話是不是比較容易明白呢？」
中原中也黑下臉，「我能聽懂。」
他握緊七瀨真純的手，那樣的平行世界他堅決不要。
第137章
白蘭扔下他們獨自回了意大利，美名其曰尋找讓他們回到正確世界的方法。
流浪動物一樣躲在橋洞睡了一晚上，起來腰酸背痛還要面對白蘭留下的字條，莫名就讓人生氣。
中原中也攥緊拳頭，表情難看：「那個混蛋自己一個人跑了！」
靠在他懷裡的七瀨真純打了個哈欠，「沒辦法，我也不想天天睡橋洞。」
橋洞裡潮濕陰冷，還容易滋生蟲子，實在不是適合人呆的地方。
白蘭會半夜偷溜走，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我們去應聘沢田君的家庭教師吧……」七瀨真純語氣認真道：「聽說沢田君的媽媽做飯很好吃，我們幫沢田君輔導功課，只要包吃住就好了。」
抱著貓出門的時候只帶了錢包，繳上體檢住院的錢後錢包裡只剩下三萬日元，完全不夠兩個人生活。
中原中也狐疑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莫名其妙的人上門說要給自家兒子做家庭教師，真的會有這麼天然的人嗎？
「我們又不是去騙人的，文科理科甚至是體育都能全包，只是包吃包住而已！」
七瀨真純自信滿滿，恰好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還沒遇到Reborn, 他們能施為的空間也會大不少。
中原中也被她說服了，他低嘆了口氣：「那就去試試吧，要是被趕出去再想別的辦法吧。」
風鈴給他們安插的身份只限定於那個世界，突然轉換了世界雖然白蘭說這只是平行世界，但他們的身份可沒在這裡落實。
……
原來真的有這麼天然的人。
只是簡單說明來意就被熱情邀請進門，這樣的事便是中原中也也第一次見。
「沢田的媽媽比你還天然……」中原中也話沒說完，腰上的肉被掐住一扭，他聲音咽回去，吃痛道：「你干什麼？」
七瀨真純維持著臉上燦爛可愛的笑容，嘴唇輕動幾下：「中也說話太過分了。」
這不是明擺著說她們天然自來熟好騙嗎？
中原中也暗暗嘶了聲，「那也不用下這麼狠的手吧？」
這麼用力肉都要被擰出淤青。
七瀨真純松開手，輕聲抱怨：「中也才是，肌肉太多了扭得我手痛。」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身體沒幾塊軟肉適合掐還真是對不起啊。
「家裡不大，可能要為難真純君和中也君睡一個房間了。」沢田奈奈將他們引到樓上，捧著臉苦惱道：「不然真純君跟我一個房間吧？讓阿綱的爸爸跟中也君一個房間。」
沢田宅裡的房間都用來做雜物間、書房，勉強整理出一個空房間能住人也不夠新來的兩位家庭教師住，沢田奈奈有些苦惱，她很滿意新來的兩位家庭教師。
可是他們要求的第一條包吃包住，客房不足就絆住了。
「不用這麼麻煩，我跟中也一個房間就好了。」七瀨真純打量了下，收拾出來的客房正好位於走廊最裡面也不會打擾到人。
沢田奈奈雙手合十，笑容大方溫柔：「那真是太好了，今晚就將真純君和中也君介紹給爸爸和綱君吧。」
將家裡頂梁柱丈夫親密稱呼為爸爸，意思應該是簡略下來的孩子爸爸？
她在電視裡有見過親密的家庭之間會這麼叫。
七瀨真純歪頭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也想快點見到綱吉君。」
這個家裡有三個沢田，他們要生活在這裡還是好好稱呼名字比較容易分辨。
……
「什麼？！」沢田綱吉震驚後退幾步，跌倒的時候腰撞在書包的棱角上痛呼出聲：「嗷！」
他揉著腰，大聲抱怨：「媽媽你將什麼奇怪的人帶進來了，我不需要什麼家庭教師。」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將人提溜起來：「中原中也，請多多指教。」
他哼笑了聲，上下打量沢田綱吉幾眼，故意壓低聲音：「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你的家庭教師了，我會負責你的理科和體育。」
表情和語氣都很不好惹的樣子……
沢田綱吉被嚇得噤若寒蟬，只會畏畏縮縮點頭。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用力一拍他的背：「站直了！縮頭縮腦像什麼樣子！」
被一嚇就縮起來，這家伙是含羞草還是烏龜？他之前見沢田綱吉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畏畏縮縮不敢見人。
「好啦好啦……」七瀨真純輕松拿起裝滿書的沉重書包，塞進他懷裡：「綱吉君先將書包放回房間裡吧，從今往後我們就要一起加油了。」
漂亮的橘眸輕眨，她輕笑道：「七瀨真純，請多多指教。」
沢田綱吉怔怔看著他們，吶吶點頭：「我、我先上去了。」
腳步倉皇跑上樓，他差點又在樓梯摔倒，險險扶住了扶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慌不擇路跑回自己房間。
「綱吉君跟我們遇到的時候相比有些笨拙呢。」七瀨真純托著腮，歪頭看向樓上他的房間，正好沢田綱吉的房間位於樓梯口，一眼望過去極為方便。
「何止有些笨拙。」中原中也輕嗤了聲：「他從進門開始至少腳滑了三回，而且還是兩條腿絆一起。」
平地摔他不是沒見過，但是短短時間這麼頻繁的平地摔，沢田綱吉平時到底是怎麼出門的？
「這些都是小事……」七瀨真純搖搖頭，神色凝重：「會對媽媽大呼小叫可不是好孩子該有的表現呢。」
雖然這也能體現出沢田母子之間的親密，但只是因為沢田奈奈請了家庭教師回來就這麼當著他們的面大聲抱怨……
「果然是青春期的男生會干的事吧？」她轉頭看向中原中也。
還不懂得體諒父母艱辛的國中生階段。
「別看我，我可沒有這樣的青春期。」中原中也徑直扭頭，他十四五歲的時候還在羊，也確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階段，但他不像沢田綱吉還有父母可以撒嬌。
手指輕點著臉頰，七瀨真純揚眉笑得燦爛：「果然還是功課不夠多，明天我們就開始輔導綱吉君吧。」
只要累得倒頭就睡，人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現在還在抱怨排斥家庭教師，等課程多起來他就沒空想這麼多。
「時間怎麼分配，我占理科和體育……」中原中也彈舌沉聲道：「那小子的體力可要好好輔導。」
至少先把他總是平地摔的習慣扭轉過來，想到第一次見到沢田綱吉的樣子，中原中也又有些不確定，Reborn教了一年多他還是會兩腿相絆平地摔……
算了，總之先把體能提升上來吧。
「文科的話最好是早上背書吧？」七瀨真純猶豫不決，「但是早上也是晨跑的好時間，中也想讓綱吉君晨跑還是夜跑？」
「哈——當然是晨跑夜跑都要，晨跑可以背單詞吧？給他一起加上。」還猶豫什麼，中原中也直接一口拍板。
他當年拼命考洛山高校的時候就這麼做，他能做到沢田綱吉一定也能做到。
看到他們靠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給沢田綱吉明天、後天、大後天的安排，沢田奈奈高興地揮了揮湯勺，「太好了，綱君的家庭教師很負責呢。」
所有人都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唯有沢田綱吉臉色大變：「從明天就開始嗎？」
「明天是難得的周末……」他才想堅定反駁，看到中原中也雙手環胸靠在椅背的表情，聲音漸小：「能不能寬限一天？」
他悲哀地想，周末明明是他的假期，為什麼還要跟上學一樣請求准假？
中原中也盯著他沉吟半響，沢田綱吉的心漸漸提起來，他弱弱開口：「不、不行的話……」就算了。
「阿綱，你在學校沒有參加社團對吧？」不料他問的只是這句。
沢田綱吉緊張又小心回答：「是、是的，一般做完值日就會回家了。」
七瀨真純奇怪道：「值日的話，不是一周一次就好了嗎？」
「同學們的社團任務比較重……」他視線游移，打著哈哈道：「反正我也沒社團活動就一起做了……」
雖說班級裡的值日都是輪流著每個人都要做，但是自從發現推給他也不會反抗，而是會乖乖接下所有值日任務後，班裡的值日慢慢變成他全包的工作。
已經到了想拒絕都沒辦法拒絕的地方。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哼了聲：「把不屬於你的值日都推掉，早點回家補習。」
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還想著幫別人打掩護，這小子該不會是笨蛋吧？
沢田綱吉驚愕張大嘴，小聲道：「這、這不行的吧？」
他也不是沒想過拒絕，但總會被推到他頭上，久而久之他也不想著拒絕了。
反正都拒絕不了。
「有什麼不行的……」沢田家光咬著筷子，笑得爽朗直白：「老師說的話，要好好聽才行。」
不同於那個世界作為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這個平行世界沢田家光只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每天准時上下班，與妻子和兒子的關系都很好。
沢田綱吉垮下臉，「老爸你什麼都不懂。」
能拒絕他早就拒絕了。
七瀨真純將討厭的青椒放進中原中也碗裡，「綱吉君是沒試過拒絕人嗎？害怕的話我和中也可以陪你一起去拒絕。」
「不想做的事一定要大聲說出來，他們才會聽到。」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將青椒塞進嘴裡：「你也是，少挑食。」
把不喜歡吃的東西都塞給他就能當做吃掉了嗎？
七瀨真純又分了塊炸蝦給他，笑嘻嘻道：「那我用炸蝦賄賂中也幫我吃掉青椒吧。」
她是不是超大方？連最喜歡的炸蝦都分給中也。
一口咬下去輕薄爽脆的面衣在嘴裡散開，鮮美柔韌的蝦肉直接觸及味蕾，她幸福地捧住臉：「奈奈媽媽的炸蝦真的超好吃！」
沢田綱吉心累地捧著碗嘆氣，他最想拒絕的是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家庭教師。
第138章
天還沒亮，中原中也就換好了運動服站在沢田綱吉床前，眼眸垂下來深深凝望著他。
「起床了，阿綱！」他干脆揚起沢田綱吉的被子，厲聲喊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沢田綱吉縮著身體，閉著眼睛伸手摸索被子，含糊不清嘀咕：「媽媽，時間還早，我再睡會……」
中原中也嘖了聲，毫不憐惜直接將人從床上拎下來，「趕緊起來洗漱，沢田夫人已經起床幫你准備早餐了。」
支撐著整個家的母親都早早起床操持家務，沢田綱吉還在沒心沒肺睡覺，真是讓人看不過眼。
被提起的力度突然嚇醒，沢田綱吉胡亂撲騰怎麼都掙不開中原中也的手，他慌亂看了眼牆上的鐘：「才五點半，有必要這麼早起床嗎？！」
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將人往外拖：「天都快亮了，真純已經准備好在樓下等你了。」
沢田綱吉抱緊房間的門框死不松手，據理力爭：「為什麼周末要這麼早起床？」
他昨晚兩點半才睡覺，現在困得眼睛都要掙不開。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掰開他的手，徑直將人扔進衛生間：「往後的每一天你都要這麼早起床，給你五分鐘解決，不出來我就去裡面抓你出來。」
明明周六已經寬限過一天，結果沢田這小子打了一整天電動，完全沒想著挪窩出門一趟。
最過分的是他半夜起床喝水的時候，還看到沢田綱吉房間門縫下的燈光亮著，晚上不睡覺白天怎麼可能起得來。
腦子徹底醒過神的沢田綱吉懨頭懨腦洗漱完，悲哀地嘆氣：「難道我以後每天都要過這種噩夢一樣的日子嗎？」
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晨跑！完全做不到啊！！
雙手撐在洗手台，他失意體前屈：「必須要想個辦法趕走他們才行。」
不然這樣的噩夢會一直糾纏著他，連打電動的時間都沒有了！
「阿綱？」衛生間外一敲門，他頓時一個激靈，高聲回應：「我好了好了，這就出來。」
想趕走家庭教師的決心很好，但就目前的沢田綱吉來說，完全做不到這點就是了。
垂頭喪氣換好運動服，沢田綱吉一出門就見到七瀨真純笑容燦爛衝他揮手，他倒抽了口氣後退一步。
中原中也推了他一下，「別退，站直了。」
他結結巴巴，慌張道：「那那那那、那條狼狗是……」
七瀨真純牽著狼狗走過來，心情頗好地摸了摸它：「是我特意向鄰居借來的，我告訴他以後遛狗的事就交給我們綱吉君吧！」
要遛一條狼狗可不是簡單的工作，鄰居雖然是因為喜歡狼狗才養，但也時常苦惱它精力過於旺盛，每天下班後短暫的遛狗時間根本不足以滿足狗狗需要的運動量。
正好沢田家也是他們在並盛町常年的老鄰居，讓他們幫忙遛狗他是再信任不過。
唯有沢田綱吉大驚失色，指著狼狗顫顫巍巍道：「晨跑是要我拉著它跑嗎？」
七瀨真純歪頭笑得天然，「雖然明白綱吉君很喜歡狗狗，但是現在的綱吉君可沒辦法拉住它，所以綱吉君在前面跑，我們在後面追哦！」
沢田綱吉搖頭瘋狂拒絕：「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會死的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她戴上鴨舌帽，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跟中也都有豐富的家教經驗，絕對不會讓綱吉君死掉的。」
算上在港口黑手黨、異監組培訓新人靈敏度、反應力和實戰的時間，他們都是有過培訓學生經驗的教師，便是比不過Reborn也不會把人教壞掉的。
他臉色慘白，為什麼是絕對不會讓他死掉啊？
這是恐嚇嗎？是恐嚇吧！
中原中也冷著臉，將哨子含在嘴裡：「少廢話，不想被狗追上就給我拼命跑。」
狼狗目光炯炯有神盯著沢田綱吉，爪子蠢蠢欲動在原地踏來踏去，一副等不及就想衝上去的感覺。
他慘叫一聲，轉身奮力逃跑：「媽媽不是說你們兩手空空上門嗎？裝備怎麼會這麼齊全？」
連專門的運動服、哨子甚至是鄰居家的狼狗都借過來了！
「奈奈媽媽見我們沒有換洗的衣服，很熱情帶我們去商場買了……」七瀨真純正了正帽子，踩上滑板：「就算是為了奈奈媽媽，我們也會好好教導綱吉君的。」
她歡快向前揮手：「我們出發吧，波比！」
名叫波比的狼狗興奮地嚎了聲，邁開爪子就向沢田綱吉追去，七瀨真純緊緊抓住韁繩，自如瀟灑踩著滑板應對一個個拐彎、突然變窄的巷道、躲避行人。
「綱吉君的勁頭真不錯，都知道用地形甩開我們。」她蹲下身抓住滑板一跳落在長石階梯的斜坡單車道上，「我們也不能輸給綱吉君呢，波比加速！」
「啊啊啊啊啊啊啊！！」沢田綱吉回頭望了眼，他們竟然還在加速，滿臉悲痛地慘叫狂奔。
救命救命救命！
不是說負責體育的是中原中也，為什麼七瀨真純也來插一腳甚至還帶著鄰居家超凶的狼狗過來。
扛著棒球棍晨跑的山本武順著慘叫聲望過去，爽朗揮手招呼：「那不是阿綱嗎？你也來晨跑嗎？」
沢田綱吉一陣風跑過他身邊，留下悲痛的呼聲：「我才不是在晨跑！」
那是逃命！要是被追上那條狼狗肯定不會放過他，依七瀨真純天然的性格估計還會以為他們只是在玩耍，他絕對不要這樣！
遠遠看到熟悉的人，她高興揮手：「是阿綱的同學嗎？我們是在晨跑沒錯哦！被波比追上就要受到懲罰那種！」
像是早上的白煮蛋要親手分給波比什麼的。
山本武感興趣笑道：「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也算我一個吧！」
他輕松追上沢田綱吉的步伐，直爽明快笑道：「沒想到阿綱也喜歡晨跑，以後我們可以每天早上一起跑步。」
「山本君……」沢田綱吉意外看了他一眼，一直知道山本武是班裡超人氣的運動員，不管男女同學都很喜歡他，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被熱情地邀請。
眼角余光瞥見七瀨真純跳下滑板，不好的預感在心裡突突直跳，他慌慌張張道：「雖然很感動，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山本武露出疑惑的神情，回頭看了一眼。
「快到賽程終點，我們也該認真起來了。」七瀨真純凝起神情，抱起波比放在滑板上，狼狗茫然嗚嗚兩聲，她連狗帶滑板直接扔出去：「為了阿綱的早餐，超越飛犬衝呀——」
如炮彈一般撞飛過來的波比和滑板，沢田綱吉臉色大變往地上一撲，險險躲過七瀨真純的超越飛犬，下巴狠狠磕在地上，痛呼出聲。
「嗶——」口哨聲吹響，中原中也舉重若輕將飛在半空幾十斤的狼狗撈過來夾在臂下，抬腿一踢一繞將滑板停住踩在腳下。
他張嘴松開口哨，挑眉道：「真純和波比追上阿綱。」
七瀨真純歡呼跳起來：「贏啦！阿綱的早餐要分一半給我們！」
嬌小的少女步伐歡快蹦跶著撲過去，接過中原中也懷裡的波比，抱著它的腦袋用力蹭蹭，壯碩凶惡站起來說不定比她還高的狼狗被她用力抱緊，蹭得嗚嗚直喚求助。
沢田綱吉木著臉趴在地上，他們原來是為了那種東西才參加晨跑嗎？
早知道他就把早餐全部讓給他們，他自己去外面買包子吃算了。
跑的時候只記得千萬不能被追上，腳步一停他氣喘得簡直要停不下來。
粗重的呼吸聲連帶耳朵內都嗡嗡作響，每喘一口氣都帶著疼痛，感覺眼前都要冒白光再沒力氣爬起來。
「還好吧？」山本武輕松將他架扶起來，笑道：「不習慣跑步的人突然這麼跑是會很累的。」
手臂搭在山本武肩膀，沢田綱吉喘急了咳嗽幾聲：「謝謝你，山本君。」
「跑步的時候試著調整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配合著步伐下次跑的時候就沒這麼辛苦了。」
沢田綱吉苦著臉：「這種事就不要再有下次了。」
跑一回他都感覺自己能看到美麗的天國，每天都這麼跑真的會受不了的。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他，哼笑道：「雖然沒跑完整個町，但第一次晨跑也就這樣吧，四十八分二十五秒勉強算你過關。」
沢田綱吉恍恍惚惚，不敢相信出聲：「我、我跑了這麼久嗎？」
他竟然也能跑這麼久嗎？
被波比追著東奔西跑，連時間都顧不及去看，只想著跑快點咬牙忍著岔氣的疼痛，盡快甩開他們。
「要不是真純拽著波比，你會更快被追上……」中原中也口袋裡翻出兩個白煮蛋，一人一個放在沢田綱吉和山本武手心，「不過你知道利用拐彎、捷徑去拉大你們的距離很不錯，這是給你的獎勵。」
「今天的表現，如果要打分的話，差強人意吧。」他哼笑了聲。
該說不愧是彭格列看好的人嗎？
即便從來沒訓練過，有些事他也天然知道怎麼做最好，比起一被狗追就慌不擇路四處亂跑的人，沢田綱吉的表現已經算很不錯了。
山本武意外道：「也有我的嗎？」
「差強人意是對我們兩個的評價嗎？」他哈哈笑起來，拍了拍沢田綱吉：「看來我們之後要更加努力才行。」
沢田綱吉有些茫然地張了張嘴，他這是被表揚了嗎？
這好像是生平第一次除了父母表揚他的人，雖然說的是差強人意，但中原中也沒有直接否認了他，告訴他不行、做不到，是一事無成的廢柴綱……
七瀨真純蹲在地上將剝好的白煮蛋喂給波比，她回頭望了眼他們的表情：「你們不會將差強人意當做是中也說做得還不夠好，只能勉強令人滿意吧？」
山本武眨眼，坦然反問：「啊，難道不是嗎？」
她轉頭看了眼沢田綱吉的表情，「綱吉君呢？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一臉茫然回不過神來的樣子，傻呆呆讓人想拍醒他趕快回神。
她跳起來，雙手叉腰：「你們的國文大有問題啊！」
精致漂亮的眉眼高高挑起，她氣鼓鼓道：「差強人意真正的意思是，阿綱和山本君今早的晨跑完成得不錯，總體來說中也還是滿意的，你們怎麼能誤會成別的意思？」
明明是表揚誇獎的話反而被學生的文盲曲解，這可是會讓老師很苦惱的事。
中原中也雙手環胸，嗤笑了聲：「這下你可有得教了。」
他是沒想到沢田綱吉的國文成績已經差到連表揚的話都能誤解。
手指屈起一人敲了一下腦門，七瀨真純高聲宣布：「你們兩個，吃過早餐後都跟我一起補習國文！」
至少要把他們的國文水平補習到，誇獎能聽懂的程度吧？
他們可不是會吝於對努力表現的學生誇獎的人！
第139章
「綱吉君和山本君的成績單啊……」
七瀨真純盤腿坐在坐墊上，微微沉吟將他們的心情一點點吊起。
橘眸輕抬瞥了山本武一眼，她卷起試卷敲了敲掌心：「我記得山本君是棒球部的正選吧？」
山本武摸了摸後腦勺笑道：「是啊，二年級是棒球部最活躍的時間，課後經常要花很多時間在棒球上，已經有段時間沒提升了。」
一直練習一直練習就像卡在瓶頸上一樣，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進步，他心下多少也有些焦慮，課後也會花費更多的時間練習，難免將文化課耽誤了下來。
「山本君若只是想上普通高中以你現在的成績是沒問題吧……」山本武松了口氣，神情松快自然起來。
七瀨真純無視他的神情接著道：「但要想上港南高中或是大金高中，這個分數可不夠。」
山本武神色微怔，沢田綱吉驚訝看到他的笑容斂起來，不解出聲：「港南高中和大金高中是山本君想要上的高中嗎？」
真是令人意外，他完全沒想到才二年級山本武已經開始考慮升學學校的事。
「港南和大金是每年都會打入甲子園的種子高中……」七瀨真純認真解釋：「山本君喜歡棒球的話，一定也會想進入甲子園的。」
甲子園是所有高中棒球手都向往的神聖世界，一旦打入甲子園表現優異被國家隊看中，畢業就能順風順水成為職業棒球員。
她是不知道彭格列雨守還期望著進入甲子園成為職業棒球手，但文化分上來不管他以後是成為職業棒球手還是公司職員，甚至是命運再一次將他導向彭格列，他都不會吃虧。
山本武有些苦惱困惑笑道：「我當然是想進港南高中，但是我現在的水平真的可以嗎？」
不管是文化課還是棒球，他都對自己不夠信心，隱隱感到前途迷茫。
靠著棒球上的成績進入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無法打入甲子園，畢業後出來繼承竹壽司或是成為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雖然現在才十四歲，思考這些事好像有些太遙遠了。
但棒球和學習都沒辦法進步，讓他多少感到焦慮起來。
沢田綱吉毫不猶豫道：「山本君可是我們學校最厲害的棒球手，當然能做到啊！」
在球場上閃閃發光的山本武，肆意揮灑汗水、受人歡迎敬仰的山本武，他相信他一定能打入甲子園的！
面對山本武驚訝的目光，他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是我太唐突了嗎？我也不懂棒球，不過我覺得如果是山本君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
「噗——」山本武忍不住笑出來，用力攔住沢田綱吉的肩膀拍了拍：「那就借阿綱的吉言，我們一起努力吧。」
「是要一起努力，綱吉君的成績比山本君還危險……」扇子一樣展開大疊試卷，七瀨真純雙手攏住所有試卷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不好好努力會連普通高中都上不了的危險。」
山本武還有作為特長的棒球加分，這點不愛參加社團的沢田綱吉處境就相當尷尬了。
他失意耷拉下肩膀，「反正我肯定是不行的，我又沒有山本君那樣的運動天賦。」
運動不行、學習不行，他以後說不定真的會成長為家裡蹲，吃父母老本的廢物男人。
雖然很不想承認也覺得很丟人，但被叫了這麼多年廢柴綱，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做成什麼事。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橘眸通透明亮如映照出人的鏡子，讓他不敢直視那雙滿是自信傲氣的眼睛。
反正他們最後也會失望離開這裡，說他是不堪造就、無法成才的廢柴綱。
這樣的家庭教師，他已經經歷過好幾輪了。
每一個家庭教師都沒撐過一個月，這也難怪學生一直沒有進步，老師會失望是肯定的事吧？
「綱吉君打過棒球嗎？」她歪頭突然問道。
沢田綱吉愣住，搖搖頭：「沒有，只有體育課上的躲避球……」
他話沒說完，臉色大變：「七瀨桑不會想讓我去打棒球吧？！」
七瀨真純無辜點頭，笑嘻嘻道：「也不止棒球啦，田徑和空手道、柔道都可以試試的。」
她轉頭看向坐靠在衣櫥的中原中也，「中也以前就是靠著田徑和空手道，進了偏差值70分的高中哦！」
偏差值70分？！
那不相當於入學就能保證穩進大學的種子高中嗎？
「棒球我們雖然沒試過，但怎麼依靠特長進入心儀的高中，中也超懂的！」將試卷整理好還給他們，七瀨真純得意介紹道。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那是你心儀的高中吧？」
她擺了擺手，笑嘻嘻道：「一樣的啦！一樣的啦！」
沢田綱吉左右看看他們，試探性問道：「七瀨桑的成績……」
偏差值70分的優秀高中，中原中也都要靠著特長進入，七瀨真純卻神態自若輕松……
「全科滿點……」中原中也淡淡回道：「真純的成績教你們綽綽有余。」
「若是學得過來，她還能教你們京都禮儀……」雖然他不覺得是什麼有用的東西，「國中生、高中生大概會覺得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吧。」
七瀨真純抿唇抱怨：「好過分啊中也，明明是能提升在女孩子面前形像的禮節。」
她豎起食指，鼓勵道：「是超能加分會讓女孩子有好感的禮節。」
沢田綱吉心動了，比起什麼培訓田徑、柔道、學習都要心動。
若是學會了，他也能京子醬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自己吧？
七瀨真純攤開課本，語氣神神秘秘：「綱吉君若是表現好，我可以偷偷傳授你些討好女孩子的絕招哦！」
「老師我可是超受女孩子歡迎的！」
沢田綱吉打了雞血般坐直大聲應道：「好、好的，七瀨老師！」
誒？不對啊。
七瀨老師受歡迎女孩子歡迎，難道不是因為她也是女孩子嗎？
他視線悄悄飄向中原中也，要說傳授受歡迎秘訣也應該是由山本君或是中原先生吧？
「看我干什麼？」中原中也無甚表情看他一眼，登時嚇得他瘋狂甩頭。
七瀨真純敲了敲他桌面，「認真點，綱吉君。」
橘紅眼眸往後瞥了眼，七瀨真純輕哼一聲：「中也可不是受女孩子歡迎的類型，能教你討好女孩子的人只有我！」
中原中也挑眉，哼笑道：「我不需要受女孩子歡迎，我只要受你歡迎就好了吧？」
別的女性與他無關，他只需要吸引最喜歡的女孩就好。
山本武天然笑道：「老師們原來是情侶嗎？」
中原中也心情頗好點頭：「是啊，不然我們怎麼會住一個房間？」
住一個房間、睡一張床，他可是有婚約者和男朋友雙重身份，名正言順能同居的身份。
沢田綱吉懵了下：「欸？欸！！你們竟然是情侶嗎？」
完全看不出來！比起情侶更像是兄妹或是親人！
他都沒見過他們在家裡做出什麼親密舉動！
看他們自然嫻熟的態度，他基本就默認他們是不同姓氏的兄妹了！
中原中也不爽地敲了下他的頭：「我們是情侶很奇怪嗎？我們可是正經交往的。」
沢田綱吉捂住腦袋，屈服於他的凶惡：「不、不奇怪。」
與其說是奇怪，倒不如說是詫異，他們默契得像同一個人，導致他完全沒想到過別的地方去。
不過最讓他驚訝的是，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關系好像全家都知道，只有他這個真正跟他們接觸最多的學生一無所覺。
……
原定的理科課程被臨時修改為沢田綱吉課外興趣發展大作戰。
首先第一個要嘗試的就是山本武最擅長的棒球。
沢田綱吉穿著接球手沉重的裝備，迷茫喃喃：「為什麼我要當接球手？」
這怎麼看怎麼危險的位置真的合適他嗎？
說是尋找課外興趣，可他們的真實目的是要弄死他吧？！
七瀨真純將棒球反復扔進手套幾次，試了下手感：「綱吉君、山本君准備好了嗎？」
沢田綱吉求助般看向山本武，「山、山本君……」救救他。
「哈哈哈阿綱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山本武握緊棒球棍緩緩下蹲，目光緊緊鎖定住七瀨真純的動作。
他抽了抽嘴角，山本君興致好高，他完全說不出拒絕想逃的話。
七瀨真純深吸口氣，目光微涼下來，一腳踩上投手板，屈腿身體如弓將渾身的注意力、張力舒發到極致，狠狠將棒球擲出去。
急速飛馳過來的棒球攜帶著令人生畏、恐懼的氣勢，沢田綱吉瞳孔下意識一縮，有種無比強烈的感覺，被這一球打中他可能會整個人飛出去。
他下意識想抱頭縮起來，完全忘記自己頭上還有堅實的頭盔保護。
「砰——」球棒狠狠擊中飛旋而來的棒球，山本武咬牙用盡揮出去。
中原中也後退幾步輕松接住：「干得不錯，還能將球打出去。」
只可惜方向歪了，沒飛出去多遠。
他轉頭看向七瀨真純，無奈道：「真純，投球的時候別太用力。」
這家伙剛剛火焰都差點冒出來，要是突然把球消失，這就成棒球場上的靈異事件了。
七瀨真純躲開他的視線，干笑兩聲：「我知道啦，下次不會這麼用力了。」
她也不想突破打破沢田綱吉他們的世界觀，現在的他們應該還不知道火焰才對。
山本武站直身體，正色道：「不，七瀨老師剛剛的力度剛好，我好像找到些突破的感覺了。」
一直以來不斷加訓練是找不到突破自我的感覺，竟然在剛剛那一球中找到了。
他興奮揮了幾下球棒，「再來幾次，我一定會抓住那種感覺的。」
沢田綱吉震驚看向山本武，那麼恐怖的投球，他都要不敢站在後面當接球手，山本君竟然還嫌不夠多？
七瀨真純小聲嘀咕：「山本對棒球的熱情讓人驚訝。」
她要是突然扔一枚雨屬性指環給他，山本武也會在揮棒的時候點燃火焰吧？
而且該說山本武特別還是粗神經，他竟然會對殺氣敏銳。
他所謂的瓶頸與其說是不夠努力，倒不如說是內心深處無法更加認真對待吧？
沒有威脅感、沒有緊張感就難以提升能力，她算是明白他需要什麼了。
「綱吉君，認真看山本君的神情。」被突然點名的少年一愣，慌張去看山本武的臉。
七瀨真純眉眼沉靜下來，做出跟剛剛極似但略有不同的動作，夜之炎包裹燃燒著棒球，攜帶強大的力道和殺氣擲飛出去。
山本武露出意外的神色，球棒觸上棒球的瞬間斷裂，直接擦過沢田綱吉的頭盔狠狠嵌入球場的護牆。
他當場露出驚恐的神色，顫顫巍巍回頭：「七瀨桑你真的想殺了我們嗎？！」
第140章
棒球訓練進行到一半時，烏雲遮蔽了陽光和天空，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弄濕了頭發和上衣。
雨點打在頭盔上的雜音讓沢田綱吉最先發現天氣的轉變，他抬頭看了眼天空：「下雨了啊。」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會一直放晴，沒成想月亮尚未出現就開始下雨了。
「下雨了，今天的訓練就暫時中止吧。」中原中也皺眉喊道。
山本武揮了下球棒，有些可惜。
還差一點，他就能徹底抓住那種感覺了。
不過誰讓天公不作美，竟然在這時候下雨，只好留待下次再繼續訓練。
七瀨真純攥著棒球，猶豫了下，「中也再給我們三球的時間好嗎？」
最適合潤雨守護者的場地，莫過於這細雨風斜的時刻，她想山本武不止是作為棒球員上有所突破，也想讓他試試契合天氣抓住感覺。
中原中也眉頭緊鎖，嘖了聲：「三球就三球，速度。」
他也能看出山本武突破在即，氣勢上揚若是不能一舉突破再讓氣勢回落下去，下次突破的時候會更困難。
「謝了中也……」她看向沢田綱吉笑道：「綱吉君可以先去將護具換下來，我三球投完很快的。」
除了沢田綱吉需要脫下專用的接球手護具，其他人只需要在訓練結束後用將棒球、球棒收拾好放回棒球活動室就好。
他愣了愣點頭，擔憂道：「雨好像越下越大了，要不我們下次再繼續吧？」
雨水打濕土地也會對他們投球擊球有一定影響，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頂著漸大的雨繼續訓練。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輕笑道：「做老師應該有始有終才對。」
她說要幫山本武突破就不會半途而廢，要知道突破的感覺跟家裡的座敷童子一樣喜歡躲著人跑，這次讓它悄悄跑掉了，下次可就難抓回來了。
「去吧，阿綱。」中原中也臉色微沉下來，沒有駁回她的意思。
雨水打濕蒼藍的卷發，一縷縷濕粘在臉頰上，她定了定神：「最後三球做好准備，山本君。」
細微燃燒在表面的夜之炎包裹著棒球，堅定而不容置疑疾飛向山本武，火焰在雨滴落下來前燒干水痕，他用力揮出一擊擊飛棒球。
「砰——」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鎖定棒球，連掩飾都不願費心，徑直用大地火焰操控著棒球飛回手心。
山本武無暇留意飛出去的棒球異樣，他凝神應對七瀨真純的第二球，比之剛才更加恐怖甚至帶著些微殺氣的投球，如靈光閃現掠過腦海，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砰——」他急急地揮棒，比方才一直的從容多了絲緊張，球不出意外沒飛出去多遠摔落在地上。
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有些分不清臉上的水到底是汗還是雨，只覺有股恐怖而駭人的氣息籠罩過他，刺激著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這不是害怕的表現，恰恰相反他認為這是——興奮。
這是遇到前所未有強大敵人的興奮感，連血液、心髒都開始激動雀躍起來的歡呼。
「最後一球。」七瀨真純不再掩飾夜之炎，她眼神平靜，動作標准不再施加任何增強棒球威力的動作。
只這一球會讓山本武徹底醒覺，他作為狩獵者、天生殺手該有的一面。
「砰——」
沢田綱吉跑出來，怔怔看著山本武的球棒揮出漂亮的弧度將燃燒著的棒球高高擊飛出護牆，「是、是全壘打……」
他看著山本武臉上自信舒朗的神情，突然有些明白七瀨真純為什麼要堅持訓練。
或許她是感覺到了山本武，即將要突破現在的瓶頸，走到更強更自由的地方。
「誒？」他摸了摸被雨水打濕，但還是頑強亂翹的棕發：「剛剛棒球是著火了嗎？」
他好像看到棒球上燃燒著一整團黑色的火焰，連雨水都無法將其撲滅。
……
下雨的時候還在逞強，結果就是第二天七瀨真純感冒了。
所有人都健健康康能正常起床上學的時候，她感冒發燒了。
「真純，你生病了？」中原中也一覺醒來就感受到身旁高熱的小暖爐，臉燒得發紅發燙，張嘴小口小口地喘息。
他伸手摸上七瀨真純的額頭，溫度高得他臉色大變，「好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燒的？」
晚上他們都是各自蓋一床被子睡覺，昨晚七瀨真純少見沒纏著他要抱，他以為她是玩累了，不想竟然是生病發燒。
「中也，幾點了？」七瀨真純迷迷糊糊睜開眼，拽住正要下床的中原中也。
「你生病了，我去給你找體溫計和藥。」將她的手塞回被子裡，中原中也溫聲哄她。
她迷糊著輕哼一聲，嗓子微啞輕聲問：「我們是不是該起床晨跑了？」
完全沒聽到中原中也回她的話，甚至還想拉沢田綱吉起來晨跑。
中原中也好氣又好笑，哄騙她：「外面在下雨，今天晨跑取消了。」
她這才乖乖唔了聲，小聲道：「中也，我想喝水。」
喉嚨干澀發燙像要噴火冒煙，身體也覺得熱得很，七瀨真純掙扎著想蹬開被子，被中原中也及時用被子將她卷緊控制住動作。
「中也……中也……」像弱小又可憐的小動物哼唧，她皺眉輕喘：「被子好重、好熱。」
中原中也輕拂開她汗濕的額發，「你乖一點，我去找沢田夫人要藥。」
燒成這幅迷糊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昨晚忍了多久。
她的忍耐力總在這些地方格外優秀，讓他生氣又心痛。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七瀨真純前幾天就有感冒的征兆，或許是河堤附近的橋洞太過陰冷，只睡了一晚七瀨真純就有咳嗽的跡像，只不過那時不嚴重他們都沒放在心上。
他輕手輕腳離開房間，看到沢田奈奈留在餐桌上的字條，眉頭不自覺皺得更緊。
沢田奈奈出門大采購，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回來。
「中原先生，你在找什麼？」罕見不需要中原中也或是鬧鐘叫醒，自己就因為渴醒下樓喝水的沢田綱吉打著哈欠問道。
「阿綱，你們家藥箱在哪？」中原中也急急問道：「真純發燒了。」
沢田綱吉瞬間清醒過來，「我去幫忙拿……嗷！」
話沒說完他就自己絆倒了自己狠狠摔在地上，他吃痛地捂住鼻子，甕聲甕氣道：「藥箱在上面的櫥櫃裡。」
中原中也順利找到了藥箱，將他拎起來：「謝了阿綱，今天不用晨跑，你等下自己去上學吧。」
「啊？好、好的。」沢田綱吉看著他匆匆跑上樓，忍不住擔心跟了上去。
燒得臉頰發紅的七瀨真純小小一團縮在被子裡，她眉心輕蹙，嘴唇干澀發白，側頭半睜著眼，輕聲道：「中也、不是要帶綱吉君晨跑嗎？」
沢田綱吉無力深深嘆氣，都燒成這樣就不要記著讓他晨跑了。
「張嘴，含下去。」她乖乖張嘴含住體溫計，中原中也俯下身貼了貼她額頭，回應道：「阿綱今天上學，不需要晨跑。」
他又換了個回答搪塞燒得神志不清的七瀨真純。
她懵懵地點頭，「這樣哦……」
聲音軟乎乎，無力又輕緩：「不可以嬌縱綱吉君哦，晨跑要是落下一天就前功盡棄啦。」
沢田綱吉滿頭黑線，吐槽道：「七瀨桑病成這樣就不要惦記著我晨跑的事了。」
七瀨真純耳尖抖了抖，軟聲反駁：「是我生病不是綱吉君生病，你跑步是沒問題的。」
她邏輯居然還很清晰。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跑！」他受不了扔下話，轉身跑回房間換衣服。
他怕他再不去晨跑，七瀨真純要強撐著生病的身體去鄰居家借狗，萬一跑一半倒下了中原中也絕對會宰了他的。
中原中也好笑道：「他去跑步了，你該放心休息了吧？」
病成這樣惦記的人都不是男朋友，而是沢田綱吉早上有沒有耽擱晨跑，他都要氣笑了。
七瀨真純唔了聲，慢吞吞道：「中也不去看著綱吉君跑步嗎？」
中原中也輕吻了下她額頭：「閉眼睡覺，阿綱跑步不差這一天，實在擔心我也可以讓山本幫忙盯著。」
她就別再惦記著阿綱有沒有晨跑，快給他好好休息吧。
舌頭遲鈍動了動將體溫計推出去，七瀨真純乖巧昂頭：「五分鐘啦，可以看體溫了。」
她計時能力可好了，中也完全不需要看鐘，只要靠她來報時就好。
「沒到，要十分鐘。」中原中也冷靜地掐住她的臉頰肉，小心將體溫計給她壓回舌下。
七瀨真純不甘心地動了動舌頭，軟聲撒嬌：「中也不要放冰袋，冷得頭痛。」
她不喜歡冰袋落在額頭上的感覺，過度的寒冷強行壓下額頭的溫度，卻會凍得腦瓜發痛，她討厭那種感覺。
中原中也收拾冰袋的動作一頓，無奈嘆氣：「知道了，我去給你拿水和毛巾，你乖點別偷偷將體溫計吐出來。」
小動作還沒開始就被中原中也識破，她懨懨應了聲：「中也要快點回來。」
明明身體很疲憊，但大腦就是精神得完全不想睡。
甚至她覺得若是中原中也允許，她能現在跑出去盯著沢田綱吉晨跑。
「今天也想和波比玩。」她小聲嘀嘀咕咕。
被子緊緊包裹著身體，七瀨真純像毛毛蟲一樣左右滾了滾，掙脫開被子的束縛將手偷偷解放出來，呼了口氣：「我有乖乖呆在床上，只是太熱了想稍微動一下。」
這樣中原中也總不能說她不聽話吧？
體溫計壓在舌下感覺時間都變得格外漫長難受，她皺眉在床上翻滾幾圈，踢開兩床被子，大大吐了口氣：「感覺涼快多了。」
剛剛被子壓得她快喘不上氣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6
第141章
「真純，你怎麼把被子掀開了。」端著水盆回來的中原中也無奈喊道。
大大咧咧把兩床被子都踢到一旁，整個人大字張開躺在床上也占據不了多少位置，七瀨真純懶洋洋翻過來，吐著微燙的氣息：「我熱呀，而且我有好好穿著睡衣。」
露出來的部位只有鎖骨、手腕、腳脖子這些地方，她都沒把睡衣撩起來，已經表現很乖了。
中原中也放下水盆，將她攏進懷裡，被子細細給她蓋好，她凝眉掙扎了下，他不冷不淡道：「不准踢開被子。」
涼涼的呼吸落在耳廓，她往上蹭了蹭，臉頰貼住中原中也的臉，舒服地喟嘆：「中也涼涼的。」
體表溫燙少汗，全身柔軟如棉花依靠在他懷裡，又小又輕便是用被子包裹住也不顯得臃腫的一團，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艷麗緋紅，橘眸水盈盈望過來，明明感冒發燒還是鬧騰著人……
中原中也無奈長嘆了口氣，「體溫計呢？」
就算她這麼鬧騰，他還是覺得七瀨真純現在又軟又乖是之前從未見過的樣子，他簡直要沒救了。
「體溫計交出來，不准偷藏。」他故作嚴肅道：「生病了還不安生。」
手在被子裡動了動，她將體溫計遞出來，討好地親了親中原中也的臉頰：「在這裡，十分鐘到了中也還沒回來，我就拿出來啦。」
「39.2℃, 不舒服難道不會叫我嗎？」
中原中也皺眉氣笑道：「你差點就要燒成小傻子了。」
七瀨真純探頭去看，軟聲辯解：「我很少生病的，以前也不是沒試過淋雨戰鬥，一點問題都沒有。」
沒想到昨天只是淋了一下雨，身體就病倒了。
連沒怎麼鍛煉的沢田綱吉都沒生病，她竟然感冒生病了。
「我就不應該聽你的……」中原中也皺眉自責，抱著七瀨真純的手更用力：「縱容你任性的結果就是你生病了，這次的事我也有責任。」
大地火焰操縱著毛巾落入水盆中再出水擠壓干水分，中原中也拿過毛巾對疊好細致覆在她額上，「我用電子鍋給你煮了些粥，先忍耐一下吧，要吃過東西才能吃藥。」
七瀨真純昂頭，小聲道：「中也不要生氣，我知道錯了。」
中原中也垂眸低聲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只是在氣自己，昨晚沒留意到你發熱。」
如果早些發現，七瀨真純現在也不至於燒得這麼燙。
她手動了動，從被子裡掙扎出來捧住中原中也的臉，溫溫燙燙的呼吸落在他的頸側鎖骨，唇瓣一下一下啄吻著他的脖頸、喉結、下頜：「不是中也的錯，不要難過啦。」
「我會乖乖聽話吃藥休息，中也自責我也會很難受的。」
綺麗溫暖如火焰的眼眸柔軟得不可思議，蒙上一層薄薄的霧，虔誠而輕柔吻著中原中也，京都軟調落在耳內令人心口發軟發燙。
喉結難耐滾動了下，中原中也啞聲道：「粥沒那麼快煮好，我現在要用酒精先給你降溫。」
發燒用酒精擦拭身體降溫，最適宜的位置是頸側、腋窩、腹股溝以及四肢，通過給血液循環豐富、血管位置接近皮膚的軀干擦拭酒精來達到初步降低身體溫度的目的。
沾上酒精的棉花一點點擦過細白頸子的兩側，余下一片涼意，七瀨真純垂頭輕吐了口氣。
手指緩緩解開衣扣，睡衣落在床鋪上，她將手伸向中原中也：「我准備好了。」
中原中也低低應了聲，重新用酒精浸濕了幾團棉花，細致擦過雙手腋下、手心，酒精揮發帶走身體的燥熱余下一片清涼。
手腕壓在中 原中也肩上，七瀨真純懸空著手心不讓酒精蹭到中原中也衣服，跪坐在柔軟的床鋪，身體遠遠跟他拉開一臂的距離。
「起來，坐著沒辦法擦到下面。」中原中也捏著酒精棉團，眼簾低垂而克制，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她乖乖應了聲，動了動腿跪直身體，手還壓在中原中也身上：「涼涼癢癢的。」
快速擦過腋窩、腿窩，中原中也輕吐了口氣，拍拍她的腿：「腳伸過來。」
白生生的小腳搭在中原中也腿上，酒精棉團落在腳心的時候癢得七瀨真純直往後縮，中原中也扣住她的腳踝，沉聲道：「別亂動，吃完藥後還要擦。」
七瀨真純懨懨地穿好睡衣，爬回被窩裡，嘴上嘀嘀咕咕：「不怎麼舒服，酒精好像在皮膚上燒起來了。」
「誰讓你生病了……」給她擦酒精弄得自己出了一身薄汗的中原中也，手動換了她額上的毛巾，「生病的人沒有資格抱怨。」
她拉過被子擋住大半張臉，眉眼微彎：「中也，我想吃天婦羅和咖喱飯。」
「沒有天婦羅、沒有咖喱飯，病好之前你能吃的只有粥。」中原中也將用過的酒精棉團扔進垃圾桶。
七瀨真純垮下臉，可憐兮兮問：「那我要吃到什麼時候？」
難道她生病一天就要吃粥一天嗎？
萬一一直不退燒，她豈不是只能一直吃粥？
「什麼時候病好，什麼時候就能正常吃天婦羅、咖喱飯。」將被子的邊角仔細掖好，中原中也坐在床邊給體溫計消毒裝回盒子裡。
「嗚……」她不甘心咬住被子，「要是我明天病就好了呢？」
中原中也拍了拍被子，哼笑道：「別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閉眼睡覺粥煮好我再叫你起來。」
除了剛開始被七瀨真純高燒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找藥，之後中原中也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嫻熟自如。
七瀨真純閉上雙眼，眼珠子不安分在眼皮下滾來滾去：「中也以前也這樣照顧過別人嗎？」
會細致溫柔煮粥、擦酒精散熱、拍著被子哄人睡覺，中也看起來很熟練的樣子，是以前也這樣照顧過別人嗎？
「誰會有你這麼麻煩？」中原中也輕笑了聲，語調低沉溫柔。
「可是中也照顧起發燒的病人很熟練啊？」七瀨真純睜開眼，語氣有些酸。
她也不想計較這個，但是生病的人就是容易胡思亂想，她也一樣。
只要想到還有別人受到中原中也的溫柔照顧，她就忍不住心頭發酸。
她是不是占有欲太強了？明明就算有過也該是很久之前的事，中原中也遇見她起，他們就一直在一起，不管是作為搭檔還是戀人。
中原中也有些詫異，他輕刮了下她挺翹的鼻，好笑道：「怎麼連這種飛醋也吃？都是很久以前照顧同伴們的經驗。」
而且就算是照顧羊的同伴，他也沒有親力親為守在身旁，只是幫忙找找藥、換換水。
只是看過他們怎麼照顧體弱生病的同伴，記在心裡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可我就是難受呀……」她拉過中原中也的手壓在胸口，「你聽心跳撲通撲通的，我難受得要心跳加速啦。」
中原中也抽了抽手，沒抽動：「那是生病導致的心跳加速。」
七瀨真純茫然眨眼，話語直白而坦然：「可我就是感覺不舒服，像心口破了個小洞往外嘩啦嘩啦流檸檬汁。」
酸酸澀澀的感覺，不痛但是會讓人心口發悶。
她只是誠實告訴中原中也她的感受，這樣也不行嗎？
像平素機敏靈動的動物向信任的人坦露出柔軟脆弱的腹部，生病的七瀨真純柔軟溫馴的話語如浸在溫水裡讓人心口無限發軟熨帖。
中原中也輕舒了口氣，緊鎖的眉頭松開：「真純是我第一個這麼細致認真照顧的病人，沒有別人在你前面。」
他俯下身托住她的後頸，吻上干澀輕軟如棉花的唇瓣，唇舌描繪著花瓣般的唇，一點點舔濕潤澤她的干燥，等她發出輕軟難耐的哼聲才伸進嘴裡，溫柔而細致地勾纏撩撥。
「中也……」她抬手環住中原中也的肩背，手指攥住他背上的布料。
他低聲應道：「我在這裡。」
深邃美麗的鈷藍色眼眸映照出她生病泛紅的臉頰，溫柔而克制的眼神燙得她不敢再看，用力閉上眼睛躲開中原中也的視線。
舌頭舔過上顎、牙關，掃掠過處處敏感點，她輕喘著想躲開中原中也的吻，手指又不受控制攥緊他的衣服，不舍得他離開。
「感冒、感冒不可以接吻……」她胡亂找著借口，支支吾吾：「生病會傳染給中也的。」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我不怕傳染。」
「可是生病是很難受的事……」她噎了噎，哼哼唧唧：「不能出去玩、不能吃天婦羅、身體軟趴趴沒有力氣，而且、而且……」
「病好之前要一直吃粥，很可怕吧？」
「是很可怕……」中原中也忍俊不禁，「真純想快點好起來嗎？」
她茫然看向他，「快點好起來？」
有這樣的辦法中原中也應該會直接給她用上才對，怎麼還會多此一舉詢問她的意思？
她有些緊張，小心翼翼試探：「有多快？」
中原中也略作沉吟，「我剛剛聯系了沢田夫人，告訴她你生病了。」
七瀨真純眨了眨眼，遲疑著問：「然後呢？」
「她說會給我們帶大蔥回來……」他挑起眉毛，慢慢道：「用上那個辦法的話，你應該明天就能好了吧？」
中原中也的聲音微沉下來帶著絲蠱惑的意味：「病好了之後，你想吃的天婦羅、咖喱飯也能很快吃到。」
總感覺中原中也的神情不懷好意，七瀨真純不安問道：「要怎麼做？」
唇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七瀨真純的臉一點一點漲紅，耳廓紅得能滴出血來，嗓子被堵住了般說不出半句話，只能發出零碎羞恥的聲音。
「要試試嗎，真純？」中原中也低笑了聲。
七瀨真純縮手抵在他臉上將人用力推開，羞憤大罵：「流、流氓！」
中原中也摔下床，耳根微紅扭過頭摸了摸後頸：「所以我才給你選擇的機會啊。」
要是普通的方法，他直接就用上了也不用知會她一聲。
來自日本鄉下的偏方，雖然讓人難以啟齒，但據說效果是真的好。
他這不是見七瀨真純燒得厲害，恰巧沢田奈奈又說去買大蔥回來，這才試探性問問。
她羞恥又惱怒拽緊被子，大喊：「中也是變態！」
「我這不是還沒動手嗎？」中原中也坐在地上跟她吵吵。
還不是她想早些病好吃天婦羅、咖喱飯嗎？他還擔心她嘴饞會半夜偷吃。
要不是七瀨真純手藝不行，他絕對相信她能半夜偷溜起床去給自己做吃的。
七瀨真純抄起枕頭砸他臉上，堅定道：「中也是大變態！」
那些害臊的話也能對女孩子說的嗎？！
第142章
晚上睡覺的時候，中原中也直接被七瀨真純掃地出門了。
美名其曰，不能將感冒發燒傳染給中原中也。
「還在生氣白天的事嗎？」中原中也抱著枕頭被子被扔出來，不爽地嘖了聲。
他也只是提議，這不是什麼都沒干嗎？
至於生氣鬧別扭這麼久？
沢田綱吉強忍著笑意將人收留進房間，「中原先生今晚先在我這裡睡吧？」
雖然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麼鬧別扭，但女孩子明顯氣上頭的時候，中原中也也不可能硬擠進去留下。
從衣櫥裡抱了床備用的被子鋪平在地上，沢田綱吉房間地板不是榻榻米，縱使鋪了被子睡起來也不算舒服，不過中原中也不在意這件事。
港口黑手黨薪酬高昂，干部更是每年都會有大筆的年終獎，中原中也平時不吝於將錢花在昂貴的紅酒機車上，過著奢侈燒錢的日子。
但他並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在羊的時候再艱苦的環境他都住過，像這樣不會漏風漏雨、地板也不陰冷潮濕的地方，對中原中也來說已經算可以接受，不算差的睡眠環境。
「今天去學校怎麼樣？」中原中也雙手抱在腦後，目光直視著天花板。
心裡止不住去想七瀨真純晚上一個人睡覺會不會踢被子，讓病情更加嚴重。
沢田綱吉愣了下，「我、我嗎？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今天也是進門就平地摔被同學們嘲笑，不敢看喜歡的女孩子，學習不行、體育不行，無論干什麼都不行的廢柴綱。
「真的跟平時一樣嗎？」中原中也聲音平淡，他意味不明哼了聲：「山本沒來找你？」
七瀨真純前一天才幫了他大忙，他就算不來問問她為什麼沒出現，也不可能放著沢田綱吉任人嘲笑。
畢竟沢田綱吉是七瀨真純的學生，回報幫助他一定程度上也算還七瀨真純的人情。
「啊、有……」他怔怔點頭，「山本君陪我一起晨跑，回來換了衣服一起上學了。」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山本要是沒跟你一起跑，你會認認真真跑完全程嗎？」
沢田綱吉心虛了下，虛張聲勢：「肯、肯定會啊，我都出門了。」
出門了但是沒有被狼狗追趕，只是礙於七瀨真純一直惦記著讓他晨跑才不得不出門。
跑沒多遠就累得想休息，結果遇上了山本武，在他完全聽不懂的運動呼吸教學中艱難跑完全程，中間一度想放棄停下來又被山本武半拉半拽跑完。
「記住你說的話，阿綱。」中原中也緩緩道：「開始做了就別想著半途而廢。」
沢田綱吉懵了下，他、他剛剛是這麼說的嗎？
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他極少十點就上床睡覺，這個時間完全睡不著。
時鐘指針走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擾得人無法入睡。
「那、那個中原先生睡著了嗎？」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沢田綱吉忍不住開口。
「沒有，有話就問。」中原中也還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發呆。
「中原先生和七瀨桑是怎麼想到來做我的家庭教師？」意識到他們是真有本事而非上門騙吃騙喝的人，沢田綱吉內心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會是他這個什麼事都做不好的廢柴綱？
「沒錢沒地方住就來了。」中原中也淡淡答道，他這也不算撒謊。
被白蘭坑到平行世界的他們沒有身份證明確實很麻煩，倒不是不能去貧民窟生活或是尋找黑市讓人辦假的身份證 明。
但一來貧民窟日子不好過，二來辦假的身份證明也需要錢，左思右想之下竟然還是七瀨真純提出做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這個選項最舒服。
「不不、我不是問這個。」
沢田綱吉搖頭否認，他小心翼翼道：「我想問的是中原先生為什麼會選擇我？只是家庭教師的話，七瀨桑和中原先生不管去教導誰都會被好好善待吧？」
便是去山本武家也比來他家合適，但要說他們家有什麼可圖的東西，他又覺得不可能。
他們家沒有值得人惦記的珍貴東西。
「因為我們認識你，在另一個平行世界。」
中原中也平淡的話如轟雷一般嚇得沢田綱吉坐起，他干笑兩聲：「中原先生是在開玩笑吧？」
平行世界什麼的，不是科學理論上的假想嗎？現實中怎麼可能會有人從別的平行世界過來？
「我不開這種玩笑，我們的確是認識平行世界的沢田綱吉……」鈷藍色眼眸淡淡瞥他一眼，「同時也是意大利最強黑手黨彭格列家族的十代首領。」
沢田綱吉腦子一片空白，他結結巴巴道：「是說平行世界的我很優秀嗎？但是黑手黨什麼的……」
他抱著頭滿臉糾結，「不可能吧？意大利的黑手黨怎麼會和我扯上關系。」
「你的曾曾曾祖父是彭格列家族初代首領，你的父親沢田家光是彭格列家族門外顧問機關的首領，你作為擁有彭格列血脈的子孫會成為彭格列十代首領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抓住中原中也話中的漏洞，沢田綱吉頓時緩和下神情，他放松往床上一趟：「中原先生說錯了，老爸才不是什麼蛤蜊家族的門外顧問，這肯定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中原中也哼笑一聲：「我可不會說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話，這是平行世界中你們的身份，具體這個世界家光為什麼沒有成為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我不知道，但你們身上都流著彭格列初代首領的血脈是不會錯的。」
他的聲音冷靜平淡並不像撒謊，沢田綱吉怔怔沉默下來。
因為老爸的命運不同，所以他也沒有繼承什麼彭格列家族的首領位置嗎？
對黑手黨首領完全不感興趣的沢田綱吉隱隱松了口氣，同時他又忍不住好奇起來：「那個世界的我是很優秀的人嗎？中原先生和七瀨桑也是彭格列的人？」
同樣的人不同的世界，竟然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就算是他小時候幻想過的未來也從未設想成為黑手黨首領，更別說是什麼最強黑手黨的首領。
「不，那個世界的你跟現在的你沒什麼不同。」想到初次見面沢田綱吉就冒冒失失差點撞到他們，再現場表演平地摔，中原中也嘖了聲。
「誒？」沢田綱吉陷入茫然，平行世界的他跟現在的他沒什麼不同？
那他是怎麼當上黑手黨首領的？他不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資質。
「一樣冒冒失失、一樣會平地摔，學習不行、體育不行……」中原中也一條一條細數，冷靜道：「是跟現在沒什麼兩樣的家伙。」
西蒙家族當初對沢田綱吉進行過調查，即便資料是由斯佩多提供。
但絕大部分都是真實無誤，唯有關於西蒙和彭格列之間的仇恨進行了修改掩飾。
或者該說沢田綱吉的生平履歷，修改都是對他的美化。
在不沾染同伴的事上，他一如現在廢材，學習和體育都沒有半點長進。
沢田綱吉震驚到幾乎要掉色：「那、那他是怎麼當上黑手黨首領的？」
完全不能理解，他這樣的人也能成為電視上小弟一大堆的黑•道老大嗎？
「因為你是彭格列一世的子孫……」
平靜的話語讓沢田綱吉漸漸沉默，他苦笑了下，也對像他這樣的人……
「同時也因為你為了保護同伴絕對不會退讓的心。」
與彭格列一世極為相似的彭格列十世，從不會為了黑手黨而戰，會讓他揮舞起拳頭，一次次站起來的是他重要的同伴們。
中原中也坐起來，輕笑一聲：「阿綱，你是很難為了自己而努力的人。」
不管哪個平行世界的沢田綱吉都是這樣，永遠無法為了自己提起干勁、但為了保護同伴卻能忍受痛苦一次次突破站起來打倒敵人。
「你今早會因為真純的話出門，我挺驚訝的。」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他以為沢田綱吉會順勢賴掉晨跑，畢竟他看起來就是這樣的人。
沢田綱吉張了張嘴，「我、我只是擔心七瀨桑撐著身體出門……」
中原中也淡定點頭：「但我一定會阻止她，生病的人沒有亂來的權力。」
他支支吾吾：「我晨跑的時候想過中途放棄，拖延時間走回去算了。」
中原中也繼續點頭，「我猜到了，好在山本去盯著你。」
「所、所以……」沢田綱吉有些語無倫次，「我其實並不是中原先生口中的人，我也做不到平行世界的我那麼好。」
他不知道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是不是對他抱有不必要的期待才來，但他真的不認為自己能成為中原中也口中那樣了不起的人。
「我們其實並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也從來沒對你抱有過什麼期待。」
沢田綱吉茫然看著他，「那、那為什麼……」
「阿綱你是個很奇怪的家伙……」中原中也自顧自說道：「不管老師怎麼說你要為了自己努力、學習成績提高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學都沒辦法提起你的干勁。」
「你一個勁否認自己，覺得自己做不到、不可能，只想著混過學校的日子，甚至你說不定連學都不想上。」
沢田綱吉木著臉，完全說中、無法反駁。
若不是為了上學見到京子醬，他連學校都不想去。
「但真純還是認為你能做得到，你需要人推著拉著你向前跑，逼著壓著你繼續前行，但我們不可能在並盛町呆太久，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
沢田綱吉從小生活在幸福平和的家庭，父母不會逼迫他上進，要求他必須成為什麼樣的大人，他也只想著躲開外界的嘲笑聲，甚至在日復一日的嘲笑中自己也覺得自己就是廢柴綱。
中原中也揚眉哼笑了聲：「其實我們也沒信心在有限的時間轉變你的心態，但作為家庭教師總不能什麼都不留下就走了吧？」
他呆呆問道：「所以中原先生的意思是……」
「從明天起你的體育直接晉升為實戰……」中原中也露出肆意不羈的笑容：「我們會在有限的時間內將你操練為武力值配得上彭格列十代首領的人。」
沢田綱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誒誒誒？！」
「不不不、等等中原先生，我們是怎麼轉到這個話題上的？」他們剛剛聊的根本不是這個吧？
評判也好、煽情也好，話題趕緊給他回去無害的地方啊混蛋！
中原中也壓著他肩膀露出大惡人一樣的笑容：「這件事已經決定好了，阿綱不能拒絕。」
救命救命！
趕緊想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轉移中原中也的注意力！
沢田綱吉慌慌張張道：「中原先生不是還要照顧生病的七瀨桑嗎？其實不用這麼著急的。」
「放心吧，我今晚就去治好她。」中原中也擺了擺手，離開沢田綱吉的房間。
他眼神發懵看著地上沒收拾的床鋪，喃喃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第143章
偷偷跑回意大利三個月的白蘭終於聯系他們，已經找到回去正確平行世界的辦法，但是要他們來意大利才能一起回去。
隨信件附贈而來的還有能讓他們順利登機的兩張成田機場飛往意大利的機票。
「混蛋白蘭躲躲藏藏三個月，現在突然冒出來讓我們去意大利。」中原中也將信件攥成一團，機票扔在桌上。
手指煩躁敲擊著桌面，伏案寫著習題的沢田綱吉望了眼機票，「中原先生和七瀨桑是要離開了嗎？」
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但他們將要離開的征兆放在面前還是會感到不舍。
畢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次別過之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
「嗯，不出意外的話。」中原中也皺眉深深看了他一眼。
只要將白蘭抓住消除瑪雷指環上的異常，他們想要回去並不是難事，原本苦惱於交付給次元魔女的代價，他們這三個月裡也找到幾樣可以勉強交出去的東西。
就算堪堪抵上雙倍的代價，也足夠補充讓他們下次穿越需要的魔力。
唯一讓他們頭痛的是白蘭的行蹤滑不溜手，一躲起來就完全尋不著他的蹤跡，這次寄信還是他主動告訴他們所在地。
白蘭開始為了隱藏瑪雷指環的異常，不惜將指環藏到另外的平行世界，這就說明他知道這件事，但並不想讓他們消除上面的異常。
之後悄無聲息逃到意大利三個月也是如此，如今他主動暴露行蹤，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目的。
「那、那要叫媽媽准備送別宴才行。」沢田綱吉難掩失落，但還是努力提起笑容，他雙手撐著桌面正要站起來。
七瀨真純輕聲喊住他：「綱吉君，坐下先把習題做完。」
他繃住不舍的心情，無奈苦著臉喊道：「七瀨桑，這個時候不應該說些好聽的話告別嗎？」
她無辜搖搖頭：「送別宴的事不著急，綱吉君作為學生的本職是好好學習，上次小測差一點就有40分了，要加油及格才行。」
毛茸茸的棕色腦袋垂下來，沢田綱吉僅有的不舍難過都被習題作業抹去，他深深嘆了口氣：「為什麼臨走還要讓我做習題？」
不應該說些鼓勵學生的話，展望下未來，告訴他以後自己要繼續努力之類的話嗎？
「因為那樣的話綱吉君只會感動一下，第二天就會忘記，所以我就不說了。」七瀨真純掛在中原中也背上，笑嘻嘻伸手點了點他做錯的地方。
沢田綱吉呆了下，他又不小心把心裡吐槽的話說出來了。
「是是，學生的天職就是好好學習。」他有氣無力應道。
「既然明天就要離開，下午和晚上都改實戰吧……」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時間不夠了，晚上你能學到多少就學多少吧！」
七瀨真純歪頭提議：「要不今晚我們一起上吧？這麼久都沒讓綱吉君試過同時對付我們倆，臨走前應該給學生開開眼界才對！」
不然沢田綱吉誤以為他們是什麼實力很弱的小啰啰，錯估自己現在的實力就不好了。
在兩個體術大師高強度的訓練下，沢田綱吉現在的實力已經說得上可以，但他好像總對自己還有著錯誤的普通人認知。
沢田綱吉呆滯，他崩潰喊道：「那根本就不是學習而是挨打吧！」
剛剛不是還說學生的天職是學習嗎？快給他想起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啊！
只對上中原中也一個，他都被打得爬不起來，再加一個七瀨真純，他絕對會受躺在床上一個星期都起不來的重傷。
「不不不，那是實戰是實戰啦！」七瀨真純搖搖 手指，揚起活潑的笑顏：「是對綱吉君這三個月以來的學期末考核。」
不不不、那不是考核是噩夢！絕對是他人生中最恐怖的噩夢！
……
拳頭與拳頭對撞，凌厲迅捷的攻擊逼得沢田綱吉難以抵抗反擊，偶然瞄中破綻出拳又會被直接架擋住，所有在外人眼中的破綻在中原中也身上都不算破綻。
輕易招架拆擋的攻擊對中原中也來說，閉著眼睛都能擋下，若他想讓沢田綱吉出局，直接攻擊他的要害甚至不需要三分鐘。
不用火焰純粹依靠的對抗，沢田綱吉抓不住靈巧的七瀨真純、架不住中原中也狂放的攻擊，每每都是被打得節節後退。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訓練實戰，只是被他們推著迷迷糊糊開始了這樣的訓練。
每隔兩三天就要挨打一次，每天都要去學所謂的攻擊抵擋，他常常也會想倒在地上不起來算了。
但是想到沢田奈奈和沢田家光還在家裡等他回去，他又會努力爬起來。
關於彭格列的危險說再多他也無法理解，只想著抱頭逃避。
平行世界的他與現在的他有什麼關系，那個沢田綱吉是彭格列十代首領，他只是並盛町普通的學生，他為什麼要背負這樣的努力去接受嚴苛的體術訓練。
無法理解、想要逃避又無數次被中原中也抓回來，在他凶惡的神情和語氣中硬著頭皮接受他們的實戰訓練。
三個月下來，他竟然也慢慢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唔！」手臂架擋住中原中也的拳頭，骨裂一般的疼痛令汗流下來滲入眼中，沢田綱吉分不出半點心思，只死死盯著中原中也的動作。
側踢劈腿攻向中原中也的腰側，腿沉悶得像撞上了石頭，中原中也哼笑一聲抓住他的腿徑直甩飛出去，身體狠狠撞上岩壁，沢田綱吉吃痛倒抽了口涼氣：「好痛！中原先生絕對是想殺了我吧？」
「我想殺你，你早死八百次了。」中原中也嗤笑道。
七瀨真純雙手托腮，坐在他們身後高處的岩壁，抱怨著咕噥：「我還沒出手呢，不是說好要讓綱吉君看看我們的配合嗎？」
沢田綱吉當即反駁：「不用了，我還不想早早往生！」
再加上七瀨真純，別說明天下午送他們去機場，他連明天的太陽都要看不到了。
他強撐著身體，鮮血自額角流下來，自顧說著怨氣十足的話：「我一點都不喜歡實戰，也不明白沒有跟彭格列沾上半點關系的我為什麼還要進行這樣的訓練。」
「是嗎？」中原中也盯著他半響，「看來阿綱你有怨言很久了？」
沢田綱吉驚詫，很快崩潰道：「中原先生你才意識到嗎？！」
無數次逃避都會被抓回去，他能反抗早就反抗了！
「不是才知道吧……」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哼笑道：「阿綱你只知道家光從來不反對我們的實戰訓練，甚至會幫著掩飾不讓沢田夫人擔心，但是從來不知道理由吧？」
沢田綱吉扯了扯棕發，頭痛又煩悶道：「還不是老爸想我快點成為什麼男子漢，可我明明還是個國中生啊！」
而且實戰打架對成為男子漢完全沒有用，學校裡他也不可能用這些技巧打倒高年級的學長。
明明是家裡的頂梁柱卻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回家不是抱著媽媽黏糊就是喝冰鎮啤酒，完全沒有讓人尊敬的欲望。
「不是這樣的……」七瀨真純手一撐，輕巧自岩壁跳下來：「沢田先生一直在保護綱吉君和奈奈媽媽。」
她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踱步過去：「綱吉君不會以為彭格列真的沒注意到你們吧？」
彭格列家族沒落衰敗，作為擁有一世血脈的沢田一家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想將彭格列徹底鏟除的人不會任由他們繼續活下去，彭格列內部不希望出現搶奪首領位置的其他候選人也會對他們下手。
是沢田家光為他們擋下所有來自外界的風雨，不讓他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沢田綱吉和沢田奈奈才能過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家光一直在清掃暗殺者，但近來暗殺你們的殺手越來越強，家光已經有些力不從心，最近都是由我們輪流出門清掃。」
中原中也輕嘆口氣，摸了摸後頸：「家光還想讓我們幫忙隱瞞殺手的事，但是……」
畢竟不是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這個世界的沢田家光本身並不算強大，對付普通的暗殺者尚可，對上強大且掌握火焰使用方法的殺手應付起來會很吃力。
「但是我們很快就要啟程離開了……」七瀨真純神態認真而擔憂：「接下來只能靠綱吉君和沢田先生保護奈奈媽媽了。」
沢田家光本也沒有讓他們知道的意思，但一個月前他重傷被七瀨真純嗅到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不得已之下他才向他們坦白並請求隱瞞。
「為什麼他們會派人暗殺我們？」沢田綱吉難以置信，臉色微白：「就因為我們有彭格列一世的血脈嗎？」
他們明明沒想過插手彭格列的事，更沒肖想過彭格列十代首領的位置。
中原中也冷淡低聲道：「想要對你們動手的人不需要理由，他們想要的是斬草除根、永無後患。」
讓彭格列再不可能復起，莫過於再無人能使用彭格列指環，而清除彭格列血脈就是斬殺彭格列後路最簡單的辦法。
沢田綱吉臉色慘白，他知道中原中也他們終有一天會離開，卻沒想過他們家的處境會這麼危險。
他張了張嘴想挽留他們，視線對上七瀨真純擔憂的橘眸、中原中也煩悶避開他的藍眸，苦悶地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的，中原先生和七瀨桑還有自己的使命，他們不可能一直留下來保護他們。
或者說他們家只是包吃住就讓他們留下這麼長時間，甚至一直暗中庇護他們，已經稱得上是仁至義盡。
「我要怎麼做呢？」沢田綱吉沉默半響，緩緩開口。
沢田家光辛苦隱瞞他們這麼久的真相，為的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同樣沢田綱吉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擔心。
被鎖鏈串起來的半枚指環落入他的手心，沢田綱吉茫然望過去，「這是、指環……」
而且還是只有一半的藍寶石指環，中間一半的花紋是中原中也曾經讓他看過的彭格列家徽。
七瀨真純歪頭笑道：「這是我偶然打退某個彭格列十代首領候選人得到的東西，我想這半枚指環就交由綱吉君來處理吧。」
中原中也從口袋裡摸出個藥盒扔給他：「還有這個，彭格列研發部門弄出來的死氣丸，裡面大概有十幾顆，能用多久就看你自己了。」
手忙腳亂接住藥盒，他一臉茫然：「這些要怎麼用？」
過去三個月沢田綱吉都沒接觸過火焰也不知道死氣狀態是什麼，只是單純靠著自身的恢復力一次次站起來，根本不知道火焰的操縱方法。
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對視一眼，頓時發現他們好像真的忘記告訴沢田綱吉，火焰和死氣狀態是什麼。
之前光想著不能冒然打破他的世界觀，萬沒想到他們家還有這樣的麻煩，到後面中原中也他們只想著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升沢田綱吉的身體素質和實戰能力，完全忘記告訴他火焰的事。
第144章
沒有機票的人只能止步登機口，沢田綱吉目送並肩而立的兩位家庭教師走進登機口，心下是說不出惆悵和茫然。
驟然得知家裡的危機，收到與彭格列息息相關的半枚彭格列指環，無法交還回去甚至還被要求試著用指環去保護家人。
說到底沢田綱吉也不過是名十四歲的少年，被身邊的人保護得很好尚未見過風雨和危險，讓他突然接受家裡的困境與危險，他會不知所謂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七瀨真純他們不可能護著他長大，港口黑手黨還有許多事宜等著他們回去處理，他們已經在異世界耽擱太長時間。
往後的日子應該怎麼辦？
這樣的想法盤旋在腦海裡，沢田綱吉頭痛地靠在回程的大巴玻璃上，神色郁郁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發呆。
成田機場位於千葉縣，距離東京有一點的距離，相比較而言距離並盛町最近的其實是羽田機場。
不過大概是因為價格或是身份之類的問題，白蘭郵寄過來的機票是在成田機場登機。
大巴行駛在不平穩的路上顛簸幾下，沢田綱吉困倦地眨眼幾下，迷迷糊糊就要閉上雙眼。
串著彭格列指環的項鏈被他戴在頸上藏在衣領內，他手揣在兜裡下意識握緊死氣丸的藥盒，無意識喃喃：「老爸、媽媽……」
隱秘細微的殺氣悄然靠近他，明明是成田機場去東京市區的大巴卻安靜得不可思議，沢田綱吉攥緊死氣丸，撐著前方的椅背側踢出去將意圖暗殺他的殺手踢飛撞在玻璃上。
大巴緊急剎停，偽裝成司機的殺手舉槍瞄准他。
蜜色眼眸睜開，一貫溫和柔軟的眼眸給人以鎮靜冷淡的感覺，仿佛轉變為一種更明亮的顏色，沢田綱吉掃視了一圈車內：「你們都是來殺我的？」
坐在座位上的殺手紛紛抽出武器攻向沢田綱吉，他輕松側身躲過，每動一下都仿佛殺手專門往他的攻擊上撞，躲避他們的攻擊比控制不要兩腿絆在一起還簡單。
身體輕盈躍起，火焰在他眸中跳躍，微弱的火焰不自覺出現在他額間，墜在脖頸上的指環燃燒著淡淡的橙色火焰。
沢田綱吉只覺身體變得比往常還要輕松，看穿他們的行動毫不費勁，甚至直覺會引導指示他該作出怎樣的攻擊輕易擊中殺手的弱點。
「火、火焰……」被他擊倒在地的殺手驚恐喊道：「這小子已經覺醒了彭格列的火焰。」
他低頭望了眼，正在燃燒的指環：「這就是火焰嗎？」
在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描述中能激發人巨大潛能的火焰，是彭格列一直以來的依仗，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點燃火焰。
但是、為什麼呢？
中原中也說點燃火焰需要覺悟，他不覺得他剛剛懷有什麼特別能點燃火焰的想法。
畢竟那三個月裡他一次都沒點燃火焰，現在又怎麼會突然點燃火焰？
火焰在沢田綱吉搖擺不定的想法中逐漸熄滅，被他擊倒的殺手臉色一變：「原來也不過是借著藥物的半成品，只是因為你是彭格列的血脈才會成功。」
「就算我們任務失敗，並盛町那邊執行任務的同伴也不會失敗，他們都是殺手界的精英，勢會奪下沢田家光和沢田奈奈的人頭回去獻給那位大人。」
沢田綱吉神色慌張起來：「你們還有人去了並盛町？」
殺手冷笑一聲，咬破藏在牙齒內的膠囊：「組織裡會使用火焰的大人物都出動了，沢田一脈必然在今天覆滅。」
「等、等等……」想追問清楚的沢田綱吉驚駭地看著黑紅血液溢出殺手的嘴巴，他痛苦咳喘幾聲，掙扎著吐出白沫死去。
暗殺失敗的殺手都毅然服毒自殺，不留下一絲機會和線索給沢田綱吉，他失神恐懼於他們的執行力，同時也害怕家人真的遇到殺手。
大巴已經因為失去司機而停在路邊，沢田綱吉摸出手機不斷撥打家裡的電話，漫長而規律的等待音讓他內心的焦躁突破極限。
他握緊死氣丸的藥盒，將比彈珠還要大的死氣丸硬吞下去。
炙熱的火焰在他額上燃燒，楓紅色的雙眸睜開，少年眉心緊皺：「我要立刻回去！」
就算用上數量不多的死氣丸也必須立刻回去。
……
超越身體極限，如流星火焰般疾衝回去，不間斷釋放火焰推動身體移動，不顧身體第一次使用火焰的疲憊，沢田綱吉咬緊牙關。
「絕對要趕上！！」
火焰猛然壯大噴射而出，速度快得肉眼難以捕捉，遠遠看到並盛町中沢田家的宅邸，些許血點落在庭院內。
楓紅色雙眸一震，他轟然落在庭院內：「是血……」
沢田綱吉衝進屋內，大聲喊道：「媽媽！老爸！你們在哪？」
屋內整潔干淨，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這個時間正常是沢田奈奈在家准備晚餐的時間，可現在卻沒有一人在。
「老爸！媽媽！」他衝進每一個房間，大聲呼喊他們：「聽到回答一句好嗎？」
沒有、沒有、沒有。
每一個房間都沒有他們的身影……
甚至在角落細微處能看到點點血跡，他怔怔站在客廳裡，大腦一片空白思考不了任何事。
玄關處傳來門鎖扭動的聲音，溫柔活潑的女聲笑道：「咦？綱君回來了嗎？」
沢田綱吉轉身撲出去，扶住門框看著沢田奈奈溫柔的笑顏，火焰搖曳著熄滅，楓紅色眼眸恢復溫馴無害的蜜色，他神情似哭似笑：「媽媽，原來你出去了啊？」
不是出事，家裡的血不是沢田奈奈的。
她不解看著沢田綱吉的神情，露出一貫溫柔美麗的笑顏：「嗯，我和真純君一起去買壽喜鍋的食材了。」
七瀨真純從她身後探出頭，歡快打招呼：「綱吉君，我們回來啦！」
「奈奈媽媽買了神戶牛肉、豆腐……」她期待又開心道：「還有綱吉君喜歡的漢堡肉，今晚也會有。」
沢田綱吉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做出驚喜還是驚詫的神情。
「上飛機前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回來了……」七瀨真純經過他身邊，低聲說道：「怎麼想都不覺得白蘭會是自投羅網的人，我和中也就悄悄回來了。」
果不其然，白蘭寄給他們的機票只是一場陰謀，為了將他們引開沢田綱吉他們身邊的陰謀。
「放心吧，中也現在在跟沢田先生在一起，襲擊家裡的殺手都被帶出去了。」她抬手拍了拍沢田綱吉的肩膀，邁著輕快的腳步揚聲道：「奈奈媽媽，我來幫忙。」
聲音甜蜜軟乎一如七瀨真純平日看到沢田奈奈做好吃的時，殷勤繞著她打轉的小狗黏糊狀態。
他抹了把臉，徹底放松下來，癱坐在地上：「還好大家都沒事。」
大巴上的殺手襲擊是他第一次直面家裡危險的現狀，他雖然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但成田機場距離東京確實有段距離，他全力壓榨身體使用火焰，現狀已經接近脫力狀態。
「喂、坐在地上干什麼？」
熟悉的力度提拉著他後衣領，沢田綱吉艱難扭頭看過去，驚喜道：「中原先生！」
視線一轉落在中原中也身旁的白發少年身上，他神情轉為疑惑：「他是……」
不是說中原先生和老爸在一起嗎？
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提著他扔去沙發上：「白蘭傑索，差點把我們騙去意大利的家伙。」
「誒！！」蜜色雙眸瞪大，他不敢置信喊道：「就是這個人嗎？」
白蘭笑眯起眼睛：「你好呀，這個世界的綱吉君。」
這應該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但他好像很難對面前這個少年升起什麼好感。
且不說中原中也他們是被他的信件騙出去，只看他這幅完全沒有歉意上心的樣子，就讓沢田綱吉心裡非常微妙。
「雖然這個世界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我們在平行世界中可是很要好的朋友哦。」白蘭拆開一包棉花糖，聲音甜膩如纏滿了糖。
他動作一頓，想起什麼般塞了枚黃色奶嘴給沢田綱吉：「這個就當是初次見面的禮物吧！」
這個世界死亡過即將復活的彩虹之子Reborn，將平行世界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作為賠禮親手交給他，算是他對彭格列內部借助他的名義坑害沢田一家的賠禮吧。
沢田綱吉手忙腳亂捧住奶嘴，黃澄澄的色彩潤澤流轉，一截帽子的布料暴露在外仿佛與奶嘴緊密相連從其中生長出來的東西。
「奶、奶嘴？」他茫然看向他們，猶豫著道：「我已經過了喜歡奶嘴的年紀了？」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敲了他一個暴栗：「笨蛋，這可不是普通的奶嘴。」
他慎重看了眼笑眯眯的白蘭，「這家伙給你的東西收好就行，你很快就能用上了。」
待Reborn成功復活，選擇是否要成為彭格列十代首領，為自己和家人們掙出一條生路。
誰能想到白蘭悄悄跑回意大利三個月是為了收集所有受到世界影響意外消亡的彩虹之子，本想瞞下瑪雷指環異常的他發現控制不住事態發展，再任何異常停留下去很可能會誕生第二個妄圖統治所有平行世界的白蘭。
為了不浪費尤尼曾經的犧牲，他這麼匆匆忙忙從意大利跑回並盛，結果受到了復仇者的追殺。
與外界的聯系一度斷開、東躲西藏，一個月前就有心聯系他們的白蘭被復仇者攆雞一樣追著滿世界逃，蓋因他偷走了以往死亡的彩虹之子空奶嘴。
為了不讓彩虹之子代理戰或是命運之日來臨前，暴露關於彩虹之子的秘密，復仇者利用夜之炎四處追趕他，勢要奪回奶嘴。
而白蘭也憑借著瑪雷指環溝通平行世界的能力瘋狂逃竄，根本沒心思也做不到聯系他們。
「這是我們留在這個世界最後一晚……」白蘭既然主動來到並盛，他們也不需要轉道去意大利，只要等他回到正確的世界就能收回異常。
中原中也輕嘆了口氣，感慨道：「這次分別就是真的再見，以後估計都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沢田綱吉抿緊唇，握住奶嘴：「吃過飯就啟程嗎？」
明明在機場的時候已經送別過他們，但再一次面對離別，心裡的難過還是不會減少半分。
中原中也意外笑道：「是啊，真純舍不得沢田夫人的壽喜鍋，死纏爛打要留下吃完再走。」
沢田綱吉吸了吸鼻子，展開笑顏：「知道了，那就再辦一次送別宴吧！」
縱然難過，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他們遲早都要離開，能在這裡再次相聚已經是很幸運的事。
「綱吉君，我想把棉花糖加進去可以嗎？」
「不行不行，把棉花糖加進壽喜鍋是什麼奇怪的吃法！」
第145章
臨危受命，接下異能特務科解決火焰狂災的大功臣終於回到了港口黑手黨。
歷時七天，蔓延肆虐的火焰燒遍關東地區，政府差點壓不下暴動靜坐游行要求一個說法的民眾，他們焦頭爛額向異能特務科施壓盡快解決，異能特務科也心焦得不行。
即便知道港口黑手黨已經出動最強的武鬥派干部和來自異世界的少女，他們還是要考慮好萬一火焰無法處理，應該作出怎麼樣的對策。
自火焰起來異能特務科所有事務員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都是累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會，醒了就接著監控火焰的動向，就連休息都要輪班進行，不敢放任火焰肆意蔓延。
即便知道無法阻止火焰的蔓延和動向，他們也要實時監控。
萬幸的是，火焰在中原中也他們出發後的第五天規模縮減了一半，甚至不再向外蔓延而是開始收縮起來，兩天後生機勃勃的火焰徹底在關東地區的土地上熄滅，不留下半點痕跡。
這才使得所有人有了喘息的機會。
火焰雖然不會主動傷人，但會一步步蠶食他們的生存空間，讓普通民眾可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
放任它們肆虐蔓延下去，日本政府該要被民眾扔臭雞蛋下台了。
……
「真純要升為准干部了，想好要准備怎麼慶祝了嗎？」尾崎紅葉細細梳理著她長長的蒼藍卷發，眉眼溫和輕笑。
「還沒有……」她才想搖頭，想到頭發還在尾崎紅葉手上：「姐姐大人，中也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四月二十九日，他們三月份去登別溫泉呆了一周，正要回港口黑手黨的時候臨時轉道去往異世界，這邊的時間也只過了一周，距離中原中也的生日還有十五天左右。
去登別溫泉之前他們還鬧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沒想到從異世界回來後這倆孩子不僅和好，甚至已經交往相約要一直在一起。
尾崎紅葉輕頷首，為她盤起了漂亮的發型插上發簪：「是沒幾天，真純想給中也准備禮物嗎？」
手持的梳妝鏡放在她面前，七瀨真純左右看看，小心碰了碰盤起的發：「姐姐大人好厲害，我都不會弄這麼好看的發型。」
美滋滋欣賞著漂亮的發型，她歡快應道：「嗯，想給中也一份難忘的禮物。」
難忘的禮物啊……
尾崎紅葉失笑道：「可不要弄太出格的禮物，若是不適合收禮物的人就適得其反了。」
揚起寬大的振袖，七瀨真純擋住大半張臉，自信揚起傲氣精致的眉眼，刻意妝點過的眼尾輕輕一眨都帶著靈動生機勃勃的美：「一定會是中也能用上的好東西。」
特意換上精美的和服、妝點上大氣美麗的妝容，甚至讓尾崎紅葉幫忙盤起發，七瀨真純已經做好全副准備應對今晚的約會。
每年四月都會在岐阜縣舉辦的高山祭，活動盛大壯觀、民眾都會穿上和服觀賞游玩的特殊節日。
雖然中原中也能空出來的時間只有下午四點往後，但七瀨真純還是早早就准備起來。
她側頭看向一直沉默低頭坐在休息室的女孩，一襲紅色的和服，深紫色的發分作兩邊束起，臉上一片死寂沒有絲毫表情。
「那孩子是姐姐大人手下的新人嗎？」她小心掩唇湊到尾崎紅葉耳邊問。
橘紅眼眸止不住好奇，她還是第一次見尾崎紅葉的休息室招待人，這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自她進門就安靜坐著一動不動，宛如沒有生機的雕像一般。
尾崎紅葉眉心輕蹙了下，閃過一抹憂色：「不，那孩子是……」
她猶豫著要怎麼開口，父母雙亡流浪在貧民窟，因為特殊強大的異能被黑手黨收養起來的女孩，實際上並不算她的手下，甚至連黑手黨都尚算不上。
「她是來妾身這裡暫坐的孩子……」因為放心不下泉鏡花，暫時將她從地牢內帶出來，但她一直沒有開口，甚至沒表示出要歸順港口黑手黨的意思，「她的名字叫鏡花，泉鏡花。」
實在定義不好她的身份，又不可能誤導七瀨真純，尾崎紅葉無奈又憐惜輕嘆了聲。
七瀨真純歪頭打量她一會，突然出聲：「姐姐大人暫時沒有任務要交給她吧？」
尾崎紅葉意外揚眉，她掩唇笑道：「真純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嗎？」
她昂頭笑道：「我准備給中也的驚喜禮物想要一個助手，姐姐大人可以暫時把她借給我嗎？」
尾崎紅葉神色猶豫，側頭看向泉鏡花，沉默寡言的女孩即便談論到她神色也毫不見動容：「鏡花，你願意跟真純走嗎？」
如接受指令就會行動的人偶，泉鏡花站起來安靜走到她們面前，雙眼沒有絲毫神采，她緩緩張口，聲音帶著久不說話的干澀：「走吧。」
不懂拒絕也無所謂別人將她帶去哪裡，尾崎紅葉輕蹙眉心，唇線抿直。
七瀨真純不在意她的冷淡寡言，牽著她的手指了指尾崎紅葉休息室裡的小房間：「我們去裡面就好啦，我答應中也要在姐姐大人這裡等他來接我的。」
見她並不准備將人帶出去，尾崎紅葉輕舒了口氣，眉宇松開打趣道：「是要躲著妾身偷偷准備給中也的禮物嗎？」
毫不猶豫點頭，七瀨真純坦然笑道：「姐姐大人跟中也的關系太好啦，我怕中也會偷偷向姐姐大人打聽。」
尾崎紅葉失笑，眼波流轉：「你這孩子。」
她握住泉鏡花的手，將人徑直牽進去左右看了看，推著人坐在床邊：「好像這裡沒有椅子，你先坐這裡吧。」
泉鏡花不答她的話，她也絲毫不在意，自顧自在她身旁坐下：「等下副官會將材料送來，鏡花幫我一起弄吧。」
為了准備中原中也的生日禮物，她可是想了很多個備用方案，稍後副官會將東西都送過來，她打算一樣一樣試過去，將做得最好看的東西當做禮物送給中原中也。
泉鏡花似乎不習慣有人離她這麼近，悄悄往旁邊挪了挪，低聲道：「不要靠近我。」
她彎腰去看泉鏡花垂下來的神情，好奇問：「為什麼不要靠近你？你在害怕嗎？」
「該害怕的不是我，我的異能會殺了你……」泉鏡花安靜了一瞬，平靜無波開口：「不想受傷就別靠近我。」
女孩秀美的臉龐不露絲毫神情如古井無波，任何一切都不能觸動她的心思。
七瀨真純揚眉自信笑道：「我不怕哦，我的異能也超強的。」
無論是什麼樣的異能她都不會退縮讓步，她再次握住了泉鏡花的手：「你看，我剛剛牽你的手和現在牽你的手都沒事哦。」
泉鏡花神情稍動，很快又沉寂下來：「你的異能很厲害嗎？」
她歡快點頭，「是啊，所以鏡花不用擔心會傷害我的。」
盈盈活潑燦爛的笑意染上眉眼，她晃了晃腿：「鏡花來陪我一起……」
「殺了我吧……」泉鏡花平靜的聲音似乎這才有了一絲波瀾，她側頭直直看向七瀨真純，再次重復：「你異能很厲害的話，一定能殺了我吧？」
七瀨真純安靜下來，抬手輕撫她的鬢發，輕聲問：「鏡花為什麼想我殺了你？」
「你的異能很強的話，請你殺了我、連同我的異能夜叉白雪也一起殺死吧。」泉鏡花的神態話語都在說明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橘紅色的眼眸靜靜注視著她，泉鏡花絲毫不懼，她知道港口黑手黨有很多強大的異能者，這也是她願意跟他們走的原因。
她希望能在這裡找到足以殺死她和她的異能的人。
小房間的門輕敲兩下，門外傳來副官的聲音：「七瀨小姐，你要的東西我都帶過來了。」
七瀨真純回過神招呼他進來，指著面前的地板：「放在這裡就好。」
沉重裝滿各種材料的箱子放下，副官擦了擦額上的汗，恭敬問道：「七瀨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她擺了擺手，語氣輕快道：「謝謝你，不過剩下的事都交由我來處理吧。」
副官松了口氣，一躬身：「那麼，屬下就出去了。」
「等等等等……」七瀨真純忙叫住他，副官僵著身體轉過來，她神神秘秘道：「我要的這些東西千萬千萬不能告訴中也，你知道嗎？」
她沉下聲威脅他：「告密的話就將你外放去看倉庫。」
完全沒被她威脅嚇住，甚至隱隱想笑的副官低咳一聲：「屬下清楚。」
待人出去了，七瀨真純才興致勃勃打開箱子，從裡面亂七八糟掏出一大堆東西，「這個是戳毛氈用的、這個是扭扭棒、這個是黏土、這個是毛線團……」
材料全都用小盒子分類裝好，她左右猶疑，決定先從簡單的開始：「鏡花，我們先從扭扭棒開始玩吧，這個可以作出小兔子哦。」
泉鏡花垂眸看著她靈巧漂亮的雙手扭出一團不明物體，興奮地告訴她：「鏡花快看，是小兔子哦！」
「呃……」不自覺皺起眉，泉鏡花遲疑重復：「這是、小兔子？」
掙扎扭曲纏成一團的扭扭棒，明明是可愛的粉色卻渾身散發著讓人自我懷疑的精神攻擊，仿佛在訴說著扭扭棒的死不瞑目。
「對啊……」七瀨真純尚不覺得自己的手藝有什麼問題，「粉色的小兔子很可愛對不對？」
「這裡是耳朵……」手指點著兩頭翹起的尖尖。
落在勉強壓成圓形的扭扭棒團，「這裡是腦袋，啊、我忘記加眼睛了。」
她手忙腳亂要去尋找扭扭棒的眼睛，泉鏡花默默揀出盒子裡黑豆豆似的小眼睛配飾遞給她：「謝謝你，鏡花。」
「看，這就是有鼻子有眼的小兔子了。」七瀨真純歪頭笑道：「鏡花想來試試嗎？」
「好。」泉鏡花默默接過扭扭棒，手指捏住兩端一下一下轉動，慢慢扭出兔子的耳朵、身體、尾巴。
最後出現一只可愛又惟妙惟肖的扭扭棒兔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6
第146章
休息室的門虛掩著，中原中也禮貌敲了兩下，「紅葉姐，我來接真純。」
尾崎紅葉端著茶杯，眉眼含笑看過去：「比預定的時間要早上不少呢？」
預計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往後，從橫濱趕過去岐阜縣少說也要幾個小時，到達高山祭所在的神社已經是晚上能湊熱鬧看場煙火已經是幸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高山祭一共舉辦兩天，就算錯過了第一天白天的節目，第二天還有許多有趣的活動值得觀賞游玩。
中原中也不自在低咳兩聲：「真純對高山祭很期待，正好工作處理得差不多就提前出來了。」
尾崎紅葉笑吟吟也不戳穿他，「她們在小房間裡玩，進去要敲門示意得到女孩子的准許。」
他疑惑挑了挑眉，「她們？真純跟小林還是樋口在一起？」
七瀨真純在組織裡沒認識多少女性，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就是尾崎紅葉的手下小林和游擊隊的樋口一葉。
邊說他邊向小房間走去，屈指敲了敲門：「真純，我來接你了。」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七瀨真純忙用引力將鋪滿地面的材料、床鋪上的手工作品全部都藏好，連泉鏡花手裡的扭扭棒都沒放過。
她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進來吧。」
泉鏡花低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又轉頭看了眼瞬間就收拾藏匿好所有可能暴露的材料，心頭掠過一個念頭——
就像魔法一樣，七瀨真純精細靈動的異能操縱是她生平僅見。
便是這樣她也沒看出她的異能具體是什麼，門外就是那位有名的重力使。
中原中也推門進來，兩個個頭相差無幾的少女並排坐在一起，房間內沒有什麼異樣。
「你們躲在房間裡聊什麼？」還要刻意躲著尾崎紅葉，悄悄縮房間裡。
七瀨真純踩著木屐走過去，手指捏住袖子輕轉了圈，信心滿滿揚眉：「好看嗎？」
如蝴蝶般輕靈優雅，藍紫色的振袖輕揚起來，發飾上的珠串輕晃搖得人心神恍惚，眼尾桃花染過的醉紅輕輕一眨帶著少女的純真嫵媚。
中原中也微微失神，他輕笑道：「好看，是特意為了高山祭打扮的嗎？」
「嗯，我特意向姐姐大人請教過了，就算今晚拆下來，明天也能自己重新打扮好。」她自信又輕快點頭，京都腔調微軟上揚。
他輕挽了下她耳邊落下來的碎發，揶揄打趣道：「不會明天又要我幫忙吧？」
七瀨真純在畫畫上的天賦，真的讓他懷疑她能不能還原好今天的妝容。
她抿唇輕哼一聲：「才不用，我自己就能畫好。」
少看不起人了，她可是偷偷練習了幾個晚上的。
「鏡花，今天在小房間裡發生的事都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哦。」
她轉身捧起泉鏡花的手，雖然泉鏡花年紀比她小，但是在手工藝術上的天賦似乎比她強上不少。
尤其擅長做小兔子，或站或窩的各色小兔子做得都很好看。
泉鏡花默默點頭：「我知道了。」
要保守好秘密，不能讓面前這個男人知道。
她眼眸輕抬落在中原中也身上，他們之間是像父母一樣的關系嗎？
無論七瀨真純在做什麼，重力使都一直在看著她，無奈縱容、全神貫注只看著她一個人。
……
饒是讓屬下開車，從橫濱到岐阜縣的距離也不算近，幾個小時車程折騰下來也累人得緊。
為了節省時間，中原中也將參加高山祭需要的和服都提前送上車，待出發去岐阜縣的路上，他能在車上將衣服換了。
相較於女士和服很難獨自穿上的繁瑣樣式，男式和服就簡單許多，甚至沒有中原中也慣常工作穿的西裝來得麻煩。
中原中也脫下馬甲襯衣，露出結實漂亮的肌肉紋理，腰帶束著勁瘦有力的腰肢，衣服隨意堆疊在後座。
反正前後座的隔板已經升起，他在這裡換衣服能看到的人也只有七瀨真純。
「中也要在這裡換衣服嗎？」她捂住臉，手指叉開露出明亮的橘眸。
本來不覺得有什麼的中原中也微側過身，撈起和服徑直往身上套，低聲別扭道：「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該看該做的事都做過，現在要看還遮遮掩掩的，反而弄得他要不好意思了。
他背過身解開皮帶，動作略帶粗魯急促。
七瀨真純伸手比量了下，感慨道：「中也屁股好翹哦。」
穿西裝褲的時候特別明顯，平時有外套擋住不覺得，這下一去掉外套背對著她彎下腰就格外明顯。
「你是女孩子啊，別說這種奇怪的話！」中原中也瞬間炸毛，急急換下褲子直起腰，搶似的拿過腰帶慌亂系上。
七瀨真純歪頭，見他越急越亂，腰帶甚至要打出死結：「我來幫忙吧。」
車內空間有限，他們開得也不是舒適適合長途旅行的房車，呆在後座換衣服甚至腰都不能直起來，只能躬著身體防止撞上車頂。
「不、不用了。」中原中也差點咬到舌頭。
引力場悄無聲息鋪開，打成死結的腰帶一散自然解開，七瀨真純手指輕揮甚至給他拉好了衣襟，重新整理好衣服，腰帶收緊就要打結：「看吧，很簡單就可以的。」
「等、等等，腰帶勒太緊了。」中原中也忙出聲阻止。
她乖乖應了聲，放松腰帶並好心提醒他：「中也的和服很簡單，腰帶也系得不緊，要小心別弄出大動作哦。」
不然和服當眾散下來就尷尬了，男式和服穿戴確實比女士和服要簡單，但走光暴露的幾率也會大上不少。
「不然會被罵變態的。」她認真軟語告誡。
輕薄近乎不可見的重力紅光盈於身體表面，中原中也差點氣笑：「誰會因為走光暴露被罵變態啊！」
可是中也明明就悄悄用上了重力，分明就是自己也害怕。
好不容易換好了衣服，中原中也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她小心靠過去問道：「中也累了嗎？」
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微涼的手指輕落在肌膚上，她興致滿滿道：「我來幫中也按摩吧！」
被和服包裹束縛的腿動了動，七瀨真純這才想起她現在的穿著，根本不允許她有什麼出格的動作，穿和服就是有這樣的方便。
她拍拍大腿，「中也躺下來吧，我手藝超好的。」
中原中也猶豫了下，嘀咕道：「你該不會是要拿我當玩具吧？」
心裡覺得很不靠譜、不放心，他還是帶著忐忑的心情躺了下去，後腦枕著少女並在一起的腿，隔著層疊的順滑布料，他都能感受她的體溫和身體的柔軟。
自下而上仰望的視角讓人不自覺臉紅，少女精致傲氣的臉龐妝點染紅眼尾帶著絲絲嫵媚，濃密纖長的睫羽輕垂下來覆住大半的眸子繾綣而柔美，唇瓣自然上翹微揚如花瓣點染的口脂。
中原中也閉上眼吞了吞口水，緊張道：「我、我准備好了。」
七瀨真純小聲咕噥：「什麼嘛，這幅不情不願的樣子。」
明明她對自己的手藝超有自信，能讓中也舒服到安穩睡著一直到岐阜縣，結果他身體緊繃得跟石頭一樣，沉甸甸壓在她腿上完全不信任她的樣子。
雙手合在一起活動了下，她深吸一口氣。
手指落在額際輕柔按壓，順著容易疲憊的神經穴位一點點揉開，指節輕屈起掃壓過下頜線，穿過赭發按摩刺激深入頭皮，慢慢緩緩讓人精神放松下來。
中原中也緊繃的身體漸漸松緩下來，七瀨真純的神情卻越來越嚴肅。
她突然發現膝枕的姿勢好難操作，她想叫中原中也起來換個姿態了。
但還是同一個問題，轎車內空間不足，不可能讓他們倒騰著位置換來換去。
七瀨真純眉心輕蹙決定忍忍接著按摩，中原中也呼吸漸漸平緩下來，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
她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好，下次她絕對不要維持著這個姿勢給中原中也按摩。
膝枕就該好好膝枕，花哨的舉動還是少做為妙。
「好像睡著了？」她小心停下動作，打量中原中也的神情。
總是蹙起的眉宇盡都舒展開來，俊美凌厲帶著十分攻擊性的相貌在睡著後顯得格外平和，雙手安穩交疊在腹部，呼吸規律帶起胸口緩緩的起伏。
調皮輕靈在他眉眼上流連，七瀨真純興致盎然，壓抑的音量透著止不住的愉悅：「眼睛、鼻子……」
「嘻，中也的鼻子好翹哦。」手指輕點在他的鼻尖，描摹著他筆挺的鼻梁，輕滑下去落在唇瓣上壓住：「嘴巴是薄薄的，但是很好看。」
她驚喜發現中原中也雖然不是外國人，但是眼窩也深，眼睛平時看起來很深邃美麗，「中也這麼睡著就像乖寶寶一樣。」
唯獨眼下淡淡的青黑，昭示著他趕工作的疲憊，也為他俊美的面容蒙上一層疲色。
壓住他唇瓣的手指染上漂亮的蔻丹，中原中也夢中呢喃了句，唇咬含住她的指尖。
七瀨真純紅了紅臉，她好像碰到了中也的舌頭，手指輕抽了下不敢太大動作，怕驚擾好不容易睡著的中原中也。
如同連鎖反應般，原本只是含咬住手指的唇動了動，牙關咬住她的指腹，舌尖舔過潤濕了指尖。
「嗚……」她單手捂住發燙的臉，「中也是夢到什麼好吃的嗎？」
但是也不能將她的手指吃進去吧？
她今天可是染了指甲的，中也要是不小心吃進去了怎麼辦？
若有似無舔在指腹的感覺帶著讓人心癢難耐的瘙癢，她悄悄動了動腿，轉過頭小聲自言自語：「唔，腿都被中也壓麻了。」
「膝枕一點都沒意思，下次還是讓中也自己准備靠枕吧。」
「真純……」夢中低沉的呢喃透著藏不住的深情，中原中也動了動身體，側過身手挽留般握緊她落在他唇上的手。
規律的呼吸隔著和服的布料都能讓人清晰感受到，七瀨真純臉頰紅透捂住唇，咬住指節忍耐身體的輕顫，她只覺得身體燙得比發燒的時候更甚。
明明只是中原中也夢中無意識的舉動，卻讓她羞恥得不忍推開他只能自己暗自忍耐。
畢竟中原中也已經睡著了，他肯定不是有意戲弄她才這麼做。
「快點到岐阜縣吧。」後背緊緊貼靠著松軟的座位，七瀨真純想縮下身體又怕驚擾中原中也的夢。
羞赧緊張的心情讓她只能僵著身體看向窗外掠過的風景，完全沒留意到中原中也微紅發燙的耳廓。
第147章
真正到達岐阜縣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
夜空炸開一朵朵絢爛的煙花，耀眼奪目、美麗又轉瞬即逝在夜幕中落下點點細碎的星光。
引線點燃煙花直衝上天的聲音遠遠就能聽到，升至最高空的時候轟然炸開。
不知何時睡著的七瀨真純被燃放煙花的聲音驚醒，視線內一片黑暗模糊，一亮一亮的異色光芒擾得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道：「唔，什麼聲音？」
「醒了？」中原中也低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醒得正好，我們到岐阜縣了。」
七瀨真純昂頭往後靠了靠，疑惑什麼時候變成自己靠在中原中也懷裡，明明睡著前還是中原中也枕在她腿上：「中也什麼時候醒的？」
他含糊應了聲：「睡得差不多就醒了。」
抱住懷裡柔軟的人，中原中也打開行駛中的轎車車門，在七瀨真純驚訝的眼神中抱著她躍出去，重力充盈覆在他們周身。
「中也？」她扶住中原中也的肩，迷茫看向他：「我們不是要去日枝神社嗎？」
高山祭的主要舉辦地點在日枝神社，除此之外岐阜縣其他地方雖然也會熱鬧起來，但論起真正值得賞玩的地方還是舉辦高山祭的日枝神社。
重力使他們自然在空中飛翔，夜風微涼揚起和服的衣擺，濃重的雲層緩緩散開露出明亮的圓月，煙花接連不斷在夜幕炸開，爛漫唯美到醉人的畫面讓她微微怔神。
「高山祭的煙火開始燃放，再慢吞吞過去可就來不及了。」中原中也迎著風微眯起藍眸，桀驁不馴笑道：「為了不讓路上辛苦等待的幾個小時白費，我們就抄下捷徑吧。」
每年參加高山祭的人都很多，進入岐阜縣轎車行進的速度已經慢下許多，越靠近日枝神社停靠在附近的車越多，待到那時候他們就不好在人前使用異能了。
「這裡看煙花也很美麗吧？」中原中也挑眉笑道，身體徐徐降落在神社背後的樹頂。
七瀨真純扒住他左右看了看，「中也中也，我沒地方坐。」
他們停的位置恰好就在日枝神社附近最高的樹頂，附近是茂密生長的樹木。
若是展開引力場稍不留神就會被看到，這個世界的異能者可不是能對外公之於眾的存在。
托抱住她的動作一轉，中原中也將人放進懷裡，他泰然自若道：「你坐我身上就好了。」
七瀨真純抿唇，輕哼了聲：「中也身上硬邦邦的，靠著一點都不舒服。」
什麼嘛，刻意把她帶到高處就是耍流氓嗎？
要不是用引力場掙脫的動作太明顯，她才不要坐在中原中也懷裡。
下頜壓在她肩上，中原中也側頭笑問：「那剛剛是哪個小朋友在我身上睡了一路叫都叫不醒呢？」
「誰、誰睡得叫都叫不醒？」手肘向後抵住推開中原中也，她氣哼哼道：「明明是中也先在我腿上睡著……」
話沒說完，她察覺到中原中也話中的漏洞，警覺道：「中也那時候沒睡著嗎？」
中原中也指向煙花，試圖轉開她的注意力：「看，神社准備放個大的煙花。」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七瀨真純氣笑：「好哇，中原中也你果然在裝睡騙我。」
枉她還想著中原中也最近疲累，不敢隨便擾醒他，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裝睡騙她！
氣悶地踹了中原中也兩下，「混蛋中也，偷偷看我笑話！」
手指勾住下頜輕抬，中原中也在她錯愕的神色中吻了下去，唇瓣輕磨溫柔而纏綿，絢爛炸開的煙花映在藍眸中濃郁深沉的愛意惹得她不敢再看，慌亂避開他的視線。
「張嘴，接吻的時候還要胡思亂想嗎？」喉中哼出的低笑性感得惹人顫栗。
溫柔地舔開她抿緊的唇瓣，似游刃有余又似愛憐疼惜，體貼到極致的對待反而讓她臉紅得只會攥緊他的和服，口中瀉出零碎的嗚咽：「中、中也……」
「嗯？」他輕哼了聲，收回掃掠她甘美的動作，唇瓣貼壓著輕蹭。
「不、不要這樣磨了……」她細碎的抗議聲被煙花轟然炸響的聲音掩蓋，橘紅澄麗的眼眸盈盈含情望過來，迷蒙而惑人比天上美麗的煙花還要吸引中原中也的目光。
「像平時一樣就可以了。」她小聲哼唧，手指攥緊抓皺了他的和服。
這樣過分溫柔的觸碰反而讓人更加難受折磨，粗暴也好、撕咬也好，心口發癢的感覺讓她寧願接受更加亂來的對待，起碼不會讓她有胡思亂想的機會。
膝頭並在一起輕蹭，套在足袋裡的腳趾都忍不住羞澀地縮起，她恍然有種若非重力穩住他們身體，腳上的木屐都要從樹頂掉下去的感覺。
「真的可以嗎？」中原中也低笑一聲，慢慢道：「我現在可沒用重力哦。」
七瀨真純驚詫睜大眼眸，腿慌亂一踢木屐滑落下來，引力場剛要展開中原中也將她往上掂了掂，彎腰信手撈起木屐，聲音含笑：「這個可不能掉下去，砸到人就不好了。」
他們現在可是身處二十多米的樹頂，木屐落下去砸到人今年的高山祭就結束了。
「所以說我們下去看煙花不好嗎？」她羞惱地伸手去搶中原中也手上的木屐。
「高山祭的游客多得我們下去就能淹沒，到時候別說煙花了，我跟你都能走散。」中原中也不僅沒讓她搶回木屐，甚至把她腳上的另一只也接了過來。
「危險物品、沒收。」
七瀨真純氣惱錘了他一下，「中也把我的鞋都搶走了，等下我要怎麼逛祭典？」
她身上的和服首飾都是新的，足袋也是白白淨淨的，總不能就這麼踩在地上把足袋踩髒。
中原中也詫異道：「等下你還要逛嗎？放煙火就證明今晚的活動進行得差不多了吧？」
一般來說最盛大的煙火不都是作為保留節目最後才奉上給觀眾的完美落幕，煙火都已經開始了，他們現在下去今天的高山祭也差不多結束了吧？
「可是我們還沒吃晚餐，蘋果糖、巧克力香蕉、章魚小丸子……」
她越說越覺得餓，若非振袖和服的腰帶纏得夠緊，她現在肚子就要咕咕叫了。
中原中也隨意道：「等祭典散了之後隨便找個居酒屋吃東西就好了。」
反正都是填飽肚子，居酒屋裡還有烤串和炸串，肉類也不少七瀨真純應該不會介意才對。
「不——行——」
「來祭典不就是為了吃祭典上的小吃嗎？」她氣哼哼地咬住中原中也的臉，「中也快帶我去吃小吃，不然我就要把中也吃掉了。」
中原中也揚眉，臉頰肉被吸咬得發酸，含糊不清問：「真的要吃？」
七瀨真純重重哼了聲，橘眸睜圓瞪著他。
他無奈嘆了口氣，找了個無人注意的位置降落，將七瀨真純放在台階上：「坐好，給你穿鞋。」
手托住她的足抬起來，七瀨真純晃著身體向後倒，她慌忙壓住下擺：「哪有中也這樣穿鞋的？」
中原中也理直氣壯道：「這裡太暗了，不抬高點看不見。」
說著他捏了下被足袋包裹的腳，小小的一只攥在手裡毫不費勁，意外道：「你足袋是不是買大了，這個看起來很松啊？」
七瀨真純抽了兩下腳，差點足袋被中原中也扯下來：「中也大笨蛋，現在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嗎？」
讓她直接穿踩進去就好了，偏生中原中也要抓著不放。
「知道了知道了……」他輕松將木屐給她套上，站起來伸手：「來吧，我們去買章魚小丸子、蘋果糖和巧克力香蕉。」
七瀨真純抿唇將手搭上去，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別扭道：「中也剛剛才抓過我的腳。」
「不是還隔著足袋嗎？」他抽了抽嘴角，無奈道：「而且這不是你的腳嗎？」
拍掉中原中也伸過來要摸她頭發的手，嚴厲警告道：「中也的手沒洗之前不能碰我的頭發和臉。」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是是大小姐，能先讓小的去洗手了嗎？」
他湊過去她耳邊低笑道：「我可不想接吻還要等大小姐自己抱過來。」
七瀨真純板起臉肘了下他的腰，抿唇咬牙道：「這種羞人的話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
明明最開始的中原中也比她還容易害羞，現在竟然能面不改色說出這樣的話。
她瞥了他一眼，藏在赭發間的耳朵在昏暗的夜色下讓人辨不清顏色，她抬手摸了下微微燙燙的驚了中原中也一跳：「你干什麼？」
「中也明明自己也很害羞……」她重重哼了聲，用力揉了下他的耳廓：「就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中原中也扭頭咕噥了句什麼，她疑惑問道：「中也剛剛在說什麼？」
他甩了甩頭，低聲道：「沒什麼，我是說洗手間在那邊，我去一下很快出來，你別被人騙走了。」
「又不是笨蛋，怎麼會被人騙走？」七瀨真純不滿道。
目送中原中也拐進神社的小房子，她低頭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嘀嘀咕咕：「高山祭還有一天時間，明天應該還會有煙花吧？」
一捧粉色的棉花糖遞到面前，臉上戴著狐狸面具的黑發男人輕聲開口：「美麗的小姐，是哪個狠心人將你從祭典拋下呢？」
七瀨真純疑惑眨眼，看看棉花糖又看看他，直白問：「你是誰？」
她在岐阜縣沒有認識的人吧？
或者說她並不認識有著黑色卷發的男人，她眯了眯眼，狐狸面具後的眼睛似乎是鳶色。
「我是誰並不重要……」宛若唱詩一般動聽的聲音，他含笑將棉花糖遞給她：「最重要的是小姐今晚什麼都還沒吃，一定是餓壞了。」
七瀨真純意外道：「你怎麼知道的？」
她什麼東西都還沒吃。
他們這個時候才堪堪出現在高山祭，正常人都會認為他們是吃過飯才過來的吧？
這個人到底是誰？
「棉花糖我不能要……」她搖搖頭，退後一步：「我不會接受陌生人的東西。」
他輕笑一聲，優雅而磁性並不在意她的拒絕：「美麗的小姐連拒絕人都這麼可愛，你的愛人一定是三生有幸才遇到你吧？」
七瀨真純安靜看著他，並不作聲。
將棉花糖從竹簽上擼下來團成球，他輕抬面具露出俊秀的下半張臉，將棉花糖球一口塞進嘴裡，他接著道：「看，棉花糖裡什麼都沒有放，我對小姐是真心的哦。」
他俯身過去，正要撩起她耳畔的碎發：「美麗的小姐，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七瀨真純側頭躲過他的手，冷靜道：「你的手上有棉花糖。」
忍俊不禁的笑聲自狐狸面具下傳來，他捧腹笑道：「小姐真是特別的人啊。」
「比不得你，連竊聽器都敢放嘴裡的狐狸先生。」她昂頭又退開幾步，這才堪堪能看清他臉上的狐狸面具。
這個人、高得過分了。
第148章
雖然還不到五條悟那樣堪比天空樹的身高，但三十公分的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感讓她忍不住一退再退。
她自認自己被中原中也吐槽過幾次沒有距離感，但對性別不同的異性還是會自覺保持距離。
但這個男人……
是會通過無距離感靠近人給人設套的家伙。
且不說棉花糖裡的竊聽器，只談他剛剛試圖通過撩她頭發放過來的竊聽器就知道這個人很麻煩。
「哦呀，被發現了呀？」狐狸面具的青年吐出舌頭，卷在舌中間的赫然就是一枚竊聽器。
他聲音苦惱地抱怨，「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呢，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鳶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小姐一定有異常優秀的聽覺吧？」
能聽到竊聽器細微的電流聲，這可不是一般人會注意到的微小聲音。
七瀨真純沉下神情：「你到底是誰？」
莫名其妙就要往她身上放監聽器，她揚眉問道：「或許該說你知道我？」
狐狸面具下的男人，港口黑手黨前干部，同時也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中原中也的前任搭檔，資料被全部封鎖不允許任何人提起的男人——太宰治。
他笑吟吟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雖然是從某個渠道知道了小姐的存在，但我發誓我對美麗的小姐完全沒有惡意。」
通過港口黑手黨內部的網絡知道這孩子的存在，她身上的名頭有很多，論起神秘性和保密程度甚至比中原中也這類的干部還要高。
相較於她的其他信息，最容易獲知的消息是她的外貌、身高以及港口黑手黨中突兀如白烏鴉一般的白色西服，其余怎麼加入港口黑手黨，成為中原中也的直屬部下甚至是搭檔，一切都是謎團。
「我只是聽說七瀨小姐是解決了異色火焰的人，心下太過好奇才忍不住來搭訕七瀨小姐。」
就算被看穿了太宰治也早就想好應對的借口，要趁中原中也離開她身邊接近，若是能順利放上竊聽器最好，不能他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畢竟在距離橫濱這麼遙遠的岐阜縣都能遇見，這不就是天賜的良機嗎？
七瀨真純眉心輕蹙，「你叫什麼名字？」
「國木田獨步。」太宰治面色不改，聲音溫文爾雅，似乎真的只是出於崇拜而搭訕的人。
「國木田……」七瀨真純若有所思，她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姓氏，但因為事情過去太久，記憶太過模糊怎麼都沒辦法想起來。
太宰治面色不改笑道：「七瀨小姐在哪裡聽過這個姓氏嗎？」
她安靜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沒什麼，應該是我記錯了。」
不遠處的小房子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中原中也用手帕紙擦干手，扔進一旁的垃圾簍裡。
「真純……」他皺眉快步走過來，若有似無擋在他們中間隔開：「這家伙是誰？」
「是說叫做國木田獨步……」七瀨真純眉眼放緩盈起些許笑意：「好像只是好心想請我吃棉花糖的人。」
中原中也眉頭越皺越緊，沉聲道：「不是說讓你別被奇怪的家伙騙走了嗎？」
鈷藍色眼眸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中原中也背在身後的手握緊她的手：「會莫名其妙請你吃東西的家伙都是變態，這樣的話小時候沒人告訴你嗎？」
電視上都會說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人走，不要吃陌生人給的糖，七瀨真純這麼喜歡看電視，怎麼就不多看看這些防騙節目？
「你該不會已經吃了吧？」左看右看都看不到七瀨真純口中的棉花糖，中原中也臉色難看。
「沒有哦，我說不要他就自己吃掉了。」她搖了搖頭，從中原中也身後探出頭，揚眉挑釁：「對吧，奇怪的國木田大哥哥？」
這孩子在挑釁他？
像家長來到身邊就蠢蠢欲動，敢揮舞著爪子示威的小動物。
中原中也一來到她身邊，七瀨真純仿佛定下心來開始陰陽怪氣他。
太宰治低笑了聲，緩緩說道：「是啊，真純妹妹說不想要我也不能勉強她。」
七瀨真純一噎，氣悶道：「沒、有，應該是他剛剛聽到中也的稱呼吧。」
她怎麼會把名字告訴奇奇怪怪、還想往她身上放竊聽器的家伙。
中原中也神色稍緩，毫不客氣道：「不管你是誰，我們現在要走了，今天的活動就要結束我未婚妻還沒玩夠，請你讓讓。」
太宰治聳了聳肩讓開一步，毫無歉意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約會了。」
中原中也牽著七瀨真純離開，目光忌憚看了他一眼，總感覺這個不願意將狐狸面具拿下來的男人給他一種討厭的感覺。
但他也不認識姓國木田的男人，應該只是因為看到他在搭訕真純才感覺不爽吧。
……
遠遠離開小樹林，中原中也心神微松，笑道：「走吧，帶你去買棉花糖。」
七瀨真純眨眨眼，疑惑道：「為什麼是棉花糖？」
她剛剛好像說的是蘋果糖、巧克力香蕉吧？
中原中也手指穿過她的指縫緊緊相扣，「為了獎勵你剛剛沒有接受陌生人的糖果，特別獎勵你的棉花糖。」
走到賣棉花糖的小攤前，他徑直豪爽道：「老板、給她弄個最大的棉花糖。」
白糖在機器內高速甩動變作絲絲縷縷，細若蛛絲的糖絲，竹簽在機器內輕晃幾下，糖絲溫馴地圈圈纏繞上去，七瀨真純眼看著棉花糖越卷越大，落入她手裡的時候，她臉上只剩下為難。
「不喜歡棉花糖嗎？」中原中也神色詫異，剛剛聽她語氣，他還以為她很想吃棉花糖。
她拿在手裡左右轉了轉，猶豫道：「這個該怎麼吃？」
棉花糖卷太大了，她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處下口。
「哈？」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張口咬了一大口：「這東西不是直接咬就可以了嗎？」
七瀨真純伸出手指在他臉上輕蹭了下，將刮下來的棉花糖渣舔掉，「中也弄到臉上了。」
視線在她伸出來的舌尖上頓了下，中原中也扭過頭輕咳幾聲：「謝、謝了。」
她苦惱地轉了轉棉花糖，左右試探了下，都無從下口：「這個太大了，吃的話會蹭到臉上的妝。」
辛苦畫好的漂亮妝容，即便只有今晚她也不想沾上棉花糖毀掉。
她皺著臉伸出舌尖舔了下，才吃到些許甜味就感覺棉花糖沾上鼻子，她苦惱道：「這根本沒辦法吃啊。」
腦海裡突然掠過狐狸面具男剛剛吃棉花糖的動作，七瀨 真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用這個辦法的話，今晚她還能好好逛剩下的祭典。
「中也，跟我來一下。」她突然肅起神情，牽著中原中也繞到燈火通明擺了一整條街攤位兩側的林中，樹蔭落下來昏暗的位置。
這裡比剛剛遇到狐狸面具男的地方還要昏暗，那處還有神社洗手間掛上的小燈籠，這裡只有茂密生長的樹木。
中原中也抬頭看向不遠處透過來的些許光亮，疑惑道：「你要干什麼？再晚點他們就要走了。」
「必須先把棉花糖解決才行。」她神情嚴肅，將棉花糖遞向中原中也。
他不解低頭咬了口：「是要我都吃掉？」
七瀨真純搖搖頭，認真道：「是要中也將棉花糖弄下來團成球，這樣吃就不會把妝弄花了。」
中原中也露出錯愕的神色，「這是什麼麻煩又奇怪的辦法？」
吃個棉花糖管這麼多做什麼，直接吃不就好了？
她抿唇小聲道：「我畫了好久的妝。」
中原中也無奈嘆了口氣，幫她將棉花糖擼下來捏成一團，「這樣總可以了吧？」
也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辦法。
他暗暗嘆了口氣，又把手弄髒了，等下要牽她肯定又要嘰嘰喳喳的。
「張嘴。」
七瀨真純聽話地張大嘴，小心不碰著她唇將糖球放進去，中原中也差點出了一身汗。
他突然反應過來，沒必要這樣吃吧？
她臉上的唇妝剛剛接吻的時候都吃下去了。
「好甜……」七瀨真純苦著臉，壓成糖球的棉花糖甜到發苦，她吐了吐舌頭：「下次還是不這樣吃了。」
看別人吃的時候很正常，她也以為味道不會有什麼改變，沒想到棉花糖壓縮成球會變成甜到發齁的味道。
「下次還敢吃嗎？」中原中也好笑道。
「只要不在化妝的時候吃就好。」她認真點頭，語氣嚴肅：「好吃的東西是無罪的，麻煩的是吃它的人類。」
又一次被她的歪理惹笑，中原中也反手抵住唇輕咳一聲，忍住笑意：「好吧好吧，那吃蘋果糖、巧克力香蕉的時候也要小心。」
這類糖果可是最容易沾到嘴角的，一不小心還會落在衣服上。
七瀨真純頓時反應過來，皺了皺臉：「說得也是呢。」
不過在出去前她還要事要做。
「等下，中也……」她拉過中原中也的手，低頭舔舐他掌心、指縫上的糖渣：「中也手上還有糖，要吃干淨才行。」
像幼犬舔舐奶水一樣，柔軟的舌尖一點點將殘留在手上的糖絲、小顆粒舔走，順著掌紋、關節、指縫一點點清理舔淨，留下濕漉漉的水漬。
中原中也忍耐地吞了吞口水，「可、可以了吧？」
他語速急促，慌亂道：「不用吃那麼干淨也可以，我可以回去重新洗手的。」
再舔下去他真的要忍不住了，祭典也不用逛了。
勤勤懇懇、沒有半點浪費將棉花糖吃完的七瀨真純松開他的手，得意道：「中也給我買的最大號棉花糖吃完啦。」
中原中也捂住臉，握住她的手腕：「別逛了，我們回酒店吧。」
第149章
在腰帶上發現被悄無聲息塞進來的紙條會有什麼反應？
七瀨真純解下和服腰帶的時候，發現輕飄飄的小紙條飄忽著落下來，滿心疑惑是什麼時候掉進去的紙條，撿起來一看發現了上面的挑釁之語，瞬間怒火就燃起來了。
【我是你中也大哥哥的第一任搭檔哦，真純妹妹。】
雖然沒有落款，但紙條上的內容頓時激怒了七瀨真純，她攥緊紙條咬牙道：「太、宰、治。」
現在還不明白她是被太宰治耍了，她就是真的天然小傻瓜。
高山祭上遇到的狐狸面具男就是中原中也的前任搭檔，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岐阜縣。
但她很肯定太宰治繼試探她不成功後又偷偷塞了紙條來挑釁，在知道放竊聽器會被七瀨真純敏銳的聽力察覺，他換了更樸素簡單卻有用的辦法。
當晚她直接在雙人床放下久違的枕頭三八線，留下一臉茫然的中原中也面對氣鼓鼓背對著他的愛人，「你怎麼了？」
七瀨真純一揚被子整個人縮進去，氣悶道：「我要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她抿緊唇將枕頭拽到懷裡狠狠錘了兩下，暗自生悶氣：「可惡的太宰治！」
她還記得太宰治是中也的前搭檔，在中也面前說人壞話這種沒品的事她做不出來，她的教養也不允許她這麼做，只能暗自生生悶氣。
人總是戀舊的生物，中原中也對於前任搭檔是怎麼想的，私下有沒有將他們暗自對比過，她都不知道。
失去理性的她可以正大光明向中原中也撒嬌耍賴，但現在的她反而做不到，只能將氣憋在肚子裡。
泛酸的感覺在心頭蔓延，她微咬著下唇，魏爾倫當初恍若無意說的話在她心裡盤旋，七瀨真純這才恍然意識到她是這麼小氣的人。
小氣到會嫉妒太宰治更早認識中原中也與他並肩作戰。
「這樣睡覺可沒法呼吸……」包裹住她的被子被撈起來，中原中也掀開蓋住她頭臉的被子，露出她悶得發紅冒汗的臉，他奇怪道：「你在生氣？」
七瀨真純抿緊唇，硬邦邦道：「沒有。」
捏了捏她不自覺撅起的嘴，中原中也好笑道：「都要變成小鴨子了，還說沒有？」
她煩悶地轉頭去咬中原中也的手指：「不許捏嘴，真的要變成小鴨子了。」
她都想著自己獨自把氣吞下去消化，中原中也偏要在她氣悶吃醋的時候來惹她。
「行行……」中原中也松開手，抱緊她無奈問：「那我能問下誰惹你生氣了嗎？」
連生悶氣都躲在被子裡自己跟自己生氣，這讓他怎麼能放著她不管？
「中也對自己的第一次是怎麼想的？」她猶豫半響，小聲問道。
中原中也臉頰不自覺燒紅，抱緊她支支吾吾道：「能、能怎麼想的……」
這讓他怎麼回答？
他第一次不是跟她在一起嗎？她應該最清楚才對。
「會不會覺得很難忘？」她緊張轉過去問道：「就是、聽說第一次都會很……讓人無法割舍。」
對第一次的印像也會在回憶中無限美化什麼的。
下頜壓在她肩上，中原中也只覺呼吸都在發燙，堪比公開處刑的滿心羞恥：「就、就舒服唄……」
還要讓他怎麼說，為什麼會問這麼讓人難以啟齒的問題？
七瀨真純輕蹙眉心，是說相處模式舒服放松嗎？
她不甘心追問：「那我呢？中也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感覺舒服嗎？」
中原中也懵了下，「什、什麼？」
「太宰治，跟中也的前搭檔比我作為搭檔是不是更好？」她鄭重肅起神情，認真問道。
中原中也抱著她沉默，腦子陷入了一片空白，「哈？」
「你個笨蛋在說什麼啊？」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一直在雞同鴨講，七瀨真純問的是搭檔之間的事，他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中原中也一陣惡寒差點跳起來，「太宰那家伙跟你完全不一樣！你怎麼會想到跟他作對比？」
混蛋青花魚為什麼還在這種時候冒出來刷存在感？！
連真純都要受他影響嗎？
情侶溫存的時候突然提到最討厭的人，無疑是人生中稱得上是噩夢的一幕。
七瀨真純悶悶道：「兄長說中也以前跟太宰治是港口最強的搭檔，雙黑是港口黑手黨最強的組合也是組織的門面……」
她悄悄從被子裡伸出手攥住中原中也的衣服，小聲道：「中也會不會覺得跟我搭檔，埋沒掩蓋你的才能了？」
組織裡總有些關於他們的風言風語，七瀨真純其實並不在意自己被議論當上准干部的功績不明，都是中原中也為了給情人鋪路、捧她升上准干部位置白送她的功勞。
消除咒靈和火焰的時候沒人看到，且去往異世界的人只有她和中原中也，會產生這樣的誤會也是難免的。
但森鷗外和尾崎紅葉他們都是知道真相的人，也嚴禁手下的人再傳出這樣的謠言。
他們不會在中原中也面前討論這些事，但若有似無關於她不如中原中也前任搭檔的話還是會讓她暗暗在意。
「跟那位一比，她為中原先生帶來的助力也太少了。」「比起兩個武鬥派，果然還是一文一武更合適吧？」
「為了她中原先生都開始減少出差，明明歐洲分部很需要中原先生過去。」
諸如此類的言論，便是開始能一笑置之的七瀨真純也開始反思，她是不是真的拖累中原中也了？
前往異世界消除不穩定因維持世界規則，明明是很危險的工作卻不能公之於眾，中原中也這一年發展的步調明顯慢下來，連往年積攢下來的年假都要一次性支取。
這樣與往常截然不同的行為，自然也被歸咎於七瀨真純這個突然出現卻沒做出什麼足以服人成績的少女身上。
名義上是中原中也的搭檔，卻極少單獨出席任務，連應酬和宴會都不參加。
除了真正見過七瀨真純出手的黑手黨成員，其他人都對她一年內快速升為准干部的成績頗有異議。
更別提她上次突襲通風管道，惹來兩位干部、一位准干部大人紛紛為她說情。
但細究下來為她說情的大人物都是中原中也身邊的親近之人，想必也是因為他才為七瀨真純出頭。
這樣的言論最近頻出不窮，他們不會在七瀨真純面前說，但只是私下小聲竊竊私語以她的聽力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這時，七瀨真純才知道她上次鑽密道的通風口並不是沒有出事，而是中原中也為她攔了下來。
相比較中原中也的前搭檔，她似乎真的不是能讓人省心的搭檔。
「我是不是、不那麼適合跟中也搭檔呢？」她略帶忐忑說出令中原中也驚愕不已的話：「如果跟太宰治搭檔，中也是不是會更開心呢？」
「你在說什麼啊？」中原中也簡直不敢相信，他眉心緊鎖：「太宰那混蛋是叛逃離開港口黑手黨的，我們不可能再成為搭檔。」
他嘖了聲補充道：「倒不如說見面能將他狠狠打一頓，我會非常樂意。」
七瀨真純悶悶不樂，也就是說太宰治不叛逃，她還沒機會跟中也成為搭檔。
「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青花魚的事？」中原中也疑惑不解，太宰治的事早在組織上下封口，除了魏爾倫一直呆在隔離室並不 知道他叛逃隨口提了一句，她應該沒有途徑再聽到這個人的消息。
早在兩年前，太宰治的資料就被嚴密封鎖起來，任何人想要查看都需要向首領申請獲准許可，連名字、事跡也被嚴禁提起。
「兄長說中也跟太宰治搭檔很默契……」她靠著中原中也哼哼唧唧：「我不是嫉妒哦？只是有點不開心。」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都過去多久了，你還在想這件事？」
加上兩個異世界的時間，還不夠她忘記魏爾倫逗她的話嗎？
七瀨真純抿唇，輕哼了聲不說話。
「兄長跟你開玩笑的，我跟太宰合不來，是無論搭不搭檔都合不來那種人……」
說合不來還是他稍微美化了下語言，不想讓真純知道他是對搭檔這麼暴躁的人。
「我跟太宰的搭檔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友好和諧的合作氛圍。」
七瀨真純抬眸問道：「可中也剛剛不還說很舒服嗎？」
對上那雙澄澈明亮的橘眸，中原中也哪裡說的出口他剛剛完全想歪了她的意思。
「我剛才聽錯了你的問題……」他臉色一青一白，咬牙道：「總之……舒服指的是別的事情。」
七瀨真純蹭蹭轉過身，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別的事情是什麼事？」
往日也不見她喜歡盤根問底，中原中也耳根發紅：「就、就是……」
她慢吞吞親了他一口：「是跟我在一起很舒服嗎？」
中原中也大松了口氣，「嗯，跟你在一起會很放松。」
只要別再問那個問題就行，會錯意的羞恥經歷一次就夠了。
盤了一整天的發散落下來，旖旎婉轉落在肩膀、鎖骨處，她輕靠過去額頭抵住中原中也，輕聲道：「我也很喜歡中也，跟中也在一起會感覺很舒服。」
呼吸交纏在一起，氣氛慢慢升溫變得曖昧。
中原中也壓住她後頸正要親過去，被一張紙條抵在嘴邊，整個人懵了下。
「至於我今天為什麼會突然提起太宰治……」七瀨真純感覺自己有些任性了，明明是太宰治的挑釁，她卻甩臉色給中原中也，「是因為我解腰帶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她軟聲歉意道：「對不起中也，我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中原中也盯著紙條上熟悉的字跡，瞬間想到了他們在高山祭上遇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狐狸面具男，臉色黑沉下來，咬牙切齒：「太、宰、治！」
用棉花糖偷偷搭訕七瀨真純、一口一口親昵的真純妹妹，最後還用他的字跡留言來挑釁！！
怒火激湧而上，宛如被點燃的火山，中原中也一把捏碎了紙條。
臉色扭曲陰沉難看得厲害，「混蛋青花魚，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七瀨真純驚詫喊他：「中、中也……」
這看起來可不僅僅是關系合不來啊？
中原中也忍了好幾下，試圖將怒氣壓下去，起碼不要嚇到七瀨真純。
但怒氣和妒火噴湧充盈他的大腦，讓他根本控制不住重力轟然炸開。
他捏緊拳頭，獰笑道：「混蛋青花魚，你既然活得不耐煩，我現在就去解決你！」
引力場慌忙展開護住酒店內的擺設，七瀨真純抱住中原中也的腰，急急問：「人早就走了，你要去哪找他？」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將戴狐狸面具的男人都打一頓，把那條狡猾的青花魚抓出來！」
七瀨真純目瞪口呆，「你、你在說什麼啊？」
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中也，而且這樣的主意完全沒有可行性好嗎？！
第150章
中原中也遇到太宰治會失去冷靜，變得暴躁衝動。
雖然跟太宰治以前是搭檔，但中原中也和前搭檔的關系絕對說不上好。
甚至不需要多觀察一天，七瀨真純心累地發現她之前吃醋的話都很蠢。
什麼性格合不來、不是友好的搭檔關系，只看昨晚中原中也的表現，她就知道這絕對是美化過的說法。
為了壓住中原中也不讓他跑去日枝神社，她一晚上沒睡好，生怕中原中也半夜爬起來把每個戴狐狸面具的男人都打一頓。
這樣第二天的高山祭完全玩不成不說，甚至還可能會被警察帶走問話。
「真的有這麼生氣嗎？」七瀨真純無奈輕嘆，她怎麼覺得那是太宰治寫給她看的紙條，結果中原中也表現得比她更生氣。
中原中也托住她的下頜，凝神為她畫眉，認真對比過兩邊確定對稱完美才直起腰，冷哼一聲：「踩上臉的挑釁不生氣才是假的吧？」
「那張紙條不是寫給我看的嗎？」七瀨真純側頭看了眼鏡中的自己，繾綣嫵媚的妝容點綴得她容色更艷，相較於她昨天自己畫的眉，中原中也的手似乎更穩。
他神情專注用眉筆輕描的時候，她恍然以為他認真為此學過，就連畫眉也比她精心練了幾天只會一兩種的簡單畫法更適合妝容，襯出眉眼的精致漂亮。
中原中也嘖了聲，轉到她身後摘下頭巾，將蒼藍色的發都攏在手裡：「那家伙用的是我的字跡，還寫出那麼惡心黏糊的話。」
他動作稍顯笨拙，並不習慣為人盤發，嘴上嘀咕：「怎麼這麼難弄？」
這發質細細軟軟的，跟他的頭發完全不一樣，稍不留神就會有調皮的一縷發溜出手心。
「中也的字跡……」七瀨真純眨眨眼，恍然想到紙條最後她名字的末尾似乎熟悉的勾筆，「是寫我名字那裡嗎？」
因為悄然轉變且只在最後幾個字稍變，她竟然沒有發現紙條上的小秘密。
中原中也不爽地哼了聲，手法笨拙還是盡量給她弄出了簡潔大方的盤發，發簪輕插上去：「沒錯，青花魚估計是為了惡心我吧，他就是那樣惡劣的人。」
他們搭檔的時候是首領森鷗外特意指定，若非工作其余時間都不會湊在一起，平素也是相互厭惡的狀態。
他臉色不算好看，為七瀨真純整理身上繁瑣的裝扮時卻極盡輕柔，「好了，最後換好和服我們就能出門了。」
「今天要穿這身。」七瀨真純手指輕揚，一套純白帶著些許雲紋的振袖和服自行李最下飛出來展開。
中原中也詫異道：「不穿昨天那套嗎？」
他上下打量，皺眉道：「純白色穿出去玩很容易髒吧？」
七瀨真純趁他不注意，悄悄從首飾盒裡拿了個純白的小布袋出來，端坐笑道：「所以中也要好好保護我，不讓和服染上別的顏色哦。」
「哈？」他挑高眉，不解道：「明知道高山祭人多你還准備白的？」
她認真點頭：「因為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做。」
「中也快去換衣服，我們換好就能出門了……」她握拳堅定道：「今天一定要逛一整天，我要吃蘋果糖、巧克力香蕉！還要早早霸占最好的位置看煙火！」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看了眼七瀨真純給他准備的和服，與昨天截然不同的正式，甚至稱得上是正式場合才會穿戴的和服正裝——紋付羽織袴。
為什麼只是逛祭典，要穿這麼隆重的衣服？
雖然活動幅度比振袖和服要 大，但這也是正式場合才會穿得上的和服正裝，就算是他也只有新年的時候才穿過一次，也不是這種近乎黑色和灰色的組合。
總覺得，這樣的搭配有點眼熟。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深色的和服，緩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中也還不去換衣服嗎？」七瀨真純打斷他的思緒，她已經換好內襯裡衣：「我還打算去祭典的小攤吃早餐呢。」
他無奈道：「這麼早去玩下來會很累的。」
精神根本不可能一直保證亢奮的狀態，而且從早待到晚那身和服不是更容易髒嗎？
視線在和服上轉了幾圈，中原中也頭痛地發現，這似乎沒什麼適合藏東西的地方。
和服這種貼身順滑的布料裁剪，本身就不是為了讓人放什麼東西而設計的。
他低嘆了口氣：「行吧，反正也只有今天。」
反正也是陪她出來玩，就按她說得來辦吧。
……
「巧克力香蕉好吃！」七瀨真純低頭咬了口，眼睛一亮遞過去給中原中也：「中也也試一下。」
中原中也抓住她的手，一大口下去把沾有巧克力的部分全部咬走：「確實好吃。」
「中也！」她瞪著只剩下小半截的香蕉，氣悶道：「你怎麼可以把巧克力都吃掉？」
難道不知道巧克力香蕉的精華都在巧克力的部分嗎？
可惡，他居然把沾有巧克力塗層的部分全部吃掉了。
中原中也抹了把嘴上沾到的巧克力醬，舔了下手指：「真純不是讓我保護你的和服嗎？」
他壞笑了下：「我把可能會弄髒你和服的巧克力醬都吃掉了，剩下的香蕉可是很安全的。」
七瀨真純抿唇，瞪了他一眼：「巧克力香蕉的樂趣全部都被中也搶走了！」
「不就是巧克力嗎？」中原中也不解道，高級的巧克力她也沒少吃，祭典上賣的巧克力香蕉甚至不會用上什麼真正好吃的巧克力做塗層，搞不懂她為什麼會計較這個。
她將剩下的部分塞給中原中也，氣鼓鼓道：「我要去買蘋果糖了！」
大步走向賣蘋果糖的攤位前，她猶豫著挑花了眼，這裡不僅有蘋果糖還有各種水果做的糖葫蘆串，晶瑩剔透的糖衣包裹著水果泛著誘人的光澤，竟讓她一時不知道該選哪個。
「小姑娘是和……」老板看了看她身後慢悠悠走過來的中原中也，曖昧地豎起尾指：「一起來的嗎？」
七瀨真純回頭看了眼，輕點頭小聲問：「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板拍了拍胸口，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小姑娘和男朋友的衣服，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純白的振袖和服和深色的紋付羽織袴，不就是傳統結婚中會穿的禮服嗎？
雖然七瀨真純身上的純白振袖和服並非傳統的白無垢，但只要看見中原中也身上的紋付羽織袴，再一對比她身上的純白振袖，早就結婚的老板一眼就看穿了衣服的含義。
倒不是說高山祭中沒有別人會穿紋付羽織袴，但穿著和服正裝的男人身邊的女伴穿的可不是純白和服。
莫約也只有當事人的中原中也還不明白七瀨真純准備的衣服含義。
「不是要買蘋果糖嗎？」中原中也停在她身後，雙手攏在袖中，自然親近問：「還沒選好要哪個嗎？」
「我還要再看看……」七瀨真純撩了下鬢邊落下來的碎發，擋住微紅發燙的 臉頰：「感覺每一個都很好吃的樣子。」
「但是全部都吃的話，會吃不完吧？」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伸手拿了串草莓糖葫蘆：「草莓吃嗎？感覺會比蘋果糖好吃。」
「哎呀，看小姑娘可愛的份上，這串蘋果糖和草莓糖葫蘆，大叔就請你們吃吧！」老板爽朗笑道，又遞了串蘋果糖過去。
就當是為新婚的小夫妻送的好彩頭，他當年跟妻子也是這麼過來的。
中原中也警惕看了他一眼，拍下五千日元，生硬道：「謝謝，不過不用了。」
伸手拉住七瀨真純，藍眸在老板身上打轉幾圈，皺眉道：「走了真純，不要耽誤老板做生意。」
他現在看到過分熱情的人都要想想是不是跟太宰治有關系，青花魚想打探的事少有不成功，昨晚他沒從他們身上取得情報，難保不會另行他招。
「喂、小兄弟你給多了。」老板追出來幾步，大聲喊道：「兩串糖不值這麼多。」
中原中也眉頭皺得更深，換了她手上的蘋果糖，牽著她走得更快：「蘋果糖給我，你吃草莓的。」
七瀨真純愣了愣，看了眼手中的草莓糖串，澄黃的糖衣包裹著草莓鮮艷飽滿，綠色的蒂被細心摘取，只余下最好吃的部分，「好酸。」
她只咬了一口就被酸得臉都要皺起來，連甜蜜的糖衣都不能阻擋草莓的酸，明明看起來飽滿又漂亮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是讓人酸倒牙的糖串。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不願相信他親手選的草莓糖串會酸得讓七瀨真純都吃不下：「給我試試。」
叼住被咬了一半的草莓拽下來，牙齒咬碎甜蜜的糖衣，強烈的酸味湧出來讓他臉色定格在一個不算好看的表情：「是好酸。」
他不敢相信瞪著草莓糖串，懷疑道：「這東西真的是草莓嗎？」
因為不清楚老板草莓糖串的售價，想著草莓這東西一貫都不便宜，他就給了張五千日元，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會這麼酸。
他嘖了聲，將蘋果糖塞回七瀨真純手裡，「你吃這個吧，沒想到草莓會這麼酸。」
「那這串草莓怎麼辦？」她猶豫著問道：「要不帶回酒店砸碎做草莓優格吧？」
中原中也臉色不算好看，又咬了顆下來：「難道還要舉著它一天嗎？糖會融掉的。」
總不能浪費糧食扔了這東西，只能由他硬著頭皮吃掉。
他越吃臉色越不好看，強烈的酸味不會隨著吃多而習慣，反而感覺臉頰都要發酸。
七瀨真純拿著蘋果糖，遲疑看他：「要不剩下的我來吃吧？」
中原中也搖頭，忍下那股酸意，咬牙道：「沒、事，反正剩下也不多了。」
這東西真的酸得讓他懷疑外面包了假糖衣，不僅完全不能緩解草莓的酸味，甚至還因為短暫的甜味讓他覺得草莓的酸味更讓人難以忍受。
橘眸輕眨兩下，她咬下一口蘋果糖扯住中原中也吻了上去，他微微睜大眼，大塊的糖被舌頭推過來，口腔內瞬間感知到甜蜜的味道，中和掉嘴裡讓人牙痛的酸意。
不同於草莓的酸澀，蘋果的甘甜讓人回味沉醉，好似同樣的糖衣為它們披上不一的輕紗。
將糖渡過去就後退撤開，七瀨真純咬住蘋果糖，若無其事轉開視線：「這樣吃會不會更容易接受一點？」
中原中也低咳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有些壓不住：「是感覺會甜些。」
也可能是吃糖的方法不同，他才會感覺蘋果糖遠比草莓糖要好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6
第151章
春季天幕暗下的時間比夏季稍早，來得也更溫柔爛漫，橙紅的夕陽將天色染出大片瑰麗動人的色彩，仿佛連雲朵漂浮舒卷都變得悠閑愜意。
早上還放言說要呆在日枝神社一整天的七瀨真純，悄悄將中原中也拉到岐阜縣另一處，以櫻花壽齡悠長，軀干形似臥龍而聞名的臥龍櫻花。
四月中旬至下旬恰好就是臥龍櫻花的賞櫻佳期，在高山祭舉辦的這兩天，大多數來游玩的人都趕去了日枝神社，他們過來的時候竟沒遇上幾個人。
便是賞櫻的人也不會在夜幕暗下，周圍昏暗的環境下欣賞櫻花的美麗。
「這裡就是我選定看煙花的好地點啦！」七瀨真純雙手合十，輕快笑道。
她拉著中原中也跑到櫻花樹下，深紅色的木制食盒放在樹下並不起眼，她得意洋洋道：「我們今晚就吃這個。」
中原中也意外道：「你什麼時候准備的？」
他怎麼完全不知道？
七瀨真純明明一直跟他在一起，她什麼時候准備了食盒放在這裡。
「我早就計劃好讓副官先生幫忙放在這裡……」她輕打響指，食盒自然掀開裡面的野餐布浮起來鋪展開，「日枝神社雖然有趣，但人太多了，不適合安靜看煙花。」
中原中也神色有些凝重道：「真純，這些食物是你准備的嗎？」
糟糕，他沒帶胃藥。
七瀨真純的料理吃下去，且不說今晚的計劃不能進行，他也要直接去醫院洗胃。
她無辜地搖頭：「因為時間不夠，所以只是讓副官先生幫忙預定了橘堂的料理。」
在橫濱異常有名的橘堂沒想到竟然在遙遠的岐阜縣也有分店，橘堂的料理昂貴，但美味程度是與價格成正比的難得美食。
中原中也暗暗松了口氣：「橘堂的料理嗎？沒關系，我們吃這個就好。」
倒不如說，吃這個他今晚才能走著離開岐阜縣。
七瀨真純歪頭，笑意滿滿道：「中也要是想吃我的料理，等回橫濱我可以每天都給中也做。」
「是叫愛心料理？還是愛心便當……」她興致勃勃拆開食盒，「反正都是包含我心意的美味料理，叫什麼都可以吧？」
中原中也低咳了聲，轉開她的注意力：「真純不是想念沢田夫人的漢堡肉嗎？我之前有問過她配方，回去我們試一下吧。」
七瀨真純驚喜抬頭，粲然美麗的笑顏盈滿臉上，她雀躍興奮道：「漢堡肉嗎？我超喜歡的！」
微妙的怪異在中原中也心頭一掠而過，櫻花悠悠打著旋飄落下來，他頓了下笑道：「漢堡肉的配方重在腌制肉的調料，比例不出錯的話要還原出沢田夫人的味道應該不難。」
七瀨真純雙手背在身後，神神秘秘道：「今天我給中也准備了驚喜哦。」
揮去腦海中的想法，中原中也俯身靠過去，「要給我的驚喜？」
提前送達的生日禮物？還是他喜歡的料理？
她搖搖頭，將手從背後抽出來：「是清酒啦，中也不是喜歡喝酒嗎？」
白瓷細膩溫潤的瓶身被她捧在手裡，竟比不過那雙纖細柔軟的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完全沒想到七瀨真純所謂的驚喜是清酒，他摸了摸後頸，苦惱道：「原來是清酒啊……」
若是早早就醉倒，安排在煙火最盛時的節目就要浪費了。
七瀨真純眨眨眼，疑惑道：「中也不喜歡清酒嗎？」
她以為中原中也會很高興看到這個，喝酒賞櫻伴著晚上的煙火不是意境很美的事嗎？
「不……」他聲音頓了頓，輕笑道：「只是不想這麼早開始喝酒而已。」
將她手中的清酒拿到一旁，「這個就放到一邊，等吃飽之後再喝吧。」
七瀨真純乖乖應了聲，昂頭看過來：「中也要我一起喝嗎？」
為了不弄散早上辛苦盤起來的發，他只能克制地輕拍她兩下，尋了個位置坐下：「如果你看煙花的時候還想喝酒。」
她輕握了握手邊的小布袋，咬唇點頭：「要喝！」
橘堂的料理精致味美，平平無奇的家常料理在他們手上也能化作讓老饕都贊不絕口的絕妙滋味，七瀨真純一口接一口，明明動作不慢吃得不少卻絲毫不顯失禮，甚至帶著幾分優雅。
中原中也用手帕給她擦了下嘴角，「這裡沾到醬汁了。」
她應了聲，才想起來低頭看身上的衣服，見純白的和服沒被弄髒這才松口氣：「還好沒弄髒。」
中原中也無奈笑道：「這麼怕弄髒就別點帶肉汁的料理。」
橘堂制作的食盒料理竟然都是七瀨真純喜歡的肉類，雖然也有中原中也喜歡的牛排，但光吃肉類可是會營養不均衡的。
她低頭看了眼配菜的腌蘿蔔，「這個是酸的，中也還要吃嗎？」
被草莓糖串折磨得不輕的中原中也臉色微變，他將腌 蘿蔔推開：「我是說，下次不能只點肉類料理，知道嗎？」
七瀨真純張了張口，剛要應下就見中原中也慢慢補充道：「副官那邊我也會說的，別想著繞過我。」
她鼓了鼓臉，低低應了聲：「我不要吃青椒。」
「除了青椒還有很多蔬菜，小西紅柿也很好吃。」中原中也塞了顆小西紅柿進她嘴裡。
七瀨真純懵懵眨眼，含糊不清道：「中也什麼時候買的小西紅柿？」
橘堂經營主售賣日式料理，打得也是日式料理的招牌，小西紅柿這類的菜她沒點就不會像西餐一樣默認當做配菜放上。
「祭典上看到有賣就隨便買了些。」中原中也又塞了顆進她嘴裡，心下計算著時間：「煙花差不多要放了。」
他話剛落下，伴隨著尖銳哨聲升空的第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散出星星點點的光輝。
七瀨真純驚訝道：「中也怎麼知道高山祭放煙花的時間？」
中原中也挑眉笑道：「你忘了我昨天醒得比你早？進入岐阜縣高山市的時候正好撞上煙花開始，我留意了下時間。」
同樣是高山祭的煙火，時間上應該不會相差太大，只是沒想到他剛提起，煙花就直接升空了。
第一朵煙火尚未落下，其余各色的花火緊跟其上，在夜空中炸開一朵朵繁花。
他摸了摸懷裡的小盒子，偷偷瞥了眼七瀨真純，絢爛的花火似乎也在她眸中炸開，影影綽綽映得橘眸明亮動人。
「咳、真純……」中原中也攬住七瀨真純的肩，他低咳一聲，攥緊手中的小盒子：「你願意……」
「願意跟我一直在一起嗎？」七瀨真純盈盈衝他一笑，捏住一枚藍寶石戒指在唇邊輕啄一下。
中原中也愣怔住，他揭開小盒子露出裡面樣式相差無幾，不過是不同顏色的橙色寶石戒指。
「你也准備了這個嗎？」他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
沒想到他們試圖求婚的日子、看中的求婚戒指都是同一天、同一個款式。
七瀨真純輕快點頭，揚唇甜蜜笑道：「我喜歡中也，所以等不及中也跟我求婚啦。」
中原中也一直忙於港口黑手黨的工作，真等他行動也不知道要何時，她索性早早買了戒指准備自己行動起來。
高山祭的安排、臥龍櫻花的地點都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唯獨沒想到的是她的想法跟中原中也的想法撞在一起了。
「這真是……」中原中也失笑道。
該說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呢？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遇上這麼契合的人，更沒想過自己也能跟心愛的人共度一生。
「要交換戒指嗎？」七瀨真純眼眉微彎，笑容明媚燦爛。
她大方坦然將手伸向中原中也，「幫我戴上戒指就是綁住我的一輩子，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中原中也低笑一聲，握住她的手將戒指輕推進無名指根，低頭輕吻：「我的心永遠忠於您，MY PRINCESS……」
臉頰微微泛紅，七瀨真純輕咳一聲：「現在輪到我為中也戴戒指了。」
她眼睫輕顫幾下，半垂下來覆住眸中的羞意，握著中原中也的手微微顫抖，戒指戴了幾次都沒戴上去。
中原中也揚眉笑著看她，「我以為你一點都不緊張？」
明明求婚的時候比他還干脆利索，沒想到交換戒指的時候反而緊張到手抖。
「閉嘴啦……」她羞惱瞪了中原中也一眼，捏住他的無名指將戒指套上去，「我就算緊張也沒中也緊張。」
她低頭大大親了口戒指，揚眉囂張道：「中也緊張得連話都沒說完。」
看來這場求婚戰還是她贏了，是她先出口求婚、她准備好的地點甚至還有她准備好的……
炙熱溫暖的吻落在她唇上，清酒順著唇舌引渡過來，中原中也鈷藍的眼眸像蘊藏著一團明亮熱烈的火焰一般落入她的眸中，讓她不自覺攥緊他的衣服。
「嗚……」酒液入口的瞬間是柔滑，緊接著就是火辣辣燙過喉嚨的感覺。
她悶悶咳了兩聲，不敢置信睜大眼睛。
這真的是清酒嗎？清酒才不會這麼辣喉，中也的副官到底給他們准備了什麼酒？
「真純，你在想什麼？」中原中也的聲音低啞性感，他低笑起來，眸中染上幾分醉意。
七瀨真純推開他一點，捂住唇狼狽咳嗽：「咳咳、酒太辣了。」
「是嗎？但我覺得酒的味道很好……」中原中也慢慢笑道：「果然將酒留到這個時候喝最合適，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她紅了紅臉，別扭道：「衣服都准備了也不差酒吧。」
中原中也掩唇咳了幾聲，鮮紅的液體順著指縫滴在七瀨真純的和服上，精心保護了一整天的純白色在這一刻沾染上了中原中也的血。
第152章
青筋在他額頭鼓起又隱下，濃郁的黑色如霧氣般染上中原中也的雙眼，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中原中也低垂著頭，呼吸沉重一聲一聲喘息。
「中也……」七瀨真純錯愕看著他，伸手想去碰他。
下一瞬間，強大到難以反抗的力量壓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倒壓在野餐布。
中原中也痛苦而掙扎的神情，掌心緊緊壓住她的肩膀，尖長的指甲想扣緊身下的獵物又克制地不去觸碰她，本該是眼白的地方染遍漆黑，鮮血混雜著涎液滴落在她頸間。
「呼……呼……」胸口劇烈起伏，他一下一下喘息。
「中也、中也，你怎麼了？」七瀨真純想掙開他的動作又擔心刺激到現在狀態不明的中原中也。
是料理裡下毒了嗎？還是副官送過來的酒？
可是中也吃過的東西，她也有吃，這一整天他們都呆在一起，吃喝都不分彼此，若說是毒怎麼可能只有中原中也變異受到感染。
強烈的灼燒感在胃裡翻滾，飢餓感不斷催促著中原中也吃掉面前甜美誘人的獵物，馥郁迷人的甘美滋味順著鼻腔傳入大腦，不斷勾起中原中也的食欲。
大腦混沌一片完全不能思考，連面前的少女是他心愛的人也無法認出，滿心只有將她完全拆吃入腹，內髒擠壓破碎炸開重組，鮮血順著張大的嘴不斷滴落下來，將那身純白無暇的和服染得更紅。
強烈到擠占人所有思考的飢餓感讓他想要撕咬大快朵頤，但身體卻違背他的想法，連將指甲扎進她的肩膀扣緊獵物，防止她掙扎逃跑都不願。
以中原中也僅剩的腦子來想，那是他足夠強大不需要使用這樣的手段而不是他不願意。
開玩笑，鬼怎麼可能會舍不得吃人。
陌生的血液衝刷著身體，由內髒開始身體的每一寸逐漸轉變為非人的鬼類，本就強大優越的身體變得更強健，細胞快速分裂再生重組填補他失去的內髒。
由人轉變為鬼需要大量的能量，恰好他面前的少女一人就足以數百人，只要將她完全吃下去他就能全然安心轉變為鬼。
眼珠在漆黑的眼眶內快速轉動，豎直如冷血動物的瞳孔看得七瀨真純心慌意亂，她擔憂出聲：「中也，你受傷了嗎？」
血液、體力越是流失，他對這個少女的飢餓感越重。
即便嗅到不遠處也有食物的味道，最吸引他的還是這個有著橘色眼眸的少女。
七瀨真純蹙眉咬唇，鋪展開引力場試圖控制住中原中也。
這樣下去不行，中也明顯在克制抵抗著什麼，但顯然他的克制已經變得越來越弱，神色間的掙扎猶豫之色漸褪，只余下強烈的執念和瘋狂。
被引力場的牽引力所拉扯的中原中也下意識選擇用更強大的重力反抗，他神色惱怒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關節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身型逐漸拉長變大壓制住她的力度大得讓七瀨真純吃痛皺眉。
掌心狠狠扣住她的肩膀，尖長的指甲猶豫幾下還是舍不得扎進她的肉裡懲罰她的反抗，就像發情的公貓本應用力咬穿母貓的後頸將她死死固定在身下，壓制她全部的反抗，以強勢霸道壓下她的不甘願，肆意采擷她的甘甜滋味。
「這不是毒能做到的……」七瀨真純眉心深蹙，錯愕又痛苦。
沒有毒能改變人的體型甚至將異能提升數倍，本與她旗鼓相當的中原中也現在毫不費力能壓下她引力場，只會在污濁 狀態下出現的重力球漂浮在他們身周防備著她的引力黑洞。
就連力量也變得不像人類般強大。
因為異能屬性的相似，同為矢量異能中原中也覆蓋在她身上的重力，她若不願是可以用引力斥開的，但現在她卻完全掙不開中原中也的動作，這就說明——
中原中也是純粹靠著肉•體的力量壓制住她。
「好香……」他微微俯下身，聲音帶著微啞和性感。
目光垂涎在她身上打轉，像是在思考該從哪裡下口才好，七瀨真純身體僵硬，橘眸睜圓望著他：「中、中也，你冷靜一點。」
他張大口露出裡面閃著寒芒的鋒利犬齒，凶狠用力咬上細白的脖頸，牙齒穿破皮膚、劃破血管，甜美的血液瞬間流入他的口腔，撫平他身上的痛楚補充力量。
深沉的藍眸舒服地眯起，中原中也近乎愜意地享受他的美餐，原本壓住七瀨真純肩膀的手逐漸下移落在她的腰腹，扣緊振袖和服的腰帶。
明明身體能量已經得到了補充，但他還是覺得不夠，帶著尖銳利爪的手蠢蠢欲動想撕開少女的腹腔，掏出她的內髒撕咬吞噬。
瞬間大量失血讓七瀨真純臉色逐漸慘白，她扯了扯嘴角，呼吸急促又痛苦：「該、該不會，真要被中也殺死吧……」
多少次傷重頻危她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自己有辦法能逃走、保住性命，但這次她竟然有些不確定了。
中原中也驟然性情大變，看她眼神也從深深的愛慕轉變為強烈的食欲，這種作為人砧板上的肉的感覺，對她來說還真是第一次。
「我還不想、就這麼被中也殺死呢。」她聲音微弱細小，疼痛和大出血讓她難以維持住穩定的呼吸，胸口起伏伴隨著劇烈跳動的心髒，肺部舒張、血液流動的聲音似乎都在她耳邊響起。
被中原中也松開的肩膀緩緩抬起，七瀨真純苦笑低聲：「平成鏡。」
驟然張開的數個引力黑洞吸引牽制著中原中也的重力球，她抬腿用力向他腹部踢去，被結實有力的臂膀毫不猶豫壓下，埋在她頸側的頭顱發出了嘲諷意味的嗤笑。
七瀨真純用力揮出一拳砸歪中原中也的頭，犬齒被迫松開她的脖頸，戒指上的寶石棱角劃破他的臉，鮮血連滲出來的機會都無，傷口就自然痊愈。
引力場托著她的身體與中原中也離開距離，七瀨真純捂住頸側鮮血止不住順著指縫往外流，她喃喃自語：「要不是異能者身體強悍，我怕是已經死了吧？」
遠處隱隱傳來驚恐的慘叫聲，她驚詫錯愕望過去，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驚慌害怕踉蹌逃跑，身後慢慢跟過來的男人甩開手上的斷肢，昂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眼眸猩紅不帶半分人性。
「救、救救我，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們！」女人悲痛驚慌的呼喊，若非身後的男人有意玩弄獵物，她和她手上的孩子早就被追上撕咬吞噬。
七瀨真純臉色微變，她閃身想趕過去女人身邊，數十重力球擋在她面前，拉扯牽制她的引力場不讓她離開。
糟糕，引力場的距離囊括不到那麼遠。
「你要去哪？」中原中也伸出舌頭舔干淨嘴角的鮮血，挑眉笑問：「你要去救那個女人嗎？」
神情明明是她很熟悉的樣子，但他的動作和話語卻讓七瀨真純心提到了最高。
為什麼、中也明明像是恢復了理智……
&nb sp;卻讓她更感覺不安，身體瘋狂叫囂著要遠離面前的危險。
她咬了咬牙，不顧消耗過度的體力，再次張開數量與重力球等同的引力黑洞。
「你以為我還會再上當嗎？」他低笑一聲，重力球徑直撞向引力黑洞，接二連三轟然炸開。
只一瞬間，中原中也閃現進她的引力場，用力扣住她的雙腕，貪戀舔舐她指縫間的血液：「真是浪費了這極品紅酒……」
他抬眸直勾勾盯著七瀨真純，眸中毫不掩飾的食欲與占有欲讓人心驚，揚唇笑得桀驁肆意：「我想過了，極品紅酒一次性喝完太浪費了。」
他俯身過去再次撕咬開傷口吮吸鮮血，不顧她的疼痛和掙扎，肆意大口吞咽著血液。
「喂……」沙啞覬覦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也讓我嘗嘗那個女人的味道吧？」
原本追趕著年輕女人的鬼腳步定住，既忌憚於中原中也的實力又垂涎於他手上的稀血，連開始看中的獵物也放開手，一心盯著順著肌膚留下來的血液。
他能感覺到這個少女是萬中無一的稀血，只要吞噬她一個頂得上千百人，便是更強大的十二鬼月或許也可以去挑戰一試。
中原中也目光冷冷地掃過去，重力轟然炸開掀起草坪土塊，壓制下陷巨大的深坑，才轉變為鬼沒多久的男人身體寸寸下陷，自腳開始一點點被重力壓制削磨為肉泥。
肉泥掙扎蠕動著再生，中原中也冷嗤了聲：「渣滓。」
藍眸轉過去落在顫抖著站不起來的年輕女人身上，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注視讓她眼淚不自覺淌下，恐懼讓她完全無法站起來繼續逃跑，只能無助地抱住自己孩子。
中原中也冷漠地轉開視線，他對別的人類完全不感興趣。
他伸手環住七瀨真純的腰，柔弱無骨的一團落在他懷裡，大量失血讓她眼神渙散虛弱無力，兩次反抗均被中原中也毫不留情下去，她緩緩閉上雙眼，放輕呼吸減緩身體的消耗。
「只要你乖乖呆在我身邊，我會一直寵愛你的。」他愜意輕嘆，解決了覬覦他心儀獵物的鬼，讓他不再急於汲取七瀨真純身上的溫暖與血液。
他想若是一直養著她，他就能一直品嘗到馥郁美味的極品紅酒。
變成鬼的感覺前所未有地好，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但只要環抱住懷裡的少女就會覺得無比安心舒暢，對她強烈的占有欲和食欲讓中原中也不舍得將人放下。
「你到底怎麼了，中也？」她艱難睜開雙眼，聲音輕得恍若自語。
鬼的絕佳聽力讓他輕易就捕捉到她的話，他胸腔震動哼笑出聲：「我？我只是變成了鬼，獲得更加強大的肉•體，你也可以將我當作是你認識的中也。」
血液在身體內瘋狂游走破壞的時候，中原中也就明白了他變成什麼樣的生物，懼怕陽光貪戀人類血肉，但是擁有悠長的壽命和無人能敵的強大力量。
七瀨真純張口狠狠咬住他的肩，用力咬得牙齒發酸也不松口：「我的中也才不會這麼對我。」
中也才舍不得她痛、更不會欺負她讓她難過痛苦。
原以為只有中原中也中了奇怪的異能，但看到另一同明顯與現在的中原中也同屬一個物種的男人時，她才恍然明悟——
這又是該死的世界規則入侵！
只不過這次的入侵更加強勢惡心，強制轉變人的體質性格讓她的中也變成一個混蛋。
第153章
高山祭是國內有名的盛大祭典，每逢四月十四、十五，大量游客會從各地趕來岐阜縣高山市參加高山祭，這次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中原中也和被他碾壓成肉泥的鬼。
鬼悄無聲息轉變，撲向身邊的同伴，參加祭典的游客驚聲尖叫著逃跑。
中原中也將七瀨真純托抱在臂彎裡，驟然拔高的身體讓原本合身的紋付羽織袴變短，他不耐煩脫下羽織剛想扔到一旁，目光落在她微白的唇上轉而將羽織披在她身上。
「你要死了嗎？」他垂下眼簾，深深注視著她。
剛轉變為鬼的時候他是沒有理智的，只知道尋覓食物，直到汲取了七瀨真純身上的稀血才使得他快速恢復體力和理智，但那時她身上已經失去了大量血液。
人類就是這麼脆弱的身軀，失去肢體內髒不可能自行恢復、失去大量血液會讓身體變得虛弱，他輕嘆口氣，手指搭在她的後頸憐惜地摩擦：「真是脆弱的生命啊。」
他眼眉都不抬一下，漂浮在身周的重力球撞飛無數想撲過來分食七瀨真純的鬼。
「你不想我死？」七瀨真純扯了扯嘴角，語氣涼涼讓人聽不出話中的意思。
「是啊，你死了我可是會很苦惱的。」中原中也坦然承認。
失去心愛的紅酒，他以後怕是再也找不到這麼美味又活潑有生氣的滋味。
看著他眸中分毫不少的食欲，七瀨真純苦笑，這算是暫時不用擔心她的生命安危嗎？
甚至在失血過多的時候，中原中也還會主動庇護她，不讓她被別的惡鬼覬覦分食。
她瞥了眼遠遠跟在後面，忌憚不敢靠近的副官：「不想我死就送我回去港口黑手黨，那裡有能治療我的人。」
中原中也掀了掀眼皮，淡淡道：「讓那個人送我們回去？車的硬度可擋不住鬼的攻擊。」
七瀨真純輕笑一聲，挑釁道：「你是沒信心在那麼多鬼手下護住自己的口糧嗎？」
見她臉色蒼白若紙還在嘴硬挑釁他，中原中也心底莫名升起憐惜又好笑的心情，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人類產生這樣復雜的感情，只將這些讓人陌生且無法理解的感情歸咎於他對極品紅酒的鐘愛。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就坐車回港口黑手黨吧。」埋在她頸間吸了口香甜馥郁的紅酒香氣，中原中也周身的重力球四散飛出去將附近的惡鬼全部打散。
他冷冷看了眼副官，開口道：「把車開過來，我們回港口黑手黨。」
被中原中也轉變的外表和態度驚了一跳，但異能昭示著中原中也還是本人並沒有被掉包，副官僵著身體低聲應道：「是、是的，中原先生。」
七瀨真純低哼了聲，慢吞吞道：「你嚇倒他了。」
中原中也不以為然，淡淡道：「你的中也手下也不怎麼樣，連這樣的程度都會懼怕。」
沒有中原中也的記憶，讓他對現在的身份有十足的不信任感，除了懷裡的人他不相信身邊的一切事物，只有七瀨真純是被他真切抓在手裡屬於他一個人的東西。
「你現在這幅模樣看著可不像人類……」七瀨真純呼吸微微急促，她輕嘲了聲：「這幅面貌進事務所一定會被攔下來吧？」
力量沒辦法反抗只能用言語去冷嘲熱諷，她從未有一刻這麼慶幸自己是京都人，陰陽怪氣、辛辣嘲諷京都人的嘴巴都是數一數二的。
「這個簡單……」身體表面的異樣逐漸收回，犬齒回縮、鬼爪重新變得像人類一樣，漆黑的眼眶也在一陣濃黑翻滾後恢復原狀，唯一能看出些許不同的是仍維持著豎瞳的鈷藍色眼眸。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笑道：「這樣就可以了吧？」
她想他偽裝成人類的樣子，為了更方便偽裝在人類社會生活他不介意稍稍耗費些力量掩飾。
七瀨真純張了張嘴，「身高呢？」
拔高到一米九的身高不恢復嗎？整整四十公分的身高差讓她縮在中原中也懷裡跟個孩子似的。
中原中也低嘖了聲，「這麼麻煩。」
骨頭關節又是一陣響動，他意思意思縮減了十公分，可惜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縱容小紅酒，連她說鬼魁梧英俊的相貌會被人懼怕都偽裝成人類的樣子，但身高他真的不能妥協太多。
他覺得現在這個身高非常完美，即便需要耗費力量維持也無所謂。
七瀨真純一臉難言，原來中原中也對自己的身高這麼殘念嗎？
即便成為鬼也不忘記讓自己長高，而且最低限度也是一米八。
「中、中原先生，車來了。」副官將車停泊下來，降下車窗。
中原中也可有可無應了聲，也不需要副官下車幫他開門徑自抱著七瀨真純坐上後座：「開車吧。」
前後座的隔板緩緩升起，隔音良好的高級轎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鬧，重力球護持在轎車四周一旦有鬼撲過來就毫不猶豫撞上去碾壓消滅。
只是教訓覬覦七瀨真純血液的鬼竟然也讓中原中也無意中救了許多陷於危機中的人，被重力球碾壓過的鬼恢復速度極慢，除非能在天亮前找到遮蔽物，不然將會被陽光照得灰飛煙滅。
「你的手在干什麼？」七瀨真純被迫坐在中原中也身上，蒼白的臉頰泛起艷麗的紅暈，她咬牙攥緊他身上的袍子，細碎羞恥的嗚咽壓都壓不下去。
「做該干的事……」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泰然自若：「你身上穿的不是白無垢嗎？那就說明你是我的新娘吧？」
簡單的兩句話堵得七瀨真純說不出來，她又氣又羞，眼尾的胭脂在生氣靈活的神態中更顯嬌艷動人，她生硬反駁：「這不是白無垢。」
「那也沒關系，你接受了我的羽織就是染上屬於我的顏色……」他低笑著湊到她耳邊，將她的腰緩緩壓下去：「我只是對我的小妻子做些夫妻之間可以做的事。」
七瀨真純渾身一顫，白皙細膩的肌膚止不住發燙發紅，她用力閉了閉眼，咬牙帶著泣音道：「混、混蛋。」
異能者的身體素質確實不是普通人能比，沒有遭到再次撕裂的傷口即便沒有處理也漸漸止住了血，該慶幸的是中原中也撕咬的地方並不是頸動脈，只是每每血快要止住的時候他又會吮吸撕開，才會導致她之前血流不止。
中原中也戴著戒指的手與她緊緊相扣，手指壓緊指縫用力扣住手背，他低聲曖昧道：「血已經止住了啊。」
橘眸睜開瞪了他一眼，七瀨真純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壓抑出快要湧上喉頭的羞恥聲音，薄汗順著額角流下來，聲音含糊不清：「你還要咬嗎，混蛋？」
中原中也可惜搖頭，輕嘆低笑：「為了留住我可愛的小妻子，還是要節制些才好。」
小紅酒的味道雖然很棒，但畢竟不是能無限再生的鬼，為了以後也能一直喝到小紅酒的味道，他只能克制一下自己的食欲。
話是這麼說，但中原中也的視線還是忍不住在她覆上血痂的傷口上打轉。
七瀨真純險些被氣笑，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忍不住用力抓緊，指甲深深扣進布料裡，她深喘兩口氣，動了動發麻的腿：「你要是克 制，現在就不應該干這種混賬事。」
「混賬嗎？」中原中也好整以暇，緩緩笑道：「可你的樣子明明就是舒服得快哭出來了。」
她氣得撲過去咬住他的耳朵，中原中也毫不在意，甚至笑著道：「想吃回來的話，將我的耳朵扯下來也沒關系。」
反正鬼會無限再生，若是吃他的血肉能讓她好得快點，他也不介意犧牲一只耳朵。
「你是仗著自己會再生嗎？」她惱怒地用力將耳朵扯出一道血線撕裂傷。
「一只耳朵不夠，你還可以順著我的肩膀往下咬。」中原中也話剛落下，恍惚了一瞬。
七瀨真純怔怔松開牙，瑩潤美麗的眼眸看向他：「中也，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同樣的話，中原中也曾經也對失去理性的七瀨真純說過。
背負著被侑子小姐取走理性的她，在她咒力肆意揮霍後對中原中也產生飢餓感，他也是這樣跟她說的。
手溫柔地落在她額上拂開額發，中原中也臉上帶著她熟悉的無奈縱容：「別露出這樣期待的表情啊……」
這會讓他忍不住欺負她的。
「難道你的中也以前也對你說過這樣的話嗎？」他托住七瀨真純怔住的臉，輕緩貼靠上去，唇瓣輕磨相蹭：「抱歉啊，小紅酒，你跟中原中也所有的美好回憶——」
「我都不會想起來，從變成鬼開始我就是另外新生的不同存在了。」
手指穿過她的發順下去托住她的後頸，溫柔而纏綿地勾纏住她僵硬的唇舌，輕柔逗弄舔舐，零碎曖昧的話消失在相吻的唇中：「我很喜歡小紅酒，就這樣乖乖呆在我這裡好嗎？」
七瀨真純微微失神，眼尾暈開的胭脂下泛起艷麗的薄紅，她眼睫輕顫幾下緩緩閉上雙眼，去感受擁抱著她的人。
熟悉的溫暖懷抱、熟悉的動作和溫柔憐惜到極致的吻……
無論中原中也再怎麼說不會想起來，但他的身體還記得應該怎樣對待七瀨真純，除了剛變成鬼的時候控制不住，逐漸恢復理智的中原中也一直在溫柔觸碰她。
她無法將這樣的中原中也跟人類時的中原中也區別對待，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只是鬼的體質轉變了他的想法和力量，但隱隱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沒有改變。
無論是無奈笑著叫她真純的中也還是明面戲弄實則暗暗吃醋喊她小紅酒的中也，都是她喜歡的那個人。
「小紅酒？」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七瀨真純的安靜，明明剛剛還活潑生氣著要咬他，現在反而安靜了下來。
他扶住她不自覺抬起來的腰重重壓下去，「是已經想通認命了嗎？」
七瀨真純臉頰漲得通紅，控制不住高聲罵他：「流氓！下流！混蛋！」
不行！她還是覺得必須要讓中原中也變回原來的樣子！
緊急、非常緊急！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挑眉：「我能聽到，不用這麼大聲。」
剛剛被撕扯出傷口的耳朵已經恢復，他也不在意七瀨真純發泄的攻擊罵聲。
看著她滿臉通紅，羞得不知所措罵人的樣子也挺有意思的。
「回去橫濱還要好幾個小時，你要是不打算睡覺……」他低沉地輕哼一聲，性感又撩人耳朵：「我也不介意一直抱你。」
反正鬼的精力肯定比人充足。
「不知廉恥！」七瀨真純羞憤大罵。
第154章
回到港口黑手黨，七瀨真純意外發現規則的異變並沒有感染到橫濱。
她緩緩將視線轉向中原中也，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也就是說，中原中也是橫濱唯一一只鬼。
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問題，事涉中原中也會不會再次失去理智上街撕咬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鬼似乎不會通過撕咬發展同伴，他們只是將人類都當做自己的口糧。
「這裡就是港口黑手黨嗎？」中原中也扶了扶圓禮帽，昂頭看向高得讓人難以望到盡頭的事務所大樓。
他轉頭看向七瀨真純，「要上去嗎？」
態度平常與往常的中原中也相差無異，除了藏在藍眸中的豎瞳和突變的身高，竟讓人看不出來中原中也失去全部記憶。
當然事務所值守夜班的守衛還是異常驚訝的，即便墨鏡擋住了他們最容易泄露情緒的雙眼。
但他們僵硬的招呼聲以及藏在底下的眉眼官司還是讓七瀨真純暗暗嘆了口氣。
「現在可是凌晨，我們先去車庫取車回家吧。」她揉了揉額角，牽住中原中也的手。
守衛看到七瀨真純的動作，暗暗撇嘴。
顯然事務所內部關於七瀨真純成為准干部另有內情的謠言還是影響了不少人，即便有首領和干部下令封口還是止不住他們心底的鄙夷想法。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中原中也經過守衛的時候腳步頓住，藍眸冷冷地看著他。
冷血動物一般的豎瞳僅僅是注視就讓人不寒而栗，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情緒。
「屬下……不、屬下並不是對干部大人有意見……」被他眼神駭得難以組織成語言，守衛額上布滿了冷汗。
一聲巨響踢壞了守衛身後的門柱，中原中也一臉惡人相問：「不是對我有意見那是對誰有意見？」
守衛目光悄悄瞟向一同值班的同事，雙手背在身後站得筆挺，臉龐繃得極緊似乎不露出任何情緒，他暗暗咬牙議論准干部的時候明明是他說得最起勁，現在竟然完全不做吭氣。
「看他干什麼？」中原中也冷冷望著他，「他能告訴你答案？」
七瀨真純忍不住笑出聲，觸及中原中也無語的目光，她扭過頭忍笑道：「抱、抱歉，打擾你們工作了。」
「我們走吧，該回去休息了。」她果斷拉住中原中也進電梯，不顧他頻頻瞪過來的視線。
電梯門一合攏上她忍不住大笑出聲，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你在笑什麼？」
他剛剛可是在給她出氣，也不知道之前的中原中也是干什麼吃的，小紅酒這麼被人鄙夷看輕他都能放任。
「中、中也剛剛好像帝光的教導主任……」她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中原中也的樣子凶得事務所高大的黑手黨都不敢吭氣，偏生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應該說跟主任老師當初訓我們的話一模一樣。」
「哈？」中原中也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這有什麼好笑的？」
電梯轉瞬到達地下車庫，她邊往外走邊笑：「是沒什麼好笑就是突然想到了，覺得很懷念而已。」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她，嗤笑一聲：「我可沒打算跟你回憶那些人類時候的事。」
他也不想懷念人類時的弱小，現在力量強大的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自在肆意不需要關心任何人的目光。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側身坐在一台線條流暢、機械感十足的帥氣機車上：「真的不想嗎？」
目光第一次被七瀨真純以外的東西吸引，豎瞳緊緊盯著機車，心下忍不住慨嘆這輛車好像很符合他的審美。
她拍了拍車座，甩著不知何時拿到手的機車鑰匙：「走嗎？」
中原中也故作矜持咳了聲，「鬼的身體不需要交通工具也可以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七瀨真純揚眉，哼笑又問：「走不走？」
他沉默半響，扭過頭低咳一聲：「走吧。」
她忍俊不禁，這不就跟鐘愛機車紅酒的中原中也一模一樣嗎？
中原中也跨上機車，興致上來想握住把手被七瀨真純拍掉手，她施施然道：「中也什麼都不記得，由我來開車就好了。」
他錯愕道：「你要開這機車？」
她挑了挑眉，自信揚眉：「不行嗎？」
自發現中原中也並沒有徹底改變，七瀨真純心裡就開始盤算起來，該怎麼讓中原中也恢復記憶。
她不相信僅僅是體質改變就能洗去一個人所有的記憶，明明中原中也的興趣愛好、身體習慣都與往常無異，為什麼偏偏是記憶會全然失去？
「中也只要抱緊我的腰，別被機車的速度嚇得哇哇大叫就好。」她故意挑釁道。
中原中也果然上當，俯下身疊過來壓住她的手握緊把手板住離合：「誰會被這種鐵皮嚇得哇哇大叫，這種東西我倆下就能上手。」
猶如身體裡自帶的記憶，他甚至不用多想就能啟動機車，漆黑帥氣的機車在地下車庫飛馳極速漂移，紅色尾燈甩出一道艷紅的殘影，機車近乎與飛一般衝出地下車庫。
不需要她額外指路，機車飛速掠過路面，嫻熟自如穿過熟悉的大街小巷，透過林立相依的大樓逐漸能看到他們家的公寓樓。
七瀨真純低頭輕笑，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
「看來中也失去記憶車技也很好……」
機車停泊下來，中原中也緩緩舒了口氣，似乎吐盡了胸口的郁氣，略顯得意：「是這鐵皮操縱起來太簡單了。」
七瀨真純推開他壓了她一路的胸膛，一筆一筆跟他數道：「不過中也這一路都沒戴頭盔還壓著黃燈線衝過路口……」
她挑了挑眉在中原中也越來越心虛的神情下，「這可都是違法交通規則的。」
中原中也噎了噎，他扭過頭心虛道：「黑手黨都不需要遵守交通規則，變成鬼就更不需要了吧？」
七瀨真純搖搖頭，無辜地笑道：「可中也是會好好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即便晚上路口沒人他也會乖乖等紅燈。」
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搞什麼啊？那家伙真的是黑手黨嗎？」
「是的哦，中也對婦孺弱小都會格外留情。」當然這要是不涉及港口黑手黨的事。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怪胎一個，我說了不要拿我跟他作對比吧？」
七瀨真純跳下機車，腳步輕轉：「如果是中也的話，婦孺弱小冒犯了你會怎麼想？」
她安靜看著他，輕聲問：「會吃了她們嗎？」
中原中也不屑哼了聲，「孱弱的人類不值得我看在眼裡，你會在意螞蟻的冒犯嗎？」
七瀨真純搖頭，「大概只會無視吧。」
從根本上就不同的物種，自詡強大的人類自然不會計較螞蟻動作，更不會在意他們的行為是不是冒犯。
「那不就行了……」中原中也輕嗤了聲，「而且你也不用試探我，我看不上其他人。」
嘗過極品紅酒的人又怎麼會看得上白水一般寡淡無味的鮮血。
中原中也自詡身為鬼，也是鬼中有格調的人並不會對看不上的人類出手。
當然別的鬼怎麼樣與他無關，只要他們不將主意打上他的小紅酒，他會像無視人類一樣無視他們。
七瀨真純輕舒了口氣，笑得釋然放松：「那真是太好了。」
她是真的害怕中原中也會沾上吃人的罪孽，那樣等中原中也恢復他自己也會很難接受。
……
許是心情終於放松下來，即便中原中也像八爪魚一樣抱著她，她也睡了個好覺。
將還沉浸在睡夢中的中原中也拽起來，「起來了中也，該去事務所了。」
他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我是鬼，白天不可以出門的。」
七瀨真純動作頓住，她神情錯愕：「為什麼、鬼不可以白天出門？」
中原中也含糊不清說道：「鬼的弱點是太陽，見到太陽我會直接被曬成飛灰，你要是想殺了我，現在拉開窗簾是最簡單的辦法。」
他並不在意告訴七瀨真純鬼的弱點，更不在意她可能會用鬼怕陽光的事實去對付他或是別的鬼。
「中也昨天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她眉心蹙起，輕聲問道。
若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徑直就將窗簾拉開陽光照射到中原中也怎麼辦？
「你就不怕死掉嗎？」她聲音低低，難過地問道。
中原中也掀開眼皮，露出冰冷的豎瞳和蘊藏其中的寶石鈷藍色，「你舍得我死掉嗎？」
七瀨真純又氣又惱，低聲道：「我怎麼會舍得中也死掉！」
她在他眼裡就是隨時准備殺掉戀人的混蛋愛人嗎？
中原中也滿意閉上眼，「那就行了，小紅酒不想殺我，我就不會死。」
鬼的天敵雖然是陽光，但不會被陽光照射到的瞬間就化作飛灰死去，起碼中原中也知道他自己不會，就算照射到陽光他也有自信能在第一時間制造出遮蔽陽光的遮擋物。
相較於其他的鬼，中原中也心裡對於陽光的恐懼其實沒有那麼深，只是心裡知道鬼物天生就懼怕陽光且會在太陽的照耀下化作飛灰。
「什麼叫我不想殺你就不會死……」七瀨真純生氣去拽他被子，這麼重要的話不說清楚還給她睡，「萬一有別人知道鬼懼怕太陽，針對你們設下陷阱呢？」
現代科技發達人造太陽光並不是難事，中原中也怎麼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別想那麼多了……」他不堪受擾，將七瀨真純攬入懷裡：「這個世界沒有鬼殺隊，人類沒這麼快知道太陽克制鬼的事。」
也不會有鬼這麼蠢主動跑到太陽下暴露自己的弱點。
當然過兩天就不好說了，但現在他不想跟七瀨真純爭辯這個，且讓她安心幾天吧。
第155章
中原中也突然轉變為嗜人血肉的鬼，甚至失去全部記憶對港口黑手黨全無歸屬感，這樣的大事不可能不告訴尾崎紅葉和森鷗外。
組織的首領與曾經中原中也的領路人，可以說是中原中也曾經在港口黑手黨裡關聯性最強的人，與他們之間打交道相處的時間甚至更深於常年呆在隔離室不離開事務所的魏爾倫。
七瀨真純特意等到天色暗下來才帶著中原中也回到事務所，牽著中原中也通過門外的守衛進入首領辦公室，見到森鷗外和尾崎紅葉才微微松了口氣。
「沒想到中也身上真的發生了這樣的轉變。」尾崎紅葉首先注意到中原中也的身高服飾，由於驟然拔高的身材衣櫃裡許多衣服已經不適合他穿，港口黑手黨的衣服又多是定制的，只好臨時讓副官送一套身量勉強合適的黑西裝來。
她原還有些不相信，以往的異常之處都不會落在他們身上，只是出現咒靈、火焰以及一些不屬於他們世界的危險分子，沒想到這次竟會直接影響到他們世界的人。
更沒想到的是，首先受到影響的人是中原中也。
「眼睛和身形的改變是變成鬼的特征嗎？」森鷗外雙手搭在一起，沉吟著問道：「如果只是瞳孔形狀改變，夜晚的時候並不好判斷來人的狀態呢。」
比起外型上的轉變，中原中也最大的變化應該是他從進入首領辦公室後的無所作為，完全無視了森鷗外和尾崎紅葉的存在，神情冷淡得不像見到尊敬的首領和照顧過他一年的組織前輩。
七瀨真純搖搖頭，斟酌著語句：「應該不是所有鬼都是這樣，中也最開始的轉變也很明顯，只是現在收斂偽裝起來才只剩下這些改變。」
她捏了捏中原中也的手指，輕聲道：「可以讓森老師看看中也變成鬼後的形態嗎？」
他冷冷淡淡掃了森鷗外一眼，嗤笑一聲：「我為什麼要為了人類的大叔浪費力量？」
不管是隱藏壓下鬼的特征還是轉變作完全形態都需要耗費能量，中原中也不打算吃別的人類，又要小心養護著七瀨真純只汲取她的鮮血，自然不願意在這種無聊的事上展示。
快把忠誠有禮的中原中也還回來啊可惡的惡鬼！
愛麗絲毫不猶豫出聲嘲笑：「說得沒錯，林太郎早就是大叔了。」
「愛麗絲醬這麼說真的太讓人難過了……」森鷗外哀怨地嘆了口氣，他打起精神道：「今天廚師長准備了好吃的蛋糕，我們等下多換幾套漂亮的小裙子吧。」
黏糊不正經的語氣讓中原中也警惕起來，他默默將七瀨真純夾抱在懷裡，試圖擋住森鷗外看過來的目光：「喂、你沒被那個大叔騙過玩這種游戲吧？」
七瀨真純哭笑不得，「中也說的是什麼話，愛麗絲醬是森老師的異能力。」
「雖然真純君很可愛，但敝人的狩獵範圍是十二歲以下的女孩子。」森鷗外一臉認真的解釋引來中原中也更加警惕和難言的眼神。
七瀨真純只是骨架小和身量小巧，並不代表她真的長著幼女一樣稚氣的面貌，不過他偶爾也會想過愛麗絲醬學幾句京都腔來罵他就好了。
「這聽起來更像變態了。」中原中也撇過頭，低聲道。
「中也君這樣說也太過分了……」
他話沒說完就見尾崎紅葉笑眯眯抽出傘劍扎進木幾，「鷗外大人再說這樣的話，妾身的劍就要手滑了。」
中原中也一臉無語看著他們，首領這樣 糟糕的組織居然還沒倒閉嗎？
七瀨真純踮起腳環抱住他的脖頸，軟聲溫言：「我也很想看看中也現在真正的樣子。」
他定定看了她一會，不爽地嘖了聲：「知道了。」
深紅邪惡的尖角穿破額際對稱生在兩邊，眼眶內變得漆黑鈷藍眸色轉深，瞳孔豎直如蛇，兩條柔韌如鞭帶著鱗紋的尾巴自腰後伸出，青筋暴起漆黑的指甲變得尖長銳利，整個人散發著非人邪惡的不詳氣息。
他彎下腰壓在七瀨真純發上，懶洋洋道：「鬼可以隨便轉變自己的形態，根據擅長習慣的能力生長出對應的器官，像我的血鬼術是重力不需要翅膀就能飛翔，力量增長的時候就不會考慮生長出翅膀作為助力。」
豎瞳冷淡抬起，他攬抱住七瀨真純，尾巴上的鱗紋炸開喑啞中透著十足的鋒利，只稍抽上一下就能帶下大片的皮肉，「不過也有身體自主選擇的進化方式，我沒有刻意干涉，多余的力量就會充盈在我的身體裡。」
鱗紋重新倒伏貼合著尾巴，他愜意將尾巴纏在七瀨真純身上，尾端像是尖刺一樣的形狀收起鋒銳變得圓鈍，一下一下輕拍在她的褲腿。
「這還真是糟糕了……」森鷗外收起不正經的樣子，神情稍顯凝重：「鬼竟然能偽裝成人類混在人群中。」
完全轉變成鬼形態的中原中也險些讓人認不出來，若非他還安靜彎腰抱著七瀨真純並沒有攻擊的傾向，愛麗絲早就轉為戰鬥時的冷靜人偶形態。
「不是所有鬼都有能力偽裝自己的……」中原中也將將吞下嘴邊的粗鄙之語，冷哼了聲：「將鬼的形態都隱藏起來是力量強大的鬼才能做到的事。」
吃人不多力量弱小的鬼根本不會耗費力量偽裝自己，只要躲藏到夜晚他們可以肆意出門獵殺。
七瀨真純眉間帶著輕愁但更多的是冷靜堅定：「森老師、姐姐大人，這次情況緊急我必須要盡快帶中也前往異世界。」
她不能讓中原中也一直被異世界規則侵蝕，時間長久下去他的身體會與異世界規則糾纏越來越深，即便最後消除異常中原中也也會被世界當做異世界人驅逐出去。
不過一天一夜，相較於岐阜縣時中原中也的形態又改變了許多，讓人不得不憂心他接下來還會轉變成什麼樣子。
「現在尚不知道是鬼暫時未出現在橫濱，還是他們都學會了隱藏自己的身份。」橫濱這座城市偶爾失蹤幾個人，還真不會引起政府和軍警的注意。
若非是大範圍足以影響到市民生活的失蹤，不然鬼的存在很難被曝光出來。
森鷗外稍作思索：「真純君和中也君是要現在出發嗎？」
但無論如何讓中原中也恢復原來的樣子是勢在必行的，港口黑手黨三年內連續失去兩名干部可是非常重大的危機，少了中原中也游擊隊、武鬥派的工作少說也要增加數倍。
「掌握陽光能殺死鬼的辦法，港口黑手黨要對付普通的鬼不成問題……」尾崎紅葉掩唇輕笑，「至於更高級的鬼還有妾身和游擊隊的後生們。」
不用擔心港口黑手黨會因為鬼的存在而倒下，真正像中原中也一樣棘手的鬼少之又少，別說消除異常只是十天半個月便是更多日子港口黑手黨也能支撐住。
相比較於鬼帶給港口黑手黨的威脅性，對森鷗外來說更麻煩的是失去中原中也這個組織勞模，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是少有能跟他一起為組織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好孩子。
他暗暗嘆了口氣，只能寄希望於七瀨真純能早點將正常的中原中也帶回來。
中原中也聽著他們的對話，挑了挑眉：「你想去都是鬼的世界？」
他也不是什麼蠢人，只聽他們的對話就知道鬼本不應該是這個世界存在的生物，或者說就算在他得到的知識中鬼也是早在百年前就滅絕的存在，二十一世紀不可能還存在著食人的鬼。
「那可是一百多年前的大正時期……」中原中也無趣地撇嘴，「那邊可沒什麼有趣好玩的地方。」
就算是失去記憶，他對七瀨真純的潛意識印像也是愛玩好吃，也因此他剛剛才會對森鷗外那樣警惕，一塊小蛋糕將七瀨真純騙走這樣的事在他看來說不定真的能成功。
中原中也失去記憶竟然獲得別的關於鬼的常識，她趕忙問道：「中也還知道多少關於那個世界的事？」
她隱約記得他提起過鬼殺隊這樣的存在，也就是那個世界也是有專門對付鬼的組織。
他不耐煩地甩了兩下尾巴，並不是很願意說。
七瀨真純抓過他的尾巴，親了親圓鈍的尾端：「求求你啦，我最喜歡中也了。」
中原中也輕哼了聲，臉色稍好一些：「我印像中的世界可沒有異能者，只有人類和鬼，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鬼的存在，幾乎所有的鬼都是由鬼舞辻無慘轉變而來，除了普通的鬼還有吃過千人以上存在幾百年的十二鬼月，他們都是鬼舞辻無慘的心腹。」
「當然鬼的克星是太陽和紫藤花，這點無論對十二鬼月還是鬼舞辻無慘來說都是一樣的。」
七瀨真純凝眉，沒想到鬼竟然是被克制制造出來的生物，她只以為那是應運世界規則而生的物種。
「那中也會受到鬼舞辻無慘的影響嗎？」比起自己去往異世界就會失去異能，她更擔心的是中原中也會受到鬼舞辻無慘的影響。
尾巴自然地纏繞住她的手腕，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哼了聲：「不知道，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反正他現在是沒覺得受到人的監視和鉗制，也不認為他的力量會弱於存在幾百年的十二鬼月。
「啊……」他像是突然想起不甚重要的事，抬了抬眼皮：「異能者好像都是稀血，吃一個擁有稀血的人類對鬼來說相當於吃五十個、一百個人類。」
剛剛一路走過來，無論是面不改色的芥川龍之介還是驚訝了一瞬很快又冷靜下來的廣津柳浪，他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強於一般人的能量，血液的味道較之普通人也會更加特別。
雖然詫異於港口黑手黨只是游擊隊就有三個稀血，不過他已經有了小紅酒，其他的稀血對他來說跟普通人無異，中原中也索性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森鷗外的手交叉搭在一起，手指輕點著手背，若有所思道：「異能者在鬼的嗅覺中相當於稀血嗎？」
只要知道這點稍作設計，組織不僅不需要再刻意追尋鬼的蹤跡，甚至可以反過來利用異能者對鬼的吸引力對他們設下陷阱。
……
七瀨真純尋了張又大又厚重的毯子將中原中也牢牢裹了起來，由於不知道風鈴會讓他們降臨在什麼樣的時間地點，必須要嚴密將中原中也遮擋起來。
為了讓中原中也變回原來的身高她還抱住他哄勸了好半天，列舉了各種各樣中原中也會受傷的例子他都不為所動，最後一臉失落難過說到她會擔心難受，他才動了動眉頭，不甘不願縮小身形。
「那麼森老師、姐姐大人，我們這就出發了。」七瀨真純深吸口氣，跪坐在地上抱緊縮小至七八歲黑沉著臉抱住她脖子的中原中也，驅動搖響風鈴。
巨大明亮的魔法陣轟然張開，光芒吞噬包裹住他們，轉瞬消失在森鷗外他們眼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6
第156章
昏暗伸手不見五指，落地七瀨真純就確定了他們現在所處的時間是夜晚，並不會對中原中也造成傷害。
她微松了口氣，解開中原中也身上的毛毯。
「沒有遇上太陽，真是太好了。」
中原中也低哼了聲，無所謂道：「就算遇見太陽我也不會怕。」
不說七瀨真純將他包得這麼嚴實，他心裡也不像別的鬼一般恐懼太陽的存在。
身體裡的血液畏懼太陽會趨勢他躲避尋找安全的地方，但真遇上必須應對太陽的時刻，他也不會慌張。
中原中也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
「是是，中也最厲害了。」她將柔軟成一團、小孩樣的中原中也抱起來，毫不意外發現自己的異能消失不見，恍若異能從未出現在她身上過。
果然，這個世界只有鬼擁有血鬼術，人類是沒有特殊能力。
想拿回異能除非她也變成鬼，不過那樣的話她就會和中原中也陷入同樣的困境。
變成鬼會失去記憶、受到鬼舞辻無慘的限制，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這裡好像是寺廟吧？」中原中也環顧周圍一圈，幽閉漆黑的環境不會影響鬼的視力。
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這裡暗，反而更讓身為鬼的他感到自在舒適。
「寺廟嗎？」七瀨真純有些奇怪，她往外走出幾步：「是無人的廢棄寺廟嗎？」
也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若是深夜時分無人點燈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她更傾向於這裡並沒有人居住。
她掩唇小聲打了幾個噴嚏，嘀咕道：「這裡灰塵好重，感覺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中原中也低低應了聲，在她要往外走的時候，開口道：「別往外走了，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吧。」
安靜寂寥的寺廟外傳來陣陣蛙鳴，從紙拉門看出去影影綽綽的樹影落於其上，被風吹得微微抖動。
七瀨真純安靜眨眼，輕聲道：「中也，外面的水汽很重呢。」
濃郁的水草淤泥腥臭味混著寺廟陳舊腐爛的木頭味道，嚴重影響她的嗅覺。
中原中也反應冷淡，動作依戀般緊了緊環住她脖頸的動作：「嗯，你別出去就好。」
她無奈笑了下：「中也還真是……」
知道外面有什麼也不想去管，一副已經為了節省力量縮小身體，索性將力量節省到底，鬼不出現在面前他就不打算出手。
正如七瀨真純所嗅到的，寺廟外有個積滿水草浮木常年沒人清理的小池塘，遍布青苔的腐朽木頭和枯萎黯淡的荷花蓮蓬落入塘中，泛黃的荷葉上蹲著拳頭大小的獨眼青蛙，鼓動著兩頰發出重疊的蛙鳴。
隱藏在小池塘附近人腰高的草叢內，一只猙獰的惡鬼掐按住頭戴蝴蝶發飾的少女，蛙蹼一樣的手掌緊緊壓住少女的口鼻，四周柔軟濕滑的蛙舌緊緊卷縛住少女的四肢，她手裡攥著太刀恨恨瞪著惡鬼。
「好香的味道……」惡鬼壓住少女的口鼻，陶醉地深吸口氣，青蛙般的眼睛出現下三的字樣：「五十人、一百人……」
「不、那是相當於五百人的稀血……」他伸出長而柔滑的舌頭舔了自己的臉一圈，興奮道：「只要吃了她，我就可以向上位的鬼提出換位血戰。」
少女聽到惡鬼的話，原本認命痛苦的神色再次掙扎起來，握著刀的手不斷顫抖趁著他神色恍惚，轉了個刀花將纏縛住右手的舌頭切斷。
自下而上弧形的劈擊狠狠斬向惡鬼，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斬成兩半，惡鬼神色轉怒：「臭女人，你在干 什麼？」
纏縛拉扯住她手腳的蛙舌用力拉扯，如裂帛般的撕扯她的手腳，她忍不住痛叫出聲：「啊——」
強忍著疼痛斬斷手腳上的青蛙舌頭，少女的動作踉蹌一下，獨眼青蛙噴出大量的毒液濺射向她。
一張厚重的毯子先甩過來蓋在她身上擋下所有的毒液，少女心下一驚，慌忙扯下毛毯左右望去，她神色頓住：「鬼被殺死了嗎？」
原本囂張自負的惡鬼無聲變成一灘肉泥，攻擊她的毒蛙也都被一並碾爛，她抓著柔順溫暖的毯子凝眉看著蠕動著重組的惡鬼，定了定神雙手握緊日輪刀重重揮下去——
將這食人無數的惡鬼滅殺。
拖著受傷的身軀敲響寺廟的大門，少女的手腳根部都有嚴重的撕裂傷，手腕、腳踝處也有被毒蛙舌頭腐蝕得幾見骨頭的傷口，她有些難以支撐地靠在門上輕喘。
夜晚的風吹來沾滿潮濕腐朽氣息的味道，少女只覺自己的手腳都痛得開始發麻。
這時寺廟的門被緩緩推開，穿著純白和服的蒼藍發少女輕聲問：「誰？」
她輕吐了口氣，露出淺淺溫柔的笑容：「深夜打擾實在抱歉，我為了趕路錯過了休息的民宿，不知能否讓我今夜在廟中小歇一晚？」
橘紅明亮的眼眸安靜望著她，少女強忍著疼痛維持臉上的笑容，淺粉色的眸中透著溫柔的氣息。
「你進來吧……」七瀨真純拉開門，溫軟上揚的京都腔令少女微訝了一瞬，「夜晚不要隨便走動，外面是很危險的。」
「是的、外面的夜晚是很危險的……」少媚目舒展溫柔輕笑，她將日輪刀藏於腰後由羽織遮擋：「我叫蝴蝶香奈惠，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七瀨真純……」視線在她的肩膀、大腿一頓，七瀨真純再次告誡道：「晚上休息的時候也不要亂走，選定一個房間就好好睡下來。」
蝴蝶香奈惠輕點頭，毫不猶豫應下：「嗯，我知道了。」
草履落在寺廟的木制回廊，蝴蝶香奈惠意外發現七瀨真純雖然穿著木屐，但沒有踩出一絲聲音，若非視線還能看到她的身影，她幾乎不會發現她的存在。
在這樣荒涼的寺廟裡生存著存在感近乎於無的少女，若她不是鬼口中的稀血，應該能將自己的存在完美隱藏起來，不受到惡鬼的覬覦。
「真純是獨自生活在廟裡嗎？」她開口就是溫柔親昵的稱呼，口吻自然不似第一天才認識的人。
七瀨真純也不介意，搖搖頭：「還有生病的外子，他身體不好不能出現見風。」
她腳步停住，伸手一指：「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
「謝謝你，真純。」蝴蝶香奈惠也識趣打住話題：「我會呆在房間裡好好休息的。」
她環顧屋內一圈，布滿灰塵就像久未打掃的樣子，不過七瀨真純的身份要真像她想得那般，不懂處理家事雜物也毫不奇怪。
……
盤腿坐在地上，無聊托著臉的中原中也問道：「現在你總能安心了吧？」
察覺到寺廟外的鬼，刻意出手救人又悄悄回到廟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七瀨真純不嫌麻煩他都覺得累，「做好事不留名，也不知道你圖什麼。」
她彎下腰來摟住中原中也，輕軟笑道：「就算我們不出手，惡鬼吃了她後也會衝進廟裡對我動手。」
「不管她的話，她自己也能殺掉那只鬼……」中原中也懶洋洋道：「現在讓人進來了，你就不怕她發現我嗎？」
他是不怕被鬼殺 隊的人發現，但對方揮著刀喊打喊殺衝過來，他絕對會用重力將人碾碎。
真的被鬼殺隊的人發現，危險的是他們。
七瀨真純遲疑道：「應該不會吧？」
「她答應我會乖乖呆在房間裡……」而且她也說了中原中也身體不好，不能見風。
她小聲辯解：「蝴蝶看起來不像會不遵守承諾的人。」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鬼殺隊的人為了滅殺惡鬼，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同時也對不能見風、不能見光的人格外敏感，半夜來到這麼破舊還住著人的寺廟不探查一番都對不起他們對鬼的警惕痛恨。
七瀨真純抿唇，悶悶道：「我就有遵照跟中也的約定，不將和服弄髒。」
為了哄中原中也縮小成孩童的模樣，她答應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條件，其中一條就是繼續穿白色和服，只能染上屬於他的顏色。
中原中也用軟乎乎的小手摸她的臉，好笑地哄她：「不管人類還是鬼，我只會相信我的小紅酒。」
鬼殺隊和鬼王鬼舞辻無慘的事他懶得干涉，只要兩者不碰到他頭上，他都不想惹這些麻煩。
或許是因為中原中也轉變為鬼的方式不同，他並沒有感覺自己受到什麼血脈的壓制，也不會對鬼舞辻無慘感到畏懼，有的只是單純的無趣。
活了上千年仍在追尋青色彼岸花，妄圖像人類一樣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生活。
「這樣說話安慰我的中也很可愛……」七瀨真純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在他惱怒的神色下輕笑道：「我感覺比昨天要更喜歡中也了。」
中原中也別別扭扭咳了聲，寬松和服下伸出來的尾巴環住她的腰：「我、我也會一直寵愛你的。」
生著鱗紋的尾巴纏繞著腰一點點收緊，尾巴尖搭在七瀨真純的手心上輕拍，說不出的安心愜意感充盈著他的周身比汲取馥郁甘甜的血液還要讓他松快。
「小紅酒只要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就好……」他這麼理所當然說道：「其他人和鬼都是不重要的存在，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七瀨真純小聲說道：「但我們總不能一直不離開寺廟吧？」
中原中也可以只靠汲取她的血液存活，但她還有正常人類的生理需求，吃穿用度一樣都不可能少。
變成鬼思想簡單的中原中也徑直道：「去找個有錢人將錢搶過來好了。」
她無奈失笑道：「不可以這樣啦。」
「那就去找個有錢鬼將錢搶過來好了。」不願意傷害人類就將目標定在惡鬼身上，反正惡鬼吃人作惡多端，順手宰了他們填補自己的錢包，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七瀨真純小聲遲疑道：「鬼也需要用錢嗎？」
她以為鬼都是躲藏在深山中夜晚出動以人類為食，並不需要金錢的生物。
中原中也沉默，冰冷的豎瞳轉向蝴蝶香奈惠所在房間：「我們去問她要錢吧，作為收留她一晚上的報酬。」
鬼殺隊應該都很有錢，若是告訴她出手的人是他們應該還能再得到一筆報酬。
他心下默默盤算著要怎麼在百年前的大正時期養活七瀨真純，這個時代的女子都不方便出門賺錢，少有的辛苦活他也不可能讓他的小紅酒去干。
果然還是要干回老本行嗎？
中原中也突然怔了下，奇怪自語：「我的老本行……」
他變成鬼之前不是黑手黨嗎？還有什麼別的身份嗎？
第157章
蝴蝶香奈惠竟然遵守了答應七瀨真純的話，真的一晚上都沒有出過房間。
第二天一早，她來向七瀨真純辭別：「我准備離開這裡，真純還要繼續住在寺廟嗎？」
烏黑油亮的黑發整齊梳理在身後，輕盈的蝴蝶發飾別在兩邊，昨晚隱約透著的狼狽全部收拾好，恢復神采奕奕的樣子，甚至讓人看不出她身上還帶著撕裂的傷口。
「不出意外的話……」七瀨真純點頭，她嘴角揚起笑意：「你昨晚真的有遵守承諾呆在房間裡呀。」
相較於昨晚面對蝴蝶香奈惠的安靜矜持，她今天的心情顯然要好不少，眼角眉梢都染著松快的笑意。
蝴蝶香奈惠笑起來，溫柔得如沐上春風：「因為是跟真純約定好的事。」
「為了感謝真純昨晚的收留……」她從袖中取出了錢袋和香囊，「請你收下我的心意好嗎？」
七瀨真純微怔了下，輕聲問：「為什麼是錢和香囊？」
她捧起七瀨真純柔軟的手，將東西放上去合攏她的手指，豎起食指在唇邊笑道：「因為是感謝和護身符，真純就好好收下我的感謝吧。」
塞滿了紫藤花的香囊可以驅逐食人的惡鬼靠近，寺廟裡只有七瀨真純和她的先生，不管他們誰是稀血戴上香囊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不管蝴蝶香奈惠是怎麼想的，她給的錢袋確實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七瀨真純輕聲道謝：「謝謝你，香奈惠。」
目送她離開寺廟，藏在背後的日輪刀隨著走動隱隱露出些許痕跡，七瀨真純將寺廟的大門關上，重新回到房間。
中原中也站在不被陽光照耀到的位置，挑眉道：「她居然真的一晚上都沒出門。」
還以為蝴蝶香奈惠會半夜偷偷探查他們所在的房間，沒想到她居然真的遵守跟七瀨真純的承諾，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她眉眼微揚，高興道：「香奈惠答應我不會出來的，這次是中也猜錯了。」
「猜錯就猜錯了……」中原中也不以為然，「她不來是保住她自己的小命……」
他聲音頓住，眉頭緊鎖：「真純，你帶了什麼在身上？」
七瀨真純蹲下來，攤開手給他看：「香奈惠給我的錢袋和護身符。」
中原中也厭惡地用尾巴卷起香囊甩一旁，沒好氣道：「什麼護身符，這是紫藤花香囊。」
食人鬼最厭惡的味道，也絕對不會靠近的紫藤花。
她微微一怔，看向孤零零落在角落的香囊。
尾巴如鞭子般伸長纏住七瀨真純的腰將人拖過來，些許陽光落在尾巴上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音，中原中也仿佛感覺不到痛，雙手抓住她的衣襟嗅嗅聞聞：「可惡，真純身上都染上了紫藤花味。」
一邊討厭一邊忍不住靠近，中原中也煩透了給她紫藤花香囊的蝴蝶香奈惠。
「中也，你的尾巴！」七瀨真純回過神，手指輕碰被太陽照耀到的尾巴，僅僅是一瞬間中原中也的尾巴就像遇見了無形之火，皮肉瞬間被灼燒化作飛灰露出尾巴上的骨頭。
若非他動作快，整條尾巴都會被太陽灼傷燒斷。
「你不能叫我過來嗎？」她抱著尾巴惱怒道：「中也知道節省力量，怎麼不知道太陽對鬼的傷害有多大？」
中原中也被她吼得懵住，他支支吾吾道：「我、我剛剛忘記了。」
與其說沒記住，倒不如說中原中也心裡對太陽的畏懼接近於無，情急起來自然也不會記得太陽對鬼的危害性有多強大。
「再說只是尾巴而已……」他強撐著氣勢，豎瞳左右挪來挪去就是不敢看她：「我又不會因為失去尾巴死掉。」
七瀨真純凝眉，漂亮的眉眼間帶著掩不去的擔憂：「可是看到中也受傷，我會難過啊。」
看著中原中也的尾巴被太陽灼燒化作飛灰，她心底克制不住生出恐懼。
中原中也現在是鬼，不能站在太陽之下的事實無比清晰放在她眼前。
纏在她腰上的尾巴不自覺松開，尾巴尖悄悄甩了甩翹起來想碰碰她又怕再惹她生氣，中原中也一時沒有出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七瀨真純抱緊他沒受傷的部分，想觸碰露出骨頭的部分又怕中原中也會痛，眼睫難過地垂下，她聲音極輕：「中也不會死的吧？」
比主人反應更快的尾巴尖貼住她的臉頰輕撫，她輕愣了下，抿唇輕捧住溫柔安撫她的圓鈍尾巴尖。
身體緩緩拉長拔高，中原中也化作她最熟悉的模樣抱住她，別扭低聲道：「我可是很厲害的鬼，才不會這麼容易死掉。」
說好會一直保護她，他就一定會一直活著保護她。
「很厲害的鬼還會害怕紫藤花香囊嗎？」七瀨真純埋在他頸窩，悶聲悶氣道。
中原中也下意識拔高聲音，「這才不是害怕，我只是討厭紫藤花的味道。」
就像所有的鬼一樣，他只是討厭紫藤花的 臭味，不想心愛的小紅酒染上紫藤花的臭味。
「真的只是討厭嗎？」她輕哼了聲，質疑道。
中原中也臉色一僵，強撐著氣勢：「那、那當然。」
「不信我將香囊撿回來給你看……」為了不再次惹惱七瀨真純，抽長的尾巴繞過陽光將香囊勾了過來，越拿近中原中也的臉色就越難看。
「看、我根本不怕這東西。」他屏住呼吸，僵著臉道。
不同於別的鬼對紫藤花的厭惡和懼怕，中原中也不覺得紫藤花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他只是單純討厭這個味道。
鬼的嗅覺決定了他會厭惡紫藤花的香味，在七瀨真純聞起來淡雅嫻靜的紫藤花香囊，在中原中也嗅來是強烈的惡臭，多聞一會都能臭到自閉。
七瀨真純好氣又好笑：「中也要是真的受不了，香囊就放一邊吧。」
沒必要在她面前這麼逞強。
聽到她的話，中原中也瞬間如蒙大赦，尾巴迅速將香囊甩飛出去。
他大大松了口氣，嘴上仍說著：「真純不喜歡這味道，應該早點拒絕蝴蝶香奈惠。」
中原中也忍不住湊過去在她鬢邊發間嗅嗅聞聞，試圖用七瀨真純身上紅酒的香氣蓋過討厭的紫藤花香，小狗一樣的動作癢得她發笑。
「別這樣蹭，很癢。」她笑著抱怨，將中原中也的腦袋推開。
中原中也不滿地甩了甩尾巴，已經用力量復原過的部分看起來完好無損，仿佛太陽對他的傷害也僅止於此。
他感覺自己的嗅覺受到了嚴重的荼毒，急需小紅酒的香味來拯救，偏生她嫌癢將他推開了。
七瀨真純拉開衣襟，露出白皙細嫩的頸子，坦然道：「咬這裡吧。」
中原中也一驚，不解又意外道：「不是說好一個月只咬一次嗎？」
她現在可不是異能者，沒有異能者那樣強悍的恢復能力，讓中原中也隨意攝取鮮血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嚴重的損傷。
「這個月提前了，下個月就需要延後……」她扯著衣領，微鼓起臉：「我是擔心中也力量不夠，才讓你提前咬的，可不是說以後受傷都隨你咬。」
若是不跟沒有節制的中原中也約定好，她身上有多少血都不夠他吸。
中原中也皺眉，深深看著她：「你不需要這樣，我們說好一個月就是一個月。」
比起一時的暢快，他更擔心小紅酒的身體。
「我的節制力沒有這麼差，平時休息力量也會恢復……」相比於鬼，人類真的要脆弱太多，中原中也低聲道：「我說過會一直養著你、保護你到老的。」
七瀨真純忍俊不禁：「難道我老了，中也就不喜歡我了嗎？」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反駁：「才不會，你變成老婆婆我也會一直保護你。」
不管小紅酒的外貌怎麼改變，她都是他最喜歡的人類。
「那我死了之後呢？」她輕笑著問他，「我死了以後，中也要怎麼辦？」
中原中也神情一怔，眉頭緊鎖：「什麼死掉，你會一直活下去的。」
她張了張口，正要繼續說話就被他用力抱住，他沉聲道：「我才不會讓你死掉，大不了我就將你變成鬼。」
都是鬼的話，他們就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
七瀨真純眉眼微松，她無奈笑道：「可是我不願意呀。」
橘眸直視那雙藍眸豎瞳的眼珠子，她輕聲重復：「我不願意變成食人鬼。」
中原中也慢慢咬緊牙關，不甘賭氣道：「我將你變成鬼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反正變成鬼後你什麼都不會記得，全部都要重新開始。」
「那我也會忘記中也、會忘記喜歡中也……」她回抱住中原中也，「這樣也沒關系嗎？」
「呃……」中原中也沉默下來，抱住她的力度重到她身體發痛，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聽到他不情願妥協的聲音：「我會想辦法變回人的。」
橘眸驚訝地眨了幾下，她側了側頭想去看中原中也的神情卻被他抱得死緊，他咬牙低聲道：「我會想辦法變回人的，你不准一個人悄悄死掉。」
人類的生命短暫如繁花，鬼的生命悠長而強大。
但中原中也想像不到沒有七瀨真純的日子，他要怎麼一個人堅持下去。
煢煢孑立、踽踽獨行的日子，遜爆了！
是男人就應該一直抓住妻子的手。
七瀨真純失笑道：「雖然很感動中也的表白，但我真的不會那麼容易死去哦。」
能殺死她的只有孤獨和無人理解，而有中原中也在的七瀨真純永遠都不會孤獨、不被理解。
中原中也惱怒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感動地深情表白嗎？」
她也太煞風景了吧！
第158章
陳舊腐朽積滿灰塵的寺廟，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隨意扔著一枚香囊，精致的蝶戀花圖案繡於其上，內裡的干花味道散去許多，蒙上一層不輕的灰塵。
一只修長纖細的手將香囊撿起來，美麗溫柔的眼眸輕垂注視著香囊，繩結沒有解開過似乎已經被扔在這裡許久才會蒙上灰塵。
「姐姐，這不是你的香囊嗎？」她身後稍矮的少女詫異開口。
蝴蝶香奈惠輕笑著拂去香囊上的灰塵，將它重新收入懷裡：「是我的香囊沒錯。」
紫色短發滿臉傲氣的少女蝴蝶忍眉心蹙起，奇怪道：「香囊怎麼會落在這裡？」
姐姐不是會將東西隨意丟棄的人，更別說是蝶屋女孩子們辛苦制作的紫藤花香囊，一直保存在鎹鴉處只有遇見有需要的人才會送出。
紫藤花香囊制作不易，要將紫藤花采摘下來經過特殊的手段處理才能最大限度保存香囊中的氣味，三到五個月是香囊能堅持的最大期限。
「大概是它的主人不方便帶著它才將它留在這裡吧。」蝴蝶香奈惠想起香囊上些許劃破的地方，如利器輕刮過的痕跡，勾出絲線讓香囊的密封性大大降低，香味逸散得更快速。
蝴蝶忍有些不明所以：「不方便帶著香囊？」
除了鬼她想不到有什麼樣的人會不方便帶著一個普通的香囊，但能從姐姐手上接過香囊的人，一定不會是食人鬼才對。
以鬼對紫藤花的厭惡，遠遠聞到就會逃開又怎麼會靠近。
「我們走吧，小忍……」蝴蝶香奈惠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這裡已經沒有需要探查的地方。」
寺廟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生活過人了，之前夜半給她開門接受了她香囊和錢袋的少女也消失不見。
……
有了錢後，他們就可以嘗試踏出寺廟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這裡是淺草嗎？」七瀨真純驚嘆道：「看起來要時尚繁華很多啊。」
與他們一路走過來的地方相比，夜晚的淺草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行人衣著穿搭上也更偏向西式，男人們喜歡穿著襯衫搭配羽織和寬檐帽、筆挺的西裝，女人們多是以繁復隆重的和服為主。
即便如此，七瀨真純身上的純白和服還是異常顯眼，在和服文化中有著特殊含義的純白色，鮮少會有女孩子穿著一襲白色走在大街上。
「中也，我想吃烏冬面了。」她捂住餓得癟癟的肚子，委屈兮兮說道。
從廟裡出來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吃上正常美味的食物，走走停停外面多是村莊，也有經營的餐館但許是因為鬼的傳說，多數店面都不會在晚上開張。
七瀨真純也不可能丟下中原中也自己跑出去，若是遇見別的鬼或是獵鬼人走散了，這個時代很難再相遇找回對方。
中原中也脫下羽織披在她身上，漫不經心掃了周圍一圈：「想吃就去吃。」
雖然七瀨真純並不介意，但他不想她承受這些莫名異樣的眼光，尤其她還是因為答應他要一直穿白和服才會被這麼看。
「唔？」她抓著羽織疑惑道：「我不冷呀？」
「別管冷不冷，穿上就是了。」中原中也嘖了聲，拉著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豎直的瞳孔掃過隱藏在人群中悄無聲息跟上來的人，他冷冷地哼了聲，糾纏不休的獵鬼人和鬼。
「中也真是霸道……」七瀨真純嘟嘟囔囔將衣服套上，撲他背上歡快道：「走吧走吧，我剛剛聞到很香的烏冬面味道。」
好難得遇到淺草這樣 夜晚也人來人往的地方，肯定要好好玩一番，若是合適他們還能試試在這裡定居。
淺草的話就算是中原中也夜晚也能出門。
「穿著和服就別那麼鬧騰……」中原中也無奈托了她一下，像這樣不顧外人目光親昵的行為也只有七瀨真純能做到：「要往哪裡走？」
扶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她挺直腰揮手向前一指：「就在前面，中也號出發！」
「好好、出發。」中原中也背著她穩穩走在人群中，即便身後有鬼偷偷墜上也毫不在意。
被七瀨真純吸引而來的鬼和被鬼引來的獵鬼人。
鬼眼的特征確實不好隱藏，但看著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之間的互動，稍起疑心的獵鬼人自嘲一笑，提著酒壺仰頭喝了一口。
鬼若是真的能克制住吃人的欲望，與人類和平好好相處就不會有那麼多鬼殺死吞噬至親至愛之人的慘案。
從幽深小巷中傳來的香味勾引著七瀨真純的嗅覺，她伸長脖子嗅嗅聞聞，晃了晃腿：「好像還要往更前面去？」
中原中也皺眉，低聲道：「該不會是什麼黑店吧？」
滿是鬼的時代還敢在偏僻黑暗的小巷中開面攤，淺草那麼多明亮的地方都不站，非要鑽小巷角落裡呆著。
「那還要去嗎？」七瀨真純壓在中原中也頭上，悶悶問道：「中也不想去我們就回去吧。」
雖然烏冬面很香，但她也不想莫名其妙走進奇怪的陷阱中。
「吃拉面也可以的，我剛剛看到一家生意很好的拉面館……」
七瀨真純回頭望了眼，味道聞起來沒那麼香，但是客人很多應該也會好吃。
她乖巧的話語讓中原中也心軟了下，他輕嗤了聲：「都走到這裡了，也不差進去看看。」
七瀨真純歡呼起來，語調明顯上揚高興：「中也太好了！」
中原中也臉上止不住笑意，他矜持地咳了兩聲：「喜歡烏冬面沒關系，但是不能超過對我的喜歡，知道嗎？」
他肯定是不會跟烏冬面吃醋的，只是聽著七瀨真純念叨次數多了要確保她不會將過多的心思放在烏冬面，導致不小心踩進鬼或是獵鬼人的陷阱而已。
柔軟的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她輕軟地蹭了蹭他，保證道：「我當然最喜歡中也了。」
越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身後跟過來的腳步聲就越明顯。
腳步蹣跚拖著滴嗒的口水聲，鬼的眼睛睜得眼眶幾欲裂開，緊緊鎖定著趴在前面那只鬼背上的少女，他不明白那家伙為什麼不將那個稀血少女吃掉。
但他若是不吃，他就要不客氣了。
珍貴的稀血吃掉一個就能抵得上幾十上百人，相較於鬼人類的數量確實很多，但就算是鬼也並非能無限量吃人增強自己的力量。
就像動物一樣在將腹中的食物消化殆盡之前他們是很難再吃下別的食物，鬼想要快速獲得強大的力量只有兩種辦法，即是獲得更多鬼王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或是不斷吃更多的人。
而稀血之於他們而言就相當於高級餐點，只吃一頓就能提升幾十上百倍的力量。
連身後的獵鬼人都顧不得，惡鬼揮舞著鬼爪抓向七瀨真純的後背。
強烈而炙熱的火焰瞬間席卷鬼的視線，提著刀的獵鬼人只揮出一刀便斬斷了鬼的雙臂，銜接流暢自如的第二式攻擊緊隨而上，劈下鬼的腦袋。
頭顱重重掉在地上，鬼的眼珠還在四處亂轉，他憤怒又恐懼看著斬下他頭顱的獵鬼人露出漠視冷淡的神情，似乎斬殺惡鬼對他來說只是習慣，並非值得 提起的好事。
腳步轉開，獵鬼人收刀入鞘提著酒壺繼續走向昏暗的巷道。
……
「呼呼……」七瀨真純小口小口吹著滾燙的烏冬面，大片的叉燒浸在湯裡，黃澄澄的煎蛋邊緣焦黃，「這個烏冬面的湯汁很好吃。」
她挑起烏冬面送到中原中也面前，明快笑道：「中也也來試試。」
「面還不是我煮的……」中原中也撇了撇嘴。
誰能想到開在小巷的烏冬面攤也是由鬼經營，才看到七瀨真純過來，連一貫的手段都忘記施展，徑直撲過去被中原中也碾平打包塞進烏冬面攤下的爐火裡。
經營烏冬面的鬼攤主被中原中也解決了，索性面攤上的東西都是齊全的，他干脆自己上手給七瀨真純弄了碗叉燒海鮮烏冬。
「啊，沒想到那家伙還挺有一手的。」才嘗了一口，烏冬帶起的鮮甜濃郁湯汁就征服了中原中也的味覺，他略顯意外低頭看了眼被塞進爐火的鬼。
算了，就算他烏冬面湯汁做得再好也不可能留著。
葫蘆形狀的酒壺砸在桌上，黃紅色發外貌極似貓頭鷹的男人披著火焰羽織在中原中也身旁坐下，他昂頭喝了口酒，帶著醉氣的聲音道：「老板，來碗烏冬面。」
七瀨真純眨眨眼，好心道：「老板不在了，想吃烏冬的話你自己去煮吧。」
作為鬼的烏冬面老板已經被中原中也碾成碎末，今晚都不可能重組起身體，更不可能招待來吃烏冬面的獵鬼人。
中原中也低嘖了聲，質疑道：「這家伙真的是獵鬼人嗎？」
喝成這個鬼樣子，能握得緊刀嗎？
「但是他剛剛不是殺死了那只鬼嗎？」七瀨真純咬著筷子，歪頭道。
就算沒看到煉獄槙壽郎動手的一幕，但身後強烈的鬥氣和火焰般炙熱的氣息比鬼的存在感更鮮明傳達到他們的感知中。
從日輪刀出鞘到斬斷惡鬼的身體頭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是很干脆利落的攻擊。
完全沒想到使用出那樣刀法的人會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大概是因為剛剛喝得沒那麼醉？」如果是像中原中也一樣易醉的體質，殺完鬼之後喝一口進入半醉狀態似乎也不奇怪。
中原中也嗤了聲，轉過頭不去看他：「別管他了，吃完我們就該找地方歇息了。」
才來到淺草就要找休息的地方，他可以過得隨便點，但七瀨真純最多就是體質強健些的人類，晚上還是要找個合適她休息的旅館。
七瀨真純點點頭，低頭吸溜著烏冬，含含糊糊：「淺草的消費好像有點高，我們的錢能夠用嗎？」
中原中也撐著頭看她：「我剛剛看到政府的懸賞告示，沒錢的時候就去抓逃犯吧。」
能被日本政府發出告示懸賞的犯人都是窮凶極惡、罪大惡極的罪犯，一般民眾和警察都不一定能將人抓住。
實力強大的獵鬼人並不缺錢，每日又奔波在殺鬼的路上，更不會跟他們搶生意。
「說得也是……」她點點頭，小口小口喝著湯：「淺草不愧是大城市，賺錢的辦法都多很多呢！」
能找到正經辦法賺錢，她也不用擔心中原中也會去襲擊有錢的獵鬼人將錢搶過來了。
「喂……」醉得趴倒在桌上的煉獄槙壽郎緩緩開口：「你們是新婚夫妻嗎？」
第159章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你還沒喝醉啊？」
他還以為這獵鬼人已經醉得不知今夕何夕，開始說渾話了。
「什麼是醉了……什麼是沒醉……」煉獄槙壽郎打了個嗝，神情郁郁嗤了聲：「我還握得住刀就可以了吧？」
只要他還能殺鬼，怎麼樣都可以吧？
他還是鬼殺隊的炎柱，他還能為了殺鬼揮刀，還能遵照祖先和妻子瑠火的意願繼續為了拯救弱小的人去殺鬼，活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吧？
「意味不明的話……」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嘖了聲：「跟醉鬼計較我也是傻了。」
坐在烏冬面攤前的人有三個，但真正吃上烏冬面的人只有七瀨真純一人，還是中原中也給她下的面條，煉獄槙壽郎的佩刀毫不在意般豎在身旁。
「呵……醉鬼嗎？」煉獄槙壽郎握著酒葫蘆，不甚在意中原中也的話。
或者對現在的他來說，無論什麼樣的語言都難以進入他心底，喝醉便算是唯一的慰藉，消磨時間所能做的事。
常年奔走在外，跟隨鎹鴉的傳達趕赴奔波在炎柱負責的區域中滅殺惡鬼，無事時將自己灌醉不再去想更多的事，連家中的兩個孩子也難以分出更多的心神關注。
飢腸轆轆的鳴響從他腹中傳來，他也不在意，一副有酒就喝、有飯就吃，過著死不去的日子就行。
「你肚子餓了嗎？」七瀨真純看看鍋中尚在冒著熱氣的水，爐火仍在燃燒、鍋裡也暫時不用添水。
她突然眼前一亮，興致勃勃道：「要不我給你煮個烏冬吧？」
中原中也眉頭一動，微妙的感覺蔓延在心頭：「喂、真純……」
「是啊，我餓了……」話未說完就被煉獄槙壽郎打斷，他臉砸在桌上，含糊不清地囔囔：「老板，給我來碗烏冬！」
橘眸晶晶亮看向中原中也，她堅定握拳：「這裡的烏冬面湯汁很好吃，我只要將烏冬煮好就好了。」
拽住中原中也的衣袖，她睜圓眼睛軟聲喊道：「中也中也，讓我試試吧。」
中原中也瞥了眼醉倒在一旁的獵鬼人，深深嘆了口氣：「好吧，小心別被燙到手。」
他們應該不會因為一碗烏冬面毒死鬼殺隊的人被下懸賞令吧？
中原中也轉念又想，這攤位上的老板本來就是鬼，煮出有毒的烏冬面暗害獵鬼人也不是什麼怪事，就算這醉鬼真的被毒死了，鬼殺隊應該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七瀨真純歡呼一聲，蹦跶到煮烏冬的簡易料理台前，抽出柴火將快要生出半張臉的鬼重新捅進火堆裡，哼著柔軟可愛的京都小調：「烏冬呀烏冬，美味的烏冬、好吃的烏冬。」
手托著臉，他平靜溫柔地看著她活潑揮舞著湯勺，在料理台上用烏冬玩起雜耍，叮囑道：「別將烏冬甩出來，水濺出來很燙的。」
「知道啦——」她拖長聲音，笑嘻嘻應道：「我會小心不燙到自己的。」
捏著長長的木筷子挑揀著早就烹飪好的熟食叉燒、魚板，苦惱地嘀咕：「該做什麼烏冬呢？醬油、味增、蔥這些應該也是要再下的吧？」
趴在桌上看似醉得一塌糊塗的獵鬼人緩緩開口：「你很喜歡她？」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他一眼，理所當然道：「小紅酒是我的妻子，我當然喜歡她。」
他不會跟不喜歡的人一直呆在一起。
因為喜愛、不舍，所以他會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氣，接受她的優點缺點，放任她騎在他頭上放肆。
不僅是小紅酒的血液味道，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吸引他的注意，明明鬼對人類應該只有食欲，他卻會產生更多的情感，甚至覺得如果是為了她，變回孱弱的人類也沒關系。
「將她養在身邊，不吃掉的喜歡？」煉獄槙壽郎懶洋洋問道。
鬼竟然會喜歡上人類，甚至縱容著她的各種放肆，仿佛真正的夫妻一般。
如果不是看到他們，煉獄槙壽郎也不會相信鬼會對人類有感情。
變成鬼之前的人類確實都有情感，但是變成鬼後的人類最快吃掉的也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
人類轉變為鬼時飢餓的欲望會達到空前強烈的狀態，不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愛人、親人都會毫不猶豫將他們視作填飽無窮無盡飢餓欲望的食糧。
「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中原中也冷靜地反問。
「一開始就有懷疑了……」煉獄槙壽郎打了個酒嗝，酒葫蘆敲了敲桌子：「這裡的鬼才是我原本的目標。」
在東京府淺草失蹤了七八戶人家，都是大人帶著孩子整家失蹤，唯一能打聽到的就是他們失蹤前都曾經誇耀遇到過深巷中的美味烏冬。
鬼極少聚集在同一個地方，淺草中既然有了獵殺人類的惡鬼就不會再出現別的鬼。
但煉獄槙壽郎卻在尋覓深巷中的烏冬面攤時遇到另一只差點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惡鬼，連鬼眼和獠牙、尖角都要在人群中暴露出來，仍垂涎欲滴望著七瀨真純的背影。
飢餓貪婪到這種程度的惡鬼是不會顧及附近的人類，唯一能讓鬼有所忌憚的，只有比他們更強大的存在。
「我殺鬼也有很多年了，鬼醜陋的模樣我再清楚不過……」
鬼眼和鬼牙都是無法掩飾的明顯特征，煉獄槙壽郎說到自己時並不顯得張揚得意，有的只是頹喪寂寥。
「呵，多麼可笑，鬼竟然愛上了一個人類……」
烏冬面碗重重在他面前放下，七瀨真純氣鼓鼓反駁他：「中也才不醜！」
「你的烏冬，請慢用。」她狠狠瞪了煉獄槙壽郎一眼。
可惡，她給這個人煮烏冬，他竟然還當著她的面詆毀中也。
湯汁濺出碗落在桌面、酒葫蘆，煉獄槙壽郎低頭看了眼，發漲過大顯得粗胖的烏冬，挨挨擠擠堆在碗裡，放在最上的叉燒、魚板多得幾乎要掉出碗。
「呃……」他吃了口烏冬，沉默許久緩緩道：「你煮的烏冬跟我妻子煮的一樣難吃。」
七瀨真純不服氣道：「這裡的湯汁明明很棒，我只是將烏冬面煮熟放進去而已。」
這麼簡單的料理方式她怎麼可能還做得難吃？！
煉獄槙壽郎不再說話，他只是默默吃完了一整碗烏冬甚至將湯也喝完。
「不要再呆在淺草了，這裡是最不缺人的地方也是最不缺鬼的地方……」
扔下錢袋將酒葫蘆提起、拿起放在一旁的日輪刀，煉獄槙壽郎顯得沉悶又全無鬥志：「鬼殺隊的人會很頻繁出現在淺草，這次是我、下次是別人……」
「遲早會出現將你們都殺死的獵鬼人。」不管對方是否人類，只要站在鬼的一方，受到阻攔的時候都會被一並清除的極端獵鬼人。
中原中也挑眉，「你呢？不打算殺了我嗎？」
明明身上的氣息很強，比他們那天在寺廟外遇到的蝴蝶香奈惠甚至是鬼都要強，偏偏一副厭倦沉悶的態度。
「我今天收到的指示只有一只鬼……」煉獄槙壽郎高舉酒葫蘆，發現裡面一滴酒都不剩，自言自語：「我已經滅殺一只鬼了。」
明明背影高大寬闊，他離開的身影卻讓人覺得他的脊梁生氣都被抽出，只是行屍走肉執行著殺鬼的指示，不像一名端正自持以滅殺惡鬼為己任的獵鬼人。
「他手上的繭子好重，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傷……」七瀨真純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緩緩道：「但是完全沒有要愛惜身體的意思。」
揮刀活動掙開傷口也全然不顧，依舊沉醉於喝酒的樣子。
「他握刀怕是有十幾二十年了……」中原中也低嘖了聲：「連生氣和鬥志都被磨滅，渾渾噩噩的家伙。」
「在獵鬼人眼裡，鬼和人類相愛真的是這麼奇怪的事嗎？」她忍不住好奇道。
這個世上真的沒有像中原中也一樣，能遏制住吃人傷害人欲望的鬼嗎？
「誰知道呢……」中原中也聳了聳肩，並沒有對別的鬼和人類探究的欲望：「我們也該走了。」
「這個不管了嗎？」七瀨真純用燃燒的柴火捅了捅正在重組恢復的鬼，驚嘆道：「他的生命力真的好強哦，放在火裡燒這麼久還能繼續修復。」
被塞進爐火裡的鬼睜圓眼睛，流露出惱怒垂涎之色，即便變成這樣也不忘想要吃掉稀血的欲望。
若非嘴巴還沒生長出來，怕是他已經要破口大罵。
中原中也垂眸冷淡看著他，「這只鬼再吃幾個人，實力就要趕上寺廟外的蛙鬼，就這麼將他留在這裡，他必然會逃出去。」
越強大的鬼恢復的速度越快，像中原中也這樣的鬼連斬斷他肢體的機會都不會有，斷裂口就會瞬間痊愈，能傷害他的只有陽光。
「想辦法將他炸掉吧……」輪到自己面對鬼頑強的生命力就會無比厭煩的中原中也煩躁道：「炸成碎末沒辦法在天亮前逃跑就好。」
總不可能讓他一晚上呆在這裡守著，七瀨真純還要睡覺，耽誤她睡覺休息，第二天精神又會變差。
幾枚壓縮的重力球扔進爐火中，中原中也牽著七瀨真純的手離開。
力量強大的重力球碰撞引發的轟響在身後炸開，七瀨真純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有胡椒的味道。」
「烏冬面攤上都沒有胡椒，哪裡來的胡椒味？」中原中也無語道：「你不會是著涼，要感冒吧？」
她較勁爭辯道：「明明就有，我剛剛煮烏冬的時候都加進去了！」
「哈？」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你加胡椒干什麼？那湯汁不需要加胡椒進去吧？」
烏冬面的湯汁已經調制得異常鮮美，再加胡椒這樣味重的東西會顯得突兀，只要煮好烏冬面澆上湯汁放上叉燒之類的東西就好了吧？
「我覺得會好吃啊……」她理直氣壯道：「下面的櫃子裡有胡椒的瓶子，我看到我就加進去了。」
「怎麼可能會好吃？」中原中也皺了皺眉，「胡椒明明是冬天吃烏冬的時候才會加的東西。」
「而且那只貓頭鷹不是說你煮的烏冬很難吃嗎？」
七瀨真純不服氣道：「他還說中也是醜陋的鬼，可是中也明明就很帥！」
肯定是他品味不好不能欣賞，才不是她煮的烏冬面難吃。
中原中也紅了紅臉，語氣軟下來：「行、行吧，只是胡椒的話應該不會難吃，只要沒再加別的東西。」
說著他又不確定道：「除了胡椒你沒加別的東西吧？」
七瀨真純歪頭想了想，「胡椒的話我撒了三次，還有鹽、醬油、味增、魚露……」
「我還加了什麼來著……」她有些苦惱托著下頜：「總之就是料理台上有的調料我都放了些進去吧。」
中原中也沉默，難怪那只貓頭鷹說她煮的烏冬難吃。
第160章
「是嗎？」黑發及肩額頭遍布猙獰的青筋露出肉色，一只眼睛明顯受到影響不能視物，但依舊溫柔微笑著的青年：「香奈惠是怎麼想的呢？」
坐落於隱蔽不被世人知曉、鬼殺隊主公的住所，唯有隱的隊員和九柱才知道的地方，產屋敷家供養著鬼殺隊所有人、隱部隊以及鍛刀村的存在，世世代代都在為滅殺惡鬼、殺死鬼舞辻無慘而奮鬥。
幾個月前新晉升為花柱的蝴蝶香奈惠，重新探查過她認為有所疑點的寺廟再次回到鬼殺隊主公的宅邸，將事情原原本本彙報給產屋敷耀哉。
「那孩子口中不能見風的先生應該是鬼……」寺廟中只有七瀨真純和另一個人短暫生活過的痕跡，而出現在陽光下、能接受紫藤花香囊的七瀨真純必然不是鬼。
她不僅不是鬼，甚至是鬼口中垂涎不已的稀血，但這樣危險的處境下她還是扔下了紫藤花香囊只帶著錢袋離開，那就說明與她同行的人完全無法接受香囊的味道。
或許是對紫藤花過敏、也或許是討厭，但……
「深夜的時候只有她出現開門，第二天送行的時候也只有她出現。」
所有需要出面的事都由七瀨真純處理，夜晚也告誡她不要隨意走動，外面很危險。
這就足以說明她並不希望蝴蝶香奈惠見到她藏起來的人。
「但香奈惠也說是他們救了你……」產屋敷耀哉並不顯得急躁，他溫柔和煦的態度讓人心情放松。
明明是主持著鬼殺隊的頭領，本該對鬼深惡痛絕的人，在聽聞蝴蝶香奈惠的話後絲毫沒有動怒：「你認為他們是值得相信的人嗎？」
蝴蝶香奈惠眼簾輕垂，顯得有些猶豫遲疑：「我並不敢擅自作出他們是無害的推斷。」
即便認為鬼的前身就是人類，一直同情著鬼、希望有一天鬼也能與人類好好相處，她也不敢擅自說出影響主公判斷的話。
成為柱級劍士的條件並不容易，成為甲級劍士滅殺五十只鬼或是滅殺一只十二鬼月中的鬼，在晉升為花柱之前她見過太多太多的食人鬼。
他們或狡猾、或冷漠甚至還有會求饒的鬼，唯一的共通點是會被鬼殺隊鎹鴉發現的鬼都是吃過人的鬼。
「香奈惠是想相信他們吧？」
被說中心裡想法的蝴蝶香奈惠深深低頭，「抱歉主公大人，是我任性了。」
明明已經見過那麼多鬼食人的慘案，她還是忍不住會心生憐憫和同情。
「這也是香奈惠的溫柔所在……」產屋敷耀哉溫和微笑，「就由香奈惠找出他們對人無害的證明吧。」
蝴蝶香奈惠怔忪抬頭望向他。
「你也是擔心那個擁有稀血的孩子吧？」能平安長到十幾歲的稀血不可能不明白天黑不要外出的道理，但她還是救了蝴蝶香奈惠，為她打開寺廟的大門。
「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香奈惠。」
不管是繼續追蹤他們滅殺惡鬼，還是證明七瀨真純背後的鬼不會傷人。
「是的，主公大人。」
這就是蝴蝶香奈惠所效忠的主公，溫柔強大即便身體虛弱也仍舊堅強剛毅，將鬼殺隊的所有成員都視作自己的孩子般溫柔對待。
真正強大有魄力的溫柔之人。
……
「貓頭鷹說的沒錯，淺草真的經常會有鬼也經常會有獵鬼人出現。」七瀨真純趴在窗戶上，無聊地望出去。
因為太過繁華偶爾失蹤幾個人也不會被發現，被鬼視為絕佳的獵食地點。
同時也是獵鬼人的重點防守區域。
這些日子他們通過抓捕政府懸賞的罪犯獲得了不少賞金，但也隱隱惹來了強盜的注意。
一對新婚的年輕夫婦手握大量的錢財，怎麼可能不遭到貪婪的強盜覬覦。
由於中原中也鬼的特性，他們能出門的時間都在夜晚，偏生這又是鬼和獵鬼人的主要活動時間，若非一直小心躲著他們早就暴露在淺草的藏身地。
即便是這樣七瀨真純的特殊血液還是吸引了不少來到淺草的惡鬼，中原中也偷摸著解決了一堆扔給獵鬼人。
他們雖然鬧不明白鬼為什麼受到這樣的重傷被扔在路邊，但滅殺惡鬼的天職還是驅使著他們將鬼斬殺。
「反正錢也攢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七瀨真純回頭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淺草雖然人多雜亂的氣息也重，但鬼也多，他們出門很難不引起鬼的注意。
「想好去哪裡了嗎？」甚至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中原中也徑直應下。
反正對他來說，只要有七瀨真純的地方，去哪裡都是可以接受的。
抱著地圖猶猶豫豫，七瀨真純遲疑道：「要不我們去橫濱看看吧？」
大正時期的橫濱她還沒見過是什麼樣子，「或許去京都也行，一百多年前的京都應該也很繁華。」
「繁華的話不就跟淺草一樣了嗎？」中原中也挑眉道：「而且京都那邊我們更不好活動吧？」
京都對女子的限制遠比開放的淺草要嚴重，明面上不會出現但私下的潛規則不少，自負保守的男人們還會抱團排擠自立門戶的經商女性。
七瀨真純陷入苦惱，「這麼說確實是呢。」
不過他們還要尋找不穩定因，總不能一直逗留在淺草。
相較於尋找讓中原中也由鬼變成人的辦法，倒不如利索些清除不穩定因回到原來的世界，中原中也身上的規則轉變自然會消失。
「真純，你的傷口現在感覺怎麼樣？」中原中也凝眉盯著她許久，忍不住問道。
前幾天咬的傷口，現在竟然還纏著繃帶，若七瀨真純還是異能者，這樣的小傷早就痊愈不留絲毫痕跡。
七瀨真純摸了摸脖頸，觸碰到粗糙的繃帶，她遲疑道：「好像還沒好，不過也不會痛。」
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幾個月，中原中也咬脖子吸血做得習慣利索，不會讓她感受到太多的疼痛，甚至傷口痊愈得也很快。
只是需要花些時間養回失血的身體，但傷口的愈合還是很快的。
這次莫約只是慢幾天痊愈，她也不會覺得有多困擾。
中原中也衝她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看看。」
現在還是白天，窗口那邊是炙熱的正午太陽他不能過去，只能讓七瀨真純自行過來。
想到這點，中原中也有些不爽地皺眉。
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麼，一旦開始在意自己不能隨心所欲靠近七瀨真純，只能等她過來的時候，中原中也心裡就會莫名煩悶。
如果他是人類，不懼怕陽光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走過去抱住她。
「中也是不高興了嗎？」七瀨真純側身坐在搖椅上，擔憂看向他。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開始有些厭煩自己鬼的身份。
中原中也將人抱進懷裡，小心拆開她頸上的繃帶，他眉心不由自主皺起：「真純，你的傷口還在滲血。」
明明已經換過繃帶、敷上傷藥，長著薄薄血痂的傷口竟還會裂開滲出絲絲鮮血。
七瀨真純意外道：「真的嗎？」
她側頭動了動，想看看自己的傷口又因為位置的問題無法看到。
已經習慣這些疼痛的她，完全沒將受傷的事放在心上，平時換繃帶、上藥也都是中原中也處理，自然也不覺得傷口尚未愈合有什麼問題。
「晚上去找醫生看看吧。」他沉默半響，突然冒出這句話。
七瀨真純驚訝道：「只是小傷口，再上幾天藥就好了吧？」
比起中原中也，她這個當事人對自己受傷的事更不在意，如此大大咧咧說道。
「不……」中原中也搖了搖頭，臉色不算好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環住她腰的手緊了緊，他自言自語道：「必須要讓醫生看看。」
而且不能是一般的醫生，他需要一個對鬼的事足夠了解的醫生。
……
中原中也口中的醫生是一只鬼，一只躲藏在淺草、默默行醫救治人類的鬼。
知道她的事並非偶爾，實際上實力強大的鬼很輕易能感知到實力弱於他的鬼，像珠世這般血鬼術不強，平時也只是以購買人血為生的鬼，中原中也在淺草落腳不久就發現了。
只是淺草鬼多，她沒找上門，他也不會主動帶著七瀨真純打上去。
但對於她的營生，他多少也知道些算是為了准備不時之需。
畢竟同時了解鬼和人的醫生並不多，珠世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中原先生是希望我看看七瀨小姐的傷口嗎？」珠世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但她身後的少年鬼愈史郎卻一直瞪著中原中也。
「嗯，她的傷口總不好，我想讓你幫忙看看。」中原中也無視愈史郎的目光，平靜點頭。
他一圈圈解開七瀨真純頸上的繃帶，小心扶住她的頭將傷口展示給珠世看，「像這樣的傷口，真純以前兩三天就能長好，但這次愈合得似乎特別慢。」
珠世將衣袖綁起，清潔干淨雙手檢查傷口：「七瀨小姐是稀血對嗎？方便說一下你們的吸血頻率嗎？」
那股馥郁香甜的血味連她也微微失神，索性珠世已經不會痴迷貪戀稀血，對力量的提升也沒有特別的需求，只失神了瞬間很快就清醒過來。
中原中也點頭，「大概是一個月一次。」
七瀨真純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顯得毫不在意：「雖然是一個月一次，但中也每次吸血的量都不多，所以我沒覺得身體有什麼問題。」
傷口不會覺得痛，對愈合的速度沒有概念，失血也成為習慣。
她已經將每個月一次的喂食當做生活的一部分，身體也被中原中也的吸血行為馴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中原先生，請暫時停止攝取七瀨小姐鮮血的行為。」珠世收回手，語氣認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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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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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8 12:07
第161章
七瀨真純身上的自愈力在下降。
由於中原中也頻繁的吸血，導致身體內部造血速度趕不上失血的速度，導致身體的自愈力、免疫力下降。
甚至連一貫敏感的痛覺感知也變得遲鈍，這樣的狀態對七瀨真純來說已經有些不妙。
在一般女性中她的身體也偏小巧輕盈，骨架纖細卻堅韌包含很強的力量，柔韌性極高使得她在以往的任務中無往不利。
不過這也變相表明七瀨真純的身體並不適宜抽血、獻血一類的活動，她的體重本身就不達標，普通人一次獻出兩百毫升至四百毫升，至少需要三四個月才能恢復至獻血前的身體狀態，而為了不影響身體狀態，適宜的獻血間隔時間是六個月。
但七瀨真純的失血頻率是每月一次，即是造血細胞尚未完全恢復，她又會再次失血受傷。
若她的身體還是異能者，這樣的失血頻率雖高但也不會影響她的身體。
但現在她只是普通人，身體素質再高也只是普通人上限的高，能堅持幾個月才顯露自愈力下降的特征，已經是她的身體素質優越過人的表現。
「為了七瀨小姐的健康，中原先生需要暫停吸血的行為。」珠世認真而擔憂望著她，眉宇間帶著醫者對病人的溫柔憐意。
「若是無法克制對鮮血的需求，我這邊也能提供一些買來的血液，但七瀨小姐的身體必須得到休養。」
中原中也若真心在乎七瀨真純，現在就該讓她的身體好好休養。
扶住七瀨真純肩膀的手微緊，中原中也沉聲道：「我知道了，我會暫停吸血的。」
比起力量和品嘗美味鮮血的享受，他更在乎七瀨真純的身體。
沒想到這幾月的吸血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他突然想到了剛轉變為鬼時，肆無忌憚咬破七瀨真純的脖頸汲取了她大量的鮮血，那次失控她失去的血液應該達到了危險值，若非身體是強大的異能者，說不定真的會就此死去。
就算傷口勉強愈合不再流血，她的身體也沒得到恢復。
趕著時間來到這個世界失去異能，身體自愈力更是一再下降。
中原中也臉色難看，護住她的動作稍緊：「我竟然才發現這件事。」
七瀨真純乖巧溫馴回抱住他，「不是中也的錯，我也沒發現。」
她輕笑了下，安撫他：「要不是中也發現我的傷口愈合變慢，一定要來看醫生，我都不會當回事呢。」
中原中也皺眉沉默，她越是安慰他，他心裡就越自責懊惱。
「笨蛋，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這樣的。」現在反而是她這個受到傷害的人來安慰他。
珠世微松了口氣，她也不想七瀨真純的身體再受到損傷，中原中也若是能節制自然最好。
若是他們對彼此的愛意能克服人和鬼之間的障礙就好了。
「中原先生若是不嫌棄，我這裡可以均些血液出來。」珠世溫聲提議。
除了鬼舞辻無慘和食人不知悔改的惡鬼，她都願意給予幫助，在她看來並不足以稱道的小事，或許就是對方急需幫助的大事。
中原中也搖搖頭，低聲回應：「不、我不會喝別人的血。」
除了小紅酒的血液，別人的血他都不需要。
珠世驚訝道：「可是連血都不喝，鬼的力量也會下降的。」
人類的血肉之於鬼而言除了美味提升力量，更多的是維持身體機能活動的必需品。
中原中也一個人都沒吃，還能一直維持著強大的力量，她猜測與七瀨真純的稀血體質離不開關系，即便是這樣中原中也只攝取鮮血，有所提升的也只是鬼的力量。
他身上的飢餓感是一直存在的。
鬼無法一次吃下太多人獲得力量，人的血肉消化需要時間，所以他們對稀血會格外渴求。
但也因此中原中也只靠攝取七瀨真純的鮮血是無法獲得飽腹感，強烈的飢餓感會一直灼燒著他的胃部和大腦，提醒他吞噬了面前的人類少女。
聽聞中原中也的吸血頻率是一個月一次，並且不攝取別的人類血肉，珠世是真的感覺震驚。
七瀨真純的血液連她都會受到影響，但一直忍受著飢餓的中原中也竟然能克制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讓人感慨他強大的自制力和忍耐力。
然而規律地攝取鮮血和完全暫停攝取獻血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中原中也若是在暫停讓七瀨真純休養的期間，不攝取任何血液，他的力量和身體都會衰退得很快。
「沒關系，只是降低鬼的恢復力，我不在意這個。」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示意珠世別將血液對鬼的重要性告訴七瀨真純。
她擔憂又無奈咽下話，低低嘆了口氣。
「不喝血的話，中也會感覺餓嗎？」七瀨真純摸了摸中原中也的腹部，平坦結實讓人感覺不出來變化。
「會有一點，但是忍忍就好了。」他輕描淡寫道。
「珠世小姐，有沒有什麼能代替人血給鬼提供飽腹感的東西呢？」
她記得電影裡的吸血鬼都會喝人造鮮血，雖然比不上新鮮的血液但是營養價值足夠且能保證吸血鬼不被餓死。
七瀨真純凝眉比劃解釋了一通，認真問道：「這樣的東西可能存在嗎？」
珠世托著下頜緩緩陷入沉思，半響開口：「也不是不能嘗試，我可以先從動物血著手試試。」
她疑惑驚訝：「鬼能接受動物血嗎？」
珠世輕頷首，無奈笑道：「動物血鬼也是可以接受的，只不過相對於人血轉換利用率會低很多倍，對力量和飽腹感的提升也幾乎不會起到作用。」
所以即便是鬼也很少將主意打在動物身上，因為吃三五十只雞可能提供給鬼的飽腹感和力量感都不如一個人。
七瀨真純抿唇凝眉，「也就是說很難成功嗎？」
「倒也不必這麼灰心，七瀨小姐提出來的主意很有意思，我打算著手從這方面試試。」幾百年來珠世一直都執著於研究能殺死鬼舞辻無慘的毒藥。
現在看來她或許可轉變一下研究思路，若是能讓更多的鬼擺脫鬼舞辻無慘的控制，或許他們會不再吃人，接受人造鮮血的生活方式。
七瀨真純神情稍松，高興道：「真是太好啦，中也不用餓肚子了。」
餓肚子有多難受她是知道的，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中原中也一直忍受飢餓。
中原中也無奈道：「喂喂、珠世醫生說的不是研究試試嗎？」
怎麼說得她好像已經研究出來了一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感覺如果是珠世小姐的話，一定能做到的。」七瀨真純揚眉笑得燦爛明媚若驕陽肆意。
她親昵環住中原中也，滿心期待道：「我也會努力找到讓中也變回人類的辦法，到那時候我們再一起野餐喝酒吧。」
岐阜縣的意外雖然險些讓她落下心理陰影，但有問題的不是料理和酒，等中也恢復正常他們就再去一次賞櫻野餐，徹底消除中也突然變鬼帶來的驚險回憶。
……
為了讓七瀨真純身體得到靜養，他們還是搬離了淺草，轉而來到別的小城鎮。
不過不是他們開始設想的橫濱、京都，而是更小的村莊城鎮，常年少有外人出沒的和平小地方。
用手上的錢置辦了住所，中原中也開始考慮別的正經營生，要讓他們能在鎮上正常生活，看起來毫無異常的營生。
「那就開個道場好了。」七瀨真純披著中原中也的羽織，趴在桌上歪頭看他。
蒼藍色的卷發披散下來，她小聲打了個哈欠：「招收些門生，收收學費什麼的。」
剛來到這座城鎮時為了落戶他們廢了不少功夫，左等右等發現戶籍就是無法辦下來，七瀨真純悄悄溜出去一打聽，竟然是因為她和中原中也怪異的發色眸色。
在一眾黑發褐發、黑眸褐眸的人中，他們過於明亮的發色確實招眼，正當七瀨真純猶豫著是不是該換個開放些的城鎮時，中原中也半夜沉著臉出門。
第二天天亮之前，他一臉若無其事帶著順利落戶的文書回來，告訴她事情都解決了。
七瀨真純好笑又感動，雖然是用了些特殊手段，但他們總算是能順利安穩落戶。
「開道場？」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位置不好選吧？」
而且只有晚上能開門的道場，不是很容易惹來獵鬼人的注意嗎？
「是有些不好選，但明面上的生意這樣就可以了……」七瀨真純有些犯困，咕噥道：「反正我們也是靠抓捕逃犯獲取賞金為生，時間久了名氣就會打出去。」
到那時即便是只在晚上開門的道場，也會有人願意來這裡做門生的。
不過他們要稍微勤快些清理小鎮上的鬼，保證鎮上夜裡不會有襲擊人的惡鬼出現。
只要沒有人失蹤，就算道場開門活動時間奇怪點，鬼殺隊的人應該也不會浪費時間來探查。
「招收門生就相當於收徒了吧？」中原中也皺眉，有些嫌麻煩：「還要提拉人類的小崽子學武嗎？」
會送來道場的都是幾歲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道場會變成托兒所、兒童的游樂場，中原中也就想拒絕。
他照顧七瀨真純還嫌時間不夠，怎麼會將心思放在與他無關的小鬼身上。
中原中也暗暗看了閉上眼睛、困得不行還在嘀嘀咕咕的七瀨真純，「如果是自家的小鬼，倒是能考慮考慮。」
不過鬼真的能跟人孕育後代嗎？應該做不到吧？
眼簾輕顫幾下，七瀨真純迷迷糊糊問：「中也，你剛剛在說什麼？」
「我說你困了就去床上睡，趴在桌子上也不嫌累。」中原中也甩開混亂的思緒，走上前將她抱起來。
「外面有風還有蟬鳴，聽起來很催眠。」自然地抬手環住他的脖頸，七瀨真純嘀咕道：「中也現在不變成小孩了嗎？」
她還以為能多看看中原中也小孩子的樣子，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稚嫩又傲氣十足的可愛模樣。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我可不想當你丈夫的時候，還要當你兒子。」
七瀨真純蹭了蹭他，笑嘻嘻道：「不管中也是我旦那還是孩子，我都會好好疼愛你的哦。」
有著軟軟卷發和臉蛋的幼年中原中也實在太可愛了，她總是忍不住將他抱在懷裡。
這也是她少有能將中原中也完全抱在懷裡的特殊體驗。
「真純，我看你最近是懶了不少……」他挑高眉毛，哼笑一聲：「不如我帶你活動活動熱下身吧？」
七瀨真純抓住他的手，干巴巴道：「嗚哇，這真是太感謝了。」
雖然這跟她想的活動熱身完全不一樣。
第162章
道場還沒正式開門的時候，有人上門來踢館挑戰中原中也。
天剛暗下來沒多久，七瀨真純搬開擋門的木板，收到道場內部准備靠牆放起來。
今夜鎮裡起了霧，如煙如霞的濃霧讓人看不清道場外面，只能隱約看到霧中點亮的燈籠。
「不是說了等下我來搬嗎？」中原中也掛上點亮的燈籠，皺眉低聲道。
「幾塊板子又不是很重……」七瀨真純屈了屈手臂，作出大力士的動作：「中也不是說我最近活動少了嗎？我來幫忙做些簡單的工作正好活動下手腳。」
不過今晚應該也不會有人上門，畢竟他們才在這裡落戶不久，鎮上的人也沒怎麼見過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來這個新道場學藝。
無奈看了她一眼，他妥協道：「小心木板上的木刺，板子找回來的時候我還沒磨掉上面的木刺。」
「我有小心的……」她攤開手給中原中也看，「看、完全沒有弄傷自己。」
橘眸不經意一抬，七瀨真純歪頭看出去：「咦？是來要我們道場的人嗎？」
霧中影影綽綽出現的男人身影，一步步在向道場靠近，中原中也眉心擰起，手一攔將七瀨真純擋在身後，沉聲道：「真純，後退。」
尚未靠近就散發出強大鬥氣和戰意的鬼，與他們之前遇到的鬼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你、果然很強啊。」逐漸顯露出身形的鬼笑起來。
修剪得雜亂的粉色短發，身上遍布罪人刺配的刺青，由臉龐至身體暴露出來的每一處都有，左眼和右眼分別顯示著三和上弦的字樣。
「來踢館的嗎？」中原中也反應冷淡，「道場才收拾好，這裡禁止使用血鬼術。」
由鬼王鬼舞辻無慘打造的最強手下十二鬼月，上弦之三竟然會來到這樣一個小地方。
視線在道場上一掠而過，無視了中原中也護在身後的七瀨真純，猗窩座徑直開口：「你是鬼對吧？為什麼要開人類的道場，理會那些惡心的弱者？」
身為一只鬼卻要開道場招收門生，這不是很可笑嗎？
明明他很強大，只用眼睛去觀察就能發現他的身體每一寸都鍛煉到極致，看似閑散隨意的站姿實則無懈可擊，渾身上下強大的力量能隨心所欲揮發而出。
是他追求武學極致大道上最想遇到的對手。
偏偏中原中也重視道場比同為鬼的同類更甚，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我是猗窩座……」他笑起來，完全沒被稀血的特殊氣息吸引，神態自若：「中也，就讓我來告訴你，武學最高境界該是什麼樣子吧！」
他猛然出拳揮向中原中也，揚起氣勢驚人的拳風，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側頭躲過，截下他的拳頭：「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但你能別這麼肉麻叫我嗎？」刁鑽狠辣的踢擊狠狠踹向猗窩座的腹部，將他踢出去十數米，中原中也拍了拍褲腿，冷淡道：「我的名字是我妻子的專屬，我只想聽她這麼叫我。」
猗窩座毫不在意他的毒舌，甚至驚喜於他的強大：「多麼精彩的攻擊啊。」
只一腳就將他身體裡的內髒全部踢碎震裂，可腹部的表面卻能不顯露一絲一毫的傷口。
他那雙亮色刻印著上弦榮耀之名的眼睛轉向七瀨真純，神色變得難以理解起來：「你為什麼要呆在一個人類女人身邊？她只會拖累你向武學邁進的腳步。」
七瀨真純指了指自己，意外道：「啊、是說我嗎？」
這只鬼還挺特別的，從出現起就一直將目標鎖定在中原中也身上，幾乎沒正眼看過她一次，完全不受稀血影響的樣子。
還是說上弦的鬼都不會受到稀血的血液吸引。
如果是那樣，那真的是太好了。
猗窩座沒有對七瀨真純出手的意思，他對中原中也的神色甚至帶著很明顯的欣賞和戰意：「中也你明明是鬼，擁有無數時間去修煉走上更強大道路的永生之鬼，為什麼要在這裡開道場？」
「你難道不知道弱者只會耽誤我們走上武學的至高領域嗎？」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一臉無所謂：「那又怎麼樣？」
「我是想變強，但這跟我開道場並不衝突……」他聲音頓了頓，染上笑意：「而且我變強也是為了保護真純，門生越多能保護這座城鎮的人就越多，到那時真純出門就不用擔心會遇到鬼。」
七瀨真純眨眨眼，中也之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他說的是能教多少教多少，吃不了苦的人就趕緊滾回家找媽媽抱。
猗窩座不能理解，他擺出起手式巨大的雪花圖紋在腳下展開：「既然沒辦法說服你，那就讓你看看我現在的力量吧！」
「你會迷上這種不斷變得強大，一心追逐武學極致的感覺！」
中原中也抓了抓赭發，煩躁地嘖了聲：「我說你啊，不要擅自在這裡展開血鬼術啊混蛋！」
大小不一、力量不同的重力球出現在中原中也身周，伴隨著他躍起主動進攻的動作，飛砸向猗窩座。
「不是說好不在道場用血鬼術嗎？」七瀨真純深深嘆了口氣，這裡可是花費他們身上大半的錢才建成的道場。
難道沒開幾天就要倒閉了嗎？
拳頭與拳頭對撞的轟鳴，猗窩座的血鬼術•破壞殺與中原中也的重力球狠狠撞上，攻擊的余波落在道場內部砸斷橫梁、承重柱、牌匾……
她輕盈跳躍躲開砸下來的斷木，羽織的衣擺揚起自由而隨意，木屐落在每一處都不會發出聲響，仿若能預判他們的攻擊走勢，絲毫沒有攻擊或是攻擊的余波擊中。
七瀨真純忍了忍，喊道：「中也，別打了。」
中原中也飛起狠狠下劈、空中旋身一扭狠踹，猗窩座抬臂架擋、手骨卻被強大的重力盡數震碎，他笑得肆意張揚：「不好意思了，我的血鬼術並不只是操縱這些重力球。」
他的力量最根本還是中原中也本身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
通過接觸操控物質本身的重力，在他接觸到猗窩座的瞬間，就代表他奪取了他身上的重力操控權。
猗窩座驚訝發現身體不受控制變得沉重起來，連羅針的感知也受到影響變得混亂，他卻絲毫不懼甚至十分興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你的實力遠遠不止你展現出來的這些。」
中原中也比他想像中還要強大，明明不是上弦之鬼，身上的鬼之血也不濃厚，但血鬼術和體術都異常強大，對身體的錘煉臻至極限的完美。
抬手擦去鼻梁斷裂留下的鮮血，猗窩座發出一聲近乎山魈一般尖銳的笑聲，揮出狂亂而無序的攻擊，陣陣拳風將道場處處轟碎。
「來吧來吧、讓我們更加盡情的戰鬥！」
中原中也臉色一變，轉頭看向揚起陣陣煙塵的道場，轉身就要衝進去：「真純！」
沒想到猗窩座的攻擊範圍會如此大，徑直將道場全部轟碎，中原中也的血鬼術比起保護，更擅長進攻，即便主動撞上去也沒能阻止道場的坍塌。
猗窩座癲狂興奮的神色淡下來，「人類就是如此脆弱的生物，中也你不應該將注意力都浪費在他們身上。」
他其實無意攻擊七瀨真純，不過情緒激揚亢奮起來，破壞殺亂式不管不顧的轟擊徹底將道場破壞殆盡，將人掩埋在其中也只能怪她太過弱小。
「你個混蛋！」中原中也捏緊拳頭，咬牙道。
煙塵散去，他神色突然愣怔住：「真純……」
握著刀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猗窩座身前，鮮紅的血淋布刀刃，她緩緩垂下刀尖，冷淡道：「很高興你們還記得我的存在。」
猗窩座捧著悄無聲息落入自己手的腦袋，有些回不過神。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俊秀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茫然，那驚艷絕倫的一刀輕靈又美麗，無聲無息甚至沒讓他感受到絲毫痛楚就平滑將他的頭顱切下。
直到腦袋掉落在懷裡，他才反應過來，他的頭被砍掉了。
若這個人類少女手上拿的是日輪刀，他已經被斬首殺死了是嗎？
甚至連她出現靠近的動作都沒察覺到，那一刀就切下他的首級。
七瀨真純垂下刀尖，血液凝結成珠串滾落滴在廢木殘骸，她揮刀指向中原中也，微笑道：「我叫你們停下，沒聽到嗎？」
強烈的憤怒仿佛要化作實質，七瀨真純刀尖指向他，京都軟調上揚可愛，明明笑得一如往常般傲氣又漂亮卻莫名讓中原中也心口發涼。
中原中也心虛低聲道：「我聽到了，但是猗窩座不願意停手，我也不能任他亂來。」
「猗窩座不願意停手？」她輕笑了聲，轉頭看向明顯懵住的猗窩座，刻印著上弦字樣的眼睛微微睜大，他艱難道：「你們開道場沒想過會遇到踢館的嗎？」
明明只是脆弱的人類，他到底在心慌什麼？
中原中也一驚，急急反駁：「我開始就說了不准用血鬼術吧？」
血鬼術殺傷力那樣大的招式，一用出來道場至少毀掉一半。
猗窩座將腦袋重新裝回脖子上，狀似沉穩道：「對付強大的武者，只有使出全力應對才是尊重。」
中原中也差點被他氣炸：「所以說道場會毀都是你這家伙弄的啊！」
「中也擁有鬼的漫長壽命和絕佳的天賦，不應該在人類的弱者身上浪費時間。」
「說什麼啊混蛋，我開道場跟你有什麼干系？」
站在道場的廢墟上兩只鬼竟然幼稚地吵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開始爭辯起來，七瀨真純握刀的手緊了緊，勉強擠出笑容：「兩位、吵夠了嗎？」
明明是不大的聲音卻瞬間止住了中原中也和猗窩座的爭吵。
「竟然道場是中也和猗窩座一起弄壞的，就麻煩你們一起把道場復原了吧。」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帶著京都特有的溫軟甜意，聽在兩只鬼耳中卻像是震耳發聵的威脅。
動作利落地收刀入鞘，七瀨真純笑眯眯道：「我感覺有些困了，今天我就先去睡了，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一個完好的道場。」
她轉身離開留下中原中也和猗窩座面面相覷。
「這個一晚上根本弄不好吧？」中原中也語氣飄忽，扯了扯嘴角。
猗窩座看了眼七瀨真純離開的方向，認真問道：「你的女人是忍者嗎？」
無聲無息出現，不帶一絲殺氣和劍氣，連羅針都探知不到她的靠近，腦袋落下來他才知道她剛剛揮過刀。
「是殺手啊，呆子！」中原中也條件反射懟回去，嘖了聲道：「我還是人類的時候，真純的實力與我不相上下。」
所以她才不是猗窩座口中的拖累和弱者。
第163章
陽光透過紗窗落在臉上，七瀨真純迷迷糊糊將被子拉過頭：「好亮哦……中也，昨晚回來沒關窗嗎？」
身旁沒有聲音回應，她閉著眼伸手摸索，「中也，蓋好被子了嗎？」
窗戶沒關被太陽照耀到身體可是會被灼燒的，她左右摸摸只摸到空蕩蕩的被窩，這才想起來昨天道場被踢館的鬼和中原中也一起打塌。
中原中也昨晚應該是整晚都在修理道場，不過猗窩座的話大概已經離開了吧。
七瀨真純忍著困意梳洗打理好自己，向道場的方向走去。
由於他們是先落戶後建的道場，住所和道場都不在一處，甚至道場還在較為偏僻靠近城外的地方，但也正是因此他們昨晚打起來才沒惹來多少人的注意。
白日還嶄新干淨的道場，到了夜晚就被戰鬥波及坍塌，想想都讓人心痛氣憤。
「不過只有中也一個人，一晚上大概弄不好吧。」她嘀咕幾句，口是心非收拾著東西，「我可不是去幫他修道場，只是看看中也昨晚有沒有偷懶而已。」
可惡的中也、可惡的猗窩座，戰鬥起來不管不顧。
道場可是她投進去很多錢才弄出來的，這兩個混蛋。
七瀨真純腳步停住，驚訝看向恢復七七八八，只是顯得陳舊破爛許多的道場，「這才過了一晚上吧？」
她邁步走進去，道場的訓練活動室內蹲坐著兩只鬼，「誒？猗窩座竟然沒走嗎？」
還以為猗窩座並不會留下來負責，沒想到他真的乖乖聽話留下來幫忙修繕道館，而且還跟中原中也一起呆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真純，你來了。」中原中也站起來，局促站在那塊陰影地下，不敢靠近身披陽光，帶著溫暖人類氣息的七瀨真純。
猗窩座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邊可是陽光，我們過不去的。」
內心對陽光的恐懼源自於血脈、源自於不想死去的執著，能忍耐著呆在勉強修繕起來的道場，中原中也占了很大部分的因素。
雖然中原中也的憤怒也能促使他們再次戰鬥比武，但猗窩座想要的是屬於武士之間的惺惺相惜、相互切磋變強，共同邁上武學的至高境界。
鬼之中除了鬼王鬼舞辻無慘的地位是無法動搖，在猗窩座之上還有兩位更強大的鬼，上弦之一黑死牟是他曾經挑戰過。
但是落敗的強大劍士以及上弦之二童磨，一個很讓他討厭的家伙。
他要不斷變強、變得更強更強……
猗窩座微微晃神，再一抬眸就見七瀨真純主動走過來撫上了中原中也的臉，用手帕擦去他修繕道場時沾染的灰塵，軟語嘟囔：「真是的、弄得到處都是。」
蒼藍發的少女內裡穿著純白的和服，外披著一件深色的羽織，臉上揚起無奈的笑意：「中也現在髒得跟小花貓似的，頭發、臉上都是塵土。」
中原中也抬手拍了拍頭發，嘖聲道：「這有什麼辦法，至少要在天亮前把架子搭起來吧？」
道場昨晚直接被猗窩座打破了承重牆，導致整個房頂都塌了下來，一晚上他們能將這裡清理出來，修復成這幅模樣已經是借用了血鬼術行動的結果。
「是是、辛苦中也了。」她攤開手露出三顆糖，笑眯眯道：「這裡有三顆，我們一人一個分掉好了。」
猗窩座沉默看著落入手心的糖果，「為什麼要給我糖？」
鬼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他們對人類的食物也不會感興趣，沒有特別的好物、需求，相較於新鮮血肉對他們的吸引，人類喜歡的美食、甜點對他們而言猶如隔靴搔癢。
七瀨真純含著糖，一臉臉頰鼓起，莫名道：「剛好三個人、剛好三顆糖，我們分了不是剛好嗎？」
嘴裡的尖牙將糖咬出脆響，中原中也隨口回道：「實在想不通就當是你一晚上修道場的報酬吧。」
她揉了揉臉，搖頭吐槽道：「嗚哇，聽起來我們好像黑心商人，一顆糖就買一晚上的苦力。」
「哈？」中原中也眉頭高挑，「昨晚是他將道場弄壞的好不好，就算修好也是破破爛爛的，我都沒讓他賠。」
當然不讓猗窩座賠錢的最重要原因是，中原中也覺得猗窩座身上不會帶人類的錢，問他要也不會有。
「是中也和猗窩座一起打壞的……」說起這個她就來氣，手指憤憤地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胸膛，七瀨真純氣惱道：「今晚你們還要修，不將道場修好，你就別想回家睡覺。」
中原中也切了聲，不爽道：「剩下都是細致活，哪有這麼快能修好。」
「怎麼、不想吃嗎？」他瞥了猗窩座還捏在手上的糖，「那可是我從警署弄回來的水果糖，這附近買不到的，吃一顆少一顆。」
< br />猗窩座搖了搖頭，拆開糖紙將糖塞進嘴裡，甜蜜的滋味流入口中，他恍然覺得自己好像答應過誰，要帶糖回去給她，但是一直沒做到。
狛治哥哥……
嬌怯輕柔的聲音在猗窩座腦海響起，他低頭捏緊了手上的糖紙。
中原中也意外看著他怔住的神情，奇怪道：「你沒吃過糖嗎？」
「似乎是沒吃過吧……」猗窩座回過神，慢慢回答：「我不記得我變成鬼之前的事了。」
不同於別的鬼還記得自己生前的名字、事跡，猗窩座對自己的過去全然不知，心裡只有變強的執念，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因為渴望變強才會成為鬼。
「中也，你沒有吃過人嗎？」猗窩座依靠著牆，抬頭看向中原中也。
「真純是人，你覺得我會去吃人嗎？」中原中也挑眉，這麼理所當然道。
即便他現在是鬼，人類也在他的食譜上，但他完全沒有興趣去食人，更不想讓七瀨真純心裡覺得他是個食人的惡鬼。
他還要變回人，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變老。
吃人這種惡心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干的。
「她是稀血，你竟然能克制住鬼對人類血肉的欲望，一直忍耐克制。」猗窩座語帶贊嘆，在中原中也開始慌亂的神色中說出那句話：「鬼對新鮮血肉的渴望是無止境的，不吃人只能一直忍受著弱小和飢餓感。」
「中也，你該變成真正的鬼。」
中原中也壓住七瀨真純的耳朵，慌張罵他：「混蛋你在說什麼，我可沒打算通過吃人來變強。」
該死，堵住了珠世的嘴，沒堵住猗窩座這個大嘴巴。
「我昨晚就感覺很奇怪，明明中也的實力很強，但恢復力卻遠遠不如我。」他瞬息就能長好的斷肢、粉碎性骨折，中原中也需要更多的時間。
戰場上瞬息萬變，只是差上幾分鐘的恢復力就足以讓中原中也處於與上弦鬼對戰的劣勢中。
「原來你還一個人都沒吃過。」猗窩座顯得意外又感慨。
這麼看來中原中也變成鬼的時間絕對不長，他的天資和實力本身就是人類中的頂級強者，才會一轉變為鬼就擁有不輸於上弦鬼的實力。
要知道就算是猗窩座，他也是經過漫長的修煉時間、挑戰強者吞噬敗者，通過換位血戰才最終站在上弦三的位置。
他看了七瀨真純一眼，罕見的稀血體質會引來無數惡鬼的覬覦，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只她一人就比得上無數強者的血肉。
不過猗窩座並不打算勸中原中也吃掉她，就如他不吃女人、不殺女人一樣，他認為堂堂正正的強者就應該吞噬強者的血肉。
「現在你還能克制住，但當你身受重傷的時候，血肉中迫切需要能量修復的欲望會讓你吞噬了她。」猗窩座指向他懷裡的七瀨真純，直言道。
「不想傷害她，你才更應該吃人才對。」
中原中也沉默下來，雙手壓著七瀨真純的耳朵，將她用力抱進懷裡：「不、猗窩座，我不會吃人的。」
猗窩座難以理解地皺起眉，「為什麼？你不是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嗎？」
鬼很難控制嗜人血肉的本能，「你剛轉變為鬼的時候，應該也有過失去理智，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欲望的時刻吧？」
他張大獠牙，不顧七瀨真純茫然掙扎的動作，撕咬她頸側的畫面掠過腦海，中原中也不得不咬牙承認，那時候的他確實失去所有理智，心裡只有吃人的念想。
甚至將剛交換戒指的愛人撲倒，讓他們的鮮血混雜染紅她身上的純白振袖和服。
「我不能否認，我那時候確實失控咬了真純……」他臉色難看得沉下來，低聲道：「但也正是因此，我才絕對不能跨過那條界限。」
屬於人類的記憶漸漸復蘇，中原中也的性格本能也越發趨近於從前，停止攝入七瀨真純的鮮血後，中原中也意外發現他慢慢開始想起人類時的記憶。
鬼優越傲人的恢復力逐漸減退，但屬於他的記憶卻越漸清晰。
「跨過那條界限，我就真的沒臉再跟她在一起了。」
未婚夫、愛人曾經是食人的惡鬼，甚至差點殺害了自己，這樣的男人可不是值得她托付終身的人。
中原中也聲音低緩而堅定：「就算是為了她，我也會一直堅持下去的。」
港口黑手黨或許不會在意他們的干部曾經做過什麼，首領也只需要他能履行好職責，繼續為組織鞠躬盡瘁效力就好。
唯獨愛人不能有絲毫污點，就如純白的白無垢一旦染上食人的鮮血，就會變得刺目而讓人惡心。
比起飢餓感、變強怕死的欲望，他心裡有更需要堅守的目標。
第164章
雖然無法理解中原中也的選擇，但猗窩座還是繼續留在道場裡與中原中也切磋武學、交流武學戰鬥經驗。
極偶爾的時候猗窩座會指點中原中也，開設道場需要的是規範性的流派，像中原中也不講究流派全憑強大戰鬥本能的武學，根本沒辦法讓道場招收到門生。
這段時間以來並非沒有人想在中原中也的道場學藝，但都被他狂猛的訓練和以實戰為主、對本身身體素質存在基礎要求的教學方式勸退，呆了不過幾天就滿腹怨氣離開。
也有被道場漂亮的老板娘吸引而來的流氓，但都中原中也一一打退，他們終日經營著沒有半個門生的道場也堅持不關閉道場。
猗窩座也樂得那些弱者不來道場中惹他厭煩，不然他可能會先一步將他們殺死。
七瀨真純的暗殺術，他只在道場崩塌時見過，偶爾白日陽光照不進道場的時候，她會與中原中也進行不動用血鬼術的純體術切磋，猗窩座曾經見過幾次也驚訝於那小小的身體竟能爆發這麼強大的力量。
「中也，我要向你辭行了。」猗窩座平靜地笑道：「這段時間不斷切磋戰鬥提升自己武學的日子，我過得很愉快。」
明明沒有離開這座城鎮去挑戰其他強者、獵食旁的人類，但猗窩座依舊覺得自己在不斷提升，身體內無慘大人的血液沒有減弱分毫，但他在道場時總能恍然聽到熟悉卻陌生的聲音。
健氣爽朗的男人、虛弱溫和的男人以及最容易讓他失神的……怯弱輕軟的少女聲音。
每每聽見那個女孩子的聲音，他總是不由自主抬起手似乎想為誰擦去眼淚，恍若回過神他身邊其實什麼人都沒有。
「但現在我不得不離開這裡了……」他身體中血液的主人鬼舞辻無慘召喚他回去，身為上弦三猗窩座必須盡快行動，向中原中也告別已經是耽誤時間的私心行為。
「我希望你還是好好考慮下我說的話……」猗窩座深深認真凝望著他，「變成真正的鬼，掌握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那你不斷變強，想保護的人又是誰呢？」中原中也平靜反問：「只執著於對武者下手，對婦孺嬰孩就算餓極也不會出手，堅持自己的原則。」
「猗窩座你的原則是不吃女人、不殺女人，那我的原則就是不吃人。」他聳了聳肩，輕松道：「你我都有不能觸碰的紅線，只是高低不一樣。」
所以別來勸他，他也不會聽。
「我沒有想要保護的人，我只是不想像蛆蟲一樣惡心的弱者欺凌弱小。」猗窩座搖搖頭，他跟中原中也還是有著不同。
「算了，懶得跟你爭辯……」中原中也揉了揉頭發，問道：「不等真純過來跟她道別嗎？」
「時間緊急，入夜我就要出發了。」天色暗下來就是最好的趕路時機，他必須要盡快趕往無慘大人所在的位置。
在道場呆的時間久了，他都要忘記夜晚才是鬼真正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
……
房屋陰影的一角，虛弱無力的哭聲與斷斷續續的咀嚼聲混在一起。
「你在難過什麼？」輕快自然的男聲笑道：「不是你說活在這個世上太痛苦了，承受不住夫家整日的謾罵責難想早些死去一了百了嗎？」
臉上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容，面容俊朗和藹，發上頂著高僧般的帽冠，七彩般的眼眸中刻印著上弦二的字樣，口吻中帶著憐憫：「即將前往極樂的世界獲得永生，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背部狹長的傷口讓她的哭聲變得虛弱斷續，「我、我是想死了一了百了……但、但不是以被吃掉的方式……」
大量鮮血自她身下蔓延，瞳孔開始渙散，臉上的惶恐驚懼之色都無法收回，眼睜睜看著面前的男人吃掉戴著蝴蝶發飾的少女，狠狠將她的手撕扯下來。
凄厲痛苦的哭喊讓追蹤著惡鬼的蝴蝶香奈惠握緊手中的刀，大量的空氣順著吸氣流入口中，她疾跑過去揮出日輪刀，快速劈斬過的刀刃如繁花盛開，帶著凌然的氣勢襲向童磨。
握著斷肢遠遠跳躲開，童磨驚喜道：「啊，是可愛的女孩子。」
蝴蝶香奈惠單膝蹲下，視線緊緊鎖定著童磨，手輕搭在受傷的女人身上：「你還好嗎？請再堅持一下，我會帶你去治療的。」
被撕扯下手臂的女人呼吸一點一點弱下去，她艱難勾了下嘴角，連話都說不出來就斷去了氣息。
「哎呀，死掉了。」
童磨用手中的鐵扇點點下頜，憐憫可惜道：「她常年被丈夫家暴，已經不想活下去了，你剛剛說的話反而讓她干脆咽氣呢。」
蝴蝶香奈惠合攏上她睜大的眼睛，握緊手中的日輪刀：「所以你就殺了她嗎？」
可她剛剛張口想說的，明明就是求救的話。< br />
「嗯？你聽不懂嗎？她是被你說要帶她去治療的話氣死的哦……」童磨捧著臉，七彩的眼眸流下清澈的淚水，喟嘆道：「多麼可憐的女人，生前被丈夫家暴，死後也不能去極樂的世界。」
「極樂的世界？」蝴蝶香奈惠的眉心止不住皺起。
「就是被我吃掉，跟我融為一體獲得永生的極樂世界啊……」童磨翻手拿出一只蝴蝶發飾，驚喜道：「這孩子是跟你一起的嗎？你們頭上的蝴蝶發飾都是一樣的呢。」
惡鬼的話還在不斷挑動她的神經，「那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喲，為了保護她就算害怕顫抖也揮刀向我砍過來。」
「花之呼吸的味道，好像真的會帶著花香呢。」他舔了一圈唇邊，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笑。
是蝶屋的女孩子才有的發飾。
蝴蝶香奈惠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向他揮刀：「你是在自欺欺人嗎？」
被惡鬼殘忍吃掉的人，怎麼可能會感到幸福、前往所謂的極樂世界，她們彌留之際眼中流露出來的痛苦、對生的渴望讓蝴蝶香奈惠難過哀痛。
縱使明白有的鬼成為鬼是身不由己，但絕對不包括面前的上弦鬼。
華麗而冰冷的蓮花迎面撲來，帶著冰寒的氣息與霜冷，童磨歪頭笑得天真：「自欺欺人？我可是在救贖她們呀。」
自幼時成為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傾聽無數教眾的痛苦、不得解脫，他就認為死才是最快獲得解脫和救贖的辦法。
而成為鬼後，他也專注於救贖生活苦難的女子，傾聽她們內心的痛苦悲傷，然後滿懷憐惜為她們解脫，將她們身體的每一寸都吞吃入腹，讓她們獲得救贖。
「真厲害呀，你是鬼殺隊的柱嗎？」美麗的七彩眼眸落在蝴蝶香奈惠身上，童磨語氣宛如贊嘆般笑道：「我還沒吃過花之呼吸的柱呢。」
沒吃過花之呼吸的柱……
語氣中完全沒將鬼殺隊的柱放在眼裡，她握緊日輪刀，神色凝重：「你到底活了多少年？」
童磨被她問的有些奇怪，他笑得天真爛漫：「你們柱不都是問鬼吃過多少人的嗎？」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但既然是可愛的女孩子，他也不介意回答：「一百多年來吧？我也數不清了，女孩子也吃了很多哦。」
漫長沒有止境的生命，鬼又怎麼會在意自己活了多少個年頭。
尤其像上弦鬼這般，已經一百多年沒變幻過，作為十二鬼月中實力第二強大的鬼，童磨無論是天賦還是血鬼術都遠超一般的鬼，連鬼殺隊最強的柱都不被他放在眼裡。
「我會來這裡，其實也是從好朋友處知道這裡有位可愛的稀血女性……」童磨興致十足用鐵扇敲著自己的手掌，「跟鬼結為夫婦的稀血呀，聽起來真的好有趣。」
鬼喜食人，對稀血也是最無法抗拒的，偏偏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會以夫妻的身份一直生活，甚至為了她抵抗鬼食人的本能。
透過猗窩座的眼睛看到這一幕，童磨就克制不住想來看看的好奇。
若非鬼舞辻無慘規定，除了召集十二鬼月，鬼平日不能呆在同一片區域，他早就克制不住好奇過來了。
擺脫了鬼王控制的鬼，不食人依舊擁有強大的血鬼術和戰鬥力，擁有人類的愛意與憐惜，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所以聽聞鬼舞辻無慘召去了猗窩座，他就迫不及待過來這座偏僻的小城鎮。
至於路上遇到的年輕女性，他不過經過她們就將他視作神之子，向他傾訴內心的苦痛抱怨，作為仁慈的萬世極樂教教主為教眾施以救贖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是真純嗎？」蝴蝶香奈惠忍不住低喃。
稀血與鬼結為夫婦，幾乎不可能的存在卻與她當初推測的事實無比接近。
這只鬼口中的稀血指的會是七瀨真純嗎？
「你也認識她嗎？」童磨顯得很驚喜的樣子，「蒼藍色頭發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哦，而且很小一只，我想一點都不浪費將她全部吃掉。」
說著他臉上一直不斷的笑意變得更深，轉頭看向蝴蝶香奈惠的側後方：「是很香醇的葡萄酒味道呢，若不是用稀血來泡澡太過浪費，我是真的想這麼試試的。」
作為鬼童磨也是有著自己的風雅愛好，像用酒來泡澡的酒風呂，可惜七瀨真純個頭太小了，就算放出全部的鮮血也不可能裝滿泡澡的池子。
「前面的人是誰？」
七瀨真純停住腳步，抬眸望向夜色中輪廓模糊的人。
第165章
夜深人靜，本不該有人外出的時候，前方的路上出現身影不明對峙的兩人。
濃重的血味傳入她的鼻尖，七瀨真純凝眉，「是鬼嗎？」
明明他們已經將附近的鬼清掃過，鎮上許久沒出現失蹤的人，猗窩座也表示鬼並不會聚集在同一個地方。
怎麼現在出現了第二只鬼？
將近天明的時分是一天中最昏暗的時刻，沒有太陽月亮、星星也不見，繞是她視力極佳也只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站立對峙。
其中一人的身材高挑健壯，濃郁的血腥味也多從他身上散發，想必就是今晚在鎮上傷人的惡鬼。
「別過來！」蝴蝶香奈惠提高聲音，揮起日輪刀施展花之呼吸的戰技。
如綻放盛開的芍藥朵朵盛開，花瓣般深粉色刀刃揮出氣勢驚人的攻擊，斬向童磨的胸膛、肩臂，他握著鐵扇一一笑著擋下：「真是漂亮的攻擊啊。」
花之呼吸所施展出來的攻擊絢爛美麗，帶著隱藏在刀刃中的無聲危險以高速揮刀劈斬，施展戰技斬殺惡鬼，是基礎五大派系中水之呼吸的分支。
「不過現在我不太想跟你玩了……」他揮舞著鐵扇，裹挾著冰蓮的藤蔓伸出纏繞向蝴蝶香奈惠，「那孩子身上的味道真的香到我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不同於挑戰強者吞噬強者的猗窩座，童磨的食譜一直都是年輕的女性，同時也認為擁有孕育生命能力的女性身上所攜帶的能量、營養比男性還高。
因此血液中散發出紅酒馥郁曼妙氣息的稀血女性是他極難抵抗的存在。
「花之呼吸•三之型，梨落紛飛……」蝴蝶香奈惠有條不紊斬斷蔓蓮華，身體半空中扭轉自如，揮刀斬向童磨的脖頸，「五之型，渦桃。」
抬手用鐵扇擋下斬擊，童磨感慨又苦惱道：「你真的很可愛，但是再這樣妨礙我，我要生氣了哦？」
大片大片冰晶順著鐵扇揮灑而出，氣息如霜雪飛舞，美麗而冷冽。
「你真的會生氣嗎？」蝴蝶香奈惠努力將他的注意牽扯過來，化解著他的血鬼術：「可是我看你根本沒有能感到生氣的情緒。」
如蓮花端正莊重、自持而美麗，帶著佛教氣息的美麗之花，在童磨手上卻是予人傷害的武器。
如蓮似霧般的細碎冰晶攻擊將她身體劃出道道傷痕，她的呼吸一點點急促起來，汗水布滿額頭，每一下呼吸都帶著細微的疼痛，「呼……呼……」
「你真是淘氣耶，開這種玩笑……」童磨停下動作欣賞她的狼狽痛苦，「戰鬥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沒有吸入我的毒，原來還是有的嘛。」
鐵扇展開擋在面前，童磨手腕翻轉：「受傷了就乖乖呆在這裡吧，等我吃了她之後也會給你解脫的。」
不知不覺竟然跟獵鬼人玩了這麼久，天色已經進入最暗的時分，再不快點他就不能隨意行動了。
就算是上弦鬼，陽光對他們來說也等同於劇毒，想要在操縱重力血鬼術的中原中也發現之前吃掉她，果然還是要早些行動才行。
不然打起來可就麻煩了，他不是很喜歡跟同類的朋友一起戰鬥呢。
如同童磨一般的冰晶人手持冰晶鐵扇一揚，同樣華麗冷冽的招式威力絲毫不輸於剛剛童磨發出的攻擊，蝴蝶香奈惠咬牙揮出攻擊：「不可以、不可以讓他過去。」
強烈想要守護的心讓她速度再次爆發，閃身躲過冰晶童磨的攻擊，死死纏住不讓他繼續前進半步。
「唔，真是讓人頭疼的女孩啊。」童磨敲了敲頭，苦惱又無奈笑道。
無聲撿起落在一旁的日輪刀，一直被鬼覬覦的七瀨真純弄清楚狀況後，徑直繞到後方手腕輕轉，干脆利落揮刀將冰晶童磨大卸五塊。
被斬斷的冰晶童磨轟然炸開，揚起細小混雜著細末霧氣般的毒，七瀨真純翻轉日輪刀轉出刀花，激起大片刃風刮走冰一般的霧氣。
雖然搞不懂這只鬼的血鬼術是什麼，但是這樣危險的異能她也接觸過幾次，驅散起來也會是得心應手。
「看起來跟別的刀沒什麼區別……」七瀨真純嘀咕了句，踩著輕盈靈動的步伐配合蝴蝶香奈惠攻擊，「日輪刀的話，是斬斷鬼的脖子就可以了嗎？」
她愣怔了下，沒想到以為需要保護的人，其實身手和劍法都很強大：「是的，只要用日輪刀將鬼的脖頸斬斷，他們就不能再生。」
七瀨真純瞥了眼她發白冒著虛汗的臉龐，冷靜道：「你狀態看起來不大好，需要換我主攻嗎？」
「那就拜托真純了。」身體被毒素入侵，侵蝕肺部的感覺確實讓她狀態開始下降，她眉心輕蹙笑道。
橘紅雙眸落在明顯意外但又興奮起來的童磨身上，「上弦之二，比上弦之三的猗窩座還要強大的鬼。」
甚至不同於明顯更偏向鍛煉肉•體力量的猗窩座，面前這只擁有白橡發色七彩瞳眸的鬼，血鬼術是冰和毒，眸中流露出冷冰的食欲。
「你也要 來對付我們？」童磨的笑容和藹溫和，「你上次砍下猗窩座腦袋的攻擊，我看了都很驚艷哦，可惜用的不是日輪刀。」
不是太陽就無法殺死鬼、不是紫藤花就無法驅逐鬼。
唯有日輪刀的材質特殊能真正殺死鬼，其余武器就算斬下鬼的頭顱也無法將他們殺死。
「你們鬼都是這麼多話的嗎？」七瀨真純輕靈躍起，橫刀掃掉片片冰晶，狠狠劈斬下去。
童磨身體後仰急退，揮舞繪制蓮紋的鐵扇，「哈哈，這是在誇我嗎？我也覺得我很健談哦。」
細小的冰晶如雲靄般湧動而來，夾雜著細碎的鋒利冰晶，撲向七瀨真純和蝴蝶香奈惠。
蝶翼般的羽織揚開像蝴蝶一般翩躚飛舞遮擋下雲靄般的凍雲，蝴蝶香奈惠抬袖掩住口鼻：「小心他的攻擊，吸入會對肺部造成很大的傷害。」
呼吸法在身體裡運轉不止，遏制毒素的蔓延侵蝕，若非花之呼吸支撐著她的身體，蝴蝶香奈惠就要支撐不止倒下。
「恐怕不只是呼吸，外露的眼睛、耳朵都會成為血鬼術侵蝕的通道。」
七瀨真純抿唇，蹬地躍起翻轉身體，狠狠劈向童磨的腰部，留下狹長而深的傷口。
步步緊逼、相互對峙，握在兩個少女手中的日輪刀揮出同樣凌厲的攻擊。
蝴蝶香奈惠暗暗驚訝，她剛才明明還不會花之呼吸的戰技，卻能憑借她使用戰技應對童磨攻擊的時候，快速學習化為己用。
亂世菊、御影梅、梨落紛飛、紅花衣、無果芍藥、渦桃……
七瀨真純僅僅是看了一眼就能使用，她本身一定有極高的武學造詣。
就算小心再小心，還是不能避免受到傷害，而鬼就算受傷傷害只要不是致命的攻擊，都能很快恢復不受影響。
抬手用手背蹭了下臉頰被冰晶劃破留下的鮮血，細微的毒素已經通過傷口滲入她的身體。
「咦？」童磨發出疑惑的聲音，他合攏鐵扇，饒有興致道：「真是有趣啊，原來你一直都有在喂你丈夫鮮血嗎？」
比一般人還要遲鈍的自愈力，在遇到童磨的毒素時受到極大的影響，受傷的部位遲遲不能止血，明明沒有吸入冰晶。
但七瀨真純染紅和服的鮮血看起來比穿著鬼殺隊制服的蝴蝶香奈惠還要駭人。
「你的自愈能力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差呀……」他笑得無憂無慮，「那只漂亮的小蝴蝶身上的傷已經不再流血了，但是你看起來快要失血過多倒下了呢。」
覬覦貪婪的食欲讓童磨克制不住冒出尖利的牙齒，「真是浪費呀，血都掉在衣服上了。」
越是運動傷口越是裂開，越是活動血液散發出來的香甜就讓童磨越控制不止自己。
就算明知道天空快要亮起太陽，他還是想將七瀨真純和蝴蝶香奈惠吃掉再走。
再不濟也要吃掉一個才能彌補他從萬世極樂教趕過來的辛勞吧？
蝴蝶香奈惠聞言望向她，驚詫發現藏在深色羽織下的純白和服染上血色或深或淺，「真純，你沒事嗎？」
七瀨真純搖了搖頭，努力放輕放緩呼吸，心底卻是止不住的擔憂。
為什麼她出來這麼久，中原中也還沒來找她？
他那邊是不是也遇到了什麼脫不開身的特殊情況？
「我的血要喂給誰給你沒關系吧？」她步伐輕轉，刺向童磨胸膛。
鬼殺隊的劍法為了順利斬下鬼的頭顱多是以劈斬、橫斬，最鋒利的刀刃面攻向敵人，而以刀尖攻向敵人的高速突刺卻很少見。
猛然貫穿童磨胸膛的攻擊讓他愣了下，輕松笑道：「真純，這樣的攻擊可不能殺死我呢。」
貫穿攪爛心髒的日輪刀順著心口直直劈開他的身體，帽冠被挑落在地上，血液止不住從劈裂開的身體中噴湧而出。
「啊……咧？」童磨反應遲鈍摸了摸裂開的身體，恍然反應過來，這似乎是他受過最重的傷，握著鐵扇的手壓住腦袋兩側，聲音破碎開口：「真純、不能斬斷身體的攻擊……是沒辦法殺死鬼的哦？」
「是嗎？」七瀨真純躍起接住飛轉不止的日輪刀，橫臂一掃砍下童磨的腦袋和雙臂，「那這樣總能殺死你了吧？」
握著鐵扇的雙手和腦袋從身體滾落下來，七彩的瞳眸轉向七瀨真純，他臉上還洋溢著笑容，似乎絲毫不畏懼死亡：「這是什麼劍法呢？明明不會呼吸法卻能使用花之呼吸的戰技，真純真的很厲害呢。」
「我真是越看越覺得你可愛了。」
身體一松懈下來，止不住的疲憊感讓她踉蹌了兩下。
「那、你還真是惡趣味。」她深喘幾下，受傷的部位開始溢出更多的血。
該死，身體開始變得麻痹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7
第166章
「怎麼這麼慢……」端坐在道場等待七瀨真純的中原中也坐立不安，動來動去：「不會是被什麼小貓小狗勾去了魂吧？」
以七瀨真純的個性，中途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拐彎去逗也完全不是沒可能？
「要不出去找找她？」他神色有些遲疑，但是想想萬一出門正好錯過來找他的七瀨真純，豈不是更麻煩。
手指不耐煩在腿上敲擊，中原中也凝眉忍耐，將猗窩座送走也有一段時間，按照以往的時間，她早該到道場附近才對。
但是熟悉的紅酒香味卻遲遲沒有嗅聞到。
果然他還是應該主動去找她，中原中也動腿抬膝動作突然一頓，神色凝重地低聲：「看來還是等會再去找她好了。」
待他把這位夜訪的惡客趕走後。
鈷藍色的眼眸抬起，目光定定落在安靜立於門前的劍士身上，沉靜自持手扶在刀柄上，他清冷淡聲道：「你發現我了。」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這麼大個人堵在門口，瞎子才看不進吧？」
說到這個，他神色又變得奇怪起來。
面前這個劍士是他見過除了猗窩座以外最像人的鬼，沒有奇怪的發色打扮，神情平淡冷靜恍若一位真正的劍士，目光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異色。
風揚起他高高束起的長發，弦月交疊般的斑紋落於左額和右頰下方，生在臉上的六只鬼眼如蟲復眼卻又給人以幕府時期的貴族冷淡高傲之感。
中間正好生在人類雙眼正確位置的眸中分別刻印著上弦和壹的字樣，他平靜抬眸看過來，語中帶著欣賞之意：「中原中也，你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鬼。」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沉聲道：「怎麼？你也要留在這裡切磋鍛煉武技？」
話中不乏嘲諷之意，因為他能清楚感受到這位上弦之一是跟猗窩座完全不同的人。
他絕對不是那種一心執著變強，沉浸於追求武學更強境界，不惜留在道場打雜訓練只為提升自身的人。
上弦之一……比猗窩座上弦之三還要麻煩的家伙嗎？
「不，我只是很欣賞你的實力……」黑死牟緩緩搖頭，「明明擁有著強大的實力、血鬼術，卻為了一個人類蝸居在這個小地方……」
「中原中也，你應該有更大的前程和實力，你還能變得更加強大。」
他的聲音緩慢而帶著貴族特有的韻律和傲慢，仿佛上位者施於下位者提點和指導的高傲於言語中隱隱透出。
讓人不爽的語氣，中原中也眉頭皺得更緊。
「只要你願意虔心追隨那位大人，獲得他的認可得到更多的血液，你還可以變得更強更強，介時想要什麼都會變得唾手可得……」
「說夠了沒有，豬頭……」中原中也毫不猶豫打斷他的話，眉頭高高挑起：「莫名其妙、自說自話的出現，還要讓我追隨那個藏頭露尾的男人？」
「我會靠著我自己的辦法變強……」他重重嗤笑一聲，「你就抱著你的主子縮在陽光底下的陰影吧。」
黑死牟低低嘆息一聲，「不明白那位大人強大之處的你，真如井底之蛙般讓人覺得可憐。」
他緩緩拔出刀，並不因為中原中也的粗鄙之語而動怒，平靜而傲慢道：「看來我有必要讓你見識下真正的上弦力量。」
上弦之一與上弦之三之間猶如天墊般的實力差距。
揮刀如月清華高貴，揮出的劍氣刀刃中夾雜著無數的細小如弧月般的攻擊，裹挾著鋒利直擊要害的氣勢襲向中原中也，他高高躍起躲避但仍止不住細小刀光的攻擊。
只這一擊就將他和猗窩座重新搭建起來的道場再次擊潰，這次切割得更加破碎不可復原，轟然坍塌的道場讓中原中也怒意節節上漲，狠狠劈砸下去。
「混蛋，你知不知道這道場我重建有多辛苦？」整整五天沒能進被窩睡覺，就跟猗窩座蹲在道場裡重建，更別說抱著香香軟軟的小妻子入睡。
黑死牟揮刀削向他的腿，「現在你還有空為了道場而生氣，稍後你就會發現只是應對接下我的攻擊就會讓你疲於奔命。」
重力的紅光再接觸到的瞬間蔓延至刀身，中原中也冷哼一聲：「你在說什麼蠢話，我還不至於為了這點攻擊而手忙腳亂。」
加重施壓的重力讓黑死牟不得不放低垂下刀尖，身體都備感沉重的感覺讓他意外贊揚道：「你的血鬼術果然很特別，能通過接觸操控人的重量。」
對於強大的劍士和鬼，他總是不吝嗇於誇獎，同時也希望他們能攜帶這強大的劍技和力量為鬼王鬼舞辻無慘好好效力。
若論衷心，莫約所有的鬼對於鬼舞辻無慘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不同於弱小的鬼，參雜著恐懼與敬畏的衷心，黑死牟的衷心完全是源自於武士追隨家主，感謝他給予自身鬼漫長的 壽命和強大的自愈力讓他有更多的時間修煉。
作為上弦之一、最接近鬼舞辻無慘的鬼，黑死牟並不畏懼鬼王，他有的更多是尊敬和衷心。
即便追隨鬼舞辻無慘，他也不會完全丟棄那份曾經屬於他的高傲。
布滿眼睛的刀斜劈向中原中也劃出狹長而深的傷口，與此同時黑死牟身體的內髒不堪重負炸開，身體表面爆發出道道血口，淋漓的鮮血染紅他身上的衣服，落下一塊塊深色的血漬。
「可惡，這麼快就扛過上百倍的重力，這家伙果然是怪物嗎？」中原中也迅速後撤，暗暗罵道。
他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恢復合攏，但相比較如黑死牟轉瞬就合攏的傷口，中原中也的恢復力終究還是弱上些許。
這也與他堅持不食人，鬼的身體長期缺乏營養有關系。
相比較於獲得更多鬼舞辻無慘鮮血和幾百年來吃過數百人的黑死牟而言，僅靠著自身慢慢進化的中原中也成長得還遠遠不夠。
「這就是真正的上弦該有的自愈能力……」黑死牟不緊不慢接著施展出月之呼吸的戰技，飛射而出的刀刃劍光在夜色中也無比顯眼，肆無忌憚轟炸附近的一切，「中原中也，你應該早些認識到鬼與鬼之間的實力差距。」
「猗窩座曾經在換位血戰中敗於我的刀下……」他橫刀一揮，橫掃出大片清幽寒冷如月般的弧形攻擊，「但是我憐惜欣賞他對武學不斷追求的上進之心，並沒有將落敗的他吞噬，而是依舊讓他以上弦之三的身份列於十二鬼月。」
中原中也左右閃避，踢出一個個重力球化解黑死牟的攻擊，急速逼近他砸下巨大的重力球：「啰啰嗦嗦，你是幾百年沒找人說夠話的老爺子嗎？」
刀刃輕轉揮砍出素淨而清幽的一刀，刀光平滑破開重力球，露出中原中也愕然的神色，黑死牟聲音依舊如開始戰鬥時平穩：「身體自愈消耗了你極大的能量，你的氣息已經開始變了。」
不是吧？這家伙是怪物嗎？！
連這樣的攻擊也能做到嗎？
武士刀揚起劈砍向中原中也的四肢、軀干，「只要不是日輪刀和陽光，即便失去四肢、頭顱，鬼都不會死去……」
所以黑死牟絲毫都不打算留手，除非戰敗後的吞噬，否則鬼與鬼之間是無法殺死對方的。
猙獰的血痕傷口在身體道道爆開，中原中也用重力強行壓制斷裂的肢體，抬手握上黑死牟的刀，鮮血不住自傷口流出，滴滴答答順著刀身落下：「仗著自己多活了幾百年的老人家經驗教訓我嗎，老爺子？」
扭身抬腿狠狠踢向黑死牟的臉，裹挾著巨大力量的攻擊轟斷了上弦之一的頭顱。
中原中也死死捏住武士刀，笑得肆意張揚：「這不是頭掉了嗎，上弦之一大人？」
失去頭顱的武士身體兀自動作，仿佛失去頭顱對他來說也完全不算什麼。
嵌著一只只眼睛的武士刀支出樹杈一樣的分支，同樣鋒利的刀身貫穿固定中原中也的手心，鎖骨以上的血肉纖維開始緩緩再生。
「你確實是很有天賦的鬼……」生長出來的下頜和嘴巴張合：「我再問你一次，真的不願接受那位大人的鮮血？」
不知緣由出現、擁有強大血鬼術的鬼，不受鬼舞辻無慘控制和監視，不在十二鬼月之列，實力卻絲毫不遜色於上弦之三的猗窩座。
若能將這樣的鬼收歸於無慘大人手下，他必然很快會成為上弦之一、他們的同伴。
只要讓他重新汲取無慘大人的血液，讓無慘大人的血液充盈他的身體，他自會變得更加強大、不懼怕日輪刀的威脅。
屆時他說不定會成為上弦之二、上弦之一的鬼。
「滿嘴都是廢話……」突然冒出的刀身分叉貫穿固定他的手，鬼的自愈力又在讓他受傷的血肉不斷愈合。
中原中也挑釁嘲諷道：「你用著呼吸法就證明你以前是鬼殺隊的人吧？」
「由人類變成食人的惡鬼，你不覺得可恥嗎？」以前是鬼殺隊的劍士，偏偏背棄了人類去投靠了鬼。
完全恢復的頭顱，猙獰張開滿是獠牙的嘴，黑死牟聲音低啞道：「我是為了更漫長的生命追求武士之道，你成為鬼的時間還太短，還不明白我為了變得更加強大所付出犧牲的事。」
開啟斑紋的劍士活不過25歲，接二連三死去的鬼殺隊員讓他心裡的恐懼克制不住升起，他的生命將截止於短暫的壯年，而那時的他還未超越繼國緣一。
他還是那麼高高在上，強大卻不自知。
「我是不知道你作出了什麼犧牲，但是你現在的模樣真的醜陋得讓人看不下去。」從身後甩出來的尾巴用力絞住黑死牟的手，鱗紋片片立起扎進他的肌肉。
中原中也用力一甩尾巴，將黑死牟的手扯下來：「像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第167章
地平線緩緩透出一絲光亮，衝破黎明前的昏暗。
七瀨真純倚靠在身後的牆上，呼吸止不住地喘，逐漸麻痹的身體讓她險些握不住刀。
「我們再堅持一下，支援就快來了。」蝴蝶香奈惠勉強能站住，身體肺部被毒侵蝕的感覺不好受，但鎹鴉已經向蝶屋那邊傳信，相信支援很快就會來。
只要等到她的妹妹蝴蝶忍，她們身上的毒就算一時止不住也能得到緩解。
「沒事，天要亮了。」七瀨真純深吸口氣，穩住呼吸將微微顫抖的手往身後藏了藏。
沒有異能帶來的強大身體素質，她其實與普通人並無區別，就算對毒抗性好些也不代表能完全不受影響。
身體被冰寒之毒凍得皮膚冰白，冷得骨頭都在發痛，鮮血順著指尖滴落下來洇濕了土地，呼出的氣都帶上霜白的霧氣，眼睫和發梢落上輕薄的霜。
她垂眸靜立，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冰霜凍寒之美。
「真純身上的毒似乎在發作呢……」童磨的頭落在地上喋喋不休，「美麗而凄冷的霜凍之毒是能將美好事物完美保留下來的毒。」
他臉上止不住泛出笑意和紅暈：「真純身上的血肉太香了，我都舍不得一下將你全部吃完，干脆將你凍起來再慢慢吃好了。」
腦袋明明已經被日輪刀劈開兩半，卻在雙手扶住臉側的時候快速合攏傷口，不留下絲毫痕跡，與鬼的身體素質相比，人確實還有很多的不足之處。
就算頭顱落在滿是塵土的地上也不見慌亂，依舊笑眯眯說著讓人厭煩的話。
「給我閉嘴。」
七瀨真純握緊刀從他腦後穿過，將童磨的頭死死釘在地上：「腦袋被砍下來還能笑嘻嘻的變態。」
用日輪刀砍下鬼的頭顱就能將鬼殺死，蝴蝶香奈惠一直是這麼做、也認為她們真的擊敗了童磨並開始放松警惕……
可為什麼他神情絲毫不見慌張，甚至身體也開始自我修復。
被七瀨真純砍斷雙手的身體重新長出新的手，毫不在意從地上消散大半的斷手中撿起鐵扇握在手裡，展開合攏鐵扇像在嘗試手感。
蝴蝶香奈惠臉色微變，止不住驚詫：「他為什麼還能動？」
被砍斷脖頸的鬼不僅沒有潰敗消散，甚至重新長出了雙手，邁步走向頭顱所在的位置。
她看了七瀨真純一眼，咬牙揮刀逼退靠近頭顱的身體。
被毒侵蝕進入肺部的身體，繼續使用呼吸法、戰技，每一下都是巨大的負擔，血沫止不住從她口中溢出。
但是她不能放任鬼繼續接近頭顱，若是讓童磨接上腦袋，她們剛剛所做的一切都會變作無用功。
「因為上弦的鬼跟你們以前殺過的鬼都不一樣呀……」童磨顯然心情很好，身體擺開攻擊的架勢，交叉揮舞鐵扇吹出大片冰晶蓮花：「你們以前斬殺的都是下弦或是普通之流的鬼吧？」
十二鬼月中的上弦鬼已經百年沒有更換過，他們都是殺過鬼殺隊數十位柱級劍士的鬼，鬼殺隊之中最強的九柱都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就連上弦鬼中最低的上弦六都殺過二十二位柱，作為上弦二童磨所遇到的柱又怎麼會少？
他們都以為能斬下鬼的頭顱就是獲勝，殊不知上弦鬼已經進化至另一個層級，對於身上最明顯的弱點都有各自的手段庇護。
始終無法取回頭顱的身體長出冰晶一般的頭顱，神情冷淡閉著眼，無需眼睛就能准確攻擊向蝴蝶香奈惠所在的位置。
「哎呀，陽光快照過來了，不能再玩下去了。」童磨的語氣可惜，皮膚覆蓋上一層冰霜，原本俊朗和藹的面容一點點褪去膚色，眼簾緩緩低垂。
與之相對的是鬼身體上的冰晶頭顱在一點點浮現出膚色，原本緊閉的雙眼也在緩緩睜開。
「要想辦法把時間拖到太陽出來。」七瀨真純站直身體，臉色並不好看。
顯然等童磨的冰晶頭顱徹底轉變為膚色，變回正常的模樣也將相當於他不再需要地上的頭顱了，新長出來的冰晶頭顱能徹底成為他新的頭。
在沒辦法快速找出他弱點的時候，只能想辦法將他拖到太陽徹底出現照耀在他身上。
然而她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眼睛尚未完全睜開的冰晶童磨能找到她們的位置。
但不能准確判斷陽光的照射範圍，冰晶雲藹一般的血鬼術吹出去就在陽光的照射下融化。
「你們就不能干脆認輸嗎？」童磨語氣像撒嬌似的 抱怨，顯然陽光的逼近對他也不是毫無影響。
血脈中貪圖活著的想法讓他身體瘋狂想要逃跑，但撤退的每一步都被堵得死死的，利用冰晶制造出來的頭顱確實能防御日輪刀砍斷脖頸後不能及時接上腦袋。
但視線會有一段時間受到阻礙，這是難以避免的事。
若是他們的戰場還在夜晚，視線收到阻礙，童磨也不會在乎，但現在是黎明太陽將要升起的時候。
即使陽光尚未落到他們所在之處，也讓他分外緊張。
然而身體消耗大量體力，鬼對血肉的渴望也會提升到新的高度，七瀨真純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稀血味道讓童磨想要逃離的腳步難以挪開。
他深深吸了口氣，臉上不由露出貪婪之色。
感受到血鬼術在她身上的作用，明知道她快要死去化作冰雕，這讓他怎麼舍得扔下逃走。
直到腳步踏出去身體傳來被灼燒的感覺，童磨才驚訝發現他不知何時走到了有陽光的地方。
或許說，是太陽不知道什麼升起來照到他們戰鬥的地方。
「看來作戰成功了……」七瀨真純動了動手指，已經冷得沒有絲毫感知，連松開日輪刀的動作都做不到。
她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低笑道：「貪吃鬼最終因為貪吃害死自己的故事還不賴……」
童磨的戰鬥力確實很強、恢復力也驚人的恐怖，便是她們想再次砍下他的頭顱，逐漸受到毒素侵蝕的身體已經做不到這麼高強度的動作。
但是一邊戰鬥一邊利用他對稀血的貪戀將他引至陽光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黎明耀眼的光如紗一般披在她身上，落於她眼睫發梢的霜逐漸融化成水滴落在地上，驅散身體的寒氣化解她身體表面的冰霰。
「咦？我就要這樣死了嗎？」童磨語氣可憐可愛，但在場的兩人都不會同情一只食人鬼。
只留落在陰影處一半化作冰晶變得半透明，眼簾將要完全閉上的頭顱仍未被光照到，鬼的尖牙咬住下唇，他委委屈屈道：「真過分呢，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覺得你們很可愛哦。」
七瀨真純一下一下喘著，嘴唇冷得發紫：「是食物的可愛吧。」
來自惡鬼的誇獎，她敬謝不敏。
蝴蝶香奈惠這才徹底放松下來，肺部止不住的疼痛讓她一松懈下來就再站立不能，倒在地上虛弱地喘息，眼眸看見天上盤旋的鎹鴉，嘴角緩緩揚起安心的笑容。
前往蝶屋尋求支援的鎹鴉回來，這就意味著隱和蝶屋負責治療的支援已經在路上了。
再堅持一下下，她張了張嘴想這麼對七瀨真純說。
「快跑！！」她聲音近乎拔高到尖銳的地步。
由童磨僅剩的頭顱吹出霧氣冰晶形成托載著少女的冰蓮、藤蔓，蘊藏著他僅剩的所有力量，冰寒而美麗吹出霜凍之氣，冰藤蔓延伸出去卷向七瀨真純。
黎明的光不算炙熱，卻也照得冰藤蔓與美麗的寒烈白姬逐漸融化，然而冰霜之堅融化的速度比不上他們襲向七瀨真純的速度。
被凍僵的身體還不能動彈，七瀨真純咬牙撐起身體也只是微微晃了晃，眼看著冰冷無情的血鬼術要落在她身上，一道不算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抱歉，我來晚了。」中原中也低聲道。
無數重力球擊退霜冷的少女蓮花與藤蔓，淹沒童磨將他最後僅剩的頭顱化作齏粉。
絲絲屢屢紅色的淺淡霧氣流入七瀨真純懷中的風鈴，她卻分不出絲毫的注意力。
中原中也身上的血腥味濃郁得能將人熏暈，血染濕了衣服滴落在地上，頭臉被陽光灼燒留下猙獰的燒傷，被砍斷的尾巴已經無力收回身體裡，懨懨地垂在地上。
「中也，快躲去沒有陽光的地方。」七瀨真純用力推搡著他，止不住慌張。
鬼的天敵是太陽，即便中原中也並非由鬼舞辻無慘轉化而來的鬼也免不了太陽對他的傷害。
「好像已經沒力氣逃了。」重力球一個個消失，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環抱住她的手落下來。
「可惡、可惡……」七瀨真純拉住中原中也的身體，拼命攙扶著他向前移動。
「不准死在這裡、不准死在 這裡……」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身體也沉重得叫囂著想倒下休息，七瀨真純咬緊下唇：「中原中也，你不准死在這裡。」
明知道自己是鬼，還不曉得躲著陽光，偏要跑出來逞英雄。
裝出一副自大臭屁的樣子，明明就對陽光完全沒有抵抗力。
意識慢慢變得混沌，她只知道必須要將中原中也帶到沒有陽光的地方。
「你不是說你不害怕嗎？」她吸了吸鼻子，忍下酸意：「快想想辦法啊，中也！」
用重力也好、血鬼術也好，什麼辦法都好……
身上背負的重量越來越輕，中原中也的身體一點點化作塵埃消散於風中，一如可恨的童磨一般，所有的鬼在陽光下都將得到同樣的懲罰和對待。
「抱歉啊，說好要變回人類，陪你一起到老的。」中原中也撫上她的臉溫柔笑道：「不過我想起了作為人類時的記憶，原來我們已經互相求婚過了啊。」
剛轉化為鬼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理智還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忘記他們剛剛互相求婚相許一生，承諾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真的很抱歉，真純。
只憑著本能的占有欲和食欲將她視作自己的所有物，甚至不顧她的意願和反抗做出她不喜歡的事，這麼想想他還真是挺混蛋的。
「我不要你的道歉……」眼淚止不住湧出眼眶，她忍耐著心口亟欲裂開的痛：「你拉鉤答應要告訴我的事還沒告訴我，失諾的人要砍斷小手指的混蛋中也！」
交換過戒指、拉過勾，明明都說好、約定好了。
「哈……那聽起來可真痛……」中原中也低笑了一聲，「小手指綁的是我們的姻緣吧？就這麼砍斷也太可惜了……」
「香水的牌子我忘記了，但是我臥室床頭上有，等回去你可以看看具體叫什麼。」
「回去就離開港口黑手黨吧，沒有我替你擋著不喜歡的工作，你大概會被首領的工作壓得抓狂吧。」
身體消失的速度越來越快，七瀨真純的步伐也越來越慢，經過大戰和毒素她本就透支了體力，現在不過本能支撐驅使著她行動。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回去還是再為自己找個搭檔吧……」中原中也平靜笑道：「自己一個來異世界也太危險了。」
腳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七瀨真純緊緊抱住中原中也剩下的身體摔倒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哭聲：「我不要、我不要再找別的搭檔！」
她只要想中原中也。
她想要的搭檔只有中原中也。
「不要再任性了，真純。」他聲音平靜道：「你應該最清楚你現在要做的是什麼？去找人治療，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來。」
世界的異常還沒消除，鬼的規則還在肆虐侵蝕，七瀨真純要代表他繼續完成她該做的事。
既然下定了決心，決定了要去做就不能退縮。
身體再如何用力也支撐不起來，肌肉和筋骨都在叫囂著疲憊超負荷，明明陽光快要趕上來，可她卻再挪不動一步。
七瀨真純抱著中原中也的頭，怔怔道：「我不應該把中也牽扯進來的……」
如果沒有遇到她，中原中也還會是港口黑手黨肆意驕傲的干部。
「我不應該跟中也成為搭檔的……」
如果沒有遇到她，中原中也就不會變成鬼死在陽光之下。
她以為她能坦然接受任何人的死亡，原來她根本做不到。
眼淚一點點落在中原中也臉上，她喃喃自語：「我後悔了……」
「可是我不後悔……」中原中也打斷她的話，「我不後悔遇到你，也不後悔愛上你。」
七瀨真純緊緊抱住他，哽咽得說不出話。
即便被緊緊擁抱在懷裡還是抵抗不住陽光的灼熱，中原中也僅剩不多的身體在她懷裡一點點化作飛灰消散於風中，只留下最後一句話。
「我愛你，真純。」
「啊啊啊啊啊啊！！」
崩潰痛苦的哭喊響徹這個黎明，巨大的魔法陣自她腳下綻放展開，刺眼的光芒籠罩住七瀨真純。
待光芒散去，攙扶著過來的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只看到了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生命瀕危的少女，一身純白的和服徹底染得血紅駭人。
第168章
跟黑死牟戰鬥的時候，中原中也沒想到會浪費這麼多時間。
尤其這個混蛋比猗窩座還要講不清，硬是將他拖到黎明將至，太陽快冒出來的時候才裝模作樣要離開。
打出一肚子火的中原中也自不肯讓他就這麼離開，開口嘲諷道：「你該不會是怕了，想逃跑吧？」
如樹杈一般出現分支的武士刀發出脆響，多余分出的刀身應聲斷開，黑死牟收刀入鞘：「我並不是害怕你，只是黎明將至我該離開了。」
「你我都是鬼，都知道陽光對我們的傷害有多大。」黑死牟語氣如對待不懂事的小輩，絲毫不因為他難聽的話動怒：「道場已毀，你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
只是戰鬥停歇短短的時間，黑死牟身上的傷口盡數恢復，只有額頭、頸側流下來的汗證明他剛剛進行了一場堪比換位血戰的激烈戰鬥。
光芒穿破夜色烏雲，即使還沒分出勝負，他們也不能再戰鬥了。
中原中也恢復力稍遜於他，然而實力增進速度極快，很快就適應了與他戰鬥的規律甚至從中尋找他的破綻。
雖然對他粗鄙挑釁的話語略有微詞，但黑死牟還不會因此而動怒。
相比較而言，他更欣賞中原中也的實力，甚至隱隱期待他成為上弦同伴中的一員。
「我讓你走了嗎？」中原中也眉頭深鎖，沉聲道：「還沒打夠吧？自顧自把別人的道場打壞，又想擅自跑掉嗎？」
猙獰的頭部緩緩回到原本的模樣，黑死牟蟲一般的六只眼落在中原中也身上：「你的體力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即便鬼不會死，但是戰鬥過後的疲憊還是會有的。」
繼續戰鬥下去，中原中也會連逃避陽光的能力都沒有。
「可惡，這麼說更讓人生氣了。」中原中也嘖了聲，扭過頭看著破敗的道場陷入該怎麼向七瀨真純解釋的思想風暴。
他扯了扯赭發，頭痛道：「不管說是上弦鬼打壞的還是道場不小心塌了都毫無意義啊！」
不管哪種說法，七瀨真純肯定都會生氣。
他突然怔了下，疑惑喃喃：「為什麼真純還沒來找我？」
如果說剛剛打起來的時候，他不希望她過來怕她會被誤傷，那麼直到戰鬥結束後本應過來的七瀨真純都不見人影又是為什麼？
腦海中突然晃過一個可能令中原中也臉色大變——
既然入夜後可能會有上弦之一的鬼來道場找他，那會不會有同樣有鬼去襲擊了七瀨真純？
就算她身手再好，沒有日輪刀在手也只能將鬼拼命拖住知道天明太陽出現，可若是她遇見的是十二鬼月中的鬼……
該死，他剛剛怎麼沒想到這點。
要不是身為上弦之一的黑死牟不可能專門為了招攬他，吞噬七瀨真純將他們分開，他都要懷疑六只眼混蛋是故意的。
重力附著於身體表面，中原中也全速向他們在小鎮上的住所趕去，即便知道陽光逐漸靠近也絲毫沒有畏懼和退縮。
在猜測到自己的愛人可能深陷險境後，他又怎麼可能心安理得躲避陽光，龜縮在陰影下當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
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疼痛，中原中也迷迷糊糊想著，他竟然還沒死嗎？
還以為這次被陽光照得透徹，他死定了。
眼睫顫抖幾下，他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醫療室天花板，他勉強勾了勾嘴唇，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活著回到港口黑手黨。
也就是說真純那丫頭還是有好好完成任務，消除惡鬼世界的不穩定因素吧？
「水……」他張了張嘴，聲音干啞得厲害：「咳咳，有人嗎？」
森鷗外推門進來，久違換上一身白大褂出現在事務所醫療室：「跟我估計的時間差不多，總算是醒過來了。」
「我睡了多久？」中原中也忍不住問道。
「三天吧，中也君渾身是傷回來的時候，我差點以為要救不過來了。」
森鷗外苦惱地低聲嘆氣，沒想到這次異世界會這麼危險，差點讓港口黑手黨失去一員大將。
穿著藍白護士服的愛麗絲將中原中也扶起來，給他倒了杯水：「喝杯水潤潤嗓子吧。」
清涼的水流入喉嚨，滋潤干咳難耐的嗓子，中原中也緩緩呼了口氣，這才提起心神問道：「首領，真純呢？」
愛麗絲拿過他喝完水的杯子，難得安靜沒有鬧人：「我讓人去准備些吃的過來，中也先好好休息吧。」
避而不談的態度讓中原中也心裡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又問道：「首領，真純呢？她也受了很重的傷。」
森鷗外寫著病歷的筆停住，低頭與他對視：「她沒有回來。」
魔法陣突然在首領辦公室出現，森鷗外以為他們將事情解決，像以往一般安穩回來卻不想看 到了渾身是燒傷的中原中也倒在地上。
只有他一個回來，身旁滾落著出發時七瀨真純拿在手裡的風鈴。
明明是傷重得會留下傷疤，甚至能讓一般人下病危通知單的燒傷，但中原中也的身體卻以一天一變的速度迅速好轉起來。
若非收到確切的消息，轉變為鬼的人都重新變回人類，被異能特務科聯手軍警一起逮捕收押，而中原中也身上鬼的特征也盡數消失，森鷗外險些誤以為異世界規則未完全消失，中原中也他們的行動失敗了。
那是連異能者都不能媲美的痊愈速度，只屬於鬼才擁有的。
根據之前收集來的情報，森鷗外推斷中原中也身上的燒傷都是被太陽照射所致，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大面積的燒傷，本該讓中原中也徹底化作飛灰死去，但他卻存活了下來。
甚至以超越人類、異能者的愈合速度進行傷口自愈。
第一天拍的放射片還能隱約窺見骨頭曾經受過嚴重的創傷，第二天的片子就已經完全修復不留下半點受傷過的痕跡。
染紅了整套衣服的鮮血昭示著中原中也曾經進行過多麼恐懼激烈的戰鬥，無數刀口、內髒創傷都在一天之內完全修復。
雖然對於鬼的自愈速度略慢了些許，但森鷗外推測莫約是因為中原中也的身體在優先修復被太陽灼燒的傷害。
就如他所想一般，不過短短三天中原中也身體完全痊愈，表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健康狀態，身體檢測報告甚至比他上一年體檢時還要優越數倍。
某種意義上來說鬼除了懼怕陽光、食人以外，本身強大的自愈力確實很值得讓人研究。
若是能通過鬼的身體研究出快速愈合、不影響人身體的特效藥，大概會成為醫學史上重大轉機和發明。
可惜鬼的自愈力是來自異世界的規則入侵，即便有研究者通過鬼的血液研究出成果，也會在原始血液失去效用後都化作無用功。
「怎麼可能會沒回來？」中原中也掀開被子翻身下床，他不相信反駁道：「我被太陽照到的時候，她還活著只要找醫生好好治療一定能活下來的。」
什麼叫沒有回來？
那不就是說七瀨真純留在那個世界回不來了嗎？
她又不屬於那個世界，風鈴將他們遣送回來，一定會讓他們都回到這個世界。
「中也君還記得之後發生的事嗎？」森鷗外冷靜問他：「你是親眼看著真純君使用風鈴將你們送回來嗎？」
「沒、沒有……」
中原中也噎住，他根本沒有看到七瀨真純使用風鈴的動作。
若那時能使用風鈴，她又怎麼可能會不用，他們連不穩定因都沒尋摸到怎麼可能被遣送扔回來。
「可是我都好好回來了，她應該也回來了吧？」他亟不可待問道：「首領，鬼都消失了嗎？」
連他都能完好無損回歸，七瀨真純怎麼會留在那個世界？
難道說是她提前將他送回來，自己一個人留在惡鬼世界繼續尋找不穩定因，如果是這麼想也是有可能的事。
然而森鷗外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破他的幻想。
「沒有鬼了，被轉變為鬼的人都已經變回人類……」森鷗外搖了搖頭，將風鈴交給他：「這是掉在中也君旁邊的風鈴。」
中原中也怔怔看著風鈴，喃喃自語：「這算什麼？」
古樸美麗的風鈴一如他初見的模樣，但總是笑嘻嘻搖響風鈴的人卻沒出現在他身邊，連鬼都消失的世界他根本不可能采集到坐標尋找到那個世界。
心口空蕩蕩的感覺像被取走了最重要的部分，痛得讓人說不出話，中原中也抽著氣覺得連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
明明身上的傷全部愈合，但他仍覺得心口痛得不能自已，他把七瀨真純弄丟了。
他把自己最喜歡的人弄丟了。
拳頭狠狠砸在病床上，中原中也捏緊風鈴，啞聲道：「真純留在那個世界了，我要拜托侑子小姐讓我再去一次。」
他要將七瀨真純帶回來，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那個滿是惡鬼的世界。
「中也君，你有想過真純君為什麼沒回來嗎？」森鷗外叫住他，消除了不穩定因的異常搜查官為什麼沒能回來，就只有那一個原因了。
「她還沒死……」連他都沒死在陽光之下，她怎麼可能會死。
中原中也攥緊風鈴，堅定低聲道：「我不相信她會死在那種地方，我要將她帶回來。」
異能瘋狂輸入風鈴，過於狂暴的力量讓風鈴表面隱隱出現裂痕，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響。
「夠了，中也！」凌厲的聲音打斷他的動作，尾崎紅葉凝眉望著他：「你想徹底毀掉找回真純的機會嗎？」
中原中也慌張收回異能，風鈴落在地上磕出豁口，原本附著其上的古樸厚重感徹底消失，只余下遍布裂紋的風鈴。
第169章
鎮痛藥過後，傷口陣陣刺痛感喚醒了七瀨真純。
她茫然望著天花板，「這裡是哪裡……」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息，能感覺到身上的傷口經過包扎，傳來陣陣膏藥的味道。
腦海裡一片空茫，疲憊感滿滿堆在心口，讓人完全沒辦法提起勁。
她抬起手看著上面纏滿繃帶至指尖，蒼白纖細得讓人心驚，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清晰可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鑲嵌著橙色寶石的戒指。
「戒指？」她坐起來遲鈍地喃喃：「我已經結婚了嗎？」
為什麼她完全沒有記憶？連自己喜歡誰跟誰交往過的記憶都沒有……
手指捏住戒指正要褪下來，病房的門被推開，端著藥進來的蝴蝶忍驚訝了一瞬，很快皺眉道：「快躺回去，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她快步走上前將藥放下，動作小心攙扶著七瀨真純：「連自己的身體怎麼樣都不知道嗎？你現在可是傷員、傷員。」
語氣雖然不好，但是動作卻很溫柔。
瑰美綺麗如晚霞楓葉的橘眸看向她，七瀨真純輕聲問：「請問，是你救了我嗎？」
蝴蝶忍不自覺繃住臉，正經道：「若不是姐姐的鎹鴉及時通知我們，你們差點就因為傷重救治不及出事了。」
「尤其是你，明明受著那麼重的傷還到處亂跑……」想到蝴蝶香奈惠告訴她，七瀨真純拖著重傷的身體也要離開的原因，她聲音猛地僵住：「總、總之你現在需要好好吃藥休息，不然身體是會留下很重創傷。」
聽說她是為了保護被太陽照射到的丈夫才拼命拖著受傷的身體移動。
縱是一向都看不慣鬼也不相信鬼真的能和人好好相處，但七瀨真純身上發生的事還是不免會讓她心生動容。
為了保護心愛的妻子被太陽灼燒致死的鬼，無法讓討厭鬼的蝴蝶忍對所有鬼改觀，但她對七瀨真純的感激之情卻是切切實實的。
感謝她救了蝴蝶香奈惠，與她一起奮力殺死了上弦之二的鬼。
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完全沒學習過呼吸法的少女竟然看一眼就學會了花之呼吸的戰技並用它聯同蝴蝶香奈惠擊敗了童磨。
但蝴蝶香奈惠不可能在這件事上說謊的，只看她們身上最後的傷也能推測出上弦二有多麼強大凶殘，更別說地上殘留著三個人使用花之呼吸戰技的痕跡。
就算同樣是使用花之呼吸的戰技，但每個人習慣、力量不同都會留下不同的戰鬥痕跡，被童磨吃掉的蝶屋劍士、蝴蝶香奈惠以及七瀨真純一共三人。
當然最後若沒有那只鬼的保護，七瀨真純和蝴蝶香奈惠可能都會死在狡猾的上弦之二手上，這也是鎹鴉親眼所見的事。
「我們？」七瀨真純乖乖躺在病床上，京都腔溫軟綿柔：「我們指的是誰？」
蝴蝶忍噎了噎，替她壓了壓被子：「就是你和我的姐姐蝴蝶香奈惠。」
她猶豫了下，低聲道：「至於你的丈夫，我們趕到的時候就只剩下你了……」
重傷暈倒在陽光下的人只剩下七瀨真純，這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我的丈夫？」七瀨真純輕眨眼，眼睫又長又翹恍然拉長了眼線一般，漂亮得充滿攻擊性，但臉上的柔軟無措的神情卻無端會讓人生出幾分憐惜。
「是誰？」她這麼輕聲茫然問道。
蝴蝶忍不敢置信，忍不住去探她的額頭，溫度有些涼但還在正常的範疇：「難道是刺激太大導致的失憶嗎？」
親眼看著一直保護自己的人在面前化作飛灰，刺激過大重傷暈倒導致的暫時性失憶嗎？
她安靜又乖巧任由蝴蝶忍動作，「我生病了嗎？」
「這還用說嗎？」蝴蝶忍眉頭緊鎖，想到姐姐對她說過的話，努力松開眉頭安撫她：「不過不用擔心，應該只是暫時性的失憶，時間久了應該就能慢慢想起來了。」
想到在這次戰鬥中嚴重傷及肺部，再也無法使用呼吸法，只能從柱級位置退下來居於二線的蝴蝶香奈惠，她深吸了口氣，姐姐已經無法作為劍士活躍在第一線，她必須要支撐起蝶屋，努力成為柱滅殺更多的惡鬼。
「我去廚房給你找些吃的……」蝴蝶忍又叮囑了她一遍：「傷還沒好，不要下床、不要到處亂跑。」
七瀨真純輕應了聲，待門關上後她又安靜仰望著天花板：「我原來真的有喜歡過誰嗎？」
但是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手指輕撫上頸側，傳來隱隱作痛的感覺，明明是沒有裹上繃帶的地方，卻比身上所有的疼痛傷口都要讓她在意。
……
幾個月過去，七瀨真純身上的傷徹底養好，甚至連半點傷痕都沒有留下。
能有這樣的恢復成果多虧了蝴蝶忍為她精心調養，雖然嘴上不說但蝴蝶忍其實很感激她救了蝴蝶香奈惠，自然在為她調養的時候也上心許多。
不過也因為她並非鬼殺隊劍士，不需要趕著養好身體外出殺鬼，才得以精細將元氣大傷的身體調養過來。
然而她的記憶絲毫沒有恢復的跡像，除了隱約記得自己的名字以外，她什麼人都不記得了。
雙手環抱著腿蹲坐在回廊上，看著蝶屋的女孩子忙忙碌碌，下頜壓在膝蓋處：「香奈惠，是來找我嗎？」
明明沒有轉頭卻能輕易分辨來人的步伐聲息，蝴蝶香奈惠彎下腰笑道：「嗯，有位很重要的大人想見真純，你願意去見見他嗎？」
七瀨真純抬頭疑惑道：「很重要的大人想見我？是我認識的人嗎？」
她搖搖頭，溫柔笑道：「是位真純不認識，但一直想來見你的大人。」
七瀨真純若有所思應了聲，向她伸手：「那我們走吧。」
蝴蝶香奈惠忍俊不禁，握住她的手將人拉起來，一路牽到蝶屋重要的會客室，停下腳步：「就是這裡了。」
這孩子自從失憶後，總是想讓人牽著她的手。
見她停住腳步，七瀨真純奇怪問：「香奈惠不進去嗎？」
她無奈又溫柔笑著搖頭：「抱歉真純，我不能跟你一起進去。」
七瀨真純低低應了聲，顯得有些失落邁進會客室。
「一直想來探望真純，很抱歉現在才來到蝶屋……」產屋敷耀哉與他的妻子產屋敷天音深深彎下腰：「謝謝你救了香奈惠，也謝謝你和香奈惠一起滅殺了上弦之二的鬼。」
他本想早些過來探望受傷的七瀨真純，無奈身體不爭氣，一直拖到現在才來到蝶屋。
橘眸輕眨幾下，七瀨真純端坐下來：「忍治好收留了我，已經是感謝了。」
她眼簾輕垂，輕聲道：「我自己都不記得的事，受到如此隆重的感謝，實在是受之有愧。」
就算她們告訴她，她是怎麼使用花之呼吸的戰技和蝴蝶香奈惠一切斬殺鬼，她也完全不記得了。
雖然沒有人刻意教授她，但呼吸法她已經在蝴蝶忍她們練習全集中呼吸的時候不自覺學會，與花之呼吸的戰技配合起來確實能提升很大戰鬥力，也能做到很多她想都沒想過的事。
蝴蝶香奈惠感慨於她的天賦，卻沒有因此勸說她去藤襲山參加最終選拔，成為鬼殺隊的劍士，而是就這麼將她養在蝶屋。
無所事事也好、幫忙干些雜活也好，只要她開心怎麼樣都好。
「並不是這樣的……」產屋敷天音扶起產屋敷耀哉，他輕咳幾聲，溫和笑道：「真純可能對上弦鬼的事並不了解，但我們卻不能因此敷衍你。」
七瀨真純失憶的事，他已經從蝴蝶香奈惠處得知，根據鎹鴉、蝴蝶香奈惠以及煉獄楨壽郎的話他已經將真相事實大致拼湊出來。
他將鬼的存在、十二鬼月以及鬼舞辻無慘的事盡數告知於她，以及十二鬼月中的上弦鬼已經很多年沒有劍士斬殺，她們所做的事無疑是鬼殺隊這百年來最值得振奮人心的事。
所以就算她什麼都不做，產屋敷家也會給她大量的錢財免除她的後顧之憂。
聽到這裡，七瀨真純已經明白他的用意：「你是想我加入鬼殺隊嗎？」
相比較於肺部嚴重受損，無法再使用呼吸法繼續奮鬥在第一線的蝴蝶香奈惠，一同斬殺了上弦鬼的七瀨真純恢復良好，甚至在休息的期間學會了呼吸法，若是她能加入鬼殺隊一定能斬殺更多的鬼，拯救更多無辜的人。
「我不能否認我有這種想法……」產屋敷耀哉笑容溫柔，額上的傷疤已經侵蝕了他一只眼睛，但他的笑容依舊溫暖如清風，「但真純不想，鬼殺隊也絕對不會慢待恩人。」
不管她想還是不想，他都能理解並接受。
「真純，謝謝你拯救了我的孩子們。」
謝謝她選擇與香奈惠並肩作戰、謝謝她殺死了上弦之二拯救了無數無辜的人。
七瀨真純安靜與他對視，絲毫沒有慌亂移開視線的意思，證明他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話。
「成為鬼殺隊的劍士，是去藤襲山待夠七天就可以了吧？」她站起來率先錯開視線。
「花之呼吸的戰技並不是很合適我，藤襲山回來之後我想去別的培育師處看看。」
七瀨真純拉開門與蝴蝶香奈惠錯身離開，她神情猶豫喊住她：「真純，你真的要加入鬼殺隊嗎？」
她希望她能慎重好好考慮，成為獵鬼人並不是簡單就決定的事。
相比較能完好從第一線退下來的她，大多數劍士都不到退役離開一線就死於鬼之手、不得善終，更別說七瀨真純還是極其罕見的稀血，比一般的劍士處境要更加危險。
由心愛之人犧牲拯救回來的性命，要再次走上獵殺惡鬼的危險殘酷之路嗎？
「嗯，反正我能做得到嘛。」七瀨真純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應道。
做得到的事就去試試看好了。
反正她已經沒有什麼再可以失去的了。
第170章
弦月般的揮刀軌跡，輕靈美麗帶著說不出的寫意優雅，揮刀收鞘間斬下惡鬼的頭顱。
「你的體質還真是幫了你大忙啊……」煉獄槙壽郎眼皮也不抬一下，灌著酒喝得醉醺：「很快就能成為柱吧？」
通過稀血將鬼吸引而來再斬殺，若非鬼並不群居，一個地方只會有一只鬼存在，七瀨真純積攢殺鬼的速度大概能更快。
她最需要花費時間的地方是鎹鴉通知可能有鬼的所在地，她一路跑過去所花費的時間。
若非七瀨真純並不執著殺鬼、追尋鬼的行蹤，她升上柱的速度大概會打破鬼殺隊歷代以來的記錄。
「槙壽郎大人說笑了，稀血的體質並不是我想要的。」七瀨真純平靜低聲道。
這次任務可能會出現十二鬼月，為防止意外派遣劍士的時候，鎹鴉通知了她和煉獄槙壽郎前往同一片區域。
然而還沒見到他們要找的十二鬼月，就先遇到被稀血吸引而來的鬼。
「反正你現在一個人也能解決十二鬼月，我在不在也無所謂吧？」
傳說中不會呼吸法就與前任花柱蝴蝶香奈惠一起斬殺了上弦之二的鬼，學會呼吸法之後應該也沒什麼鬼可害怕。
若非鬼殺隊幾百年的規定不能擅自打破，早在她通過藤襲山試煉後已經有晉升為柱級劍士的資格。
然而就算開始的等級在癸，七瀨真純所享受的待遇也是柱級劍士才有的待遇，只不過名義上還需要斬殺夠五十只鬼或是十二鬼月才能成為柱。
在最初學習了花之呼吸，發現並不能完全發揮自身實力，七瀨真純又去拜訪了風之呼吸、水之呼吸以及雷之呼吸的培育師，有了產屋敷耀哉的推薦信以及她曾經斬殺過上弦二的戰績，培育師都很歡迎她去觀摩學習。
最後根據自身的體質和習慣，自創了朧之呼吸為風之呼吸衍生下屬霞之呼吸的進一步延伸，以輕靈優雅、捉摸不定為特點的呼吸法戰技。
「槙壽郎大人太過自謙了，鎹鴉傳達的任務也是主公大人的意思。」七瀨真純四平八穩將他的話堵回去。
她對整日喝得醉醺醺的煉獄槙壽郎毫無意見，只是有些意外他見面時打招呼的態度，似乎是曾經見過她和她那位不知名丈夫的人。
煉獄槙壽郎明明醉得話都說不清，但步伐已經很穩，握刀的手也絲毫沒有顫抖：「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是無趣……」
雖然想不起來上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但那副活潑咋呼和鬼恩愛甜蜜的樣子他還依稀記得，沒想到這麼快就變成未亡人了。
鬼和人類的愛情故事還沒開始多久就結束了……
不過說到底，鬼和人類在一起本來就不可能善終，唯一讓他沒想到的鬼是為了保護她被太陽照射而死。
「我這麼無趣還真是抱歉……」七瀨真純輕轉一步避開他身上的酒氣，「槙壽郎大人我們要主動出擊嗎？」
左右等候都沒等來鎹鴉口中的十二鬼月，或許他們應該主動出擊才對。
雖然鮮少自己主動尋找鬼的行蹤，但優越的五感會讓她很輕易就能發現鬼的行蹤，只是多數時間等不上她去找，鬼就會主動出現在她面前。
「你想去就自己去吧。」煉獄槙壽郎晃了晃酒葫蘆，席地坐下一副誰叫都不會起來的頹唐模樣。
七瀨真純垂眸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轉身：「那麼，這一帶的百姓就交由槙壽郎大人來保護，我去搜尋鬼的行蹤了。」
這座城鎮已經失蹤了幾十個青壯年男人，連不少鬼殺隊的劍士都一同失蹤陷進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任務沒再派遣給一般的劍士而是直接通知了附近的七瀨真純和煉獄槙壽郎。
對於接到任務消極怠工的現任炎柱煉獄槙壽郎，七瀨真純並沒有任何想法，一人留守鎮上守護剩余的百姓，另一人追尋鬼的蹤跡，本來也是可行的辦法。
只是讓她沒想到，不久後的柱合會議煉獄槙壽郎會徹底不出現，連主公產屋敷耀哉的傳召也會無視——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兒子煉獄杏壽郎代替他參加柱合會議。
……
不死川實彌和煉獄杏壽郎打起來了。
不過與其說是打起來，倒不如說是不死川實彌在單方面毆打煉獄杏壽郎，而外貌極似他父親的煉獄杏壽郎絲毫沒有還手的意思，他堅守鬼殺隊內部禁止鬥毆的原則。
最後還是產屋敷耀哉制止了不死川實彌的攻擊。
「真純……」溫柔得令人如沐春風，產屋敷耀哉微笑著面向七瀨真純，臉上嚴重的傷痕讓人懷疑他是否仍能看清，「不久前你與槙壽郎一起執行過任務，對於他的轉變你有什麼頭緒嗎？」
煉獄杏壽郎聞言望過去，神采奕奕的神情中帶著滿滿的熱忱與好奇。
只是出了會神，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就轉到自己身上的七瀨真純輕聲道：「抱歉主公大人，我的記憶對槙壽郎大人並無印像，並不清楚他以前的模樣。」
「不過就如煉獄杏壽郎所說，槙壽郎大人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會喝酒，斬殺惡鬼的手和步伐已經形成身體習慣，只要不是完全醉過去並不會受到影響。」她這麼冷靜垂眸道。
那次任務中的下弦鬼由她獨自斬殺，不過就她回去時觀察，煉獄槙壽郎改變了坐下的位置和姿勢，附近也有發生過戰鬥的痕跡，不出意外也有鬼襲擊了鎮上的百姓。
鬼之間確實有不群居的特性，但也有隨意活動、並不停留在某個地方的鬼，像這種穿梭於山林中邊走邊獵食的鬼也是七瀨真純最經常會遇到的存在。
所以看到地上的痕跡，她也絲毫沒懷疑過醉倒不醒的煉獄槙壽郎。
便是喝得醉死，擔任柱多年他的身體本能都知道應該怎麼揮刀殺鬼。
「喂喂、七瀨……」不死川實彌暴躁道：「連自己醉得叫什麼都不記得的醉鬼，還能擔當鬼殺隊的柱嗎？」
「我並不是在幫槙壽郎大人說話……」七瀨真純聲音溫軟，帶著獨特的韻味和上揚：「炎柱由誰擔任我都無所謂，一切都聽從主公大人的意思。」
誰有能力殺鬼就由誰擔任柱，不過煉獄槙壽郎若連任務都不願意執行，確實不能再讓他占據炎柱一職。
作為鬼殺隊中頂天立地為所有劍士所仰望、滅殺惡鬼的柱，若不能起到榜樣的作用，確實會影響到鬼殺隊的氣勢與下面的劍士。
不死川實彌不爽地切了聲，不再出聲。
產屋敷耀哉眉眼溫柔，並不在意孩子們差點當著他面吵起來的失禮：「既然這樣就讓杏壽郎向我們證明他有能力肩負起柱之一職吧。」
讓他前往可能會出現十二鬼月的區域斬殺惡鬼，若能順利斬殺十二鬼月，煉獄杏壽郎自然也會名正言順升任為柱，接過他父親槙壽郎的位置繼續擔任鬼殺隊中的支柱。
……
「真純認為煉獄先生能做到嗎？」柱合會議結束後，蝴蝶忍主動出聲問她。
十二鬼月是鬼舞辻無慘手中最強大的部隊，連柱都可能會折在十二鬼月手中，相比較擔任柱多年的煉獄槙壽郎，煉獄杏壽郎這一去說不好還能不能回來。
成為柱的條件一直擺在面前，殺死五十只鬼或是殺死一只十二鬼月的鬼。
無論哪個都不容易做到，一個需要大量的時間、一個需要強大的實力，這也是成為柱不可或缺的條件。
雖然鬼殺隊內部禁止鬥毆，七瀨真純沒有跟岩柱悲鳴嶼行冥較量過高下，讓人難以定論現在的鬼殺隊最強，但她大概是最清楚十二鬼月實力的柱。
畢竟她是唯一一個遇到上弦鬼存活下來，還能奮鬥在第一線戰鬥的劍士。
根據同一戰役中因為肺部受損退居二線的蝴蝶香奈惠所訴，七瀨真純雖然先前沒學過呼吸法，但是本身對劍術也有很高的造詣。
「不是上弦鬼的話，應該都沒問題吧？」七瀨真純輕聲細語，眉眼輕揚染上些許笑意：「他看起來基礎還挺扎實的。」
對於救治過她且身高與她相仿的蝴蝶忍，她相處起來總是很放松。
視線落在蝴蝶忍越來越像蝴蝶香奈惠的笑容，只是多少有些可惜她當上柱之後已經不再像初見時喜怒形於色、皺眉正經的小大人模樣。
「煉獄家代代都是鬼殺隊的炎柱，煉獄杏壽郎也是從小就拿刀，憑著自身的實力成為甲級劍士，就算沒有槙壽郎大人的事，他成為炎柱也是早晚的事。」
七瀨真純垂眸輕嘆，只是多少有些可惜不能見到鬼殺隊同時擁有兩位煉獄家的炎柱。
她還挺想看到兩只貓頭鷹一起出現在柱合會議中。
「真純比煉獄先生還有信心，不死川先生聽到大概又會生氣吧？」蝴蝶忍忍俊不禁道。
性情暴烈唯有對鬼有著強烈敵意和執著的不死川實彌，向來看不慣只會說大話而不行動的人。
七瀨真純苦惱地歪頭：「是啊，不死川總是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生氣。」
她完全搞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容易生氣，煉獄杏壽郎想要繼承炎柱的位置，條件也不會為他特意寬限，同樣是斬殺五十只鬼或是一只十二鬼月，只要他能做到怎麼樣都可以吧？
「說起來，真純為什麼成為柱後還是叫槙壽郎先生為槙壽郎大人？」若說這是下級劍士對柱級劍士的尊敬，只要她成為柱就可以改口了吧？
她沉吟了會，緩緩道：「我其實還蠻重視輩分的，因為潛意識覺得槙壽郎先生是我的長輩吧？」
面對蝴蝶忍露出的意外之色，她補充道：「開玩笑的，只是忘記了改口。」
身後傳來踉蹌了下的聲音，她回頭看過去：「不死川先生在偷聽女孩子說話嗎？」
不死川實彌惱怒道：「誰偷聽你們說話，我只是經過！經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7
第171章
就如她所想的一樣，煉獄杏壽郎成功擊敗下弦之二的鬼，接替煉獄槙壽郎的位置成為了新任的炎柱。
「唔，才當上柱就收繼子了嗎？」七瀨真純低頭咬了口豆粘糕，懸空的腿晃了晃。
相比較而言，她成為柱幾個月都沒想過要接受繼子。
如果說其他柱是對繼子要求嚴苛，才導致手下鮮有能堅持得住的劍士，那麼七瀨真純就是單純不想與人建立起如此親密的關系。
她並不介意空閑的時候指導他們修煉，但唯獨對收繼子這件事並不是很樂意。
好在主公大人對柱收不收繼子並不勉強，柱級劍士本就十分忙碌，指導繼子已經是從忙碌的時間中額外抽出的空閑修煉時間。
七瀨真純願意在閑暇時指導沒有柱提點的劍士，他也樂見其成。
「所以呢？」她轉頭看向蹲在身旁的宇髓天元，「宇髓先生特意給我帶點心，應該不只是為了跟我聊煉獄先生當上柱吧？」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准是有事要求她幫忙。
不然同為柱、家裡還有三個嬌妻，怎麼可能不跟她這個死了丈夫的未亡人保持距離。
抹額墜下來的寶石晃了晃，宇髓天元壓低聲音：「其實是有個任務想讓你幫忙。」
「需要我幫忙的任務？」七瀨真純鼓起一邊臉嚼嚼，冷靜分析：「是必須要女隊員才能完成的任務嗎？」
肯定是他的身份無法完成的任務，才讓他特意來蝶屋找她。
畢竟要說實力，現任的柱中有兩位女性，蟲柱蝴蝶忍對鬼以速攻和毒為主，本身腕力在柱中排行最末，無法斬下鬼的頭顱以毒殺為主。
且負責醫療鬼殺隊劍士的蝶屋由她和蝴蝶香奈惠主要負責，很多調配解藥和傷藥的事只要她才能做到，除卻任務和柱合會議一般並不會離開蝶屋。
而她除了有任務出門時順帶巡視她負責的區域，把所有的鬼引出來斬殺後又會回到蝶屋，一直窩到下一次鎹鴉來通知她出任務。
在此期間，她會偶爾指點受傷來做康復訓練的劍士，不過多數時間她都是坐在蝶屋的廊下發呆。
相比較其他柱來說，她確實清閑很多，甚至她還不會像不死川實彌一般主動利用自己的稀血去搜尋其他區域的鬼，也難怪不死川實彌偶爾會看不過眼她的清閑。
「是必須要女性才能執行的任務……」宇髓天元語氣認真，朱紅色的眼眸微沉：「我能肯定那裡有鬼，但是我以客人的身份潛入幾次都沒能將鬼抓出來。」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想利用七瀨真純的稀血身份，同時她也是鬼殺隊中的柱，實力強大並不用擔心被鬼暗害。
「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七瀨真純點點頭，吃音柱的點心嘴軟，從京都一路將點心給她帶回來也不容易，「所以你說的地方到底在哪？」
還需要宇髓天元假扮客人才能進出的地方。
「也就是說你答應了？」宇髓天元揚起笑容，朱紅色的花紋在他臉上仿佛活過來一般，「我就知道你是很華麗的女人。」
七瀨真純搖搖頭，輕嘆口氣：「是爽快地吃了你的點心，答應你的要求才華麗吧。」
身上掛滿珠寶首飾，戰鬥的時候也不嫌累贅，武器也是特制的刀刃，刀柄處有粗而堅硬的鏈條連接，是由鍛刀村的刀匠特意為其打造配合他呼吸法所鍛造的武器。
就如岩柱悲鳴嶼行冥、蟲柱蝴蝶忍一般都不是常規的日輪刀外型。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盛名與美色•欲望相齊名的吉原花街。」
七瀨真純微微睜大眼睛：「誒？！」
……
褪下耐寒抗熱的鬼殺隊服，換上樸素簡約的和服，細致將長發挽起、添上凸顯五官精致削弱攻擊性的妝容，七瀨真純跪坐在榻榻米上低眉斂目拉開門。
「我准備好了。」她輕聲細語。
在聽到宇髓天元的目的地是吉原花街的時候，她就有種微妙的感覺。
他為什麼這麼肯定吉原花街裡就是有鬼，甚至通過了主公大人的許可，在完成殺鬼任務後卸下雜務給三位忍者妻子，跑過來一蹲就是幾個月。
在偽裝成客人打聽不出鬼的消息時，他甚至想讓自己的妻子潛入吉原花街。
恰好這個時候，才升任柱不久第一次出現在柱合會議的七瀨真純，讓他想起了有這麼個實力強大又殺過上弦鬼的女劍士，很適合這類潛入任務。
當然與一般柱能隨意指揮的下級劍士不同，七瀨真純與他同級是不能說帶走就帶走的人，想要她幫忙，他需要更委婉一些的辦法。
宇髓天元的妻子之一雛鶴給他的建議就是，試試用家鄉的東西投其所好，說不定能讓她答應幫忙。
七瀨真純的京都口音相當好認，說話時還帶著輕緩優雅的韻律語調，像是出身世家名門的大小姐。
也正是因為這點，鬼殺隊中很多劍士都不願相信她是未亡人，甚至覺得鬼為了保護人而死的故事只是以訛傳訛。
當然七瀨真純特殊的身份來歷，鬼殺隊中柱級的劍士都清楚，畢竟她曾經是與鬼那麼親密的人。
唯一對她的事不甚了解的人，大概就是剛晉升為炎柱的煉獄杏壽郎。
「十分華麗和漂亮的技術……」宇髓天元毫不猶豫表示贊揚：「以這副扮相想去哪家店都沒問題。」
七瀨真純微笑著打斷他的話：「宇髓先生應該感謝雛鶴她們，不然由宇髓先生動手，我哪個店都別想進去。」
負責為她化妝打扮的是宇髓天元的三位忍者妻子，雛鶴、須磨以及牧緒，也多虧了她們趕來及時，阻止了宇髓天元拿著脂粉就拼命往上撲的架勢。
不然潛入花街的作戰從第一步就要折戟告終。
宇髓天元頭痛看著她，「七瀨你這嘴真是不饒人啊。」
他這不是還沒動手嗎？何至於這麼重的怨言。
偏生七瀨真純與他同級，鬼殺隊中的柱不分年齡先後都是平等的，想要仗著年齡和等級教訓她都不行。
七瀨真純輕哼了聲，抬眸問道：「那麼我們的目標是哪裡？」
「我已經將目標範圍縮小到三家店裡，七瀨你能潛入任何一家都可以……」宇髓天元伸出三個手指，收斂起玩笑的心思道：「京極屋、時任屋以及荻本屋，你若是發現哪家店更可疑就去哪一家吧。」
不都說稀血體質的人會對鬼都敏感，七瀨真純的稀血那麼受鬼歡迎，應該很快能將鬼引出來。
「花街裡的藝伎除非成為花魁或是贖身，否則是很難離開店裡的……」宇髓天元向他的三位妻子招了招手，「但是七瀨能潛入的店只有一個，所以我們會想辦法讓你盡快成為花魁。」
只有當上花魁才能有花魁道中，也就是俗話說的花魁游街。
若錯過第一次機會，那成為花魁後外出面見重要客人的花魁道中將會是接下來重點釣出鬼的辦法。
七瀨真純揚眉疑惑問道：「盡快讓我成為花魁的辦法是……」
宇髓天元比出習慣的手勢，雙手指向她：「成為花魁最重要的美貌和教養你都有了，才藝就算不足也會有店裡的老板娘培訓拉拔，剩下的就是支持花魁的錢——」
「將會由我們來負責，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
……
所謂的完全不用她擔心，就算想辦法把她賣個好價錢嗎？
跟著宇髓天元裝模作樣在三家店裡轉了一圈，最後他選定的是荻本屋。
時任屋有花魁鯉夏、京極屋有花魁蕨姬，而作為吉原花街中的三大有名的店，唯有荻本屋沒有足以撐起台面的花魁能與另外兩家抗衡。
缺乏足夠貌美與才情的女孩培養，讓本應地位相等的荻本屋落後於另外兩家。
她們現在急需要能夠成為花魁、重振荻本屋名聲的人。
而宇髓天元帶來的少女無疑就是他們眼中的救星，家道中落、受過良好的教養、賣身成為藝伎還債，無論從哪一點看來都荻本屋夢寐以求的花魁。
但是作為花魁未來的店家，她們也不能太過殷勤，得在最開始試清楚她的底細。
「咳咳，這孩子的聲音怎麼樣？」荻本屋的老板娘矜持問道。
長得這麼漂亮，她也不過多要求什麼，只要不是破鑼嗓子都能將她捧成花魁。
「真中，讓老板娘聽聽你的聲音。」宇髓天元看似鎮定，實則心裡已經想好等下七瀨真純出糗就主動降價，總之怎麼都要想辦法將她塞進荻本屋裡成為花魁。
化名真中的七瀨真純抬頭瞥了他一眼，輕吸口氣張嘴——
清亮柔和如月色朧朦溫柔的歌聲，並不浮躁華美反而有種質樸溫柔讓人動容的感覺，是與吉原花街截然不同的柔美平和。
「請務必把這孩子讓給我們店。」
宇髓天元雙手攏在袖子裡，笑著一口應下。
這算是邁出潛入吉原花街的第一步，剩下的事在成為花魁之前，他們這些呆在外面的人都幫不了她，只能靠七瀨真純自己努力了。
當然宇髓天元他們也不是完全在外面閑著，他們也會努力收集情報，同時也負責包攬了七瀨真純潛入花街這段時間的各種殺鬼任務。
畢竟她現在是配合他搜查十二鬼月的蹤跡，總不能耽誤她本身負責的那片區域。
「成為花魁需要做什麼？」跟著荻本屋的老板娘進入店裡，七瀨真純徑直平靜問道。
「我想快點成為花魁，將欠那個男人的債都還清。」
荻本屋老板娘用干淨的毛巾擦去她臉上的妝容露出本來漂亮到尖銳的五官，平靜冷淡的樣子顯得很不好接近，但也異常美麗。
托著她的臉左右打量，老板娘滿意道：「你有這樣的野心我很高興，來笑一個吧，想當花魁可不能不會笑。」
七瀨真純柔和下眉眼，化去神情中的傲氣冷淡，柔情甜蜜得讓女人都能心頭發軟。
老板娘更加滿意，雖然看起來脾氣乖戾不好馴服的樣子，但還是很懂在吉原生存需要什麼樣的笑容。
第172章
荻本屋裡並沒有食人的惡鬼，但可以肯定的是吉原花街中確實存在著鬼。
出逃、贖身成功離開店裡的藝伎花魁並不會被追究下落，花街的勢力範圍再大也只局限於吉原花街，一旦離開便不會再有人耗費心力去追尋。
為了防止女孩出逃，花街中的店相互有所連結，不會讓女孩進行會增長肌肉的訓練，平素飲食為了保持身材纖細也是點到為止。
差點把七瀨真純餓得夠嗆，若非有忍鼠偷渡進來的吃食，她絕對要衝出店裡跟每天蹲在屋頂房梁的宇髓天元打一架。
要把他俊俏迷住三個妻子的臉給抓爛。
就算如此，荻本屋的遣手和老板娘對偷吃的事也十分敏感，經常會檢查房間裡殘余的氣味和食物殘渣，就是為了防止未來的花魁七瀨真純偷吃。
對七瀨真純來說，潛入荻本屋最讓她頭痛的不是花魁訓練而是每天為了偷吃點東西跟老板娘她們鬥智鬥勇。
著實讓人心累，她深深嘆了口氣。
「是豆粘糕不好吃嗎，真、真中醬？」粉色長發發尾和眼眸都是若草色，打扮成江戶時期武士的甘露寺蜜璃緊張得差點叫錯她的名字。
七瀨真純眉眼柔柔，笑容溫馴柔情又不失大方美麗：「豆粘糕很好吃，妾身很喜歡。」
甘露寺蜜璃止不住臉紅，高興道：「你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雖然是第一次來吉原花街，但為了任務潛入店裡成為藝伎的七瀨真純真的很令她敬佩，若是能為鬼殺隊、七瀨真純出上一份力，她會很樂意效勞。
更別說化名真中的七瀨真純真的好漂亮，包裹在藝伎華服中的身體小巧纖細完全看不出來是強大的柱級劍士，跟她說話也是溫溫柔柔讓人暈乎乎的。
七瀨真純輕垂眼簾，暗暗嘆了口氣。
就算未來要成為花魁，暫時在店裡學藝的女孩也要接待客人，而作為鬼殺隊甲級劍士的甘露寺蜜璃就是被宇髓天元拉過來的壯丁。
由鬼殺隊的劍士易容改扮作為客人輔助七瀨真純的行動，順便將情報帶出來，這樣的任務本來是由雛鶴她們輪流執行。
宇髓天元因為是將七瀨真純帶來店裡的人，荻本屋會在她成為花魁前有意無意將他們隔絕開。
畢竟客人和將來可能會成為荻本屋支柱的花魁，他們都不想得罪，只能盡量安排別的藝伎去接待他。
但為防引起鬼的注意，七瀨真純成為花魁前的客人也不能總是由她們來擔任，這一方只能由宇髓天元再去鬼殺隊找劍士代勞。
潛藏在吉原花街的鬼能肯定的是等級不低，甚至極有可能是十二鬼月中等級偏高的鬼，實力太差的劍士也不能放任他們來冒險送死。
同時也擔心才進鬼殺隊年紀不大的劍士受到吉原花街的風氣影響，還沒將情報順利傳達出來就迷失在吉原花街，因此宇髓天元開始是打算尋找等級在丙級以上的劍士。
而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蝶屋的蝴蝶香奈惠知道了，她擔憂又略顯強勢將傳遞情報的任務接了過來，她知道七瀨真純跟著宇髓天元離開執行任務，但卻不知道是這樣的潛入任務。
比起可能會被荻本屋發現的信件由前去的客人接受情報確實是更好的辦法，只不過如果只有宇髓天元和雛鶴她們是不夠的。
為了收回店裡對花魁耗費大量資源投入的培養，即便是吉原花街中地位最高的花魁也必須不斷接客，花魁儀仗、衣食住行以及養著手底下的人都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
所以只有才情、相貌都一流的藝伎才有成為花魁的可能，花魁就相當於吉原花街中的臉面招牌，不是隨意捧一個藝伎都能成為花魁。
而甘露寺蜜璃作為煉獄杏壽郎的繼子本來是不會來這裡，但她在蝶屋中養傷時偶然聽聞了潛入吉原花街的七瀨真純需要劍士作為客人幫忙傳遞情報，她自告奮勇在沒有任務的時候擔任這一工作。
「真中醬是快要成為花魁了嗎？」心滿意足看著七瀨真純將她帶來的豆粘糕都吃完，甘露寺蜜璃突然想起來問道。
只有成為花魁才有機會進行花魁道中，進入京極屋與時任屋的視線中。
不然尚未成為花魁的藝伎就算多麼受歡迎也不會被她們放在眼裡。
而作為花魁最重要的首次亮相，自然要准備諸多繁瑣事宜。
不得不說，七瀨真純本身有底子、學習能力又快，荻本屋的老板、老板娘也對她格外滿意，正常花魁至少要學習兩三年的八文字步伐她很快就能掌握，甚至行動自如。
這就說明七瀨真純很快就能迎來她的第一次花街亮相。
未成為花魁出名前接待客人所賺的都是小錢，對於荻本屋來說她們真正看中的是七瀨真純正式成為花魁、打出才名後慕名求見、甚至想要結為「夫妻」的客人。
「是這樣沒錯……」七瀨真純輕頷首，京都腔溫軟柔情：「三天之後，我會走出荻本屋。」
作為第一個點名的客人，宇髓天元已經給她傳訊都安排好了，只要正常走出來在花街走上一圈，以她身上的稀血必然很快能將鬼引出來。
沾了茶水的手指在木桌上輕劃，留下字跡的痕跡又很快消息，甘露寺蜜璃將情報一一記入腦海中，鄭重點頭：「我知道了。」
她要留下來看完真中醬、不，真純醬的花魁道中再和煉獄先生彙合。
……
花魁作為吉原花街中最負盛名、身價地位最大的藝伎，每一次亮相都會經過隆重精細的打扮才能在大眾面前亮相，這是展示也是宣告花魁罕見的露面亮相。
厚重華麗的花魁華服含蓄矜持露出白皙細嫩的後頸與小片肌膚，踩上足有五六寸高的漆黑木屐三枚歯下駄，長而柔順的發盡數挽起盤成花魁的發髻插上發飾，每走一步都相當於身負著幾十斤的負重行動，行走是標准的外八文字步，移動的速度也有嚴格的要求。
嫣然柔美的團紅眼妝落於眼尾，細膩柔滑的脂粉帶著淺淡宜人的香味，塗抹潤澤讓唇色更動人飽滿的口脂，精致漂亮的臉龐揚起柔美而落落大方的淺笑。
橘眸目不斜視望向前方，手看似伸出袖中扶住前方的人肩膀緩慢而優雅劃著特定的步伐移動，實則根本沒有用力將身體的重量依靠轉移過去，心裡隱隱升起警惕隨時可能會出現鬼。
眼角余光看見宇髓天元，銀發披散下來卸去臉上花哨的妝容露出俊朗的本貌，攏在袖中的手衝她悄悄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待在揚屋等待的客人他早就安排好人，只要走完恰當的相見流程讓對方成為花魁的相公，接下來要出入荻本屋和七瀨真純身邊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七瀨真純收回視線，既然宇髓天元這麼信心滿滿的樣子，事情應該是都安排好了。
要正式成為花魁的「相公」可不是簡單的見面敲定就好，一切流程走下來極其繁瑣耗費時間，為了表明花魁與別的藝伎游女不同身份尊貴，光是面見試探接洽就需要三回，期間還需要不斷寫信聯絡感情。
這一步長期的行動就不適合雛鶴她們出面，楊屋雖然是專門讓花魁和客人見面的地方。
但管理上會更加嚴格也不像荻本屋，會對女扮男裝容易露出端倪的甘露寺蜜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若說店裡還可能放寬管理，只要錢給夠就算是女性想來見見世面也能通融。
那楊屋就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出現，畢竟這可是事關達官貴人和花魁的顏面，必須步步謹遵規定行事方可。
「真純醬會沒問題吧？」甘露寺蜜璃有些擔憂地問道。
宇髓天元瞥了她一眼，哼笑道：「你是在質疑長官的能力嗎？」
「誒？誒！不是，我……」她慌慌張張想要解釋。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要相信你師父的人品！」因為收到消息，潛藏在吉原花街中的鬼很可能是上弦鬼，宇髓天元當即更換了原本定好的人選將事情全部彙報給主公產屋敷耀哉。
根據蝴蝶香奈惠和鎹鴉的反饋，上弦鬼的實力遠遠高於下弦鬼，約莫需要兩到三個柱才能打敗一只上弦鬼。
因此除了七瀨真純和宇髓天元，鬼殺隊中又派遣了另一名柱級劍士煉獄杏壽郎。
除卻見面不能代替，來往信件都可以交由宇髓天元和雛鶴她們代為處理，以七瀨真純身上的稀血應該難有鬼能熬過三次花魁道中。
甘露寺蜜璃露出遲疑的神色，指向他身後：「可是，師父在宇髓大人身後啊……」
「宇髓，我遵循主公大人的命令來協助你和七瀨了。」煉獄杏壽郎徑直爽朗笑著打招呼。
宇髓天元不敢置信：「你不是接到我的信，說會提前趕過來的嗎？」
「信？」他疑惑反問：「我沒有收到過你的信。」
宇髓天元愣住，所以現在在揚屋點名七瀨真純的人到底是誰？
……
為顯示花魁的矜持與可貴，第一次與客人見面的時候，她不會與客人有任何接觸以及言語交談。
邁進揚屋的時候，她視線在背對著她的赭發青年身上稍停了下。
扶著圓禮帽的青年聽到身後木屐挪動的聲音，轉過身鈷藍色的眼眸深深落在她身上，完全沒有見到花魁的驚喜也沒有此前來找她的鬼殺隊成員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是蘊藏著巨大怒意在眉宇間，仿佛一座沉默的火山般忍而不發。
「這就是荻本屋的真中花魁嗎？」他忍了又忍，啞聲開口：「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真是讓他沒想到，辛苦回來這個世界見到七瀨真純的第一面是在吉原花街。
第173章
再次出現在滿是食人惡鬼的世界，次元魔女已經事先告訴他，那個世界屬於他的存在痕跡被消除干淨，所有認識他、見過他的人都會遺忘對他的記憶。
這自然也包括與他最為親近的七瀨真純。
然而看著她滿眼陌生看過來的眼神，還是無法遏制感到心髒滯悶難受。
強忍著妒火與苦悶開口，卻是說不出的別扭與嘲諷之意。
「真中花魁怎麼不說話？」他直直望向那雙美麗安靜的橘紅眼眸，眉心不自覺鎖緊：「是看不上我，覺得跟我沒話說嗎？」
嫉妒、強烈的嫉妒忍不住蓬勃而生，就算明白七瀨真純現在不記得他，他也無法忍住這股強烈的妒忌。
濃密卷翹的眼簾撲閃一下，七瀨真純垂眸頓了下，還是在預定的位置安靜落座。
揚屋老板上前小聲道：「這位老爺，第一次與花魁見面，相互之間是不需要交談的。」
初次會面是客人和花魁之間相互相看的過程，這時候雙方不能交流接觸就只能看客人表現出來的財力和氣度是否能取得花魁的歡心，得到第二次見面的機會。
本身並不愚鈍的中原中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想在揚屋中表現財物無非就是召集大量的藝伎宴請賓客，但他完全沒有心思去看別的人。
「宴請和打點的事你幫我辦好就行，我想跟真中花魁單獨呆在一個房間。」中原中也拿出鼓鼓囊囊的錢袋放在揚屋老板面前低聲道。
不過入手一掂，揚屋老板就明白這裡的錢絕對超出了需要花費的金錢，就算加上打點花魁手下的新造和露面的費用都綽綽有余。
「這……」雖然明白這不合規矩，但這麼大筆錢放在面前，誰能不心動？
「完全密閉的房間有些難辦呢……」為了大筆的打賞，揚屋老板的腦袋可以轉得很快，「但我們可以將賓客和藝伎安排在一樓，老爺和花魁呆在二樓分席而坐……」
他斟酌著中原中也的神情，試探問：「不知道這樣的安排可以嗎？」
中原中也沉默，「也行。」
他有些話必須要單獨問問七瀨真純。
冷靜克制妒火好好想一想，七瀨真純不可能無故進入吉原花街，成為荻本屋花魁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
事實上是，即便中原中也他們能與賓客分開，也打點過花魁身邊的人。
但兩名新造和兩名禿已經是能留下的最少配置，在三次會面結成「夫妻」之前，他根本不可能單獨與七瀨真純相處。
中原中也倒了杯酒遞過去，「不能說話的話，能一起喝一杯嗎？」
兩名新造有些猶豫，她們也是第一次跟隨花魁到揚屋，荻本屋的老板娘叮囑她們一定要看好花魁，不能讓她失了新晉花魁的矜持也不能讓客人亂來。
若是客人想亂來就立刻叫人來阻止並將花魁帶回荻本屋，但是花魁與客人飲酒……確實不在阻攔的範圍。
不過這是花魁對客人表示滿意，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才會對飲，她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強勢的客人主動邀花魁飲酒。
交疊落在腿上的手伸出厚重層疊的衣袖，七瀨真純接過小巧精致的酒杯，垂眸看著杯中清澈 的酒液不語。
總感覺宇髓天元安排的人，不像鬼殺隊的劍士。
除了酗酒的煉獄槙壽郎，還有哪個鬼殺隊劍士會在執行任務期間喝酒，這可是違反鬼殺隊戒律條例的行為。
但花魁在人前不能露怯，新造都是老板娘的眼線，她也不可能在這時候主動開口，花魁可以主動離開但開口說話便是丟了荻本屋、花魁的顏面。
細嫩纖細的手指托住酒杯底，七瀨真純將酒飲盡，克制不住輕咳兩聲，臉頰染上淺淡的紅暈。
她進荻本屋的時間太短，老板娘想她盡早成為花魁也沒多鍛煉她喝酒方面的能力，也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不擅長喝酒。
也是鬼殺隊的劍士本來就不會喝酒，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擅不擅長喝酒。
「真中花魁不會喝酒嗎？」中原中也低笑道：「要我來教你喝酒嗎？」
眼見他舉止就要失儀，兩名新造硬著頭皮往前一擋勸說道：「客人，請您冷靜點。」
再怎麼心慕花魁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亂來，更不可能在揚屋這種宴客會面的地方亂來。
時間待得差不多了，七瀨真純一言不發站起來，徑直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中原中也甩開新造，攥住她的手不放，「要就這麼離開嗎？」
又要回去荻本屋當什麼可惡的真中花魁嗎？
橘眸滿是陌生望著他，臉上掛著中原中也陌生的溫馴淺笑，她不動聲色在新造們看不到的位置，以中原中也一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開口：「放手。」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京都腔，語氣卻是一派平靜漠然。
中原中也怔怔松開手，看著美麗優雅的花魁帶著她隆重的儀仗和荻本屋的人離開。
「可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恨恨咬牙低聲道。
……
直到回到荻本屋卸下沉重的花魁外出行頭和木屐，七瀨真純才微微松了口氣：「那個劍士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好第一次見面走走流程就好，她早些離開，他也能早點離開吉原花街去執行任務。
明明是沒有見過、毫無印像的人，卻令她差點失神忘記花魁在揚屋還有的規矩。
要是讓新造向荻本屋的老板娘告狀，她可是要重新再經歷一次花魁的培訓才能再出面。
犯錯被告發的次數多了，就算是花魁也要受到懲罰。
而荻本屋老板娘恰好就知道七瀨真純最怕被罰什麼，戒食戒水既不會損傷花魁寶貴的身體又能讓花魁得到教訓，是吉原花街裡慣有的小手段。
相較於習慣了忍飢挨餓的藝伎，七瀨真純可是最吃不得這種苦頭。
「那個、七瀨……」緩慢又略顯遲疑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她回過頭去，見到宇髓天元他們不知何時潛入花魁的房間，一直待到禿和新造都離開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才露面。
宇髓天元干咳了聲，拍了拍身旁煉獄杏壽郎的肩膀，「煉獄才是我安排接應你的人。」
然而他今天才剛剛來到吉原花街，更不可能提前去揚屋了解到花魁真中即將初露面。
七瀨真純愣了下，拔出發釵的動作頓住：「也就是說，我今天見的是……」
&nbs p;真正來吉原花街找花魁的男人。
宇髓天元有些尷尬撓了撓側臉，若說是別的下級劍士他自不用解釋那麼多，反正也沒有被揩油，當做是誤會拒絕之後再次來往就好。
但七瀨真純與他同為柱級，這樣的事不來親自解釋下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晚上好七瀨……」煉獄杏壽郎精神十足打招呼，「算上柱合會議，這已經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我會好好協助你們的任務找出鬼的。」
七瀨真純捏緊發釵，臉色不算好看。
「咳咳，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宇髓天元錯開她死死瞪過來的眼神，心虛道：「反正你只要拒絕第二次見面，煉獄這邊我會很快安排好的。」
特意為花魁而定制的六根發釵如飛鏢一樣射向宇髓天元，七瀨真純咬牙微笑道：「宇髓先生，如果不是你塊頭太大，我絕對會把你按頭留在荻本屋當花魁。」
這個混蛋竟然還輕輕松松說弄錯了，拒絕就好。
若是成名已久的花魁自然想拒絕怎麼樣的客人都行，便是連揚屋的門都不僅當眾甩臉子走人被嘲笑的也不會是花魁而是沒被花魁看上的客人。
但她這是花魁初露面，尤其還是荻本屋翻身仗，不是實在難纏的客人，荻本屋的老板娘都不打算讓她拒絕。
「快走快走，七瀨的壞脾氣又要炸了。」宇髓天元拉上煉獄杏壽郎從窗外衝出去，最後扔下一句話：「總之煉獄的事我很快就會安排上，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自從進入荻本屋發現花魁為了保持身材，總是不能吃飽飯甚至要戒甜食，七瀨真純面對宇髓天元的怨氣就與日俱增。
只有面對女孩子的時候她才會稍微收斂些許脾氣，這也是花魁出道前只有雛鶴她們女扮男裝接下傳遞情報任務的原因。
七瀨真純氣哼哼散下頭發，「可惡，這不是無端又增加一次我的負擔嗎？」
柔軟細滑的卷發落下來擋住露出的白皙後頸，她松了松頭發，這才反應過來：「我為什麼要在意拒絕那個人會怎麼樣？」
作為荻本屋的搖錢樹，只要找出正經恰當的理由就算老板娘不愉，她也能拒絕去第二次會面。
木梳一下下順理過頭發，七瀨真純小聲嘀咕：「拒絕就拒絕，我又不怕他生氣。」
在吉原花街有荻本屋的打手攔住，出了這裡她也能親自將人打退，怕什麼拒絕他會生氣。
「你要拒絕什麼？」才看到兩個男人從她房間裡翻出來的中原中也妒火中燒。
他捏緊窗框，臉色相當難看：「你真正想找到人是剛剛那兩個嗎？發現找錯人之後就打算干脆拒絕我了？」
七瀨真純站起來後退兩步，凝眉看他：「旦那桑，這裡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得不到花魁的青睞就繞過荻本屋的打手偷溜進來，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且看樣子，他已經看到宇髓天元他們出去的一幕。
她暗暗咬牙，虧宇髓天元還自稱是忍者，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人抓住馬腳。
「你對所有客人都是這麼叫的嗎？」雖然明白旦那的意思除了丈夫還有老爺，吉原花街裡也十分喜歡這麼用於稱呼客人。
但只要一想到七瀨真純用曾經專屬於他的稱呼叫過別人，中原中也就克制不住怒意和嫉妒。
青筋止不住崩出，鈷藍色眼眸中的豎瞳顯現出來，直勾勾看著七瀨真純。
第174章
他的豎瞳？！
這家伙是鬼嗎？是被稀血體質吸引而來的鬼嗎？
七瀨真純緩緩向後挪了一步，思緒飛快在腦海裡回轉。
要動手嗎？還是不動手？
不、應該說他是宇髓天元一直追蹤的那只鬼嗎？
作為客人的人明顯不在宇髓天元開始鎖定的京極屋、時任屋、荻本屋之中，比起他是宇髓天元開始追蹤的鬼，七瀨真純更傾向於這只鬼的出現是個意外。
要是現在向忍鼠要日輪刀動手，她這段時間的忍飢挨餓都浪費了！
「客人說的是什麼話？」她假作冷靜沒看出來對方是鬼，兀自以花魁的身份說話。
總之先把這家伙穩住，他討厭這樣的稱呼她順勢改過來就好，反正她也不喜歡。
不能將荻本屋的打手喊進來，就算是剛剛轉變的鬼以普通人的身手也很難對付，更別說他看起來完全不是低等級的鬼。
可以完全偽裝收斂鬼的特征，只有極度憤怒的時候才會露出鬼眼，這就說明這只鬼實力極強，很可能吃過不少人。
「跟我離開吉原。」不料中原中也的臉色更難看，他躍進來徑直拽住七瀨真純的手腕，「真純，這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鈷藍色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她，即便豎直的瞳孔宛如冷血動物一般令人生畏，七瀨真純也莫名有種這只鬼並不會傷害她的感覺。
拖拽她的力度將她喚回神，七瀨真純這才反應過來，這只鬼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她的名字。
荻本屋和揚屋對外介紹中她的名字一直是真中，而不是什麼真純，剛剛宇髓天元他們也只是喊她的姓氏，他到底從哪裡知道她的名字？
「放手、客人……」她輕蹙起眉頭掙扎，仍抵不過中原中也的力氣被拖向窗戶，「這裡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哪裡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
明知道就算面對鬼，只要沒被拆穿鬼殺隊的身份，她都應該遵循花魁的行事風格繼續騙過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他就忍不住想生氣。
覬覦想吞噬稀血的鬼有許多，但她從不會對鬼產生任何多余的感情。
無論是蝴蝶香奈惠的同情、憐憫亦或是不死川實彌的憎惡、憤怒……
她都不會有。
她只是單純將殺鬼當做是一份工作，反正她的稀血體質也會吸引鬼，都是要殺鬼倒不如領鬼殺隊的薪酬。
只有這只鬼，這只叫做中原中也的鬼。
她看到他就忍不住想生氣，在揚屋會面時能忍住脾氣只是平靜讓他放手，已是克制到宇髓天元都會驚嘆的地步。
「哪裡都好，反正不應該是荻本屋，更不應該是吉原！」中原中也低吼道。
「沒有人需要我，我一個人也沒有地方可去，吉原能收留我、荻本屋能收留我，所以我會在這裡！」自嘲尖銳的話語比腦海裡的想法還要快脫口而出。
那張桀驁不馴的俊美臉龐中露出不敢置信的受傷，她心裡竟莫名感到快意，然而快意過後更多湧上來的卻是難過與不忍。
譏諷自身的話語反而能傷害到中原中也，看到他受傷難過的神情，她也會感覺難受。
這樣復雜的感情，她不能理解也不想去深思原因。
七瀨真純甩開他的手，轉身背對著他：「客人還是盡快離開吧，不然被發現擅闖花魁的房間是會被列入荻本屋黑名單的。」
拳頭捏緊微微顫抖發出的細微聲音，便是在安靜的房間也很難察覺。
但她就是聽到了。
真是奇怪，明知道中原中也是鬼，她竟然還敢背對著他，像是篤定了他不會傷害她一樣。
腳步聲邁前靠近她，七瀨真純的身體不自覺繃緊，若他真的從背後襲擊，她要怎麼在不鬧大的情況下制服他。
中原中也沉默從背後抱住她，輕柔甚至不帶禁錮的意味，讓她隱約有種想要拒絕掙扎都不成問題的感覺。
「抱歉，丟下你一個人。」
「真的很抱歉，真純這麼晚才來接你。」他開口的聲音干澀喑啞，從喉頭擠出來的話更是隱約帶著哽咽，似乎每一句話都帶著深深的悔意與難過。
他那時候為什麼能這麼瀟灑扔下她呢？
是因為覺得活著的人只要還活著，怎麼都能走出來嗎？
七瀨真純握住泛紅留下指印的手腕，她垂下眼簾，輕聲道：「回去吧，中原先生。」
酸澀想要落淚的感覺盈上眼眶，心髒發漲發酸的感覺讓人倍感難受。
她怕這只擅長花言巧語的鬼再說幾句，她就要扔下潛入探查的任務跟他離開荻本屋、離開吉原花街。
真是奇怪，難怪她是容易被戀愛衝昏頭腦的類型嗎？
她竟然想跟才第二次見面，身份還是鬼的男人離開。
「你回去吧，中原先生。」七瀨真純向前邁了一步，輕易就掙開了中原中也的動作，「我現在能待的地方只有荻本屋，也只能在荻本屋。」
她是鬼殺隊的柱，她要對鬼殺隊負責、要對主公大人負責、要對鬼殺隊傾力協助她的同伴們以及吉原花街中無辜的百姓負責……
絕對、絕對不能為來路不明的鬼迷失了自己原本的目標。
……
那天晚上中原中也雖然臉色很難看，但還是沒有傷害她，也沒有為了強行帶走她，而在荻本屋動手。
本以為不會再收到他的消息，沒想到中原中也給她寄信了。
七瀨真純看著禿帶進來的信沉默良久。
「花魁，不看中原老爺的信嗎？」她們忍不住這麼問道，眸中隱隱帶著期待之色。
不愧是被重點看好會成為荻本屋頂梁柱的真中花魁，這麼快就迷住有錢出手又闊綽的老爺。
「只是信的話。」她小聲喃喃，拆開了信件。
狂放不羈的字跡躍然紙上，上面問候了她的近況和飲食，告訴她去學了京八橋的做法，味道還不錯讓人捎了些給她嘗嘗諸如此類的瑣事。
她忍不住輕哼一聲，裝模作樣明明見面就是前幾天的事。
「啊，花魁笑了！」跟隨花魁左右學習侍奉的禿又是驚訝又是好奇：「花魁，信上寫了什麼呀？」
七瀨真純輕抿唇，矜持而克制道：「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平時也會笑。」
「可是花魁平時的笑容不是這樣的呀。」深入眼角眉梢帶著靈動活潑的笑意，不似花魁應有的溫馴美麗卻更適合七瀨真純的笑容。
「沒大沒小，這是要調侃我嗎？」她親昵地捏了捏禿稚氣幼嫩的臉蛋，「亂說話我要告訴老板娘了。」
成功被她嚇到的禿撒嬌賣乖，討好嬉笑著求饒，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七瀨真純挑了挑眉，伸出手：「除了信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吧？不可以獨吞，要一起給我。」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連連搖頭：「不敢擅自拿走花魁的東西，是老板娘說花魁不能吃容易發胖的點心。」
也就是說，中原中也做的京八橋還沒到她手上就被沒收了。
剛剛升起的好心情止不住降下來，她抿唇輕哼了聲，嘀咕著抱怨：「京八橋又不是什麼很甜的點心。」
禿們對視一眼，不敢在這時候亂說話。
相較於將要能接待客人的新造，禿們年紀尚幼還需要在花魁身邊學習幾年，要仰賴花魁的保護和教導，自不能成為牆頭草在花魁和老板娘之間左右搖擺。
七瀨真純在她們面前也會更放松，稍微卸下繃緊的神經和偽裝。
「花魁，除了信還有兩位老爺的會面指名。」兩封揚屋差紙遞交於七瀨真純面前，一封是有過初會的中原中也二次指名，另一封是煉獄杏壽郎的初會指名。
「時間好像都在同一天，老板娘讓我們問問花魁的意思。」她們猶猶豫豫，吞吞吐吐道。
七瀨真純奇怪接過揚屋差紙，按說就算約見花魁也不應該安排在同一天，別說一個是初會一個是二會，便是一樣初會二會，為了尊重客人揚屋也不可能安排在同一天。
這不是有打擂台搶人的意思嗎？
揚屋經營這許多年，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連著將兩位客人安排在同一天可是既得罪客人也得罪花魁的糟心事。
「不僅是同一天就連時間也一樣？」她疑惑喃喃。
真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聽說中原老爺是特意在煉獄老爺去了揚屋後才定下這個時間的。」她們小聲擋在唇邊，嘀咕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傳聞。
七瀨真純失笑道：「這怎麼可能……」
她神情一怔，以中原中也莫名熟悉她的態度和容易嫉妒生氣的性格，他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修飾得秀氣溫婉的眉輕蹙起，七瀨真純罕見得陷入難題。
鬼殺隊接應她的同伴她不可能拒絕，但一想到拒絕中原中也，他可能會露出難過的神情她又沒辦法將這封揚屋差紙推走。
「花魁是要選擇哪一邊？」她們小心翼翼問道。
距離會面的時間沒多久，荻本屋必須盡快回復揚屋做好准備。
「都接下來吧……」她沉默許久，面對兩個女孩吃驚的眼神，艱難道：「就這麼回復，將他們的見面都放在一起、都接下來。」
中原中也先不說，煉獄杏壽郎本來就是走走流程，出現什麼意外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應該也不會在意。
唯一讓她有所猶豫的是，中原中也的性格她拿捏不准，萬一會面的時候露出鬼的身份被煉獄看到，必然會引發一場大戰。
但拒絕煉獄杏壽郎，難保中原中也下次不會再來搗亂，因此就算知道同時答應他必然會生氣，她還是這麼做了。
若是他不來的話就相當於自動退出。
至於揚屋那邊關於花魁真中之後會傳出什麼誇張的名聲……
七瀨真純扶額，深深嘆了口氣。
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第175章
真中花魁的會面大膽到宴會的賓客都不敢高聲喧嘩，一個個呆在揚屋一樓豎起耳朵試圖偷聽，可惜揚屋老板安排的位置巧妙隔絕了他們的視聽，讓他們想偷偷八卦一下都不行。
相較於初次會面死盯著七瀨真純不放的樣子，中原中也這次表現得很沉默，端著小酒杯偶爾抿一口卻不讓自己喝醉，這讓荻本屋提防他亂來的新造多少安心了些。
本來她們不明白花魁為什麼不拒絕中原中也的揚屋差紙，現在看來莫約是兩人期間信件來往時花魁已經將他安撫住，所以二次會面才會這麼安靜。
然而與她們想的不一樣，中原中也遞過來的信，她其實沒有回。
雖然每一封都有看，但是出於種種顧慮，七瀨真純並沒有給他回信。
與中原中也截然不同的是初會的煉獄杏壽郎，他一直在吃揚屋的料理，完全沒有停過，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大聲打招呼，顯得精神十足的樣子。
遲鈍的樣子像是完全沒發現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之間微妙的氣場，也不在意七瀨真純將會面安排在同一天，宇髓天元都將流程與他交代好了。
他今天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過去揚屋吃就好了。
花魁除非是第三次會面，否則是不會跟客人說話，現場有新造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可能交接情報。
一聲聲好吃的大聲感慨，讓郁悶的中原中也都不禁看過去。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他臉上帶著酒氣的微醺，托著臉安靜看著七瀨真純，似乎只要這麼看著他就能覺得滿足。
但這句話是對煉獄杏壽郎說的，因為他知道七瀨真純不會在這時候跟他說話。
「嗯？」臉頰塞得鼓鼓囊囊的煉獄杏壽郎轉過頭認真打量他一番，肯定道：「我們沒有見過，如果是見過的人，我一定會有印像的。」
一直奔走於鄉間滅殺藏身於山林和小地方的鬼，煉獄杏壽郎對中原中也這樣西裝革履的人完全沒有印像。
中原中也晃了晃小酒杯，含糊應了聲：「那就是見過跟你長得差不多的人吧……」
他不擅長記無關緊要的人，若非煉獄家的特征實在過於顯眼，他也不會想起來。
煉獄杏壽郎意外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筷認真道：「中原先生見過的應該是我的父親吧。」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應了聲，「應該是吧，你們長得挺像的。」
特殊的發色眸色與高度相似的長相，只不過神情似乎有很大不同，這個年輕的煉獄看起來有精氣神許多，十分有精力的樣子。
「刀帶了嗎？」小酒杯重重砸在桌上，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
煉獄杏壽郎這才後知後覺他好像是七瀨真純的追求者，正色道：「就算帶了刀，我也不會跟你決鬥的。」
大正時期民間是禁止佩刀的，就算他把刀藏在羽織下也不能明目張膽說他帶了刀進揚屋。
除非是遇到鬼，否則煉獄杏壽郎不會拔出日輪刀。
看見七瀨真純面上不顯，實則隱隱緊張起來的神色，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誰要跟你決鬥，我還不會蠢到砸了揚屋。」
「只是想確認些事情而已。」他淡淡說道。
……
不出七瀨真純所料，夜深的時候中原中也又翻窗潛入她的房間了。
「中原先生你……」她秀眉輕凝。
中原中也舉了舉手上的油紙包，泰然自若道：「上次給你送去的點心，你也沒說好不好吃，這次我就親自帶過來了。」
他揚眉勾唇，笑得不羈瀟灑：「有些點心做好不容易，給我些反饋吧。」
香甜的糕點味道悄悄溜過來，七瀨真純垂眸接過他的油紙包打開，裡面都是京都有名的點心，在吉原很難弄到好也不會有人費心去做的東西。
只有宇髓天元和甘露寺蜜璃各給她捎帶過一次豆粘糕，其他點心她都很久沒吃。
「為什麼要帶點心給我？」微甜的紅豆香味誘惑著她，七瀨真純捧著點心輕聲問。
蹲在她面前的青年眉眼飛揚笑道：「想帶就帶了，你不喜歡嗎？」
入口帶著糯米的軟綿和紅豆的甜蜜，簡單樸素卻讓人懷念的味道。
「八橋餅很好吃。」她不敢對上中原中也那過於炙熱的眼神，低頭看著京八橋小口咬著即便小口矜持地吃也無法避免落在指尖和嘴角的些許糖粉，她正要用手帕擦干淨，中原中也就握住了她的手，垂眸一點點舔去糖粉。
鬼的尖牙擦過指尖帶來緊張和危險感，七瀨真純臉頰、耳根都紅得發燙，結巴道：「你、你干什麼？」
「這裡沒吃干淨……」藍眸深深凝望著她的嘴角，中原中也揚唇笑道：「浪費食物不好吧？」
七瀨真純藏起被他舔過的手，背過身慌忙舔掉嘴角的糖粉：「我才沒有浪費。」
身後傳來的輕笑聲讓她明白自己又被戲弄了。
她惱怒扭頭瞪回去，橘紅的眼眸像燃著火焰般絢爛美麗：「中原先生，我們現在還不是夫妻吧？你不覺得不應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我的房間嗎？」
「我擔心你……」中原中也收起笑意，輕咳一聲：「每次給你寫信，你都不回。」
七瀨真純有些理虧，低哼了聲：「今天不是見過面嗎？」
「只是楊屋見一面，連話都不能說……」他語氣中帶著些抱怨，將她攏進懷裡，克制放低的聲音酥麻得她耳朵發軟，「我給你寫了那麼多信，連一封都不肯回。」
牙齒叼住她的耳廓輕磨，他低聲道：「我可是一直在等著你回信的。」
身體止不住發燙發軟，隔著層層厚重的衣服都能感受到中原中也身上的熱燙，七瀨真純咬緊下唇，小聲道：「說、說得那麼好聽，你現在又在干什麼？」
中原中也沉吟了下，染著笑意的低沉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你舒服？真純身上出了很多汗，連我手套都弄濕了。」
戒指上的寶石棱角滑過敏感顫栗的肌膚，她眼眶泛紅，羞憤道：「進吉原連戒指都不摘，中原中也你要臉嗎？」
鋒銳的眉挑起，中原中也的手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緊緊相扣，他低笑著輕吻她的眼角：「我的好姑娘，這可是你送我的戒指，我可是一直沒摘下來過的。」
倒是他送給七瀨真純的求婚戒指，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
她懵了下，反駁道：「胡、胡說！」
「我只有一個死去的丈夫，哪有送過別人戒指？」
&n bsp;而且戒指她也沒扔，只是用繩子串起來纏在日輪刀上，由忍鼠負責保管。
中原中也無奈又好笑嘆道：「那你還記得你死去的丈夫叫什麼嗎？」
七瀨真純一噎，支支吾吾道：「我受過一次傷，都不記得了。」
但是她清楚記得蝴蝶香奈惠說那個人是為了保護她而被太陽照射灼傷。
中原中也憐愛地輕吻她的眼角，失笑道：「笨蛋，你連自己的戒指是什麼樣都不記得嗎？」
他們當初可是挑中一模款式的戒指，只是戒托上的寶石顏色不同而已。
「這是我們互相送給對方的求婚戒指……」他擁著她的背，緩緩說道：「說來巧合，我們選到了一樣款式的戒指又選在了同一天向對方求婚，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她靠在中原中也肩上輕喘，腦袋亂成一團漿糊：「好、好像是很巧……」
舒服溫暖的感覺如浪潮般源源不斷湧上來，迷得她難以保持清醒。
她迷迷糊糊想著，好像她才是荻本屋的花魁嗎？
怎麼現在看起來倒像是中原中也在勾引誘惑她？
手指抓皺了他身上的西裝外套，混亂失神的狀態讓她沒有察覺，從牆角窸窣游過來的艷麗腰帶。
如爬行動物般靈動游移過來，逐漸靠近的時候猛然襲向七瀨真純，被中原中也一把攥在手裡，冰冷而厭惡的目光落在腰帶上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累了嗎？要休息一下嗎？」扶著她後背的手安撫地順了順，中原中也輕聲哄道：「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累了就安心休息會吧。」
後背的汗沾濕了和服，七瀨真純閉著眼小聲打了個哈欠，靠在中原中也懷裡：「我稍微睡一會，你不准留在這裡過夜。」
才來一會就敢做這樣的荒唐事，讓中原中也留下還得了？
「好好、我不留下過夜。」中原中也失笑，溫柔而低沉的聲音讓她緩緩進入夢鄉。
「安心睡吧，我會清除你的顧慮的。」重力的紅光順著腰帶一路蔓延過去，鈷藍色的眼眸在夜裡冷得讓人心涼。
藏身在吉原花街的鬼，縮著躲著他還可以視而不見，任他們繼續縮在這繁華荼蘼的吉原花街。
但盯上了七瀨真純，他就不能容忍了。
無論是上弦之鬼還是鬼王，試圖吞噬或是意圖將她變成鬼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找到了。」輕蹭了蹭七瀨真純柔軟的發，他無聲張嘴。
被重力控制的腰帶即便想斷開自保也無法能行，京極屋中高高在上、有名壞脾氣的花魁蕨姬渾身僵住，屬於她的血鬼術、身體一部分的腰帶被重力控制，使得她和藏在她身體裡的妓夫太郎一並受到限制。
身體沉重如萬斤巨石壓頂，明明鬼的身體絲毫不懼，她卻完全無法控制動彈自己一根手指。
瘋狂想要掙扎抵抗重力的慌張讓她抑制不住鬼的形態，京極屋中的女孩驚恐叫喊出聲，引來蹲守在附近的宇髓天元和煉獄杏壽郎注意。
他們拔出日輪刀疾奔過去，只見花魁蕨姬的身體在他們面前直接炸開，印刻著上弦的眼球滾落在他們腳邊。
連同她體內的妓夫太郎反抗的余地都沒有，被血鬼術重傷身體散落在獵鬼人面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7
第176章
上弦之六的鬼在京極屋中暴露，甚至沒造成任何人員傷亡就轟然在宇髓天元他們面前炸開。
雖然鬧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將殺鬼深深刻印在腦海裡的鬼殺隊劍士也沒有再作考量，徑直揮刀斬殺想要重新修復身體的上弦之六兄妹。
直到看見他們的身體崩潰泯滅，宇髓天元他們還想不明白，一直潛藏在吉原花街的鬼為什麼會突然暴露，而且是上弦之六的鬼。
「吉原裡的鬼只有他們……」中原中也打橫抱住熟睡的七瀨真純，出現在他們面前，「你們的目的也只是滅殺鬼吧？」
盤踞在吉原花街上百年沒有離開過的上弦鬼，自不會容許別的鬼來擠占他們的地盤。
「你到底是誰？」對於打亂過他的安排，同時也是七瀨真純頭號追求者的中原中也，宇髓天元曾遠遠看過一眼，當時並沒有察覺什麼異常，只以為是意外所致。
但結合現在怪異的情況，宇髓天元不得不承認是他看走眼了。
中原中也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能不動聲色解決上弦甩在他們面前的人……
或許說他真的是人，而不是什麼實力更加強大的鬼嗎？
面對他們警惕戒備的目光，中原中也小心攏了攏七瀨真純落下來的長發，淡淡道：「你們不想在這裡起衝突吧？跟我過來，去偏僻人少的地方。」
吉原花街就沒有偏僻人少的地方，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戰鬥，他們不得不遵照中原中也的話去做。
畢竟鬼殺隊不能拿無辜的人性命去賭中原中也不會在這裡動手。
……
該說意外還是不意外，中原中也引他們去的地方是城外一座荒廢的寺廟，附近種了大片竹林。
他輕柔攬著七瀨真純護在懷裡，溫柔而憐惜的動作讓宇髓天元心中疑竇叢生，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是鬼的話，真的有鬼能忍住七瀨真純血液的誘惑嗎？他可是見過十二鬼月中的下弦鬼在七瀨真純稀血誘惑下失去理智的樣子。
「想問什麼就問吧……」中原中也垂眸凝望著少女酣睡泛紅的臉頰，「看在你們是她同伴的份上，能回答的問題我都會回答。」
煉獄杏壽郎手搭在刀柄上，直白問道：「你是鬼嗎？請你放開七瀨。」
「你這麼直接的嗎？」宇髓天元都要被他的直接嚇到，他還想著委婉打探，再想辦法將人搶過來。
「因為中原說想問什麼可以直接問……」煉獄杏壽郎用力一點頭，坦然直率：「七瀨是我們的同伴，追求女孩子不能使用粗暴的辦法。」
宇髓天元頭疼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追求吧？這家伙如果是鬼，那完全就是食欲啊。」
中原中也重重哼了聲，白了他們一眼：「你們是笨蛋二人組嗎？真純是我的妻子，我才不會吃她。」
呈現在鈷藍色眼眸中的豎瞳明晃晃昭示著中原中也的身份，他確實如他們猜測的一般是鬼沒錯。
拔出特制的雙刀架在肩上，宇髓天元挑眉道：「現在的鬼還擅長妄想嗎？」
或者是直接把妄想當成是現實？
「這可不行，七瀨已經有過世的丈夫，妄想的事是不會成真的。」煉獄杏壽郎認真點頭，同時拔出日輪刀對准中原中也。
被他們的話激得額上青筋一跳一跳，中原中也沒忍住吼道：「誰妄想這種事啊！我就是她的丈夫，蠢貨。」
被驟然拔高的聲音驚擾，七瀨真純縮了縮身體往他懷裡拱了拱，迷迷糊糊嘟囔：「中也？」
「沒事沒事，我在這裡……」安撫地順了順她的發，中原中也斂起怒色輕聲道：「我一直都在這裡，你安心睡吧。」
睡夢中不自覺依賴抓緊他衣服的動作，讓中原中也露出無奈又溫柔的神情，摘下她的手輕吻了吻，戴在漆黑手套上的戒指寶石光芒一晃而過。
宇髓天元露出驚訝的神色，那只戒指很像他之前在七瀨真純手上見過的戒指。
那枚寶石戒指的設計很特別，戒托上的寶石是少見的橙色，而且成色相當美麗，他還特意多看了幾眼。
「收收你們身上的戰意，要吵醒這丫頭了。」中原中也不冷不淡道。
「我曾經與上弦之一和上弦之三對戰過，可以告訴你們相關的情報。」面對他們驚疑不定的神色，中原中也平靜解釋：「我不是鬼舞辻無慘制造出來的鬼，不受他的控制和監視，但是也不知道關於他的長相和實力。」
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中原中也意外發現他不再懼怕陽光，同時也具有鬼的強大愈合能力和血鬼術。
可以說這就是鬼舞辻無慘夢寐以求的能力，在陽光下自由行走同時擁有強大的能力和壽命，近乎是毫無弱點般的存在。
次元魔女給予他的風鈴碎裂時中原中也內心幾乎陷入絕望，風鈴破碎無法聯系次元魔女、屬於惡鬼世界的異世界規則也盡數消除，他失去所有能回到那個世界的辦法。
即便他是再強大的異能者也無法跨越時空找回他心愛的女孩。
那幾天中原中也近乎瘋狂搜集關於能實現人願望的店的消息，就算只是可能靠邊的消息他都會親自去驗證，心裡再難過不敢相信他也不能放棄。
如果連他也放棄，他才是真的不可能找回七瀨真純。
直到手帕化作的鳥落入他手心，中原中也還回不過神，魔女主動聯系他了。
不、應該說是新的店主四月一日君尋主動聯系他，用白蘭曾經給他石頭奶嘴交換再次前往那個世界帶回七瀨真純的機會。
「我想將真純帶走，是離開鬼殺隊的帶走。」中原中也收攏好她剛剛因為亂動掙開的衣襟，他低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無奈：「但是鬼舞辻無慘沒死之前，她大概不會跟我離開吧。」
畢竟比起完全忘記的愛人，對她有救命之恩的鬼殺隊才是她現在更看重的一方。
濃重的夜色漸漸褪去，些許微光穿過竹林、寺廟的紙拉門落在地板上，逐漸靠近中原中也他卻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止不住的怪異感升起，無法信任和隱隱壓迫感讓他們神色越發凝重。
但是作為鬼殺隊的劍士戰鬥多年，他們也深深清楚，鬼舞辻無慘對鬼有絕對的掌控力，他的名字和消息是絕對不會在人類面前提起。
即便害怕到瑟瑟發抖，他們寧願死去也不敢提起鬼舞辻無慘的名字，甚至可以說比起近在咫尺的日輪刀、死亡，他們更害怕不知身在何處的鬼舞辻無慘。
「相不相信都由你們，我只是想盡快解決鬼舞辻無慘將她帶回去。」中原中也擋在七瀨真純的眼睛，不讓陽光落在她眼上驚擾她的睡眠。
穿透紙拉門的光逐漸挪移落在中原中也身上，絲毫沒有別的鬼灼燒冒煙的情況。
宇髓天元他們這才明白那股說不出的怪異感到底是什麼——
這是一只不怕太陽的鬼。
他抬眸用冰冷的豎瞳直視他們，勾起張狂挑釁的笑容：「我大概是唯一一只不害怕陽光的鬼吧？如果能吃了我，鬼舞辻無慘就能進化為連陽光都不需要畏懼的鬼王。」
同理，鬼殺隊可以利用他來引出鬼舞辻無慘。
他們不是一直苦於無法搜尋到鬼舞辻無慘的蹤跡嗎？他現在就把這個機會放在他們面前，到底要不要與鬼合作，都由他們來決定。
……
就算吉原花街處有三位柱，但這樣的大事他們也不可能不告知產屋敷耀哉。
出現克服陽光弱點的鬼與可能正在拼命搜尋中原中也蹤跡的鬼舞辻無慘，到底要不要與鬼合作逼出鬼舞辻無慘的存在。
同時也要考量到這有沒有可能是鬼的計謀，為的是找出鬼殺隊主公產屋敷耀哉的宅邸，徹底將鬼殺隊一網打盡、全部殺死。
由鎹鴉傳遞回去的消息獲得產屋敷耀哉的回信，信中感謝了中原中也願意作為引出鬼舞辻無慘的誘餌，並且邀請他前往宅邸共同協商鏟除鬼舞辻無慘的大計。
宇髓天元簡直不敢相信主公竟然真的相信中原中也的誘餌計劃，並且邀請他前往宅邸。
要知道自從幾百年前產屋敷家的位置泄露，導致當時的主公和大量的柱都被鬼所屠殺，自此才建立了隱部隊，將鬼殺隊主公的宅邸徹底隱藏起來。
現在竟然要邀請一只鬼前往隱秘的鬼殺隊總部，要是再出現意外……
「主公大人邀請中原中也去宅邸了……」宇髓天元攥緊了信，凝重望向中原中也：「若是這家伙失控……」
主公大人的命令不可違抗，但是讓讓一只實力不明，輕易就能解決上弦鬼的鬼肆意出入鬼殺隊總部，一旦發生意外將無法彌補。
煉獄杏壽郎看著信件內容，「這是主公大人的回信嗎？」
送信回來的鎹鴉張口說道：「邀請中原中也前往宅邸，同時召集所有在外的柱進行柱合會議共商大事。」
重新換上鬼殺隊制服，日輪刀穿過腰帶固定刀鞘位置，戒指戴回無名指上。
成功找出潛藏在吉原花街的鬼，七瀨真純自然不用再穿著荻本屋的花魁服，她用手肘捅開靠過來的中原中也，正色道：「主公大人擁有勘破未來真相的眼睛，主公大人的直覺與能力多次指引鬼殺隊的前進，我相信主公大人的判斷。」
身負詛咒、身體孱弱的產屋敷家並非僅靠著財力支撐著鬼殺隊的運行，同時也是每一代產屋敷強大的判斷與預見直覺，讓鬼殺隊在時代變遷中屹立不倒，繼續與鬼戰鬥。
詛咒與病侵蝕了他的身體，卻使他的心更加堅毅明亮，正是因為有著這樣溫柔而強大的主公支撐著他們所有人傷痕累累的心，鬼殺隊才能堅持幾百年與鬼的廝殺。
第177章
鬼與鬼之間可以相互吞噬，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
同樣將免疫陽光的鬼吞噬也可以獲得這樣的能力，中原中也不是鬼舞辻無慘轉變的鬼，本身也不受他的控制和監視。
集合鬼殺隊所有的力量，籌備將鬼舞辻無慘徹底消滅的計劃。
雖然無法完全信任鬼，但主公大人發話劍士們也只能遵循命令行事。
畢竟與為了一己私欲制造出無數食人惡鬼的鬼舞辻無慘相比，與中原中也合作也並非十分難以接受，只是暴脾氣的不死川實彌每次看到中原中也都是一副想要打起來的樣子。
鬼毀了他的家、殺死了他的師兄，他對鬼的痛恨與暴脾氣常常會讓他克制不住跟中原中也打起來，每次都要其他柱出手將他們強制分開。
中原中也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上門挑釁的行為他怎麼可能忍下去，無奈七瀨真純只好帶著他躲開不死川實彌，不讓他們總是碰面。
「手伸出來，忍要取血了。」七瀨真純拍了拍中原中也環住她不放的手，無奈嘆氣。
下頜壓在她肩上，連體嬰一般整日抱著她不放坐在庭院裡曬太陽，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皮：「又來？」
他不耐煩地嘖了聲，伸出手：「說到底我跟鬼舞辻無慘的血又不同源，用我的血液研究解除鬼的藥劑真的能行嗎？」
倒不是在乎被扎手指取走的些許鮮血，他只是不耐煩蝶屋的女孩子時不時就過來串門。
鬼殺隊為柱級劍士安排的宅邸確實離得不遠，但也沒有這樣三天兩頭上來串門的吧？
他想好好享受跟七瀨真純之間的獨處時光，偏生那些小丫頭總是笑嘻嘻過來擠占他們的時間，七瀨真純也是看到她們就轉頭去喝茶聊天把他扔一邊。
「能不能行要試試才知道吧？」蝴蝶忍笑眯眯取走血。
無論看多少次她都會覺得驚奇，鬼竟然會忍住食欲與人類生活在一起，甚至對蝶屋的女孩子也頗多容忍。
雖然總是擺出一副臭臉，但看多了她們也知道中原中也的嘴硬心軟。
當年蝴蝶香奈惠將他們的事彙報給主公大人時，可沒想過有一天七瀨真純會成為柱，中原中也也會靠到他們這邊，一起為消滅鬼舞辻無慘而努力。
雖說上弦之六並沒有看到中原中也不懼怕陽光的一幕，但有關中原中也的消息想來也隱瞞不了多久，他們必須盡快做好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的准備。
「最近的鬼是變少了嗎？」七瀨真純有些擔憂道：「總感覺鎹鴉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通知任務了。」
事出反常必不是好事，她擔心鬼舞辻無慘已經發現中原中也不懼怕陽光，將鬼都召集回去醞釀什麼大陰謀。
蝴蝶忍將保存著鬼之血的細管收好，認真點頭：「確實，最近都沒有鬼的聲息動靜。」
渾身漆黑與普通烏鴉難以區分的鎹鴉飛過來停在蝴蝶忍臂上，抖了抖羽毛：「最近都沒有人失蹤的消息，鬼似乎都躲起來了。」
「難怪原本只能抽時間進行訓練的劍士，最近來往越來越頻繁……」七瀨真純手指節抵住唇邊，若有所思道：「原來是因為大家需要出任務的次數都變少了嗎？」
為了短時間內最大限度提升劍士的實力，現有的柱商量著輪流駐守宅邸，讓沒有任務進行的劍士去找留守中的柱訓練。
除了富岡義勇拒絕，七瀨真純這邊有中原中也這只鬼在不方便劍士來，其余的柱都同意了這樣的訓練計劃。
這其中也包括才晉升為柱不久的霞柱時透無一郎，年僅十三歲握刀不到兩個月就成功斬殺了十二鬼月成為柱級劍士。
「忍，如果有劍士完成了所有的修行還不滿足，就讓他來我這裡吧。」
七瀨真純猶豫著開口，原本她不想讓憎惡鬼的劍士們見到中原中也，畢竟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鬼殺隊中收容了鬼。
但是鬼怪異的動向帶給她微妙的緊迫感迫使她轉變了想法。
若是能放下對鬼的偏見，中原中也和她的特訓絕對能抵得上兩位柱的存在，她不確定這能增加劍士們多少生存幾率。
但如果只是為了中原中也的身份而拒絕，她怕往後想起來會後悔。
蝴蝶忍意外了一瞬間，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向劍士們傳達你的意思。」
還能忍受柱級嚴苛訓練，渴望變得更加強大的劍士就來，受不了這樣的訓練想早些結束的人她也不會勉強。
柱級劍士名下繼子不多的原因很大程度都在他們受不了嚴苛的訓練，而這次聯合所有柱的特訓將會更加嚴苛，若是都能一一堅持下來，實力上必然也會產生蛻變。
中原中也不爽嘖了聲，托起她站起來：「睡午覺的時間到了。」
七瀨真純措不及防升高，「誒？！中也你在說什麼，忍還在這裡。」
他隨意應了聲，揮了揮手：「蝴蝶，反正你也很熟這裡，你自便吧。」
七瀨真純差點被他氣笑，忍不住拽著他耳朵：「笨蛋中也，快點放我下來！」
忍還在庭院，提什麼午睡的事，明明晚睡一會也不會有事。
中原中也嘖了聲，一巴掌拍在她臀上壓制住她掙扎的動作：「鬧什麼，等下給你摔下來。」
干脆利落拍在臀部的一掌令她渾身僵住，輕微的麻泛開不痛但是倍感羞恥。
中原中也意外挑眉，竟然這樣就安靜下來了？
沒想到回到房間，七瀨真純醒過神氣得扯住他的領子：「可惡，你怎麼能隨便拍、拍我那裡。」
氣得臉都紅了，吵吵鬧鬧、精力無限的樣子。
中原中也捏住她的下頜，徑直吻上去堵住她氣惱的叨叨，直將她吻得暈暈乎乎想不起來自己生氣的原因，才干脆抱著人倒進松軟的床鋪。
這下總算可以讓她安心午睡了。
……
接連不斷的撞擊劈砍聲吵醒了七瀨真純，她迷迷糊糊摸了摸身旁，已經涼下來的被窩說明中原中也早已離開，只是沒吵醒她。
掩唇打了個哈欠，她嘀咕著道：「醒了怎麼也不叫我？」
就這麼任她在這裡睡，連來訓練的劍士來了也不叫醒她。
將衣服穿戴整齊，七瀨真純向傳來聲音響動的方向邁步，意外看到了熟人。
揮舞著日輪刀憑身體柔軟度躲開重力球的攻擊，甘露寺蜜璃慌得不行：「啊啊啊不行不行，人家要被干掉了。」
話是這麼說，但她揮舞日輪刀通過自創的戀之呼吸戰技仍是一一擋下了中原中也放出去的重力球。
同樣在場內應對重力球的還有個穿著黑白條紋羽織的黑發青年，頸上盤纏著一條白蛇，每一下出劍角度詭異得讓人防不勝防，且精准撥開重力球，甚至借力打力甩向中原中也。
一個失控飛向七瀨真純的重力球令他們臉色微變，她不閃不躲地伸手接住重力球，原本囂張且威力巨大的重力球落在她手心溫馴如幼犬，親昵地繞著她轉了圈卷走她粘在衣服上的一根頭發，歡快地飛高回到中原中也手上。
甘露寺蜜璃大大松了口氣，向她揮手燦爛笑道：「太好了，真純醬沒有受傷。」
中原中也沒好氣道：「我的血鬼術難道會控制不好傷害自己的妻子嗎？」
雖說鬼狀態下他不需要開啟污濁就能自由操控重力和重力球，但不同於污濁狀態的肆意擲出，鬼狀態的重力球可都是由他操控的。
甘露寺蜜璃止不住驚訝，臉紅撲撲左右看著他們：「真純醬和中原先生是夫妻呀。」
若草色的雙眸閃閃發亮，滿滿的興奮期待，「真棒啊，我也要更加努力才對。」
看著她拔出日輪刀繼續與重力球戰鬥，七瀨真純忍俊不禁：「他們訓練得怎麼樣？」
雖然知道甘露寺蜜璃進入鬼殺隊的初衷是為了尋找強大的如意郎君，但是她對鬼與提升實力也毫不松懈的認真態度都很讓人喜歡。
就算加入鬼殺隊的原因不同，她也在努力為了保護無辜的民眾而努力。
「比我想像中要好，伊黑和甘露寺都是甲級劍士，也都自創了屬於自己的呼吸法和戰技，大概很快就能達到柱級的實力。」
他捻起那根不知怎麼纏在七瀨真純衣服上的赭發，不動聲色塞進口袋裡。
七瀨真純有些意外，開玩笑道：「蜜璃是煉獄先生的繼子，她的戀之呼吸我是知道的，伊黑先生我倒是第一次見，他的呼吸法不會是蛇之呼吸吧？」
那如蛇般靈動詭異的刁鑽攻擊，手臂柔軟的程度更甚甘露寺蜜璃，身邊還跟著條白色的小蛇。
中原中也點頭，自她出現就不自覺揚起笑意：「猜對了，伊黑的呼吸法就是蛇之呼吸。」
相較於可以沿著前人留下的呼吸法不斷修習進步，自創呼吸法要來得更加困難，但也更合適自身，只能說各有各的選擇。
並非所有人都能將呼吸法的力量全然發揮出來，也有努力練了許多年，才發現與呼吸法並不算契合而中途改換的劍士。
「我這邊再有二十分鐘就結束了，你要上嗎？」中原中也仿若不經意般問。
她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甘露寺蜜璃不斷冒汗的緊張專注神色中：「訓練也要講究勞逸結合，中也的訓練結束，今天就讓他們休息吧。」
他眉眼揚起，剛松了口氣就聽到她道：「今晚讓蜜璃和伊黑先生他們留下來休息吧。」
中原中也露出可惜不爽的神情。
七瀨真純疑惑道：「中也，你這是……」
「沒什麼，只是不想晚上還要被打擾而已。」他不動聲色將話題帶過去。
鬼殺隊為柱級劍士准備的宅邸什麼都好，唯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耳朵靈敏的習武之人能輕易捕捉到聲音這點讓他很無奈。
第178章
就如他們推斷的一般，鬼舞辻無慘很快就發現了中原中也進化出了不懼怕陽光的特性。
雖然並非出自同源但是他是鬼且曾經也被陽光灼傷過，只是現在進化出不懼怕陽光的能力。
克服唯一的弱點，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之下是鬼舞辻無慘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事，千年來他不斷將人類轉變為鬼，就是無法找到青色彼岸花後為自己另尋的一條出路。
為此會破壞多少家庭的幸福生活，他都全然不在乎。
在鬼舞辻無慘看來，除了他以外的人類皆是螻蟻，只有鬼才是最完美的生物。
……
「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靠近中也他們那邊的戰鬥。」七瀨真純配合著時透無一郎牽制住猗窩座的動作，揮出一道道斬擊劍技。
如煙似霧的霞之呼吸與朧之呼吸配合默契無比，同樣出自風之呼吸的衍生戰技，讓他們搭配在一起可以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三的威力，擾亂阻撓猗窩座的視線與攻擊，讓他琢磨不透。
但同樣他們在對付猗窩座，悲鳴嶼行冥與不死川實彌、富岡義勇在對付黑死牟，剩下蝴蝶忍、煉獄杏壽郎以及經過特訓實力堪比柱級劍士的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內在牽制對付剩余的上弦鬼。
然而即便是這樣相較與鬼舞辻無慘帶來的大量鬼，鬼殺隊劍士的數量好像都遠遠不夠，柱級以下的劍士疲於應付被大量制造出實力相當於下弦的鬼。
這也導致了鬼舞辻無慘與中原中也近乎是單對單，瘋狂拼著自身的恢復力不斷戰鬥，拖延住對方的步伐。
鬼舞辻無慘的目的是在天亮之前吃掉中原中也，而中原中也和鬼殺隊的劍士則要在天亮之前盡最大能力拖延時間，不讓鬼舞辻無慘離開。
只要鬼王一死，由他創造出來的鬼都會因為鬼血主人死去而死去。
鬼本來就是死去之人，只是鬼血賦予他們強大的力量和恢復力，讓他們通過食人繼續苟活於世上。
活了千年的鬼王只靠日輪刀已經無法殺死，唯有陽光才是他唯一的弱點。
大大小小的重力球與鬼舞辻無慘肢體上延伸出來的骨鞭揮舞對撞，如利器碰撞般閃爍的火花飛濺，使用血鬼術的時間越久，中原中也的狀態就越發接近於鬼。
暴露在外的皮膚上爬滿道道血色的污濁瘢痕，豎直的瞳孔無限縮小，鬼的獠牙漸漸變長，神態也近乎癲狂。
七瀨真純內心越發不安，她眼神定了定向時透無一郎示意一眼，他瞬間明悟揮出自創的霞之呼吸第七式，如雲似霧行蹤快慢不定。
猗窩座腳下羅針亮起，看不清的招式他索性不用眼睛去看，狂亂的拳擊道道轟出拳風揮散雲霞，然而下一刻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七瀨真純冷靜而絢麗的揮斬擊。
頭顱落於地上的時候，他恍然想起幾年前也曾見過這樣強大而平淡的一擊，掩蓋在輕描淡寫攻擊下的憤怒，居住在道場與身為鬼的丈夫相依為伴的女人。
那次的他被不是日輪刀的武士刀斬下頭顱，沒有因此而死去。
沒想到再次斬下他頭顱的人還是七瀨真純。
仍舊站立的身體再次擺出戰鬥的姿勢，天空晃晃悠悠飄下一朵雪花落在他的臉龐眼睫上，明明是讓人感到寒冷與孤寂的雪與冷，卻莫名讓他成為鬼後忘記的一切。
他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才不斷渴望變得更加強大，然而在他成為鬼之前，他重要的人、心愛的人都被一一奪走，他所學的武術、強大再沒有半點用處。
每次每次重要之人死去的時候，他都不在他們身邊。
落在地上的頭顱揚起淺淺溫柔的笑容，閉上眼的瞬間被體溫融化成水的雪花如眼淚一般落下，原本仍要堅持再戰的身體開始崩潰消散。
「時透先生，我們去幫助煉獄先生他們……」七瀨真純垂眸轉開視線，冷靜分析道：「中也暫時還能拖住鬼舞辻無慘，我們要盡快殺死上弦鬼去他那邊。」
時透無一郎沉靜點頭：「我知道了。」
&nb sp;不殺死上弦鬼，僅靠拖延時間拖住上弦鬼的步伐，拖到最後不利的人只會是鬼殺隊的劍士。
即便鬼的體力也會有所消耗，但相比較而言還是人類更經不起高強度的戰鬥體力消耗。
他們必須要抓緊時間，天亮黎明降臨之前他們都要拖住鬼舞辻無慘。
……
揮舞的骨鞭狠狠抽飛重力球又被糾纏不休的重力轟然碾碎。
鬼舞辻無慘止不住神情的憤怒，「你明明也是鬼，為什麼要幫助產屋敷和鬼殺隊的人類？」
他無法理解中原中也的行為，也不能理解鬼殺隊為什麼能與他合作，兔死狗烹的道理他難道不懂嗎？
他死了之後，難道鬼殺隊的人就會放過中原中也？
「你很煩啊……」中原中也聲音喑啞，冷淡嘲諷道：「就像你說的把鬼吃人當作是天災，你也可以把我們圍剿你當作是天罰，這樣不是容易接受多了嗎？」
人類的力量與上天給予的災禍相比弱小而無力，即便痛恨也無處可以報復。
但鬼吃人不一樣，親眼看著親人被鬼蠶食，心中的憤怒與痛恨是無法熄滅的。
「按照你的說法，你也應該好好接受我們的討伐。」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凝聚起巨大沉重的重力球狠狠向鬼舞辻無慘砸去：「都活了一千年的老鬼就別來跟年輕人爭命了，好好安心躺土裡不好嗎？」
裹挾著強大力量的重力球擲出，狠狠碾過大片土地壓出深深的凹痕，鬼舞辻無慘揮舞骨鞭拖過手下擋在面前，少年般的半天狗徑直被碾壓粉碎。
瞥了眼趁機斬殺半天狗真身的鬼殺隊劍士，中原中也嗤笑道：「連手下都能用來做擋箭牌，真不是一般的惜命啊。」
上弦之鬼只剩下黑死牟，身體被重力球破壞大半即便能快速恢復。
但消耗的體力是他幾百年都未經歷過的嚴重，能讓鬼舞辻無慘感受到死亡臨近的恐懼是幾百年前遇到繼國緣一的那次。
為了逃跑他將身體分作一千八百塊，但繼國緣一仍是在一瞬間斬滅擊中一千四百塊，在尋找到青色彼岸花徹底克服陽光之前就要死去的恐懼讓他無比害怕。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副孱弱的身體，獲得無限的壽命與強大的力量，難道他要就這麼死去嗎？
完全無法接受！
他不能接受死在這裡！
必須要在天亮之前將中原中也吞噬，將他徹底消化獲得克服陽光的能力。
瞬間延長狂暴的骨鞭肆意揮動，擊飛無數重力球向中原中也衝去。
「近身戰嗎？正合我意。」
架住他揮出的攻擊，中原中也躍起狠狠下劈將鬼舞辻無慘的頭顱砸毀大半，重力蔓延至他全身擠壓他的身體。
鮮血在湧出的瞬間就被身體中遍布的裂口鋸齒舔去，筋肉在皮下鼓動掙扎著反抗重力的巨壓，此刻的鬼舞辻無慘已經不復開始的從容鎮定、勢在必得。
「為什麼你明明沒吃過人也能有這樣強大的血鬼術？」他眼神冷冰如無感情的蟲類，身體內的血液瘋狂湧動試圖進化出破解重力的血鬼術。
作為鬼之始祖，活了上千年的鬼舞辻無慘擁有輕易進化強大血鬼術、分解毒藥不斷治愈身體的能力，最初治療他的那位醫生用藥一點點轉變他的體質，讓他獲得強大治愈能力來對抗先天的病症。
然而治療進行到中段的時候，始終不見自己身體好轉，陰晴不定的鬼舞辻無慘將醫生殺死，也因此斷絕了他痊愈如普通人一般的機會。
除了無法在陽光下正常行走，鬼舞辻無慘對自己身體的轉變沒有絲毫不喜。
不管是人的時候還是鬼的時候，他都將人類視作雞鴨一般可以隨意屠殺的動物，食人對他來說自也不算什麼惡事。
「強大不源自於食人，我自己的力量用起來也不會愧對任何人。」
越來越多的鬼殺隊劍士圍過來，他們揮舞著各 自的戰技輔助中原中也的攻擊，游走在他們大戰的四周尋找機會干擾鬼舞辻無慘。
眼看黎明將至，鬼舞辻無慘打算再次分裂自己的身體。
籠罩在他身體表面的重力紅光加深，汗不絕自他額角、鬢角冒出，他呼吸不自覺加深，仍挑釁道：「又想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跑嗎，懦夫？」
像幾百年前一般見形式不妙就逃跑躲起來，等到威脅他的存在都消失，才再次出現嗎？
梅紅色的眼睛幾欲蹦出血絲，鬼舞辻無慘臉色越發難看，骨鞭狂亂揮舞抽飛追趕碾向他的重力球，四處飛散的重力球逼得鬼殺隊劍士們一退再退。
「中也，小心！」不好的預感越重，七瀨真純持刀急速靠近他們。
突破重力轟然炸開的肉•體化作片片碎肉向中原中也圍攏而去，緊緊貼附著他不顧重力的攻擊強行將他包圍起來。
「混蛋，把中也吐出來！」她恨恨地罵了句，揮起戰技用力劈砍龐大堪比房屋的肉球，卻只削下些許肉塊又轉瞬恢復。
除了不受重力球影響的七瀨真純，其余人都花了些時間才甩脫重力球，肉•體力量是柱中最強大的悲鳴嶼行冥揮起重錘狠狠砸向肉球，帶下大塊大塊的肉塊。
岩之呼吸、火之呼吸、水之呼吸、風之呼吸……
結合鬼殺隊劍士們用力揮出的攻擊讓肉球發出嬰兒一樣的啼哭，但仍無法深入其中見到中原中也的身影。
「太陽出來了！」不知道誰這麼高喊一聲。
肉球試圖帶著其中的人移動躲避陽光的照射，被鬼殺隊劍士奮力阻攔。
溫暖如輕紗的黎明之光落在所有人身上，使得肉球不斷發出灼傷的滋滋聲，如火遇油般洶洶火焰在肉球上燃起將鬼舞辻無慘分作肉塊的身體燃燒殆盡。
留下中原中也的身體摔落在地上前被七瀨真純及時接住。
膝蓋止不住發軟跪倒在地上，她近乎茫然抱著渾身布滿污濁瘢痕陷入失神狀態的中原中也。
「七瀨，你手上的是中原沒錯吧？」宇髓天元近乎筋疲力盡倒在地上，胸膛不住起伏，眼前陣陣發黑。
呼吸法拼命壓榨著肺部驅使著他揮舞日輪刀，斬殺食人鬼阻止鬼舞辻無慘吞噬中原中也。
最糟糕的是黎明前鬼舞辻無慘還是接觸到中原中也的身體，即便外表的肉球被陽光徹底燒毀，他們也不能肯定鬼舞辻無慘沒有吞噬中原中也。
鬼王擁有極強的進化吞噬能力與偽裝能力，必須盡快確認中原中也的身份，才能徹底安心。
鬼殺隊可以接受幫助人類、不食人的中原中也，但不能留下偽裝成無力再戰中原中也的鬼舞辻無慘。
七瀨真純抱著中原中也的手緊了緊，她慌慌說道：「他是中也，鬼舞辻無慘已經死在陽光下了。」
「那些鬼不是都已經死了嗎？他們死了就說明死的人是鬼舞辻無慘！」
握著日輪刀的手護在中原中也身前，七瀨真純甚至沒空留意他的狀態，努力轉動頭腦尋找能讓他們認同的理由。
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再戰了，不能再與鬼殺隊的人為敵。
中也說過他會打敗鬼舞辻無慘，帶她回去他們的家，他就一定會做到。
說好這次不會擅自死掉，她相信中原中也的承諾。
但鬼舞辻無慘也可能為了徹底掩飾自身的狀況，將他的手下全部殺死。
面對蝴蝶忍他們隱隱擔憂忌憚的眼神，七瀨真純用力咬緊下唇。
「主公大人的詛咒已經破除，鬼舞辻無慘被徹底殺死。」就在這時，鎹鴉送來了產屋敷耀哉的口信，證實剛剛被殺死的人確實是鬼舞辻無慘沒錯。
「太好了……」她剛松了口氣，就見到仍停留在半空中的重力球宛如失控般襲向鬼殺隊殘余的劍士，懷裡的中原中也睜開眼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中也？！」
第179章
被鬼舞辻無慘的肉塊包圍住的時候，中原中也並非完全沒有防御手段，重力收束凝聚成一個個重力球將中原中也和肉塊隔絕開來。
縱使偶爾有從縫隙中溜進來的肉塊，他也能捏碎消滅。
因此被完全與外界隔絕的中原中也並沒有他們擔憂的情況那麼糟糕，只是一時難以擺脫鬼舞辻無慘。
「你的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吧？」重重疊疊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
「鬼不吃人終究是不能獲得強大的恢復力和體力，你明面上恢復力只比我差點，但是體力恢復的速度卻遠遠不如我。」喋喋不休的譏諷吵著中原中也。
抬手擦了把滴落下來的汗，中原中也神色不耐煩：「吵死了，廢物。」
打不過就只會用這些無聊的手段，他倒轉手比了個拇指向下的挑釁動作：「覺得這些無聊的把戲能吃掉我就盡管來試試吧。」
畏畏縮縮連正面對敵都不敢，等他衝出去就把這家伙打成稀巴爛。
盤算著太陽還有多久出現，中原中也加重自身的重力壓迫碾壓著包攏上來的肉塊，鬼舞辻無慘想在天亮之前將他完全消化，獲得克服陽光的能力。
而他要在天亮之前固定自身，不讓鬼舞辻無慘移動避開到沒有陽光的地方。
屬於重力的紅光愈盛，皮膚表面的污濁瘢痕擴張更深纏繞著中原中也整個人，龐大的力量醞釀著爆發，豎在鈷藍色眼眸中的瞳孔一時放大一時縮小，過於暴虐的力量在身體內游走讓中原中也的理智陷入失神。
遠古野獸一般的嘶吼帶著駭人的威勢，圍攏擠壓在重力球附近的肉塊畏懼般瑟縮了下，很快又惱怒般膨脹包裹得更緊。
「他難道還有什麼後招嗎？」陰沉下來的聲音凝重喃喃。
存在於眾多肉塊中鬼舞辻無慘的思維仍是清晰理智的，他操控著身體化作的肉塊張開一張張帶著獠牙的嘴撕咬吞噬中原中也的血鬼術。
將重力球以消耗肉塊的方式快速蠶食，盡快接觸到中原中也的身體，獲取免疫太陽的血肉。
護持在中原中也身邊的重力球逐漸減少，並且沒有再增加，他為了將鬼舞辻無慘與他一起固定在原地，沒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操縱重力球。
快了、他就快要接近完美不滅的生物了！
眼見肉塊要覆蓋到中原中也身體，將他的身體也吞並蠶食，包裹在外圍的肉塊傳來被太陽灼燒的痛感為鬼舞辻無慘激動興奮的心情潑上一盆冷水。
「該死，我竟然忘記了時間。」他惱恨試圖離開原地，躲過太陽的照射再好好消化掉中原中也。
即將到手的成功讓他忽略了將至的危險，肉塊被一點點灼燒化作飛灰。
鬼舞辻無慘驚恐發現，他被重力固定在原地無法挪移。
既然無法移動，那就在太陽徹底殺死他之前吃掉中原中也，以鬼王的進化速度完全來得及。
不料落在中原中也身體頭臉、皮膚上的肉塊瞬間被龐大恐怖的重力碾壓成飛灰，更妄論吞噬中原中也。
他恐懼又不甘想要掙脫開重力的束縛，最後還是帶著延續了千年的夢怨恨地化作飛灰。
……
「中也，快醒醒！」七瀨真純緊緊抱著瘋狂掙扎的中原中也，握著日輪刀的手被滴下來的血洇濕，剛剛的大戰中她也受了不輕的傷，用呼吸法止住流血的傷口在中原中也的掙扎下再度蹦開。
「鬼舞辻無慘已經死了，你現在在對付的是我們的同伴！」
尖銳的獠牙伸出唇，延伸出來的尾巴用力抽打在地上揚起大片塵土，中原中也如野獸般吼叫，陽光落在他身上也傷害不了他分毫。
相較於鬼舞辻無慘的瘋狂攻擊，沒有人控制的重力球襲擊對於柱級劍士來說還在能招架的範圍內，鬼殺隊下級劍士按照柱級劍士的命令後退，退到一定程度重力球便不再追擊他們。
不死川實彌狠狠將重力球劈飛，煩躁又氣憤道：「喂、混蛋，才打完鬼舞辻無慘你又要發瘋嗎？」
明明好不容易獲得勝利，現在反而要面對來自同伴的攻擊！
煉獄杏壽郎救下一名下級劍士，將他送去安全的區域：「七瀨，我們這邊能控制住，你想辦法將中原安撫下來吧。」
重力球沒有傷害劍士的意思，反倒像是失去中原中也的控制而四散亂撞，只要中原中也能恢復理智，收回血鬼術一切將會迎刃而解。
甘露寺蜜璃慌慌張張甩起軟劍似的日輪刀：「真純醬別擔心，我們能照顧好……哇啊啊啊！！」
她話沒說完就猛然蹲下躲過飛衝過來的重力球，伊黑小芭內扶著她跳躲過攻擊。
「謝謝你，伊黑先生！」她興奮又臉紅道謝。
「小心點，它們又來了。」伊黑小芭內急急避開她熱情的笑容視線，轉開話題。
……
鬼殺隊的同伴們都在為他們分散重力球的注意，七瀨真純凝眉將手臂塞進中原中也嘴裡，尖銳的獠牙刺穿她的手臂。
「如果是因為體力不足而失去理智，那喝我的血能讓你恢復理智嗎，中也？」她忍著血液不斷流失的疼痛，克制著下意識使用呼吸法止血的習慣。
雖然中原中也告訴她，以前他是靠著她的鮮血恢復體力和理智，但自吉原花街相遇他就沒攝取過她一次血液。
她不知道別的鬼能不能忍受這麼長時間的飢餓感，但中原中也顯然不僅僅收到飢餓感的影響，他的體力消耗得也快甚至不易得到恢復。
中原中也說不會再攝取她的鮮血，他知道她的痛覺比常人更加敏感也知道她身體凝血能力差，為了她的健康甘願忍受鬼帶來的飢餓感。
每天每天的洗手作羹湯，溫柔照顧與對待，即便她完全不記得曾經與中原中也的過往，也會再次為他的熟悉與無奈縱容而心動。
「快醒醒，大家都很擔心你。」她低聲抱緊中原中也。
縱使相處的時間不多，但鬼殺隊的劍士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在徹底接納中原中也後也會像普通人一樣待他，她不希望在最後離開前還要出事。
甘美的血液順著嘴流入干啞的喉嚨，皮膚上的深紅瘢痕一點點變淺消失，中原中也掙扎的動作漸漸變小，肆意飛舞亂砸的重力球僵在半空猛然潰散。
充斥滿漆黑色彩的眼眶緩緩合上，中原中也的呼吸平穩鎮靜下來。
七瀨真純脫力拽住中原中也的前襟往後一倒，看著並不高大卻沉甸甸的身體壓得她悶哼一聲，「好重……」
但是她已經沒力氣爬起來了。
遲緩拖延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那是與鬼殺隊劍士截然不同的步伐，她側過頭看了眼一把推開中原中也跪坐起來：「主、主公大人，您怎麼來了？」
被產屋敷天音攙扶過來的產屋敷耀哉溫柔笑道：「我來看看我的孩子們。」
「辛苦你們了，打倒了鬼舞辻無慘。」原本蔓延至眼下的猙獰傷痕在陽光的照耀下 一點點變淺，露出那雙溫潤美麗的黑亮眼眸。
殺死了產屋敷耀哉一族的罪人鬼舞辻無慘後，天罰一般代代存在於產屋敷一家的詛咒也隨之消散。
雖然沒辦法離開做到能跑能跳，但是傷疤褪去眼睛能視物已經是詛咒破除的先兆。
之後產屋敷耀哉的身體會越來會好，他的兒子產屋敷輝利哉也不必繼承這樣痛苦的病痛。
原本無力癱倒的劍士齊齊爬起身，跪倒在地，「勞累主公大人前來，您的身體還好嗎？」
產屋敷耀哉輕頷首，笑容淺淺溫柔無限像能帶給人溫暖般：「鬼舞辻無慘死後，產屋敷家的詛咒也隨之解除，我過來是想對大家說鬼殺隊要解除了。」
在產屋敷天音的攙扶下，他緩緩屈膝跪坐在地上，低下頭向所有鬼殺隊劍士道：「一直以來辛苦你們了，感謝你們為了保護我們和平幸福生活所作出的努力。」
鬼舞辻無慘已死，鬼殺隊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將死亡的劍士統統厚葬送去撫恤金、為受傷的劍士救治分發遣散費，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鬼殺隊雖然解散，但屬於他們的聯系還會一直存在。
「主公大人……」七瀨真純垂眸看了眼中原中也，悄悄握緊了他的手：「您言重了，我們才是一直承蒙你的照顧。」
若非產屋敷家一直支持著鬼殺隊的運轉，免除劍士的後顧之憂，他們也不可能堅持到殺死鬼舞辻無慘的一天。
以鬼的恢復力就算被磕了一下也能很快恢復，甚至來不及感受到疼痛，傷口就已經痊愈。
中原中也揉了揉後腦坐起來，首先看見的就是跪了一地的人，聲音哽在喉嚨裡，摸不著頭腦又一時不敢說話。
「這是什麼情況？」他小聲湊過去問七瀨真純。
她無奈拽了拽他，示意他先別說話。
中原中也一臉怪異，他在港口黑手黨從來沒見過七瀨真純這麼尊敬一個人的樣子。
「中也君，請容許我代表鬼殺隊以及這些年來被鬼舞辻無慘傷害過的人向你表達感謝。」
若非中原中也主動出面做引誘鬼舞辻無慘出現的誘餌，又以一己之力將鬼舞辻無慘拖至天明，鬼殺隊或許還要死更多的人。
每一位加入鬼殺隊的成員都是他重要的孩子，在決戰之前他們都一一留下遺書，做好在這一戰中身死的准備。
他很高興還能看到這麼多孩子們還活著。
中原中也支吾了下，莫名輕飄飄的感覺讓他有些無措，他干咳了聲：「我也不只是為了你們，鬼舞辻無慘也盯上了我不是？」
所以也不必將他誇得這麼偉大，他也不覺得自己做出多麼厲害的事。
鈷藍色眼眸瞄了七瀨真純一眼，隱隱含著笑意的神色分明就是看出他強撐語氣下的無措，他用力咳嗽幾聲將人拉起來：「總是、就是不把鬼舞辻無慘殺掉，這家伙是不可能跟我走的……」
「事情都結束了，我該帶她回家了。」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產屋敷耀哉這樣的人，中原中也連珠炮一般說著。
濃郁的重力力量化作流質在地面繪出特殊而美麗的魔法陣紋路，一點點亮起的光芒映照出鬼殺隊眾人驚詫的神色。
唯有產屋敷耀哉與產屋敷天音神色不變，他們莫約早就看出中原中也他們的身份。
「一路順風，真純、中也君。」他溫柔淺笑揮別他們。
不屬於這個世界只是短暫停留的旅人，終於能回到屬於他們的世界、他們的家。
第180章
被封存的記憶如蝴蝶般從緊閉的盒子中飛出來，色彩絢麗而溫暖，輕飄飄的彩色氣泡點亮腦海中的記憶，越飛越高、越漲越大炸裂開來的時候，連同七瀨真純對中原中也的感情也一並回歸。
她恍惚了很短的時間，在中原中也緊張的眼神中問道：「中也，今天幾月幾日？」
他愣了下，顯然沒反應過來：「四月底五月初吧？你突然這麼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上次只有他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走到四月下旬，再加上他們在異世界耽誤的時候，過了多少天也不奇怪。
四月一日君尋給他的魔力並不存在於風鈴上，而是直接落於手背上的定向穿越，具體時間流速怎麼樣，他們都不清楚。
不過他當時給的建議是越快將七瀨真純帶回來越好，不然她身上會徹底打上異世界的標記，到時候再想將人帶回來就容易造成又一次的異世界規則入侵。
「四月底五月初？！」七瀨真純差點跳起來，她衝得跑出去拽住路過的港口事務員問：「今天幾月幾日？」
只是恰巧路過的樋口一葉驚愣眨眼：「七瀨桑回來了嗎？」
前段時間見到一起出任務回來的人回來只有重傷的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低級成員還私下議論七瀨真純是不是犧牲在任務中。
唯有少數見過七瀨真純異能的人並不相信，樋口一葉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是為了仰慕的上司才一直留在港口黑手黨，但她對七瀨真純印像不壞，也不相信她會就這麼犧牲在絕密的任務中。
只不過中原中也重傷被送進醫療室由首領森鷗外親自看護的事，組織內部上層都隱約知道。
「嗯嗯，我回來了，所以今天到底是幾月幾日？」七瀨真純敷衍點頭，緊張得快趴在樋口一葉身上。
「今天嗎？」樋口一葉見到打開門後走出來的中原中也，緩緩又小心回答：「今天是五月二日，有什麼問題嗎？」
蒼藍發的少女頓時如遭晴天霹靂，「五、五月二日？！」
也就是說她准備的一切都錯過、白費了嗎？
「別拽著樋口了，她也有自己的任務吧。」中原中也將她從樋口一葉身上摘下來，揚眉暗示道。
除去面對芥川龍之介的事，本身稱得上組織內的精英事務員，樋口一葉瞬間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對對，芥川前輩好像有事找我。」
她一步步後退，轉身快速溜走。
七瀨真純仍回不過神喃喃：「我們、我們竟然去了這麼長時間嗎？」
這好像是第一次，他們在異世界耗費的時間超過半個月。
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無所謂道：「去了就去了，首領和紅葉姐都知道的。」
見她恍恍惚惚仍回不過神，他想了想開口道：「真純，你生日在下個月二十一日吧？有想過今年生日要怎麼過嗎？」
他揚眉笑道：「比方說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不想七瀨真純停住恍惚跟著他走的步子，緩緩吐了口氣：「我……我原本想給中也送很多很多禮物……」補上他們沒認識時的每一年生日禮物。
「在四月二十九那天……」她轉頭埋在中原中也的懷裡，聲音又低又輕，難掩失落：「但是現在中也的生日都過了。」
她想准備的驚喜都錯過了。
四月二十九日，中原中也的生日過去了。
鈷藍色眼眸垂下看著頭發微卷亂翹的腦袋，他無奈失笑道：「什麼啊，只是為了這個嗎？」
&nbs p;且不說他自己都沒在意生日這回事，就算後面補上或是跟七瀨真純的生日放在一起過，不也行嗎？
反正生日就是為了朋友親人聚在一起開心玩鬧的時刻，過誰的生日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將我的生日跟你的生日放在一起慶祝不也一樣嗎？」他像哄孩子一樣用手指梳了梳她的發，柔軟細密帶著淡淡的香味，發尾的卷翹處留戀般勾著他的手指。
「什麼一樣！怎麼可能一樣？！」她氣鼓鼓抬起頭反駁。
「中也的生日是以中也為主角的生日派對，所有人都會祝中也生日快樂、給中也送禮物、為中也慶祝生日，是專門為你這個人而准備的生日派對！」
她抿緊唇，失落又氣悶道：「參加派對的人都是為了中也而聚集起來，是一年中唯一一天專屬於中也的日子，怎麼能隨便說放在一起就好？」
握著中原中也的手漸漸用力，壓得指骨微微發痛，他驚訝意外的神色柔和下來：「真純這麼在意我的生日嗎？」
「當然了……」她低聲嘀嘀咕咕：「這是我准備為中也過的第一個生日。」
雖然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個，但不是常言道第一次總是不一樣的嗎？
她也覺得跟中也過的第一個生日是不一樣的，無論是四月份中也的生日還是六月份她的生日，都想好好跟中也一起慶祝。
「那真純就幫我補一個吧。」他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禮物什麼的都無所謂，今晚就當作彌補我的生日吧。」
耽誤了大半個月的工作，還想要抽時間出來專門慶祝也太難了，中原中也也不打算勞累別人，就將今晚當作他們最後的狂歡吧。
說起來他堅持要再去異世界，即便違抗首領的命令也堅持七瀨真純沒死，要再去一次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已經貸款了未來兩三年的休假。
六月二十一日七瀨真純生日，他多半也還在忙著工作，很難抽出時間專門為她慶祝。
七瀨真純驚愕反問：「今晚嗎？」
她很快思考起准備派對需要的東西和蛋糕以及需要邀請的人，眉頭深深鎖起：「可是今晚的話，有點太趕了……」
中原中也挑眉問道：「是禮物還沒准備嗎？」
「才不是，禮物……禮物的話是有准備的……」她支支吾吾道：「只是還沒有弄得很好，而且也沒問過兄長大人和姐姐大人的時間安排。」
禮物確實是有准備，只是她還不大滿意，猶豫著要不要將那東西送給中原中也。
就算常常被中原中也笑話審美奇怪，她也不想生日禮物上送還不滿意的東西給中原中也。
「就我們兩個人吧……」中原中也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哄道：「相遇交往以來的第一個生日，我想只跟真純一起過。」
「那中也不可以嫌棄我的禮物……」她扭捏了下，急急解釋道：「因為是還沒准備好、不夠完美的禮物，中也不可以說不喜歡。」
中原中也失笑道：「真純送什麼禮物我都會喜歡的。」
自交往起她就搬到中原中也的高級公寓同居，為了不讓他在生日到來前發現她准備的禮物，七瀨真純一直都是在從前事務所為她安排的公寓裡准備禮物。
幸甚的是後勤部沒這麼快將公寓收回，能讓她在裡面搗鼓這些小秘密。
鑰匙轉開公寓門的時候，七瀨真純回頭又強調了一遍：「中也不喜歡也不可以當著我的面說，因為這本來是未完成的試驗品禮物。」
中原中也無奈點頭：「是是，不會當著你的面說。」
她到底是對自己准備的東西多沒有信心才一直強調？
明明對自己畫的畫都能信心滿滿的樣子，他真沒想到七瀨真純還會有不自信的一天。
房門打開，滿滿的氣球擠占著視線，每一個都寫著不同的字，大概拼起來可以看出是生日快樂、中原中也的意思。
只是有些氣球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尾端固定的膠帶松開，氫氣球飛到天花板中微微癟掉皺巴，地上滾了一地布置氣氛的彩色氣球也是漏氣變得小小的樣子。
中原中也愣住，沒想到會看到這麼多氣球。
七瀨真純抱怨咕噥了聲，松開他的手踩上沙發跳起來將貼在天花板的氫氣球拽下來：「唔，去那邊耽誤太久，用異能維持的氣球都癟了。」
她還想著先預設布置一下，等到中原中也生日的時候再重新弄上新的氣球，結果耽誤了這麼多天，氣球都開始漏氣癟掉她的預布置計劃才弄了一半。
氣球滾得到處都是，看起來亂糟糟的。
回頭看了眼還站在玄關的中原中也，耳廓控制不住開始發紅，她還是第一次在中原中也面前表現出這樣邋遢亂扔東西的樣子，他該不會是覺得氣球太多無從下腳了吧？
引力場升起，她忙將滾了一地的氣球都操控著堆到角落，「沒、沒什麼好看的啦，我帶你去拿禮物吧。」
別再打開門站在玄關了，這讓她看起來好像笨蛋。
中原中也被她推著走進主臥，壓著肩膀坐在床上，「中也先在這裡坐著，我去把東西拿過來。」
連叫住她都來不及，七瀨真純就鑽進次臥，開始翻衣櫃。
「什麼東西還不能當著我的面拿出來？」他忍不住放低呼吸和腳步聲，探頭望向次臥。
大半個身體鑽進衣櫃，努力翻翻找找，引力控制著禮盒一個個飛出來，光是中原中也看到的就有三五個，他驚訝眨眼居然准備了這麼多嗎？
不、應該說准備了這麼多，還認為自己准備的禮物不夠完美，她想送的生日禮物到底是什麼？
腦袋從堆疊的衣服鑽出來，她大大呼了口氣，看到中原中也在門口彎腰打量禮盒表面歪歪扭扭的蝴蝶結，立刻囔囔道：「不行不行，收禮物的人要乖乖等著才行。」
無奈被她重新推搡著回到主臥，中原中也問道：「這不是給我的禮物嗎？我不可以看嗎？」
七瀨真純理直氣壯道：「是給中也的禮物，但不是現在看的！」
要把禮盒都堆在一起，擺出好看的造型才有驚喜感。
「這算什麼歪理？」見她又要抿唇，他捏了捏她的嘴巴：「知道了天鵝小姐，嘴巴扁扁的。」
她重重哼了聲，趕開他的手：「我是天鵝小姐，中也是什麼？」
中原中也沉吟道：「被天鵝小姐報恩的可靠溫厚男人？」
七瀨真純抿唇，嗔笑：「那是仙鶴報恩，哪有天鵝報恩的傳說。」
自古以來流傳的都是仙鶴報恩，用故事打趣她也不說個好點的。
中原中也故意道：「咦？那是哪個小朋友扁著嘴巴跟天鵝一樣可愛呀？仙鶴的嘴巴可不是扁扁的哦。」
她這回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嘴角高高揚起：「好吧，那我是天鵝小姐，中也是被報恩的好男人，快回去坐好我把禮物拿過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7
第181章
被引力場操縱著的禮盒忽上忽下飛進來，悠揚的古典音樂輕快溜進來，中原中也忍不住笑道：「這麼多花樣嗎？」
比他想像中還要誇張，明明准備得很匆忙，但東西看起來卻不少的樣子。
七瀨真純換上一身魔術師似的燕尾禮服，手杖抬起輕敲了敲敞開的門，壓低聲音笑問：「真純大人來為中原中也先生進行生日表演，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中原中也忍笑道：「請進吧，真純大人。」
戴著純白手套的手扶了扶高禮帽，她邁著誇張的步子走進來，如胡桃夾子般直直抬腿直直轉身，摘下高禮帽翻轉幾下彎腰躬身：「晚上好，中原中也先生。」
明亮而炙熱有如火焰在眸中跳躍燃燒的眼眸望向中原中也，亮晶晶看得人心頭發軟。
雖然不知道七瀨真純想表演什麼給他看，但他還是配合著回道：「晚上好，真純大人。」
「為了慶祝中原中也先生二十一歲的生日，真純大人特地為你准備了特殊的表演。」
她故作嚴肅輕敲了敲地板，踩在腳下的米白地毯徹底變成漆黑一片落不著實處的存在。
一個個鼓鼓囊囊的氣球自下方飄起來，用馬克筆寫著假名，中原中也往後仰了仰順著依次讀過來：「生、日、快、樂、中、也——」
「感謝你的誕生，感謝你的到來，今後的日子也繼續走下去吧。」七瀨真純笑吟吟將後面的部分念出。
拇指與中指指腹一擦，清脆的響指聲下氣球接連炸開露出裡面一頁頁日記，上面或多或少記錄著東西，中原中也拿過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緩緩念道：「七月二十四日，第一次跟中也看電影，中也好像不喜歡喪屍電影，但是他又害怕又嘴硬的樣子很可愛，喜歡……打賭的時候耍賴撓我癢癢，討厭。」
「五月七日，中也送了跟他款式很像的西服給我，穿著很舒服，但是沒有同意把十五歲的西裝給我，好像是害羞了。」
「三月十日，我們去了北海道的登別溫泉，旅館的溫泉很舒服、地獄谷溫泉很酷，（劃掉）中也好像又害羞了，我就不會總是害羞（劃掉）溫泉很好玩……有機會的話，還想再跟中也去。」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們去影院看了百鬼夜行，中也果然害怕鬼，明明是強大的異能者，但是沒關系中也害怕的話，我會保護他的。」
「十二月二十五日，我們在槲寄生花圈下接吻了，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
……
還有很多很多七瀨真純與他相處時記錄下來的心情，她似乎不是每天都會寫，但是寫的時候都是與他有關，記錄著他或是自己的心情。
他還以為當初登別溫泉恢復理性後，她刻意疏遠他是生氣了，但是看筆跡這裡是後面添加上去的內容，她還是想再跟他一起去北海道泡溫泉。
中原中也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我都不知道你會寫日記，之前瞞得這麼好，怎麼突然都放進氣球裡了？」
雖然是未婚夫妻，但是他們之前並不是完全沒有隱私空間，交往之前他不知道七瀨真純寫日記的事不奇怪，交往之後她還能瞞得嚴嚴實實，應該是不打算讓她知道才對。
「跟我綁在一起那段時間是沒寫日記嗎？」在有咒靈的世界，他們被迫不能分開，時刻都會在對方視線範圍內，便是用上咒具也是特殊情況特殊使用。
七瀨真純搖搖頭，扶著高禮帽輕巧跳起來，摘下懸於最上的日記遞給他：「會在中也睡著後，偷偷趴在被窩裡寫。」
他哭笑不得接過日記紙：「一月十一日，中也喝醉酒變得很黏人……下次還是不要讓他在人前喝酒吧，有點危險。」
「喂喂、你這上面的有點危險是什麼意思？」他挑高眉頭，那天不就是他喝醉了，導致他後來誤會七瀨真純跟她冷戰的原因嗎？
她彎腰倒著看了看日記，努力回想：「因為中也喝醉了會胡亂親人、抱人，如果有外人在會有點危險吧。」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我喝醉了會亂親亂抱？」
他以前也跟組織內的人一起喝過酒，他們也沒說他有亂親亂抱的習慣吧？！
他們說的也就是讓他少在外面喝酒而已……
等等、少在外面喝酒。
中原中也神色陷入凝重與掙扎，他以前跟他們喝酒的時候，不會真的亂親亂抱了吧？他們可都是男人啊，難道還推不開他嗎？
「是的哦……」七瀨真純誠實點頭，無辜道：「還會用重力壓著不讓人反抗。」
中原中也臉色一青一白，止不住懷疑自己以前喝醉的時候到底做過什麼。
「日記之後我會慢慢看的，現在可以先拆禮物嗎？」實在想不起來的中原中也，索性將所有日記紙都收攏好放在一旁，艱難地轉開注意力。
「等等、等等，我還有別的表演。」七瀨真純拉過他的手，一起放進高禮帽裡，看似不過臂長的高禮帽，竟然能伸下兩只手甚至摸不到底，「中也，往下摸摸。」
他止不住犯嘀咕：「這帽子還連同異能，到底能摸出什麼？」
指尖觸到細軟的絨毛，他挑眉用重力將深藏在帽子裡的魔術禮物拎出來——
是一只等人高的條形毛絨抱枕，兩只毛茸茸抻長身體的邊牧狗狗疊抱在一起，正面是稍小些的藍白邊牧狗狗的肚皮，反面是較大的橘白邊牧狗狗的背部。
「這是……抱枕？」他遲疑反問，總感覺上面的兩只狗很眼熟。
七瀨真純興奮點頭，笑嘻嘻道：「我在商店街看到的超大抱枕，似乎賣得很好只剩下這一個了，等空閑的時候我們再一起看電影就靠著狗狗們看。」
「哪裡來的狗狗們……」話是這麼說，但是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止不住暢想未來的感覺很好，中原中也笑著應下：「好，有空的時候就靠著狗狗們一起看電影。」
由半空中飛揚落下的彩帶打著規律優雅的旋，繞過他們的尾指系好，將他們牢牢牽引在一起，七瀨真純抵唇輕咳兩聲，鄭重宣布：「今晚真純大人為中原中也先生准備的表演已經結束了，請帥氣的中也先生拆禮物吧。」
她勾起尾指牽動聯系他們的彩帶，拉扯感不住讓他也跟著動了動尾指，中原中也嘴角含著笑意：「感謝真純大人為我帶來的表演，這個生日我過得很開心。」
這次就算她不說，他也記得尾指的作用是什麼。
拉過勾要一直走下去，作為他們相互之間對對方的承諾與愛意的紅線。
七瀨真純笑著哼哼兩聲，撲到他身旁扒住他的肩膀：「快拆禮物、快拆禮物，我准備的可都是很實用的東西。」
第一個被中原中也打開的盒子，觸手進去是溫暖細密的紅色面料，他將禮物拿出來驚訝發現：「這是、紅色的圍巾？」
提前准備給他的生日禮物竟然是圍巾？但是他生日是在春季啊，四月底五月初戴圍巾已經不合適了。
七瀨真純歡快點頭，高興道：「很實用吧，看這裡還有中也喜歡的紅酒瓶子。」
「圍巾可是保護溫暖的好東西，雖然現在用不上，但是冬季很快就會來，中也可以一直戴這個，這是補給中也十五歲的禮物。」
因為中原中也偶然間提過，他還在前組織的時候有一年冬天很冷。
但是組織內御寒的衣物不夠，為了照顧年紀更小的孩子中原中也將他的圍巾讓了出去。
中原中也顯然已經忘記他曾經跟七瀨真純提過的事，他只是有些感慨：「往年的生日禮物其實沒必要補。」
真按照七瀨真純的算法，如果沒有這次的突發事件，他豈不是要一次性收二十一年的禮物，那也太費心力了。
上面的紅酒瓶子雖然織得只有隱約的輪廓，圍巾的針腳也遠遠比不上外面店裡賣的漂亮，但他就是感覺這條紅艷似火的圍巾比他衣櫃裡的圍巾都要溫暖。
她撒嬌地環住中原中也，嘀嘀咕咕道：「我想送啦……中也中也，快拆下一個。」
今天是補給中也的生日，真純大人就大發慈悲不跟他爭論掃興的事情，生日拆禮物就應該開開心心才對。
中原中也無奈點頭：「是是，真純大人的禮物我會好好珍惜的。」
第二個被打開的盒子，是由紅色的紙做成的玫瑰花，一片片玫瑰裁剪下來用膠水粘在一起做成花捧一樣的玫瑰花捧，炙熱而美麗能一直保存的紅玫瑰讓他一時沉默下來。
「這個，做了多久？」他是知道七瀨真純的手有多笨拙，細嫩柔軟的手指一點都不擅長做藝術類的手工，他不知道七瀨真純重做了多少次，才粘出這九只火紅觸動他心髒的玫瑰。
七瀨真純笑嘻嘻軟聲道：「沒做多久啦，中也忘記我可以用異能同時操控很多把剪刀剪玫瑰花瓣嗎？」
「剪玫瑰花瓣很簡單哦，只是這樣這樣轉一圈，剪出好像水滴一樣的形狀就好了。」
也就是粘玫瑰花的時候浪費了很多時間嗎？
中原中也將想要出口的嘆氣咽回去，既然她不說不想他知道，他就當作不知道吧。
「玫瑰花是中也二十歲的禮物……」她興致勃勃扒拉過剩下的禮盒，「這個是中也十八歲的生日禮物，裡面是中也一定會喜歡的東西哦。」
他挑了挑眉，輕笑：「真純這麼了解我嗎？知道我一定會喜歡的禮物。」
「是福永太郎的詩集啦，之前在書櫃看到中也有收藏詩集的習慣。」
不等中原中也掀開禮盒，她這次就干脆交代，「恰巧在書店看到有整理福永太郎詩集的書，而且還是老板的珍藏，應該是中也會喜歡的吧？」
戰鬥的時候有以風雅俳句、詩句命名計劃的時刻，書櫃裡也放著不少詩集，她想中原中也應該會喜歡這個禮物？
「謝謝，真純送的禮物我都很喜歡。」中原中也翻開書頁有些陳舊，但顯然前任主人有細心愛護的詩集，聲音低沉娓娓讀來。
讀詩會讓他靜心，頭腦止不住憤怒的時候，他會回想曾經讀過的詩讓自己冷靜下來，經年累月下來中原中也已經習慣了讀詩，也認為身心確實會在美麗的文字中得到安撫。
當然，某個討厭的家伙除外。
她安靜靠在中原中也的肩膀聽他讀詩，望著他沉靜垂眸的側臉，偷偷彎起嘴角。
雖然這次遲來的生日准備得很匆忙，原本預想的二十一份禮物也沒准備齊全，但是中也一直都很捧場，笑容也沒下來過。
這就是很開心的表現吧？
她喜歡中也、最喜歡中也笑著的模樣。
第182章
意識迷迷糊糊，耳旁隱約能聽到嘈雜的聲音。
七瀨真純下意識蹙起眉頭，手臂被枕得發麻，她仍不想睜開眼睛。
沒辦法，為了彌補他們耽誤的半個月工作，她和中也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個晚上，累極了就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待醒來後又繼續趕任務文書。
中原中也本想讓她先回去公寓睡覺，但他熬夜加班她自然也不肯走，時間是兩個人一起耽誤的，要加班就由兩個人一起負起責任。
兩個人的工作進度確實會快不少，將將把手邊的文件處理得差不多，七瀨真純困得眼皮子都要掉下來，才趴在桌子眯一會。
她模模糊糊想著，這裡不是干部辦公室嗎？
怎麼好像很多人吵吵鬧鬧的樣子。
「真純大人、真純大人！」
「真的是真純大人，太好了您終於回來了。」
耳邊逐漸清晰的聲音讓七瀨真純朦朧睜開眼，被湊近在面前的臉嚇了一跳，她睜圓眼睛左右看看：「是、是葵嗎？」
這裡、不是異常監察組嗎？
被稱作葵的女人激動得眼淚差點冒出來，她連連點頭：「是我是我，沒想到真純大人失蹤一年回來還記得葵，我真的好感動。」
大原葵，異常監察組的一員，同時也是七瀨真純曾經的某一任搭檔。
異監組簡約線條流暢的內部設計映入七瀨真純的眸中，她有些恍惚：「我回來了？」
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但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麼快。
「我身邊還有其他人嗎？」她抬頭望向大原葵，輕聲問道。
手帕止住眼淚，大原葵茫然搖頭：「真純大人身邊？沒有別人。」
「先別管那些事了，真純大人！」
想起來自己的本意，大原葵慌慌張張道：「異監組遭遇重要危機，必須真純大人出面主持穩定局面才行。」
接下來大原葵說的話讓七瀨真純恍惚感覺如在夢中——
民主黨公然批判異監組的存在是浪費國家資源，沒有民眾看到異監組的成員是怎麼驅逐異世界規則，異監組曾經向民眾公開的事跡都是異能者作亂，他們所做的不過是利用國家的資源鏟除作亂的異能者，做的是軍警一樣的工作卻能得到比軍警高上數倍的待遇。
民眾中也有受到煽動，游行示威抗議他們的稅金不是用來養異監組這樣的國家蛀蟲。
執政黨主張異監組無用，應該予以取締，而另一邊在野黨則宣稱異世界規則能讓全世界得到進化，世界一半的無異能者以及占據異能者大多數的無用異能或是弱小異能都將在異世界規則的改變下得到進化。
獲得異能以及異能變得更加強大有用是無數無異能者以及弱小異能者的夢想，他們受到了被強大異能者壓在頭上的局面，他們希望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自己子女的命運。
這部分的民眾讓反對異監組的聲音更大。
異監組本就是由國家監督下成立的異能特殊組織，與政界、軍界聯系甚深。
但是在反對異監組的言論出現後他們全部避而不見異監組的成員。
至於本該在這危及時刻主持大局的異監組首領也在受到刺殺後重傷不治身亡，而原定畢業後就會正式成為異監組二把手的七瀨真純又在一年前莫名失蹤。
群龍無首、四面楚歌說的就是現在的異監組。
「老大的異能是時間類異能，怎麼可能會……」七瀨真純說不下去，她隱隱想到了一個可能，卻又不敢相信。
能克制時間類異能的只有極其罕見的反異能者以及……同為時間類異能碰撞出來的特異點。
大原葵的臉幾乎要皺在一起，小聲道：「刺殺老大的人是長谷保奈美，她那天過來說有真純大人的消息，但是只能對老大一個人說，之後老大就……」
雖說民眾登記的異能是不能隨便對外開放查詢，但異監組在異能數據庫有最高級的權限，異監組首領遇刺後他們第一時間通過監控截下她的人像查詢她的異能。
結果顯示是時間干涉，可以干預前後五分鐘不影響未來發展的事情。
看起來很強大的異能，但因為特殊的限制導致這個異能接近於無用，長谷保奈美會對外宣稱自己是異能者卻從不向外透露自己的異能。
這次她是被用作對付異監組首領，制造特異點的武器。
「呃……」七瀨真純沉默，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大原葵打起精神，活躍氣氛：「不過真純大人平安無事回來了，異監組有真純大人在一定能平安度過這次的危險。」
以京都最強異能者的身份出面，不管政界軍界的大人物都不可能輕慢，更何況還有許多慕強的異能者是她們可以爭取的存在。
現在看似執政黨和在野黨都在反對異監組，但只要七瀨真純能出面，異監組的壓力至少能減少一半。
七瀨真純站起身，越過她：「異監組是不是浪費國家資源的蛀蟲，議員他們都知道，現在突然站出來反對甚至煽動民眾，只可能是有利可圖。」
不管是執政黨還是在野黨的人，都是以利為先，若說沒有半點好處針對異監組，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異監組自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成立，至今已經有四十多年的歷史，與政界軍界之間牽扯甚深，不少強大高位的異能者都去過異世界，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取締異監組會導致什麼後果。
相比較於別的世界掌權者更在乎錢、權，這個異能高度發達的世界。
無論是掌權者還是一般民眾都崇尚強大的異能，學校培養幼苗的時候可能會刻意模糊這點。
但是社會上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異能者特殊性會讓異能者與普通人產生巨大的心裡差距。
同樣是擁有異能的世界，年份也相差無幾，但七瀨真純所在的世界科技卻落後中原中也所在的世界不少，比起普通人占多數以科技發展自身的世界，他們世界有足足半數的異能者。
無論是生活、戰鬥亦或是生產，他們都可以依靠異能者的異能。
見識過眾多異世界，七瀨真純能很肯定這樣的世界是不正常的，他們的世界缺少重要的規則，它在不斷向外捕捉異世界規則補足自己的規則。
老大曾跟她說過，世界是活的，它想要自救所以會不斷不斷納入異世界規則，終有一天它會找到能夠補足它所欠缺的漏洞的世界。
而在此之前，他們要保護好他們的世界，將不適合他們世界的異世界規則統統驅逐出去。
漏洞存在的時間越長對他們的世界就越危險，與中原中也世界還算穩定，偶爾還能休息的規律性異世界規則入侵不同，他們的世界會同時出現多個異世界規則。
這樣混亂的異世界規則會給世界造成很大的負擔，這也是異監組的成員需要不斷不斷前往異世界的原因，往往他們從前一個世界回來還沒休息兩天就要趕往另一個世界。
這樣的高頻率工作使得異監組對異常搜查官的要求極為嚴格，需要簽署嚴苛的保密協議，堅決不向外界、民眾透露異監組以及世界的秘密以免造成民眾的恐慌。
在異世界犧牲的成員他們也會給予高額的撫恤金，照顧好他們的家人且不時由後勤人員暗中回訪，確保為世界犧牲的異常搜查官家人衣食無憂、生活穩定。
她輕垂眼簾，輕聲道：「是某個異世界客的手筆，只要異監組崩解，沒有異常搜查官驅逐規則，他們的行動就不會受到限制。」
不是所有的異世界客都會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有以混亂世界為樂的異世界客，越是秩序不穩定容易動搖的世界，他們呆得會越輕松自在。
「葵，可以請你幫我找一個人嗎？」她視線轉向大原葵，神情認真堅定：「異監組這邊我會處理好，你去找到一個赭發藍眼，名字是中原中也的男人，告訴他我在異監組等他。」
大原葵繃直身體敬禮，大聲喊道：「是，真純大人。」
她轉身剛跑開幾步，回過頭小聲問：「真純大人，不可以查異能數據庫嗎？」
不管有沒有異能，異能數據庫應該都有登記過民眾的信息，分析他們身體內異能數值最高的一項，以及最容易覺醒的異能。
七瀨真純搖搖頭，揚起笑道：「那個人是老大說過會補足我們世界規則的異世界客，異能數據庫是不會有他的信息的。」
中也是她的愛人、她的搭檔，她能絕對信任的人。
只要跟中也在一起，他們一定能像過去的每一次順利解決異世界規則的危機。
……
睜開眼發現自己離開事務所，來到陌生的地方，這對中原中也來說似乎有些熟悉，但這似乎並不是他們意外去到和平世界那樣的情況。
七瀨真純不在他身邊，靠在巷口的身影眼熟討厭得讓他皺眉。
「太宰，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上次在高山祭挑釁他，現在又莫名出現在這裡，「做好被我打成肉餅的打算了嗎？」
太宰治扶額嘆氣，無奈攤手：「我有時候真懷疑中也的腦子是被那頂黑漆漆的帽子吃掉了，你看不出來我們已經不在原來的橫濱了嗎？」
中原中也皺緊眉頭，順著他的話望向外面，「這裡不是未來港嗎？」
深深無奈的嘆氣聲中，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隨後震驚發現堪稱橫濱地標性建築物的港口黑手黨五座大樓消失不見。
大體望過去與他見過相差無異的未來港細節上有許多變化，該說是特殊的科技還是落後……
中原中也望著來往行人拿在手裡的手機以及安置在未來港巨大摩天輪承軸外的巨大水幕屏，「翻蓋手機還有那個……是異能吧？」
那根本不是投影而是由某個異能者操縱，由水像凝成各種各樣的畫面在水幕上行動甚至能發出身影，像電視一樣能切換。
原本還在表演著彩色歌舞的水像重組成一個嚴肅端正男人的模樣，水波一樣傳出來的聲音傳遍整個未來港，引起游客們的駐足。
「那到底是什麼？」中原中也驚詫地低聲道。
太宰治雙手插兜，不緊不慢走到他身旁，昂頭望過去：「節省高額的成本和維護經費，雇佣異能者轉播的人工異能熒幕吧。」
渾身立體由水組成的議員水像精細得連臉上的皺紋和神態細微改變都能看得清楚，他眉頭深深皺起仿佛將要征戰嚴懲惡•黨：「我們國家的蛀蟲異常監察組，侵占人民的利益，毫無禮義廉恥，時至今日他們甚至仍要與民眾作對，將京都異能者七瀨真純扶持成為異監組新任首領……」
中原中也壓了下帽子，轉身不欲再聽這些啰啰嗦嗦的話。
「中也，你要去京都嗎？」
「以你的頭腦還猜不到嗎，混蛋青花魚？」帽檐下的神情凝重微沉，雖然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他要去京都找七瀨真純。
只憑剛剛那大叔說的話，就能猜到真純現在處境糟糕，作為愛人和搭檔現在不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去？
第183章
雙手插進沙色風衣的衣兜裡，太宰治晃晃悠悠跟在中原中也身後，「你要怎麼去京都，我們在這裡的身份都很不妙哦。」
由於世界總是會出現異世界客，公交、電車、新干線等一系列交通工具都會對沒有身份的乘客嚴查，一旦被發現是異世界客會被立刻扭送警署。
一切都是為了采集異世界坐標，讓異常搜查官可以及時趕往異世界處理異常。
不過現在嘛……
說不定異世界客也不會有人在意，畢竟異監組都要被逼解散。
中原中也沒理會太宰治的悠閑模樣，他的語氣就不像是要問人的樣子，他要是搭理青花魚才是踩進他的計謀中成為他的棋子。
他心裡盤算著該去哪弄輛車開去京都，橫濱和京都之間的距離可不短。
若是能坐新干線自然會快許多，但是身份不明的情況下買票和檢票確實是個問題。
還有錢，他記得真純世界的錢跟他所用的錢是不一樣的……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瞪了眼在身後吹口哨的某人：「你還真是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什麼都不打算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真讓人不爽。
太宰治聳了聳肩，笑吟吟道：「因為我已經猜到幕後是誰在搗鬼，而漆黑的小矮人現在還一頭霧水准備跑去京都找女朋友哭。」
青筋在額上跳了跳，中原中也怒聲回道：「誰會為了這種事哭啊！去異世界的事，我可比你有經驗多了！」
黑發鳶眼的青年意味深長哦了聲：「中也對異世界很有經驗啊。」
這就可以佐證他當初對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搭檔的猜想，確定中原中也是作為他們世界的異常搜查官，前往不同的世界消除火焰、鬼以及一些長相奇形怪狀的生物。
莫名感覺自己又被套話，但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的中原中也煩躁道：「太宰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哼哼，這可不是什麼鬼主意。」他只是想在這個世界徹底擊潰魔人費奧多爾。
……
異常監察組京都總部外。
「拜托啦，幫我叫一下你們的首領出來吧。」身材高挑莫約一米九的白發青年彎下腰，拉低墨鏡露出那雙璀璨明亮的眼眸，不死心地發射晶晶亮的可憐光波。
身體僵硬顫顫巍巍攔在他們面前的後勤河村猛地搖頭，苦著臉道：「首領現在不會見任何人，請你先回去吧。」
天可憐見，他只是異監組的後勤，連他都要出來攔住試圖闖入異監組的異能者，這樣的日子真是糟糕透了，他當年拼命考進異監組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哥你真的很不通人情耶，我都說我們認識七瀨，是她的好朋友。」五條悟撒嬌似的抱怨讓河村打了個冷顫。
「你、你們說首領的朋友，有什麼證據嗎？」他努力挺起身板，張開雙臂擋在他們面前。
一米九與一米八幾的身高真的給他莫大的壓力，但身後就是異監組的總部，他不能輕易放亂七八糟的人進去。
上次的長谷保奈美也是現任首領的鄰居朋友，結果不還是借著名頭刺殺了前任首領，這次他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進去。
五條悟跟夏油傑對視一眼，自信滿滿道：「七瀨的男朋友是中原中也。」
他得意得幾乎要翹起鼻子，高專時期見他們就是那副黏黏糊糊的狀態，他不信這麼多年過去他們還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不料，河村大大松了口氣，堅定一手推著他們一個：「我們首領可沒有什麼姓中原的男朋友。」
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兩個家伙，連謊話都不編好點。
五條悟不敢相信，倒退幾步：「怎、怎麼可能？」
夏油傑若有所思，摩擦著下頜：「難道他們現在還是朋友？」
十年時間過去，他們都從高專畢業出來成為咒術師又回去高專當教師培養下一代的學生，他們竟然還沒在一起嗎？
雖說漫長的十年，他們對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的記憶都在他們離開的那刻封存遺忘，但是意外出現在這個世界時，他們都想起那對特殊的少年少女。
咒術師與特級咒靈之間比戀人比親人還要深沉的羈絆，相互救贖與支撐的關系甚至讓夏油傑在看到乙骨憂太和祁本裡香時隱隱產生幻視。
「哼，真純大人根本不認識什麼姓中原的人。」河村重重地哼了聲，雙手叉腰挺高胸膛：「真純大人可是異監組看著長大的孩子，她身邊有哪些朋友我們都一清二楚。」
河村的話令五條悟他們都收起玩笑的心情，若說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還沒成事，他們還不會這麼奇怪。
但兩個親密得互為半身，超越一切羈絆的人，異監組的人卻說他們根本互相不認識。
這聽起來不是很不可思議嗎？
正當他們思考著是偷溜進異監組還是轉頭先找到中原中也時，河村突然轉身彎腰鞠躬，禮貌又恭敬道：「葵大人，您接下來是要出門嗎？」
大原葵點頭，不想多談泄露七瀨真純的秘密：「是有些事要去辦。」
目光轉向堵在門口的兩人，她遲疑問道：「這兩個是什麼人？」
「他們是想找真純大人的異能者……」河村打著哈哈，湊到她身旁小聲嘀咕：「不過好像拿不出什麼證明，還想造謠真純大人有男朋友。」
「這位小哥還真是不友好……」五條悟惡人先告狀，女子高中生一樣的語氣搖頭抱怨：「我們只是想找七瀨，至少幫忙通傳一聲吧，五條悟、夏油傑還有中原中也，哪個名字都行。」
「誰不友好了！」河村被他說得一急。
「等等……」大原葵壓住河村的肩膀，認真打量他們：「你們認識中原中也？」
夏油傑溫和笑道：「不止認識中原，也認識真純。」
看樣子不像撒謊。
「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見真純大人。」說不定他們會有七瀨真純想找到那個人的消息。
大原葵領著他們走進電梯，按下最高的樓層鍵，認真告誡：「你們最好不要抱有什麼行刺暗殺的想法，真純大人是京都最強的異能者，這段時間已經打退很多不自量力想來刺殺的人。」
異監組的電梯速度平穩，寬敞明亮便是站下兩個身材高挑健壯的男人也不顯得空間狹逼，電梯門的高度相較於一般的電梯似乎也要高上幾十公分，看起來像是專門為身材高挑的男人而建造的電梯。
「真純在異監組經常會被刺殺嗎？」夏油傑不免擔憂皺眉。
根據網上公布出來的消息，她應該是年紀尚小的時候就加入了異監組，除了去別的世界竟然還會遇到這麼多的危險嗎？
大原葵看了眼他的神情，緊繃的神情稍緩：「是吧，因為異監組內部防護力量不算強，擁有強大異能的異能者也不需要特別雇佣守衛，要是以前的話異監組連總部門口都不會留人。」
不接受訪客，不接受采訪，總部只有內部的人能通過掌紋解鎖密碼入內。
之所以不選擇瞳孔信息解鎖，也是因為前段時間出現摘下內部成員眼球混入其中的暗殺者，為了必須時常出入總部的後勤人員安全，七瀨真純下命全部更改密碼指令。
失去雙手和失去眼球也說不上哪個更糟糕，但比起活著取人眼球還是活著將手砍下來的存活幾率更高。
當然比起離開總部會遇到的極端偏激分子，異監組還是倡導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呆在異監組總部，尤其是缺乏自保能力的後勤人員。
「就算是異監組沒出事的時候，真純大人會遇到的刺殺也不少。」大原葵用無奈卻平靜的話說道：「畢竟真純大人是強大的異能者。」
夏油傑不免眉頭皺得更深，能力越大的人需要背負的越多，手下的人也覺得理所當然嗎？
五條悟絲毫不奇怪這樣的話，從小呆在大家族他對這樣的言論已經見怪不怪，就如五條家看重他是因為他的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異監組看重七瀨真純也是因為她強大的異能。
「你們這裡的電梯是特意加高的嗎？」他伸手摸向電梯頂，饒有興致道：「這裡有二米五高吧？」
以七瀨真純的小個子應該用不上這麼高的電梯吧？
「這是為了前任首領特意加高的電梯，前任首領淨身高就有二米二，一般的電梯高度對他來說太過狹小了。」想了想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大原葵干脆說道。
七十公分的差距啊……
五條悟調侃地比劃了下高度，被差點忍不住笑的夏油傑用手肘捅了回去。
電梯門打開，大原葵領著他們走到廊道盡頭的房間：「真純大人就在裡面，請進。」
「你不進去嗎？」夏油傑望了她一眼，溫聲道。
大原葵後退幾步，搖搖頭：「我接下來還有別的任務。」
看著她步伐匆匆離開視線，五條悟挑眉道：「真是完全不擔心我們是來刺殺的人啊？」
電梯上的那番話就只是順口警告一下？
還是說她跑這麼快是擔心他們將她當做人質威脅七瀨真純？
「看來真純在異監組也過得不算安穩。」夏油傑神色淡淡感慨。
他抬手敲了敲門，在得到許可後才推門進去。
看著伏案工作個頭小小的少女，他不禁露出懷念的笑容：「好久不見，真純。」
七瀨真純抬頭，有些驚訝又恍然：「你們是……傑和五條？」
她曾經在咒靈與人類共生共存的世界認識的人，而且看樣子他們並不是她認識少年時的他們，而是徹底長成大人擺脫身上少年青澀的大人。
「嗨嗨，這裡是成熟的大人，二十八歲的五條悟！」活潑得按耐不住如脫開韁繩肆意撒歡的狗狗，五條悟擺出了個閃亮登場的造型，然後毫不猶豫道。
「十年不見你看起來還是一樣的小，七瀨！」
「我過的時間跟你們不一樣，我現在是即將十九歲成年的大人。」
模糊封塵的記憶吹去表面的塵埃露出絢麗的底色，想起曾經與他們在高專相處的一年時光，七瀨真純松了口氣，輕哼道。
寬厚溫暖的大手拍了拍她腦袋，夏油傑笑眯眯道：「十九歲還不算成年哦，真純小朋友。」
她抿唇鼓起臉，可惡的日本法律竟然規定二十歲才成年。
第184章
想要解決這次針對異監組的危機，就必須找出潛藏在暗處煽動議員、挑起異能者和普通人矛盾的幕後之人，關於這個人比七瀨真純他們還要早半個月來到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心裡已經盤算清楚了。
半個月前在與現任搭檔國木田獨步趕去軍警委托的任務現場探查時，太宰治進入了犯罪嫌疑人的房間，轉身出門就發現身處的環境轉變。
雖然大體相同，但科技、文化都與他們的世界有所差異，最讓太宰治感興趣的是這裡的異能者和普通人都是五五開。
無論哪個地區、國家都能保證擁有異能的人和沒有異能的人維持在均等的數量。
這聽起來不是很有趣嗎？絕對平衡的異能者與普通人分布，簡直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導操控一般。
本身對軍警的任務就不上心，只是搭檔拖著拽著才跟過來的太宰治當即決定在這裡將秘密探究解開再思考回去的辦法。
或者這裡也能讓他找到個呆得住的地方，干脆留在這個世界也不是不可。
反正太宰治本來就是四處流浪、居無定所的野犬。
現在的他只是想試試死去的友人說的光明救人一方，嘗試在與過去不同的道路中找到生的意義與價值。
然而就在他興致勃勃探索新世界的時候，他發現某個老熟人也跟他一起來了。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個名字長到不行的俄羅斯人，幾年前他們就以各自的計謀對撞較量試探過對方。
只不過他們雙方都沒見過對方的樣子，只是隱隱將對方視作必須打敗的對手。
當討厭的老鼠出現在城市裡，太宰治就知道費奧多爾准備在這個世界施展他的計劃。
該說是聰明人都有的默契，還是設身處地想如果身處那個位置的人是他，他也會這麼做的念頭讓他明白費奧多爾的計劃。
優先解決可能會妨礙他行動的異常監察組，挑起普通人與異能者本就有的矛盾，添柴加火將異世界規則宣揚為能令人類進化，改變世界的力量。
而異監組是為了防止強大的力量落到更多人手裡，阻礙世界進化的絆腳石。
挑選目標取得信任再挑起憤怒嫉妒之心只需要一天，再由這少數的普通人和異能弱小者將這樣的言論傳播出去，通過網絡、電台、報紙一切可以獲取資訊的地方潛移默化鋪墊暗示，想要挑起人心的惡意，造成足以威脅異監組地位的轟動，對於善於操控人心的魔人來說不過三天的事。
異監組開始由國家組建，而後逐漸納入大量民間異能者成為異常搜查官，為了安撫異能者給予大量的方便和庇護，慢慢脫離議員的掌控成為不受政界軍界商界影響的世外桃源。
對他們支持聲音最大的是民眾，便是議員和軍警也因為異監組的特殊性質一直包容退讓。
但隨著最開始提議組建異監組的議員一個個退任，新上任的議員對異監組所占的巨大特權和好處產生不滿，不過由於國家還需要他們的存在才引而不發。
現在獲得了異監組是阻礙世界、國家發展的理由，他們自然如獲得強大之矛開始煽動民眾反對異監組，取締異監組的存在。
昔日將異監組視為英雄的民眾騷亂起來，他們游行抗議激烈反對異監組這樣的存在繼續侵占他們的稅金，不說沒相信這番言論仍在觀望的民眾，便是異監組內部都發生了動搖。
加入異監組前就簽署過保密協議和異世界風險告知書，甚至每次前往異世界都會寫下遺書，自認為是在為國家、人民而付出生命的異能者無法接受他們所做的一切其實是對國家發展的妨礙。
組內熟悉交好的友人一個個在異世界犧牲，甚至連遺物都可能無法帶回，就是這樣自我犧牲式的英雄精神支持著他們。
若非如此他們早在一次次的異世界旅程中迷失自己，如今他們一直在保護在國家和民眾都告訴他們是錯的，這讓部分的異常搜查官無法接受，出走徹底離開異監組。
也有部分異常搜查官選擇了默默忍耐，仍堅持前往異世界清除異常，他們相信總有一天民眾會理解他們，一切都將平息下來恢復到往日的安寧。
但這一切都是曾經死去的異常搜查官家人哭訴著找上門時，做好的心理准備徹底瓦解，他們無法面對同伴們的家人，異監組中來來往往的異能者很多，他們甚至記不清她們說的人是誰。
失去心愛的孩子、愛人時，她們安慰自己他們是為了國家和人民而犧牲的，她們應該以他們為傲，帶著他們對國家、人民的愛繼續生存下去。
然而當她們被抗議異監組的民眾謾罵指責的時候，內心的悲傷如泄洪般再也無法忍耐，她們不能接受孩子、愛人死去還要遭到謾罵，也無法接受她們一直所堅信安慰自己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這樣的悲傷和憤怒徹底擊潰了余下的異常搜查官心理防線，連他們的家人都無法理解甚至勸說他們離開異監組，不要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
而這一切不過是費奧多爾為了實現自己計劃的一環。
要扭轉一切，打破費奧爾多的計劃，說簡單不簡單，但說難也不算難。
太宰治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盤算，只等趕往異監組找到七瀨真純。
異監組既是費奧爾多計劃中必須清除的一環，也是能將他真身引出的一環，為了時刻掌控引導計劃的走向，費奧多爾一定會躲在某個地方暗中窺伺他們的動向。
「沢田君的超直感在找人上很有一手啊。」太宰治意味深長打量著沢田綱吉，臉上揚起中原中也見過無數次，心裡鼓搗准備算計的笑容。
中原中也一臉惡寒，嘖聲道：「你的笑容還真是一如既往討厭。」
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他就經常被這樣的太宰治坑到，導致他現在條件反射要警惕起來。
面前暖棕色發溫和俊秀挺拔的青年是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曾經教導過一段時間，中學時期並沒有遇到過Reborn的沢田綱吉。
不同於他印像中初見的十五歲廢柴弱氣，一臉等著人欺負的樣子，二十五歲的沢田綱吉身著筆挺的深色條紋西裝，眉眼間的弱氣盡數褪去化作如大空般溫和包容的淺笑。
就像五條悟他們一樣，他也是在家族談判會議的時候意外闖入這個陌生的世界，這裡的異能跟他認知中的火焰完全不同，千奇百怪甚至絲毫不避諱普通人。
在商廈大樓外的熒屏看到七瀨真純的側臉時，他還沒弄懂發生了什麼。
但是針對尖銳的指責話語以及那張熟悉又陌生十年未見的臉龐讓他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行動。
不過在去往異監組前，他順著超直感四處亂走先遇見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同樣是十年前短暫教導過他的家庭教師，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的變化都不算大。
更何況他們的外型還十分相似，只要想起一個人也會想起另一個人。
現在想想十年前他們剛來到沢田家，身無分文、理直氣壯地蹭吃蹭喝，以家庭教師名義留下的時候他覺得還挺有趣的。
七瀨真純開始說只輔導他的文科，但常常會去借鄰居家的狗追著他一起晨跑，中途遇到山本武他還會以為是晨跑追逐游戲，天然地跟著一起跑。
中原中也輔導他理科的時候總是很沒耐心，翻來覆去說著理論其實很不適合當家庭教師。
但體育和實戰的時候又會特別上心，總是說把打架練好再有人勒索、強迫他做不想做的事就將他們都打一頓。
甚至還去並盛中學給他撐過場子，可惜雲雀恭彌就算升上並盛高中也會時不時來並中巡邏，一眼就看到了中原中也，戰意滿滿跟他打了起來。
其實認真算算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做他家庭教師的時間甚至不到一年，卻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像，比起家庭教師他一直都是將他們當作他的朋友。
「尋人的話，大概還行？」沢田綱吉撓了撓側臉，溫和靦腆笑道。
這樣的笑容讓原本對他還有幾分陌生的中原中也瞬間找回當初那個弱氣頹廢總是囔囔著想放棄，但是當家人危險時卻會毫不猶豫挺起胸膛擋在他們面前的少年。
「是要去找七瀨桑嗎？」以他在熒幕裡看到的情形，七瀨真純現在的處境很不妙。
太宰治搖頭，神秘兮兮道：「異監組我們確實要去，但沢田君從這一刻起要隱瞞你的超直感。」
沢田綱吉愣了下，點頭應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超直感告訴他太宰治這話是可以相信的。
「這家伙說話總是喜歡藏一半……」中原中也嘖了聲，抬眸看了眼熒幕上仍在宣揚異監組阻礙國家發展的言論，批判京都異能者七瀨真純在這關頭繼任異監組首領的位置是讓京都人民丟臉的行為。
「走吧，去京都。」鈷藍色眼眸沉下來，怒火在眸中跳躍不熄。
什麼抹黑京都，身為京都的異能者就應該事事以京都為先，更別說七瀨真純是出身京都世家的女孩，這樣張揚貪慕虛榮簡直將七瀨家和羽豆家的顏面放在地上踩……
什麼七瀨真純根本不配京都最強的名號，應該羞愧自退將榮耀讓給別人……
統統都是垃圾廢物發出的狗屎言論。
京都最強的名號是那丫頭自己掙命奪回來，為了向覬覦她異能和性命的混蛋反擊。
這群雜碎還明嘲暗諷她京都最強的名號來路不正，想必他們說這話的時候都忘記七瀨真純當年是怎麼堂堂正正發起挑戰將政府的傀儡打敗。
「中原先生真的很生氣啊。」沢田綱吉看著中原中也氣得一步一個深坑，快要引起附近人的注意，不禁感慨道。
太宰治故意嘆氣搖頭：「滿腦子只有打打殺殺的小矮子。」
他現在很想將出現在熒幕裡的人扯出來痛扁一頓。
第185章
異常監察組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總部裡空蕩蕩毫無人氣，只余下大原葵和河村他們還堅持著沒離開，說不好七瀨真純若是沒有回來，他們會不會也離開。
總之現在他們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七瀨真純以及她的朋友們身上。
「我還是第一次見總部這麼冷清。」七瀨真純安靜望了一圈四周，找了個地方坐下。
開始還會緊張軍警交接來的異世界客，不過順著政府和軍方對他們升起懷疑，不再讓異監組接觸異世界客，異常搜查官一個個離開異監組，七瀨真純已經不需要再處理那些工作。
政府和人民都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即便這次的危機順利解除，異常搜查官都回來，異監組也很難再回到從前的模樣。
崩塌斷裂過的信任難以再修復，堵上性命換來罵名的事大概不會有人再干了吧。
「異監組人最多的時候，能達到多少人？」夏油傑靠在咒靈虹龍身上，仰望異監組螺旋上升的天頂，如圓塔的內部結構，樓梯依著牆而建造，每一層都有七八扇門繪著不同的圖案。
「三千左右吧，不過大多數都是後勤組和醫療組的人……」七瀨真純雙手撐在身側，晃了晃腿：「異常搜查官基本都在異世界活動，我們很少聚在一起，對同伴的印像也比較淡。」
很可能幾天前才見過的同伴，不久後就會聽到他犧牲在異世界的噩耗。
而為了不讓犧牲的異常搜查官影響還活著的人，除非是搭檔，否則即便是同伴他們也不會過多接觸、培養感情。
他們是清除異世界規則的工具，根本不能浪費多余的時間為同伴難過，異世界規則的侵蝕無時無刻不在加重。
一旦確認派出的異常搜查官犧牲，組織會立刻調派更強的異常搜查官前去清除異常，並提升異世界的危險評估。
「這麼看來人也不是很多……」五條悟不以為然，轉了轉墨鏡：「感覺比咒術界的人還少。」
「因為老大會刻意控制組織內的人，若是聚集起太多異能者，議員和軍方都會有意見的。」
最重要的是需要分撥給異監組的資金也會增長數倍，現在想想老大整日扯著脖子跟議員爭吵不能降低異常搜查官待遇問題真是很不容易。
她伸手指向每一層的門，輕笑著介紹：「那些門都連通著異空間，作為我們去異世界前的安全屋，每對組合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圖案。」
雖然看著不起眼，但政府建造異監組時確實有下大心力，耗費數十名空間型異能者的心力穩定下不需要提供動力，一直便能存在的安全屋。
「真純的門是哪個？」夏油傑好奇問道，這麼看過去真的是每一扇門都有自己的風格。
七瀨真純搖頭，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感慨和惋惜：「我沒有自己的門，因為我沒有固定的搭檔，每次都是去別人的安全屋。」
等異監組不復存在後，她更不會有屬於自己的門。
「沒有停歇去異世界，不會覺得累嗎？」一直提著心髒適應各式各樣的世界，能依靠的人只有身邊的搭檔。
七瀨真純眨眨眼，「還好吧，我們每次出來都會做心理評估。」
異監組的醫療組也包括心理輔導員和情緒釋放員，他們都是有特殊異能，可以緩解異常搜查官的情緒，模糊他們在異世界的經歷，將不好的事、過重的情緒模糊擯棄。
以此調整異常搜查官的心理狀態，好盡快前往下一個世界。
「不過我對幻術型異能抗性比較低，第一次從異世界回來的時候差點出事了，老大就不讓我再去醫療組做疏導，而是改成了暗示。」
可惜對幻術異能抗性低的人對暗示似乎也會出現水土不服，七瀨真純總是很容易忘記異世界中發生的事，包括異世界中認識的人和事，只有再度遇見時才會重新想起。
不會再見面的人忘記也好，但是對於一同前往異世界的搭檔，若是相處磨合的過程被模糊，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在又一次被搭檔抗議後，異監組老大索性將她提去危險評估較高的世界與剛失去搭檔的搜查官配合完成任務，這樣負責低級世界的搜查官也不會有意見，七瀨真純也可以更快成長起來。
為了不再忘記與搭檔的事，她學會了寫日記，總要有些什麼東西輔助她記住異世界中的搭檔。
她不想在異世界中失去搭檔，最後別人問起她也只能茫然告訴對方：「抱歉，我不記得你說的那個人了。」
不過略略陷入過去的思緒，抬眸就看到夏油傑擔憂的目光，她揚眉笑道：「放心吧，暗示只是模糊我的記憶並不是消除，我有好好寫日記記住大家。」
「還有畫像，我也會給大家畫小像。」她歪頭想了想，認真道。
五條悟攬過夏油傑的肩膀，直白打擊道：「七瀨，你的畫根本畫不出我和傑十分之一的美貌。」
在高專的時候，他們也是見過七瀨真純的畫技，完全不是人類能看懂的東西。
「誒？可是中也會誇我畫得很好哦？」七瀨真純不敢相信，她覺得自己的畫還挺好看的，還很能抓住人物精髓。
「中原那是濾鏡……嗷！」
夏油傑笑眯眯收回打斷五條悟的拳頭，像哄孩子一樣：「只有日記和畫像感覺不太夠，要不我們來照相吧。」
通過照片留下的印像和衝擊，自然比看不出本體的畫像和簡單的日記要大。
七瀨真純認真點頭，「確實，不過我們現在只有手機吧？」
而且還是不同世界的手機，不知道能不能互相加上對方的社交賬號發送照片。
「手機就足夠了，想不想體驗下天空樹的身高？」五條悟摸著下頜，哼笑兩聲。
七瀨真純愣了下，茫然接住他扔過來的手機：「天空樹的身高？」
五條悟手搭在手肘處向夏油傑擠眉弄眼：「傑，你知道那個的吧？」
一起認識十幾年的同伴，怎麼會不知道向來愛鬧的家伙說的是什麼。
他配合著做出相反的動作，搭在五條悟手肘處，跟他一起蹲下身：「真純玩過搭橋嗎？直接坐上來就好。」
七瀨真純猶豫著沒動，五條悟開始嘰嘰咕咕催促她：「快點快點，我還想了好多姿勢。」
明明現在情勢很緊張，他們卻玩了起來。
她嘆了口氣，小心坐了上去：「還是小孩子嗎？手這麼長明明就不適合玩這個。」
要是真按照搭橋的玩法，腿可是要穿過手臂搭建出來的空隙，兩個長手怪搭出來橋，她怕是要腿掰直了才能穩住。
「七瀨這麼說不還是坐上來了嗎？」五條悟毫不猶豫嘲笑，「小時候很羨慕一起玩搭橋的小朋友吧？」
夏油傑忍住笑意，感受著手臂上孩子般的重量：「回顧童年不是挺好玩的嗎？」
手撐在搭起的「橋」上，驟然拔高的視野確實很少見，尤其是她現在還能輕易看到夏油傑他們的頭頂，伸手就能摸上去的距離。
「明明我自己也能飛起來。」她別扭了下，嘀咕道。
「那也太搞笑了吧？」五條悟毫不猶豫嘲笑道。
「要不是三人合照這樣的動作比較和諧，七瀨我一只手就能舉起來……」他說著興奮起來，「七瀨你要願意叫我一聲爸爸，讓你坐我肩膀上也不是不可以。」
七瀨真純毫不猶豫伸手敲他的頭，被無下限擋住又用異能穿透無下限重新敲了下，「少占我便宜，五條你現在不過大我九歲，怎麼可能生的下十九歲的女兒。」
「准確來說是十歲……」夏油傑忍著笑意糾正，「畢竟真純還差幾個月才到十九歲。」
視線落在她眉宇間散去的惆悵和傷感，他又故意道：「而且平行世界的我差點將真純收做養女吧？要叫爸爸也應該叫我才對。」
七瀨真純無語道：「你們倆真是夠了。」
她舉起手機調成前置鏡頭，暗暗感慨有錢的五條大少爺用的果然是最新款的智能機，攝像頭的像素好高。
鏡頭對准他們，落下清脆的哢嚓聲。
正好這時一道紅光從門外衝得撞了進來，中原中也一個後翻止住慣性穩穩落地。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他眉毛高高挑起，困惑道。
被太宰治三言兩語晃得以為情況緊急，蹬地衝得飛進來，沒想到除了七瀨真純，還有兩個眼熟的家伙也在。
而且他們現在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樣子，甚至還有心情擺姿勢拍照。
「中也！」手一撐跳下來，七瀨真純眉眼飛揚撲過去。
中原中也穩穩將她接住，上下打量她一圈：「這幾天還好嗎？沒有受傷吧？」
她搖搖頭，得意笑道：「京都可是我的地盤，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他狠揉兩下她的發，「我可是你戀人，連我也要瞞著嗎？」
真要風平海靜、天下太平，他就不會在商廈熒屏看到她了。
她嘀嘀咕咕，撒嬌道：「好啦好啦，我都會告訴你的。」
明明已經有十年未見，但是看到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靠在一起，熟悉無比的畫面，他們心裡又會升起無法言說的感慨和懷念。
那是他們十年未見的好友，即使忘記再見也會想起來的朋友。
「真是讓媽媽傷心啊，男朋友來了就扔下爸爸媽媽。」五條悟怪聲怪氣，用手帕假裝擦了擦眼角完全不存在的淚水。
夏油傑的感動全部被他打斷，忍不住笑道：「你真是夠了，剛剛不還自稱是爸爸嗎？」
「傑還真任性，明明是傑想當爸爸，我才委屈自己當媽媽的。」他攤手搖頭，故意嘆氣。
把他們的話全部聽在耳裡，七瀨真純回頭高聲嚷嚷：「五條，別隨便占人便宜！」
就像過去很多年前，七瀨真純總是會被五條悟氣到，生氣地扒在中原中也懷裡衝他炸毛生氣，而五條悟也全然不在意，並且自鳴得意認為自己勸人真有一手。
看、七瀨這不就沒空傷心，等到了她的小王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7
第186章
魔人善於煽動人心，影響議員和民眾的心，但太宰治認為他們這邊也不是毫無勝算。
人心會被影響是因為國內對強大異能者的推崇，從各行各業、各方各面都體現出異能者與普通人的差別，無異能者與弱異能者渴望獲得強大的力量轉變這一現狀。
但異監組存在這麼多年，真的有絲毫不因他們而受益得救的人嗎？
只他們世界出現的咒靈、火焰與鬼就造成多數民眾的惶恐傷亡，他們沒有自保能力遇上威脅生命的存在，只能逃跑或是等待警方、軍方的人出動救援。
由七瀨真純他們驅逐異世界規則間接救了多少人，這個世界異監組幾十年來做的只會更多。
大多數人想要的不過是平靜安寧的生活，或許他們開始會被進化提升實力所吸引，但時間日久他們又會懷念從前不受任何異像影響的安定日子。
異監組現在最缺的是證明自己的時間，不能等到那部分人自主醒悟，他們要主動出擊將異監組這些年為國家和人民做過的一切、保護過的人和事，全部說出來。
一味保持神秘性，只會讓異監組與人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打感情牌並不可恥，異監組確實一直在為了他們的世界而努力，人們只看到搜查官的威風與得利卻全然沒看到搜查官的危險與傷痛。
他想做的只是將事實都告訴日本的國民，重啟他們曾經對異監組的感激與敬慕應對魔人的算計。
……
「進攻NHK電視台，趁他們全國直播的時候奪取話筒發聲嗎？」五條悟饒有興致摸了摸下頜，這麼出格的事就算是他也從未想過。
咒術界不向普通人公開，便是五條悟生性不羈，無所謂隱瞞普通人關於咒靈的事，也從來沒想過在直播中將咒靈的事都向普通人公開。
當然最重要的是，沒有咒力的人不會看到咒靈，而電子設備也不能將咒靈的模樣拍下來。
太宰治的計劃與他舉的例子看似不同，實際上同樣會引起大量的不安與焦躁。
無知無覺時還能正常生活，知道自己活在末日一般隨時准備崩塌的世界，怕是會勾起許多負面情緒，這些負面情緒聚集起來形成的咒靈大概會很龐大吧。
「聽起來很有意思，但是我們三個人去不會太多了嗎？」他躍躍欲試看向夏油傑那邊。
比起打入NHK電視台毫無難度的任務，他更願意跟傑去將幕後黑手抓出來。
「我們世界的NHK電視台有點不一樣……」七瀨真純搖搖頭，她蹙眉解釋：「NHK總部的安保全部由攻擊型異能者組成，其中不少都是國內有名的異能者，想在全國直播期間闖進去難度不亞於正面闖警視廳。」
從前出現過幾次全國直播期間NHK電視台被犯罪異能者劫持控制，幾乎是顏面被踩在地上來回踐踏，自那以後各大電視台進行多地、影響甚大的直播都會提前報備，申請調派地區最強異能者坐鎮現場。
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這樣的事確實發生過，甚至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為了維護直播現場的安全調用軍方警方的力量似乎稍嫌過火，但將地區最強異能者派去坐鎮是可行的，地區最強自獲得稱號起享受國家大量的福利，同樣也要負起各種各樣的責任。
一些不適合官方出面，但又必須有強者在場的場面，就是地區最強異能者出場的時刻。
若非七瀨真純是異監組的人，自她成為京都最強異能者，她也會受到政府的各種限制。
她沒猜錯的話，這次NHK的全國直播至少會有三位以上的地區最強異能者，作為唯一由國家出資扶持的電視台，NHK的表現或多或少會代表政府的形容，便是開始宣稱不會插手電視台播報內容，也很難避免媒體影響力逐年上漲，為了某些特殊原因而染上政治的色彩。
太宰治吹了聲口哨：「堪比警視廳的強大守備力量嗎？」
明明是計劃制定人，卻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閑散放松絲毫沒有緊張感。
不過心裡多麼迫切擊敗魔人，心理素質強大的獵人都不會輕易泄露自己的情緒，他既不說改變計劃也不說讓他們按照計劃行事，別多添事端。
五條悟笑嘻嘻，直白地挑釁：「七瀨，你是怕了嗎？」
「喂、悟。」夏油傑壓住他還要再來的挑釁，頭疼喊道。
快三十歲的人還在用激將法，這裡真的有人會上當嗎？
「誰會害怕……」中原中也握緊七瀨真純的手，肯定道：「NHK那邊有我們就足夠了。」
她輕凝眉心，擔憂的話還沒出口被中原中也驕陽般燦爛自信的神情壓下，他張揚笑道：「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強無敵的組合。」
無論來多少敵人他們都會將對方一一打倒，全部擊潰。
他全心全意信任他的愛人與搭檔。
重力和引力就該是天生一對。
猶豫擔憂的苗頭被中原中也的話一把掐滅，她失笑道：「是啊，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都不需要害怕。」
……
找出魔人費奧多爾的藏身之處，由擁有超直感的沢田綱吉和咒靈操術的夏油傑配合搭檔。
至於蠢蠢欲動想去直搗敵人大本營的五條悟，他被太宰治安排去最初出面煽動民眾的議員家裡尋找他與魔人有所聯系的證據。
以費奧多爾的習慣自然不會留下這些小把柄，但與他合作的人也是生性謹慎狡猾，不可能將證據完全銷毀，在仍需要議員之前，費奧多爾不會這麼快將人消耗。
至於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
他們已經通過特殊的渠道，先所有人一步到達東京涉谷的NHK總部。
「太宰君的意思是在直播開始前行動……」她其實不是很明白太宰治的意思，若是在直播進行時進攻，為了NHK電視台的聲譽與熱度，他們可能不會中止直播，而是當當正正直播他們的異能者打敗闖入者的畫面，重建NHK之前被劫持造成的聲譽損失。
當然若是他們對守衛的力量不安，認為不可能打敗他們，也可能會不顧聲譽，為了不讓民眾看到更多丟臉的畫面而結束直播。
「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她再次確認時間，輕吸了口氣。
想不通的事就按照計劃去做，反正他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只要遵循棋手的計劃進行就好。
中原中也正了正帽子，沉聲道：「走了，真純。」
幾乎相差無及、同步衝出的動作，異能色彩附著於他們身上，重力與引力不同的操控方式、異能手段，在他們運用下自如瀟灑。
紅光快得讓人捉摸不住，將NHK總部門前的護衛擊倒，監測的攝像頭追著人移動的軌跡卻無法將人拍攝清除，刺耳而尖銳的警鈴大作，警示NHK總部又一次被異能者闖入。
「怎麼每次都選全國直播的時候來？」
「攝像頭、將攝像頭調出來！」
「通知來坐鎮的五位大人，請他們將人攔下。」
NHK總部的工作人員忙不迭按照吩咐下來的命令行事，他手指飛快敲擊鍵盤，驚愕道：「錄、錄不到。」
「你說什麼？」憤怒沙啞的聲音快速來到他身後，他指著在異能輔助下鋪開的監控攝像中看到的畫面，「闖入者速度太快了，我們台裡的設備跟不上。」
電視台台長臉色難看，他勉強壓下暴脾氣：「這樣的速度是肢體強化型的異能者吧，今天來的小川大人異能專門克制這種異能者，我們可以放心准備直播。」
就如台長所說，闖入者很快就遇上了櫪木最強的異能者小川。
快速移動的異能停下，顯露在監控下的臉莫名讓人覺得眼熟，柔和無聲的水色異能者自他身側移動一步，他們這才發現闖入者並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這、這不是七瀨真純嗎？！」那張漂亮傲氣近乎被全國人民所熟知的臉，是議員口中阻礙人類發展進化的禍害異監組現任首領。
「直播提前開始，將所有的攝像頭調出來對准他們，啟用異能轉播模式。」NHK電視台的台長壓低聲音吩咐。
七瀨真純，是那個人的弟子。
就當是為了還那個人的人情，他們若是能打倒所有異能者來到這裡，無論他們說什麼他都不會中斷直播。
隱藏在電視台各處的攝像頭一個個被啟用，毫無死角對准中原中也他們，忠誠而沉默收錄下他們的戰鬥。
正在看著的節目突然轉為直播，守在電視前的人們茫然確定著屏幕上NHK頻道的標識，確定自己沒有突然按到遙控器轉台。
疑惑不解的心情在觸及到屏幕中蒼藍發的少女時，迅速轉為憤怒和不滿，屏幕下滾過一行小字，大致說明現在是NHK電視台對擅自闖入總部的異能者直播現場。
NHK電視台曾經被犯罪異能者劫持過幾次，正好看到直播現場的人都知道，沒看過的人也有所耳聞。
沒想到他們這次竟然沒有中斷直播，甚至將直播時間提前，轉入電視台內部的監控攝像內容。
屏幕中的赭發青年通體紅光，讓人辨不清他的異能，但他的對手小川是櫪木最強的異能者，他的長相名字等信息都有在異能者官網上公布。
強大而頗具威視的拳頭雨點般瘋狂攻向小川，讓他難以招架，明明對手看起來是他最擅長對付的肢體強化型異能，他卻狼狽得步步後退。
強忍著疼痛，奮力揮出的拳頭被對方輕易架住，側身抬腿踢飛出去。
小川掙扎了幾下，無力再爬起來。
橫空出世的異能者擊敗了櫪木的小川，他扶起帽子抬眸看向攝像頭的位置，張揚放肆道：「沒有更強的家伙出來了嗎？」
黑色皮手套包裹下的手指勾了勾，他嗤笑道：「出來玩玩啊，各位地區最強。」
第187章
京都地區的最強異能者，他們都有所耳聞。
不過他們也是打敗無數異能者，獲得地區最強異能者稱號的人，自然不會像一般人對所謂的地區最強有所敬畏，甚至心裡隱隱有過打敗她，獲得在全國上下揚名的機會。
但打敗七瀨真純揚名的想法，他們也只是隱隱想想，以小川等人成名多年，穩居地區最強異能者的驕傲，自不會親自去京都逼迫一個甚至還未成年的姑娘。
不去與小姑娘計較的前提是她安分呆在京都的異監組總部，現在她主動帶人打上NHK電視台，甚至態度還如此器張，都是自傲於自己實力的異能者又怎麼能忍下這番挑釁。
「在今天來NHK鬧事，你們做好被打敗贖罪的准備了嗎？」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你們還打算一個個上嗎？」
他們打算單對單表演一樣的戰鬥，他們可不願意浪費這時間。
「前輩們不需要顧忌，直播快開始了吧？」
七瀨真純看了眼攝像頭，收回視線：「我們速戰速決吧。」
被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一激，他們臉色當即難看起來。
為了防止內鬥，削弱自身的力量，地區最強異能者之間是不允許互相爭鬥。
雖然國內曾經有過猜測四十三位異能者實力排行上下，但真正的比試並沒有發展過。
知道NHK電視台提前打開直播，有心展示一番實力的異能者還想著風度將闖入者拿下，現在他們這番話無疑是激怒了他們。
冰霜瞬間遍布他們所在的位置，尖銳冷凝的冰柱從四周突刺，薄冰落在他們的發梢眼睫，連呼出來的氣都變成白霧。
恐怖而轟聲震響的雷鳴，刺眼閃耀的電光纏繞在各處，發出恐怖的摩擦電響。
冰柱刺向七瀨真純的瞬間，一個個引力黑洞張開吞下攻擊轉移向冰異能者的同伴，她輕盈躍起引力場托承住她的身體如輕燕飛鳥躲過電光的攻擊。
「剩下的是空間和預知的異能。」七瀨真純簡短扔下一句話。
與中原中也一左一右分開攻向敵人，招招式式果斷凌厲，攻向人的要害致命點，引力場牽引拉扯他們的攻擊偏移，濃稠如水的壓力壓制他們的行動變得遲緩。
預知異能者順應看到的未來，抬臂、架擋住一下下凌厲的攻擊，絲毫不敢分神，他的額頭鬢角隱隱冒出薄汗，他竟完全找不到七瀨真純的弱點。
堅冰被引力黑洞克制，操縱冰與空間的兩人干脆聯手對付中原中也，電光揚起電網細小如針卻蘊含著強大能量的攻擊隱藏其中，電蛇游走纏繞在冰柱之上。
七瀨真純扭身下劈，仗著身量小巧輕盈，敵人抓不住她，接連幾下重擊。
引力場激蕩與改變影響環境的堅冰雷電對抗，濃稠遲滯如在高壓下的環境活動，不動聲色寸寸擠壓扭轉敵人的身體。
他們驚詫地發現身體變得難以控制，仿佛四肢都有自己各自的想法搖晃動，只能眼看著七瀨真純狠狠落下攻擊，擊碎他們的內髒、踩斷脊椎，身體重重倒下砸起一片冰渣。
如此同時面對愈加寒冷的環境與增厚的冰層、鋒銳的冰柱，中原中也壓下帽子，揚唇道：「能使出的花樣都使出來了？」他腳下的厚實冰層崩裂破碎，被重力包裏著懸浮起來。
皮鞋瞪著冰面身體彈射出去，原本由敵人制造出來克制他們的堅冰俱都化作重力下的武器，流星隕石般飛砸向敵人。
看似疏狂實則絲毫不留下漏洞的攻擊逼得隱藏在空間間隙中的異能者不得不提前冒頭，閃著寒芒的ヒ首猛然刺向中原中也。
刀刃觸及到中原中也的瞬間，紅光攀沿而上，空間異能者不敢置信看向中原中也。
他挑眉道：「對了，你們的異能都有在網上公布吧？」
面對著被重力壓趴下無法藏進空間間隙的異能者，他慢悠悠道：「為了公平，我也該說明下我的異能才對。」
「中原中也，異能力是污濁了的憂傷之中。」完全不看小說的地區最強不明白這句話代表了什麼。
但屏幕前有看過小說的人，根據外貌特征和異能表現，驚詫發現與七瀨真純一同闖入NH電視台總部的人竟然是小說中的人物。
就如小說中描述的一樣，赭發藍眼一襲深色利於行動的西裝，時刻帶著圓禮帽，對敵時張狂不羈實力強大的重力異能者。
一對上特征後，他們才反應過來NHK總部同時出現兩名實力強大的矢量型異能者。
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七瀨真純表現出來的實力都遠超經驗老道的地區最強異能者。
整齊有序的腳步聲傳來，屬於NHK總部自身防護力量，多達數百人的異能者攔在他們要通過的地方前，各色異能光彩亮起。
「…………不行的吧？就算NHK出動所有的異能者，也不可能打敗他們的．……
被譽為地區最強的異能者都是能以一敵百、敵千的強大異能者，雖然攝像轉播下看到小川他們似乎被輕易打敗，但真正面對過他們的異能者都知道他們都是實至名歸的地區最強。」
穩坐地區最強的位置多年，一直被挑戰卻從未失敗，經歷過無數風浪的老牌地區最強。
憤怒的心情隨著他們打倒一個個異能者，飛快向電視台高層接近，逐漸平靜下來，甚至重新揚起曾經對強大實力異能者的敬仰，哪怕嘴上排斥痛恨，他們都本能會望向強者。
比小川他們倒下還要快，重力和引力攻擊下大片大片失去行動能力的異能者倒下，更顯現出闖入者的強大實力。
他們逐漸肯定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能到達NHK台長處，心髒慢慢提起，擔心直播間被切斷以及對七瀨真純他們要說什麼的好奇使關注這場直播的人越來越多。
中原中也抬腳踹開最後一扇門的時候，呆在節目間的台長和助理都沒有反抗的能力，也不打算與異能醫院接受治療，於是雙雙舉起手投降「喂、把你們那什麼直播打開。」他毫不客氣道。
反正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會對他們抱有好感，倒不如干脆直接開口，也剩下跟他們推拉打機關的時間。
太宰治的計劃是，讓他們鬧得越大引起越多人關注越好。
打前鋒的中原中也和七瀨真純要擔負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創造讓其他人行動的機會。
「你們現在的行為是犯罪，前幾年入獄的罪犯現在還沒出來……」
電視台台長故作直播還沒開啟，苦口婆心勸道：「就算你們還沒成年，這樣的大型犯罪都會入獄量刑。」
「誰還沒成年啊，混蛋！」中原中也皺眉怒道。
七瀨真純拍拍他的肩膀，上前一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大家都聽不進去，但是有些事我必須為異常監察組正名……」
「一直以來外界對異監組的印像都很朦朧模糊，只知道福利很好、受人崇拜敬仰是很厲害的特殊組織，待遇堪比警察與軍人，還不用受到各種限制。
我不能否認這是錯誤的，但這次我想將異監組從未公開過的事，統統告訴我們國家的人民。」
她笑了笑，輕聲道：「就算大家說的，他們有權利知道他們的稅金用在什麼樣的人身上。」
電視台台長打了個收拾，助理和節目間內的工作人員裝模作樣啟動直播設備，將轉播電視台內部的監控攝像轉向節目間中的設備。
比起網絡直播要好的是，電視直播觀眾都不能通過彈幕影響現場的人，他們能做的只是默默觀看與接受。
鏡頭對准七瀨真純的時候，她深吸了ロ氣，正式介紹自己。
中原中也正要退開幾步，讓鏡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余光瞥見她捏得死緊，指甲都扎進肉裡的拳頭，面向鏡頭冷淡的模樣，默默上前一步站在她身旁。
「…………有一組數據，異監組以前從未公開，若是沒有意外，以後也會一直封存不再公開。」
「十年前的異能植物暴動，遮天蔽日遍布市區、郊區攻擊性強，嗜好血肉的巨藤花不是異能者失誤培育出逃的寵物，而是來自異世界的生物，在那個世界它們侵占人類的生存面積，只要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它們都會吞噬，獲得血肉和水後會大量生長。」
那是異世界規則入侵下的附加品，想要驅逐它們需要異常搜查官前往異世界清除異常，讓世界走回正規，只有這樣落入我們世界的異植才會消失。
那次異監組一共派出了八位搜查官才解決了異常，其中死在異世界的搜查官有七位，他們分別是虎谷陽鬥、河口佑太、上林惠子……」
「八年前的某天，天上突然出現三個太陽、夜晚也有對應的三個月亮，晝夜溫差可以高達幾十度，那是個擁有魔法的世界，異監組共派出十二位搜查官，其中死亡的六位搜查官是酒川健太郎、後藤一、倉芥學」五年前的海潮，來自於海洋人生存的世界……
「七瀨真純所講述的都是當初鬧得最轟動、耗費異監組最多心力時間解決的異世界規則，幾乎國內民眾都有所耳聞的事件，她並不是要博取人民的同情或是什麼。」
只是想要為曾經死去的諸多同伴、異監組幾十年的奮鬥與堅持正名，他們並不是國家的蛀蟲。
異監組曾經因為擔心人心恐慌，而將所有事都隱瞞下來。
世界並不會在明天或後天就毀滅，只要補全規則，他們的世界就能安定下來，異監組的異能者來自全國各地，都是極其優秀的異能者與聰慧、智謀出眾的無異能者。
背負國家寄予的厚望前往一個個異世界，消除異常拯救他們的國家O「我這麼空口無憑說話，大家大概很難相信吧？」
她有些難過的笑笑，從人人敬仰的強大異能者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與信仰崩塌導致搜查官一一離開了異監組，她並不是不能理解。
她也會為了那些仇恨與敵視的目光而難過，懷疑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否值得。
「接下來我會將異監組封存的異世界檔案都上傳網絡，不相信的人可以去驗證……」
「她深吸了ロ氣……」
異監組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國家人民而成立，只是現在越來越多的強大異能者出現，或許我們不應該再隱瞞下去她深深彎下腰鞠躬，努力穩住聲音：「對不起異常監察組各位努力的前輩，異監組從今天起就要解散了，異監組在各地的分部都會開放出來，那裡有將寶物轉換為魔力的魔法陣以及穿越異世界的魔法陣。」
獲取異世界坐標的道具各縣府警署都有，是選擇穿越異世界消除異常拯救自己的世界，還是徹底逃避遠離這個世界到別的世界去，選擇的鑰匙都交到他們手上。
與次元的約定是百年，若是百年內都無法尋找到修補世界的規則，他們的世界就會徹底崩潰。
所有的事物都會有毀滅的一天，異常監察組不過是到了這一天。
或許以後會組建起新的異監組，但那已經不是她曾經跑跳玩鬧著走遍每一個角落的另一個「家」，多年前她還不明白清除異常回來看到那些和平安寧生活的感動，只知道她所行之事符合她小時候想要幫助別人的夢想。
她在異監組中度過了生命最特殊的五年，即便老大只是想為異監組尋找一個可靠的繼承人，她也很感激那時將她帶離失去父母陰翳沉郁生活的老大。」
未來應該交還到所有人手裡，「只有異監組能做的事終究是有限的，還有許多志向不在異監組的強大異能者和聰明人都藏在民間或是別的組織裡。」
七瀨真純現在將所有的真相遮羞布都扯開，將世界的傷口與現狀都展露出來：「是拯救、逃離或是等待改變，選擇都交還給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狗狗們的日記Day69（童話限定三則）真純狗狗嚼著草，奇怪地看著橘白的中也狗狗湊上來嗅嗅聞聞。
毛茸茸的爪子壓著她腦袋搓了搓，中也狗狗叼出行囊裡的肉干塞進她嘴裡，友好地晃了晃尾巴。
擅長捕獵的中也狗狗從來不缺肉吃，同族過的這麼凄涼，他喂些肉接濟一下。
嘴裡突然咬到的肉味令真純狗狗高興地眯起眼睛。這只橘白的狗狗是好狗狗，她當他是朋友了。
她高高興興低頭咬住拽了顆草，塞進中也狗狗嘴裡。都是朋友，有好東西應該禮尚往來分享。
中也狗狗嚼了嚼苦巴巴的草，想吐出來又看著眼睛亮晶晶的真純狗狗，艱難地咽了下去。
好吧，狗狗會分享東西給喜歡的同伴。
雖然不喜歡吃草，但起碼他知道真純狗狗將他當成同伴了。
第188章
異監組犧牲的異世界的名單從未對外公布，他們也不知道異監組看似福利好、輕松的工作，死亡率會這麼高。
聽著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有的是他們的親人、有的是他們的朋友，更有甚是逝去異能者的崇拜者，他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以為意外去世或是仍在異監組好好工作的人悄無聲息死在異世界。
那一個個單薄的名字出現在七瀨真純口中，顯得那麼沉重又令人難以接受。
「怎麼可能，佑太君明明那麼期待進入異監組。」一直以為摯友只是去執行秘密任務才オ幾年沒有聲息聯絡。
「媽媽的健一……嗚鳴媽媽寧願你不要當什麼英雄，能好好回家……」
比起當什麼拯救人類的英雄，她更想兒子能完完整整回來，而不是只剩下一塊衣服布料。
「翔君，你爸爸是英雄，不要怨恨他……」自孩子出生起就沒出現過，只會寄錢回來的男人，一直以為他拋棄了她們母子，不想八年前他已經去世了。
源源不斷的悲傷、同情聚集在一起，一次性過量出現的負面情緒令龐大黏稠的咒靈誕生起就在落淚。
它掙扎著鳴咽哭泣，哭出痛苦尖銳的悲鳴，如陰翳般在雲層中湧動，飽含咒力似淚水似雨水的粘液落下，硫酸般滋滋融化附近的建築。
龐大的身軀令它移動困難，但不斷溢出的悲傷情緒擴大它的身軀，落下無形雨水的地方越來越多。
有躲避不及的行人被這些粘液所傷，能為異能者看到的咒靈向他們驗證了七瀨真純話中的真實，異世界規則入侵會帶來侵害性極大的生物或災難，這都是一般異能者與普通人難以應付的存在。
實力與身軀膨脹得這麼快的怪物，這不是異能者能做到的事。異常搜查官就是為了清除這樣的怪物，冒險去往異世界。
哭泣的咒靈越漲越大，遮蔽住天上的太陽，粘液落在房頂上發出沉悶的擊打聲和融化聲，縮在屋檐下與呆在屋內的人都止不住恐懼害怕。
他們大聲呼救，撥通報警電話，忙線也一直不斷撥打，就算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也好。
內心不斷勸說自己，這樣的怪物也遲早會消失，只要熬過去就好。
過去這麼多年都是這樣，警察和軍人會消滅怪物，異監組會負責讓它們永遠消失，不再出現蔓延。
當屏幕中的少女難過又抿起嘴角笑著說異監組解散，以後再也不會有異常搜查官這一職業。
本來事不關己的人們這才慌亂起來，他們對著電視破口大罵，惶恐又懼怕看著窗外的怪物，再這麼去他們頭頂的遮蔽物都會被怪物的粘液融化，不敢想像那樣的粘液落在人身上會發生什麼樣。
「虛式，茈。」
耀眼刺目的攻擊點亮了整片被咒靈籠罩覆蓋的街區，光柱一般破開貫穿咒靈厚重如雲層般的身體，被咒靈遮擋的太陽撒下大片溫暖的陽光縮在屋檐與房子裡的人心慌又滿心喜悅望過去，白發藍眼容貌似少年又似青年，身量高挑長身而立的青年收回手勢，神色冷淡開口：「偶然也自己努力下自救吧，你們不都是異能者嗎？」
異能者的異能也能祓除咒靈，把希望全部放在別人身上，只會抱著頭瑟瑟發抖等死的家伙，就完全沒有想過利用下自己的異能嗎？
尋找證據的任務毫無難度，會瞬移又有六眼的輔助，將留下痕跡的地方都翻一邊，五條悟手快腳快帶著證據跑回去想趕上抓出幕後黑手的活動，結果得知沢田綱吉他們已經出發了。
又被太宰治扔過來祓除咒靈的五條悟滿臉不爽，因為會反轉術式，茈這樣的大招他可以無數次連發，咒力和精神的消耗都約等於零，所以他又被放歸老本行。
這些家伙明明不是毫無異能，看到咒靈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躲避，難道他們能一直屏住呼吸不被咒靈發現？
自己都不想著救自己的人，可不是每次都能好運等到人來救。
「你的異能那麼強大，當然敢站出來對付它，可我們都不過是弱異能者，一出去就會被盯上殺死！」憤憤不平的反駁聲。
五條悟平靜看了他一眼，「所以呢？沒有人來救你就等死嗎？」
說不通的人無論怎麼都說不通，他也不會費心思跟他們辯解：「異監組已經沒有了，以後咒靈會成為你們生活中的常客，提前習慣下吧。」
瞬移離開原地，他還要趕往下一個地方。
有七瀨真純和中原中也他們正面吸引注意力，沢田綱吉點燃火焰推動身體在城市中不斷尋找魔人可能的藏身之處。
幸好太宰治還給他們圈定了一個範圍，不然全國範圍就算是超直感也不可能找到魔人。
給他感覺最強烈的是這所游樂園中的鬼屋，明明一直有人進出，但沢田綱吉就是隱隱感覺一切陰謀的幕後黑手就在裡面。
「我們進去看看吧。」他們對視一眼。
無論是買票進入鬼屋還是鬼屋中的設施布置都沒有絲毫異常，沢田綱吉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他敲敲耳朵向夏油傑示意一眼。
夏油傑不動聲色點頭，動了動手指放出咒靈試探鬼屋上方有沒有夾層，他們又在鬼屋裡轉悠幾圈，尋遍密室和地下室，最終確定了鬼屋下面確實還有東西，但是開關的方法掌握在魔人手中，他們沒辦法進入。
「雖然很抱歉，但是事急從權。」沢田綱吉低低嘆氣，正要暴力打破鬼屋。
夏油傑搖搖頭，招出咒靈吞噬了他們腳下的空間，身體無限下墜落入鬼屋下方的空間。
來自狹間鬼的恐怖故事，在昏暗地方行走時人可能會突然落入某個不知名的空間被徹底困在狹間，直到老死都無法離開。
換做咒靈就是能讓他們穿過無法突破的土地或是空間，進入魔人費奧多爾所在的空間。
「暗中針對異監組，煽動議員和民眾的人就是你嗎？」沢田綱吉驚訝發現魔人與他想像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不是傳說中俄羅斯人高大健壯的身材，魔人看起來單薄瘦弱，身上披著厚實的披風，眼下淡淡的青黑和蒼白的臉色更顯得他面相陰柔。
「你們是沢田君和夏油君嗎？」明明在老巢被抓到的人是他，費奧多爾卻絲毫沒有慌張的意思，神態自若打招呼。
拿捏不准他是有依仗還是早有後手，夏油傑緩緩道：「你不害怕嗎？我們可是准備將你交出去的。」
雙手扣在一起，腿交疊著靠在身後的辦公椅，費奧多爾平常笑道：「不知道沢田君和夏油君要將我交去哪裡？」
警署還是異能監獄？
雖然是異能者，但他並沒有利用異能犯罪，如果是議員那邊故意留下的證據，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律也不能將他定罪判刑。」
太宰君確實沒找錯人，「沢田綱吉和夏油傑避過他設下的一起干擾項，順利找到了他。」
「但是異監組解散，你們無法將我定罪。」他笑著看過來，語氣自然輕柔。
他們要阻止他的事沒能成功，七瀨真純還是結束了異監組，即便他們順利找到他，他想做的事都完成了。
接下來普通人和異能者之間的矛盾會進一步發酵，隨著異世界規則逐漸擠滿這個世界，距離崩潰和結束不過幾步之遙。
所以說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
能一直堅持到現在是異監組不停將水勺出破洞的船。
船體的洞越來越多，勺水的人一直都是這麼多，甚至在逐漸減少，直到現在連願意勺水的人都沒有，只要放著不管船就會慢慢沉沒。
「這個世界有半數的人是異能者，有半數的人是普通人……」
費奧多爾撐住下頜，神態安寧平靜笑道：「沒有異能的人想獲得異能，有異能的人想要變得更強大……」
不滿足的心情時刻充盈著人心，人只要活著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欲求，為了自己所想所望之事做下各樣的反應。
無論開始出發的意圖動機是什麼，最終都會回到同一個終點。
陡然出現在他身前少年雙子，一人將魔人費奧多爾拉入空間逃跑，一人擋在夏油傑他們身前，早已放出的咒靈追過去被少年抬手塞入空間碾壓碎裂。
「這裡是他的異能。」沢田綱吉這才發現，為什麼此前完全沒察覺到他們的氣息，因為費奧多爾藏身的地方就是空間異能者的空間裡。
夏油傑臉色隱隱難看幾分，「我們先離開這裡。」這裡的空間相比剛進來的時候狹小了不少。
過於昏暗的環境以及對費奧多爾的警惕讓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空間在變小，再呆在這裡，他們也會像咒靈一樣被壓扁。
但他們想離開，留下斷後的少年異能者卻不打算放他們走。
房間的高度瞬間變矮一半，驟減的高度迫使他們不得不半蹲跪下來，雙眼無神的少年捏起拳頭左右兩側的空間開始收窄。
夏油傑放出最大的咒靈也無法擋住空間的收縮擠壓，對於空間異能者來說，他們的空間內部就是他們的天下，他們想揉圓捏扁都可以。
「-XBURNER。」高濃度的火焰噴射而出將少年異能者的空間徹底打破。
他茫然垂眸捏著手，破碎的空間反噬使得他身上爆出道道血痕，他卻無法感知到疼痛一般，只會呆呆站在原地。
沢田綱吉皺著眉，扛起少年將他一起帶出空間。
徹底衝出來オ發現，他們現在已經不在游樂園的鬼屋，而是來到一片陌生的樹林。
他動作輕緩將少年放下，回眸望向燃燒起來的樹林。
乘坐著咒靈跟在他身後出來的夏油傑開口：「放心吧，東西已經放上去了。」
從異監組獲得的東西已經粘在費奧多爾的鬥篷一角，他身旁可能會跟著空間異能者也被太宰治料到，只要一進入異空間的狀態就會自然啟動傳送異世界。
一個落點未知，用於危急時刻保住性命撤離去別的異世界的東西。
沢田綱吉微松了口氣，「任務完成，我們也該回去了。」顯現在夏油傑手背與沢田綱吉眸中的魔法陣順著力量的輸入泛起星星柔和動人的微光，落於他們各自的腳下ー他們要回去屬於自己的世界，消除這次的異常。
本來就是他們的世界，他們會自己來完成這次消除。
「那麼，再見了沢田。」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就正文完結了，我今晚努力肝一下。
第189章
由人類負面情緒誕生的咒靈與威力各不相同，不會主動傷人但具有領地意識的火焰，堆積積攢下來的異世界規則，或強大或弱小不影響生活。
當往日和平的生活一去不復返的時候，人們才會懷念並且感到歉意但京都的異監組總部已經再也找不到七瀨真純他們的身影，曾經是其中搜查官的異能者都被家人緊緊拽住，要求他們不要再做這樣危險容易丟命的工作。
太宰治的計劃過半，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回去屬於他們的世界，尋找隱藏在們世界的異變。
不過由於身份的原因，他們使用的是回到自己世界的單程魔法陣。
與一般清掃異常不同，兩個世界之間沒有時間差也就是五條悟他們花了多少時間，咒靈就會在這個世界存在多久。
沢田綱吉也一樣，不過相較於異能者可以殺死的咒靈，火焰的存在更加棘手。
它們不會主動傷人，但是會大量侵占人類的生存空間。
異監組已經不能待下去，七瀨真純將中原中也帶回她和父母曾經的家生活，白天他們會出門清掃附近的咒靈，偶爾遇到受困於咒靈的人也會出手相助。
不管對方看到他們是什麼樣的神情，說好話還是難聽的話，他們都不會在意。
救人只是順手而為，他們沒有義務聽被救下的人剩下的訴求。
不出中原中也意料，太宰治完全不打算跟他們呆在一起，自異監組分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他。
世界在汲取他們身上的規則修補，或許這個世界的人並不覺得，但是會突然增多出現的規則確實越來越少，獲得另一個異能世界規則的世界已經不再需要的別的規則修補。
或許這份規則尚不足以完全修補這個世界，但是能讓它得到大半的修復，恢復至另一個異能世界一樣的狀態，已經很能令人欣慰。
世界捕捉異世界規則的速度慢下來，留給人們得以緩衝和成長的時間，慢慢發展維續下去一定會有完全修復漏洞的一天。
他們只要安靜等待咒靈和火焰的規則被驅逐出這個世界，世界漏洞修復過半，異世界規則不會再輕易入侵就是他們離開的時候。
「沒關系嗎？」他側頭看過來，眸中流露出擔憂。
她昂頭看著面前的建築，拽了拽微卷的發梢，輕聲道：「嗯，有中也在我身邊，我就完全沒問題哦。」
其實她一直都清楚，父母當年的選擇是那時最正確的做法，只是作為他們的女兒。
因為擁有強大的異能就被拋棄在選擇之外，一次次看著他們將別人救走，只剩下她作為劫匪最後的人質……她怎麼都過不去心裡那關。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身邊已經有了中也。
無論在什麼時候都絕對不會扔下她、放棄她，堅定執著要將她帶回家的中也。
她眉眼飛揚，笑著說：「只要有中也在，我就會有無限的勇氣。」中原中也第一次踏進七瀨真純九歲前生活的地方。
在這之前她已經匿名下單讓清潔家政異能公司提前來打掃過房子，等他們回來直接就能搬進去住。
「為什麼門牌上的姓氏是羽豆？」中原中也莫名覺得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羽豆是母親的舊姓……」
七瀨真純感慨地笑道：「父親說工作的時候他們是七瀨涼介和七瀨平香，在家的時候他們是羽豆涼介和羽豆平香。」
所以當時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只知道羽豆一家，而不知道七瀨一家。
連她也常常被誤會名字是羽豆真純，不過小時候的她很喜歡這樣與父母緊密聯系的特殊關系，所以被叫錯姓氏也會很高興。
懸掛在客廳的三人合照率先吸引了中原中也的目光。
一團孩子氣兩頰可愛肉肉鼓起，笑容燦爛活潑湊在父母的臉旁，傲氣又漂亮的小模樣自小時候就能看出，橘紅色的眼眸裡蘊藏著璀璨明亮的小星星。
中原中也久久注視著合照，七瀨真純歪頭：「中也想看我以前的照片嗎？」
他回過神，驚喜道：「還有別的照片嗎？」
她歡快點頭，熟練從櫃子裡搬出幾本相冊。
即便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這個家，她對這裡每一寸地的熟悉眷戀都無法掩飾。
中原中也翻開相冊，裡面有七瀨真純剛出生一直到九歲的照片。
剛出生時紅彤彤皺巴巴，縮著手腳的樣子、一周後變得白嫩可愛，乖巧睡著的樣子、三個月小烏龜一樣在榻榻米上劃動手腳的樣子、六個月能搖搖晃晃坐起來的樣子、九個月爬動時歪頭看過來的樣子、一歲多顫顫巍巍扶著嬰兒床站起來的樣子……每一張照片後面都記錄著當時的時間和心情。
看著照片仿佛回到了七瀨真純剛出生時，參與了她的成長，一點點看著她長大會叫人、會甜甜地笑、會高興地撲向父母。
中原中也心頭止不住發軟。
…………如果他們以後有了孩子，一定也會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吧？
自有記憶起他就是七歲的模樣，那時羊沒有條件也不會留下照片，他對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已經忘得差不多，唯一能讓他想像他們以後孩子的模樣是七瀨真純小時候的照片。
看著三五七女兒節時，打扮得漂漂亮亮自信又驕傲的小姑娘，照片後記錄著七瀨涼介不甘又心酸的感慨，「真希望真純能永遠長不大、不離開我們身邊。」
這一刻中原中也隱隱明白七瀨涼介的心情，若是他有這麼可愛的女兒，他也不希望她太快長大離開家，嫁給另一個男人。
七瀨真純戳了戳他的臉，好奇問道：「中也在想什麼？」
視線觸及她疑惑漂亮的小臉，他這才好笑發現自己オ是要娶走七瀨家小公主的人，或許每一個將來會成為父親的人都會這麼難過不舍地送走自己的女兒。
他指向相冊中七瀨真純罕見沒有笑的照片，長發梳理整齊束起，身上穿著不同於女兒節時的男式和服，繃緊稚氣的臉顯得冷淡而不好接近O「這張照片好像跟別的照片不一樣？」
雖然看起來也很好看，愛人的濾鏡下甚至覺得繃著臉的小真純也很可愛，但是這張照片放在這本相冊裡確實顯得有些突兀。
她湊過去看了眼，眉心不自覺皺起，語氣悶悶的：「是回七瀨家和羽豆家的打扮，明明都平成年代了，老爺子們還是封建得不行，覺得女孩子不能出現在正堂。」
若不是異能檢測查出她的異能是潛力強大的矢量型異能，他們都沒想過將七賴涼介他們找回去，更別說她這個被違背家族安排的叛逆子弟生出來的女孩。
就算大發慈悲允許他們回去，她也要做男孩的打扮，不然不允許進入正堂。
「雖然男式和服很舒服，但如果是為了這種原因，我並不想穿。」七瀨真純抿緊唇，點了點照片上年她明顯不高興的神情。
中原中也握緊她的手，「沒事，我們家不重男輕女。」
七瀨真純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等明白過來羞惱罵了他一句：「誰要給你生孩子啊！」
她還沒二十歲，可不想這麼早進入養育孩子的生活。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她，認真考慮：「也對，女性這麼早生孩子不好，我們可以晚點再要孩子。」
況且有了孩子就沒有屬於他們的獨處時間，這麼想想晚點要孩子也挺好的。
「這不是晚不晚的問題，是我們都還沒結婚啊！」她的臉止不住發紅發燙，輕斥道。
「那就結婚。」他干脆說道，握著她的手穿過指縫，十指相扣。
緊緊相扣的手指戴著他們彼此為對方戴上的戒指，中原中也鄭重又一次說道：「真純，等回去我們就結婚吧。」
「………………我這不是在逼婚吧？」七瀨真純喃喃自語。
「不對不對……」
她甩了甩頭，扳住中原中也的肩膀：「結婚オ不是隨便一說領個證就完事的，結婚要准備好多好多東西，不是一拍腦袋就能行的。」
中原中也順著她的話點頭，「那就從回去之後就開始准備。」
該說是等不及還是迫不及待？
不同於接吻擁抱、害羞時的心跳加速，他現在心裡滿滿都是幸福，心愛的姑娘穿上婚紗走到他面前的期待感充盈心間。
與喜愛的人組建一個屬於他們的家庭，生下長得像他或是像她的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會愛惜他們。
鈷藍色的眼眸中映出七瀨真純少見害羞扭捏的樣子，中原中也溫柔笑起來。
除了港口黑手黨和首領，他還有必須要守護的存在。他心愛的姑娘以及他們的家。
手背上的魔法陣亮起微光，昭示著他們回去的時機已到。世界順利汲取修補所需的規則，他們終於可以回去他們的家。
魔法陣自手背落於地上，熟悉而耀眼的光芒包圍著他們，中原中也握緊七瀨真純的手，感慨道：「終於能回去了。」
她側頭問道：「不等太宰君一起回去嗎？」
中原中也低聲道：「他手上也有魔法陣，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自己回去。」
若是他不想回去，還要在這個世界鬧……呵，那真是太好了。
也該讓青花魚治治那些欺負他家真純的混蛋。
耀眼的光芒逐漸散去，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中原中也辦公室，她還趴在干部的辦公桌上，維持著去那個世界時的動作。
七瀨真純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肩上披著的大衣落下來，她轉頭一看中原中也站在她身側，揚眉衝她笑道：「歡迎回來，真純。」
燦爛的笑顏大大揚起，她撲向中原中也，大聲笑道：「歡迎回來，中也。」
終於、回到屬於他們的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啦啦啦！
我終於、我好強！
第190章 影主與活人偶。
在某座偏離陸地的島嶼,生活著一群以影為名的貴族，他們對領地內的島民慷慨仁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分發全新的清潔能源黑塵炭給島上的居民。
黑塵炭宣稱能量轉化率極高,且不會對環境造成污染，廣泛使用於工業、交通運輸與日常生活。
影家人全身漆黑沒有屬於自己的顏色和臉，不說話的時候沒有人能分辨出他們的情緒,就連同為影家人的影也不能。
作為代替,影家人身邊會帶著與他們外形一樣的活人偶，由活人偶代表他們的臉，做出影家人想要表達的神情動作。
「初次見面,真純小姐，我是負責侍奉真純小姐的活人偶。」穿著執事服的赭發少年一板一眼，神情冷淡近乎於無,站姿步態經過調教筆挺板正到用量角器比量也是最標准合適的角度。
與他外形一模一樣,渾身漆黑不露出一絲膚色,只有側臉才能看出五官精致的輪廓，打扮上男士洋裝的少女沉默半響,「……嗯，初次見面。」
這樣的對話，他們已經重復了十數次。
就像會刷新的npc一樣,每天每天都重復著一樣的對話，生疏冷淡絲毫不會產生拉進雙方距離的對話。
漆黑辨不出眼睛視線方向的臉跟著少年行動打掃的身影挪動，忙碌著清掃房間內染附的黑塵,接下來他也會一絲不苟打掃房間，不受她的視線影響。
「真純小姐一直看著我,是有什麼吩咐嗎？」他停下動作,轉過身問道。
七瀨真純愣了下,試探性問道：「我想叫你中也……可以嗎？」
今天的中也，似乎有些變回從前的樣子。
想到自來到這裡後，中原中也被洗腦了般堅持他是被影家人制造出來的活人偶，影家人與影宅的存在就是無與倫比不能僭越的存在，她又隱隱不安起來。
放在她房間裡的書上說，影家人要學會善用活人偶，活人偶就是影家人的臉，但她沒想過中原中也會忘記她，甚至每天每天都會重置記憶。
他們的身份必然是有利於尋找異常，只是他們現在還無法走出影宅，甚至連離開房間都會受到限制，她的房間門是從外面被上鎖，門外還有人時刻守著。
「中也……」中原中也將名字放在嘴邊喃喃，他勾了下嘴角：「真純小姐為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歡。」
說罷，他又轉身繼續打掃影家人每天生活呼吸制造出來的黑塵。
落在床單被褥上的手不自覺收緊，七瀨真純強忍著自己激動興奮的心情，等了十幾天中原中也終於有要恢復原來樣子的跡像。
也就是說只要再堅持下去，他一定會恢復記憶。
忍耐了好一會，趁中原中也沒注意，她悄悄晃了晃腿。
活人偶作為影家人的臉，在外需要模仿影家人的神情動作，作為他們的臉而行動。
但是讓中原中也模仿她……
她還真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倒不如她稍微克制些，不做出太多多餘的動作，反正中原中也表現出怎麼樣的神情，她都可以接受。
擦拭著花瓶的中原中也餘光落在床上的少女，只看外形完全無法看出這個影家人是女性，按說活人偶作為影家人的臉，在被制作出來的時候，性別會被框定為同樣的性別。
但他們偏偏是不同的，若是不開口還好，一旦開口就會發現他們的不同。
影家人日常生活都會產生黑塵，這需要活人偶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打掃，自見面起她發頂就不斷冒出細小煙絮狀的黑塵，雖然無法從影家人的臉上看出喜怒，但是釋放產生黑塵的速度是很好判斷他們心情的指標。
釋放的黑塵肉眼可見變多就是生氣之類的負面情緒，反之沒有就是平常的樣子。
這些都是活人偶房間裡需要讓活人偶學習的知識。
不同於說明書上說的活人偶一整天都需要打掃主人影的房間，真純會釋放的黑塵量不多，除了夜晚睡著無法控制釋放的黑塵，白日的時候她都不怎麼走動，情緒上也會有意無意克制。
若是她不說話、不釋放黑塵，他幾乎無法分辨她的情緒。
「真純小姐不打算起來活動一下嗎？」明明沒有話要說，卻還是一直盯著他不放。
七瀨真純低頭看了眼沾滿黑塵的睡衣和床，「嗯，要去洗漱一下。」
她起身走向浴室，又倒退了幾步走到中原中也面前，捧起他的臉仔仔細細看著那雙明亮的鈷藍色眼睛。
他不自覺撇開視線，低聲道：「……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
明知道中原中也看不見，她還是揚起笑顏：「沒什麼，只是看到中也心情會變得很好。」
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近乎於輕快離開中原中也的視線，直到進入浴室她揉了揉自己臉，嘀咕道：「不行不行，不能開心得太早，萬一明天中也的記憶又重置了呢？」
不過明天的中原中也若是還記得今天的事，那就說明他每天都會刷新重置的記憶是影宅的人動的手腳，與世界規則、風鈴完全無關，是可以規避的危險。
「距離正式亮相還有三天，正式亮相後的影家人可以在兒童樓自由活動，但只有變成大人的影家人才能去所有影家人的祖父大人生活的大人樓行動。」且成為大人的影家人沒有許可，不能再隨意回到兒童樓。
即是他們必須在成年之前，將兒童樓全都探索清楚。
……
「又到時間了嗎？」七瀨真純躺進被窩裡，語氣悶悶。
即便中原中也已經三天沒有忘記她，甚至行動語氣上也越來越像她所認識的中原中也，但她還是擔心他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一次被重置記憶。
影般濃黑光也照不進的手拽住中原中也的衣擺，她小聲問：「中也不可以不回去嗎？」
中原中也彎下腰在她頰邊落下輕吻，「真純小姐，活人偶是不可以在影主的房間休息的。」
睡前的晚安吻是影家人和活人偶每晚都需要進行的親密接觸，這是影宅中的硬性規定，由活人偶給予影主的晚安吻。
「偷偷留下來不可以嗎？」她軟乎下聲音，「每天我都在等著中也來，不可以偷偷留下來嗎？」
中原中也神色猶豫，「……真純小姐已經不是小孩子。」
更何況他們性別不同，本來被安排在一起就很奇怪。
七瀨真純得意地想，從今天起她要密不透風守著中也，休想再讓他變得奇奇怪怪。
纏住他的身體帶著絲涼氣，緊緊摟住他不放在衣服落下幾道深色的痕跡，中原中也僵硬地躺直，無奈喊道：「抱這麼緊，我要喘不上氣了。」
「哦哦，抱歉啦。」她忙松了松力度，小聲嘀咕：「因為怕中也會趁我睡著的時候偷跑。」
……確實有過這個想法的中原中也沉默。
「明天的正式亮相，中也會緊張嗎？」她側頭去看中原中也的神情，一貫的平靜無所謂，似乎什麼都不會害怕的樣子。
躺上床就自動閉上眼的中原中也，仰面平躺著任由七瀨真純抱住他不放，松軟的床鋪確實比活人偶房間的棺材床睡得舒服。
到了平時睡覺的時間，他有些犯困回答：「不會緊張，我會保護真純小姐的。」
明明只出去過房間幾次，接受過活人偶的授課，但是清理黑塵大量聚集形成的黏著物時，他絲毫沒有畏懼也沒想過自己會被果凍一樣黑漆漆的黏著物打倒染上黑塵病。
就像比起生活打掃，他更先學會的是戰鬥。
即便被兒童樓的戴星者克裡斯托弗稱贊他是天生的戰士，身體好像生來就會戰鬥，無論面對多麼強大的黏著物他都不會皺眉退縮。
他的內心也毫無波動，甚至也不覺得戴星者的誇贊有什麼了不起的。
戴星者只是影家人成年前的必經之路，真純小姐遲早也會成年，他會一直保護她長大成年。
活人偶會對影主產生保護憐惜的感情，在活人偶的說明書中這是正常的。
雖然真純小姐總是嘀嘀咕咕，捧著他的臉一直盯著看，但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忘記過什麼。
「我也可以保護中也，」七瀨真純就像第一次跟小夥伴夜聊的小朋友，興奮地拱來拱去，「我發現我可以控制黑塵，以後中也就不需要這麼辛苦每天打掃了。」
「只是些簡單的工作，我並不辛苦。」閉著眼快要睡著的中原中也隨口回答。
「怎麼會不辛苦呢？」她不甘心湊到他耳邊說：「我每天起床都會看見灰撲撲的房間，哪裡都是髒兮兮的黑塵，喝水、坐下、使用餐具都會蹭出一道道黑色。」
「中也每天都會打掃好久好久。」她悶悶地說道。
影家人仿佛就是由黑塵組成，不斷釋放產生黑塵，但由不會完全消耗殆盡，或許說接觸、釋放消失的黑塵對他們來說不足為懼，就像人會不斷生長代謝的毛發、指甲。
她甚至不確定現在的身份是否還屬於人類，這個世界是否還有人類的存在。
……以及中原中也的身份真的是由影宅制造出來堪比人類的精美活人偶。
會受傷、會感受到疼痛也會感覺到飢餓，困倦的活人偶。
中原中也睜開眼看她，一如平常漆黑只有輪廓的臉龐，若非語氣懨懨的，他都看不出她一直在意這件事。
「我不會變成灰撲撲的吧？」
中原中也撫了下她的頭發，低聲道：「真純小姐只要睜開眼第一個看到我，心情就不會變差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8
第191章 影主與活人偶。
正式亮相前活人偶需要蒙上黑色的頭紗與影主一起通過榮光走廊,來到正式亮相的會場。
七瀨真純牽著中原中也的手，一模一樣的外形身高，動作舉止也相差無幾,手牽手站在一起就如一個是擁有色彩的人與他的影子一般。
根據一路上的指示走來，通過榮光走廊盡頭的門，需要將影主和活人偶分開進行考核。
她遲疑地停住腳步,走面前面的影家人毫不猶豫跟自己的活人偶分開,各自按照指示走向他們該進入的分叉口。
「……自己小心點。」她放低聲音，松開中原中也的手。
沒想到正式亮相的考核會讓影主和活人偶分開進行，那她發現操控黑塵運用的能力就不能直接攔下所有危險讓他們通關。
七瀨真純暗暗嘆了口氣,人多口雜的地方也不方便說什麼小話，思來想去她最後也只憋出了這一句話。
「別擔心，」中原中也捏了捏她的手指,低聲冷靜道：「我會盡快通過考核回到真純小姐身邊的。」
就算無法通過她的神情判斷情緒,與一貫不同輕軟懨懨的語氣與嘆氣,也能明白她在擔心什麼。
理論上來說對活人偶的考核，應該是他們在授課上學到過的東西,黏著物和黑塵病他都不怕，他會最快踩著那群黏唧唧的東西回到真純小姐身邊。
七瀨真純認真道：「那我也會盡快通過考核。」
身後傳來一聲嗤笑，她回頭看了眼,滿不在意地回過頭：「那麼，我先去了。」
看起來很弱的影家人和活人偶，完全不需要在意。
影家人的教典中並沒有提及正式亮相中會遇到什麼,只是讓他們遵循主考官的話，順利通過考核就是合格優秀的影家人,除了「偉大的祖父大人」所在的大人樓不能去,兒童樓中所有的地方都能自由行動。
但有一點需要肯定的是,外出時影家人必須戴上他們的活人偶，因為那是他們的臉，能代表他們對面一切情緒的臉。
人的臉面不可輕離，要學會善用活人偶和自己的臉來表達、展現自己。
字裡行間的意思都是活人偶不需要自己的人格想法，只是影家人手上趁手的一件工具。
她不喜歡影家人自詡高貴的態度，她偷偷檢查過中原中也現在的身體，與人類無異支撐他行動的骨骼，彈性而有溫度的肌肉，甚至是壓在皮膚表面能感受到的心髒聲。
可惜中原中也身上肌肉分布結實勻稱，她沒摸到肋骨，但是只看他平時的行動就知道人偶是不可能有這樣的靈活性。
畢竟人偶可不會被她摸兩下就緊張繃緊身體，差點炸毛跳起來的拘謹尷尬。
順著岔道口推開門，懸於房間正中的文字是——等待。
七瀨真純輕皺眉頭，側頭看向最早進入房間的影家人：「我們要等什麼？」
顯然他們都被她嚇了一跳，看她穿著男士洋服還以為這個影家人是男性，沒想到只是穿著男裝的女孩子。
「等活人偶她們來找我們，」回答她的影家人是個傲氣十足的女孩子，長發披落下來發尾微卷，「初次見面，我是莎拉。」
「……真純，」她沉默了會，輕聲道：「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在這裡等就好了嗎？」
莎拉理所當然點頭，抬手擋在唇邊發出輕笑聲：「是的，畢竟我們是高貴的影家人，就算是正式亮相的考核也不會對我們做什麼才對。」
讓擁有特殊能力能操控黑塵的影家人呆在房間裡舒舒服服喝下午茶吃點心，等著活人偶通過考核再來找他們……
那他們來這裡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只是對活人偶的考核，而不是對影家人的考核吧。
七瀨真純安靜找了個位置坐下，莎拉無趣地聳肩，自顧去找同期別的影家人攀談，恰好那人就是走在她跟中原中也後頭的影家人道格拉斯。
黃油曲奇烤出香甜的滋味，精致的小蛋糕與紅茶放在一起，就像是特意為休閑娛樂的影家人所准備。
極輕的藥性味道溶於蛋糕和茶的香味中，讓人難以察覺，連七瀨真純也是端起紅茶的時候才發現裡面被加了東西。
她仔細輕嗅，似乎這裡的食物都被下了迷藥，不過分量都不重，只是昏迷幾個小時以及一天時間身體會感到無力虛弱的藥量。
視線落在澄澈溫暖的茶湯裡，倒映出黑漆漆般的影子，看不見五官相貌漆黑模糊一片，穿著人的衣服裝出人的模樣，自詡高貴而強大的貴族。
七瀨真純微微出神，活人偶之於影主而言，真的只是臉的存在嗎？
他們會不會、是有什麼別的作用呢？
不知什麼時候耳邊的交談聲都消失，她回過神張望左右，莎拉和道格拉斯暈倒昏睡在地，連同別的影家人也一樣，房間裡還沒睡著的人只剩下她了。
原本懸於中空的黑塵文字改變，最開始單純的等待二字變成多與同期的影家人交流品鑒房間的美食，耐心等待活人偶來將他們接走。
「……也就是說我必須要喝這杯茶嗎？」正式亮相的考官需要他們全都昏迷才願意出場。
她無奈嘆了口氣，將紅茶一飲而盡，等待迷蒙的困意將她拉扯進漆黑的夢中。
……
清脆的鳥鳴聲在耳邊響起，沉重的束縛感落於身體表面，七瀨真純輕動了動手指，再睜開眼她就看到了大片的荊棘和花刺，巨大的平衡裝置懸於上方，這次考核中所有的影家人都被綁在高空的石座上。
「少一個影家人都會失去平衡的裝置，」她終於明白這次的考核是什麼，依靠活人偶將影主從荊棘叢中帶出，「石座離地面的荊棘叢八米，從這裡直接摔下去，就算是影家人也會受傷。」
其餘的影家人也陸續醒來，驚恐發現自己出現在高懸的石座上，莎拉和道格拉斯慌聲叫喚，他們在石座上掙扎著扭動，整個平衡裝置被搖擺不定的石座拉動搖晃，引得他們發出更加害怕的驚聲。
七瀨真純面上絲毫不慌，即便捆綁懸掛著石座的鐵鏈只有一根甚至看上去岌岌可危，她也絲毫沒有感到懼怕。
如煙似霧的黑塵不斷自恐懼的影家人頭上散出，捆綁懸掛著石座的鎖鏈隱隱發出響動，開始他們都以為是風將鐵鏈吹動的聲音，直到一個恐懼到極致的影家人的鐵鏈染上鏽跡。
吸收了大量黑塵的鐵鏈慢慢裂出了一個缺口，捆綁懸掛著石座的鐵鏈變得岌岌可危，他驚恐地不斷抽氣，努力想辦法讓黑塵不再冒出。
但越是害怕，黑塵的釋放就越多，在鎖鏈徹底斷裂前，他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叫。
驟然爆發的黑塵令鎖鏈斷裂開，石座重重砸下來，糾結纏繞在一起幾乎等人高的荊棘叢穩穩接住了石座，仰面坐倒的石座讓他恰好不用面對荊棘叢的尖刺。
死裡逃生的感覺讓他顫抖著身體，大聲喘氣。
失去一個人的平衡裝置開始歪斜，仍懸在半空的影家人高度下墜一截，但距離荊棘叢任有不小的距離，他們頓時意識到如何才是正確讓自己安全降落的方式。
渾身漆黑如影的影家人即便懷揣不好的想法，互相打量試探，但只要沒有代表他們的臉存在，就無人能看穿他們的想法。
在一眾互相試探喊話的影家人中沉默安靜的七瀨真純顯得異常突兀，渾身如影的情況下無人能看清她真正的情緒，甚至連她的小動作都沒引起莎拉他們的注意。
她試探性將黑塵覆在鐵鏈上，嘗試在中原中也來到之前自救。
既然上方的鐵鏈吸收黑塵會斷裂，那她身上的鐵鏈應該也是一樣的材質才對。
這場考核表面上只是考驗活人偶要如何從荊棘叢中穿過來，夠到懸空的石座劈開束縛影家人身上的鐵鏈，實際上沒有特殊能力的活人偶要解開影主身上粗重的鐵鏈十分困難。
這是對影主和活人偶雙方的考驗。
鐵鏈被侵蝕斷裂的聲音瞬間吸引了其餘影家人的視線，他們忙向上看去是誰的鐵鏈又要斷開，卻發現仍懸在上空的四根鐵鏈都沒有要斷開的意思。
直到七瀨真純解開了手腳上的束縛，只剩下環繞著腰背身軀連接著石座和裝置的鐵鏈，她縮著身體從鎖鏈下游魚一樣滑出來，搖搖晃晃在石座上站起來抓住最上方的鐵鏈。
松脫下來的鐵鏈再纏不住石座，沉重的石頭猛然下墜落入荊棘叢中，懸掛著其他影家人的鐵鏈再一次因為不平衡的重量傾斜，讓他們的高度又往下滑一截。
他們又懼又喜松了口氣，剩下的高度就算是活人偶也能想辦法爬上石座。
而因為失去了石座的重量壓制，輕飄飄掛在鐵鏈上的七瀨真純又上升了一段距離。
每一下搖晃她都要繃緊身上的力量才能讓鐵鏈越蕩越高，直到身體隨著鐵鏈拋到最高點，她猛然松開手張開雙臂向下撲去。
她等不及中也了，她現在就要去找他。
眼睛被狂猛的風吹得睜不開，迎著風落下的身體本以為會重重摔落下地面，不想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笨蛋，不是讓你等我來找你嗎？」熟悉帶著彈舌的輕斥，她睜開眼看到中原中也眉頭皺起，肅起神情將她緊緊護在懷裡。
她微微睜大眼，不敢相信又驚喜喊道：「中、中也？」
他嘴角高高揚起她熟悉的不羈張狂，抱著她穩穩落下：「真純大人的洋服要是弄髒了，我們這場考核可就失敗了。」
雙臂環住中原中也的脖頸，她高興地大大親了口他的臉頰：「中也，你終於來接我了！」
中原中也終於想起來了！
真是太好了，她不用孤軍奮戰了！
第192章 影主與活人偶。
中原中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想扔下她又怕將洋服弄髒，耳廓臉頰隱隱發紅，他壓低聲問：「你乾什麼？」
她笑嘻嘻湊過去小聲問道：「中也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還以為最快也要等到正式亮相後,中原中也才能恢復原本的模樣。
「……就你剛剛跳下來的時候，」緊張擔憂下脫口而出的話，令他終於想起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漆黑果凍一樣的黏著物襲擊了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他們就是為此來解決異常的。
「不是說了等我過來嗎？」想到她剛剛衝動跳下來，若是他沒有接住她摔緊荊棘叢裡少說要刺出一身的傷口。
柔軟的臉蛋貼著他蹭了蹭,她賣乖軟聲道：「抱歉,讓中也擔心了。」
就算沒辦法看清她現在的神情，中原中也還是很快就心軟下來，嘴硬道：「你知道就好，下次別看著危險還往下面徜。」
七瀨真純晃了晃腿，歪頭問：「中也不把我放下來嗎？」
她現在已經可以自己走,這裡也沒有荊棘叢。
「放你下來不許瘋跑，聽到沒有？」中原中也小心將她放下,腳踩實地面才徹底松手。
七瀨真純嘀咕兩句：「我才不會到處瘋跑。」
怎麼把她說得跟瘋丫頭似的，她明明是有把握才跳下來的。
「影主把衣服弄髒弄破都算考核失格。」他語氣涼涼道。
七瀨真純忙低頭檢查身上的洋裝，轉來轉去像追著尾巴的小狗，但怎麼都看不到後背。
「放心吧,我剛剛檢查過了衣服沒有破損弄髒。」中原中也忍住笑意,壓下她亂轉的動作。
意識到中原中也剛剛是在戲耍她，七瀨真純抿唇氣哼了聲：「怎麼會只有對影主有要求？」
這明明是影主和活人偶雙方的考核,應該對他們都有要求才對。
中原中也輕描淡寫道：「活人偶不能損傷臉。」
七瀨真純一怔,定定看著他有些狼狽起褶的衣服,額頭鬢角冒著些許細汗,中原中也作為第一個找到所有影主被困的地方，自然靠的不是幸運。
他是一路跑著四處尋找她而來的。
因為說好了會來接她，所以無論遇到怎麼樣的困境都會奮力甩脫來找她。
「……辛苦了，中也。」她輕輕抱了抱中原中也，安靜靠在他的肩上。
一時間被她這樣溫情的模樣弄得很不自在，中原中也支吾了下：「我也是為了正式亮相成功，我們能一起在兒童樓行動，只有我一個人搜集情報的時間也不夠。」
她點頭松開中原中也，應和道：「說的也是，我們快點往終點去吧，第一名到達的組合說不准會有什麼獎勵。」
渾身漆黑只有衣服是具有形式和色彩的服裝代表影主的個性和顏面，活人偶具有影主所沒有的鮮活五官和神情，所以這兩樣是絕對不能弄髒破損的。
等通過正式亮相，活人偶會換上特殊的肖像服，將身體除了頭臉脖頸露出的皮膚具都用黑色的衣服遮擋起來，正式作為臉的存在而行動。
重走一遍迷宮的路對中原中也來說並不難，甚至這次他能熟門熟路帶著七瀨真純繞開他曾經遇到的各種陷阱，提醒她不能踩到什麼位置。
直到最後一段路，原本他來時平坦無害的草坪變成大片的泥潭沼澤，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他抽過手腕粗的樹枝插進泥潭裡，「七十公分的高度，你下去一定會把衣服弄髒的。」
「我將你抱過去吧，繞路到另一邊說不定也是這樣。」他很快做下決斷，活人偶的衣服無所謂弄髒，但影主的衣服是必須要保證整潔才能通過考核。
本來以他們的立場就算沒辦法通過正式亮相也無所謂，畢竟他們並不真正屬於這個世界，遲早都會離開，能不能正式成年都只是為了方便去往大人樓。
但是在考核中看到的主考官讓他感到微妙的在意，為什麼在以影家人為尊的地方會出現特殊的活人偶，可以考核未通過正式亮相的影家人甚至是管理兒童樓。
這其中的原因他怎麼都想不通，原還想著不能通過正式亮相就夜晚再探索兒童樓、大人樓，現在看來他們或許根本沒有這個時間。
棲身過兩個組織的中原中也，作為局外人很清楚能看出影宅並不重視未通過正式亮相的影家人，無論是看似地位低下的活人偶還是身份尊貴的影家人，地位在特殊的活人偶看來都是一樣的。
眉心突然被戳了下的感覺喚回他的心神，下意識後退一步：「怎、怎麼了？」
「中也這裡在打架，」她戳住他糾結起來的眉心揉了揉，歪頭道：「別擔心，我不是說過影家人也有特殊能力嗎？」
手指在泥潭上空輕點，黑塵如薄膜自然覆蓋其上，她步履輕盈踩上去，在中原中也緊張的神情中跳了跳，伸開手：「看，可以直接走過來哦。」
屏住的呼吸緩緩放松，中原中也無奈道：「差點被你嚇死了。」
這丫頭就完全沒想過考核失敗會怎麼樣嗎？
看著他踩著薄膜走過來，她背著雙手走在前面，輕聲道：「我想過哦。」
想過沒通過考核的影家人會怎麼樣。
影家人的教典中只提到他們需要通過正式考核才能自由離開房間活動，但卻從來沒說過失敗的影家人和活人偶會被怎麼處理。
將影家人困在那樣高又危險的荊棘叢上，只將不許弄髒影主衣服和活人偶臉的通關要求告訴活人偶，受困的影主什麼情報都沒有，甚至黑塵會影響鎖鏈。
想也知道布置這場考核的人對他們抱有什麼樣的心情，無法通關的組合肯定會有，但是無法通過又會接受怎麼樣的懲罰卻無人知曉。
因為通過正式亮相的影主不會關心，而這也不是活人偶該關心的事。
到達終點的時候，托馬斯向他們微笑示意：「恭喜你們通過了考核，這是給予考核通過的影家人和活人偶的獎勵。」
他伸手示意他們去看桌上整齊擺著的六杯飲料，其中包含了影家人和活人偶的份。
七瀨真純看向他，緩緩道：「……謝謝。」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就只准備讓三組人成功。
中原中也垂眸看著小巧的杯中濃黑的飲料，這裡面的似乎是咖啡，進入影家之前他也喝過這樣的咖啡。
「怎麼了嗎？」托馬斯微笑著問道：「這都是偉大的祖父大人賞賜的特殊咖啡，你們都要心懷感激地全部喝下去。」
他的視線緊緊盯著他們的動作不放，像是不親眼看著他們將咖啡喝下去就不打算挪開視線。
七瀨真純乾脆將咖啡一飲而盡，又酸又苦的味道讓她臉皺成一團，不過好在現在也沒人能看出她的表情。
「喂、真純，」餘光觸及托馬斯的視線，中原中也擔憂咬牙：「……小姐，您喝得太快了，小心嗆到。」
她吐著舌頭，呸呸兩聲：「好苦，舌頭都苦得發麻。」
「你啊……」真是半點苦都吃不得。
無奈嘆氣的話咽回肚子裡，中原中也微側過身將咖啡倒進嘴裡，做出個吞咽的動作。
托馬斯滿意收回視線，扯了顆葡萄彈進嘴裡：「在其他人來到之前，你們可以先進去裡面休息，不過暫時還不能離開。」
「今天你們都能見到偉大的祖父大人，這是對通過正式亮相的人的獎賞。」
七瀨真純聲音歡快應道：「我知道了，我們先進去吧，中也。」
嘴裡還含著咖啡不敢咽下、不能說話的中原中也輕點頭，跟在她身後進入休息室。
這也是影家人暈迷前所在的休息室，只不過裡面的食物似乎都被撤換成新的，沒有加過任何藥物的點心蛋糕。
見休息室裡沒有人，她忙將中原中也拽到角落，小聲道：「中也，快吐出來。」
將中原中也洗腦的東西無疑就是這所謂的特殊咖啡，為了不讓中原中也再次被洗腦，必須讓他吐出來。
他環顧了圈休息室內，潔白的桌布、簾子，敞亮不留絲毫遮蔽點的擺設，無論吐在哪裡等等有人進來的時候都會被看到。
又不能吐在衣服上，咖啡漬落在衣服上太明顯，托馬斯一定會看出來。
「中也，快點啊！」七瀨真純快著急上火，中原中也還含著咖啡看來看去。
他謹慎地搖搖頭，只是不將咖啡咽下，只要等下他不說話就好。
反正活人偶在外就是不能隨便說話，他只要裝作冷漠不想搭理他們，活人偶也不會自討沒趣，非要抓著他說話。
七瀨真純氣得頭上冒煙，雙手捧起他的臉對著唇吻了上去，舌頭舔開他的唇瓣將咖啡都從他嘴裡卷過來咽下。
直到被松開中原中也還是懵著的狀態，他臉頰漲得通紅，吭哧吭哧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若無其事抬手擦了下嘴，「不用謝，影家人喝這個似乎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太好了，全身黑漆漆的，就算臉紅不好意思也不會被看出來。
「誰要謝你啊！」中原中也惱羞成怒吼道，嚇了推門進來的人一跳。
道格拉斯開口嘲諷道：「你這個活人偶是怎麼回事？竟然這麼冒犯自己的主人。」
他的活人偶道格默契做出一樣的動作，擺出張嘲諷不屑的臉。
「哦？」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你是要教育我該怎麼教育自己的活人偶嗎？」
中原中也冰冷的視線望過去，即便動作不相同，神情也與七瀨真純的語氣不完全搭配，但只要想到他代表的是影主的神情，道格拉斯和他的活人偶就忍不住退縮。
尤其是見過中原中也外出清掃黏著物的道格，乾脆利落一下一只，面對跳臉而來的黏著物都能徒手捏爆的強人，怎麼能不讓人害怕。
她伸手環住中原中也的腰，靠著他的臉，中原中也默契配合她的動作，一起看向道格拉斯他們。
她輕笑一聲，堂而皇之狐假虎威道：「看我的臉，很生氣的樣子呢。」
第193章 影主與活人偶。
就如他們所想的一樣,喝下咖啡的活人偶變得無比奇怪，臉上掛著相似異樣的笑容，心裡眼裡只有影宅和所謂的「偉大的祖父大人」。
與兒童樓所有人彙合的時候,他們留意到在見「偉大的祖父大人」前，他們所有人都會喝一杯特制的咖啡，並不僅僅是通過正式亮相考核的影家人和活人偶才會喝。
七瀨真純拉著中原中也放慢腳步，墜在人群最後：「中也不擅長演戲和落淚對吧？」
隱隱意識到她的意思，中原中也皺眉低聲道：「……嗯，你想怎麼做？」
與其說不擅長,倒不如說他鮮少有落淚的時候,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認為眼淚可以解決問題，面對同伴的背叛、死亡，他會懊惱、痛恨。
但乾澀的淚腺不會掉下眼淚，他也沒時間大聲痛哭，還有更重要的事要等著他去做。
「嗯,有個辦法，但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她輕點頭，握緊中原中也的手：「先找個鬥篷把我們不一樣的服飾遮擋起來吧。」
在所有人都期待著見到「偉大的祖父大人」的時刻，是不會有人留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只要站在人群不起眼的位置降低存在感,他們的些許改變對不熟悉他們的影家人完全不值得在意。
即將邁出兒童樓的時候,她輕聲道：「不要反抗，忍耐一下。」
漆黑的墨色如水般自她臉上褪去,露出原本精致傲氣的臉龐,她衝震驚不已的中原中也輕眨了下眼,黑塵沿著他們交握的手流過去,覆上中原中也的臉如一層薄膜般將他變成了「影家人」。
眼前一切變得漆黑不可見，中原中也低聲道：「你什麼學會這個的？」
七瀨真純的身份不是影家人嗎？影主也會擁有自己的臉嗎？
如果他們真的能擁有自己的臉，為什麼還需要活人偶作為臉表達他們的情感。
引導著中原中也跟著她向前避開各種障礙物，她隨口回答：「大概是中也沒有重置記憶的第二天吧，黑塵能力對我來說跟異能力差不多，大概了解就很輕易能熟練。」
至於發現自己能把臉露出來真的是意外，她的身份似乎跟一般的影家人不大一樣，身上的墨色是可以短暫褪去，只不過能維持的時間不長。
只是用來應付這種特殊場合的時間還是足夠的，見過中原中也的活人偶們都一臉激動臉紅落淚，狂熱無比的歡呼如最忠誠的狂信徒，壓根沒空留意活人偶中也的改變。
突然爆發的高聲歡呼嚇了中原中也一跳，眼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耳朵變得格外敏感，那聲聲激動到落淚抽泣的聲音與不斷的歡呼高喊。
「怎、怎麼了？」他聲音壓得極低。
「……影宅最大的頭領出來了，是在大人樓從樓上俯視我們的。」七瀨真純維持著跟周圍活人偶相似的表情，眼淚不住從眼眶落下，哪怕眼睛睜得乾澀發痛也沒有眨眼。
「咖啡對影家人沒有影響，但是被控制的活人偶在影響影家人。」原本還保持著矜持的影家人在活人偶率先表現出狂熱激動不已的神情後，變得跟他們一樣瘋狂。
兒童樓中最接近成年的戴星者們也是如此，完全不復之前的溫和、彬彬有禮，一副中毒頗深的□□狂信徒模樣。
由於中原中也沒有受到咖啡的影響，她本質上不會被調動這樣的忠心和情緒，但是周圍的活人偶和影家人激動狂熱崇拜的情緒仿佛具有群體性感染力。
即使內心並不相信「偉大的祖父大人」，臉上也能很輕易偽裝出跟他們一樣的狂熱期盼。
她握著中原中也的手，緊得他們相扣的手骨頭都隱隱發痛，疼痛警醒著她在影宅應該小心再小心，她能使用黑塵能力，別的影家人自然也能，尤其是大人樓中已經成年的影家人。
禁止兒童樓的影家人和活人偶去往大人樓，可以說是維護成年影家人的顏面，鞏固他們的地位，但是成年的影家人不經許可也不能輕易跨越到兒童樓，這點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知道像她這樣能褪去墨色露出面容的影家人多不多，是否影家人成年的標准就是這個，所以托馬斯才能以特殊活人偶的身份站在他們面前，主持影主和活人偶正式亮相的考核，決定他們的存在去留。
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一般，那不再被需要的臉，活人偶又會被帶去哪裡？
是銷毀、還是從此作為看不見臉的活人偶在兒童樓活動。
……
「偉大的祖父大人」從大人樓二樓的落地窗前離開，還有依依不舍的活人偶和影家人在樓下徘徊不願意離開。
七瀨真純拉著中原中也避開人群回到他們的房間，才撤去蒙在他臉上的黑塵。
「感覺怎麼樣？」由於黑塵偽裝只存在於表面，不可能進入中原中也的嘴巴也將裡面蓋上偽裝，在外的時候能不張嘴就盡量不張嘴，幸好他們一路上也沒遇到需要打交道的人。
視線一落在她臉上，中原中也就止不住皺眉，「我沒事，你的眼睛好紅。」
眼眶、鼻頭都紅紅的，臉上還帶著淚痕，一副委屈兮兮被欺負過的樣子。
她滿不在意地抬手揉眼睛，「這個沒關系，一會就好了。」
「別用手揉眼睛。」中原中也抓住她的手，將人壓在椅子上坐下。
他動作麻利去浴室弄了條熱毛巾敷在那雙發紅的眼睛上，「別亂動，敷一下會好點。」
為了不讓熱毛巾掉下來，一直仰著頭的七瀨真純堅持了會，忍不住抱怨著嘀咕：「中也，脖子好累。」
將人拉下來枕在腿上，又給她重新蓋蓋好熱敷的毛巾，他平靜又習以為常道：「這樣可以了吧？」
明明戰鬥受傷的時候絲毫不會退縮，偏偏在這些小事上顯得特別嬌氣愛撒嬌。
畢竟是比他小兩歲的女孩，他都習慣照顧她了。
溫暖的毛巾落在眼睛上，她舒服得哼哼兩聲，「對了中也，我剛剛好像看到兩個活人偶表情不大一樣。」
雖然也是表現得一副激動落淚不已的模樣，但是比起周圍的人，總感覺少了些許狂熱和熱切。
中原中也意外地挑眉，「誰？」
她沉吟了下，大概形容了下他們的外貌，遲疑不確定道：「好像是克裡斯托弗和瑪麗露絲的活人偶吧？」
為通過正式亮相的影主介紹兒童樓其他同伴的時候，她稍微聽了一耳朵，不過由於活人偶的名字沒有被提到，她也不確定那兩個活人偶的具體名字。
「安索尼和露絲瑪麗嗎……」中原中也陷入沉思，為什麼會是他們兩個呢？
露絲瑪麗並非是戴星者，兒童樓中現在最接近成年的四位戴星者是克裡斯托弗、愛德華、傑拉德以及艾琳，他們被稱作最優秀的世代。
難道說他們也想辦法避開了不喝咖啡嗎？如果他們意識到咖啡具有洗腦作用，為什麼不讓其他的戴星者活人偶也從洗腦中清醒過來？
「同為活人偶，中也跟他們應該比較容易聯系，我會想辦法試著接近他們的影主。」七瀨真純語氣有些疲憊，強壓下去的墨色一點點染上白皙細膩的肌膚。
要一直壓制黑塵能力暴露出臉，需要耗費大量的心力，即便她已經很習慣使用能力過度的疲憊，這樣維持長時間精神繃緊使用能力還是讓她止不住心累。
「嗯，明天我會想辦法聯系他們的。」中原中也低低壓了聲，俯下身在她頰邊吻了吻，「累了的話就睡吧。」
……
作為這屆戴星者首席的活人偶安索尼擁有完美紳士一樣的特質，他聰穎過人、待人有禮溫和，笑容和禮儀也是恰到好處令人舒服的模樣。
而作為他的影主克裡斯托弗待所有人都溫柔和善一視同仁，無論是影家人還是活人偶，只要是有才能的人他都不吝於將對方安排在合適的位置上。
戴星者其實沒有義務教導其他未成年的影主和活人偶，但因為同情憐惜未能順利長成被淘汰的影家人，他自發組織起兒童樓中人引導他們成長學習更多。
他是極溫柔又具有領導力的影家人，善於發現他人的優點和長處，對活人偶也十分友善。
七瀨真純接近他非常容易，甚至不需要她過多展露能力和才華，心細的克裡斯托弗就能發現，即使她是才通過正式亮相不久的影家人，在兒童樓大多數人看來都不夠資格，但他還是堅持讓她和中原中也擔任教師的位置教導新人。
明明是來試探他們的，結果反而被克裡斯托弗說服變成教師，無端端占據了許多空閑時間。
「無論怎麼看，有問題的人都不是他。」她疲倦地靠在中原中也身上，絲毫不打算在其他人面前掩飾他們之間的親密。
本來影主和自己的活人偶就該是最親近的存在。
「我這邊暫時也沒能調查出什麼，」他調整了下姿勢讓她靠著不那麼難受，對芭芭拉和芭比偷偷看過來的目光渾不在意，「要試著轉移目標嗎？」
是將目標轉移到其餘的戴星者身上，還是想辦法去大人樓暗探一番。
她略略沉吟，一時沒有說話。
「……芭比她們在看著我們。」他抬眸回望過去，芭芭拉她們慌亂回收視線。
她懶懶地應了聲，「大概是因為我最近跟克裡斯托弗和瑪麗露絲走得很近吧。」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芭芭拉喜歡克裡斯托弗哦，」感覺還挺明顯的，只有在面對克裡斯托弗的時候，芭芭拉才是不同的，「不過她不擔心瑪麗露絲，大概是她們之前說過什麼吧。」
那種小心憧憬仰慕又不敢擅自接近的情感，在他們獨處的時候會尤為明顯。
莫約因為她現在是影家人，她對活人偶不在身邊的影家人情緒看得更加真切，即便沒有臉和外露的情緒，肢體語言與說話時的語氣也能透露出很多信息。
「有活人偶作為影家人的臉，我好像也漸漸把活人偶的情緒當作是影主的情緒。」中原中也皺眉，若有所思道。
但活人偶和影主明明是不同的存在，相較於健康活潑外向的芭比，芭芭拉要更加沉默內斂甚至容易害羞，但看到她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就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他們都會下意識將活人偶的情緒當作影的情緒。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逐漸在被這座封閉的牢籠同化思想。
即便沒有喝咖啡，擺脫了洗腦和活人偶不應該思考的禁錮，他們也在逐步被同化。
第194章 影主與活人偶。
兒童樓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們正要將目標轉向大人樓，就聽聞克裡斯托弗他們受邀了。
受邀是未成年的影家人成年前的必經之路，除了受邀與正式亮相,連通大人樓和兒童樓的榮光走廊都不會開放。
原還想著從外面想辦法進入大人樓，現在看來倒可以先觀察下後續情況。
為了控制活人偶的思想，兒童樓裡的活人偶每周都需要喝大人樓送過來的咖啡，每次他們都是依照第一次的方法來逃過咖啡的影響。
明明還不是情侶，但為了避免被發現偷偷吐掉咖啡，他們每次都會通過口渡的方式將咖啡引渡給七瀨真純。
單純的口渡咖啡與接吻有什麼不同？
呼吸糾纏、纏綿悱惻,溫柔而憐惜地輕觸,漸漸他們都分不清是為了避免咖啡影響的洗腦而口渡咖啡，還是為了溫存安撫的接吻。
視線落在中原中也微微繃緊的神情，眼睫毛不時顫抖兩下，交纏的呼吸唇舌溫暖而讓人失神，她緩緩閉上眼。
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不同。
心跳加速、臉頰耳廓泛紅，情愫逐漸攀升,親密依靠的動作越來越多，卻沒有人主動將關系說開。
各自心裡懷揣著顧慮而無法開口，也擔心對方並不是他們心裡所想的心意。
為了解決影宅中具有洗腦效果的咖啡而衍生出來的吻，帶有目的性的初始,無論多麼溫柔纏綿都無法令人安心。
無法透過影家人的外表看穿她的內心,中原中也顧慮著影宅的危險和她的想法遲遲沒有開口。
若七瀨真純只是為了幫他逃過咖啡的洗腦，單純沒有其他別的想法,那他的表白無疑會打破他們的現狀。
他的想法和顧慮七瀨真純並不知曉,但見那張桀驁不馴的俊美臉龐一次比一次習慣冷靜,即便臉紅也能很快恢復,她也鴕鳥著當做口渡咖啡不是什麼大事。
反正影家人的臉就是最好的偽裝，只要她不想，中原中也就看不出她臉紅。
直到有次他們私下的小動作被克裡斯托弗和芭芭拉他們看到了。
只看活人偶驚愕不已的神情，就知道他們的行為在影宅有多麼出格。
「你、你們是在接吻嗎？」芭芭拉小聲抽氣，頭微微側向克裡斯托弗。
她還以為真純是喜歡克裡斯托弗的，沒想到她會跟自己的活人偶接吻。
芭芭拉這才驚覺，真純和中也好像是罕見的影主和活人偶不同性別的組合。
他們的相處方式也不單純像影主和活人偶。
中原中也將人往懷裡護了護，神情平靜看向他們。
「……克裡斯托弗、芭芭拉，你們怎麼會來這裡？」腦袋探出來看了看他們，七瀨真純語氣正常，絲毫不顯驚慌，倒顯得他們太過大驚小怪。
「我們是陪芭芭拉走走活動下身體的，她最近的黑塵量又變多了，」克裡斯托弗語氣自然將話題轉到芭芭拉身上，溫和的聲下藏著隱憂，「芭芭拉現在大概是兒童樓裡黑塵量最多的孩子吧。」
他快要離開兒童樓了，但芭芭拉日漸增長的黑塵量與她虛弱難以承受的身體，他實在放心不下。
「芭芭拉的黑塵量已經給身體造成負擔了吧？」她從中原中也懷裡退出來，自然牽住他的手，走到他們面前。
視線在安索尼和芭比身上轉了一圈，芭比顯然很擔心芭芭拉，但活人偶對外不能隨便做出自己的表情，她也只能忍而不發。
但安索尼……
平靜溫和微笑的神情讓人完全無法看透他的想法，甚至也看不出對芭芭拉的擔憂，沉穩自然恰如兒童樓首席該有的樣子。
「過量的黑塵量已經對芭芭拉的身體造成影響了，」她自然轉向克裡斯托弗，只要中原中也沒跟著看向安索尼，她轉移視線的動作沒有大幅度變動，他們就不會發現她真正的視線所在。
「不想想辦法嗎？」她歪了歪頭，徑直問道。
芭芭拉現在就像承載著過量重物的容器，每一次黑塵爆發都會對她身體造成巨大的負擔，讓她變得更加痛苦虛弱。
若是克裡斯托弗向她開口，她應該會好好考慮重視身體的。
「不用了，產出黑塵是我們影的職責。」還不待克裡斯托弗出口，芭芭拉一口回絕。
「……我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黑塵量足夠大或許是我唯一的優點。」而後又像是覺得這樣的自己太過強硬，聲音慢慢變小。
七瀨真純安靜看著她，聳了聳肩：「隨你高興好了。」
反正芭芭拉是不可能將她的話聽進去的，聽說受邀後影會變得更強，大概身體也會變好吧。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她都是這麼想的。
……
克裡斯托弗他們離開後，兒童樓也變得冷清很多，夜晚的故事會也因為沒有人主持，導致無法再維續下去。
仿佛一朝回到了從前，去往大人樓的影和活人偶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就如規定的一般成年後的影無故不得進入兒童樓。
克裡斯托弗他們再無聲息，管理兒童樓的人由托馬斯變成被授予了戴星者稱號的芭芭拉，克裡斯托弗時期極為活躍的瑪麗露絲開始沉寂下來。
「果然很奇怪啊她們，」七瀨真純平躺在床上發呆，「突然改變規則，轉變戴星者的定義，讓芭芭拉開始管理兒童樓。」
「是沒以前寬松了，活人偶那邊抱怨的人也不少。」中原中也淡淡應了聲。
由開心自在的授課故事會變成高壓嚴苛的管理，不管是誰都無法很好接受吧。
不過對他的影響倒是不大，即便芭比總是用不爽又微妙的目光看向他，只要無視掉正常做事她也不會沒事找事。
「瑪麗露絲完全沒有要介入管理兒童樓的意思，明明之前還被稱作是繼承了克裡斯托弗意志的人。」現在芭芭拉掌權並且轉而以高壓管理兒童樓，她也完全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因為他們知道了受邀與長大成人真正的意義。」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他們猛然坐起，佇立在房間角落的身影緩緩走過來，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安索尼的臉。
「你們果然比一般的影主和活人偶要親密。」他溫和從容地笑笑。
中原中也冷下臉，伸手擋在七瀨真純面前，沉聲道：「安索尼……你不應該跟克裡斯托弗一起去了大人樓嗎？」
不發出半點聲息和動靜，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安索尼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尋找能一起合作的同伴，至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們聽完我要說的話就知道了。」安索尼從容不迫，如一直以來克裡斯托弗在故事會中講述故事一般，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都告訴他們。
所謂的受邀成年，是讓影主和活人偶進行一體化，讓影主吞噬活人偶的身體獲得他們的「臉」，只有成功一體化的影才算是徹底長大成人。
活人偶是因為大人樓送過來的咖啡被洗腦對影主和影宅絕對忠誠，如果沒有咖啡的控制活人偶就會漸漸想起他們還是人類時的記憶，面對扼殺他們的一體化自然也不會心甘情願奉獻身心給影主。
不過就算活人偶甘願奉獻，影主也想長成大人，一體化也存在很大的風險。
那是比正式亮相考核還要大的危險，並且不由大人樓的主考官負責，只能依靠影的身體素質和強大意志，一旦一體化失敗影主和活人偶都會一並死亡。
「活人偶竟然是人類……」七瀨真純驚訝卻又不算特別意外。
畢竟比起影宅中從未真正去過外界，見過人類是什麼模樣的影，她和中原中也都來自別的世界，此前的身份也一直都是人類。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安索尼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一定會是你的同伴呢？」七瀨真純冷靜問道，她不覺得他們在兒童樓中有表現出這麼叛逆的樣子。
安索尼微笑著道：「因為真純和中也從一開始就不可能一體化成功。」
就算活人偶甘願，影主的意志和身體又足夠強大，早早掌握了黑塵能力也不可能。
「你們性別不同，一體化成功需要絕對的相似契合，無論你們配合有多麼默契，與對方之間的心意不用說也能明白，」他聲音頓了頓，隱隱加深笑意：「甚至影主還主動幫活人偶避開攝入咖啡，真純也不可能和中也一體化成功。」
七瀨真純心下微沉，這家夥果然注意到了。
握緊的拳頭被溫暖的手覆上，她轉頭看向中原中也，他平靜開口：「這樣的話你也跟瑪麗露絲他們說過吧？」
一體化的真相、影受邀背後代表的寓意。
也正是因為知道了影宅、影以及活人偶間的秘密，瑪麗露絲才會徹底退出權力中心，也不再以克裡斯托弗意志的繼承人自稱。
她已經不想長大成人了。
「是的，可惜她的意見跟我產生了分歧，我們沒辦法成為同伴。」安索尼微笑的時候，絲毫不顯得可惜，甚至神態和身體都異常放松。
七瀨真純看著他，緩緩道：「……你倒是調整得很快，明明克裡斯托弗才自殺了。」
就算是作為活人偶，他們也相處了足夠長的時間，親密如同雙方的兄弟，克裡斯托弗尚且不能接受犧牲安索尼換取自己長大而選擇了自殺，安索尼卻仿佛沒事人一般。
「沒辦法，我是人類啊，」他雙手交握置於桌上，就如過去每一次站在克裡斯托弗身邊一樣，泰然自若鎮靜平常：「悲傷和難過都會過去，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哦——」七瀨真純拖長了聲音，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黑塵化作長弓，快速拉弓射箭連發三箭，每一箭都射在他會退開躲避的地方。
同一時間中原中也向他攻了過去，狂暴的攻擊狠狠提向他的腹部，堪堪躲避過箭矢的安索尼被中原中也踹個正著，身體倒飛出去數米。
他撐了下身體，擦去唇邊留下的血跡，鎖骨處蔓延上些許墨色。
「人類能這麼輕松擋下我們的攻擊嗎？」七瀨真純再次拉弓對准安索尼。
中原中也扣住她剛剛塞給他的風鈴，視線如鷹隼虎豹緊盯著安索尼脖頸處露出來的黑色。
……他剛剛果然沒有將話說全。
安索尼和克裡斯托弗的一體化並不是失敗了，與瑪麗露絲她們以為的恰巧相反，他們的一體化成功了，只不過留下的人格不是克裡斯托弗而是安索尼。
第195章 影主與活人偶。
成年影的身體素質強大不輸異能者,黑塵能力更是同異能力一般根據各人不同的特質而產生的能力，與克裡斯托弗親密無比的安索尼自然知道他的黑塵能力是什麼。
被吞噬的人格會連同記憶、知識一並被吸收，身體素質、黑塵能力也會大幅度變強,明面上看安索尼剛剛出了些血，但在影的身體支撐下，那不過是很快就能痊愈的小傷。
「果然沒辦法瞞過你們啊，」安索尼笑笑重新站起來，「不過我真的對你們沒有惡意，畢竟我們的目標應該是一樣的。」
影宅不需要無用的人,不想被強制一體化就要想辦法反抗大人樓的控制。
「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瑪麗露絲才拒絕了你的合作吧？」中原中也冷聲問道。
克裡斯托弗在兒童樓全無聲息傳回來，兒童樓的孩子們只以為他是順利變成大人，卻沒想過優秀如克裡斯托弗會在徹底長大前自殺。
知道這一消息的人只有大人樓的影和安索尼，瑪麗露絲這段時間的反常與沉默只可能是安索尼告訴了她什麼，導致她再也不想長大成人。
同樣是不想一體化的人,他們與瑪麗露絲組合應該沒什麼區別才對。
「比起戰鬥她們選擇了逃避拖延受邀也不願意戰鬥，」安索尼聲音頓了頓,重新將染上脖頸的墨色壓下去，他不喜歡那副模樣。
「但是你們不同，比起逃跑你們更願意戰鬥也不想將命運交給大人樓吧？」將命運交給開始就將他們定義為失敗、殘次品的影家人，安索尼肯定他們不會這麼做。
他拍了拍衣袍沾上的灰,好整以暇道：「或許你們不知道,真純最開始是被定義為殘次品，因為她的擬態行為失敗了,若不是你們以正式亮相第一名通過考核,她會被送去黑塵生產室作為消耗品、燃料被消耗殆盡。」
雖然只是去過一次大人樓,甚至連二樓、三樓都沒上過,但安索尼身上掌握的情報已經比他們要多太多，許多影宅不會告訴影主和活人偶的隱秘他都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為明白影宅力量的強大，他才想著尋找同伴。
「……你們就沒想過逃出影宅嗎？」七瀨真純安靜了會，松手散開黑塵化作的弓，收起攻擊的姿態。
安索尼不答她的話，轉而望向窗外：「你們應該只在兒童樓和庭院活動過，沒仔細看過更遠的地方吧？」
兒童樓外面是美麗的花圃和庭院，庭院之外是懸崖大海，而兒童樓作為生活著上百人的城堡也有通往出口的玄關，只不過玄關是不允許任何人前往的地方，通往玄關的走廊是一條布滿機關箭矢的走廊，即便想盡辦法穿過走廊打開門，他們也無法逃出影宅——
因為那是一處懸崖，真正能通往外界的道路只有穿過榮光走廊到達大人樓那邊。
兒童樓裡所有的影和活人偶，都不過是被困在其中、被「偉大的祖父」隨意操縱命運的木偶。
「……現在，你們還想著逃出影宅嗎？」安索尼低聲道。
中原中也看向七瀨真純，她微低著頭思慮著什麼，一時沒有開口。
「安索尼，我們沒辦法信任你。」他平靜開口拒絕，「我只想保護這孩子，跟你起義反抗影宅的事太過危險了。」
大人樓那邊的影與活人偶一體化的時候，連同他們忠誠於影宅、「偉大的祖父」的思想也一並加深，獲得屬於人類的臉與更強大的黑塵力量，他們現在也不過是那個創造出影宅的人手上的傀儡。
即便如此，在完全不清楚大人樓實力的情況就與安索尼合作，難保不會被他當作棋子試探大人樓的實力，現在安索尼的想法太過危險，若是犧牲同伴、手下的棋子能試探出大人樓的實力，他莫約真的會這麼做。
影宅確實對他們不懷好意，但他也無法信任安索尼。
「拒絕得這麼乾脆嗎？」安索尼輕嘆了口氣，拉起兜帽轉身離開：「我希望你們再好好考慮下，畢竟作為戀人你們誰都不想失去對方吧？」
就如來時一樣突然，安索尼離開的時候也毫無聲息，這份隱蔽能力或許與他的黑塵能力有關。
「那家夥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中原中也眉頭深皺，他不認為安索尼是真的好心想告訴他們受邀一體化的真相。
「……安索尼還有事瞞著我們，」她伸手接過中原中也遞還來的風鈴，剛剛的攻擊不過是為了讓黑塵遮掩中原中也收回安索尼體內異常的動作，「之前安索尼都站在克裡斯托弗身後，我們都沒注意到他真實的性格。」
該說心思深沉還是善於掩飾，安索尼一直在克裡斯托弗身後輔助他，成就他最優秀的世代，那段時期所有人都沉浸於幸福中，沒想過受邀和一體化意味著什麼。
風鈴表面的紋路流轉著猩紅黯淡的光，還有更大量的異常沒有被魔力消除。
漆黑的顏色如墨自發頂褪去，露出蒼藍的發絲、白皙細膩的肌膚與精致英氣的五官，抬眸間霞彩恍然在她眸中流轉，揚起絢麗華彩的光芒。
「若是等到受邀偽裝成成功一體化的大人，讓中也留在兒童樓打探，我呆在大人樓探查……」手指一下一下輕敲在桌面，她眼簾輕垂下來。
中原中也眉頭不自覺皺緊，讓沒有黑塵能力的他留在兒童樓，真純去大人樓確實是最好的分工，不過不同於兒童樓的危險只有黏著物，大人樓那邊可是有著擁有各種各樣黑塵能力的影家人。
「那樣太費時間了，而且大人樓還不知道有多少成年的影。」他搖了搖頭，不贊同道。
她托著腮昂頭看向中原中也：「但是換位思考，如果中也是影主，你肯定會毫不猶豫選擇自己去大人樓吧？」
總是將自己放在保護者的位置上，沒想過七瀨真純也是實力不輸於他的異能者。
中原中也一時語塞，他無法反駁。
「……總之，我不贊成你自己去大人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又擔心七瀨真純會偷偷溜去大人樓，他只能硬邦邦扔下話。
自克裡斯托弗他們離開兒童樓，影宅內許久沒有孩子受邀，就連資格最老呆在兒童樓最久的瑪麗露絲也沒受邀。
兒童樓內隱隱開始傳出，戴星者首席芭芭拉因為自己臉受傷無法受邀成年，所以阻攔著兒童樓內其他影長大成人。
即便榮光走廊仍會不時開放，有各種各樣的孩子通過正式亮相，成為兒童樓裡的新面孔，但受邀一事似乎從此沉寂下去，再無聲息。
負責考核正式亮相的考官並非每次都是托馬斯，偶爾也會換成別的特殊活人偶。
「中也，等下新人就拜托你了。」兩個不大的少年被推到中原中也面前。
影宅的活人偶平日除了打掃影主的房間，還需要以組為單位打掃影宅的公共區域，一旦有疏忽於打掃的地方，黑塵就會凝聚起黏著物四處亂跑。
肖恩和裡奇運氣不算好，第一天走出房間就遇到了由大量黏著物聚集起來形成的亡靈，事情還沒搞清楚就被推著穿上防塵服跟著走。
「躲在後面，別想著在這時候逞個人英雄就好。」中原中也語氣冷淡，徑直轉身大步向前。
明明是他們組的組長，卻基本不管事也不負責給新人授課，但實力強大相當受戴星者看重，每次出現黏著物他都是戰績最亮眼的活人偶。
嘴上讓新人躲在後面，自己卻衝得比誰都快，連武器都沒帶赤手空拳將亡靈打散，黏著物四散開來逃跑，他攻擊的速度絲毫不減，動作比果凍般柔軟的黏著物還要靈巧。
「真、真厲害……」強大到宛如表演的碾壓式戰鬥。
連對黏著物大量聚集而起的恐懼都未升起，中原中也就將它們打得粉碎。
「別光顧著看戲，我們也要上去幫忙。」被提醒到的新人忙拿著工具去打四處逃散的黏著物。
中原中也臉色煩躁，躍起踢飛了撲向某個活人偶的黏著物：「呆子，別往房間亂跑。」
受到重擊的黏著物會重新化作黑塵散在地上，短時間內不會再重新聚集起來。
肖恩停住腳步，遲疑道：「可是剛剛有黏著物跑進去了。」
身體輕松自在落下，中原中也大步越過他，率先走進去：「這些垃圾擅長躲在陰暗的地方襲擊活人偶，不想染上黑塵病被處理掉就自己緊著自己的小命。」
裡奇滿是嘲諷地瞥了肖恩一眼，拿著工具緊跟上中原中也的步伐，看著他不耐煩在房間內巡視一圈，重重一腳踹向牆，震得整個房間都落下灰塵，黏著物自然也藏不下去被他三下五除二解決掉。
裡奇一臉呆滯，對影家人的宅邸這麼粗暴真的沒關系嗎？
「……看來他說得沒錯，黏著物果然很會躲。」肖恩暗暗驚訝。
順利將所有逃散的黏著物都消滅，中原中也滿臉不爽煩躁往回走的樣子都令他們莫名一悚，難道他們運氣真的這麼差分到了脾氣很差的活人偶手下？
一路上走回去都很沉默，誰都不願意在這時候開口觸中原中也的霉頭。
「……你們，」不想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腳步開口，轉頭看見他們突然繃緊的臉不爽地嘖了聲，「影主不願意接受你們的晚安吻，你們會怎麼做？」
他們當初愣住，中原中也眉頭深深鎖起：「那丫頭、不，我的影主從前幾天開始就不願意接受我的晚安吻……你們有遇過這樣的情況嗎？」
雖說他已經恢復記憶，明白晚安吻對影主和活人偶的意義，執不執行於他們而言都是一樣的，但是貫徹了這麼久的事，七瀨真純突然拒絕他怎麼都沒辦法習慣。
「這、我和帕特裡克少爺沒有這樣的情況。」裡奇震驚不已，結巴了下。
肖恩乾脆搖頭：「我跟喬恩少爺也沒有。」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脫下手套攥在手裡，揉亂微卷的赭發，中原中也煩悶低聲道。
目送他大步離開，肖恩這才疑惑問引導他們的活人偶：「我們的組長跟影主關系很親密嗎？」
該說是沒有距離感，還是沒有尊卑？不僅以親昵的稱呼作為影主的代稱，甚至會去思考影主為什麼拒絕他的晚安吻。
裡奇無語，抓狂道：「你只注意到這個嗎？那個活人偶明顯是男性，可他稱呼影主的時候用的是女性……」
他突然停住嘴，反應過來活人偶不應該隨意討論影家人的事。
「嘛，中也和他的影主關系確實比較特殊，」活人偶擺了擺手，打著哈哈道：「等你們通過正式亮相見到他的影主就知道了。」
反正作為戴星者首席的芭芭拉都沒有乾預他們的意思，他們這些普通的活人偶就更不敢置喙影家人的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8
第196章 影主與活人偶。
「還沒回來嗎？」七瀨真純有些坐立不安,頻頻向門的方向看去。
正常這個時間，中原中也已經回來了，可今天卻遲遲未見人影。
要不要偷偷溜出去找人呢？
但影宅的規定是沒有臉的影主不能隨意外出,活人偶在公共區域打掃的時候，影主都只能呆在房間裡。
「我偷偷去門口看看中也回來沒有……應該不算違規吧？」她自言自語道。
用力一點頭，她肯定自己道：「我又不出門，戴星者又不會來這邊，只要不被抓到都不算違規。」
想到就做，七瀨真純悄悄打開門,探頭探腦望向門外,意外看到一個身邊也沒有帶活人偶的少女，長而披散的卷發和一襲紅色的洋裙，看到她突然探出頭來還嚇了一跳。
是沒見過的打扮，這孩子是還沒正式亮相的影家人嗎？
「你的活人偶……」她話還沒問完，敏銳的聽覺就聽到的中原中也的腳步聲。
七瀨真純興奮甩上門跑出來,撲得撞向中原中也：「中也回來了！」
「喂、你……」中原中也穩穩地將人接住，在她跳上來的時候還習慣地扶住她的腿,不讓人滑落下來。
「小心點啊，摔了怎麼辦？」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明明晚上的時候還表現得很生疏，不願意接受晚安吻，今天再見的時候又精神親昵起來了。
看不見臉的時候,真的很難猜透七瀨真純的小情緒。
「才不會摔,中也不接住我也能站穩。」用下頜磕了磕結實的肩膀，她抿唇輕哼。
中原中也還要說什麼,視線落在走廊另一頭的凱特身上,「那是誰？」
她回頭望了眼,衝凱特揮了揮手,才回答他的話：「不知道，不認識的人。」
煩躁的彈舌響起，中原中也皺著眉道：「不認識的人不要隨便搭話，你還是小孩子嗎？」
鈷藍色的眼眸冷淡在凱特身上略過，他也不理會為什麼有影出門身邊沒有帶臉，那都不是他耐煩管的事。
仿佛被野獸盯上的冰冷感讓凱特打了個冷顫，想起自己原本偷偷出門的目的，轉身向樓下跑去。
「走了，不會是被中也嚇跑的吧？」她伸著脖子去看凱特跑走的方向。
「關我什麼事，」中原中也嘖了聲，抱著人回房間：「我衣服上都是黑塵，你靠過來現在又要洗澡了。」
七瀨真純輕哼了聲，加重語氣：「我又不是需要中也幫忙洗澡的小狗，自己弄髒可以自己洗澡。」
別說得她弄髒自己是給他添麻煩，她又不需要中也幫忙洗澡。
「哦，可以自己洗澡很厲害呢。」他哼笑了聲，打趣揶揄道。
左右看了看，經過一晚上房間裡堆積了不少黑塵，需要清潔的地方很多，他還是盡量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將人放下。
「中也今天是遇到了什麼嗎？」縮著腿窩在椅子上，她歪頭去看中原中也。
真是罕見，中也弄髒了身上的衣服。
往常就算打掃的時候遇到黏著物，他也從來不會弄髒衣服，要不是他主動說起她都不知道他遇上了黏著物。
熟門熟路開始打掃，黑塵漂浮起來聚成一堆乖順讓他清理進通往黑塵處理室的管道，他漫不經心應了聲：「來了兩個新人，見到了克裡斯托弗說的亡靈。」
前不久他們組的兩人因為沒通過正式亮相，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兒童樓，今天又立刻補進了新人。
下頜擱在膝蓋處，她感慨道：「這樣啊，又是新人。」
若是能通過正式亮相，她也要去跟他們的影主交流開茶話會。
「瑪麗露絲她們再過不久也要受邀了吧。」時間已經無法再拖延，影宅不會養著無用的人，她們已經到了不得不去大人樓的年齡。
她安靜地凝望中原中也，侍者的服飾挽到手肘處，露出線條流暢又結實的小臂，打掃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很認真，仔仔細細不放過絲毫角落。
「她們是她們，我們是我們，為了探查異常一個人混進大人樓太危險了，」中原中也冷靜分析，語態平靜道：「我們前面還有蘇珊娜和奧利弗他們兩期，不需要這麼著急。」
「芭芭拉無法受邀，蘇珊娜和奧利弗他們同為戴星者也不會受邀的，」她輕輕搖了搖頭，拉住經過的中原中也：「中也自己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沒有絕對安全的任務吧？」
無論是港口黑手黨的任務還是穿越異世界的任務，都不可能絕對安全，沒有傷亡。
「……我執行組織的任務時，可不認為自己會輕易死在任務中。」他低嗤了聲，臉色不算好看。
「我也是一樣的呀，」她輕笑了聲，認真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死在大人樓裡，我會漂漂亮亮完成任務回來找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不語。
拽住他衣擺的手不放，一副他不給出肯定回答就不讓他回去打掃黑塵。
「你對剩下的異常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嗎？」他這麼問道，硬邦邦的語氣多少軟下來些。
七瀨真純沉吟著道：「也不能說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吧，影宅藏在最深處的那位或是榮光走廊，我猜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剩下的異常能量龐大，「偉大的祖父」作為一手建立起影宅，實力應該也是最強的影，而榮光走廊在這裡具有特殊的含義，正式亮相前和受邀後影主和活人偶必然會經過的地方。
這是她推測最可能吸引異常的兩處。
聽聞還有另一個選擇，中原中也當即松了口氣：「那就先去試榮光走廊，不行我們再說別的。」
七瀨真純哭笑不得，「榮光走廊只在兩個時期開放，不進去裡面是沒辦法使用風鈴的。」
不是說從圍欄裡將手伸過去，風鈴遞進去就能簡簡單單解決的問題。
「我組裡有兩個新人，應該沒多久就輪到他們正式亮相了。」中原中也想了想，活人偶從房間出來到兒童樓公共區域打掃，也就是說離下次開放榮光走廊不遠了。
「嗯，說的也是呢。」她語氣有些郁郁，歪倒在沙發椅上。
中原中也自顧打掃房間，等他徹底將房間清理乾淨，才發現平時嘰嘰喳喳的人已經很長時間沒說話，一直窩在同一個位置沒動。
他皺了皺眉，喊道：「真純，你不是要去洗澡嗎？」
「……是啊，要去洗澡。」低頭看了眼身上沾染黑塵的衣服，她懶洋洋爬起來。
遲鈍如中原中也也意識到她不高興，他無奈嘆氣：「你還在生氣我不讓你自己去大人樓嗎？」
「不是的，」她輕搖搖頭，低聲道：「我只是覺得影宅這樣源源不斷找來人類洗腦充當活人偶，由正式亮相一直到一體化，期間犧牲很多人類才會有一個一體化成功的影。」
而為了創造成年的影，對「偉大的祖父」有用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未成年的孩子通過黑塵列車被送往影宅。
這座巨大的牢籠將無數孩子困入其中，吞噬了他們的生命。
「……那些孩子死時都不會想起自己是人類的記憶，以為自己是活人偶，因為犯錯才會被處理掉的存在。」
那雙深邃美麗如寶石般的鈷藍色眼眸望著她，平靜問道：「真純，你想幫他們嗎？」
她無措地扯了扯發尾，悶悶低聲道：「我們連自己的任務都沒完成，說幫他們未免太過不自量力了。」
中原中也神色自若，拍拍她的頭：「總會有辦法的，至少也要給他們一次選擇渾渾噩噩死去還是清醒死去的機會。」
七瀨真純失笑：「這真是……」
她伸了個懶腰，打起精神：「說得也是呢，就像我們不能接受一體化，瑪麗露絲她們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相較於她和中原中也，兒童樓中年齡最大的瑪麗露絲她們也處於最尷尬的處境。
不想就這麼被壓去大人樓進行一體化，她們肯定會想辦法逃離這裡。
「洗澡洗澡，把黑塵都洗乾淨，」她哼著自創的小調，腳步輕快走向浴室，中原中也忍俊不禁搖搖頭，撿起她扔在地上的衣服。
「對了中也，我前幾天收到婚姻申請書了。」從浴室探頭出來扔下一句話，七瀨真純又快速縮了回去，留下僵著一張臉的中原中也。
前幾天……
好像是七瀨真純開始拒絕他晚安吻的時候。
她前幾天收到了婚姻申請書……
所以從那天起，拒絕他們形式上的晚安吻。
中原中也臉色逐漸難看沉下來，這麼算下來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
「……是哪個小子提的？」他努力平穩著聲音，卻克制不住陰沉下來的臉色。
浴室裡嘩嘩的水聲下她回了句什麼，他卻沒聽清楚。
兒童樓中的婚姻制度他是知道的，但未成年的影不能結婚，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是申請。
即便知道七瀨真純不可能答應異世界的婚姻申請，但他內心的煩悶和郁氣始終無法排解。
直到七瀨真純換上乾淨的衣服出來，他還站在門口，眉頭打成死結。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無動於衷。
拽拽他的頭發、戳戳他的臉，中原中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拳頭攥得死緊連手上的洋裝也一並抓皺。
七瀨真純眨眨眼，她決定使出自己的絕招。
湊過去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又涼又酥麻的感覺落在耳朵上瞬間令中原中也回過神。
「你乾什麼啊？！」他跳開幾步，臉頰漲得通紅。
「是中也睜著眼在浴室門口睡著了，我只是好心把中也叫醒哦。」柔軟的京都腔無辜又單純，倒顯得中原中也大驚小怪。
他定定看著她：「我看到你吐舌頭了。」
「誒、有嗎？不會吧？」她都不知道自己惡作劇的時候有吐舌頭的習慣。
他咂舌道：「果然，你這家夥是故意的。」
呀，被中也詐出來了。
第197章 影主與活人偶。
榮光走廊再度開放的時機,就如他們想像中來得一樣快。
這次的五組新人足有四組通過正式亮相的考核，唯一一組無法在黑塵鍾倒流結束前趕到終點,名為夏莉的影家人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很沉默與自己的活人偶也不親近，最後在黑塵鍾響起的時候，她的身體崩解潰散化作黑塵煙絮消失。
未通過正式亮相的影家人連兒童樓都不會承認她們的存在，他們為勝利合格者歡呼舉行派對慶祝，絲毫不會在意失敗的影和活人偶的去向。
在咖啡控制洗腦的效果下，活人偶心裡只有影宅和偉大的祖父大人以及好好履行活人偶職責的想法，繁重的工作、少量的睡眠與勉強可以飽腹、營養足夠卻說不上美味的食物,若非咖啡洗腦提神的效果一直都在,以正常人類未成年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這樣的疲憊。
只要有添加了「偉大的祖父」黑塵的咖啡，他們就能不斷維持這樣的忠心和精神面容去應對每天繁重的工作，甚至反向影響加深影主對於影宅和偉大的祖父大人的忠心。
特殊的咖啡會在狂歡會發放給活人偶作為對他們一周辛勤工作的嘉獎，喝下咖啡的活人偶們會不斷歌頌影宅並發自內心覺得能為影宅所用的他們是幸福的。
然而兒童樓中幸福和平的假像都在這次的狂歡會上被摔碎的咖啡中裂開道道裂痕。
中原中也冷眼看著咖啡被摔碎,即使那時候那個距離他能及時回援將特殊咖啡救下,他也無動於衷。
狂歡會結束後，他沒理會班內成員私底下的小聲討論，徑直回到七瀨真純的房間將狂歡會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她。
「真可惜,我還想看看咖啡被摔碎的場面呢。」
她合上書，大大伸了個懶腰：「中也，離開之前我們乾件大事吧。」
怎麼說也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不論他們秉性如何都應該有恢復自身記憶，作出屬於他們自己的選擇的機會。
「打算什麼時候開始行動？」中原中也毫不意外問道。
她歪頭想了想，語氣輕快：「四天後吧,那天好像會有滿月,我想到外面看看滿月。」
「只是為了看滿月嗎？」中原中也無奈道：「不再認真選個更好的時間嗎？」
「中也真是一點都不懂浪漫,滿月可是最好的時候。」她嘀咕著小聲道。
……
通往榮光走廊的鑰匙戴星者和現任兒童樓的管理者愛德華都有,不過他們不打算通過鑰匙進入榮光走廊內部。
任命芭芭拉為戴星者的人是前任兒童樓的管理者托馬斯，現下兒童樓的管理者換成愛德華，他與芭芭拉之間私下有不淺的間隙，她不打算利用戴星者將把柄遞給愛德華。
她發現一條可以從兒童樓外牆小心摸索去榮光走廊外面的路，雖然很危險但以她和中原中也的身手絕對沒問題的小路。
「……這就是你說的絕對沒有問題？」中原中也攀在外牆小心挪動，落腳的地方窄得身體必須一直繃緊打起精神。
「是哦，從這裡去榮光走廊很快吧。」七瀨真純認真點頭，伸手指向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榮光走廊。
兒童樓修建在懸崖之上，他們現在走的外牆道路也十分驚險，夜晚的風一陣陣吹過來帶來涼意，揚起他們的衣擺。
男式洋裝下少女的身形靈巧騰挪，看得中原中也陣陣心驚，生怕她一個沒抓穩摔下去。
滿月的月光柔柔落下來灑在他們身上，她停住腳步，側頭看向高懸於夜空中的滿月：「今晚的月色真美，不僅沒有烏雲遮擋附近還有一閃一閃的小星星。」
墨色一點點自她身上褪去，七瀨真純壓下影的狀態露出屬於人類時的面貌，溫柔的月光映得她的臉朦朦發亮，柔和了她身上傲氣鋒銳。
中原中也側頭看了眼，「……確實，月亮很漂亮。」
她刻意選中的滿月，白日的時候天氣就很好，入了夜更是罕見沒有厚厚的雲層擋住月亮和星星。
白皙的掌心朝向榮光走廊，龐大的黑塵自她掌心凝聚起來將榮光走廊外牆轟碎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得整座被鐵壁包圍起來懸於半空的長廊顫動不止。
「這麼大的動靜，戴星者他們也會被驚動吧？」七瀨真純握住黑塵組成的繩索，向中原中也伸出手。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握住她的手，將人緊緊抱住，狠狠蹬向外牆接著反向的力蕩進榮光走廊裡，順著缺口他們蕩進長廊內部，黑塵繩索重新化作黑塵散開。
手壓著七瀨真純的後腦，他將人牢牢護在懷裡，一起摔落在地上。
「……沒事吧？」
「是我該問中也有沒有事吧？」她剛剛聽到好大的一聲。
七瀨真純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確定沒有砸出鼓包，這才放下心。
大團的黑塵飛向榮光走廊的兩頭堵住圍欄和門，榮光走廊弄出這麼大的聲響，肯定會有成年影和戴星者來探查，他們必須要抓緊時間。
風鈴表面的紋路泛著猩紅的黯淡光芒，反手將風鈴扣在手心，神秘而繁復的唱誦將其中的純白的魔力引出瘋狂席卷游離在榮光長廊的不穩定因素。
殷紅而不詳的霧氣被魔力包裹時顯露在人前，如輕紗揚起大片彙入風鈴的紋路中。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比大人樓成年影來得更快的是戴星者們。
他們愕然看著不知怎麼從外圍突破進榮光走廊的兩個活人偶，一個是中也，一個是他們沒見過，但是與中也極為相似穿著男式洋裝的少女。
「還愣著乾什麼？將圍欄打開！」芭芭拉最先回過神，擲下話。
蘇珊娜快步上前，用鑰匙打開扣在圍欄上的鎖，然而大團的黑塵堵在圍欄前，軟綿綿的一團無論本傑明怎麼攻擊都能輕易卸去他的力度，二月天般將他的拳頭彈回來。
芭芭拉的「臉」上不可遏制染上怒氣，她沉下聲問：「……你們到底要乾什麼？」
七瀨真純側頭揚起明媚的笑顏：「是中也和真純！我們受邀了，因為無論如何都不想一體化，所以就開始行動了。」
中原中也愣了下，抬眸看向她。
他們原來也受邀了嗎？為什麼真純沒告訴他？
漆黑的墨色將她的脖頸、手部染黑，她高興地衝他們揮了揮手：「看看、是真純哦！」
歡快不將破壞榮光走廊當回事的態度讓戴星者的「臉」更加難看，雖然不明白身為影的真純為什麼會擁有自己的臉，但她破壞榮光走廊的事無疑是對影宅的挑釁。
寄存在風鈴中的魔力將異常全部清除，風鈴表面泛著漂亮瑩潤的紅白交織光芒。
「你們、」慢戴星者一步趕到的愛德華臉色沉郁，「真是好大的膽子！」
屬於愛德華的黑塵能力猛然釋放，卻因為黑塵團將他們隔絕得太過徹底，導致無法將攻擊穿透過去。
七瀨真純攤了攤手，無辜地搖頭：「聽不到你在說什麼，不過聲音傳遞的介質是空氣哦。」
無論是對居住在大人樓的愛德華還是戴星者她都有所防備，應對的方式也不盡相同。
翻手將風鈴收回，七瀨真純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仰面望向月亮：「雖然我現在說的話，你們可能聽不進去，但是……」
有些話不說總感覺會很遺憾呢。
「比起一體化長大成人去大人樓那邊，我們身邊應該有更重要值得我們珍惜保護的人，」少女精致的臉龐揚起粲然明媚的笑意：「我們的活人偶不僅僅只是我們的臉，他們更是我們的半身，自有記憶來就一起生活的重要之人，不要將自己的思想拘泥於影宅之中。」
活人偶不僅僅是活人偶，他們也不單單像征著影家人的臉。
他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感情，他們比影宅中的任何人都要喜歡自己的影主。
「芭芭拉，試著以保護你的活人偶作為長大的像征好嗎？」橘紅如晚霞的眼眸柔柔染著笑意落在芭比身上，大人樓那邊的黑塵團不斷鼓動，持續受到劇烈的攻擊。
芭芭拉沉默半響，「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
比起其他人半懂不懂她的意思，芭芭拉是唯一清楚長大受邀一體化真相的影。
她搖搖頭，顰眉笑道：「其實沒有什麼意義的。」
堵在大人樓那端的黑塵團被徹底打散，愛德華跑進榮光走廊的瞬間大量的黑塵自七瀨真純身上湧出，蔓延至整條榮光走廊，才跑進來的影不得不重新退回大人樓內。
「我只是想大家都能好好長大就好了。」不管是影還是活人偶，不需要犧牲其中一方的一體化，他們都能好好長大成人。
巨量的黑塵仿佛不會耗盡，比芭芭拉失控爆發時還要駭人的黑塵量將堅實牢固的榮光走廊衝出道道裂痕，不堪重負的斷裂聲傳至他們耳中。
他們驚恐地看著榮光走廊在黑塵的衝擊下破碎，大塊大塊的石板磚塊砸落，榮光走廊內的地板開始傾斜，害怕黑塵攻擊波及到他們身上的影一退再退。
只有兒童樓的戴星者們留意到，真純的黑塵只針對榮光走廊。
不斷崩塌的轟聲中，她笑盈盈又說了遍：「中也，今晚的月色真美。」
中原中也低低應了聲，將她從崩塌裂開的地面扯過來帶進懷裡，「……你選的滿月，漂亮是自然的。」
毀壞榮光走廊的力量由兩端向中間蔓延，他們卻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輕柔而憐惜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中原中也低聲道：「真純，回去我們就在一起吧。」
「好啊，那今天就是交往的第一天。」
第198章 人型異能真純。
假期的第一天。
鬧鍾照常響起,中原中也閉著眼迷迷糊糊摸索著關掉鬧鍾，翻個身抱緊懷裡柔軟溫暖的抱枕接著睡。
不用一大早起床去事務所、不用凌晨三四點結束任務回到公寓睡幾個小時接著起來工作、不用面對總是將任務推過來的討厭搭檔……
假期萬歲。
朦朦朧朧的睡意下他隱約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但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索性勒緊了懷裡的抱枕，半夢半醒間想著睡醒就去給新到手的寶貝機車做個保養。
可惜他想睡個好覺，懷裡的抱枕卻是個不安分的。
毛茸茸軟乎乎的抖動隔著衣服落在身上並不明顯，但懷裡一下一下規律的推搡令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眉，「別動。」
「雖然是主人的命令，但是再不起床要遲到了哦。」輕軟上揚的京都腔落不著實處般聽得人耳朵癢癢。
「我今天是休假，不需要去事務所。」他下意識解釋道。
……等等、他的公寓裡怎麼會有第二個人？
他猛然睜開眼,頂著純白狗狗耳朵的少女衝他揚起笑容：「早上好,主人。」
原本他以為是抱枕的東西，居然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女？！
中原中也近乎彈射般跳起床，躲到房間另一角指著她，大聲質問：「你是誰啊？」
蒼藍色微卷的頭發上柔軟的耳朵抖了抖,少女粲然笑道：「真純是主人的異能力啊。」
開玩笑的吧？開玩笑的吧！
他的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可不是首領那種能變成女孩子的類型！
「是真的哦。」她歪了歪頭,戳了下床頭櫃上的鬧鍾，熟悉的異能紅光籠罩其上，鬧鍾自然漂浮起來,甚至中原中也感覺自己也能操控被重力托起的鬧鍾。
少女認同地點頭，就像知道他心裡所想的話：「我觸碰過的東西，主人也可以操控哦。」
她眉眼飛揚，笑得燦爛明媚在中原中也呆如木雞的神情下，說出那句徹底擊垮他內心的話：「因為我是主人的異能力呀！」
他的異能力……他的異能力……
指著她的手不住顫抖，中原中也刷地從衣櫃抽出襯衫扔過去：「把衣服給我穿好再說話！」
名叫真純的異能少女苦惱地歪頭：「真是奇怪,明明睡著的主人都不會一驚一乍。」
甚至很順手就抱著她一起睡覺,為什麼醒過來後反應會這麼激烈呢？
真是讓異能搞不懂。
……
中原中也一臉深沉雙手交叉壓在額前,一副陷入世紀難題的樣子。
外貌肖似他,但是發色眸色甚至是性別都相反的人型異能力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看著他：「主人還沒有想好嗎？」
她能變成人是這麼難理解的事嗎？
明明事務所裡也有這樣的異能者，主人應該能很好理解她的出現才對。
臉頰貼在桌面上，她長長嘆了口氣：「肚子好餓，主人的肚子扁扁的，我的肚子也會扁扁的。」
中原中也徑直站起來，硬邦邦扔下話：「等著，我去給你做飯。」
橘紅眼睛眨了眨，她臉上揚起興奮的表情，瞬間坐直了腰：「要做什麼？要做什麼？」
「只有煎牛排和橙汁，」中原中也看了眼冰箱，頭也不回道：「乖乖坐在外面等著。」
就如真純能瞬間了解中原中也的想法，他也很快掌握了她的性格——
各種意義上的不安分。
被看穿了行動的真純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她轉過身扒住椅背，眼睛也不轉一下盯著中原中也的行動。
「……我說你啊，能不能別看著我？」被她緊迫盯人的視線看得差點忘記煎牛排要怎麼弄，中原中也無奈開口。
「但是不看著主人，我應該看什麼呢？」她迷惑地問道。
作為異能力的時候，她從來不會跟中原中也分開，所見所聞都是從中原中也身上來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變成人型，不再時刻跟著主人的時候她能做什麼。
中原中也猶豫著道：「去看電視看書都行，總之別一直盯著我就好，牛排弄好了我會叫你的。」
她拖長聲音應了聲，踩著拖鞋跑去客廳。
牛排在鍋裡滋滋作響，肆意霸道的肉香味傳出來混雜著黃油的香味勾得人食欲大振。
可惜中原中也的心思完全沒落在鍋裡，他還是想不通自己的異能力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人，而且完全不影響他使用，甚至某種意義上拓寬了他的異能使用範圍。
「真純，可以吃飯了。」他朝客廳喊了聲，半響沒有得到回應。
眉頭又皺了皺，他加重聲音喊道：「真純，可以吃飯了！」
還是沒有人回應他，客廳裡靜悄悄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走到客廳，沒有半個人影，穿著他衣服的小丫頭也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難道是回去了？」他低聲嘀咕著道。
「什麼回去了？」突然冒出來的少女奇怪地重復他的話。
中原中也被她嚇了一跳，「你跑去哪裡了，叫你吃飯也不應。」
她晃了晃腦袋，耳朵也跟著甩了甩：「去書房看主人買回來的狗狗雜志。」
手指扯住軟綿綿的耳朵拉下來，一松手又回彈上去：「這樣的耳朵主人會喜歡嗎？」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將牛排裝盤放餐桌上：「我剛剛就想問了，你為什麼會有狗的耳朵？」
「還有別叫我主人，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被一個外表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叫主人，感覺像是在玩什麼奇怪的py。
真純從善如流應下，她舉起手裡的狗狗雜志：「我會變成這樣子是因為中也想養狗狗哦。」
「哈？」他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想養狗跟真純長出狗耳朵有什麼關系？
「早上中也懶床的時候，我會踩奶也是因為中也前幾天看到踩奶的幼貓覺得很可愛。」她在中原中也越發不敢置信的神情中自然地抱怨：「都是中也太過水性楊花了，導致我會有奇奇怪怪的屬性。」
又想要狗狗的忠誠，一直追隨主人不放的忠心，看到幼貓時又見異思遷，覺得貓咪踩奶的時候好像很治愈很可愛。
做人這麼花心可不行呀。
「別說了，」中原中也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話像是從嘴裡憋出來：「那個狗耳朵要怎麼讓它消失？」
「這就要讓狗狗耳朵消失了嗎？」
真純將腦袋遞過去，真誠建議道：「不摸摸再讓它回去嗎？這個、很軟的哦。」
中原中也掙扎。
中原中也猶豫。
中原中也……妥協了。
雙手捏上毛茸茸軟綿綿，內裡是粉粉嫩嫩的耳朵，內心仿佛真的得到了治愈。
他別扭地咳了聲，不得不承認狗狗耳朵就是很治愈。
「好了，耳朵收回去吧，」他故作矜持地收回手，內心隱隱期待真純會拒絕他的提議：「我們吃飯吧。」
不想剛剛一直表現得很懂他心思的人型異能力乾脆應下，他眼睜睜看著純白的毛絨耳朵消失在蒼藍色的發間，難以言說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反倒是真純，她興奮地甩著尾巴坐上屬於自己的位置一臉期待地看著中原中也：「吃飯吃飯！」
視線落在她不斷甩動的尾巴上，他抽了抽嘴角：「尾巴、不收回去嗎？」
記得收回耳朵，為什麼會忘記收回尾巴？
真純理所當然道：「因為中也還沒摸過尾巴呀。」
她握著刀叉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吃飯吃飯，肚子已經餓得扁扁的。」
……微妙的營業感，中原中也一臉復雜。
他隱約記得書上說飼養狗狗就是要活動玩耍後給予獎勵，總感覺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有點微妙。
「是是、該吃飯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即便是吃西餐也會很自然在飯前雙手合十，說：「我開動了。」
將煎牛排和柳橙汁全部解決又會很自然地雙手合十，說：「多謝款待。」
填飽了肚子的真純隱隱開始犯困，眼皮子一耷一耷，一副隨時要在餐桌上睡著的樣子。
將用過的碗碟餐具收起，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困了就去房間裡睡覺，餐桌不是用來睡覺的地方。」
她揉著眼睛，一臉困倦：「知道了。」
雖然填飽肚子會犯困，但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睡覺。
異能力不是人類，不會有吃飽就犯困的習慣，她只是第一次離開中原中也的身體，出來時間太長有些累了。
身體晃晃悠悠飄起來掛在中原中也背上，她困得像只無尾熊扒住他不放，中原中也無奈道：「喂喂、我背上也不是睡覺的地方。」
真純咕噥著應了聲，蜷縮著縮小身體跳進中原中也的口袋裡，迷迷糊糊道：「中也的口袋裡……可以是睡覺的地方……」
他定定看著口袋裡的小人，陷入難以理解的現狀。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異能力變成人後，跟他理解的人型異能體都不一樣？
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都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不是真的能感受到真純是他異能的一部分，他都要懷疑她故意說渾話耍他。
雖然但是——
無法理解的事情、大腦cpu處理不過來的事情，索性都當做不需要理解、不需要處理的事就好。
他只要知道他的異能力突然變成了個會說話會喊餓，甚至連他心裡想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少女就好。
「中也，出去玩……」她閉著眼嘀嘀咕咕。
還以為她要醒了，結果低頭一看發現兜裡的小人只是在說夢話。
「這家夥捏性格的時候到底有多少是參照狗的？」中原中也陷入深深的迷惑。
人型異能體的性格不都是異能者賦予的嗎？
她為什麼是自己取名字，自己給自己捏性格？
第199章 人型異能真純。
真純睡醒後,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終於睡舒服了，現在她精力十足，感覺自己又能行了。
她左右看看,現在她已經不在中原中也的口袋裡：「去找中也吧。」
重力輕柔托起身體,真純自在轉悠幾圈,順著異能和異能者間相互的感應，在書房找到了中原中也。
「找到中也了！」她撲過去落在卷曲的赭發上,嘻嘻哈哈拽住他的頭發。
中原中也驚了一下，壓低聲道：「別鬧，我在打電話。」
真純疑惑地小聲道：「是誰呀？」
「……是首領。」他遲疑了下，真純出現得太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彙報首領。
小腿晃起來踢了踢，真純雙手托腮,含糊不清道：「今天不是休息日嗎？」
休息日還要接上司的電話，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事。
「中也君家裡是來了客人嗎？」手機另一頭的森鷗外隱約聽到女孩子的聲音，語帶笑意問道。
真是難得，看起來不解風情的得力手下也會將女孩子帶回家。
中原中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挪開手：「不,那孩子不算是客人……」
該怎麼解釋他的異能力突然變成人呢？
「真純、呃，就是我的異能力，她變成人了。」原本還想順便問問首領,該怎麼對待自己變成人的異能力。
不過認真想想,這個問題去問首領真的沒問題嗎？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作為首領的時候對組織負責盡職，但是對待自己異能力的諂媚態度,就算是他也看不下去。
首領和愛麗絲出門,絕對會被當做是變態被警察帶走的類型。
他的興趣不僅僅體現在給愛麗絲穿漂亮的小裙子,若只是給愛麗絲買洋裙，路人只會以為是疼愛女兒的父親。
但結合首領不時會冒出來的失禮孟浪之言，中原中也一點都不奇怪路人會報警。
「哦？中也君的異能力變成人了嗎？」森鷗外的聲音微微上揚，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抬頭看了眼趴在他頭上倒過來看著他的小人：「……是的，不過跟愛麗絲小姐的情況不大一樣。」
能根據他的想法自行調整外貌、身形大小，連性格也是自主設定的人型異能體……
他還沒辦法完全信任。
拽住他的頭發滑下來，真純抱怨道：「中也真過分，都說了我是由中也的異能衍生出來的異能體。」
「別拽我頭發，」中原中也倒抽了口氣，「來歷不明還不許說了？」
突然從他被窩裡出現，不帶半點預警，他的異能操縱重力也不是會變出人型的類型。
她氣嘟嘟地鑽進中原中也的領口：「明明早上還很喜歡我的狗狗耳朵，壞蛋中也。」
可惡！她的主人不僅見異思遷、水性楊花，還隨便懷疑自己的異能。
她帶著一身涼氣貼住溫熱的頸側，中原中也忍不住皺眉：「你不是才睡了一覺，怎麼身上這麼冷？」
正常睡醒的時候，身體不應該是暖呼呼的嗎？
「我是異能又不是人類。」她理所當然道。
用人類的常識去想異能，不管怎麼說都不對勁吧。
中原中也嘖了聲，這貼過來的小丫頭冷得很，跟個小冰坨子似的。
「看來中也君現在忙著招待意外出現的小客人，」對於中原中也身上突然出現的異狀，森鷗外很感興趣，可惜電話裡很難說清情況。
「等中也君回來事務所，再給我和愛麗絲介紹這位小客人吧。」森鷗外笑著打趣道。
「……我明白了，首領。」中原中也有些窘迫地掛斷電話。
還想著在她醒之前，問問愛麗絲出現時的情況做下參考。
沒想到她睡了幾十分鍾就起來，他連想問的事都沒問出口。
輕微的癢意在頸側鎖骨附近升起，中原中也一把將人抓手裡：「別在我身上亂跑，變回之前的樣子。」
「做不到呢，」真純無辜眨眼，抱住他的手指：「現在是能量不足的節能狀態，所以變不回去。」
他眉頭高高挑起，奇怪道：「能量不足是什麼意思？我不覺得自己的異能有什麼異狀。」
無論是身體狀態還是精神狀態，他現在都好得不可思議，雖然一大早被突然冒出來的異能體嚇清醒，但中原中也不認為他的身體出現問題，他會毫無所覺。
「維持異能體需要和主人的親密互動，我們要是離得太遠，維持異能體的能量會消耗得很快。」
真純一本正經道：「累到沒辦法起來的時候，就要回到主人的身體裡休息了。」
中原中也一臉無語，「既然這麼累就回去，我又不需要你一直呆在外面。」
說得這個小不點能給他幫上什麼忙似的。
她可憐巴巴看著他，下頜墊在他的手指上搖搖頭：「可是我想呆在外面……」
一直呆在中也的身體裡，被動看著他戰鬥、工作與組織裡的下屬喝酒，她也想參與進他的生活，一起騎著機車兜風、一起吃牛排喝紅酒甚至是一起商量應該領養一只什麼樣的狗狗。
她已經不再滿足只能看著中原中也的生活。
「我對中也生活的世界也很好奇，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漂亮得動人心魄的橘眸看著他，瑩潤美麗帶著深藏的期待與忐忑。
中原中也撓了撓側臉，無奈妥協道：「知道了，會讓你留在外面的。」
所以她口中不足的能量，要怎麼補充？
剛剛的話裡也只是提到需要親密接觸，距離過遠能量消耗會變快，讓她不得不維持十釐米大小的小人模樣。
真純在他手心裡掙扎了下，中原中也意會地松開手。
自由飛起來的小人在他面前轉悠了一圈，張開雙臂撲過來捧住他的臉，輕碰了碰他的唇峰，一觸即走的動作快得他都反應不過來。
中原中也愣怔住下意識後退一步，下一刻真純突然拔高的身體就撞翻了他，並騎坐在他腰上，坦然又直率道：「是需要這樣的親密接觸。」
通過觸碰異能主人的身體能讓她體內的能量快速恢復，其中最快的辦法就是人類的親密接觸，肌膚相貼、相互觸碰的動作。
中原中也反手擋住嘴，羞惱地拔高聲音：「什麼是需要這樣的親密接觸！你都不會害羞的嗎？」
被手辦大小的異能體親了不一定會害羞，但她立刻變成人類的模樣壓在他身上就大有問題啊！
她都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哪裡不對勁嗎！
作為污濁了的憂傷之中的異能宿體，他可不會有這樣隨便親人，並且大大咧咧不當回事的想法。
這孩子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真純歪了歪頭，疑惑道：「可是，我親中也不就是中也親親自己嗎？」
她是中原中也的異能體，她親親他不就相當於中原中也親了自己嗎？
這個邏輯不是非常合理嗎？他到底在生氣什麼？
中原中也被她的話噎住，重力試圖懸起她將人拎去一邊，不想真純皺眉用重力跟他對抗，死死坐在他腰上不挪開。
「你又想乾什麼？」他近乎羞憤道：「親、咳咳咳，能量也補充過了，還不給我起來！」
還跟他互相用重力對抗，化解了他的重力，她還沒鬧夠嗎？
完全沒辦法自然說出那個詞，只能含糊用補充能量混過去。
真純一臉恍然，乖乖從他身上起來：「原來是想我起來嗎？中也直接告訴我就好了，用重力操縱我，我會反抗的。」
她可是中原中也的異能，他有的戰鬥習慣她也會有。
這一刻，中原中也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他撐著身體坐起來，復雜地開口：「你這家夥，只有戰鬥的意識才跟我同步嗎？」
後腦重重磕在地上，不用摸都知道後面碰出了個鼓包，不過比起身體上的些許小磕碰，他更頭疼的是突然冒出來的異能體。
真純豎起食指，認真解釋道：「異能體和主人性格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戰鬥意識和戰鬥經驗我們都是共有的。」
科普性的解釋反而更讓中原中也頭疼。
無懈可擊的解釋也意味著真純的性格是不能更改的，若是能選擇他更希望自己的異能體是跟他一樣的男性，能作為他兄弟摯友一樣的存在。
而不是一個沒有距離感、不會害羞，總是貼靠過來的女孩子。
「我是真純，主人的名字是中原中也，所以我就是中原真純。」她晃了晃腦袋，簡明易懂順著她的思路得出結論。
完全沒想過相同的姓氏在兩個年齡相仿的身上不是兄妹就是夫妻。
「……你還真是會自說自話。」中原中也心累地嘆了口氣，就這樣把人帶去事務所，對外宣稱是他的妹妹？
要是被下屬看到她突然親過來，他的風評大概會比首領還要糟糕。
但如果不是兄妹，她又這麼莫名以他的姓氏冠在名前，那不是更曖昧說不清的情況嗎？
「突然覺得假期也讓人心累起來了。」中原中也深深長嘆口氣，臉上帶著掩飾不去的疲憊。
真純眨了眨眼，突然湊近過去：「中也累了嗎？要摸摸尾巴嗎？」
她身後毛發又長又順的尾巴繞過中原中也的腰，自然地蹭來蹭去。
「真純，你別這樣。」他抗拒地喊道，手卻控制不住握上蓬松的尾巴，柔滑舒心的手感讓他差點舍不得將尾巴放開。
「中也不喜歡嗎？」她不解又疑惑地反問，尾巴抽了抽沒能從溫熱的手心中抽回來。
手下握著尾巴捏捏揉揉，他別扭低聲道：「也、也不是說不喜歡……但是我們不能在外面這樣。」
真純若有所思點頭：「……我明白了。」
也就是說私底下中也還是喜歡狗狗的，對吧？
第200章 人型異能真純。
蒼藍微卷的發尾梳順落在頸側,披上小一號的黑色西裝外套，真純整理了下壓在發上的圓禮帽，認真點頭：「這樣看起來就很像了。」
全身鏡中映出她的身影,交叉領結壓在胸前底下是服帖的白襯衫,領口處的扣子只松開最上面那顆。
真純得意地哼哼兩聲,美滋滋道：「不出我所料，中也十五歲的衣服,我穿著剛剛好。」
頭上的圓禮帽被搶走，中原中也毫不留情敲了下她的頭：「什麼不出你所料，別亂戴我的帽子。」
她鼓著臉，氣哼了聲：「中也小氣鬼！」
中原中也嗤了聲,挑眉道：「你口中的小氣鬼早上還給你做了蛋包飯、茶碗蒸，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嚷嚷著想吃想吃,鬧騰得不行？」
橘眸心虛地挪開，她打著哈哈道：「啊……真純也不知道是誰呢……」
中原中也哼了聲，也不跟她計較。
「差不多該去事務所了。」
三天的假期很快過去，明明是打算好好放松的時間,因為家裡突然多了人,時間都花在照顧這個小丫頭身上。
中原中也暗暗吐了口氣，希望回到事務所的時候不會鬧出什麼奇怪的笑話。
尤其是不要遇見青花魚，不管他是在鶴見川還是橫濱河裡飄著,總之別在這時候在事務所出現就好。
真純乖乖應了聲,跟在他身後，神情有些別扭：「……那個、中也，」
「怎麼了？」藍眸瞥了她一眼,「不會是害怕去事務所了吧？」
她輕吸了口氣,手指勾住馬甲的邊緣拽了拽：「中也的馬甲有點緊。」
畢竟是中原中也十五歲時的衣服,那時的他身形比現在還要單薄，個頭也要小些，襯衫穿在骨架偏小的少女身上用袖箍和背帶壓住還算合身……
但是修身的馬甲，她穿著確實有些喘不過氣。
「……先忍耐一下吧，」視線不自覺順著她的話在胸口處頓了下，他壓下帽子撇開視線：「見過首領我們就把衣服換了。」
前些天她一直穿著他的衣服在家裡晃來晃去，也沒特意給她准備正式點的衣服，再加上真純翻出他以前的衣服就嚷嚷著要穿這個，他索性就沒買這類衣服給她。
畢竟是去見首領，也不能由著她穿他的衛衣出門。
真純輕蹙眉頭，悶悶應了聲：「我知道了，我會忍耐的。」
中原中也微松了口氣，笑著摸摸她的頭：「好孩子，今晚給你做奶油燉菜。」
雖然這幾天被真純鬧騰得沒怎麼休息放松，但這孩子貼心起來還是很乖的。
……
在首領沒見到真純前，他還不想她在事務所裡露臉。
一路順著密道通往港口黑手黨頂層，他們都沒遇到什麼人，守衛在首領門前的黑手黨又是森鷗外身邊口風最嚴的部隊，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向外泄露秘密。
中原中也微松了口氣，徑直道：「奉首領的命令，我將真純帶來了。」
兩側的守衛讓開一步，為他推開門。
「……」中原中也邁開的腿一頓，他有點不想進去了。
真純疑惑戳了戳他的背，「我們不進去嗎？」
不是要帶她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嗎？
「是啊，」不懷好意的聲音拖長，中原中也最不想看到的人好整以暇道：「中也，不進來嗎？」
中原中也咬牙，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太宰治那個混蛋也會在這裡啊？！
「抱歉中也君，」森鷗外掩唇輕咳一聲，歉意地笑道：「你打電話來的那天，太宰君和紅葉君恰好也在。」
手腕、脖頸甚至是臉上都纏著繃帶的鳶眼少年是中原中也的搭檔，同時也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乾部太宰治。
他們是互相討厭，但又不得不與對方搭檔，組成港口黑手黨對外凶名赫赫的「雙黑」。
本來中原中也的異能出現奇怪的狀況，他是沒打算來看熱鬧的。
就算不動腦子也能猜到中原中也的異能變成人型異能體，性格和能力都是第二個中原中也，他才不要看到雙倍的蛞蝓。
不過中原中也在電話中把他的異能稱為「她」……
太宰治腳步輕快繞到他身後，彎腰打量真純道：「就算是討厭的小矮子，異能變成女孩子也會可愛零點零零一倍嘛。」
不同於外觀上完全看不出與森鷗外相似的愛麗絲，中原中也的異能體跟他至少有七分相似，發色眸色也是正好相反的相近色，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特殊的關系。
「零點零零一倍比原本的數字還要小。」真純瞪了他一眼，就算是異能她也是會算數的。
太宰治做出誇張驚訝的表情：「啊咧，我沒說嗎？小矮子的數值是負一百萬哦。」
「你才是負一百萬！」青筋在額上跳了跳，中原中也怒道。
要命，看到這家夥他就忍不住生氣。
真純抿唇，不甚高興：「我不需要你覺得可愛，中也討厭的人，我也會討厭。」
中原中也稍顯意外，他還以為神經大條的真純會被青花魚哄得找不著北。
他滿意地將人拉過來，意有所指道：「別跟奇怪的人說話，這家夥的花言巧話幾乎騙過橫濱一半的女人。」
不愧是他的異能力，沒有受到青花魚的皮相迷惑。
「切，總比單身十幾年還沒找過女朋友的小矮人好吧。」太宰治撇了撇嘴。
中原中也冷嗤了聲：「我這是潔身自好，跟某人可不一樣。」
眼見兩個得力手下又像往常吵起來，森鷗外輕拍了拍手，無奈道：「中也君，不是要給我們介紹下這孩子嗎？」
繼續放任他們吵下去又會變成以往的每一次吵架，完全得不到結果還浪費了時間。
「首領，這孩子是我的異能力人型化，她叫……」中原中也斂起怒氣，端正放平神情態度。
「中原真純！」她歡快地搶答。
森鷗外露出一絲訝色，中原中也別扭了下，點頭道：「是的，她叫中原真純。」
總感覺在首領他們面前叫出這個名字，像是在公開什麼關系。
尾崎紅葉抬袖掩唇輕笑：「真是個活潑的孩子呢。」
性格稍稍出乎他們的意料，並不怎麼像中也。
不過既然中也將人帶來這裡，就說明他能確認真純的身份是無害的，不會影響港口黑手黨也不會令組織受損。
「中原真純，很不錯的名字哦。」
森鷗外雙手交握置於膝上：「愛麗絲醬若是也願意姓森就好了，可惜她怎麼都不願意跟我一個姓。」
他身邊的金發女孩傲嬌地哼了聲，做了個鬼臉：「絕——對——不——要——」
踩著紅皮鞋跑過去，她拉住真純的手，興奮道：「你是中也的異能力嗎？你也能使用重力嗎？中也使用重力跟你誰更厲害？」
連珠炮的問題甩出來，真純乖乖地一一回答：「是中也的異能力，我也可以使用重力，沒有跟中也比較過誰使用重力更強，不過應該是不相上下。」
身為中原中也的異能力，她的戰鬥經驗和能力都源自於異能宿體，只要不展開污濁他們的實力應該是不相上下的。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中也要使用污濁，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太宰治低哼了聲，無聲張嘴老狐狸。
小矮人的異能力跟他一樣好騙，不過換了個人就什麼問題都乖乖回答。
愛麗絲踮著腳滿意地拍拍她的肩膀，「真純有空可以常來找我玩，反正我每天不是呆在這裡就是陪林太郎去買小裙子。」
「對了，把逛街的時間節省下來跟真純出去玩好了，反正小裙子我已經多得穿不完。」
森鷗外當即垮下臉，「不要丟下我，愛麗絲醬。」
不管在組織裡多麼威風、具有首領風範，港口黑手黨這位首領在自己的異能力面前，總是會表現得很諂媚。
真是奇怪的愛好。
「我不要，」愛麗絲乾脆拒絕，扭過頭哼道：「比起林太郎，我當然要選真純。」
真純眨了眨眼抱膝蹲下，摘下帽子露出純白的狗狗耳朵，將中原中也第二喜歡的帽子抱在懷裡：「愛麗絲要摸嗎？」
人型異能體與中原中也一樣漂亮的藍色眼睛一亮，愛麗絲驚喜地伸手握住狗狗耳朵：「軟乎乎的，跟真的狗狗耳朵好像！」
溫暖的狗狗耳朵在手心裡一抖一抖的觸感惹人著迷，愛麗絲摸摸耳朵又摸摸頭發，不斷在內心點頭。
嗯嗯，真純是跟中也一樣的好孩子。
「妾身也可以摸摸嗎？」尾崎紅葉輕笑著道，眉眼柔和下來帶著古韻的柔婉美麗。
也算是愛屋及烏，中原中也剛進入組織的時候是她手下的新人，他帶過來的孩子與他像上幾分，就讓人忍不住新生好感。
真純乖巧道：「可以哦，中也也很喜歡這個。」
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但是中原中也實際上有空就會摸摸揉揉，以慰藉自己沒辦法養狗的遺憾。
畢竟乾部的工作過於繁重，他還要不時去歐洲出差，養狗需要長時間陪伴和玩耍，現在的中原中也根本沒辦法做到這些。
「喂、真純！」中原中也滿臉羞窘，別隨便將這種話往外說啊！
「不懂看人臉色的小狗中也喜歡小狗，這就是同類相親吧。」太宰治錘了錘肩膀，做出疲憊的樣子：「就是辛苦我每次都要為聽不懂人話的小矮人操心收尾。」
「到底是誰操心收尾啊！每次任務結束寫任務報告的人都只有我啊！」中原中也怒道。
不止任務報告，混蛋青花魚還總是在任務途中偷溜，導致他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任務。
「有這回事嗎？」太宰治無辜地歪頭：「不過我現在是乾部哦，比中也等級要高的乾部，下級聽命於上級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強忍著在首領辦公室揍人的衝動。
這個時候他就很想去歐洲出差，直到升為乾部與太宰同級再回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8
第201章 人型異能真純。
「……當特異點爆發的時候,屬於你的記憶會復蘇……」
「……這是獨一無二，再無第二的奇跡……」
低緩優雅的聲音像告誡又像警示，讓人忍不住深思其中的意思。
隱約熟悉感覺曾經聽過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聽不真切話裡的全部內容,隱隱讓人在意。
真純打著哈欠坐起來,滿臉困倦眼睛半睜著喃喃：「中也，工作還沒完成嗎？」
「還沒有,不是說要睡到四點以後嗎？」中原中也伸出食指壓在她頭上揉了揉，自從他禁止真純用上次補充能量的方法親過來，她睡覺的時候就會自覺縮小進入節能狀態。
「聽到有人說話就醒了，」她迷迷糊糊抱住食指,拖下來蹭蹭：「剛剛是有人進來了嗎？」
很獨特的女人聲音，她好像在哪聽過。
中原中也詫異道：「剛剛沒有人進來,也沒有誰說話。」
真純睡覺的時間，他刻意吩咐過他們，不是特別重要的事可以晚點再遞上來。
他也一直忙著任務文書，不可能自言自語吵著她睡覺。
「咦？」橘眸眨了眨,真純奇怪地道：「可是我真的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中原中也好笑地戳了戳她，「我手下都沒有女性，分部的女事務員也不可能上來,哪裡來的女人聲音。」
真純疑惑喃喃：「難道是做夢嗎？」
可異能體是不會做夢的吧？
就算真的是做夢,也應該是她曾經聽過的聲音才對。
但真純能肯定那獨特優雅的女人聲音，不屬於她或是中原中也在事務所中見過的人。
她撥開中原中也的手指，背過身盤腿坐在桌面,苦思冥想：「聲音……聲音……」
那肯定是她聽過的聲音,獨特的聲線和韻律是那種很容易令人留下深刻印像的聲音。
成熟有魅力、喜歡挑著人下頜,注視著眼睛說話、身材很高挑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隱約聽到的說話聲會給她這樣明晰的印像，就像她真切見過、認識對方一樣。
連中原中也偷偷戳她的手指都懶得理會，真純托腮嘀咕道：「難道是中也喜歡的人？」
所以作為中也的異能體，她才會這麼熟悉又一時想不起來？
「哈？」悄悄豎起耳朵的中原中也，「又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哪有喜歡的人？」
他手下連個女的都沒有，平時接觸最多的女性就是自己的異能體，上哪去找喜歡的女人？
真純回身望向他，比手劃腳道：「中也真的不認識嗎？那種很高的、成熟的漂亮女人……我總感覺剛剛聽到了那樣的聲音。」
很高的、成熟的漂亮女人……？
中原中也順著她的話想了想，試探道：「你說的是紅葉姐？」
真純搖了搖頭，認真道：「姐姐大人的聲音我記得，不是那樣的。」
她眼簾輕垂下來，忍不住在意：「是更加、更加獨特，說話像帶著鈎子的聲音。」
不止女人的聲音，那番意味不明的話也很讓她在意。
特異點到底是什麼？
照理說異能體是不會做夢的，她的記憶與中原中也相通，她記憶中存在的人和事物，應該也是中原中也曾經見過的人和事。
她所知道的知識也是中原中也所知道的知識，作為異能體的她不可能知道異能宿體不知道的事。
「我對那樣的人沒有印像，」中原中也想了想，「事務所以外的人似乎也沒有。」
說實話他對不相乾的人都不會記住，但是真純說的女人個頭很高的話，如果見過他應該有些印像，更別說是說過話的人。
「可能就是做夢吧，」實在想不起來就不糾結了，真純活動著蹦躂：「我們是不是准備回去了？」
中原中也被派遣來西方鎮壓分部半年，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能回去橫濱，這次回去大概能升任乾部職位與太宰治平級。
「嗯，今晚我們跟著組織的船一起出發。」
組織有批要運回橫濱的貨物，他們出發的時候會一並護送回本部，防止有人劫船將組織未來半年的武器搶走。
……
回到港口黑手黨橫濱總部，中原中也確實升任了乾部。
但並不是他所想的首領森鷗外授予他的榮耀，而是另一個本不應該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太宰治。
那條代表著首領的猩紅圍巾落在太宰治身上，中原中也難以遏制憤怒起來，他拽住太宰治的衣領厲聲喝問：「太宰你到底把首領怎麼了？為什麼是你坐在這個位置上？首領去了哪裡？」
他只是離開橫濱半年，半年前首領還是森鷗外，太宰治升任乾部成為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乾部，他的異能體真純也才出現。
誰成想半年後，一朝回到橫濱一切都改變了。
熟悉的事物還在，熟悉的人卻改變了。
被粗魯拽著衣領的太宰治眸光沉沉，他聲音平靜：「放手，中也。」
面對中原中也越發憤怒的神情，他絲毫不懼，甚至擺手讓舉槍對准中原中也的黑手黨放下，他們都不是中原中也的對手。
「現在我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就像先代當年一樣，」他平靜扯下中原中也的手，理了理領口：「我殺死了森先生，繼承了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位置。」
那副冷靜的態度更讓中原中也生氣，他咬牙捏緊拳頭，青筋都要忍不住爆出來：「……你這混蛋！」
重力自腳下爆發擴散，震毀擊潰大半首領辦公室，中原中也眼眶幾乎裂開瞪著他，濃郁的紅光昭示著他隨意就要爆發動手的姿態。
「你要對首領動手嗎？」
「你要背叛港口黑手黨，對我這個首領動手嗎？」
背叛港口黑手黨，襲擊新上任的首領……
中原中也拳頭捏緊，皮手套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數十挺機槍在他重力爆發的時候對准他，港口黑手黨最精銳直屬首領的黑蜥蜴部隊戒備著他。
「姐姐大人去哪了？」真純從他口袋裡跳出來，環顧了圈四周。
這裡圍著中原中也的人，她都十分眼熟，有跟他們一起作戰過的同伴也有跟他一起喝過酒的同僚，甚至還有被他救過的人。
現在他們所有人都倒戈向了太宰治，只是這裡沒有港口黑手黨中另一位出名的女性乾部。
尾崎紅葉不在這裡。
「尾崎乾部已經離開組織，離開橫濱了。」對於她離去的方向，他不打算打聽也不准備將她強留下來，港口黑手黨一貫對待叛徒會使用的手段與追殺令都沒有發出。
中原中也陰沉著臉，轉身大步離去。
不管是黑蜥蜴還是首領的近衛都沒敢在這時候攔下憤怒到至極的重力使。
「首領，中也先生那邊……」組織內資格最老的廣津柳浪在一片沉默中低聲開口。
應該怎麼對待襲擊首領的准乾部中原中也，將他視作叛徒還是像前乾部尾崎紅葉一樣，任由他離開不去追究。
「你們下去吧，」太宰治擺了擺手，坐回屬於首領的位置：「中也他會回來組織的。」
畢竟港口黑手黨是他曾經起誓奉獻滿腔熱血、化身組織奴隸也勢要保護的組織。
三年過去，他向森鷗外效忠宣誓的話一刻未曾忘記，也一直秉持他當初所說的話去做。
從今往後他也會繼續作為組織的奴隸而為組織而效忠，即便成為首領的人是他最討厭的人，中原中也也會為了保護港口黑手黨而保護首領的性命。
他從一開始與尾崎紅葉留下的理由就不同。
中原中也是深愛著橫濱、深愛著港口黑手黨的。
……
中原中也沒有回去公寓，他開著機車一路擰足油門馬力，直直向前飛馳。
「中也，我們要去哪？」真純坐在他身後，環住他的腰。
他沉著臉沒有說話，身體俯低擰緊油門，風不斷吹拂過來鼓動衣服下擺。
前面已經沒有直路可行，只有向左或是向右的分叉路，但他卻絲毫沒有減速過彎的意思，重力紅光盈滿包圍他們，機車用力一擺急拐向左邊。
急彎漂移過去的機車車身重重偏向左邊、壓得極低，腿和膝蓋都幾乎要擦到地面，真純抱緊他的腰，「再往前開就要離開橫濱了。」
無法接受現在的港口黑手黨，也無法報復殺死太宰治，讓港口黑手黨再次陷入失去首領的內亂。
太宰治不是毫無准備行動的人，等中原中也回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他坐穩了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位置，將所有不服他的人驅逐或是清除出組織。
「……」中原中也重重捏緊剎車，剎車制動用力抱緊輪胎，機車車身甩了個大彎在地面磨出深色的剎車痕。
沉重蘊滿怒氣的呼吸牽動胸膛起伏，中原中也咬緊牙關。
「我們來到大海了，」真純側頭看過去，海岸線盡頭的橙紅太陽映照得海水瀲灩動人，「要下去走走嗎？」
神奈川的大海美麗而廣闊，細膩的沙子抓起會順著指縫往下流失。
真純脫掉鞋襪，踩著松軟得讓人險些陷進去的沙子：「沙灘被曬得暖暖的，中也要來試試嗎？」
中原中也深皺著眉頭想要拒絕，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情陪她玩，但視線對上安靜看著他等待回答的橘眸，他低低應了聲：「……好。」
嬌小輕盈矮上他些許的異能體雙手背在身後，在海灘上落下一個個小巧的腳印，他就跟在她身後，踩著她走過的痕跡，憤怒的心情一點點沉靜下來。
海水一陣陣打過來在沙灘留下大片濕潤的深色痕跡，真純走過去站定在海水衝上來能觸及到位置，感受著腳下濕潤的沙子和海水一下下沒過腳背。
「現在願意跟我說說話了嗎？」她輕拉住中原中也的手。
第202章 人型異能真純。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中原中也垂眸低聲道。
他沒有刻意不理真純的意思,機車上她問的每一句話他都有清楚聽到，只是憤怒痛恨充斥在他胸中，若是不咬緊牙關……
他怕是會控制不止宣泄異能,在橫濱市區內任意一個地方爆發。
「我知道的,」真純輕勾起嘴角,眉眼彎起來盈盈笑道：「我是中也的異能力，中也的想法我都知道的。」
包括中原中也曾經在羊的經歷、他向森鷗外宣誓說過的話、他在組織認識的旗會甚至是如今仍獨自呆在深層隔離室的兄長魏爾倫……
中原中也的喜怒哀樂,她都知道。
雖然出現在他身邊是這半年的事，但真純其實一直在注視著他。
少女的手捧住他的臉，眸光瀲灩更勝夕陽照耀下的大海：「怎麼都沒辦法放下港口黑手黨的中也，即便再生氣也會留有一份理智。」
中原中也看似容易生氣,實際上有自己冷靜的一面。
他會受憤怒影響拽住太宰治質問，但再生氣他也不會在港口黑手黨對現任首領動手。
以下犯上的行為不管是准乾部還是乾部都是組織中的大忌,憤怒不會讓他失去理智，中原中也心裡自有一杆秤平衡著港口黑手黨、太宰治與森鷗外。
是殺死太宰治為前任首領報仇引起組織內亂，還是選擇繼續維系橫濱黑夜的存在、保護港口黑手黨、維持三刻構想的穩定。
他心裡其實已經有答案了。
只是胸中燃燒的憤怒讓他沒辦法現在就接受太宰治成為首領的事實，他還需要時間去調整自己的情緒和態度。
「中也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她昂頭湊近與他額頭相抵,呼吸交融靠近帶著暖意，「我會一直、一直站在中也身邊的。」
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會支持他的。
真純輕笑著道：「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中也了。」
不是異能力對異能宿體天然的好感,或是本身她就被設定為要喜歡中原中也。
最初透過他的眼睛看向外面的世界,真純已經形成自己的性格喜好，她甚至給自己取了名字。
日復一復看著中原中也成長、感受著他的喜悅與難過，她是因為喜歡中也才會變成人型來到這個世界,她想親眼看看中也所喜歡的橫濱與港口黑手黨……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不滿足於只是看著中也,她想跟中也認識、想陪中也一起度過生命中的重要時刻。
中原中也遲疑著抬手攬住她的腰，垂眸低聲道：「……真純，謝謝你。」
什麼都不用說，她也會明白他的想法。
這種感覺很奇妙，不是感覺被冒犯與尷尬，而是一種微妙的心安與平靜。
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一直支持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他的人。
真純由他的異能力中誕生，完完全全只屬於他。
「中也要是還生氣，海邊有很多岩石，足夠你狠狠出一番氣。」真純開玩笑地輕撞他的額頭，以中也的力氣就算不用重力，徒手打碎幾塊岩石也不在話下。
中原中也失笑道：「這裡就算少幾塊岩石也不會有人在意是吧？」
「是啊是啊，」京都腔輕快悠揚，真純歪頭笑道：「正好這附近沒什麼人，我們做什麼都可以哦。」
真純拉著他跑向岩石堆，一大一小的腳印落在濕潤的海沙上，浪一打過又洗去上面的痕跡。
鞋襪隨意甩在沙灘上，被海水打濕也不打算收拾，一切都留到發泄狂歡後再處理。
三步並著兩步跳上岩石最高處，真純雙手攏在嘴邊大喊：「哇——」
「大——海——」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你在喊什麼？」
「在等大海回我大海，」真純一本正經道：「像這樣喊出來，就算是毫無意義的話心裡也能舒服很多。」
她沒什麼想喊就隨便喊喊大海，等著大海給她回應。
「這裡又不是岩洞，怎麼可能有回音，」中原中也挑眉笑道：「要喊也應該罵點什麼吧？」
他深吸口氣，大聲罵道：「混——蛋——太——宰——」
「總有一天我要宰了你！！！！」
不過出去半年港口黑手黨就翻天覆地，首領換代、熟悉的領路人離開、他不接下乾部的位置，港口黑手黨竟一個乾部不剩。
他真是恨不得把那混蛋腦子撬開，看看裡面都裝得什麼漿糊。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中也會說這個。」真純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就算不會做也要過過嘴癮，嘴上最不服輸的人就是他了。
中原中也瞪了她一眼，伸手撓她癢癢，故作嚴肅：「喂、這是對待主人該有的態度嗎？」
「哈哈哈哈我、我錯了，」她笑得喘不上氣，淚花花都從眼角冒出來。
渾身的癢癢肉都在發作，一邊喘一邊笑完全停不下來，真純跳起來撲他身上，腿盤纏著他的腰，緊緊抱住人：「哈、哈，停戰停戰，不玩了不玩了……」
再玩下去她要笑死躲回中原中也身體裡。
雅致的馨香落入鼻尖，掛在身上的重量對中原中也來說輕得舉手可以托起，但過近的距離和少女身上的氣息令他醒過神，他們剛剛鬧得太過了。
「……知、知道了，」中原中也耳根發紅，不自在地別過頭：「你快給我下來！」
真純雖說是他的異能體，但生理上總歸是女生，她還小不懂這些他應該多注意。
雙臂依賴地環住中原中也，真純壓在他的肩上含糊不清道：「……中也，我想接吻。」
「什麼？」中原中也愣了下。
「我說——」真純懶洋洋拖長聲音，「我想和中也kiss。」
中原中也沉默過後，低嘖了聲：「小鬼喊什麼想接吻。」
「聽好了真純，只有情侶和互相喜歡的人才能接吻，」他眉眼沉靜下來，鄭重道：「你還小不懂，但我們是不能隨便接吻的。」
即便真純是他的異能力，但這孩子在他眼裡是有自己的生命、思想的獨立個體，她不應該一直被綁在他身邊。
該喜歡什麼樣的人，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而不是因為她是中原中也的異能力就理所當然與他捆綁在一起。
「中也不喜歡我嗎？」腦袋歪向一旁，臉頰肉貼著中原中也的肩膀，真純嘟囔著問。
「我喜歡真純，但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他把這孩子當作自己的同伴、家人，卻完全沒試想過她是他的戀人。
骨節分明的手溫柔落在她細軟的發上，中原中也聲音壓得低緩，沉靜平和述說：「接吻不是補充能量的手段，那是屬於戀人之間更加特殊的親密行為。」
她安靜抱著中原中也，眼簾垂下來悶悶道：「……中也會跟別人接吻嗎？」
中原中也失笑，這是擔心他以後會冷落她嗎？
「不會，組織的事我都忙不過來，」組織現在的情況，他根本沒有心情耽誤在男女情愛方面，「無論什麼時候，真純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隱隱明白中原中也話下的未竟之語，真純抿緊唇小聲道：「——那中也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誤會她的真實心意也好，以為她還是小孩子不懂接吻的特殊含義也好……
真純不是為了得到中原中也的愛才誕生出人型，她的初衷只是想親眼看到他開心肆意的笑容，只要中原中也還能堅定不移向前，她就會一直陪伴支持著他。
不管是以異能力還是戀人的身份，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愛是無私奉獻、寬容、仁慈。
愛是靜思沉著、陪伴、愛憐。
少女的感情真摯熱切，但中原中也不需要的時候，她不會吐露出一絲真心造成他的困擾。
作為中原中也的異能力，真純站在最接近他的位置，他們心意相通是最了解對方也是最接近對方的人，只要知道中原中也心裡她是很重要的存在就可以了。
他們會是互相守護、信賴依靠的重要家人。
真純依戀地蹭蹭中原中也的臉頰：「我們今晚要回去橫濱嗎？」
他們現在還在神奈川縣沒跑出去太遠，想回去橫濱也不過是一個小時的車程，騎上機車隨時都能回去。
「……不了，我們今晚在這附近找個地方住下吧。」中原中也瞥了眼被浪頭打濕的皮鞋，裡面盛著半滿的水，勉強撿起來也不能穿著離開。
他拍了拍真純的背，無奈道：「還不打算下來嗎？」
「我不下來！」手腳緊緊扒拉在中原中也身上，她嚷嚷著道。
「中原真純！你還是小孩子嗎？」中原中也嘖了聲。
纏著大人不放要抱可是小孩子才會有的行為，她以為她多大了。
真純鼓著臉，氣哼道：「我是才出生半年的小寶寶，正是需要人抱的時候！」
反正中原中也也是這麼想她的，她索性就當個任性的小寶寶好了。
「哈？」被她的話氣笑，中原中也掐住她的腰往上舉：「那是不是還要我給你舉高高？才出生半年的小寶寶？」
一米五高比他也矮不了多少的半歲小寶寶，這小丫頭可真敢說。
措不及防之下被他扯了下來，真純踢了踢腿：「可惡，中也明明就是這麼想我的！一口一個小鬼！」
沾著些許沙子的腳空踢幾下，將濕潤的顆粒沙子都踢到深灰的馬甲上，中原中也嘖了聲：「別踢了，我們可沒衣服換。」
這裡是神奈川可不是橫濱，把衣服弄髒了臨時去買連洗都來不及。
「都沒衣服換就光屁股跳海裡游回橫濱算了！」真純重重哼了聲。
中原中也頭疼道：「你可是女孩子啊……」
怎麼連光著屁股游回橫濱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第203章 人型異能真純。
太宰治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後,組織以極快的速度向外擴張勢力，大量黑色產業為組織積累起驚人的財富，港口黑手黨的根系蔓延向整個國家,觸動無數人的利益成為令內務省和議員們都忌憚不已的存在。
無數陰謀詭計、暗殺襲向太宰治,針對他的計策被聰慧如妖孽的青年一一看穿擊潰,鋪天蓋地、方法層出不窮的暗殺被黑蜥蜴和首領的近衛全部擋下。
其中最有名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實力強大無匹無懼任何陰謀詭計,只要有他在太宰治身邊就無人能成功暗殺他。
然而外界不知道的是，守衛太宰治的重力使一共有兩人。
中原中也和他的異能力中原真純。
他們穿著打扮上一模一樣，同樣的黑色大衣、圓禮帽和黑手套choker，遠遠看去只能從身高和搭在肩上的發色分辨二人。
組織的乾部信息不會泄露出去,真純是中原中也異能力的消息只有組織高層知道，便是事務所內部也多是以為他們是親兄妹。
只有真純留在太宰治身邊,中原中也才能安心離開首領辦公室，其餘組織內的人不管是誰他都無法放心。
不是不信任黑蜥蜴和游擊隊的人，他只是無法相信他們的實力能在層出不窮的暗殺中保住太宰治的小命。
過去多少次暗殺者突破了黑蜥蜴和首領近衛的防守闖進港口黑手黨的頂層，若非中原中也和真純將暗殺者打退,太宰治早就被殺死。
想要港口黑手黨首領性命的人不止國內勢力就連國外的人也有,其中會出動暗殺太宰治的人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乏實力強大的異能者。
一次次危機讓中原中也無比頭疼，但也只能親身守在太宰治身後,無論再怎麼討厭青花魚,他也不得不承認港口黑手黨變得如此強大，只有太宰治能做到。
若是太宰治被暗殺死去，組織將會陷入巨大的危機。
國內外眾多勢力對港口黑手黨虎視眈眈,卻不敢明面上動手排擠,只能私下派出暗殺者襲擊太宰治,就是因為他妖孽般能看出人心、步步料准的頭腦。
他們需要太宰治，同時又忌憚太宰治。
他們覬覦港口黑手黨的財富與勢力，同時又痛恨港口黑手黨將他們壓在身下。
只有真純能讓中原中也稍微騰開身，他絕對相信真純能保護好組織不安分的首領，其餘人即便是太宰治最欣賞寬容的游擊隊隊長中島敦，他都不會放在眼裡。
「真純，過來這裡。」中原中也扶起帽子，揚聲喊道。
躲在角落裡畫畫的小人抬起臉，露出明亮絢麗的橘眸：「中也要出門了嗎？」
手辦大小的小黑人飛過去，繞著中原中也轉了一圈，在他額上蜻蜓點水落下一吻，身體泛著紅光自然拉長變大為正常人的體型。
「首領的安全就拜托你了，」中原中也瞥了中島敦一眼，冷淡道：「只靠那小子我信不過。」
受到太宰治欣賞被帶回港口黑手黨的少年，擁有強大卻無法自控的異能力，需要借助項圈控制虎的力量，精神極度不穩定的游擊隊隊長。
真純扶了扶帽子，笑吟吟道：「交給我好了。」
自再次回到港口黑手黨，他們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少，除了中原中也沒有人能保證完全護住首領的項上人頭，他們必須長時間呆在首領身邊一直戒備守護他的安全。
但組織中不能沒有對外擴張和戰鬥的最強異能者，每當中原中也不得不外出離開的時候，真純就會被他留下來，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保護太宰治。
他們都是組織的重力使，交替在明暗面保護首領的安全，中原中也在時真純會采取節省能力的小人狀態，當他需要外出的時候她又會通過普通的額吻或是頰吻補充能量，變大為正常人類的體型站在首領身後。
「臉上蹭到顏色了，」指腹落在她眼下一抹，不僅沒把紅色擦掉反而抹開了顏料，中原中也嘖了聲：「怎麼換成顏料了？」
只有在面對自己的異能力時，他繃緊的神情才會稍微松懈下來，露出從前驕傲肆意的鮮活神情，在這個時刻充斥著死寂和漆黑的房間裡，能點亮他的人只有面前的少女。
對所有人都警惕不已，便是組織內的老人也不會放下戒備，在組織內部甚至有傳言看不慣游擊隊隊長的最強乾部，只有在事務所最頂層看到鮮活生動的異能體才會露出獨有的縱容與溫柔。
對中島敦不敬首領的行為看不過眼，卻無視真純悄悄藏在角落裡偷閑，只有在不得不出門的時候才會將她叫過來接替自己的工作。
其餘時間都放任她偷偷藏在事務所頂層的某個角落，名為躲在暗處保護首領，實為偷閑打滾畫畫。
只有中原中也不在，她才會好好履行保護首領的職責，寸步不離首領身後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警戒。
真純唔了聲，自己又在中原中也擦過的地方蹭了蹭：「紅色用完了，我就擠了點顏料。」
顏料可不是這麼容易能擦掉的東西。
實在沒辦法在這裡弄掉，中原中也無奈嘆氣，叮囑她：「顏料等我回來再弄吧，在這之前你別亂揉臉和眼睛。」
「中也，路上小心。」真純乖乖點頭，目送中原中也大步離開。
她自然走回中原中也一直站著的位置，接替他守護首領的位置。
重力使不會離開首領身邊，沒有人能在重力使的保護下將首領殺死。
中島敦不再去看年齡與他相仿的少女，繼續向太宰治彙報處理暗殺者的事宜。
不留下任何活口，乾淨利落清除所有的敵人。
虎的異能使得他能在四年的時間內坐穩游擊隊隊長的位置，成為首領的直屬部隊領導黑蜥蜴執行各種任務，但難以控制的異能與不夠穩定的精神狀態也使得中島敦在組織內少有親近的人。
「辛苦了，敦君。」太宰治安靜聽完他的彙報，微笑著道。
清掃暗殺者的事已經成為港口黑手黨的慣例和日常，這次來暗殺他的佣兵是哪一方派來的人他心裡已經有了成算，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聽說鏡花回來了，是嗎？」他蹺著腿，雙手交握搭在膝上。
背叛了港口黑手黨的三十五人斬，在離開組織後又轉身回到這個她曾經迫不及待想要逃離的地方。
「是、是的，太宰先生，」中島敦的神情顯而易見緊張起來，「鏡花醬回來了，能否懇請你……」不要責罰她。
凡是背叛組織的人都會被處以黑手黨的極刑，泉鏡花是為了他回來的，他不想她受到太宰治的責罰。
「你太緊張了，敦君，」太宰治笑了笑，不緊不慢說道：「我並沒有要責罰她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她回來的理由。」
中島敦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唇緊緊抿著：「……鏡花醬、不，鏡花是為了我才回來的。」
港口黑手黨的游擊隊隊長白色死神被譽為不知恐懼為何物，沒有任何感情的殺戮機器，但中島敦其實很清楚自己是個膽小鬼，他害怕流血和受傷，也害怕再失去重要的人。
面對將他帶回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他感激尊敬的同時，內心也藏著一份恐懼摻雜在敬畏與服從之中。
「是嗎？」太宰治顯得並不意外，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他側頭看向身後筆直站立的少女，「真純要去看看鏡花嗎？你們以前不是玩得挺好的嗎？」
真純眨眨眼，她搖頭道：「不了，我要呆在這裡保護太宰。」
她答應了中原中也會代替他在這裡執行重力使的任務，就不會被太宰治隨意的借口支開。
「如果我說是首領的命令呢？這裡有敦君保護我，你可以放心去事務所下面。」太宰治撐著下頜，笑吟吟地提議。
「太宰是中也的首領，不是我的首領，我只需要聽中也的命令就好。」真純狡辯道。
她不是不能聽太宰治的命令，但是當首領的命令與中也的囑托相違背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執行中也囑托的事。
中原中也無法信任中島敦，她也會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堅決不讓他和太宰治獨處。
「拿太宰工資的人是中也，我是被中也養著的，」真純老氣橫秋地擺了擺手，「只出一份錢養著兩個重力使，太宰就不要太任性啦。」
太宰治忍俊不禁：「我也可以給你們開雙份工資啊。」
偌大的港口黑手黨便是再出一個乾部的錢也不是出不起，真純怎麼說得像是他摳門故意不給一樣？
真純認真想了想，誠實道：「還是算了，拿了太宰的工資，中也就不會給我花錢了。」
她還是比較喜歡花中原中也的錢，買顏料和畫紙雖然用不了多少錢，但她就是喜歡中也給她花錢買東西的感覺。
「鏡花是為了中島回來的，她大概也不想見我吧。」從決定逃離港口黑手黨，追逐外面的光起，她就抱著再也不會回來，見到組織曾經認識的人。
雖然不知道泉鏡花為什麼會重新回到黑暗之中，成為盛放在黑暗的花朵，但她應該也不會想見到她，曾經決心要分割斷絕的黑暗過去。
「真是可惜……」太宰治語氣莫名可惜感慨：「我還以為你們這次一定會成為朋友。」
「鏡花的朋友不是有中島嗎？」不明白太宰治在感慨什麼，真純徑直坦然道：「我也是有中也就好了。」
橘眸落在他身上，就差明晃晃說——
太宰這個房間裡孤家寡人的人只有你。
第204章 人型異能真純。
想把她單獨支出去的想法失敗後,太宰治轉而提議去書店。
「太宰要買書嗎？」真純疑惑不解道：「想買書的話，讓手下的人去不就好了，實在放心不過也可以讓中島幫忙。」
太宰治沉吟了下,微笑道：「可我也不知道想買什麼書,想親自去書店看看。」
橘紅雙眸直直凝望著他,太宰治絲毫不受影響也不會被她看得心虛動搖，是跟中原中也性格完全不同的深沉心機。
成為首領四年間他只在最開始離開過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那次他從外面帶回了銀和中島敦，這倆人現在一個擔任太宰治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邊的秘書，一個是直屬首領的游擊隊隊長。
森鷗外尚在位時港口黑手黨頂層的四面牆壁會時常通電打開，變成玻璃一樣的透明狀態可以清晰從橫濱最高處俯望下去。
但在太宰治成為首領後,為了防止他被狙擊和暗殺，港口黑手黨的頂層牆壁再也沒有打開過露出外面美麗的景色。
他只是呆在港口黑手黨內部,遠遠操縱著整個組織的運轉，布下無數算計人心、駭人聳聞的計劃，就能令港口黑手黨的勢力擴大數倍，根系蔓延至全國,甚至可以說關東地區所有機關都在組織的勢力範圍輻射之內……
掌控整個關東地區的暗夜,連國家機關都忌憚不已的存在——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太宰治。
只要他敢邁出去事務所大樓一步，數之不清的暗殺就會襲來。
「四年沒離開過事務所一步，今天突然想去書店,」真純挑了挑眉,質疑道：「我很難不懷疑太宰的真實目的。」
太宰治這個人真的會毫無目的，只是想出去事務所外的書店看看嗎？
她是知道太宰治有不時讓手下買些新晉作家的新書回來，美名其曰支持新人作家的習慣,但是他親自出門去書店找……
這還真是第一次。
太宰治無奈笑了下,肅起神情：「既然知道,我們就出發吧。」
說真話都不會有人相信，總認為他的一舉一動都有深意，大概是每個太宰治的共通之處。
「首領的命令不可以拒絕，」他笑吟吟道：「這都是為了組織。」
真純意味不明地哼了聲，拖長了聲音：「為了組織啊……」
「要帶上銀和中島嗎？」首領的秘書和游擊隊隊長，她是肯定不能離開太宰治身邊，但再帶上銀和中島敦，他們一行人就有些過於顯眼。
太宰治轉了轉座椅，臉半藏在陰影之下：「因為是秘密出行，敦君和銀醬都要保密。」
為了防止被監視港口黑手黨總部的敵人發現，他們不會從正門走，事務所頂層有一條只有首領才知道的密道可以離開。
就從那裡偷偷出去，可以順利到達擂缽街。
真純忍不住道：「太宰你……」難不成是早就計劃好了？
食指豎起落在唇邊，深沉的鳶眸望著她笑而不語。
……
只有港口黑手黨首領才知道的密道，昏暗無光、鋪設感覺也十分簡陋，似乎從建造起就沒有人來過也沒有定期維護，空氣中透著潮濕陳腐的氣息。
支撐著密道的木頭框架長出霉斑，整條通道荒涼得連老鼠都不會經過。
真純走在太宰治身後一步，警惕著可能會出現的危險和敵人。
優越的聽力、嗅覺讓她能輕易判斷密道中活動的生命，直到離開密道看到外面的光亮，她才微微放松下來。
密道內的環境太過狹□□仄，萬一打鬥起來，她根本放不開手腳。
「不用這麼緊張，我們現在很安全。」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人頭雖然值錢，但也不是誰都認識他們，組織中首領和乾部的身份信息都是高度機密。
真純拽了拽帽子，直白道：「恕我直言，我現在會這麼緊張，都是因為您。」
窺伺打量的目光不絕，擂缽街裡沒有知道他們身份的人，但對看著就是肥羊的人，他們也不可能放過。
首領的密道出口在擂缽街，也是為了隱藏於貧民窟中更不起眼吧。
「真是不饒人呀，」他無奈地笑了笑，「這個時間中也可能會在擂缽街，真純不想去看看嗎？」
他偷偷去書店買織田作新出版的小說，真純偷偷去看中原中也，只要他們都保守好秘密順利回到首領辦公室，就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真純也很久沒跟中也單獨相處了吧？」互相給對方行個方便，留下一點私人獨處的時間。
唯有那個人，太宰治不希望他再與港口黑手黨有所牽扯。
他只要好好地活著，寫他喜歡的小說，作為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就好。
真純定定看著他，神態半分不露異狀。
能讓她露出活潑幼稚一面的人只有中原中也，其餘人面前真純一直都顯得十分冷靜，甚至絲毫不會受到太宰治那雙為港口黑手黨上下而恐懼的鳶眸影響。
只要她不想露出異樣的神色，就連太宰治也不能透過那雙明亮正直如身處光明之處的橘眸猜透她的想法。
「……我拒絕，」她眉眼揚起肆意而明媚，「太宰是怕在書店遇到什麼人吧？我可以為太宰保守秘密，但是我不能答應讓你單獨行動呢。」
只有她反駁中原中也的意思，才不會被他怪罪。
港口黑手黨上下畏懼最強乾部的氣勢，同時也擔心首領真的會出現意外，是萬萬不敢讓太宰治在沒有半分保護下獨自行動。
但真純是中原中也的異能力，他們形同半身，感情不同尋常人。
「太宰真是狡猾，」她皺了皺鼻子，輕哼道：「雖然我也很想見到工作時候的中也，但是放棄保護太宰的安全以及會讓中也難過的事，我才不會乾。」
中原中也是相信她才把太宰治的安全交付到她手上，她要是答應了太宰的條件，豈不是辜負了中也的信任。
太宰治無奈輕吐了口氣，他就猜到真純不會這麼容易答應。
從書裡看到她的性格就知道這孩子肯定會以任務為先，但他還是忍不住試探，畢竟真純是唯一可能讓他單獨行動的人。
「……不管看到什麼，都要幫我保守秘密，」他不希望織田作之助曾經加入過港口黑手黨，又被他趕走引去武裝偵探社的事被組織裡的人知道，「這是首領的命令。」
組織裡的臥底難以全部清除，他也不打算將他們全部趕走，但若是讓那些人因此留意到織田作之助，大概會給他引來不小的麻煩。
「作為獎勵等回去我會告訴真純一個關於中也的秘密。」
真純嘀咕著道：「中也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但她還是一口應了下來。
……太宰治可能真的知道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還沒踏進書店就看到裡面貼滿獲得新人獎作者小說的宣傳。
真純扶起帽子，昂頭一字一頓念道：「新人獎得主織田作之助最新力作——子守歌。」
「子守歌……是搖籃曲的意思吧？」她歪了歪頭，小聲道：「是兒童文學嗎？」
太宰治慢慢搖頭，纏縛著繃帶的手想要拿起《子守歌》，猶豫幾許縮回了手。
「不拿起來嗎？」一只手從他身側伸過來拿起了書，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令太宰治渾身僵住。
赤銅發色的青年平靜看著包裝精美的書籍，側頭對真純道：「子守歌不是兒童文學，不過可以閑暇的時候當做打發時間的小說。」
真純唔了聲，接過他遞過來的小說：「你看起來對這本小說評價不高，你看過嗎？」
橘眸瞥了眼太宰治，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定著一動不動，也不轉過來也不離開。
「說看過也可以是看過，」青年的聲音波瀾不驚，「子守歌只是普通的練習之作，只是偶然被編輯相中才會出版。」
只聽他這番話會覺得青年的評價過於傲慢，但是加上他的神情，反倒只會讓人覺得他是發自內心這樣認為。
真純看了眼牆上的宣傳標語，突然問道：「織田作之助所有的小說，你都會看嗎？」
「唔，我會的。」青年平靜而認真道。
畢竟是他寫的小說，他本人最清楚裡面的內容。
她揚起眉眼，粲然笑道：「我最近也想學著寫些東西，可以請你推薦些適合新手接觸的小說嗎？」
蒼藍發的少女面容精致傲氣讓人辯不清具體年齡，一笑起來如驕陽一樣燦爛美好，完全讓人看不出來身處黑暗之中，同時也是最接近橫濱黑暗面統治者的重力使。
織田作之助用隨身攜帶的紙筆寫下一串書名，遞給她：「這些都是我看過的書，對你練習寫作應該多少會有些作用。」
「謝謝你，這位不知名的先生。」真純掃了眼上面的書名，有出名的也有無名的作品，看來這個人涉獵範圍還挺廣。
他好像只是隨口搭話，也不在意她會不會買《子守歌》和看他推薦的小說。
書單上的書有些能在書店買到，有些是已經下架不再販售的書。
「如果我們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給你寫信嗎？」真純笑嘻嘻問道。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坦然道：「可以，但我可能不會每天過來取信。」
除了偶爾寫些東西，他還要兼顧偵探社的工作和看望收養的十幾個孩子，並不會每天都來書店取信。
「這樣就可以了。」雖然不可能從港口黑手黨寄信，或是讓他寄過來事務所大樓，但如果只是把信交給書店的老板代為轉交，作為筆友的存在互相寫信還是不成問題的。
與織田作之助在書店分別，看著他走遠。
真純哼哼笑了兩聲，用《子守歌》擋住臉，小聲道：「太宰就是想來找他吧？」
這次出來不僅買到了書，還見到了真人，約定互相寫信交流。
「新買了一批書就要扔些舊書騰出位置來，」太宰治沒回答她的問題，「四年前停刊的《這周不服輸的中也》也是時候清掉了。」
橘紅雙眸睜得溜圓，真純將手上的書一股腦塞給太宰治，大聲道：「這些都給你，我跟你換那個！」
太宰治笑吟吟道：「好啊。」
第205章 人型異能真純。
真純和太宰治最近很不對勁。
雖然中原中也沒有證據,但他就是有這麼種感覺。
平時總是在工作處理文件的太宰治突然開始看起小說，還不時在旁邊做下批注，工作再忙也會騰出時間來看書。
真純也是顏料和紙筆的消耗開始大幅度下降,他呆在事務所頂層的時候也不再總是畫畫,中原中也能清楚看到她抱著本書躲在角落裡看,不時還會發出細碎壓抑的笑聲。
……他們到底在看什麼書？
中原中也神情越發嚴肅冷凝，他問過幫首領采買書籍的黑手黨,他們都說只是普通的小說，甚至連名字書單都譽抄了一份給他。
那些書他也趁著外出時間去書店看過，都不過是些普通的、市面上販售的小說，沒什麼特別的。
但如果真是這樣,真純為什麼要偷偷摸摸躲著他看？
他一走過去就會悄悄把書藏起來，打著哈哈努力岔開話題,將他的注意力從書上轉移開。
甚至最近偷偷摸摸出門的次數也變多了。
中原中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真純畢竟是他的異能力，在他守衛太宰治的時候躲著他的視線偷偷溜出去玩耍，次數多了他總會察覺。
只是他想著這孩子總是呆在事務所頂層,也不像他偶爾會因為任務外出能離開事務所大樓出去透透氣,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她總是溜出去。
但是中原中也放任她出去，可沒想過讓真純的心玩野了。
更別說她還常去市區內的某個書店跟一個新人小說家成為了筆友，他甚至沒怎麼打聽這件事,只是走進書店就被書店老板認為是真純的家人,以為是代她來送信的人。
真純和那個人寫信的次數多得讓中原中也心裡隱隱不適。
這孩子跟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多話，更別說書店老板不經意間提起的崇拜、寫滿幾頁信紙的溢美之詞，每次送信過來都是厚厚的一疊。
半藏在陰影下的神情晦暗不明,中原中也沉默冷靜看著真純縮在角落裡,眉眼間止不住的燦爛笑意和喜悅。
……真純是遇到喜歡的人嗎？那個書店遇到的小說家。
縮小成節能狀態的真純趴在書上,雙手擋住臉手指岔開只露出眼睛，一時發出驚嘆的聲音，一時又忍不住發出細細碎碎的笑聲。
小腿屈起晃了晃，她抬頭看了眼時間，意味未盡地合上書，小心翼翼將書塞進她藏東西的地方，那是太宰治默認讓她放自己小物件和寶貝的角落，平時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不會去動她的寶貝秘密基地。
「中也，我跟鏡花約好了要一起去吃可麗餅。」真純歡快飛過來，捧起中原中也的發尾輕吻了吻，就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補充了能量變成少女的體型。
塞得滿滿當當的信封從她西裝外套內側露出棕黃的一角，中原中也慢慢低低應了聲，「……啊。」
他恍然不經意問起：「是跟鏡花出去嗎？」
真純興奮地點頭，「是哦，今晚還有燈光展，我們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她期待燈光展很久了，只是早幾年都沒什麼機會出去。
恰好這兩個月太宰需要人替他秘密送信去書店，中也也縱容著她偷跑出去，她才想著順道去燈光展看看。
反正送信很快就能完成，剩下的時間她都可以呆在燈光展。
中原中也眉眼微斂，伸手落在她的臉側，真純疑惑看著他。
他沉默不語指腹輕揉了下她的眼尾，隔著手套蹭過她纖長濃密的眼睫毛。
真純乖乖昂著頭，疑惑道：「怎麼了嗎？」
「中也也想去燈光展嗎？」她露出些許苦惱，「但是太宰這邊就沒人保護了啊。」
太宰治也不可能出現在游客眾多的燈光展，他一旦出現在外界的視線中會引來無數針對他的刺殺，她和中原中也總要有一個人留在事務所頂層。
「真純期待燈光展好幾年了，」太宰治放下筆，笑吟吟勸道：「只是一晚上沒關系的，讓她去玩吧。」
「……也要給小孩子多些私人空間不是嗎？」他這麼意味深長道。
中原中也神色微沉，鈷藍色的眸光冷淡：「太宰，你知道她去書店的事。」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能肯定太宰治知道真純每次離開事務所，都會偷偷摸摸跑去書店將信件交給書店的老板，跟某個不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人偷偷寫信。
跟小說家成為筆友，聽起來很浪漫不是嗎？
真純不是在他呆在港口黑手黨期間離開事務所認識的小說家，而是在他離開事務所的時候，跟太宰治一起走密道離開的事務所。
……混蛋太宰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跑出去的理由。
「真純變成異能體還不到五年，」太宰治勾了勾嘴角，靠著椅背看向他：「總是把她悶在家裡，也不利於異能體成長吧？」
垂落在身側的手隱隱捏緊，中原中也抿緊唇，半響才道：「……是呢，真純已經被關在事務所太長時間了。」
自太宰治成為首領，他們回到港口黑手黨，她就沒再離開過事務所頂層。
真純興奮的神情落下來，她隱隱不安拽住中原中也，認真對太宰治道：「中也也很久沒有休息了！中也也應該去燈光展好好放松下，這次就讓中也去吧！」
「中也代替我去燈光展，要多拍些照片回來哦，」她說著從西裝外套內側拿出信封，遞過去：「還有這個信封，能幫我送去紅磚倉庫附近的書店嗎？」
她雙手合十拜托道：「只要交給書店老板就好了，不會耽誤中也很多時間的。」
雖然很可惜不能去燈光展，但是想想她這段時間都出去玩很多次，留下中也一個人辛苦工作，實在太不厚道了。
這次出去玩的機會就讓給中也吧。
「真純是這麼說的，中也要去嗎？」
太宰治看熱鬧不嫌事大：「或者你們兩個人一起去也可以，我這邊有敦君保護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拳頭松了又緊，他緩緩道：「不……你去就好了，我對燈光展不感興趣。」
橘眸連眨幾下，真純揣測著他的神情，試探道：「那我去了哦？」
郁郁沉悶心情壓在胸口，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真純能肯定那是屬於中原中也的心情，她一直期待著燈光展，自然不會分不清屬於自己的情緒。
中原中也拿開她的帽子，揉了揉蒼藍微卷的發：「去吧，給我拍些照片回來就好。」
真純歡快點頭，晃了晃手機：「我會拍很多很多照片的。」
看著她輕巧愉悅地邁出首領辦公室，厚重的大門沉穩而無聲關上。
「這是可憐啊中也……明明嫉妒得不行，想去的不行，」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熟悉親近的半身去赴別人的約，「但是因為要保護我，你們再也不能一起出門。」
「繼續這樣下去，她會喜歡上別人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中原中也臉色陰沉下來，「……閉嘴，太宰。」
久違的，時隔四年他再一次直呼首領的名字，因為內心無法壓抑的躁郁。
……
將太宰治提前給她的信轉交給書店老板，「這樣就沒問題了，鏡花我們一起去吃可麗餅吧。」
為了配合燈光展的氛圍，她還特意換上了適合游玩的和服，正好泉鏡花最常穿得就是和服，寬大的外褂和袖擺利於隱藏身上的武器。
恢復與泉鏡花的來往，可以說是巧合也可以說是意外。
真純出門需要人跟在身邊行動，恰好泉鏡花是合適的人選，除了中島敦的事她對無關自身的事都不會抱有好奇心，也不會過問真純每次帶來書店的信，探究來取走信的人是誰。
在第一次送信帶上泉鏡花後，之後的每一次真純都順應著自己的習慣拉上她一起。
將信送去書店後她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在事務所外逗留，而紅磚倉庫附近的可麗餅流動攤就成了她們每次出門都必會去的地方。
「鏡花的是草莓，」真純猶豫著選擇了下，「我就要一個抹茶吧。」
散發著香甜氣息的薄餅包裹著涼絲絲的冰淇淋，草莓醬和抹茶霜分別淋在不同口味的可麗餅上，泉鏡花人偶般冷凝的神情稍松。
「……是現在去燈光展嗎？」她說話時像久不開口的機械，帶著些生澀低啞。
真純咬了口可麗餅，含糊不清道：「現在去好像有點早，不過燈光展的活動時間是全天，早點去也沒關系吧。」
唔，涼絲絲又甜甜的味道。
「……啊、是你，」身後傳來波瀾不驚的聲音，真純順著聲音回望過去，意外看到她這次送信的目標人物，赤銅發色的青年低頭道：「你今天也將信送去書店了。」
真純理所當然點頭：「因為有很多話要跟織田作先生說。」
當然有很多話的人不是她而是太宰。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我知道了，工作結束後我會去取信。」
青年木怔平靜好像她說什麼話，都不會露出驚訝意外的神情。
「對了對了，織田作先生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真純突然想起出門前答應中原中也要多拍照片，之前她都是偷偷溜出去沒想過拍照這回事。
織田作之助點頭接過她的手機，幫真純她們拍了張合照。
「謝謝你，織田作先生。」真純揚起眉眼笑道，像這樣將出去玩的照片發給中也，他也能看到漂亮的燈光展和好吃的可麗餅。
「不用謝，」他平靜地應了聲，開口問道：「上次信裡提到書都看完了，現在有想要動筆的想法嗎？」
「想法呀……」真純支吾著撓撓側臉，「我會去催一催想法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9
第206章 人型異能真純。
傳回手機上的照片是真純和泉鏡花,一手舉著可麗餅一手比著剪刀手的照片，少女青春爛漫的氣息幾乎要從照片中溢出。
中原中也垂眸看著手機屏幕，沉默而冷凝。
「照片拍得很可愛,看來讓真純和鏡花去燈光展是正確的選擇呢。」太宰治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目光恍若不經意瞥了眼中原中也的手機。
清晰泛著盈盈光芒的手機屏幕裂開幾道細紋,手機框架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中原中也面無表情捏緊手機,屏幕上一道又深又長的裂痕橫貫照片，手機徹底暗了下去。
照片不是自拍，而是有第三個人幫她們拍照。
真純從來不會讓不熟悉的人碰自己的手機，她不是會找路人幫忙拍照的性格,泉鏡花的異能都在手機的秘密上，更不可能將手機交給隨便一個路人。
她們在紅磚倉庫附近遇到熟悉認識的人了……
或者該說是真純遇到她互相寫信的小說家，拜托他幫她們拍照。
「年輕人就是要多出門走走,認識些朋友不是嗎？」太宰治視若無睹,微笑著道。
中原中也冷著臉收起手機,壓了壓帽子沒有回應太宰治的話。
壞掉的手機屏幕無法再亮起,新的照片和信息再發送過來，屏幕上方的提示燈一閃一閃。
……
燈光展結束後回去事務所,真純特意將和服換下來,重新換上工作的黑色西裝。
「工作的時候要有工作的樣子。」真純認真打量鏡子,擺正領口的交叉領結。
與往常每次偷溜出去回來一般，輕盈無聲落下步伐回到港口黑手黨總部頂層，屬於首領的辦公室。
真純彈了下帽檐,笑盈盈道：「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燈光展好玩嗎？」鳶眸在她身上打轉一圈,太宰治笑意更深。
她高興點頭,嘻嘻笑著湊過去：「花燈超級漂亮，掛在樹上像會發光的橙色小花，我還拍了好多照片發給中也。」
輕快柔軟的京都腔說個不停，太宰治一直笑吟吟聽著，自然接過她遞過來的回信。
每次她去書店送信時都會取回上次信件的回信，不過與太宰治交給她厚厚的信封相比，她帶回來的信封就只是普通的信封厚度。
不過織田作之助看起來也不像話多的人，信大概只是回復了太宰治的問題。
以送信的名義獲得出門許可，對真純來說是最劃算不過的事了。
「……中也，你不高興嗎？」興奮的聲音慢慢緩下來，真純遲疑地看向中原中也。
從她回來起，中也就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中原中也垂眸斂眉，低聲道：「不，只是在想一些事。」
橘眸輕眨兩下，她疑惑問道：「是有什麼事想不通嗎？」
粲然的笑顏揚起，真純輕快而真誠道：「中也想不通的事可以告訴我……」
「不了，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好。」中原中也徑直打斷她的話。
真純茫然愣住，她張了張嘴：「……這、這樣啊。」
氣氛莫名僵硬起來。
鳶眸在他們身邊打轉一圈，太宰治突然笑著開口：「中也，我有些私事要進去裡面處理，這段時間就拜托你們盯著外面別讓任何人進來。」
中原中也低沉的聲音回應：「我知道了，首領。」
太宰治晃了晃手上的信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卻又刻意將落款寫著織田作之助的一面朝向自己，將無字的信封面向外。
鳶眸意味不明看了他們一眼，這位深藏港口大樓最嚴密守護頂層的黑手黨首領輕笑了下，信步走進房間深處的門後，那裡是頂層屬於首領的小房間和休息室。
除了太宰治，只有二十四小時貼身跟隨他的秘書銀會進去，是連密道都不會連通的房間。
事務所頂層的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倆，但中原中也毫無要跟她說話的跡像，他神情冷凝微肅，一副專心戒備的樣子。
「那……我發的照片，」真純視線左右亂瞟，小心開口：「中也有看嗎？燈光展很好看哦。」
她極力想找著話題，又不知道怎麼樣的話題才能讓中原中也高興起來。
「抱歉真純，保護首領的時候我手機都是靜音狀態，」中原中也抿了抿唇，避開她的視線：「我擔心會有敵人趁我看手機的時候暗殺首領。」
真純興致降下來，懨懨地應道：「說得也是，照片晚點再看也沒關系。」
胸口悶悶發痛，她握拳抵住胸口壓了壓。
異能體應該是不會生病的，所以胸口發悶不舒服的感覺應該是屬於中原中也的情緒。
「中也是生病了嗎？」她沒忍住問道。
手指不自在拽了拽發梢，她擔憂抬眸望向中原中也：「生病可不能硬撐著，要好好休息就行。」
以中原中也的性格，一些小病不會影響身體的感覺他大概也會硬撐著忍耐。
「……不，我沒有生病，」中原中也沉默片刻，鈷藍色的眼眸對上她的視線，映出少女茫然擔憂的神情，低聲問道：「真純有喜歡的人了嗎？」
真純會喜歡上別人，這樣的事實過去幾年他從未在意，也不認為她真的會離開他身邊。
她是他的異能體，天然就懂他、了解他的人。
一直以來他都理所當然認為，真純會一直呆在他身邊，她認識的人都是他認識的人，她不會離開他的活動範圍去結交不認識的人。
直到這一刻，中原中也才恍然醒悟。
真純與他並不是愛麗絲和先代首領，她的性格喜好不受他的控制也不受他的影響，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會喜歡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的羈絆和異能力牽引，她簡直像個活生生的人類。
人類的話……會喜歡上別人，也是正常的吧？
「喜歡的人？」真純疑惑反問，她好像幾年前就跟中也說過喜歡吧。
中也忘記了嗎？
她撓了撓側臉，坦然直白道：「我喜歡中也哦，中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說的不是家人的喜歡，」中原中也慢慢搖頭，藍眸深深凝望著她，不錯過她臉上一絲變化。
「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面對真正喜歡的人會有接吻、擁抱甚至是……」更親密行為的衝動。
因為愛，所以渴望觸碰接近。
心靈上的觸碰相貼與身體上的觸碰相親，人會理所當然對自己的愛人產生欲求。
不管是愛意的回應還是肉體的擁抱，這都是對愛人的欲求。
而中原中也現在、對真純產生了這樣的欲求。
「我喜歡中也呀，接吻我也喜歡，擁抱我也喜歡。」真純乾脆點頭應道。
她咕噥著抱怨：「我明明一直都在說喜歡中也。」
可是他完全沒有要相信的意思，也沒有找喜歡的人的意思。
比起強硬要中原中也接受承認她的喜歡，她更希望中也可以獲得幸福，所以一直保持異能者和異能體之間的關系也沒關系。
「……那要接吻嗎？」中原中也拉著帽檐，抬手的動作擋住神情，聲線低沉平穩得讓人分不清他真正的情緒。
真純愣了愣，遲疑道：「要在這裡嗎？」
雖說頂層辦公室為了保護組織和首領的秘密，並不會安裝監控設備，但是……
在這裡接吻，總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中原中也後退一步，倚靠著厚重的辦公桌，低嗤了一聲：「我開玩笑的，這裡畢竟是首領的辦公室。」
他低頭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裡深吸了口氣。
事務所頂層並不是抽煙的地方，但他現在確實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只能咬著煙冷靜一下。
習慣了煙草的味道，即便不點燃只是咬在嘴裡也能令頭腦冷靜清醒。
真純湊近去認真打量他臉上的神情，藍眸瞥了她一眼，咬著煙含糊不清：「看什麼？」
她歪著頭，捧起中原中也的臉轉來轉去打量，肯定道：「中也今天真的很奇怪哦。」
「有什麼話是不能跟我說的嗎？」她鼓起臉，不甚高興。
她可是中也的異能力，有什麼話應該都可以跟他說的吧？
雙手不滿地壓了壓中原中也的臉，她憤憤道：「想kiss的話，就不要抽煙啊！煙味臭死了！」
他怔了下，張嘴的時候香煙從唇邊掉出來。
她向前一步貼近中原中也的身體，小狗一樣在他領口脖頸處嗅嗅聞聞，「都是香煙的味道，中也出任務的時候到底抽了多少支？」
明明平時出門會噴香水的人，偏偏今天滿身都是煙味。
「沒、沒多少，」中原中也不自然後仰著拉開距離，「嫌棄煙味就別靠這麼近。」
真純重重哼了聲，「我、不、要！」
她縮回手在他身上到處摸索，找出了兩三個煙盒，其中只有他剛剛拿出來的煙盒裡面還有剩餘不多的香煙。
「你到底抽了多少？不是說了一天不可以超過兩支嗎？」她不高興地嚷嚷。
尼古丁吸多了對身體又沒什麼好處。
中原中也下意識辯解道：「大部分只是把煙點著，並不是都抽了。」
他有記得答應真純的話，會克制自己抽煙喝酒的次數。
只不過這段時間太過煩心，他才忍不住在自動販售機多買了幾包香煙。
「那也不行，」真純氣哼哼道：「沒收！中也身上的香煙我都要沒收！」
她將煙盒扔成一團扔進垃圾簍裡，用力戳著中原中也的胸口，凶巴巴道：「香煙，不准再買了！」
他神色微妙，復雜地看著少女氣鼓鼓的樣子：「……我知道了，不會再買了。」
「我才不會這樣容易相信中也，」這麼容易答應，總感覺是想偷偷摸摸瞞著她乾壞事，「之後每天我都會檢查中也的口袋，還會問一起出任務的隊員。」
「是是，」中原中也深深嘆了口氣，挑眉無奈保證：「我都答應你了，多信任點你的主人好嗎？」
真純抱怨道：「中也才是，二十二歲的大人還不知道節制。」
不過一兩天沒看他就能消耗這麼多香煙。
第207章 人型異能真純。
太宰治這段時間好像瘦了很多。
本來就很忙的人突然給自己加了許多工作,連原本的休息時間都開始剝削，吃飯睡覺的時間都被壓縮到人類的極限，掐著會累倒在桌案前休息短暫的時間。
再這樣下去,他身體大概堅持不了多久。
太宰治這四年在港口黑手黨一直都很忙碌,但他是有計劃和目標忙碌，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推進擴張組織勢力的動作也是不急不緩，穩中勝券讓人絲毫摸不清他的底細。
但這段時間，他突然改變了作息。
連人類必須的休息和進食時間都壓縮到極致,即便是異能者的身體也堅持不了多久。
「他到底在著急什麼？」真純喃喃自語。
事務所裡其他人可能看不出太宰治的急迫,畢竟他在手下面前還是一副從容鎮定的樣子,但真純作為幾乎與銀一般，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小時是呆在事務所頂層的異能體，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急躁。
連中原中也這段時間也被頻繁派出去，擴張組織和吞並別的組織的任務直線上升,忙得回來的次數都不得不減少。
她已經半個月沒有替太宰治送信了。
唯一的休閑放松時間與樂趣都被太宰治自己剝奪，他到底想做什麼？
港口黑手黨已經通過鏟除c得到異能開業許可證,組織的異能者也不必再畏手畏腳，港口黑手黨完全可以暫時放緩擴張的步伐,穩固現在自身的勢力。
一直盲目擴張而不重鞏固，一旦太宰治出事港口黑手黨將會遭到重大打擊。
她無法理解,視線落在太宰治的背影,一直埋頭伏案工作指節上留下厚厚的繭子，瘦弱的身體被厚厚的大衣壓在其下,這一身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衣服似乎也給了他無限的束縛和限制。
「太宰,今天也沒有信嗎？」真純輕聲問道。
背對著她的鳶眼青年頓了頓筆,笑著道：「雖然我很理解真純悶在頂層會感到無聊,但我確實沒有想寫的信要送出去。」
「我出不出去都不重要，」她搖了搖頭，眉心不自覺蹙起：「重要的是，太宰你再這麼折磨自己會死的。」
人的身體是有承受的極限，即便是異能者也不可能堅持多日不吃不睡一直伏案工作。
太宰治笑了笑，混不在意繼續落筆書寫：「折磨自己？你怎麼會這麼想？」
「一天下來休息不到兩三個小時，累極了也只是趴在桌上休息，吃飯也挑挑揀揀吃得比小狗還少，你還說不是在折磨自己？」她挑了挑眉，不贊同道。
他無奈失笑：「……拿小狗跟我做比喻嗎？」
修長的手指合上鋼筆，太宰治雙手交攏轉過來看向她：「我可是組織的首領，組織的工作繁忙我多上些心不是很正常嗎？」
組織的首領並不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為所欲為的存在，組織的首領與其說是組織的王倒不如說是被捆縛最深的組織奴隸。
只要是能對計劃、組織有利的事，即便是自己也能犧牲。
這樣的理念是先代首領森鷗外說過的話，他曾經不置可否，現在卻甘願將自己也作為棋盤中的一枚棋子。
「工作也不是這樣不顧身體的工作，」真純語氣壓下來，「太宰的臉色難看到隨時會猝死。」
雖然也有這間沉默死寂的房間影響，但她可不認為自己是在說什麼誇張的話。
太宰治本身的體術在組織裡也只是中下的水准，更別說他成為首領後的四年一直忙於擴張組織勢力，完全沒有再鍛煉自己的身體和體術。
四年時間過去，他現在怕是比四年前的他還要孱弱。
「我要去找織田作先生！」如果她說的話沒用，就用太宰治唯一的朋友勸他。
「真純！」太宰治聲音沉下來，強烈的壓迫感襲來，令無數裡世界人恐懼不已的眼神和氣勢絲毫嚇不倒真純。
真純高高挑起眉，挑釁道：「我才不怕你，比體術組織裡只有中也能與我一戰，用人間失格消除我，我會立刻回到中也身邊，想去織田作先生那邊就更簡單了。」
太宰治沉默不語，緩緩道：「真純應該知道你的行為一定程度上是能代表中也，你這麼做就不怕中也背上違背首領命令，打破港口黑手黨鐵律的懲罰嗎？」
「怕還是有一點怕的，」她坦然直白道：「但是要讓我眼睜睜看著太宰孤零零死去，還是先順著心意這麼乾吧。」
常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對真純來說現狀也是這樣，太宰治的情況來不及跟中原中也商量，她決定先把人拉去見織田作之助再說。
就像泉鏡花為了追逐光而離開港口黑手黨，又因為她的光就在港口黑手黨而回來……
真純在中原中也的身體裡感受到光，堅定不移化作人型異能體來到他身邊，追逐他瑰麗寶石藍眸中的光……
如果有人能勸止太宰治現在隱隱瘋狂壓榨自己的行為，那個人應該就是織田作之助了吧？
「太宰，人應該是最不應該先放棄自己的一個。」她鄭重而認真道。
找不到活下來的理由就去找、還要想做的事就去做、小說沒看完就去看，港口黑手黨不需要太宰治這麼壓榨自己。
她雙手叉腰，擲地有聲道：「太宰，你是人類吧！」
「人有欲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縮在龜殼裡可沒有人能聽到你心裡微小的聲音！」
橘眸熾烈如火，驕傲美麗又肆意不羈，灼灼動人燒得人心口發燙。
推門進來的中原中也停住腳步，臉上不自覺染上笑意和縱容，一貫注重手下人在首領面前態度的他看到真純吼太宰治也沒有出言制止。
她重重拍了下桌面：「想交朋友就自己去！我不要給你送信了！」
嬌小的異能體抓著太宰治的後衣領把人扯起來，不接觸到他身體就不會觸發人間失格，「快走，港口黑手黨還不至於缺了你就轉不起來。」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大步走過去：「真純，不可以對首領無禮。」
話是在教訓真純，但他的腳步卻自然走到她身邊停下。
太宰治垂眸看著眉頭高挑，小小一只卻氣勢凌人的少女，勾了下嘴角：「中也，想要成為組織的首領也不用這麼著急，等我死了之後首領的位置自然會落到你頭上。」
中原中也重重嗤笑一聲：「我可從來沒有著急過，一直在著急的人不是你嗎？」
趕著去死一樣折磨自己的身體，還胡咧咧什麼他覬覦首領位置的話。
「這孩子只負責保護你，可不是你的跑腿小妹，」中原中也握緊真純的手，毫不客氣道：「自己的事就該自己去做，不是嗎首領？」
青花魚自己寫的信還誤導他這麼長時間，讓他一直吃醋以為織田作之助的筆友是真純。
這個混蛋看夠了他的笑話，也該讓他自己去延續這段故事。
「我以為中也會很反對我離開事務所？」太宰治意味不明道。
在此之前中原中也可是堅決不允許他離開事務所的保護，就連組織內部的人都防備不已更別說是讓他自己離開事務所去見織田作之助。
也不知道真純跟他商量了什麼，竟然就達成共識要讓他出門。
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是啊，如果不是這次你們要去的地方是函館。」
遠離港口黑手黨勢力範圍，位於北海道西南部的函館。
那裡不會有人認識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經過組織內職業變裝遮掩外貌的裝扮師之手，太宰治可以短暫逃開港口黑手黨沉重的枷鎖透透氣。
這幅由他自己施加給自己的枷鎖，沉重且帶著巨大的力量與責任，原本想要卸下唯有太宰治死去的那刻才能獲得沉靜的安寧。
但現在由中原中也和中原真純為他拆了下來，組織的鎖鏈仍鏈接在他身上，但至少離開橫濱去往函館的太宰治可以短暫卸下這副重擔。
「……為什麼是函館？」太宰治斂起了笑容，俊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最接近他內心的真實。
「因為織田作先生的任務地點在函館啊，」真純眉眼飛揚，理所當然道：「他除了寫小說還兼職偵探社的工作吧？沒辦法讓他放下養十幾個孩子的重擔，只能委屈太宰跟他去函館了。」
雖然同樣是工作而不是旅行玩耍，但是對太宰治來說只是離開事務所，跟朋友呆在一起已經是難得的放松吧？
「織田作先生說要在函館順便采風，太宰也可以試著請教下寫小說哦，」真純笑得天然又燦爛，「他上次還問我有沒有什麼動筆的想法，我已經答應會幫他催啦。」
太宰治愣了愣：「織田作……還以為信是你寫的吧？」
當初開口說要跟他寫信請教問題的人是真純，之後一直送信去書店的人也是真純，為了不暴露真正跟織田作之助寫信的人是他，太宰治的信件中一直都是沒有落款且改變了筆跡和寫作習慣。
而且……寫小說的事，太宰治從來沒想過，他也一直認為這是只有織田作之助才能做到的事。
真純搖了搖頭，奇怪道：「他好像早就知道跟他寫信的人不是我了。」
她讓中原中也去遞口信委托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他也很自然且沒有提出一絲疑問就答應帶太宰治一起去函館。
「太宰也不要太小看別人了吧？織田作先生可是一直跟你寫信的呀。」她無奈嘆氣道。
太宰治怔怔看著並肩站在一起的重力使們，他們對視一眼臉上滿滿都是笑意：「只是十天半個月我們還是能撐下來的，」
不過玩歸玩、休息歸休息，人還是要回來港口黑手黨的。
「就當做是辛苦四年給自己的犒勞吧，太宰。」
第208章 人型異能真純。
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工作確實繁重得能壓死人。
但中原中也和真純不是太宰治,不會沒日沒夜工作，只要分清工作上的輕重緩急，著重處理關鍵重要的情報和任務,事態較輕的暫緩下來或是交由游擊隊暴力推平。
雖然方法上粗暴點，但至少不會像太宰治那般消耗自己的精力。
將組織上下所有的事都抓在手裡，只有貪慕權力與不信任手下的首領才會乾，但太宰治並不是這樣的人。
以真純看來,他更多的是為不知名的東西而著急,像追趕時間一樣壓榨自己。
港口黑手黨壓根沒必要急於這一時發展,枝葉繁茂蔓延出去若是不鞏固深扎,只是龐大而松散難以掌握的組織。
組織發展的速度太快會導致根基不穩,太宰治不得不全權抓在手裡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卻依舊執意要這麼做。
真純深深嘆了口氣：「累死了，首領的工作真不是人乾的。」
也不知道太宰治是怎麼四年維持高強度的工作，就算她是不會累也不休息的異能體精神上也會疲倦、心煩，但他卻可以四年如一日地工作。
「早說讓你別撐這個能,」中原中也嗤笑了聲,「現在把自己綁船上下不來了吧？」
大大方方放首領去函館放松，最後承擔結果的人可是他們倆。
知道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的人只有銀以及他們倆個,為了瞞住偌大的組織首領不在的消息,他們必須將太宰治的工作都處理完畢。
真純嘟嘟囔囔抱怨：「我只是見過太宰一直工作，哪裡知道這些東西看多了讓人眼睛犯暈。」
就算是能處理的情報工作，要一刻不停地分析處理下派任務也會讓異能體頭疼不已。
「好好做吧，要是他去了函館就不回來，我們才要糟了。」中原中也敲了敲她的頭,無奈嘆氣。
相較於乾部時期的太宰治,成為首領後的他勤奮得讓人驚訝,連一貫推過來的任務報告都不再需要他寫雙份，全權由他自己解決。
也正是因此，中原中也才能節省下許多任務時間，用來呆在事務所頂層。
真純表情一垮：「不會吧？他不會不回來的吧？」
他們只是臨時頂替他十天半個月的工作，連首領離開事務所都沒通知組織內部下上。
只要想想以後他們要一直呆在事務所頂層處理看不見頭的任務，真純就覺得這樣日子簡直暗無天日。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哼了聲：「你是忘記四年前的太宰是什麼樣的人嗎？」
能偷懶就偷懶，能摸魚就摸魚，將工作都扔給手下和搭檔的混蛋。
「噩夢！這絕對是噩夢！」真純喃喃自語。
視線落在文件中密密麻麻的字，她假裝虛弱地倒向中原中也：「不行了，我看到字就頭疼。」
太宰治只是離開頂層三天，她和中原中也只是頂替他三天的工作，她就感覺把這輩子的工作熱情而消耗完畢。
卷曲毛茸茸的腦袋壓在中原中也手臂上，蹭蹭扭扭道：「中也，我想休息。」
盈盈絢麗的橘眸仰望他，通透美麗更甚晚霞和寶石，中原中也心跳錯了一拍，別過頭：「說什麼呢，這不是你自己攔下來的麻煩嗎？」
而且他也一直在陪她工作，完全沒有停下來休息。
真純以前一直呆在他身體裡，她對組織事務的熟悉程度和處理手法都很明晰，只是這樣強大的工作強度她很少體會，所以才感覺精神疲憊不堪。
她咕噥著發出奇怪的聲音，耍賴往上蹭了蹭，抱住他的手臂：「中也幫我、幫我……」
中原中也無奈放下筆，「文件拿過來給我。」
這麼大的麻煩攬下來總要有人做，真純做不動也只能他來了。
尖巧的下頜搭在他肩上，真純嘀咕著道：「不是這個，是幫我別的。」
他挑了挑眉，疑惑道：「不是文件是什麼？」
她不是一直喊著累想休息嗎？
「……中也是笨蛋。」她低哼著罵了句：「我說的是親親，我累了想補充下能量再工作。」
她是異能體，就算疲憊也需要找異能宿體補充能量就好，很快就能恢復精力。
在中原中也休息的時候，她也能一直工作。
現在她只是想親親中也而已。
直白熱切的話語令赤色蔓上中原中也的脖頸、臉頰，他胡亂應道：「哦、哦，那就親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能緊張地看著心愛的少女，暗暗咽了咽口水。
橘眸定定看著他，見他一動不動只盯著她看，真純惱怒地哼了聲，捧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柔軟的唇瓣緊密相貼，曖昧而緩慢廝磨，溫熱的氣息相互糾纏相觸，不屬於自己的氣息撲面襲來，帶來陌生而令人緊張的悸動。
這樣以大人的姿態，唇瓣相貼相觸，似乎是他們的第一次？
以往真純每次補充能量都是以十釐米的姿態親過來，蜻蜓點水般一觸即走，像今天這樣一直貼著唇瓣磨蹭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眼睛撞進驕驕如火如陽的橘眸，專注而美麗的顏色中映出他的身影，中原中也微微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裝進橘色的晚霞裡。
真純瞪了他一眼，不滿地咕噥了聲。
笨蛋中也，她在親他的時候，他在走神什麼？
濕潤的舌尖試探性落在下唇，稚嫩生澀舔濕唇瓣，小狗一樣不得其法順著唇紋一點一點讓口水滲入填滿唇縫。
明明是她在主導這次親吻，但她卻忍不住比中也更快亂了氣息。
汪洋一樣的藍眸久久凝望著她，真純忍不住閉上雙眼，不去看那片深深又令她眷戀的寶石鈷藍，舌尖探進唇縫觸到柔軟溫熱的口腔內壁，生澀無措地舔吻吞咽。
捧著臉的手緊張得微微顫抖，炙熱而陌生的感覺充斥著身體和大腦，心跳聲大得鼓膜都在震動，聽不進周圍別的聲音。
舌頭勾著纏著翻攪、吮吸，嗚咽濕軟的輕哼溢出唇縫，僵硬只會跟著她動作的舌頭讓內心的羞恥攀升到頂峰，真純緩緩縮回舌頭退出不屬於她的溫暖中，眼睫顫了幾下睜開。
她拉開與中原中也的距離，避開他的視線，抬手擦了下晶亮的唇瓣。
「……謝謝，已經夠了。」
臉頰和呼吸都帶著熱燙的溫度，劇烈跳動的心髒無法冷靜下來，但一直都只有她主動得不到回應的親吻莫名讓人感覺難堪。
搞什麼啊，中也完全不想接吻……
只是因為她說想要補充能量才接吻的感覺真差，像一個人的獨角戲難堪得讓人完全感覺不出接吻的舒服快樂。
眼簾半垂下來，覆斂住橘眸，她再也不要跟中也接吻了。
「充能結束，工作工作。」她伸了個懶腰，故意大聲掩飾內心的羞恥與難堪。
真純接完吻頭也不抬埋頭工作的樣子，讓中原中也莫名感覺自己淪為了工具人，好像剛剛的曖昧炙熱都只是他一個人的妄想和激動。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又見她乾勁滿滿的樣子，只好失落喪氣地接著批閱文件。
反正、有一次就有二次吧？
……
然而中原中也隱隱期待的接吻一直沒有等到，真純好像只是汲取一次能量就能乾勁十足工作很長時間，續航能力長得他都著急。
「真純，最近有感覺累嗎？」中原中也支吾著試探。
面對她奇怪詫異的眼神，他忍不住錯開視線，道：「就是、這陣子工作很多，首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看你一直都沒有休息過……」
他詞不達意一直說不到重點的話令真純困惑不已，她徑直開口：「中也有什麼想說的話，其實可以直接說的。」
中原中也真的不擅長拐彎抹角說話，她完全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他聲音噎了噎，才道：「就是、那個……最近不需要補充能量嗎？」
他其實想直接問又覺得他們現在的家人關系說這個太過唐突，對於他們模糊不清的關系定義接吻實在是過於曖昧的行為。
即便那是名為補充能量的行為，但他也說過接吻不應該是出於想要補充能量而去觸碰。
……他有點後悔當初這麼跟真純說話了。
「補充能量嗎？」真純一手捏了捏後頸，一手握住中原中也：「說得也是呢，最近總是感覺很累，確實是需要補充能量了。」
為了應對港口黑手黨遞交到頂層的所有文件，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變成節能狀態，一直都是以大人的姿態工作批閱文件。
總是低頭沉浸在工作中，沒有一絲娛樂確實會讓人心神疲憊。
握住中原中也的手，真純深吸幾口氣松開，揚起笑臉：「好啦，充能完畢。」
中原中也錯愕道：「只、只是這樣嗎？」
沒有更親密的接觸嗎？只是握一下手就可以了嗎？
真純理所應當點頭：「可以了哦，還需要乾什麼別的嗎？」
……這不是比之前的頰吻和額吻還要生疏嗎？只是握一下手就算了。
中原中也結結巴巴道：「我、不，就是……不需要ki、kiss了嗎？」
橘眸輕眨兩下，真純扭過頭撓了撓側臉，慢吞吞道：「不了吧，跟中也接吻一點都不舒服，我不想接吻了。」
中原中也神情僵住，張了張嘴：「啊……？」
跟他接吻一點都不舒服……
「或者說已經不是不舒服，」她托著下頜，眉頭輕蹙：「是差勁的感覺。」
比不舒服還要糟糕，感覺很差勁……
「讓人完全不想再有第二次。」真純肯定道。
完全不會讓人想再接吻……
輕軟可愛的京都腔接連說出重擊中原中也的話，他神情恍恍惚惚回不過神。
第209章 人型異能真純。
特異點爆發的那刻,屬於七瀨真純過去一生的記憶全部揚起，紛紛揚揚、搖搖晃晃落下點在記憶的湖面，打破平靜沉寂弄起大片漣漪。
原來她不是中原中也的異能力，她與他的聯系也並非是真正的異能體和異能者。
……
突如其來在橫濱蔓延開的大霧將真純剝離出中原中也的身體,她的意識沉沉浮浮如被封存在另一個空間,模糊不定布滿濃郁的霧氣。
她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漠,赤足立於鏡子般映出她身影的水面上,一朵朵濯濯孑然的白花落於鏡湖面上打著轉悠悠忽忽飄蕩。
真純垂眸邁步在湖面上行走，不需要使用異能力也不會沉入湖底，因為這裡就是她被封存多年的內心充斥著她過去所有記憶的世界。
她原是早該死在異能崩散解體中的異能者,只是以這幅模樣再次在另一個擁有異能的世界蘇醒意識,滿心以為自己是附屬於異能者的異能體。
喚醒她意識的人是十五歲的中原中也。
驕陽肆意的少年如火焰般點燃她沉寂平靜的內心，令她對外面的世界生出憧憬和向往。
她藏在中原中也的身體裡見證他的喜悅悲傷,積攢異能量化作中原中也的異能體出現在他身邊,成為他生命中突如其來的客人。
像不請自來的客人般大大咧咧擠進他的生活中,不給他絲毫拒絕的機會。
現在回頭看來，如果她不是中原中也的異能體,她真的還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嗎？
作為他堅信絕對不會背叛他與他互為半身的異能體。
七瀨真純俯下身撈起一捧白花,流光溢彩接觸到她身體的瞬間過去的記憶在腦海裡炸開。
十七歲還未畢業臨危受命成為異監組首領，接下前任首領突然暴斃開始內亂奪權的組織,每天疲於應對各地遞交上來的異常情報和組織中不服她上位的老乾部。
作為異常搜查官的時候,她只需要實力強大就會有大批支持者和賞識看好她的前輩，但作為異監組的首領，只有實力是不夠的……
太過年輕、經驗不足、不足以擔起異監組大任種種挑剔評價壓在她身上。
她無法反駁只能埋頭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但面對異常情報上的處理她確實沒有前任首領經驗充足,幾次錯誤判斷異常世界等級就足以將她架在火上炙烤。
沒有人可以幫助她擺脫困境,十七歲的七瀨真純身後已經失去所有能支撐她的人,她只能獨自背負著異監組行走。
成為首領的第三年，七瀨真純已經可以平靜面對異常搜查官的犧牲、他們家屬的哭聲吶喊，冷靜沉著接著委派更高等級的異常搜查官去消除異常。
作為異監組首領，她不需要過去的張揚肆意，她將那個自己牢牢封鎖在內心最深處的世界，僅露出受人敬仰信賴的冷靜沉穩。
多少年沒有對外展露真正的內心，她已經記不清了。
異監組等待多年攜帶修補異世界規則的異世界客為他們的世界帶來更大的災難，世界規則得到填充修補的同時險些遭到逆轉改變。
名為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異世界客差點將異能力者從這個世界抹消，改變他們的世界規則。
異能者是世界的根基，一旦異能者被消滅超過半數世界的規則將會遭到逆轉，若是異能力者被全部消滅他們的世界將會迎來比持續了百年漏洞更糟糕的局面。
這個時候七瀨真純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要崩散解體異能引出屬於引力異能的特異點粉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計劃。
矢量型異能者——即便在異能者多如繁星的世界也備受國家重視的特殊異能者，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珍貴和罕見，更多的是他們身體中的秘密。
一般來說特異點只會誕生在兩種相互衝突矛盾的異能碰撞中，但矢量型異能者不同，他們身體裡本身就存在著特異點。
這種異能現像稱作自相矛盾型異能碰撞，是只存在於矢量型異能者身體中的秘密武器。
強大無匹宛若無窮無盡的力量，令人畏懼生駭不敢直攖其鋒芒，一旦爆發將會吞噬異能者本身的意識化作特異點本身肆意爆發宣泄力量。
這就是矢量型異能者受到國家重視的原因，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國家的秘密武器，等待戰爭或特殊時期需要扔出的強大手牌。
七瀨真純的異能解體破滅了針對異能者的陰謀，也令她的身體徹底崩散，意識沉寂近乎於消失。
空寂安靜的意識世界，她蜷縮著身體擁抱自己，平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當異監組首領真的太累，要承受同伴的質疑、政府議員的試探、朋友的背叛甚至是一直保護著的民眾的指責……
身邊沒有任何人支撐依靠，只能靠自己堅持挺立走過來的時間太過漫長疲憊。
釋放異能解體、意識下沉的那刻，她久違感受到了渴望的安寧平靜。
曾經一切的炙熱堅持都在漫長的時間消磨殆盡，堅持支撐到最後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努力的意義是什麼。
她開始明白前任首領對她的培養和照顧，明白異監組背後的傷痛與流血，也明白了他們的世界處於多麼危險糟糕的處境。
倘若她的性命可以讓世界回歸到和平安寧，解決規則改變的危機，她也能平靜擁抱死亡。
「好安靜啊……」她環抱著身體倒在鏡面一樣的意識湖水上。
湖水底下沉澱著她這四年跟中原中也相處的記憶與憧憬戀慕，明明只要她想就能伸手下去觸碰到的美麗花朵，她卻不願意摘下湖底開得灼灼妖艷的紅花。
這麼美好的記憶和情感就讓它們安靜盛開在湖底就好。
白霧將她剝離出中原中也身體時，她就知道橫濱來了什麼樣的異能者，好歹她也是來自異能者占半數的異能世界，分離異能者和異能力的特殊異能者她也見過幾個。
恐怕她被剝離出來那刻，中原中也就會知道她不是他的異能力。
他現在估計還在猜她到底是用怎麼樣的辦法才混進他的身體吧？
嘴角忍不住勾起，濕潤的水汽洇濕了眼睫將根根分明的濃密睫毛粘連在一起，七瀨真純緩緩垂眸低笑：「呀，還真想看看中也現在的表情。」
不過他現在應該沒有精力應付她吧？
好不容易奪回異能又使用了污濁，便是有太宰為他解除污濁狀態，他現在怕也是陷入筋疲力盡的狀態。
清越悠遠的鈴聲蕩起，高挑美艷的次元魔女逐漸靠近，卻沒引起湖面絲毫漣漪。
妖艷潔白的臉龐俯望她，發飾上的布巾輕晃帶著沉寂平靜的憐惜，她輕聲開口：「真純，這個世界有你留戀的東西嗎？」
在七瀨真純意識即將消散的那刻，異能世界找上了次元魔女希望她讓七瀨真純活過來。
讓死人復活，這是連次元魔女都沒辦法做到的事。
不過不同於別的世界，異能世界擁有一種特殊的力量特性能讓異能者借助本身的異能力化身為異能體獲得第二次生命，只可惜這種力量特性對自相矛盾型異能者不起作用，世界無法乾預身體已經化為特異點爆發的異能者。
但次元魔女不同，只要有這樣的特性她就能想辦法讓七瀨真純「活過來」。
他們的交易關乎另一個當事人的意願，世界希望她能活過來，但當時的七瀨真純已經不想再作為異能體活躍在異監組。
考慮到七瀨真純本身的想法，次元魔女與世界達成的交易是——
當特異點爆發，記憶蘇醒那刻，七瀨真純如果仍有想作為人活下去的意願，她就能徹底化作特殊的異能體擁有第二次生命。
「——你想作為人類繼續活下去嗎？」以異能體的身份，人類的心繼續活在世界上。
冷清美艷的魔女這麼開口問道。
七瀨真純坐起來，笑了下：「如果拒絕的話，我是會被侑子小姐帶走嗎？」
每次見面都愛調戲逗弄人的壹原侑子此刻莊重而平靜：「你會死去，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她已經拒絕了一次活過來的機會，第二次再拒絕七瀨真純的意識將人永遠陷入沉寂。
她垂眸低頭捏了捏無名指根，纖細柔軟的手指上光禿禿什麼裝飾物都沒有。
到頭來她好像還是什麼羈絆都沒有留下。
「……可以拉我一把嗎，侑子小姐？」她抬起手伸向次元魔女，笑得自然明快。
壹原侑子緩緩嘆了口氣，露出些許惋惜惆悵，挽了下袖子伸向她的手。
右手即將握住次元魔女修長漂亮的手時，身後突然傳來她怎麼都沒想到的熟悉聲音。
那人氣喘吁吁，滿身狼狽：「喂、你要去哪裡？」
真純錯愕回望過去，「中、中也……？」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她的意識世界，中原中也怎麼可能進來。
他煩躁彈舌，大步走過來堅定而用力攥住她的手：「我才要問你跑哪去了，澀澤龍彥一出現你就不見了！」
小混蛋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真純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復雜的神情在臉上轉換不定：「……中也，你還不明白嗎？」
為什麼異能白霧出現，她會消失在中原中也身邊。
「什麼？」中原中也眉頭深鎖。
「我不是你的異能力，我只是失去了記憶，偶然出現在你身體裡的異能者。」所以她的性格才不受控制，會給自己取名字、會反抗中原中也的意願。
他只是次元魔女選中最容易爆發特異點喚醒她記憶的異能者。
真純笑了笑：「現在我恢復記憶，我們也該分開回到各自該回的位置啦。」
「……什麼意思？」中原中也愕然，脫口而出：「你要去哪？」
她眉眼微彎，輕聲道：「我要跟侑子小姐離開了，大概是很遠的地方吧。」
……遠到他們再也不會見面的地方。
「能在離開之前見到中也，真是太好了，」她還是想再看看中也，跟他親自道別。
漂亮精致的眉眼彎起，她笑得若春花燦爛明媚：「再見了，中也。」
第210章 人型異能真純。
「……我的身體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攥著她的手用力捏緊，中原中也咬緊牙關。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來的時候不打一聲招呼，走的時候若不是他來了她也會悄無聲息地走。
說什麼喜歡他,分明就是玩弄他！
「對不起,中也。」七瀨真純眼簾輕垂下來,避開他的視線。
手腕被抓得生痛,她只低低解釋道：「我無意傷害你。」
就如她曾經一直說的一樣,她喜歡中也。
她會蘇醒意識是因為中也,以異能體的身體誕生，想出現在他身邊看看這個世界也是因為他。
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中也。
「那就留下來！」中原中也沉聲道。
「我的身體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是別的異能者也無所謂，只要你還是我的人，我就會一直護著你。」港口黑手黨上下不會有人反對，他也不會讓他們知道。
既然開始出現在他身邊，現在就別想著擅自逃跑。
她怔怔抿住唇,眸光落在他看似緊迫逼人，實則隱隱緊張的神情，眼簾輕覆下來掙開了他的手。
「可是我不想住在中也身體裡,」她提起嘴角笑了笑，錯開他難過錯愕的神情：「我已經不想再當異能體了。」
過去的記憶太過沉重，壓迫得她喘不上氣，她已經沒有再次支撐堅持的力氣。
三年首領生涯耗去她所有的心力,她確實喜歡中也但恢復記憶的她是七瀨真純，並不是中也所認識單純只需要他就能活下去的異能體真純。
或許讓中原中也的記憶維持在她還是純粹的異能體對他們來說更好，起碼他不會知道他們的相識是一場利用、一場欺瞞,他對異能體真純的感情也不會因此變質改變。
只要委托侑子小姐抹去中也這部分記憶。
中原中也垂落在身側的手捏得死緊：「所以你現在是不需要我,要離開我身邊做你逍遙快活的異能者？」
她低聲道：「抱歉,中也。」
真純做不到欺騙中也，即便明知道這時候只要說些難聽的話，中原中也就會氣惱離開。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他沒辦法對她發脾氣、惡言相向，她也沒辦法對他說謊。
眸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一頓，七瀨真純自然移開視線，擦著他的肩膀走向次元魔女。
「……什麼時候回來？」他啞聲開口。
只是恢復異能者的身份，不再是他的異能體，也不代表她一定要離開港口黑手黨。
不管是異能體真純還是異能者真純，中原中也都只認跟他一起度過四年時光的人。
她到底是異能者還是異能體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真純腳步停住，背對著他：「不會回來了，本來我跟中也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要回去我該去的地方，中也也有要回去的地方吧？我們就在這裡別過吧。」
中原中也還有港口黑手黨，還是組織中的部下和同伴，他不是會被困在過去的人。
她咬緊嘴唇，眼簾垂覆下來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說她是膽小鬼也好、畏怯幸福的懦弱者也罷。
比起得到後再失去，她寧願什麼都不曾擁有。
疼愛她的父母、培養她的異監組長輩和同伴甚至是她曾經以為可以信任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會離她遠去，她什麼也抓不住、什麼也留不下。
她沒有勇氣繼續呆在中原中也身邊，不管是以異能體還是異能者的身份。
「說得那麼決絕，」突如其來的力度拽過她，中原中也將人緊緊扣在懷裡：「你現在又在哭什麼呢？」
她抿緊唇，倔強道：「我才沒有哭。」
雙手用力得恨不能將人壓進懷裡，中原中也低嗤了聲：「我可不是連自己的愛人在哭都感覺不出來的蠢貨。」
明明心裡難過得要死還要裝出那副笑嘻嘻的樣子，裝模作樣跟他道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
中原中也咬牙氣惱，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嗎？
「戒指和婚禮我都准備好了，你這個新娘要半路逃跑嗎？」
淚水滑落下來打濕中原中也身上的襯衫，真純難得陷入不知所措的處境，結結巴巴道：「……什、什麼戒指？」
「結婚戒指和求婚戒指我都准備了，原本打算把澀澤龍彥解決就向你求婚，」中原中也語氣硬邦邦：「不過現在都用不上了。」
他的新娘都打算逃跑了，他哪裡還顧得上計劃什麼求婚。
真純噎了下，別扭問道：「……那、婚禮上沒有新娘怎麼辦？」
不說婚禮上有沒有新娘，只論中原中也這流程是不是跑太快了。
不應該先求婚再舉行婚禮嗎？
為什麼連求婚都沒有，已經開始准備婚禮了？
中原中也重重哼了聲，惡聲惡氣道：「新娘跑了就去把新娘綁回來。」
他可沒打算讓真純這家夥就這麼逃跑。
「……這是無視人權吧，」她沉默半響，嘴硬道：「被求婚的人應該有拒絕的權利。」
結婚才不是這樣的吧！
哪有新娘不願意就把人綁去婚禮現場的？！
「是誰一直說喜歡我、愛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我，要一直一直跟我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中原中也挑眉哼道。
真純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慌慌張張道：「我、我才沒有說過這麼肉麻的話！」
她才不會說這麼肉麻的話。
愛這個字眼這麼沉重，她怎麼可能說得出來！
「哦，是嗎？那就是我記錯了，」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哼笑道：「真純原來從來沒跟我表白過啊。」
真純噎住，心虛地不敢反駁。
也不是全都沒有說過，她還以為自己是異能體的時候，說話確實比較開放。
「那就由我來跟你說吧——」
中原中也退開一步，握住她的左手單膝跪下：「我愛你，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你，我由衷期待與你徹底結合、擁抱而眠、相親相吻而醒的每一天。」
低沉炙熱的愛語與專注而虔誠的神情讓真純不自覺看呆，美麗璀璨的鑽石戒指被中原中也捏著推進少女的左手無名指。
「嫁給我好嗎，真純？」他垂眸輕吻真純的左手無名指。
噗通噗通——
心跳聲大得在耳邊響起，緊張又羞澀的心情充盈胸腔，真純張了張嘴：「……你是流氓嗎？」
求婚不應該等她接受再戴戒指嗎？
他怎麼說著說著就把戒指戴上了！
中原中也揚眉笑道：「是什麼都無所謂，最重要是你會不會接受我的求婚。」
手指穿過她的指縫緊緊扣住，真純抽了抽手，沒抽回來：「你沒打算讓我拒絕是吧？」
他坦然承認道：「是啊。」
在一旁看夠了好戲的次元魔女勾起唇道：「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疲憊破碎的心被愛意溫暖拚起，她已經動搖了開始想要離開的想法。
「這裡已經不需要我了，」壹原侑子揮袖轉身，抬眉轉眸間含著揶揄打趣的笑意：「我先回去店裡，有空就帶著你的小相公上門來坐坐吧。」
「等、等等，侑子小姐……」小、小相公是什麼？！
還不等她掙開中原中也的手，壹原侑子抬手劃破次元離開她的意識世界，快得連她挽留的時間都不及。
真純低頭對上中原中也的視線，忍住羞惱道：「你怎麼還不站起來？」
他挑眉怡然笑道：「因為我還在等未來的新娘給我答復。」
戒指是先戴進去了，但他最想聽到的回復可還沒聽到。
「我……」她又惱又羞，含糊著道：「你不是都准備好婚禮了嗎？」
中原中也點頭，意有所指道：「嗯，婚禮都准備好就等新娘到位了，所以真純你的回答是？」
左手被中原中也緊緊握住抽都抽不出來，真純只好用右手貼住羞得發紅發燙的臉：「你一定要逼我說那句話嗎？」
他都不會害羞的嗎？剛剛侑子小姐可是一直都在他們身旁看戲。
「大小姐不是需要人權嗎？」他故作沉吟，低笑道：「我想了想你說的很有道理，決定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你。」
羞恥到極點的嗚咽從緊緊捂住的唇中溢出，真純自暴自棄拿開手，吼著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行了吧！」
她一把拽住中原中也的衣領把人扯起來，唇用力撞了上去狠狠磕到牙，吃痛地哼哼。
「不勝榮勝。」中原中也輕笑了聲，擁著她的身體壓住後頸吻上去，扣緊她身體的手用力得恨不能將人揉碎嵌進懷裡。
唇舌交纏、激烈擁吻。
比上次完全由真純主導，只有她引導探索中原中也口腔的吻更加熱烈，呼吸交換身體開始發燙，她暈暈乎乎想著這次好像跟上次不大一樣。
勾纏逗弄、嬉戲吮吸，舌頭發麻發燙，只是接吻就舒服得人腦袋發暈，只會傻傻張著嘴任他舔過牙關上鄂，她哼著發出細碎的嗚咽。
「中、中也……」手指無力攥住他背後的襯衫，她輕喘著失神喃喃。
「嗯，我在。」低沉磁性從喉嚨中哼出的輕笑聲，他啄吻著柔軟的唇瓣留給她喘息的時間：「舒服嗎？」
她茫然地應道：「……什麼？」
「看來是還不夠舒服。」他低聲喃喃，舔開她的唇縫又勾著她的舌尖起舞，左躲右閃會被勾著弄著，迎面直上更是順他心意。
真純頭一次知道只是接吻都能讓人舒服得腦袋發暈，腿軟得只能靠在中原中也身上，她迷茫醉神於熱吻中宛如獻祭的羔羊，只知道任心愛的人索取掠奪。
「真純，舒服嗎？」迷迷糊糊中她又聽到中原中也問了一次。
她含糊著輕哼，腳下立足的湖面突然失去了隔斷，他們擁抱著墜入意識湖中，溫柔綿密的水浸濕他們身上的襯衫。
中原中也護著真純，意外看著開滿湖底的嬌艷紅花，花瓣隨著湖水的流動輕晃。
他下意識伸手想去碰卻被真純抓住了手，她拉著他游向意識世界的出口，泛著瑩瑩光亮在湖底最顯眼的位置。
「我們回去吧，中也。」她張嘴無聲指了指下面。
真純立刻拉著他穿過意識世界的出口，唇輕動了幾下，無聲道：「……怎麼能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愛是緘默無言、內斂而沉靜。
愛是寂然無聲、無處而不在。
被中原中也逼著表達愛意已經透支了她所有的勇氣，怎麼能再讓他看到長滿意識湖底的紅花。
她愛他，勝過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但她不會讓他輕易知道，因為愛比喜歡要更深沉更纏綿。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18 12:09
第211章 人型異能真純。
輕紗披身遮擋住光潔白皙的後背,蒼藍色的微卷發盤起在腦後留下兩縷卷曲的鬢發，從側面看過去隱約能見纖細如天鵝的頸子與婚紗背後露出柔美流暢如收攏翼骨的肩胛。
手上提著潔白垂墜拖曳的婚紗裙擺，真純走過禮堂前的草地時停住腳步,她放下裙擺撥開茂密的草叢看到一個小孩子抱膝蹲坐在草叢裡。
毛茸茸的腦袋是跟中原中也一樣的赭色,天然就讓真純升起幾分好感。
「你在這裡乾什麼？」她伸手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
赭色的小腦袋抬起回望她,真純驚訝發現這是個小女孩。
鈷藍如寶石的眼眸泛起水光，她委屈又難過道：「媽媽生病了,爸爸出門工作……好久、好久沒有回來了……」
真純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向日葵，我叫向日葵。」她強忍著眼淚，吸了吸鼻子。
真純柔和下眉眼：「你叫向日葵呀，我可以叫你葵醬嗎？」
稚嫩的小手拽住婚紗裙擺，葵再也忍不住眼淚大滴大滴從寶石般美麗的藍眸落下：「媽媽不要死,不要跟爸爸分開。」
她哭得抽抽噎噎、可憐萬分，真純抬手抹了下她的眼淚：「別哭啦，葵醬。」
「向日葵不就是向日而生,開心快樂的像征嗎？」真純衝她揚眉笑道。
葵用肉乎乎的小手抹眼淚，抽泣著道：「……媽媽也是這麼說的。」
真純俯身將葵抱起來，拐向另一個方向：「葵醬喜歡吃蛋糕嗎？」
在禮堂前拋完捧花，她原本是打算回更衣室換一套沒有拖擺的婚紗,但是現在遇到向日葵還是先折回去帶這孩子吃點甜食哄哄她吧。
葵抽噎著應了聲：「喜歡、喜歡奶油蛋糕。」
真純笑著應道：「那真是太好了，今天有超級大的奶油蛋糕哦。」
本來要去換婚紗的新娘突然折返回來，還抱著一個赭發藍眼年紀不大的小女孩回來,禮堂前的黑手黨紛紛噤聲，悄悄把視線轉向中原中也。
真純小姐抱著的孩子……
長得好像中也先生，看著年紀也不大的樣子。
端著酒杯正在跟魏爾倫低聲說著什麼的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不動聲色掃了眼莫名詭異將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的賓客,意外看到真純折返了回來。
「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去換婚紗嗎？」
結婚宣誓的時候穿著裙擺拖曳在地上的露背婚紗確實很好看,但之後在禮堂外草坪舉行的派對為了行動方便，真純還是想著先去換身衣服。
畢竟婚禮派對可是要進行整整一天。
「路上撿到個孩子，好像跟爸爸媽媽走散了。」真純拍了拍葵的背後，輕聲道。
趴在她肩上小聲啜泣的葵聽到聲音轉過頭，帶著哭腔大聲道：「爸爸！」
中原中也倒抽了口涼氣，連忙否認：「喂、小鬼別亂認爸爸！我今天才結婚！」
別在他婚禮現場說這種惹人誤會的話啊！
葵的小手抓住真純的婚紗，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爆發出來：「媽媽！」
她扯著嗓子，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哭得好不可憐：「媽媽，爸爸不要我們了！」
小孩子尖銳的哭聲惹得附近的黑手黨都看過來，莫約兩三歲的赭發藍眼女孩看起來就跟中原中也關系匪淺，更別說她現在還緊緊環著真純的脖子。
真純無奈看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他怎麼能一句話就把人弄哭了。
中原中也噎了下：「……我也只是說了一句話。」
這小鬼兩三歲了還分不清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他結婚的大好日子胡亂喊一聲，他還不能反駁嗎？
「葵醬吃奶油蛋糕嗎？這裡有很好吃的奶油蛋糕哦。」真純抱著她轉過來，指了指餐桌上七層高的婚禮蛋糕，雪白的奶油和鮮艷綴著露珠的玫瑰點綴著蛋糕表面，最頂層是兩個可愛的婚禮小人。
鈷藍色的大眼睛含著淚瞅了中原中也一眼，葵吸了吸鼻子，悶悶點頭：「想吃蛋糕，還想要上面的娃娃。」
真純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蛋糕最上面擺放著的小人神似她和中原中也，服飾上也是他們的結婚禮服。
中原中也連忙出聲制止：「喂、這可是我專門去意大利訂回來的！」
這可不是普通的手工娃娃，是他去意大利定做婚紗的時候特意一起定做，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結婚人偶。
他還想著婚禮結束之後好好收起來放家裡。
「抱歉葵醬，娃娃不能給你，」真純意外看了他一眼，她還以為只有婚紗和西服是在意大利定做，「因為娃娃也是我們很重要的東西。」
葵扁了扁嘴，委屈問道：「我不要娃娃的話，爸爸媽媽會像娃娃們一樣一直在一起嗎？」
「那還用說嗎？」中原中也語氣不大好，用手帕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動作略顯粗魯擦得小孩子柔嫩的臉蛋變形發紅，但看起來嬌氣愛哭的葵卻沒有掙扎抗議，反而一副很習慣的樣子乖乖昂著頭。
倒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難搞，他暗自嘀咕一聲。
手帕折起落在葵鼻子上，壓住一側鼻翼：「用力。」
葵皺著小眉頭，用鼻子一哼。
「另一邊。」她又乖乖照做用力哼了聲，將鼻涕都擤乾淨。
「爸爸抱我。」葵伸手向中原中也，昂著可愛的小臉軟軟撒嬌。
中原中也嘖了聲，「麻煩。」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穩穩將人接了過來。
葵伸手指向七層的結婚蛋糕，對真純軟軟道：「媽媽我想吃奶油蛋糕。」
「可以哦。」看著中原中也吃癟又無奈抱著葵，真純忍俊不禁答應。
她提著長長垂墜的裙擺去取了塊蛋糕回來，叉了一小塊又停住動作：「葵醬自己可以吃嗎？」
兩三歲的小孩子應該已經會用叉子吃蛋糕了。
葵乖乖點頭，軟乎乎的小臉一抿就會鼓起臉頰上的嬰兒肥：「我會自己吃，但是想媽媽喂。」
真純被她的話可愛到了，笑眯眯用叉子喂她。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素昧平生的小孩子，真純對她的容忍度卻很高。
莫約是因為這孩子有著中原中也一樣的發色眸色。
嘴巴裡塞得鼓鼓囊囊，葵抱住真純的手移向中原中也：「媽媽也喂給爸爸吃。」
真純愣了愣，笑著問：「中也也想我喂嗎？」
中原中也沉默，低嗤了聲：「又不是小鬼，我自己會吃。」
小孩子柔嫩的臉蛋昂起蹭了蹭他，葵拖著真純的手，叉子上的蛋糕懟到中原中也嘴邊：「爸爸想吃的！只要是媽媽喂的，爸爸都想吃的。」
她一本正經道：「爸爸只是害羞了而已。」
真純忍不住點頭：「對對，中也最會口是心非了。」
「你們……」中原中也壓低聲音，想要做出生氣的樣子，但是看著兩張莫名相似的笑臉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重重哼了聲，張大嘴一口把蛋糕吞了。
費心選訂的結婚蛋糕自然不會難吃，奶油口感豐盈甜蜜卻不膩人，蛋糕胚松軟入口一抿就化，中原中也嚼了兩口，直接把剩下的蛋糕全端過來吃了。
蛋糕塞滿了嘴巴，不過就算說不了話，中原中也挑眉的神情也說明了一切。
葵定定看著空空的盤子，又看了眼中原中也。
剛剛被她擤過鼻涕的手帕一把蓋在中原中也嘴上，葵用力搓了搓他的嘴巴：「爸爸嘴巴沾上奶油了。」
「喂、小鬼！」中原中也氣笑，拿沾滿她鼻涕的手帕給他擦嘴。
真純簡直要笑出眼淚，她沒想到中也和葵在一起會這麼好玩。
「……中也，這孩子真的不是你跟真純的孩子嗎？」魏爾倫忍不住皺眉問道。
他在一旁看了好久，這孩子的發色眸色都跟中也一樣，五官也像極了中原中也的縮小版，但其實仔細觀察就會發現……
她長得更像真純，眼睛嘴巴的輪廓簡直一模一樣。
真純和中也本來就有七分相似，這孩子只是因為發色眸色和中也一樣，才會第一時間給人感覺她像極了中原中也。
這孩子簡直像繼承了中原中也和真純外貌上所有特征的後代。
中原中也無語道：「怎麼可能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今天才結婚啊。」
他和真純連最親密的那步都沒做到，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更別說是兩三歲大能走、能說話的小丫頭。
魏爾倫不置可否，彎腰對上葵的視線，淡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說全名。」
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會說自己的全名和父母的名字了，按說也不可能會認錯父母雙親，但她就是一直堅持叫中原中也和真純爸爸媽媽。
葵環住中原中也的脖子，鈷藍色的大眼睛看著他：「我叫中原葵，葵是向日葵的葵。」
中原中也和真純怔了下。
魏爾倫平靜點頭，接著問道：「爸爸媽媽的名字知道嗎？」
葵用力點頭，朗聲道：「我爸爸是中原中也，媽媽是七瀨真純，我記得爸爸媽媽的名字。」
她已經是三歲的大孩子了。
魏爾倫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摸了摸葵軟絨絨小羊羔一樣的赭發：「記得爸爸媽媽，葵真了不起。」
中原中也怔怔看著葵，他這才發現這孩子長得很像他和真純。
懷裡抱著軟綿綿像沒有骨頭的小孩子，輕飄飄又不可思議的感覺充盈內心，葵的重量很輕，輕得重力使中原中也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連重力操縱都不用就能將她抱起來一整天。
與她的重量相比，葵的存在又好像很重。
他完全沒想過自己還能有抱著他和真純孩子的一天，或者說他和真純都沒有想過。
畢竟他們一個是異能體一個連自己是不是人類都不清楚，又怎麼敢去想孩子的事。
但是就在今天、就在這一刻，出現了一個極肖他們的孩子。
第212章 人型異能真純。
新婚旅行對於港口黑手黨的最強乾部來說,要抽出一個月時間是比較困難。
但是帶著莫名出現在他和真純婚禮現場的小丫頭一起去趟游樂園問題還是不大的。
自太宰治從函館回來後，港口黑手黨勢力開始慢慢蟄伏，將龐大的勢力與力量更隱於裡世界,與關東地區其餘的裡世界組織和官方勢力建立來往。
港口黑手黨主動來往建立盟約，將碗裡的肉稍微分漏出去威恩並施、對手下勢力管控嚴格降低自身存在感,不過大半年時間暗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人便少了七成。
只要將港口黑手黨的利益同關東地區眾多勢力綁在一條船上，有利可圖的勢力、組織會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宰治活著。
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活著，他們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唯有利益才是維持盟約最好的鏈條。
不需要將時間都耗費在守護首領身上的中原中也自然也獲得更多的時間,終於可以補上四年沒休過的年假。
……
中原葵左手牽著中原中也,右手牽著真純,頭發卷曲蓬松的赭色小腦袋興奮地轉來轉去：「爸爸,我想吃二月天！」
她歡快雀躍的聲音帶著些真純的京都腔,顯然是長時間聽著京都腔綿綿柔柔的口音帶跑了自己的說話方式。
「知道了，你們在這裡等著。」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腦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游樂園的二月天很受小孩子和情侶歡迎,中原中也前面還排著三五個人,其中不乏像他們這樣帶著小孩子來游樂園的家庭。
雖然剛出現那天大哭了一場，但葵的性格不算壞,有爸爸媽媽和奶油蛋糕就能輕易哄好。
真純低頭問道：「葵醬想玩什麼？」
葵晃著小腦袋，左右看看旋轉木馬、碰碰車和旋轉咖啡杯，最後視線定在另一處：「……小熊醫生。」
她拉了拉真純的手,又重復一遍：「媽媽，小熊醫生。」
真純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穿著小熊玩偶服外面披著醫生外袍的工作人員，手裡正攥著一大把氣球分發給游樂園中的孩子們。
「葵醬想要氣球嗎？」
她用力點頭,軟糯糯的聲音：「還想跟小熊醫生握手。」
鈷藍色的大眼睛睜得溜溜圓,目不轉睛看著小熊醫生,色彩鮮艷美麗的氣球一個個分發出去，葵心裡有些著急，擔心去晚氣球要分完了。
她猶豫著看向仍在排隊的中原中也，但是爸爸還沒回來。
真純看著她猶豫又糾結的樣子，好笑問道：「中也大概還要一些時間，我們先去要個氣球回來好不好？」
葵眼睛頓時一亮，大聲應道：「嗯！」
軟乎乎的小手拉著真純歡快跑向玩偶熊，葵昂起頭大大方方指著橙色的氣球：「小熊醫生，我可以要那個橙子氣球嗎？」
厚實的玩偶熊掌將氣球遞給她，葵低頭笨手笨腳將氣球纏在手腕上。
「不要纏這麼緊。」高挑美麗的金發護士挎著一籃子糖果，蹲身幫她重新解開松松綁在手腕上。
「謝謝愛麗絲姐姐，」她乖乖道謝，又看向真純：「媽媽，我想抱一下小熊醫生。」
真純若有所思在他們身上打量一圈，緩緩道：「葵醬要自己問問小熊醫生，小熊醫生願意你才可以抱。」
還不等葵再說話，玩偶熊笨重的身體慢慢蹲下，衝她張開雙臂。
小丫頭松開真純的手，輕柔又小心抱了抱玩偶熊，小聲道：「謝謝林太郎爺爺。」
鈷藍色的眼眸亮晶晶，乾淨又通透看得人心頭發軟，玩偶熊拍了拍她的背，松開手後退一步，愛麗絲站在他身後撐了下玩偶熊笨重的身體，幫助他平穩站起來。
「媽媽，我們回去吧。」葵重新牽起真純的手，乖巧道：「爸爸好像在等我們了。」
左右手各拿著一個二月天的中原中也，瞥了眼氣球：「你還有手吃東西嗎？」
又拿氣球又要牽他們還要吃二月天，小丫頭年紀不大忙得很。
葵踮著腳去夠二月天：「爸爸牽著媽媽，媽媽牽著我就有了。」
她盤算得可好了，氣球是綁在手上，吃二月天只需要一只手，另一只手可以跟媽媽牽著。
中原中也挑眉：「哦？但我這裡有兩個二月天。」
葵接過二月天，皺著可愛的小臉，用力哼了一聲：「爸爸少騙人，你才不會給我吃兩個二月天。」
中原中也自然牽起真純的手，哼笑道：「說對了，小孩子糖吃多了要蛀牙。」
蓬松絲絮狀圈圈纏繞的二月天遞到真純嘴邊，她歪頭咬了一小口，驚訝道：「現在的二月天還有藍莓味的呀？」
倒是她孤陋寡聞了，真純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吃的普通二月天，沒想到現在的二月天除了能弄出可愛的形狀，口味上也多變了不少。
「你前些天不是說想吃藍莓嗎？」中原中也恍若隨口提起，目視前方：「現在還不是藍莓成熟上市的季節就吃個二月天先解解饞吧。」
淺紫藍色的絮狀二月天帶著藍莓的微酸甘甜沁入人心，真純眉眼輕揚：「謝謝，二月天也很好吃。」
葵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草莓味二月天，又抬頭看看中原中也，果斷喊道：「媽媽，我也想試試藍莓味。」
她攥住真純的無名指和小指晃了晃，撒嬌道：「媽媽、媽媽，我想試試。」
喊爸爸是沒有用的，他絕對不會把媽媽的口糧分給她，只有喊媽媽才能蹭到一口吃的。
中原中也嘖了聲：「這時候不應該問我嗎？」
二月天是他買的、拿著二月天的人也是他，怎麼這小丫頭喊的人是真純？
葵靠著真純的小腿，臉頰軟乎乎貼著她的手，誠實道：「因為爸爸不會給我呀。」
媽媽想吃什麼只要撒嬌爸爸就會給做，但她想吃什麼爸爸就會說：「小孩子不能吃這個！」「小孩子糖吃多了會蛀牙！」「小孩子不吃青菜會長不高！」
明明媽媽也是喜歡肉多過青菜也會挑食，但爸爸每次遇到媽媽撒嬌就會退讓，她就不可以這樣。
青菜是一定要吃光的、蛋黃也要吃掉、糖每天只能吃三顆……
好多好多規矩都是針對小孩子！
「不過媽媽有時候也好可憐，」葵搖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真純：「吃到嘴裡的糖還會被爸爸搶走。」
吃到嘴裡的糖還會被搶走……
真純懵了下反應過來她的話，急急忙忙打斷：「葵！不是想試試藍莓味的二月天嗎？」
手肘頂了中原中也一下，他乾咳一聲，直接把整個二月天塞口無遮攔的小丫頭手裡，欲蓋彌彰道：「吃東西的時候少說話，容易噎到。」
葵茫然眨眼，點頭：「哦。」
不說話就不說話，反正她今天有兩個二月天。
綁著氣球的手高舉握住真純的手指，葵吃著二月天在游樂園裡四處亂看，感覺今天游樂園裡出現好多認識的叔叔阿姨。
撐著傘遠遠看過來的紅葉阿姨、小熊醫生打扮的林太郎叔叔和不知道為什麼變成大人的愛麗絲姐姐、芥川叔叔討厭的老虎叔叔和兔子阿姨、爸爸討厭的青花魚叔叔跟不認識的藍眼睛叔叔……
都在偷偷摸摸看她。
葵回頭看他們，舉起二月天揮了揮。
「葵，你要玩什麼？」
她大聲道：「想跟爸爸媽媽坐南瓜車！」
……
「這孩子我們別要了吧？我們已經有葵了，沒必要再辛苦折騰身體。」低沉的聲音自門縫傳來，葵疑惑地歪頭。
她剛剛不是跟爸爸媽媽逛游樂園嗎？什麼時候回到家的？
葵踮著腳小心走過去一看，臉色微白的七瀨真純靠坐在床頭，中原中也擁著她的肩膀小心將人護在懷裡，眉頭深深皺起。
「……葵醬，你回來了。」七瀨真純沒有問答他的問題，她向門口招了招手。
葵乖乖推開門走進去，動作笨拙地爬上床尾：「媽媽的病還沒好嗎？」
「葵，你又偷跑回來了？」中原中也皺眉沉聲道：「不是答應過我，媽媽身體好起來之前，你先呆在事務所嗎？」
兩三歲大的小丫頭敢偷偷從事務所溜出來，樋口第一次告訴他人不見了的時候，中原中也心髒都差點嚇停了。
後面發現中原葵自己偷跑回家，他才松了口氣。
但也不能縱容她老是偷跑，萬一半路遇上事該怎麼辦？
「爸爸是笨蛋！」葵氣得臉頰鼓鼓，生氣喊道：「媽媽生病了，爸爸還一直工作工作，好久好久沒有回來！」
中原中也一噎，眉頭皺得更深：「是因為工作……而且也沒有很久，只是半個月。」
「半個月也是好久好久了！」她氣得叉腰道。
七瀨真純將氣鼓鼓的女兒抱進懷裡，慢慢撫過柔軟的赭發：「葵醬不要生爸爸的氣好嗎？爸爸是為了媽媽才連續工作了半個月。」
為了將設計她的組織連根拔除，中原中也用半個月時間一一去清理對方的據點、倉庫甚至是旗下洗錢的產業，最後將組織中的高層乾部全都抓回港口黑手黨地牢。
若非受傷，她也不可能被中原中也按著在醫療組做全身檢查，又一次查出肚子裡有了小生命。
為了讓七瀨真純得到靜養，中原中也將葵暫時寄托在事務所。
「……哼、哼！」她靠在七瀨真純懷裡，不情願地哼哼。
中原中也捏住她鼻子，沒好氣道：「你哼什麼？你是小豬嗎？」
葵用力瞪了他一眼，「我是小豬，爸爸就是豬爸爸。」
七瀨真純哭笑不得：「喂喂、我說你們……」
這父女倆對罵還把她坑進去了。
「媽媽生病是因為有了小寶寶嗎？」葵小心碰了碰她平坦的腹部，「我不要小寶寶的話，媽媽能好起來嗎？」
要是因為她想要弟弟妹妹導致媽媽生病，她寧願不要可愛的小寶寶。
七瀨真純遲疑了下：「應該說是生病了才發現有小寶寶吧？」
他們本來也沒想著要第二個孩子，這確實是計劃之外的突發情況。
「不過別擔心，媽媽的病快好了，」她輕笑著道：「等後天去復診，爸爸媽媽會問問醫生，小寶寶的情況若是還好，葵醬就會多一個弟弟妹妹哦。」
葵似懂非懂點頭，小聲道：「小寶寶要乖乖的，姐姐媽媽都很喜歡你。」
她抬頭看了眼中原中也，補充道：「爸爸也是，所以你要乖乖的。」
他抽了抽嘴角，不爽地嘖了聲：「為什麼我是補充項？」
真純和他的孩子，他自然不會討厭，只是上次檢查情況不好，他不想再讓真純受這個罪。
「好了好了，葵醬再生爸爸的氣，他會很難過的，」七瀨真純靠著他笑道：「而且爸爸是為了保護我們才這麼久沒回來。」
「……我沒有生氣，」葵扭捏著道：「只是有點想爸爸媽媽。」
橘眸輕眨了下，七瀨真純悄悄衝他比了個心，無聲笑道：「看、是心。」
中原中也失笑，將她們都抱進懷裡：「我也很想你們。」
比普通的想還要想，比普通的愛還要愛。
是難以說出口，但是滿溢內心無法用言語完全表達的愛意。
倘若有什麼是他想一輩子守護的存在，那就是他的家、他的愛人和他的孩子。
渺無邊際的重力會一直保護他所珍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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