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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和hiro閃婚後我拼命捂馬甲》作者：在逃奈奈生【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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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23 10:35
標題:
《(綜漫)和hiro閃婚後我拼命捂馬甲》作者：在逃奈奈生【完結+番外】
文案：
高專女教師和酒廠蘇格蘭的塑料夫妻生活
栗川咲:我老公是個街頭貝斯手，性格溫柔，會下廚做飯，對老婆好，我得好好保護他那科學的世界觀
hiro:我老婆人美心善，柔柔弱弱，總是被學校裡的學生欺負，以為我是個落魄音樂家，我得好好捂好我的馬甲
某天，栗川咲剛處理完街上的一級咒靈，諸伏景光剛解決完組織給他的任務，兩個人在街頭拐角處相撞——
栗川咲：……
hiro：……
兩人：本想保護你誰知道你這麼猛？
栗川咲:專注於每天跟學生鬥智鬥勇的暴躁高專教師
hiro:一把狙殺人於百米之外的酒廠摻水威士忌
PS:時間線亂燉，私設較多，篇幅不長 ，20萬以內完結
具體排雷在第一章末尾
內容標簽： 綜漫 甜文 咒回 柯南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栗川咲，hiro ▏ 配角：高專三人組，酒廠威士忌，各方旁觀群眾 ▏ 其它：防盜72小時70%
一句話簡介：塑料夫妻，了解一下
立意：每人都會有一個好未來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23 10:39
第1章 開文
身邊來往進出的人很多，栗川咲光是站在門外就已經能聽到酒吧裡面轟鳴勁爆的音樂聲。
她擡頭，盯著酒吧那花花綠綠的店名，徹底陷入沉思……
她到底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就為了一個幼稚到小孩子都不會玩的賭約？
事情是這樣的——
三天前，她因為太無聊，正巧碰到了也很無聊的兩個不靠譜學生，三人一碰頭，愉快地決定了要開個賭局，輸的人要無條件答應贏方一件事情。
賭局開的有些匆忙，甚至可以說有些隨意——
五條悟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還沒有拆封的卡牌直接開了局，最後又以栗川咲和夏油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迅速開了一張SSR卡出來，成為最後贏家。
而她，還沒開始玩，就已經輸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三個以前都沒有玩過類似游戲！
覺得自己被騙了再加上心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兒一上來，栗川咲當場就聯合夏油傑，一起懷疑五條悟這小子是不是搞什麼黑幕。
如果事情只是這樣的發展，也沒什麼讓她覺得難忘的。
最最重要的是，在五條悟和夏油傑一言不合快要打起來時，栗川咲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是一個人民教師。
正當她要肩負起勸架的光榮使命，負責替他們放哨的家入硝子突然闖進教室傳來消息，說夜蛾正道正在來的路上。
而她話音剛落，夜蛾正道就出現在了幾人視線之內。
一時間堪稱車禍現場。
已經成為高專校長的夜蛾正道看到教室裡的場景，又看見栗川咲疑似要湊熱鬧的舉動，直接把她喊到了辦公室，做了長達三個小時推心置腹的交談。
又是說「不能將以前工作時的壞習慣帶到學校來，會教壞正值成長階段的學生」，緊接著還說「就算入職不到半年就已經跟學生熟悉起來也不能那樣胡亂行事，更不能煽動學生紛爭」……
總之，在栗川咲再三保證不會再出現那樣的情況後，夜蛾正道才將她放走，緊接著又去找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這場鬧劇以後，栗川咲本以為那個賭局就這樣輕飄飄放下了，她作為輸的一方自然不用去擔心自己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五條悟白天還在躲到處找他的夜蛾正道，晚上就給栗川咲打電話，說要她履行那個條件，並用「傑已經答應了」的話來堵住她想要拒絕的話。
結果自然是，栗川咲也答應下來了。 再之後的事情，就是她要來參加這個無釐頭的相親。
哪有學生會替老師征婚的啊！
在兩天時間裡就有人回應五條悟發出去的征婚信息更是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
為什麼相親地點會定在一看就不是正常相親地點的酒吧裡？
栗川咲呼出一口氣，忍住心裡數不盡的吐槽，忽視周圍人對她投來的目光，咬咬牙邁進酒吧。
為了這次相親，她僅有的三個學生給她出了不少招。
先是夏油傑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份分析報告，最後一錘定音讓栗川咲散下頭發，穿上一身白色長裙，嘴裡還說著「這是時下最流行的斬男類型」。
緊接著又是五條悟代替栗川咲去跟男方溝通，兩人不知道聊了些什麼，最後竟然把地點定在了酒吧裡。
而家入硝子看著兩個不靠譜的人做出的一切，只拍了拍栗川咲的肩，說了句：「栗川老師，保重。」
栗川咲回想起這些，極其不習慣地拉了拉身上的長裙，朝酒吧內望去。
從舞池傳來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栗川咲撥開一群群人，環顧一周尋找相親對像。
五條悟說，對方會點一杯蘇格蘭威士忌放在右手邊上。
因為他們雙方都沒有來得及交換照片就匆忙奔現，栗川咲現在只能根據這一特征來找人。
再次將「麻煩」兩個字強忍著咽下，栗川咲胡亂掃視著卡座，卻發現大多都是三兩人一起來的。
也對，相親這種事，對方當然是一個人啊。
栗川咲扭頭，朝吧台望去。
才剛看過去，她就發現了目標。
對方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坐在那裡，因為是背對的姿勢，栗川咲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是右手邊上的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這是沒錯的。
一個人坐著，穿得那麼正式，還有標志性的酒放在那裡。
栗川咲低頭看到五條悟發來的問她有沒有找到人的信息，簡單回了以後，就朝那邊走過去。
吧台調酒師手裡動作眼花繚亂，現在酒吧裡的氣氛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人們基本上都在舞池或是跟著朋友一起聊天喝酒，吧台處只有三三兩兩的幾人。
綠川唯回想著他這次的任務——組織前段時間找了一個叫做日下一木的男人幫組織做軟件。
但在軟件交工前夕，對方卻不知道怎麼突然消失，毫無音信，就連派去盯著男人的組織成員也消失不見了。
這找人的任務本來不需要他這個狙擊手參與，但是中間又有別的勢力橫插一腳。
出於多方面考慮，最後還是讓蘇格蘭和他的搭檔黑麥來負責本次任務。
一有情況可以直接武力解決。
日下一木的蹤跡他們還暫時還沒有頭緒，卻得知他有個女友叫栗川悠，兩人關系親近，她知道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他和黑麥將目光對准栗川悠。
對方是個幼稚園老師，性格溫婉，最近因為男友的消失而推遲了原有的訂婚，她也因為這個跟家人吵了一場。
而對方為了緩解家裡施加的壓力，今天破格跟朋友一起來了酒吧。
這也給了他一個接近對方的機會。
只要能接近對方，就可以側敲旁擊出一些線索。
就是身上這西裝——也不知道黑麥為什麼要讓他這樣穿。
綠川唯想著，視線巡視，在酒吧裡找人。
身後有人接近的瞬間，綠川唯頓時警覺起來，將手機放下的同時回頭看去，誰知入眼的是一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女孩子。
「請問……？」栗川咲揚起笑容，看著對方輕聲問道，還看了看他右手邊的蘇格蘭威士忌。
綠川唯想起來之前黑麥對他說的那句「不用太多動作，對方會來找你的」，猜出了面前女孩子的身份。
他立刻反應過來，笑著溫聲問道：「請問是栗川小姐嗎？」
「是！」栗川咲說出這聲聽起來就有些不對勁的話後就後悔了。
她輕咳幾聲，又放柔了聲音，重新說道：「是我。」
隨後，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見笑了。」
見到綠川唯並不怎麼在意她剛才的失態，栗川咲才松了一口氣，在旁邊坐下來。
不怪她表現的太激動，實在是這人的長相太合她眼緣了。
天知道在看到他那上挑鳳眼時，栗川咲差點就要上手去摸他眼角了。
栗川咲忍下那股衝動，又在心裡警告了自己一番，緊接著聽到身邊人的話。
「栗川小姐想要喝些什麼？」綠川唯彎眼詢問道。
栗川咲謹記著自己的人設，有些不適應地伸手將耳前的頭發別到後面，羞澀地笑了笑：「我都可以。」
綠川唯看著栗川咲的動作，想了想提議：「栗川小姐應該不太會喝酒吧，那就點一杯低度數的好了。」
而且，從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和對周圍環境的生澀反應來看，她之前應該很少來這種場合吧。
也是，對方是幼稚園老師，平時應該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才是。
調酒師接下單後點點頭，開始調酒。
栗川咲坐在那裡托腮看著調酒師眼花繚亂的動作，心裡瘋狂想著要跟對方來一些什麼話題。
她還沒開口，綠川唯就率先開口：「栗川小姐平時喜歡做點什麼呢？」
栗川咲想起平時自己抓咒靈、祓除咒靈，給學生上格鬥課、跟學生鬥嘴打鬧的事，就忍不住心虛。
這些怎麼可能說的出來。
「工作之餘的話，我比較喜歡喝茶看書。」栗川咲靦腆笑笑，「就是太過無趣了。」
綠川唯搖頭笑道：「怎麼會無趣，這也是陶冶情操了，要是我有那麼多時間，也會樂意花時間去做這些事情的。」
栗川咲同意點頭，接過調酒師調好的酒喝了一口，剔透的酒液在杯子裡滑動。
她平時最討厭的就是看書，尤其是看文字晦澀的著作，她更是一看就頭疼。
而相比於喝茶，她更喜歡的是白開水。
還有這酒，太沒味了。
「你呢？……先生？」
栗川咲本來想稱呼他的，但是突然意識到一件尷尬的事——她忘了這人叫什麼……
當時五條悟塞給她相親對像資料的時候，她是懷著應付的心思去翻看的。
效果可想而知。
但現在，她後悔了！
她怎麼可能想到這人這麼合她眼緣，而且還這麼溫柔。
栗川咲生怕自己不記得對方的姓名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像，沒想到下一刻綠川唯就開口自我介紹起來：
「忘了這件事……我叫綠川唯，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
栗川咲愣了一下，總感覺自己當時瞥過一眼的人名並不叫這個，但是現在這都不重要了。
栗川咲笑著點點頭：「栗川咲。」
綠川唯心裡掀起波瀾，面上不顯。
兩人愉快聊了一會兒，就當栗川咲按捺不住，准備索要聯系方式時，她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
鈴聲在哄吵的酒吧背景音中不太明顯，她看了一眼，是五條悟打來的。
他是知道她在干嘛的，那這個時候又有什麼事？
該不會是臨時有祓除咒靈的任務吧。
應該不是……
栗川咲本想掛斷，但看了看旁邊的綠川唯，還是准備接一下。
她跟綠川唯說了一聲，就起身去了洗手間，在安靜一些的環境中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五條悟的聲音就湧入耳際。
「栗川老師你在哪裡？不要告訴我你在酒吧裡都能迷路，我和傑還有硝子都會看不起你的！」
「還有你怎麼沒去相親？男方都已經打電話催了好幾次了。」
「做人還是要有契約精神的，栗川老師既然答應了會去，怎麼能臨時放人家鴿子，會讓老子很沒面子的啊！」
栗川咲聽著這大量信息有些懵，她連忙打斷五條悟，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我明明已經見到人了啊？」
這回是五條悟懵了，他看了看旁邊正在一起聽電話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發出了會心一問：「哈？」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撒花~ 簡單排個雷：
邏輯死，勿深究
劇情不多，不牽涉兩邊主線內容
時間線在星漿體事件之後幾個月，私設星漿體事件完美解決
第2章 打人
栗川咲和他們花了幾分鐘才將事情搞明白，這從頭到尾就是個烏龍事件。
五條悟率先甩鍋：「我都把對方的資料給老師了，是老師自己不小心！」
栗川咲冷哼一聲：「但蘇格蘭威士忌的事情不也是你說的？你自己情報有誤！」
五條悟根本不買賬，還拉著夏油傑到自己陣營來：「店裡那麼多人，肯定會有重復的，栗川老師要根據最重要的信息來找人！你說對吧傑！」
夏油傑笑道：「但是悟沒有把照片給栗川老師，這就是最大的紕漏吧。」
五條悟沒想到夏油傑會背刺他，震驚扭頭跟他對視。
家入硝子看著不靠譜的兩人，撇撇嘴奪過手機：「栗川老師現在在干嘛？」
栗川咲探出頭，看了看人頭攢動之後的綠川唯，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坐著，背影挺拔。
光是背影就這麼吸睛，更讓人心動了。
栗川咲看綠川唯有回頭的意思，連忙縮回來，回道：「我在衛生間避風頭啊，要是出去直接跟對方說什麼『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我的相親對像並不是你』之類的話，那我就可以鑽到地縫裡去了。」
更別說她是真的看上了綠川唯的。
說完她咬牙問道：「所以現在怎麼辦？」
五條悟奪回手機：「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栗川老師你快點趕過去了，松島先生正等著你呢。」
栗川咲一口回絕：「不可能！」
說完她底氣又弱下來，畢竟是她放人家鴿子再先。
不過她心裡很快有了較量，跟他們說了句「看我的」就率先掛斷電話，留其他三人在對面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
五條悟：「所以？」
夏油傑：「……所以？」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率先離開：「沒什麼所以所以的，看栗川老師怎麼處理唄。」
*
栗川咲不敢多耽誤，掛斷電話後開始在酒吧裡面找著正主松島先生，還不忘特意避開綠川唯的視線範圍。
路過端著酒的服侍生她還順手拿了瓶酒。
栗川咲最後在卡座區找到了松島先生。
對方西裝革履坐在那裡，手邊只有一杯冰水，並沒有五條悟說的威士忌。
他時不時看著腕間的手表，眉眼間滿是不耐。
同樣是西裝，為什麼綠川先生就更帥一些？
栗川咲默默想著，然後擡步走去。
松島先生看到有人走過來擡眼看去，看到栗川咲的長相和裝扮時眼睛亮了亮。
栗川咲落座，看他的神情先將酒放在桌子上，抱歉地笑笑：「因為工作上的事來遲了，見諒。我看松島先生只點了一杯冰水，就做主點了一瓶酒。」
松島先生剛要說出的話咽了回去，他看著桌上的威士忌，皺眉不滿：「這酒很貴的。」
栗川咲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對方沒按照約定的來點，她抿直嘴唇回道：「當然是我買單，怎麼可能讓松島先生破費。」
松島先生這才松了口氣。緊接著他上下巡視栗川咲一圈，說道：「沒想到栗川小姐長得還挺好看。」
栗川咲聽到這句話剛要謙虛地回幾句，就聽到他繼續說：「要是眼睛再大些就好了。」
「栗川小姐有准備去整一下眼睛嗎，我還是喜歡容貌上完美一些的女性。」
松島先生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給自己倒酒。
酒液流淌的聲音搭配著他的聲音，成功讓栗川咲的眼皮跳了跳。
她臉上的笑僵了片刻，看著松島先生倒酒的動作，說道：「這麼說來，我並不符合松島先生對完美女性的期待了。」
松島先生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這世上的完美女性太少了，可以理解。我們還是回到正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栗川小姐的情況我大概都了解過了，基本上我是比較滿意的，我覺得我們可以側重聊聊我們的婚後生活。」
直接就開始聊婚後生活？
她可還沒表她的態呢。
栗川咲向後靠去，雙臂抱胸，已經不想繼續待下去了。
「首先，栗川小姐婚後還是不要再工作了的好。」
栗川咲盯著他沒有說話。
「看栗川小姐的裝扮，每月的工資應該不多吧。」松島先生看著栗川咲的裙子，思索道。
「結婚後家裡的事情很多，做飯打掃衛生，照顧老人，等以後有了孩子還要更花心思。我的想法是，男主外女主內，希望栗川小姐將全部時間精力都花在家庭方面。」
栗川咲最終還是打斷了他：「我工作特殊……」
「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松島先生皺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錯。」
「我們家特別講究禮儀，我母親那邊尤其要注意，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服侍生看著這邊新來了一個人，走上前詢問栗川咲想要些什麼，栗川咲盯著松島先生，只要了杯冰水。
「哦還有，我母親會在每天早上五點鐘給我准備一杯溫水，晚上睡覺前將一杯溫熱的牛奶放到我床頭，溫度要40度。溫度高了低了都不行，婚後這些就是栗川小姐的任務了。」
栗川咲被氣笑了，扭頭扯起嘴唇，攥緊了拳頭。
「至於栗川小姐剛才提到的工作特殊……」松島先生毫無察覺，「特殊工作無非就是那幾樣，不規矩的當然不能再做，規矩的還是交給男人來做比較好，女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便的。」
說到這裡，松島先生有些猶疑地看向栗川咲：「……栗川小姐的工作應該不是那種不規矩的吧，出賣身體這種事雖然不好寫在個人介紹上，但我還是希望我們能跟坦誠相待。」
「你要是真的做的這種工作……」
栗川咲心裡的火氣徹底憋不住了，她將手裡的冰水杯子猛地放到桌子上，讓松島先生驚了一下。
他皺眉，有些不滿：「拿東西要輕拿輕放，萬一以後沒有輕重打碎了杯子，讓孩子傷到了……」
栗川咲看著他還在喋喋不休，直接冷臉站起身。
松島先生擡頭，皺眉叫道：「你這是要走？我讓你走了嗎？你的禮貌家教呢？你不知道俯視別人不禮貌嗎？遲到也就算了，現在這是干嘛！」
「干嘛？」栗川咲盯著他，突然咧嘴笑了。
她一個擡腿踩在桌子上，嫌長裙麻煩往旁邊撩了撩，然後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領，貼近惡聲道：「你說我干嘛？」
他瞪眼，怒不可耐：「你這還有個女生的樣子嗎？女孩子要嫻雅文靜，你這直接踩桌子上是什麼意思……」
話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逐漸低下去，看著栗川咲舉起的拳頭咽了咽口水，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但鴨子的嘴到死都是硬的。
「公共場合，女生要注意形像——」
栗川咲一拳打過去：「老娘沒有形像！」
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周圍卡座的人都看向這邊，服侍生連忙上前想要拽住栗川咲，卻被她攥著男人的大力驚到了。
栗川咲越想越氣，就算被拉住也不依不饒：「你還真以為我看上你了？就你那一套大道理，誰愛遵守誰遵守去吧！」
「你還真以為你這樣就是香餑餑了？我請我吃點好的不過分吧，干嘛非要跟你這腦子有坑的人浪費時間！」
「你還讓我去整眼睛？我看你去整整腦子還差不多！」
男人臉上感覺火辣辣的，他視線下移，看著栗川咲抓著他的手，嘴唇氣得哆嗦：「你太不懂禮了，怎麼什麼樣的人都能——」
栗川咲又揍了他一拳，讓他嘴裡的垃圾話吞了回去。
*
【照片最早也要二十分鐘小時以後才能拿到，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綠川唯看著手機裡黑麥發過來的消息，皺眉沉思。
栗川悠是一個特別注重隱私的人，平常很少往網上發自己的照片。
而他們這次任務太過匆忙，就算使用手段也要二十分鐘後才能拿到照片……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將栗川咲認作是這次的目標，栗川悠。
按照剛才她的自我介紹，任務目標已經出現了偏差。
不過都姓栗川……
【出了點小差錯，等我回去再說。】
發完這條消息，身後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大，綠川唯沉眸將信息刪除，然後向後看去。
卡座區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此刻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舞池裡的音樂聲也沒有掩蓋住那裡的動靜。
一時間，更多人湧過去看熱鬧。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洗手間的方向也在那邊吧。
算算時間，栗川小姐也已經去了很久了。
現在還沒有回來，是因為這麼多人堵住路了嗎？
綠川唯想起來栗川咲渾身柔弱的氣質，就是皺眉，不再多想站起身朝那邊走去。
等到綠川唯終於擠了進去，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跟其他人裝扮格格不入的栗川咲。
她看起來也正要回去，看到綠川唯的時候頓時眸子一亮，又趕忙壓了壓情緒。
綠川唯捕捉到她這絲神色變化，對著她笑了笑，心裡卻感慨起來。
他早該發現不對勁的，才失去男朋友消息不久的栗川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接近。
「綠川先生怎麼來了？」
綠川唯看了看她身後逐漸散去的人群，問道：「我看這邊人太多，擔心你，就過來看看。」
栗川咲愣了愣，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不由得心裡一暖。
想抱！
她克制地抿嘴笑了笑，輕輕搖頭：「我沒事，就是過來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手。」
說完，栗川咲就感受到周圍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不少。
她好似沒有發覺，舉起右手，把關節處的紅痕給綠川唯看了看。
綠川唯看向人群，敏銳感覺到他們視線中的驚奇，然後低頭看向栗川咲的右手。
白皙的皮膚上紅痕分外明顯。
綠川唯輕輕皺眉，剛想說什麼，栗川咲就收回手，笑著開口道：「沒什麼的，明天肯定就會消紅。」
綠川唯見此點點頭，不再多說。
至於周圍奇怪的目光……他歸結為栗川咲的這身白色長裙。
畢竟來酒吧玩，還真沒有多少人會穿得這樣乖乖女。
兩人一路說笑，並肩回去。
「悠醬，怎麼了？」
栗川悠聽到朋友的聲音，收回看向不遠處的目光，搖頭道：「沒事，剛才看到一個人，有點像我堂妹，應該是我看錯了。」
咲怎麼可能會在酒吧裡穿白裙子。
就算是平時，她也很少穿的。
栗川悠想著，一旁的朋友推了推她。
「好了，我們就是出來放松的，別想那麼多了，笑笑啊！」
栗川悠勉強笑笑：「嗯，好。」
第3章 入戲
栗川咲和綠川唯回到吧台處。
前者看著綠川唯面前放著的威士忌，突然問道：「綠川先生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綠川唯心裡一跳，忙笑著回道：「是在看到信息以後……」
他說的心裡沒底氣，畢竟他所說的信息指的都是栗川悠的，而那些也都是調查日下一木後得到的。
如果對方追問，就騙她說兩人之前遇到過吧。
誰知，栗川咲聽後卻是恍然大悟，然後岔開話題，聊起其他。
綠川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憂——這女孩子，心也太大了吧。
有關自己個人信息的泄漏，應該問清楚才對。
經過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綠川唯也看出來了面前女孩的性子。
雖然不是同一個人，卻跟調查中的栗川悠一樣單純柔和。
而剛才他又收到了黑麥發來的消息，對方好像知道他在面對什麼情況一樣，將栗川咲和栗川悠的關系言明了。
也就是說，從栗川咲入手也是可以的，這件事陰差陽錯，卻也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但正是因為這個，他內心的愧疚更加濃郁。
為了組織的任務，他就來欺騙這樣單純的女孩子……
綠川唯心裡有兩個聲音在不斷打架，一方面在說，這只是一面之緣，為了完成組織的任務，欺騙是不得不的手段。
另一個聲音卻在反駁，就算是為了臥底，但這樣做，跟那些組織裡窮凶極惡之徒又有什麼區別。
栗川咲側眼，發現綠川唯垂眸，看不清神色，不由問道：「怎麼了？」
綠川唯回神，笑著回道：「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栗川咲「啊」了一聲，看著對面人站了起來，也點頭起身。
綠川唯深吸一口氣，看了眼桌子上的蘇格蘭威士忌，扭頭看著栗川咲說道：「栗川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來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
栗川咲剛想開口索要聯系方式，對方就率先一步，哪還會拒絕，直接應下。
*
兩人走到門口，綠川唯貼心詢問要送她。
栗川咲連忙擺擺手：「不用了，我是開車過來的。」
綠川唯見此點頭不再強求。
他看著栗川咲開著車遠去後，才沉眸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街道盡頭拐角的地方停著一輛不顯眼的黑車，綠川唯徑直走過去，開門上車。
才剛一進去，綠川唯就在副駕駛上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波本？你怎麼在這兒？」
波本看他過來，掀起眼皮，擡手打了個招呼，卻沒有多說什麼。
綠川唯皺眉，看向開車的黑麥，想要個說法。
黑麥戴著他那針織帽，通過後視鏡看了眼綠川唯，聳聳肩：「你不會真以為今天的計劃是我准備的吧。」
綠川唯想起黑麥在他進入酒吧前說的話，終於明白了這股違和感是怎麼回事。
他跟黑麥搭檔的時間不長，卻足以讓綠川唯看清黑麥是一個怎樣的人。
光是這種上前套情報的方式，就不是黑麥的作風，反而更像是波本的手段。
但是他行動之沒聽zero說過……綠川唯心裡思量，只能當是zero謹慎。
波本挑眉回頭，看向綠川唯：「效果怎麼樣？」
綠川唯想起認錯人的事情，又看到波本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明白了這一切。
他語氣頓時沉下來：「你們兩個都知道？」
黑麥率先甩鍋，聳聳肩無奈道：「是波本說的要做兩手准備，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是這種。」
波本臉上已經換上懊惱神色：「我好像還沒把對方的照片發給你。」
綠川唯沉聲：「不用了，你明明知道——」
他的話才說到這，擡眸就看到被波本舉到面前的手機，上面是栗川悠的照片。
年輕女孩站在一群小朋友身後，彎著腰看向鏡頭方向，笑容甜美，氣質溫婉，跟他遇到的人性格一樣——除了面容。
照片裡的女孩和酒吧裡遇到那個人，兩人只有眉眼間的些許相似，果然不是同一個人！
綠川唯眼皮跳了跳，看向波本，抿嘴不語。
波本看到綠川唯的表情，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拉長聲音：「哦——是第二種情況啊。」
綠川唯心下一梗，有些無奈於他這次的隱瞞，但面上仍舊依照蘇格蘭的做事風格，臉色沉下，看向波本：「你什麼意思？」
波本將手機收回，解釋道：「沒什麼意思，就是給你的任務加一層保障罷了。」
「栗川悠家裡管教極嚴，下班後有專車接送，出去也不會一個人獨行。要想從其他方面接觸她並取得她的信任，這個難度應該不用我多說。再加上日下一木跟她就快要訂婚了，美男計不可能成功。」
美男計，那不也是你跟黑麥提出來的，然後推他去嗎？
蘇格蘭嘴唇抽抽，聽著分析，面色沉靜下來：「所以你要從另一個方面下手……你怎麼知道栗川咲會出現在這裡？」
波本勾唇：「我只是碰巧在網上刷到了她的征婚信息罷了。」
說到這，他搖搖頭，否定蘇格蘭剛才的話：「從另一個方面入手的說法可不太准確，我這叫雙重保障。」
這話一出，黑麥和蘇格蘭都看向他。
「兩手抓。」
波本得知栗川咲要相親的時候，女方跟男方已經聯系好，就連地點都約好了。好巧不巧，就在那家酒吧。
雖然他也搞不懂為什麼他們會約在那裡，但有了這個前提，他順勢想出了這個法子。
讓男方以為認人的標志是冰水，再讓蘇格蘭擺上一杯正確的威士忌，就能順理成章地截胡。
蘇格蘭來酒吧，要麼跟真正的目標栗川悠遇上，當然這種情況可能性小之又小，要麼就跟誤打誤撞在這裡的栗川咲相遇。
波本擔心相親過程中會出現什麼差錯，還特意跑過來等待結果。
現在看來，一切都在往他預料的方向發展。
聽他說完，蘇格蘭一陣沉默。
zero！你在干什麼啊zero！
他心裡深吸一口氣，忍住伸手搖晃波本的想法，說道：「也就是說，我要將錯就錯，跟栗川咲繼續聯系。」
「沒錯，她們是堂姐妹，平時關系也不錯。從這裡入手，會簡單不少。」
蘇格蘭面上不露，心裡卻有些猶豫。
即使他在酒吧裡就有了預感，也做出了准備，但不代表真正得到這個結論時，他就可以心無芥蒂地去做。
多少還是有遲疑的。
波本聳聳肩，狀似無所謂道：「我只是給你們一個思路，用不用隨你們。」
黑麥冷靜開口：「已經有突破口了。」
言外之意，繼續下去。
蘇格蘭目光前移，透過後視鏡看著黑麥的神態，深知自己再猶豫下去就會被他懷疑了。
組織成員默認的准則，一向是以任務為先，這些方法對他們來說只是必要的手段罷了。
必須要做出回應了。
在黑麥看不到的地方，蘇格蘭放在腿側的手緊握了握，又慢慢松開。
「了解。」
*
「一會兒等栗川老師來了，我們就一起衝過去！」
清晨陽光溫煦，斜撒進教室裡，形成一道光斑。
栗川咲才剛走進教室，就看到原本懶散靠著凳子，跟一旁夏油傑竊竊私語的五條悟噔地坐直。
「早啊。」栗川咲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仿佛沒有聽到剛才他們的交談一樣。
她今天穿的還是昨天那條裙子，頭發散落沒有扎起，再加上那副笑容，頓時讓目標明確的三人有些懵了。
「早，栗川老師。」
五條悟用食指撥了撥墨鏡，看著栗川咲的裝扮，一臉微妙：「想不到栗川老師這麼遵守約定。」
他給的賭約只是讓栗川老師去相個親，沒想到她竟然還將昨天的人設帶到了今天。
未免太入戲了吧。
要是以往五條悟這麼說，栗川咲早就一個爆栗打上去了，但今天——
五條悟等了好久，也不見栗川咲動靜。再一看她，她面部帶笑，柔和溫婉，正在講台上翻著課本，准備一會兒上課要講的內容。
「嘶——」五條悟朝後仰去，大為震撼。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看見後也是疑惑。
五條悟按耐不住，身體前傾看著栗川咲問道：「老師！昨天後來的情況怎麼樣？」
栗川咲給了他一個眼神，淡笑不語。
夏油傑摸了摸下巴，看著她這副模樣，溫聲猜測：「應該很不錯吧。」
他這話一出，五條悟就反駁：「情況不錯的話，老師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栗川咲這才有了反應，她偏頭溫聲問道：「那我該是什麼樣子？」
五條悟對栗川咲的語氣搞得一個哆嗦，舉手大聲回道：「首先一進教室就熱情打招呼！」
夏油傑抱胸補充道：「然後興衝衝地分享昨天的事情。」
家入硝子支著頭：「最後激動至極，課本一摔，宣布今天不上課了。」
栗川咲瞥他們一眼：「那是以前，我深刻反思過以後，還是決定要做個優雅的女士，以及承擔起教師的重任。」
「哈？」三人齊聲回道，滿臉都是不信。
他們不信歸他們的，栗川咲反正是這麼說出來了。
她擡擡下巴，保持新人設：「拿課本，我們上課了。」
五條悟「嘁」了一聲，跟夏油傑交換了一下眼神，前者隨手翻著課本，跟夏油傑交流著：「老師一定是春心萌動了！」
說是交流，但那刻意放大的聲音，將他的搞事意圖展現得淋漓盡致。
說完，他餘光裡捕捉到栗川咲一瞬間的動作僵硬，不由暗暗勾唇偷笑。
夏油傑配合著他，極為「正經」地搖了搖頭：「栗川老師不是那樣的人，就算對方長的再帥，栗川老師也不會為了對方就改變自己的性格的。」
「這樣嘛——」五條悟拉長聲音，眼尖地看到栗川咲捏緊書頁的手指，繼續添油加醋，「也是哦，栗川老師平時就很溫柔，上課從來不偏題，對學生關愛有加，平時打架絕不浪費時間，也決不記仇。」
說完這麼一大串，五條悟發出感慨：「栗川老師果然是高質量女性呢。」
這句話落，栗川咲捏著書頁的手指端忽地冒出一串暗紅色火焰，火舌瞬間吞噬書頁，空氣中傳來灼燒的味道，在教室內彌漫。
「啊呀。」栗川咲看著書上殘留下的灰燼，擡起手指隨意甩了甩，臉上露出似作抱歉的表情，「沒把控好咒力，竟然把書給毀了，真是不好意思，浪費大家的上課時間了。」
不就是陰陽怪氣嗎？搞得好像誰不會這一招似的。
第4章 堂姐
栗川咲的術式可以升起一種特殊的暗紅色火焰，火焰能夠灼燒一切，包括咒力與造成咒靈的負面情緒。
但有一點不好——火焰只有跟栗川咲本人接觸時，才能發揮這樣的作用。
因此，栗川咲每次祓除咒靈，都會將火焰包裹在拳頭上，甚至是腿腳上，這樣一來打架效率是高，但是場面總會有些不忍直視。
而她，又有輕微潔癖……
至於平時，她就把這術式當做打火機來用。
三人看著栗川咲的「不小心」傑作，終於有了熟悉的感覺。
果然，栗川老師還是栗川老師。
五條悟松了口氣，反而更加隨性地往後靠去：「栗川老師你就別賣關子了，昨天情況到底怎樣？老師不會真的對松島先生一見鐘情，要為愛溫柔吧。」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一眼。為愛溫柔什麼的——
將栗川咲代入進去，光是想想，就是一個哆嗦。
栗川咲本還想維持新人設，但先前用了術式，現在又聽到了「松島先生」這個惹人厭的詞，直接冷哼一聲。
「怎麼可能？」
五條悟被栗川咲突然的冷臉驚到了。他瞪眼，意識到這裡面有瓜可吃，連忙坐端正。
五條悟正色沉聲道：「老師，詳細說說。」
栗川咲徹底繃不住了，她將書往旁邊一放，借著心裡的餘氣一股腦將昨天遇到松島先生發生的都說了一遍。
等她將那個松島的各種操作說了以後，他們三個都是滿臉震驚。
夏油傑最先皺眉：「沒想到悟沒有將對方的品行算入考察範圍。」
家入硝子撐著下巴，嘆了口氣：「都說了不靠譜的事情，這就是不聽勸的後果。」
五條悟關注的重點不太一樣，他上下看了栗川咲好幾圈，正色道：「只有我覺得，栗川老師的眼睛確實有點小嗎？」
「五條！」
「老師我在！」
看著五條悟扮乖巧的樣子，栗川咲想起自己要溫淑一些，最後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再說太多。
不過——
栗川咲揚唇笑笑：「意外收獲還是有的。」
--
栗川咲在那天以後，就一直等著綠川唯約她出去，可接連好幾天，也沒有對方的動靜。
五條悟他們不禁對綠川唯的存在表示懷疑。
夏油傑倒是慫恿她主動出擊，但栗川咲總是猶豫這跟她的新人設不符。
「人設？裙子下穿運動褲，奇裝異服癖的人設嗎？」五條悟嘲笑著揭穿她。
栗川咲的裙子套運動褲的裝扮只堅持了一天，就被夜蛾正道勒令換回高專·制服。
她掙扎無效，又被拉著灌輸了好一會兒所謂的校規校紀，最後終於妥協，放棄了自己改人設的計劃。
改不了人設，只能到時候見面再裝了。
家入硝子最近跟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知道在搞些什麼，一下課就沒了人影。
教師和學生都是有祓除咒靈的任務的，上課問不出來，下課又抓不到他們，栗川咲心裡就算再癢，也只能作罷。
栗川咲有輕微潔癖，每次出去做任務，都盡量不跟咒靈接觸。
由於她咒術的特殊性，倒是不難做到，只要控制著將咒靈一次性焚燒完，精准度高一些，就能讓她清清爽爽地下班。
最近氣溫猛降，栗川咲結束手裡一個任務後，看了看時間，本來要往學校去的腳步頓轉，朝附近的奶茶店走去。
奶茶店門口擁滿了人，隊伍一直排到了路邊，栗川咲望過去，才發現是新品上市搞的店面活動。
她撇撇嘴，在回去訓練暖身和喝奶茶暖身之間猶豫了一秒，決定排隊。
「咲？」
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栗川咲回頭，她身後又排了幾個人，隊伍末尾是一個年輕溫柔的女孩子。
她見到栗川咲回頭，笑著對她揮了揮手。
栗川悠，她的堂姐。
栗川咲跟她關系很好，看到她之後才想起來她工作的幼稚園就在附近。
兩人碰了面，栗川悠突然拉著栗川咲的袖子，笑道：「我們去咖啡廳聚聚？」
她這麼一說，就說明有事要找栗川咲了。
後者偏頭看向街對面，果然看到有輛黑色轎車停在路對面。
半個小時後，兩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
點完餐後，栗川咲瞥了眼等在外面的轎車和駕駛位上的司機，感慨搖頭：「沒想到嬸母還是這樣，你比我還大幾歲呢，怎麼對你就像是個小孩一樣。」
栗川悠臉上染上愁容：「我最近發愁的就是這個。」
她們上次見面還是在星漿體事件發生前，後來學校的事情、星漿體後續，還有咒術師任務一齊壓過來，栗川咲就沒怎麼聯系過自己這位堂姐。
現在看到栗川悠的表情，栗川咲不由疑惑：「怎麼了？我不是記得日下先生每次下班都會來接你的嗎？怎麼不見他。」
栗川悠愁容更深：「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接著，栗川悠將日下一木失蹤的事情，和她父母態度一並說了出來。
栗川咲喝了口咖啡，差點嗆住：「堂姐你、你說什麼？」
她緩了緩，看著栗川悠臉上不似作僞的神情，驚訝道：「我覺得日下先生挺可靠的啊，怎麼會突然消失……你報警了嗎？」
栗川悠點點頭：「但警方那邊還沒有消息。」
她臉上遲疑：「是不是我說的要結婚，嚇著他了，他不想娶我，才……」
栗川咲聽著直接拍了桌子，「他敢！」
「咲？！」
收到栗川悠和周圍客人奇怪的目光後，栗川咲收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日下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據她所知，日下一木是個程序員，在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面中，栗川咲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老實。
再說，日下一木和栗川悠談婚論嫁不是近來的事情，要是不想娶，早就跑了，怎麼還會等到最近。
栗川悠又嘆了口氣，打起精神來轉移話題：「咲呢，最近怎麼樣？」
她想起來上次在酒吧見到疑似栗川咲的人，細細問著。
栗川咲攪動咖啡的動作頓住，腦海裡不由浮現出綠川唯的臉龐，她連忙端起來喝口咖啡，掩飾住自己的不自然。
但身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栗川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的奇怪。
她偏頭，笑意放開：「咲是遇上什麼好事了吧。」
栗川咲聞言跟栗川悠對視，對上一秒後又不自覺地移開。
正當栗川悠以為她不會說的時候，栗川咲清清嗓子開口：「我看上一個人。」
「啊？」栗川悠微怔。
栗川咲向來是個直性子，這些事情恨不得分享給全天下的人，她面頰微紅，眼睛亮晶晶地跟栗川悠說起來她和綠川唯的初見。
栗川悠臉上神情變了又變，最後歸於平靜。
她手指轉杯，回想起剛才栗川咲分享初遇的種種烏龍，和立人設的事情，就有些想笑。
栗川咲瞪向她，後者才努力抿平嘴角，建議道：「照這麼說，那位綠川先生不一定對你沒有興趣，你可以主動去問，就……裝作不經意之間的樣子？」
「……也行。」
其實栗川咲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這些天忙著任務，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要不是栗川悠說起來日下一木的事情，她還不一定能想得起來……
這麼想著，栗川咲心虛地又喝了口咖啡。
下一秒，她手機突然響起，目光移到屏幕上，發現來電備注是「准男友小甜甜」，栗川咲連忙拿起手機去接。
察覺到對面遞來的疑惑目光，栗川咲忍下接電話的衝動，對著栗川悠無聲說了句「綠川先生」，後者立馬一臉「我懂」的神色，催促她接電話。
栗川咲深吸一口氣，在栗川咲八卦的眼神中，接通電話。
「這個時候打電話應該沒有影響栗川小姐吧。」
對面溫潤充滿笑意的聲音傳來，栗川咲覺得耳朵癢癢的，抿嘴回道：「沒有。」
許是她太緊張，說出來的聲音格外僵硬冷淡。
綠川唯猶豫一瞬，問道：「那栗川小姐……今晚有約嗎？」
栗川咲在說出那句話時就注意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對勁，又聽到綠川唯的詢問，連忙放柔聲音：「我、我沒事的，要一起吃飯嗎？」
話說完，她又是一臉懊惱，連忙解釋起來：「我的意思是，今晚跟別人沒約。」
栗川悠看著栗川咲的種種變化，忍不住想要笑出來，又怕電話結束後栗川咲抱怨，努力克制。
綠川唯輕笑一聲，似乎是覺得栗川咲這樣子很可愛，他放緩語氣：「那，今晚我可以約栗川小姐一起吃飯嗎？」
栗川咲眨眨眼，擡眼對上栗川悠的眼神，嘴裡應下來。
兩人商量好時間地點，說了句「待會兒見」後就掛斷電話。
栗川咲面上緋紅，讓栗川悠都有些看不下去。
她調侃道：「這下子總可以放心了吧？這可是對方主動的。」
「咳，其實誰主動都可以。」栗川咲揚揚下巴，目光卻移開去看外面的街景。
夕陽西下，金黃夕暉灑在道路上，即使她知道外面的溫度不高，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景像讓人覺得就溫暖。
她看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看向栗川悠，捂臉驚呼：「我被約了！！」
第5章 賣慘
栗川悠對於栗川咲的反射弧有些無語，問了約定的時間地點後就催著栗川咲。
她們在咖啡店門口分開，栗川悠再次問道：「真的不需要我讓司機送你？」
栗川咲堅決搖頭，她穿的是高專·制服，還要先去換身衣服才行。
見此，栗川悠不再堅持，說了句「一切順利」，就告別栗川咲，過馬路准備坐車回家。
栗川咲看著黑色轎車消失在街角，下一刻就給五條悟他們發去了炫耀的信息。
發過去不過十幾秒，五條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栗川咲邊接通，邊看了看附近，准備去商場賣身衣服換上。
就算她祓除咒靈時沒有弄髒自己的衣服，但是一想到要穿著跟黏糊糊醜陋無比的咒靈打完的衣服，跟有好感的男性一起吃飯，栗川咲就忍不下去。
而且，她還有個溫婉人設要維持呢。
五條悟那邊有點吵，嘈雜的背景音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安靜下來，緊接著就是五條悟誇張的詢問——
「栗川老師竟然真的被約了？！我宣布這是這個月最震驚的新聞！」
「悟要驚訝的不應該是栗川老師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個比一個氣人的話從聽筒裡傳來，栗川咲現在心情好，對於他們的陰陽怪氣也沒在意。
她彎彎唇角：「跟你們說這個消息，其實只是要通知你們一聲，今晚的聚餐我就不去了，你們替我跟理子打聲招呼。」
「我要去約會！」
本來今晚五條悟組了個局，同班三人，加上天內理子和她身邊的照顧人黑井美裡，又邀請了栗川咲去。
栗川咲跟天內理子她們關系也不錯，這種事情不去對方也不會太計較什麼，之後補回來就行。
而且照之前的情形來看，天內理子吵著八卦栗川咲，估計才是對方正確的反應。
她說完這些，就准備掛斷，誰知道一直沒有吭聲的家入硝子突然搶過手機，問道：「栗川老師現在在哪？」
栗川咲有些疑惑，但還是將自己的定位發了過去。
誰知，五分鐘後，家入硝子就拉著兩個不情願的dk，出現在栗川咲眼前。
栗川咲：！！！
家入硝子一臉正色：「身為栗川老師的忠實學生，怎麼可能對老師的約會置之不理，老師放心吧，我會給你出謀劃策的！」
栗川咲驚訝：「啊？我約會，你們去是幾個意思？」
誰知，本來還是滿臉不情願的dk兩人，在聽到她們兩個話之後，對視一眼，立馬轉變了態度。
五條悟向下撥了撥墨鏡，朝栗川咲擠擠眼睛：「放心，我都懂，保管讓栗川老師滿意。」
栗川咲：？？？
夏油傑雙手插兜，微笑直入正題：「理子我們已經通知過了，到時候直接把聚餐地點改在老師約會的地方就好。現在離老師約會的時間還早，我們先去買衣服吧。」
他一錘定音，其他兩人也點頭，奇跡般的短時間內就達成一致。
在栗川咲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家入硝子一把拉住，朝商場去買衣服。
*
綠川唯訂好的餐廳是一家日式氛圍感濃郁的拉面館。
暖黃色的氛圍燈環繞四周，將外面的冷意驅散，食物熱氣蒸騰，香氣彌漫勾出食客們的食欲。
栗川咲按照發來的餐桌號找去，散落的頭發遮住了耳朵左側佩戴的耳機，裡面是五條悟喋喋不休的聲音。
「沒事的栗川老師，你們聊的內容我們在這裡都能聽到，有我們一、二……五個人在你背後當軍師，保管成功！」
「理子和黑井小姐已經來了，我們在8號桌，一切交給組織！放心吧！」
栗川咲視線忍不住去找8號桌位置，發現距離她所在的5號桌有段距離，才松了一口氣。
真是謝謝他們的「好意」啊！
經過他們三個和後來趕到的天內理子兩人的折騰，栗川咲換上一身白色裙裝——
按照他們的話來說，白色最能中和她臉上的殺氣，氣質溫婉。
栗川咲面帶微笑換上，並表示回學校後他們三個訓練加倍。
但是不得不說，還是白色最符合她在綠川唯面前的性格特點。
除此之外，堅持穿著上不能輸的五條悟還給她搭了鞋子、包包和項鏈。
他正經做事的結果還不錯，至少選出來的很搭衣服。
「晚上好，栗川小姐。」綠川唯站起身來，接過她手裡的包，笑著打了聲招呼。
栗川咲回想起今天看見堂姐臉上的笑，扯嘴唇露出完美的溫婉笑容：「綠川先生晚好。」
「不知道訂的餐廳符不符合栗川小姐的喜好，約的有些匆忙，下次還是提前詢問栗川小姐的意見吧。」
綠川唯想起波本教給他的技巧，溫聲詢問，臉上還帶著些懊惱。
栗川咲見此，連忙擺了擺手，然後入座，「怎麼會，我挺喜歡的。」
誰知，她話音剛落，對面綠川唯都還沒有說話，耳機裡先傳來五條悟的低呼：「怎麼能將自己放在較低一方！要說出下次的約會期待啊！」
栗川咲微愣，耳機裡又換成了夏油傑的聲音：「不，老師你別聽悟的，你回答的很不錯，多將話題引到對方身上會更——」
「別聽他們倆的，老師自由發揮，我們隨時給你支招。」
夏油傑還沒說完的話瞬間被家入硝子的聲音替代，栗川咲還聽到天內理子在旁邊對五條悟嘲諷的聲音。
栗川咲：「……」
她也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了。
綠川唯將服侍生喊過來，拿到菜單後先遞給了栗川咲，讓她點餐。
栗川咲簡單勾選了幾道就傳給綠川唯，後者垂眸又加了幾個菜。
他看著菜單的神情格外認真，像是在面對什麼大事一樣，眼睫投下的陰影淡淺，將灰藍色的眼睛襯得純澈深情。
栗川咲收回目光，遮掩式地喝了口水，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也太不矜持了吧——至少對於她現在而言。
要是平時，她絕對想到就去做了。
綠川唯點完餐將菜單交給服侍生，看到的就是栗川咲微紅的面頰，他愣了愣隨即溫聲問道：「是感覺熱嗎？」
「啊？」栗川咲驚到，擡眸看他。
「我看栗川小姐臉有些紅，想著是不是室內的暖氣太熱了。」綠川唯神情一頓，又接著道，「要是覺得熱，栗川小姐可以將外套脫了。」
「……是有點。」栗川咲看他一眼，溫吞放下杯子，將外面的白色大衣脫下，放在一旁。
她攏攏頭發將其順到一側，方便一會兒吃飯。
綠川唯的目光在栗川咲白皙的側脖頸處停留一秒，又趕忙移開。
「栗川小姐平時工作怎樣，會不會很忙？」
栗川咲想著高專課內教學任務和外出祓除咒靈的頻率，坦誠點點頭：「不過還好，在接受範圍之內。」
綠川唯聽著，目光卻不由停在她的穿著上——
在那天第一次見面，他知道目標改為陰差陽錯認識的栗川咲後，波本就送來了她的資料。
和栗川悠差不多，對方也是一位教師，在郊區的一所宗教學校裡任職。
栗川悠家裡是開公司的，身為堂妹的栗川咲家裡條件自然也不錯，但直到綠川唯看到栗川咲穿著之後，才意識到波本說的「不錯」是何種程度。
至少，如果要向組織申請經費，去給對方買禮物的話，他一定會被財務詢問錢款去處。
綠川唯拿著筷子的手有種顫抖的衝動，又被他良好的控制力給穩住。
經費問題是組織應該擔心的，不過這畢竟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還是要讓他身上竊聽器對面的波本和黑麥知道這件事。
這麼想著，綠川唯裝作不經意掃過栗川咲的手腕，笑道：「栗川小姐的手表很適合你。」
栗川咲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談起她的手表，愣了下後笑著回道：「謝謝，這是朋友送的禮物，別人都說很適合。」
栗川咲這話說得不假，她出門做任務根本沒拿卡，趕回去又會來不及，因此她身上全套都是五條悟掏的錢，她回頭還要還。
想起小票上那一連串的0，栗川咲覺得自己的笑容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好在她付得起，不然絕對不會任五條悟亂來。
綠川唯點點頭：「表看起來還很新，可以看出栗川小姐對它的愛護。」
綠川唯說著客套話，感受到放在桌子下面凹槽裡的手機亮起，就知道是波本他們發來信息了，心裡松了一口氣。
「朋友送的，也是一片心意，我自然要好好珍惜了。」
其實是新買的罷了。
栗川咲心裡嘆了一口氣，卻感覺對面綠川唯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
這位栗川小姐對朋友很珍視，是個重情義的人——
綠川唯在心底下了這個結論後，覺得從她這裡套話應該不是太難的事情。
忽略心裡那股一直消散不去的負罪感，他笑容更甚。
手機屏幕已經暗下，綠川唯瞥栗川咲一眼，打開手機看波本給他發來的信息。
【賣慘。】
還沒等他將信息裡的話消化完，栗川咲就開口問道——
「綠川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第6章 把關
賣慘……
身為波本真實身份的幼馴染，綠川唯在看見這句話的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只是當他還在思索要怎麼賣這個慘的時候，栗川咲的問題給了他一個台階。
綠川唯微微低下頭，讓對面的栗川咲看不清他的神色。
栗川咲心裡一個咯噔，下意識覺得不妙的時候，就聽到了綠川唯低沉的聲音，仿佛訴說著他的遭遇與坎坷。
「我家裡之前是開樂器店的，我從小也有音樂夢想，只不過後面家裡破産，我就……」
說著，綠川唯擡頭，眸中充滿歉意，為自己打亂了氛圍而道歉。
栗川咲沒想到情況會是這樣，連忙擺了擺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綠川唯撐起一抹笑來，眼中溫柔流淌：「沒關系，不過說起工作的話，近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做街頭樂手，彈彈貝斯，也算是追求夢想了。」
貝斯？
貝斯樂音的渾厚深沉，跟他氣質裡的溫柔還挺一致的。
栗川咲感慨地點點頭。
她平時雖然不太跟這些高格調接觸，日常也都是打打殺殺的，但不代表她不向往這樣的平靜生活。
栗川咲心裡想著這些，絲毫不面紅心跳。
「栗川老師，你小心一點，這個男人也太會了！」
耳機裡突然傳出五條悟的低呼，栗川咲才想起來還有人在聽著他們的對話。
她看著剛才真情流露的綠川唯，對自己的不坦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剛才五條悟那話是什麼意思？
栗川咲偏過頭，耳機裡傳來幾人吵吵鬧鬧的聲音。
先是夏油傑對五條悟剛才說的話的不滿：「悟不要輕下定論，說話多少要委婉一些。」
所以他主要不滿的點是五條悟說話太直白了嗎？
再是天內理子和家入硝子的竊竊私語，主要是家入硝子在傳授經驗：
「剛談論了手表，就說起自己家破産，不用我說這是什麼意思了吧，理子妹妹。」
天內理子十分捧場地重重「嗯」了一聲。
栗川咲：只有她沒聽出來，你們這麼說，顯得她很傻白甜啊！
栗川咲不想去聽耳機裡的聒噪討論，對綠川唯演奏的地點有了好奇心。
「那綠川先生現在是在哪裡駐扎？」
沒准哪天她能趁著外出任務……不行不行，她任務時穿的都是高專·制服，不優雅。
還是哪天得空專門去跑一趟吧。
綠川唯聽見這話，微笑頓時一僵。
他瞬間在腦海裡開始回憶起哪裡還沒有街頭藝人駐扎——
不能找這些有主的地，不然很容易被揭穿。
也不能找那些離他太近的，不安全……
想來想去，綠川唯覺得聲音晦澀，強撐著笑容開口：「就是上次那個酒吧。」
開口說出來後，後面的話就容易得多了，綠川唯瞬間編出了他被酒吧老板賞識去那裡工作的全過程。
栗川咲恍然大悟。
「找到了！」耳機裡天內理子的聲音又開始響起，栗川咲不禁後悔答應五條悟要這麼干。
她這不是給自己的耳朵找罪受嗎？
「約會絕佳tips！栗川姐姐要嗎？」
「栗川老師當然要了！理子妹妹讓我來！」
栗川咲聽到那幾個字眼後，眼神一動，突然覺得他們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要以純真的主動來打動對方，越是顯得無辜，殺傷力就越大！」
什麼啊？
栗川咲表示，她真的聽不懂。
「就栗川老師怎麼可能聽得懂，看來還是要我出場才行。」
「悟你干什麼去？」
「夏油你捂住他的嘴不要讓他再說了，很吵的啊！」
「要不你們倆出去打一架，消耗一下精力。」
栗川咲捏著杯子的力氣大了幾分，耳邊的聒噪不休讓她想要現在衝過去，掀了他們的桌。
「栗川小姐，怎麼了？」
綠川唯擡眼，看著栗川咲捏的發白的手指，皺眉關心道。
他還沒見過她這樣失態。
栗川咲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沒事，就是在想家裡的貓該送去絕育了，這兩天一直喵喵叫個不停，有點吵。」
這句話落，不管是耳機裡，還是對面的綠川唯，都瞬間沉默了。
綠川唯率先反應過來，失笑道：「栗川小姐很幽默。」
栗川咲扯扯嘴唇，並不覺得自己很幽默，反而一下子把話題岔得這麼遠，對方竟然還沒有懷疑。
「我認識一個還不錯的寵物醫院，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陪栗川小姐一起。」
綠川唯仿佛真的沒有在意這些一樣，順著栗川咲的話題往下說，一貫的溫柔。
栗川咲突然覺得臉上發熱，她忙吃了幾口來掩飾，又發愁自己要到哪裡去找只需要絕育的貓來。
「栗川老師怎麼回事？對方這句話不就是要登堂入室嗎？太快了我接受不了！」
「可是栗川姐姐沒說什麼啊……」
「她那是在維持表面，沒好意思說出來，看我的！」
「悟，你干嘛？」
耳邊又是幾聲傳來，栗川咲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連忙開口：「綠川先生，我突然想起來——」
「咲！你怎麼在這裡？」
熟悉又刻意誇張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栗川咲心裡一顫，覺得頭頂一片陰影撒下。
是五條悟。
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男人，還是在親密地喊她，五條悟立刻就收到了綠川唯的目光。
「這位是？」
栗川咲深吸一口氣，撐著微笑：「我的學生。」
說罷，她轉頭擡眼看向五條悟，目露威脅，聲音溫柔，卻透露著咬牙切齒：「五條啊，你怎麼在這裡？」
五條悟對這目光熟視無睹，擡擡下巴看向綠川唯，審視地看了一圈以後，施施然在栗川咲身旁坐下。
「我正好路過，看到老師在這裡，就想來拼個桌，老師不會介意吧？」
五條悟歪頭，捏著嗓子說道，看向的卻是綠川唯。
栗川咲被五條悟捏著嗓子的聲音惡心到了，抖抖肩膀不忍直視。
「既然是咲的學生，我們自然不會介意，我是綠川，還請多多指教。」
綠川唯的聲音響起，栗川咲和五條悟都愣了一下。
「那我們再點幾道菜吧。」綠川唯看著他們臉上的神色，眨眨眼笑道，「五條弟弟想吃什麼？」
五條……弟弟？
栗川咲嚴重懷疑今天是不是她的倒霉日子。
「那就謝謝這位哥哥了。」五條悟絲毫不慫，大大方方地回應道。
「咲的學生挺活潑，跟咲的性子倒是不太一樣。」
栗川咲擺擺手笑道：「太活潑不是什麼好事情，不過他們都是乖孩子。」
面上這麼客氣回著，栗川咲背地裡想死的心都已經有了。
為什麼會發展成這麼尷尬的場面！
就連剛才綠川唯親昵地稱呼她為「咲」，都緩解不了她此刻內心想要腳趾扣地的尷尬。
她慌忙想去解決了五條悟，還沒開口卻被五條悟搶先——
「綠川先生一看就有社會精英的氣質，敢問在哪家企業工作？」
「栗川老師喜歡那種文質彬彬的青年，不知道——」
栗川咲強撐著微笑，但還是在聽到這句話時滿臉驚恐。
她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表情，伸手在綠川唯看不見的角度，朝五條悟的手臂上掐去。
誰知，她忘了五條悟還有無下限。
「——綠川先生怎麼樣呢？」
五條悟絲毫不受影響，笑眯眯地將話說完，然後靜待綠川唯反應。
綠川唯對於面前小幾歲的弟弟的「刁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反應，他甚至還思考了幾瞬，才悠悠地將話題踢回去。
兩人一來一回，竟然當著栗川咲的面，「愉快」聊起了天。
好幾次栗川咲想要插嘴，都被兩人不輕不重的話重新塞回去，最後只好放棄，開始擺爛。
耳機裡的聲響轉成細碎的只言片語，對栗川咲也沒什麼影響，畢竟真正糟心的一幕就在眼前。
綠川唯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他現在思緒格外清晰，這個五條應該確實是栗川咲的學生，但為什麼一出現就親密地稱呼她為「咲」，就不得而知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主動權重新掌控在自己手裡。
無奈五條悟太難纏，即使綠川唯知道波本他們又發來了消息，他也顧不得去看。
「沒想到綠川先生跟我想的一樣誒！」五條悟突然拔高聲音，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綠川唯微笑，維持著面上的寧靜：「畢竟那家店的口碑是出了名的好。」
栗川咲則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她放下味增湯，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疑惑道：
「五條，你不是說今晚跟夏油他們約好了嗎？」
言外之意，趕快麻溜地滾蛋！
誰知五條悟還沒做出反應，對面的綠川唯先站起來身，對栗川咲抱歉笑笑，解釋一番後拿著手機朝外走去。
他的身影看不見，栗川咲終於能放松下來，緊接著就是質問起五條悟：「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我這是在約會誒，約會！」
「你是怎麼想的，竟然在半途闖進來把約會變成三人聚餐？」
「夏油呢，他剛才就沒拉著你？你們那邊那麼多人都干什麼了？」
緊接著，栗川咲手機突然收到來自夏油傑的信息，她氣呼呼地點開去看——
【不是我的鍋，是悟說要親自出馬，幫老師把把關！】
言外之意，全是他一個人的主意！
五條悟對於栗川咲的氣急質問表現得格外從容。
他伸出食指，在栗川咲面前晃了晃，極其不同意她的觀點。
「栗川老師你倒是冷靜點啊，我這是在抒發我對老師的愧疚之情。」
栗川咲差點被氣笑：「愧疚？」
五條悟點頭：「畢竟之前的相親，我一時不察，給老師找了那麼個歪瓜裂棗，好不容易老師老樹開花，我當然要出把力。」
「這是在促進你們之間的感情！」
栗川咲回頭，看到綠川唯站在餐廳門口的位置，低著頭接電話，神色流露出認真。
門口暖黃色的燈光傾泄在他身上，柔化了他面上的棱角，也給他這個人增添了更多的暖意。
栗川咲轉過來，噎了噎，對於剛才五條悟的說辭勉強通過。
她擡擡下巴，不再追究，嘴裡依舊咬牙切齒：「趕快給我回去！」
第7章 意外
綠川唯站在門口，擡眼是街上人流紛紛，最終又都隱入黑暗。
冷空氣打在他面龐，他卻沒有什麼感覺，繼續跟電話對面的波本溝通。
波本對於五條悟的摻攪已經忍不下去了，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你先想辦法把那個叫五條的弄走，不然任務還沒有完成，遲早先把你氣出事來。」
綠川唯想起五條悟那不見外的侃侃而談，覺得其實也還好。
不過考慮到對面還在等他回復的兩個人，他還是答應下來，說會想辦法的。
但當他回去，看到栗川咲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綠川唯一愣。
栗川咲剛想好說辭，擡眼看到他回來，笑著解釋道：「五條臨時有事，就先走了。」
說著，她補充道：「學生青春期，不太好管理，讓綠川先生見笑了。」
她說這話也不心虛，那幾個十幾歲的小屁孩不就是處於青春期，成天哄哄鬧鬧的，讓人不得清淨。
至於她有沒有參與其中，不是她現在應該想的問題。
五條悟的離開讓綠川唯松了一口氣，他剛還在發愁究竟怎樣才能將人支開，然後把栗川咲帶走，更換地點。
現在還不用他出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五條悟的中途到來，就好像是個不重要的插曲一樣，兩人的氣氛又回到了之前，融洽舒適。
栗川咲差點以為，自己要和綠川唯保持這樣和諧美好的氛圍直至結束，沒想到餐廳突然傳來幾陣騷動。
細碎的討論聲讓栗川咲找到問題源頭，側頭看向店外的街道上。
一個挎著花籃的小姑娘站在路中央，好像失了魂一般僵立不動，而她身後不遠處一輛大貨車飛馳而來。
栗川咲心裡一跳，旁人只看到了小姑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而在她的視線裡，一只碩大怪狀的咒靈正伸出觸手禁錮住小姑娘，並不斷勒緊。
眼看貨車就要撞上去。
路邊有人停下來朝小姑娘喊去，但小姑娘原地不動，讓在場人都深懸了一口氣。
餐廳靠窗的人也不禁屏住呼吸，綠川唯注意到動靜，皺眉看過去，頓時身體微動。
栗川咲身體緊繃，果斷站起來准備出去——
誰知她才剛站起身，耳機裡就響起家入硝子的聲音。
「交給那兩個家夥吧，老師就安心約會，其他事情我們可以解決的。」
聲音響起的同時，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然出現在馬路上。
一人抱過小姑娘掠到安全地帶，另一人一腳橫踢，將咒靈一下子踢到幾十米遠處，給貨車急剎車停下的位置營造了一片安全地帶。
夏油傑將小姑娘放到人行道上，蹲著安慰她幾番，又指著餐廳裡嘰裡咕嚕不知道說了什麼。
他摸摸小姑娘的腦袋，就回身去幫五條悟。
貨車已經剎車停下，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一臉驚魂未定。
而五條悟已經在遠處跟咒靈交起手來。
栗川咲一直盯著那邊，看到五條悟公然在人流熙攘的路上就開始戰鬥，心裡一顫。
他還沒放帳！
先不考慮為什麼這裡會突然出現一只等級不低的咒靈，而「窗」沒有絲毫預警，光是不放帳這一點，就可以讓他們被叫去談話了！
更重要的是，身為班主任的她就在附近，對此卻放任自流。
栗川咲光是想想，就知道自己會接受多久來自夜蛾正道的「悉心教導」。
她在接管這個班的時候，夜蛾正道身為前班主任，特意對她這個後繼者囑咐再三，將他們的「惡行」條條列出。
其中，不放帳，就是挺顯眼的一項。
要不是最後夜蛾正道又循循善誘，細數了學生的一些優點，栗川咲沒准當時就不會接下這個班。
但現在呢！
栗川咲抿嘴，徹底待不下去，她抱歉地對著綠川唯笑了笑，就准備出去及時止損。
誰知，家入硝子的話再度響起，「只是個二級咒靈，他們兩個對付就綽綽有餘了，老師你倒是放心啊。」
栗川咲心裡哽住，他們讓她放心，那倒是做出讓她放心的事情啊！
問題是她要參與祓除嗎？根本不是！
綠川唯看到場面被控制，稍稍放了心，他目光揚起，看到栗川咲眼眸中幾瞬之間就變換多次的情緒，有些疑惑。
「咲？」
這道聲音徹底將栗川咲的思緒拉回來。
她又看了眼外面，二級咒靈對於他們兩個來說不值得一提，此時情況已經被控制住，五條悟和夏油傑將二級咒靈踢皮球一樣，來回揍打。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貨車司機也下車過去圍觀，有驚無險。
但在他們眼中，五條悟和夏油傑一人占據一邊，像是隔空扭打一般出拳踢腿，分外詭異。
栗川咲後知後覺，有些不忍直視，心裡卻松了一口氣。
她重新坐下笑著抱歉：「就是看到我的學生突然闖出去，有些擔心他們的安危。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沒什麼事了。」
綠川唯了然，他剛才在看到小女孩時也是嚇了一跳，差點就要不顧情況闖出去，不過幸好有好心青年出手幫忙。
想著，綠川唯將目光放在外面正做著奇怪動作的兩個dk身上，一個是剛才他見過的五條悟，另一個怪劉海他沒見過。
聚集到那邊的人越來越多，遮掩了他看過去的視線，綠川唯轉過身來回道：「我剛才也是突然一驚，不過見義勇為，也是好樣的。」
是嗎？難道他不該對兩個dk在做的奇怪動作有疑問嗎？
栗川咲沒想到綠川唯對五條悟的態度瞬間改變，不禁把心裡想好的說辭咽了回去。
就讓他自由發揮想像吧。
外面的事件逐漸平息，餐廳裡的用餐也將要落下帷幕。
栗川咲和綠川唯一起出了餐廳門，她心裡有些低落，對這次的約會效果並不是特別滿意。
想像中的浪漫溫馨場景基本上沒有多少，只有手忙腳亂和無盡的差錯和心虛。
她嘆了一口氣，正要跟綠川唯提出離開，裙角就被一股力道拉住了。
栗川咲低頭看去，發現是剛才在馬路上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經歷了剛才的驚嚇，此時臉上還是一片慘白。
栗川咲蹲下，看著小姑娘柔聲問：「怎麼了小朋友？」
小姑娘舉了舉手裡的花籃，「姐姐買花嗎？」
栗川咲一愣，還沒反應，耳機裡就率先傳來家入硝子不滿的聲音：「夏油那家夥怎麼跟小姑娘說的啊，這話應該向男方提出，難道要讓栗川老師給男方買花嗎？我就說他們做事不靠譜！」
栗川咲心裡一梗，但面上沒表現出來，只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學生的鍋，她怎麼說也要買下，再說，這唯剩的花束，鮮艷嬌嫩，是她喜歡的紅玫瑰。
栗川咲笑著，剛要開口買下這些花，一只手就從側面伸來，將花籃裡的那束玫瑰拿出來。
「還是我來吧。」
溫柔的聲音流淌在耳邊，又慢慢遠去，栗川咲心裡一跳，蹲在地上擡頭看向綠川唯，看著他溫柔地朝小姑娘笑，又掏錢買花。
她被綠川唯拉起來，又被塞到懷裡一束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稀裡糊塗答應了綠川唯送她回去，栗川咲才意識到自己沒出息到了這種程度。
可是……誰能拒絕心上人一邊溫柔地送自己花，一邊拉著自己輕哄啊。
栗川咲努力抿平想要瘋狂上揚的嘴角，抱著花跟著綠川唯往前走，心裡蕩漾。
他們這算不算是心照不宣？她竟然在第二次見面就將人拿下了！
栗川咲腦海裡混亂不堪，一時沒注意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直直撞上去。
「沒事吧？」綠川唯連忙問道，一邊仔細查看她的額頭，伸手而來。
「沒事沒事。」意識到綠川唯要上手摸她的額頭，栗川咲急忙往後仰了仰，躲了過去。
看到綠川唯的手僵硬在空中，栗川咲又愣住了。
她……只是知道自己皮糙肉厚的，肯定沒事罷了。
下意識的動作了。
栗川咲覺得有些尷尬，連忙移開目光，岔開話題：「綠川先生的車呢？」
他說好要送她回去，但是從餐廳一直走到這邊的路口，也沒見他的車，栗川咲不禁有些疑惑。
綠川唯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雙層含義上的尷尬，然後開口解釋：「我打車送你回去。」
栗川咲：？？？
她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故作好奇問道：「綠川先生是怎麼過來的？」
當然是開車了。
綠川唯目視前方，覺得臉上有些燥：「步行。」
栗川咲啞言，沒想到綠川先生窮到這個地步。
她回想起第一次見面臨走前，他也說要送她……是不是就打算打車？
「該說他大方還是摳門啊！」
耳機裡傳來驚呼，栗川咲才想到自己還在跟五條悟他們通著竊聽器，她撫了撫耳邊的頭發，順便將耳機拿下，放進包裡，竊聽器也關掉。
摳不摳門也該是她來評判。
綠川唯不知道栗川咲對於他們要打車回去的事情這麼快就接受了，他還在想著波本和黑麥離開前的話——
「既然你在這位小姐面前的人設是街頭樂手，不妨再加個沒錢的人設吧。」
「寧願掏高額出租車費也要送人回家的大無私奉獻精神，想想就不錯吧。」
綠川唯只有無語，想要拒絕，他們兩個人卻以還有事情要做，直接開車走了。
第8章 提議
栗川咲還是有點良心的，她考慮到綠川唯的錢包，貼心地報了比較近的堂姐栗川悠家的地址。
栗川悠和父母，也就是她的叔叔、嬸母住在一起，家裡是傳統日式的大宅院，雅致內奢，周圍路人也是少極。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栗川咲抱著花下車，涼風吹拂，直往她領口裡灌，讓她不由縮了縮脖子。
她回頭，看向下車來送她的綠川唯，笑道：「綠川先生不用送了，我已經提前和我堂姐發過消息了，她還沒睡，一會兒就會出來的。」
綠川唯點頭，動作卻沒有要不送的意思。
他走到栗川咲面前，視線從她身上劃過，看向栗川咲身後緊閉的大門。
大門緊閉，隱約有絲光亮從裡面流出。
任務目標就在裡面，不過現在還不急，組織那邊給了他們充足的時間去做這件事，他只需要循序漸進就好。
想著，綠川唯揚起笑容，伸手幫栗川咲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沒事，我等你進去以後再走。」
街邊路燈昏暗，傾灑在兩人身上，一旁的出租車亮著尾燈原地等待，這樣的靜謐與安好讓栗川咲不禁有些臉熱。
她移開視線，不太敢跟綠川唯對視，「我都到家門口了，沒什麼可緊張的，再說這也太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家——」
「咲都說了太晚了，身為男士，自然要看到女士安全進家門才能離開。」栗川咲還沒說完，綠川唯就堅定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出於禮節，他也不該這個時候提前離開。
他這麼堅持，栗川咲也只能無奈答應，盡管她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
要不是考慮到還有出租車司機在這，還有綠川唯的錢包，她差點就要暗戳戳給栗川悠發消息讓她慢點過來了。
栗川悠沒有察覺到她的心聲，沒一會兒就出來接她。
栗川咲見此，心裡嘆了口氣，側頭跟綠川唯道聲再見，「綠川先生早點回去休息，回去以後記得跟我發條消息保平安。」
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沒有出現過的此種神態讓綠川唯愣了愣。
栗川咲心底暗笑，轉身朝栗川悠走去。
「咲。」
身後突然傳來綠川唯的聲音，栗川咲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情，轉頭疑惑看他。
綠川唯抿嘴笑了笑：「我覺得你可以對我改一個稱呼，『綠川先生』什麼的，太生疏了。」
栗川咲愣住，沒想到他竟然提到的是這個。她還沒來得及回應，綠川唯繼續說道：「我不喜歡咲這樣叫我。」
這話說的……栗川咲心裡一跳。
五條悟他們之前也在她面前提到過，說這事只是她一頭熱，綠川唯說不定只把兩人的相遇當做是生活中不起眼的一道調味劑。
盡管這次約會是綠川唯主動，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五條悟他們的話，但是真的當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時，栗川咲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激動。
他們……這才第二次見面吧。
會不會發展太快了。
她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感受到臉上的熱意不斷湧動，暗恨自己的沒出息。
「咲？」身後栗川悠輕聲喊她的聲音隨風而來，讓栗川咲稍稍回神。
「那，唯君，你聖誕節有空嗎？」她深吸一口氣，看著綠川唯眼神發亮。
綠川唯注意到她稱呼的改變，笑意更深，點頭應下。
他朝著站在門口沒有挪動多遠的栗川悠點了點頭，才轉身朝出租車走去，嘴角的弧度也慢慢降下。
栗川咲揮手跟他告別，一直到看不見車影，才回身朝栗川悠走去，准備進去。
栗川悠抱胸無奈笑道：「我原本怕你在外面等急了，才急匆匆趕來，現在一看，分明是我做錯了，還害我在這裡受凍了這麼長時間。」
綠川唯一走，栗川咲一直緊繃的心松下來，見到堂姐這樣，不由咧嘴笑了笑。
她親昵上前挎住栗川悠，搖了搖她的胳膊，豪情壯志道：「我這事要是成了，還不是有堂姐你一半的功勞。」
栗川悠驚訝：「我功勞這麼大？」
栗川咲瞥她一眼，又賴皮地戳穿：「我只是說說而已，堂姐你當真就不太好了吧，這事還不是得看我發揮。」
栗川悠無奈搖頭：「你這丫頭。」
栗川咲才不管栗川悠怎麼想的，她自己反正是越想越樂，連帶著腳下的步伐都帶著輕快：「想想我母胎單身這麼多年，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要談戀愛，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栗川悠從小就跟她親近，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這位堂妹怎麼想的。
她搖頭：「你不總念叨的是平時工作太煩人嗎？」她可不記得栗川咲什麼時候提到過想談戀愛了。
栗川咲輕咳一聲：「我最近想的，不行嗎？」
姐妹倆鬥著嘴一路走進去。
她堂姐一家平時作息規律，基本上到了晚上九點鐘，就全部睡下了，根本沒有夜生活可言。
栗川悠能這個時候出來接她，還是因為栗川咲提前聯系了她。
院子裡寂靜一片，兩人都有些怕冷，腳步匆匆快速回到房間。
栗川咲經常會來這邊借宿，因此堂姐家是留有她的房間的。她剛想跟栗川悠告別，回房間去，就被叫住了。
「咲。」
栗川咲轉身，疑惑問道：「怎麼了？」
栗川悠抱臂的手摩挲了幾下，笑道：「我們好久沒聊天了吧。」
*
栗川咲和栗川悠年齡相當，都是女孩子，從小又是一起長大的，情誼可想而知。
但是高中栗川咲去了咒術高專以後，兩人就漸漸沒那麼親密了。
再之後工作了，栗川咲每天都奔波於祓除咒靈的路途中，因為她愛玩的性子，基本上接的任務都是滿世界跑，有時候甚至好幾個月都不會回一次霓虹。
好在她跑了幾年就嫌累，才回了高專教書，也讓她們這對堂姐妹關系恢復了些許。
不過……說是關系恢復得不錯，她們平時卻不常見面，栗川咲不太知道自家堂姐那位男朋友的具體信息，也就對栗川悠此時的心愁不知道怎麼勸慰。
兩人面對面坐在榻榻米上，一旁的小茶幾還放著栗川悠特意去泡的茶，氤氳的熱氣驅散了從室外帶進來的涼意，卻讓栗川咲眼中染上驚恐。
怎麼有種要跟她徹夜暢談的感覺？
栗川悠提醒道：「明天周末。」
也就是說，她們兩個都不用上班，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在這長夜裡。
她這架勢，栗川咲知道她肯定不會給自己機會拒絕的，索性就無奈地點點頭，直接應下來。
「不過這麼長時間還沒找到人……」栗川咲組織了一下措辭，委婉問道，「叔叔那邊就沒說什麼嗎？」
栗川悠苦笑一聲，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父母一直念叨她，時不時就來一波催婚，在她跟日下一木交往後，他們倒是收斂了一些。
但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日下一木的人影都找不見一點，父母還以為自家女兒被騙了感情，更是致力於要給她找個新男友。
栗川咲對叔叔和嬸母的這些事自然清楚，在感慨幸好她父親和母親沒有這樣之餘，只有無奈。
新男友怎麼可能說找就找，先不說她堂姐對日下木一的感情，就說談戀愛這事，哪是說有就能有的。
栗川咲不再問這些，轉而問道：「那警察那邊呢？有消息了嗎？」
栗川悠眉心愁苦，搖了搖頭：「我在確定跟他失聯後就去報警了，這些天也一直去盯著，但是警察那邊說，在街邊的監控裡，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那他的家人、朋友，或者同事呢，有沒有去問過？」
栗川悠還是搖頭：「要是有消息，我怎麼可能會這樣擔心。」
栗川咲看著堂姐眉眼中的憂愁，抿嘴不再多說。
兩人抱著茶杯又聊了些其他的閑雜話題，栗川咲就撐不住了，要去睡覺。
栗川悠也沒真要跟她徹夜聊天，自然放人。
不過，在栗川咲走之前，聽到自家堂姐若有所思的聲音：「你說，要是你英年早婚，我爸媽是不是就不會催我了。」
栗川咲腳下一個踉蹌，回頭不可置信：「堂姐你說什麼？」
她現在完全可以懷疑，堂姐因為男朋友失蹤而精神恍惚了。
就算是平時不靠譜如栗川咲，也沒想到這麼無釐頭還損的方法。
栗川咲等著栗川悠說這是句玩笑話，但是好一會兒，栗川悠還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讓栗川咲心下更是一跳。
「我沒有在開玩笑，讓我給你分析一下。」栗川悠一拍掌，合計著跟栗川咲說，「我爸媽催婚我，那完全是因為我們這一輩大齡剩女太多了，他們怕我也成這樣。但是——」
「只要你證明，咱們栗川家的小孩根本不怕這個，不就行了嘛！」
「到時候，等木下君回來，我們就訂婚，也不會……」
「停停停！」栗川咲越聽越心驚，連忙捂著耳朵，不想再受堂姐不靠譜言論的荼毒。
栗川悠也都說了，她還是小孩呢，怎麼想到的這麼個鬼點子。
她丟下幾句話，就匆匆跑出去：「堂姐你太累了，都開始說胡話了，這件事不可能的！」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也蹦蹦跶跶地消失在夜幕中。
「誒——」栗川悠望著栗川咲的身影，摸了摸鼻子，低聲道，「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
就算咲和那位綠川先生現在的趨勢大好，也不可能迅速結婚，解她的燃眉之急啊。
第9章 平安夜
栗川咲也以為昨晚栗川悠說的話只是在開玩笑，但當第二天她和叔叔、嬸母一起吃飯，看到他們臉上似笑非笑的八卦表情後，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真的被栗川悠給賣了。
頂著他們若有若無的注視，栗川咲拉過堂姐，咬牙低問：「堂姐你都說了什麼啊！」
栗川悠擡眼看了看自己父母，也是無奈：「不是我。我也是才知道，昨晚我們回來時他們還沒睡，應該是那時候聽到了什麼動靜。」
說到此，她猶豫道：「這麼想想，我昨晚的提議雖然有些離譜，但也不是不可能……」
栗川咲聽到這裡連忙瞪了她一眼，心裡卻跳得更快。
堂姐的提議嗎……
不行，她才不是那麼輕浮的人！
栗川咲連忙打消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唾棄了自己一番，才收斂心神不再想這些，現在要緊的是叔叔和嬸母。
她了解他們，要是他們知道了她的情況，不用怎麼想，她絕對會淪為下一個栗川悠。
栗川咲的父母對她一向是放養，將她丟在霓虹，然後兩個人滿世界旅行。
栗川咲做什麼決定，只需要打個電話知會他們一聲，不讓他們回國時找不到女兒就好，其他的全看她的喜好。
就連當初栗川咲決定去咒術高專上學，她父母也沒多說什麼話。
但是叔叔嬸母就不一樣了，他們一向不忿栗川咲父母的教育理念，平時不光操心自家女兒，連帶著栗川咲也要上心一二。
其他事情，栗川咲會很樂意收到叔叔嬸母的關心，但是在戀愛婚姻這方面——
她想了想現在還一團糟的栗川悠，還是覺得不要讓叔叔嬸母摻和進來了。
「堂姐你說，我吃完飯就溜，怎麼樣？」栗川咲又側過身子，跟栗川悠咬耳朵。
還沒等堂姐回答，栗川叔叔就擡眼看向她們，出聲提醒：「食不言。」
栗川姐妹對視一眼，而栗川咲在收到堂姐的眨眼後，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在叔叔家，吃飯時一向很安靜，之前栗川咲一直適應不了，但今天，她倒是要謝謝叔叔家有這條規矩了。
等幾人都吃好了，輪到了飯後閑談時間，栗川咲看著嬸母有要開口的傾向，立刻站起來就是一聲驚呼。
栗川嬸母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栗川咲抱歉地看了看嬸母：「我突然想起來學校還有點事情，得趕過去看看。」
栗川嬸母皺眉：「但今天不是周末嗎？你們這學校怎麼還……」
「也是臨時出了點事，我必須得去盯著點。」栗川咲沒等栗川嬸母嘮叨完，假意看了看時間，皺眉說道。
「叔叔嬸母，那我先走了，我下周再來看你們！」
一說完，沒等叔叔嬸母反應過來，栗川咲對著堂姐擠弄擠弄眼睛，轉身離去，沒有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
栗川悠望著栗川咲遠去的背影，察覺到父母的視線又到了自己身上，面不改色地笑著找了個理由，也趕快離席。
只留下夫妻兩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
栗川咲剛回到公寓沒多久，原本以為的愉快周末就在夜蛾正道的瘋狂call中泡湯了。
客廳裡的電視新聞正報道昨天某一街道上出現兩個高中生，影響交通逗留不止，而栗川咲盯著不斷作響的手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認命地伸手拿過手機，接通時有先見之明地將其挪遠了些。
果然不出她所料，才剛一接通，電話對面就傳來夜蛾正道的加重音量版喋喋不休。
「栗川，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一定要看好你那三個學生，尤其是其中兩個不省心的家夥。」
「要是以往也就算了，昨天呢，我聽悟說，你昨天就在附近吧。」
「你還在高專的時候就不讓我省心，沒想到現在也是一樣。在回來做班主任之前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
栗川咲擡擡眼皮，掰著手指數：「按時上下班，認真對待工作，對待學生同事要友好，定期接受您那愛的教育……」
「什麼愛的教育？那是規勸！」夜蛾正道在電話那邊扶了扶額，准備再次強調，「栗川啊，你既然在高專安定下來了，就好好工作。」
「我聽說，你最近在相親？我知道你感情方面有了進展，身為你以前的老師，我也很高興，但是在工作上還是要……」
栗川咲在聽到這些後，原本懶散癱在沙發上的身子猛地坐了起來。
她打斷夜蛾正道的喋喋不休：「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在學校時候，可沒把這事跟除了她學生以外的任何一個人說過。
如果是五條悟他們泄漏了消息的話——
栗川咲眯著眼，思索著怎樣把夜蛾正道那一套愛的教育學過來，就聽到對方繼續的聲音。
「這事在學校不都已經傳開了？」
高專每年的學生數量都是那麼些，老師更是只有寥寥幾個。
奔波於祓除咒靈的任務裡面，本來就身心疲累。這時候出現個個八卦，還是跟高專裡著名脾氣火爆的栗川咲有關，消息自然引人關注。
夜蛾正道清清嗓子：「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只是要——」
「好的校長，我知道了校長，我一定會的，下次不會再犯，好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掛了，周一見啊親愛的老師尊敬的校長！」
栗川咲嘴巴叭叭地快速說完，然後不等夜蛾正道反應，直接將電話掛斷，終於獲得耳朵邊的寧靜。
夜蛾正道還能有心思打電話給她說這麼多話，就說明昨天的事情並沒有鬧那麼大，那她也就不用關心太多了。
至於學校那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消息傳得這麼快，栗川咲懶得多想，此刻只想享受個周末。
*
自從上一次栗川咲答應了綠川唯改變稱呼，還約他聖誕節一起出去後，她就一直掰著指頭算日子。
此外，就是栗川悠。
堂姐不知怎麼的，不止一次給她打電話，話裡話外都是那天的提議，讓栗川咲耳朵都有點生繭。
從一開始像是被踩中小心思一樣跳腳，到後來的心如止水，敷衍回應，栗川咲自以為沒有這樣的心思。
但隨著離聖誕節越來越近，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想堂姐的提議如果真的實現了的話——
打住！
栗川咲伸手拍了拍自己微燙的臉頰，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這個話題。
當時約的是聖誕節，但兩人一起出來是在平安夜晚上。
街上的裝飾明亮耀眼，周圍人流不息，大多都是朋友團和成雙成對的小情侶。
目光游離地掃著過去的人群，栗川咲吸了吸鼻子，將自己的衣領又往上拉了拉，抵擋再一次衝來的冷空氣。
今天晚上熱鬧是熱鬧，但就是太冷了，栗川咲看天氣預報，沒准還會下雪。
天空潑墨般沉寂，看不到一點星月，視線往下卻是燈火輝煌。
栗川咲手裡提著禮品袋，裡面是剛摘了吊牌的男士圍巾。
這是她出門前，臨時想到的。
平安夜出來的，要麼是要好的朋友，要麼就是情侶。而她和綠川唯，真要說起來，其實還沒有確定關系。
兩人見了兩次面，這才將將第三次，雖然是心照不宣，但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栗川咲心思一轉，就在過來約定地點前，繞到了商場買了這條圍巾。
正好天氣也適合送這個，她到時候就說，這是她花了好幾天功夫親手織的。
栗川咲心思轉轉，就聽到了身後喊自己的聲音。
「咲。」
栗川咲心裡一跳，快速調整自己的面部肌肉，露出一抹完美的溫柔笑容看向後方。
綠川唯站在離她三四米遠的地方，看著她微笑著，周圍人流不止，而他就站在那裡，好像全世界都只有她一樣。
栗川咲迎上去，口吻裡帶著熟稔：「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綠川唯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竟是在這話裡聽出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他自然是笑得更深：「路上有些堵車，讓你等久了嗎？」
栗川咲搖搖頭，擡眼瞥他一眼，跨步到他旁邊，自然地挎起他的胳膊。
「也沒有，但是看著周圍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多少心裡有點不舒服。」
綠川唯被她挎著的胳膊剛開始有些僵硬，聽到這話才慢慢放松下來，搭話道：「那現在呢？」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出的話都心知肚明。
但栗川咲才不滿足，這終歸還是曖昧，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看了看周圍，臨到頭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在心裡唾棄了自己沒膽量，栗川咲輕咳一聲，將胳膊伸出來，轉而向下拉住了他的手。
「跟我來，我有東西想要送你。」
說完，栗川咲拉著他想要找個人少的地方。
這裡正是街道最熱鬧的一片，人來人往的她看著就不自在。她也算是第一次經驗，害羞的權利還是可以有的吧。
哪知，栗川咲拉了拉他，沒拉動。
她愣了愣，看向綠川唯。
後者視線掃過她一直提著的袋子，眸色深了深，才笑著開口：「咲是不好意思了嗎？」
栗川咲：！！！
他這是說的什麼話！
其實綠川唯當時應下栗川咲的邀約時，就對今天的一切有了預料。
只是在看見栗川咲站在人群中，手裡提著袋子，滿眼都是期待與忐忑後，已經做好思想工作的綠川唯還是猶豫了。
趁現在還來得及，他們只是見了兩面，在對方對他的感情還沒有那麼深的時候，將事情說開的話……
說實在的，遇到栗川咲對他來說，全然是一個意外，如果沒有組織的任務在，他跟她會像是兩條平行線一樣。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在空閑的這幾天，打聽到栗川家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家庭聚會。
雖然是叔叔家的事情，但跟他們關系親近的栗川咲也是偶爾會參與的。
到時候他再吹吹枕邊……好好籌劃一下，就可以接近真正的目標了。
只要能接近栗川家的人，還愁得不到日下一木的消息嗎？
所以……
綠川唯看著面前疑惑看向他的女孩子，心裡再次對自己警告了一番，才准備開口。
但比他更快的是栗川咲的動作。
第10章 插曲
栗川咲對於綠川唯突然的動作沒想太多，還以為他是想在路人的注視下見證他們的一切，即使心裡羞澀，但還是依著他了。
沒辦法，照他的經濟情況，沒准以後是她養他呢，都說到養這份上了，其他方面依著他些，也不是什麼問題。
栗川咲紅著臉，一邊思考自己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戀愛腦，一邊從袋子裡取出圍巾，三下兩除二給綠川唯戴上。
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綠川唯感受到脖子上的陌生觸感，愣了愣，視線裡是栗川咲的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在期待他的反應。
他早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此時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都是接受良好。
他伸手松了松被勒得有點緊的圍巾，笑道：「平時也沒見咲力氣那麼大。」
話裡話外全是調侃，栗川咲也不由放下緊張的心情，隨之而來的就是心虛。
平時沒見，那不是因為她裝的好嘛。剛才也是一時激動，下手就狠了點。
她想伸手扇走臉上的熱意，又沒好意思動作，心裡有些惱剛才的冷風現在倒是無影無蹤，一點兒也不會看情況。
栗川咲移開視線，似作害羞，來躲過他的問題。
綠川唯也沒有非要讓她回答，很貼心地換了個話題：「我們去逛逛吧。」
栗川咲自然答應。
聖誕節在霓虹是個重要節日，平安夜自然也是這樣。
他們來的這條街今晚活動很多，熱鬧非凡，就算栗川咲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也還是被感染得雀躍起來。
當然，也有送圍巾時心情的餘韻。
街邊店鋪都裝潢得明亮耀眼，還有些干脆在店門口布置起來，節日氛圍很是濃厚。
路邊的樹也用彩燈裝飾過，是尋常見不到的點綴，但栗川咲看中的卻是街道最中央那顆巨大的聖誕樹。
她目標准確地拉著綠川唯朝那邊走去。
人流紛湧推著他們前進，綠川唯看著她在前面擠來擠去，有些擔心她的小胳膊小腿，擰著眉回握過去。
栗川咲察覺到他的回應，嘴角悄悄勾了勾，裝著沒知覺的樣子，踮腳往前面看。
她皺著眉：「還有好遠啊。」
綠川唯安慰著：「反正還有一晚上的時間，你別急，一會兒走丟了怎麼辦？」
栗川咲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舉起兩人交握的手，揚起笑容：「那唯君抓緊我，不就行了。」
周圍嘈雜聲突然繁多起來，但綠川唯還是捕捉到了她這道聲音，不由耳邊一麻。
即使是做好了准備，他也還有些不適應她的直白。沒想到這關系過了明面以後，她會變得這般……熱情。
不過還好，這就是今晚最刺激的事情了，他慢慢適應，總會過去的。
——他在心裡暗暗安慰自己。
綠川唯臥底之前，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再加上任務開始之前他就已經做好心理准備，饒是如此，他還是會有些毛頭小子的反應。
他對自己有些嫌棄，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而是努力去找戀愛的狀態。
他開始想身邊同事或朋友談戀愛時的反應，但找來找去，卻驚然發現——只有他的搭檔黑麥有些經驗。
波本，平時勾搭小姑娘的伎倆雖然也可以借鑒，但正規談戀愛還是不要搞他那一套，會讓人覺得自己不靠譜。
但是再想來想去，無論是組織，還是之前在警校的朋友……好像都沒有合適的了。
班長……他沒怎麼見過對方戀愛的狀態。
也就是說，就黑麥一個？
綠川唯想到黑麥平時接女友電話時不變的冷臉，不由有些無言。
算了，還是靠他自己吧。
栗川咲並不知道綠川唯的種種思緒，她一心要到最中央的聖誕樹前，卻被無盡的人流堵住，心裡有些煩悶。
不過……
餘光裡瞥到兩人交握的手，對方手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到她手上，也算是一種慰藉了。
兩人還是沒有到聖誕樹前。
中途綠川唯一直用胳膊為栗川咲空出一片空間，哪知就在離聖誕樹還有不到二十米的時候，栗川咲的手機突然響了。
綠川唯不知道她接了個什麼電話，聽到了什麼，只看到她臉色微變，然後對他說了聲抱歉。
「我也沒料到突然會有事，不過我很快就能回來。」
栗川咲想著電話裡夜蛾正道說的話，心越來越沉，面上對著綠川唯抱歉地笑了笑。
綠川唯自然不會埋怨她，只是擔心：「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平安夜街上的人流量不容小覷，這是狂歡的一夜，卻也暗藏著不懷好意的家夥。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唯君就在附近逛逛，我馬上回來。」栗川咲又看了綠川唯幾眼，說完後跟他擺了擺手，就朝來路而去。
人潮熙攘，綠川唯擰著眉看著栗川咲消失在人群中，才收回目光。
如果不是要緊事，栗川咲絕對不會在兩人感情升溫的時候突然離開，她目標確定地朝一個方向奔去，一邊打開手機查看夜蛾正道給她發來的文件。
這次不是咒靈，而是咒術界與咒術師截然相反的另一派——詛咒師。
栗川咲在到高專當班主任之前，其實一直奔波在其他地區祓除咒靈。
而在那期間，遇到幾個詛咒師是常有的事情，她也跟不少家夥打過交道。
但這次的不太一樣，他跟栗川咲仇恨已久。
栗川咲在高專時年輕氣盛，整天上躥下跳，跟夜蛾正道對著干，仗著小小年紀就升到了一級咒術師，在做任務時也帶著些小性子。
一次出任務時，她意外遇到了一個姓山原的詛咒師。
本來這人和任務沒關系，栗川咲大可以繞著他走，畢竟她那時剛升一級，而遇上的人卻是業內有名的一級詛咒師。
但當時栗川咲才不管這麼多，用了些小手段，直接將人扔進了海裡。
再之後她就被記恨上了，去哪裡出任務都要被這人追著打。
她也頭硬，在幾次死裡逃生以後直接迎難而上，跟對方杠上了。
扔河裡掛樹上之類各種捉弄人的手段她使得行雲流水，再加上後期實戰經驗跟上來，她就再沒輸過。
只是，一直沒搞死對方，是栗川咲一直以來的遺憾。
星漿體事件後，五條悟大鬧了一場，咒術界各方也安分了許久，就連很多詛咒師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很長時間沒有出來。
誰知，這家夥會這麼光明正大地出來轉悠，還將挑戰書大咧咧送到了高專去。
栗川咲心裡罵罵咧咧，五條悟的電話這時候打來。
「栗川老師可以解決嗎？要不要我和傑去幫你一把，正好解解無聊勁。」
夏油傑稍低的聲音響起：「老師正在約會吧，這個時候出來，會不會不太好，還是讓我和悟……」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栗川咲咬牙切齒的聲音打斷：「不，我親自去，這次一定要錘爆他的狗頭！」
在平安夜搞事，還挑在她約會的時間，栗川咲心裡早就聚了怒火，就要找地方發泄。
她把電話掛斷，人也到了目的地，也就沒注意對面說了半句的「我們已經到……」
詛咒師一向是咒術界人人喊打的存在，憑著咒術肆意妄為，甚至和咒靈同流合污，干的都是些窮凶惡極的事情。
再加上栗川咲和他結仇已久，還被打斷約會，幾乎在見到人的一瞬間，她隨手丟下一個帳，就衝了上去。
山原是個矮個子的陰森男人，將自己裹在黑袍裡面，在巷子裡與黑暗幾乎要融為一體。
「真是惡臭啊，老遠就能聞到你身上的臭味。」
栗川咲甩了甩手，邊說邊將礙事的裙擺隨意一系，然後大踏步朝巷子裡走去，將身後的明亮繁華盡數拋去。
「桀桀，我倒是沒想到，栗川老師還有心思出來約會。」
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像是粉筆在黑板上狠狠劃下一道，讓栗川咲肩膀抖了抖，有些受不了。
對方將她細微的動作收入眼底，怒火湧上心頭：「你找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山原的身影已至栗川咲面前，尖利的長矛裹挾著洶湧的咒力，朝栗川咲刺來。
栗川咲腳步移動，彎身躲過長矛，順手回了一團火焰，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哦，他的嗓子是被她搞成這樣的。
嘲諷不禁更盛，栗川咲揚起唇角，張揚又明艷的笑容展開，如夜間的玫瑰一樣艷麗，又暗藏鋒芒。
「啊咧咧——我、差、點、忘、了、呢，話說山原先生還沒有找到治嗓子的方法嗎？」
「你找死！」
栗川咲側身再次躲過去，抓著一側牆壁的窗欞，擡腿猛踢過去，借力翻到他身後，又是一擊。
「你這死狗就只會說這一句話嗎？成天窩在陰溝裡，不會都跟社會脫節了吧。」
栗川咲似作遺憾，低頭輕嘆：「真是可惜，還是早點變成化肥好了，還能有點用處。」
山原的咒式奇怪，常年的使用將他的身軀改造得低矮瘦弱——
身為跟對方鬥了這麼多年的人，栗川咲深知他對這方面的在意之深。
但她就是要往他的傷口上撒鹽，最好還是超濃度的那種！
誰讓他一向在口頭上說不過她。
栗川咲盡管已經做了高專教師，之前混跡在外做任務的經驗也是極為豐富的。
山原險險躲過去她的攻擊，又被緊隨而至的拳腳搞得一個不穩。
暗紅色火焰在幽深漆黑的巷子裡呼嘯搖動，破壞力在襲上對方身上時頓時迸出，與遠處街上的彩燈相呼應，添了幾分節日的熱鬧。
但這只是視覺上。
栗川咲一想到自己期待好久的約會被面前這早該消失的人破壞了，心底就是忍不住地難捱。
「你這單身狗，不知道打擾小情侶的後果嗎——」
第11章 吉他
狹窄的巷子裡的戰鬥無旁人知曉，帳完美地將其隔離開，讓栗川咲動作時根本不用在意周遭的環境，肆意出手。
山原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打不過她，更別提現在還是栗川咲怒氣上頭的時候，他沒有多久就落了下風。
栗川咲身子動，嘴也沒停，一邊罵著一邊質問他今天到底來干什麼。
哪知，對方耍賴一般，一個側身想要逃走。
栗川咲擡腿，對著他的後背就要踹去，升騰的火焰熊熊而去，卻擦邊被他躲了過去。
「只是聽說了你最近的動態，有點感興趣罷了。」山原嘶啞的聲音逐漸遠去，雄渾的咒力護著他不被傷害。
「沒想到男人婆小姐也會過平安夜。」看似調侃的背後卻是無盡的惡意，山原說完這句話，知道栗川咲要氣急，幾瞬之間就跑出去好遠。
栗川咲確實被他這句話氣的不行，擡腿就要追過去，卻又被扔出來的幾個招數擋住了步伐。
略有些狼狽地收拾好面前的局面，栗川咲心裡梗住下不去那口氣，衝天怒道：「你有本事試試！」
這場打鬥來的莫名其妙，去的更是如此。
栗川咲心不順氣不平地拿出手機，匆匆回了夜蛾正道發來的詢問，然後想起還在獨自等著她的綠川唯，這才轉身趕回去。
也許是老天看不慣她今天這麼開心，前有山原來搗亂，後有扒手想要偷栗川咲的錢包。
她制住小偷的雙手，反鎖在背後，同時腿上一用力，讓對方被迫一彎腿就要墜落在地。
周圍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驚住了，反應過來後就是一陣陣的歡呼聲，有對栗川咲的贊嘆，也有對小偷的鄙夷。
栗川咲沒理他們，朝小偷伸手。
「手下留情！」小偷緊閉著雙眼哭喪討饒，又睜開一條小縫觀察栗川咲，就怕她一拳出來，「我還要靠臉吃飯的。」
「……」栗川咲翻了個白眼，手裡利索地將錢包奪了回來，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腿窩處。
小偷見狀連忙連滾帶爬逃出去。
這只是個插曲，卻給栗川咲原本就不美麗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層陰霾。
惦記著還在等她的綠川唯，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收拾好心情，轉身走開。
*
綠川唯在栗川咲走之後，就接到了黑麥的電話。
得知有日下一木的線索之後，綠川唯擰眉看了眼周圍，想了想還是先去找黑麥彙合。
幸好距離不遠，綠川唯一路走過去，心裡卻是越來越沉。
在黑麥的電話之後，他還收到了zero的信息——
對方稱公安那邊對日下一木的行蹤也很看重，已經在暗中插手警方那邊的搜查了。
雖然目前還沒什麼消息，但足以讓綠川唯窺見這人的重要性。
看完即刪是他臥底之後必做的事情，綠川唯心思在離去不知干什麼的栗川咲身上停留了幾瞬，眸色一沉腳步加快了幾分。
黑麥給他帶來的信息很簡單，綠川唯匆匆掃過之後就是皺眉：「只有這些？」
黑麥的目光在遠處停留，聞言收回，應了一聲。
綠川唯跟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是黑麥的那位女友。
只看了一眼，綠川唯就收回目光。
只知道日下一木失蹤前有去過車站詢問到京都的車次，再之後，竟然還是丁點蹤跡都沒有。
綠川唯呼出一口氣，點頭示意他知道了，然後看了眼時間。
雖說距離近，但來回也是會耗去一些時間的，他不敢太耽誤，怕栗川咲回去後找不到他。
黑麥單手插兜，目送著綠川唯遠去，直到看不見人才轉身朝宮野明美走去。
宮野明美笑著跟他交談，對剛才的事情一點兒也不提，兩人順著人流往前走。
「不過大君這些天挺忙的，這件事我想還是等過些時候……」
宮野明美的話慢慢低下來，她注意到諸星大的心思早已經跑遠，視線也在看向別方，心裡疑惑。
「大君，怎麼了？」
她順著諸星大的目光看過去，發現路對面聚集的人群和人群中央的人。
「今天晚上人太多，有小偷在所難免，就是沒想到那個女生挺厲害啊。」
「我剛才見她一下子就把人踢趴下了，沒准還是練過的。」
宮野明美從路人的閑談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不由也是感慨：「女孩子一個人出來，確實剛強一些比較好。大君？」
諸星大的目光從對面的栗川咲身上收回，聽到宮野明美的感慨，心情復雜。
他張了張嘴，想要跟宮野明美說他對那位女士的印像，但臨到頭來，又發現他的說辭沒准會很蒼白。
能一下子將比她壯好些的男人制服，怎麼可能跟柔弱女性扯得上關系。
「……沒事。」諸星大無言同時，心底也浮現出疑惑。
想了想，他還是掏出手機，跟綠川唯發了條消息過去。
*
不止栗川咲一個人覺得今晚很倒霉，綠川唯看著不遠處的嘈雜，心底也是提著一口氣。
就在他回來的路上，突然聽到有人喊著前面有人持刀行凶，挾持了一位柔弱女性。
盡管覺得不可能那麼巧正好是栗川咲，綠川唯心裡也是一個咯噔。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是跟他一起出來的，要是栗川咲出了什麼事，就算她只是他的任務目標，綠川唯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而且，他的任務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岔子。
綠川唯在心裡定義好這件事情的性質，腳下不停快步朝那邊走過去。
晚上其實有治安的警員在，但這裡幾乎位於正中心街道，人流更甚，警方的人一時進不來。
越是往裡，綠川唯聽到對那位被挾持女孩的描述就越多，心也越來越沉。
「裙子」「長發」「柔弱」「戴著手表」……幾乎每一項特征都能跟栗川咲搭上。
綠川唯不禁抿緊嘴唇，接近的動作更加小心，將自己掩蓋在人流之中，仿佛只是去看熱鬧的路人。
「別過來！再過來一步，這刀子可就壓下去了！」
歹徒將匕首對准女孩的大動脈，白皙皮膚上的那一抹銀白分外刺眼，卻讓綠川唯松了一口氣。
不是栗川咲。
歹徒周邊被空出了一大片空間，對面不遠處是一個男生，看起來只有高中那麼大，他手裡抱著吉他，臉色煞白，極為不知所措。
「我，我不過去！你把千穗理放開，讓我干什麼都行！」男生正值變聲期，略顯奇怪的聲線裡盡是著急。
歹徒看他這樣子，又拿著刀對著周圍的人指了一圈，看到人紛紛又往後退去，才滿意了幾分。
警察估計不久就會過來，歹徒看了看男生，揚揚下巴：「你，過來。」
「啊？」男生腿都要軟了，但是看到歹徒手裡已經眼含淚光的女孩，還是咬牙朝他們這邊移動。
周圍不止何時靜了好些，歹徒拿著開了刃的刀，讓周圍人忍不住退了又退。
綠川唯暗暗繞到歹徒後方，借著周圍群衆的掩飾，伺機而動。
幾米的距離，就算男生邁的步子再小，也已經到歹徒面前了。
歹徒在他身上掃了幾眼，皺眉：「錢包呢？」
錢包？意識到他的目的是錢財，男生松了一口氣，忙低頭去書包裡翻找。
就當他拿出錢包要遞給歹徒時，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時走到歹徒身後的陌生男人。
他拿著錢包的手抖了抖，卻也不敢耽誤，哆哆嗦嗦地遞給男人：「給……但是你得先把千穗理放了。」
「廢話什麼！」男人一把奪過來，刀子依舊對著女生，另一只手翻著錢包。
「怎麼才這麼點……」
話音未落，趁著歹徒松懈下來上前的綠川唯已經到來。
他握住男人持刀的手腕，另一手肘朝他搗過去。
女生被松開，又被警惕的男生一下子拉了出去。
僅僅幾瞬之間，歹徒已經被制服。
聽著周圍陣陣的歡呼聲，綠川唯皺眉暗道不妙。
警察很快就過來，將場面控制住，簡單問了綠川唯一些問題以後，就放他離開。
綠川唯松了一口氣，本能也是不想引起太多注意的，現在正好。
而且……栗川咲應該快回來了吧。
綠川唯想著，擰眉就要離開，不過想起什麼，他腳步微頓，回頭看向正在安慰女生的那個男生。
*
栗川咲是在路邊的裝飾樹下看到綠川唯的。
她松了口氣，又撫了撫略有些褶皺的裙擺，擡步朝他走過去。
只是才剛邁出去一步，對方已經注意到她，並朝她走來。
栗川咲呼吸猛地一滯，視線在他懷裡的吉他上停留幾秒，又擡眼看向他。
悠揚的樂聲在嘈雜的人群中其實並不矚目，但栗川咲就是覺得這股樂聲順著空氣朝她耳朵湧來，生生息息沒有一絲遺漏。
一旁的路人有的往這邊看過來，注意到這對靚女俊男和這股氛圍後，更是關注。
她雖然喜歡熱鬧，但並不想成為人群中的焦點啊！
栗川咲腦子迷糊地想著這些，但說真的，她對綠川唯將要做的事還是有些期待的。
她送了一條圍巾給他，那他要給她演奏一曲？還是說，一會兒還有別的項目。
栗川咲抿嘴，感受到面頰處的熱意，卻莫名期待這股熱意更加升騰起來。
第12章 落雪
栗川咲在第二次見面時，就已經知道綠川唯會樂器。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她卻已經想過無數次他會在什麼情況下為她演奏了。
也許是她去他臨時工作的酒吧時，坐在人群之中，注視著台上矚目的他；
或許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當衆多聽衆的其中一個；
又或許是在家裡，在午後陽光之下，只有他們兩個人來欣賞這一切……
雖然最後一種情況著實讓人有些羞恥，也不太符合她毫無藝術細胞的做事風格，但栗川咲還是可以肯定自己的內心的——
她對此很期待。
現在跟她想像中的幾種情況都不一樣，以一種從未想過的方式來臨，卻讓她更為心動。
也算是今晚兵荒馬亂中的一絲慰藉了。
栗川咲有些出神地想著，直到綠川唯走到她面前。
「在想什麼？」
一曲畢，周圍響起掌聲，讓栗川咲回了神。
她下意識跟著鼓掌，反應過來後就被自己蠢到了。
她連忙輕咳一聲，搖搖頭回道：「沒什麼，讓唯君等久了吧。」
綠川唯搖頭，下一刻注意到她身上略顯狼狽，就是皺眉：「身上這是怎麼了？」
晚上人流量大，他雖然相信治安情況，但還是難免想起剛才持刀的歹徒。
此時看見她身上的狼狽，不由擔心她的狀況。
栗川咲聞言連忙擺手，心虛感讓她眼神飄忽：「我是一路擠回來的，沒太注意這些。」
「這樣啊。」
黑麥果然是看錯了，咲這麼溫順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
綠川唯這才松了口氣，展顏笑開，微翹的眼尾在彩色霓虹燈背景下，多了些勾人的意味。
「下次聯系我，我去找你。」
栗川咲心跳更快了，連忙垂下頭掩飾自己失態的神色。
她竭力忍住心裡的尖叫和衝動，手抓著裙角的力度也不由大了幾分。
「……好。」
「帥哥，帥哥？」
兩人一個低頭一人微笑，氣氛美好的讓男生都不忍心去打斷。
但是，他的吉他還在這位帥哥手裡，總得cue一下進度啊。
他這麼一喊，讓綠川唯反應過來。
後者抱歉地笑了笑，准備動作時瞥見栗川咲早已經不知道低到哪裡的頭，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謝謝你的吉他了。」
男生接過，張嘴想說什麼，又被跟上來的女生拉走。
「人家小情侶的事，你湊什麼熱鬧。」
「誒——」
女生的話讓栗川咲一下子擡起頭來，在接觸到對方那「我都懂」的眼神後，她才緩過來幾分。
對哦，他們可是小情侶，有什麼可羞澀的。
「唯君？」
必要的矜持可以有，但適當的主動更能表現出自己對男方的關注。
栗川咲在心裡默念這條，終於稍稍平靜下來。
綠川唯見此，也松了口氣，他真的怕她在這麼悶下去，會憋暈過去。
「跟我來。」
猶豫一瞬，綠川唯還是伸手拉過栗川咲的手，帶著她往人少的地方而去。
晚間冷風更大了些，也吹散了幾分栗川咲臉上的熱意。
她聽著耳邊不清晰的嘈雜、交談和哄笑聲，眼底映出滿街的燈火，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平時大大咧咧，也是被放養長大的，除了在工作方面有時會遇上些小挫折外，其他的都是一帆風順。
現在看來，就連感情生活，也是一樣。
但，這就是真的！
果然，優秀的人做什麼都很優秀——栗川咲在心裡為自己歡呼。
「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誒，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吧。」
人群中突然提高的幾聲讓栗川咲回神，她眼眸微瞪，擡頭望去，發現漆黑夜幕中確實有了星星點點的白色。
出門時天氣預報雖然說有雪，但栗川咲沒放在心上——准確來說，她一向只是看看，對於天氣的變化不怎麼在意。
「你冷嗎？」
綠川唯停下腳步，也擡頭看了看天幕。他皺眉，扭頭詢問栗川咲。
她脖頸處沒什麼遮掩，冷風一灌肯定會冷。反倒是他，因為栗川咲送的那條圍巾的緣故，沒怎麼受到什影響。
「我……」栗川咲頓了頓，感覺到之前打鬥時産生的熱汗冷卻下去，又被冷風一吹，直接打了個哆嗦。
好吧，這下連回都不用回了。
綠川唯嘆氣，將圍巾摘下，又為她戴上。
「那你怎麼辦？」栗川咲瞪圓了眼，伸手想要阻止，又被綠川唯一個眼神瞪住。
她訕訕停手，撇嘴讓綠川唯給她圍上。
圍巾在接觸到脖頸時，就將對方的熱意盡數送了過來，栗川咲手指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做，抿嘴將手插進兜裡。
「唯君是有什麼話想要說嗎？」
圍巾戴好，頓時將冷風隔離開來，栗川咲暖和地眯了眯眼，頓時後悔自己只買了一條圍巾。
她看向他，疑惑道。
栗川咲以為綠川唯只是要跟她說一些事情，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她最先見到的就是他突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栗川咲：！！！
這下她想不感興趣都難了。
「唯——君——？」
綠川唯側目，躲過栗川咲突然灼人的目光，像是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最後才深吸一口氣，伸手將東西從兜裡掏出來。
栗川咲敏銳注意到他發紅的耳尖，心下微動，也不著急去看，反而故意笑著問道：「是什麼東西？」
綠川唯動作一僵，握著的拳頭又攥緊幾分，卻也因為她這句話心情平靜下來，揚眉回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栗川咲擡眼看他一眼，才伸手接過來。
小巧的物件一下子落到她的手心，帶著和圍巾上一樣的溫度，讓栗川咲一下子愣住。
是枚紐扣。
瓷白色的紐扣在燈光和飄雪之下愈發潔淨，靜悄悄地待在栗川咲的手心裡，讓她心下猛跳。
她認得這枚紐扣，是綠川唯衣服上的……
「雖然不是學生了，穿的也不是制服，第二枚紐扣什麼的有些不太正式。但今天太過匆忙……它只代表了我的心意，至於其他，餘後我再補上。」
綠川唯緊盯著栗川咲，想要從她面上得出什麼微妙的表情變化，但是出乎意外的是——她表情幾乎沒變。
他確實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才選擇邁出這一步。
就算是為了任務，做出這種承諾，對他來說也是不太容易的。
他在等她過來的時間裡，一邊練習著要彈給她的吉他曲，一邊心裡多番掙扎。
任務需求和個人情感將這個抉擇拉向不同的方向，就算他事先無數次打算好要以任務為重，在最終承諾時，還是略微猶豫了幾番。
至少他得確定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要踏出這一步。
承諾並不只是一口空談，就算是任務需求，也不需要他做到這一步。
只需要拖著她，等到時機成熟他獲得自己想要的情報，就可以利落抽身而去。
他本來想的是只為她彈一曲，至於這枚提前取下的紐扣，只要托詞說意外掉了，就沒什麼問題。
但是當他看見栗川咲趕過來時的匆忙，看到他第一時間展露的微笑，綠川唯一剎那放棄了自己做的一切掙扎。
算了，只是談戀愛而已。
雖然這個身份有些危險，但他小心一些，再提前跟公安那邊打好招呼，總能保護好她。
公事將她牽扯了進來，他本來就有義務保護她的安危，只是此時來看，這其中多少也摻雜了他的私心。
但現在——栗川咲幾乎沒變的表情，讓綠川唯心裡不禁提了提。
「……咲？」
栗川咲目光一直停留在紐扣上，她當然懂第二枚紐扣的含義，正因為這個，她才遲遲沒有言語。
紐扣的觸感輕微卻不可忽視，栗川咲接到後的第一反應是——他竟然這麼會！
這是她直覺出來的第一心理，等到腦子遲緩地將這一切處理完畢，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熱意。
這次是比以往都要來得洶湧的熱意。
「啊！嗯……我在。」
栗川咲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和調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她擡眼對上綠川唯的目光，眸光中的忐忑與擔憂不似作假，也更灼燒心神。
「就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栗川咲羞澀對他笑笑，心裡卻早已經炸開了鍋。
他主動！這可是唯君為數不多的主動——
這一切不僅讓栗川咲欣喜，也讓她多了分衝動。
身後不遠處，那兩個男生女生探頭探腦看向這邊，時不時還交流著些什麼。
特別是對上綠川唯看過去的目光，他們不避反而對著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讓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雪下的越來越大，綠川唯不再看那兩個人，對栗川咲剛才的話也有些失笑。
他伸手想要拉過她，想要先去避一避。
哪知，一拉，沒有拉動。
綠川唯微頓，回頭看向栗川咲，有些疑惑。
栗川咲執拗地站在原地，紐扣還握在她的手心裡。
她擡頭，心裡的聲音越來越大，堂姐對她的玩笑話此時變得分外誘人，就連綠川唯那微翹的眼角和溫柔的眸色都在為這道聲音添油加醋。
逐漸密麻的飄雪，也好像更偏愛他的眼睛。
星點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黑白交錯讓栗川咲忍不住朝他伸手。
指尖撫上綠川唯的眼睫，落雪融化，指尖又移向他的眼角，微涼觸感猛地襲過來，讓綠川唯的眼睛不由顫了顫。
「咲？」
「唯君，我們結婚吧。」
第13章 拍照
「悟，你干嘛，別擠啊！」
「怎麼可能是我擠的，分明是傑晚上吃的太多小肚膨脹吧！」
「晚上誰吃的最多誰心裡有數吧，還是悟想去打一架？」
「好了都給我閉嘴，既然死活要過來，你們兩個混蛋倒是給我好好圍觀啊！」
「硝子也一樣吧，明明嘴上說的不感興趣，但還不是看得起勁。」
「嗯？」
三人貓縮在不遠處的牆後面，盯著不遠處雪景下的兩人。
只是還沒堅持多久，三人就開始鬥嘴，連要減小動作幅度的事都給忘了。
栗川咲反應過來，看向這邊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三人歪歪扭扭地快要打起來的姿勢。
栗川咲：「……」
她被這動靜驚醒，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頓時滿臉爆紅。
她剛才是被美色迷惑了，才不承認自己是這麼隨便的人！
栗川咲心裡為自己找著不太合適的解釋，眼睛只緊瞪著不遠處的三人，讓他們暗叫不妙。
綠川唯的反應也沒好到哪去，他自從聽了那句話後，整個人都僵立住了。
她剛才那句「結婚宣言」在他腦海裡盤旋不停，且愈發持久。
所以，之前他為什麼會以為，談戀愛就是今晚的重頭戲了。
今晚過的比他外出做任務還要刺激——綠川唯只能勉強放平呼吸，同時腦海裡快速思考現在該怎麼辦。
他目光移開，正好看到栗川咲和不遠處三人的眼神交流。
這一發現讓他的心靜了幾分，綠川唯認得那三人中的兩個男生，是栗川咲的學生，那剩下那個短發女生，應該也是吧。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能緩和氣氛就夠了。
綠川唯尋思著輕咳了幾下，然後就看到栗川咲渾身一個哆嗦回頭看向他，輕問：「怎麼了？」
他將栗川咲的反應收入眼底，心裡了然，也有些無奈。
她剛才沒經過思考，就直接說出那番話了吧。
雪下的越來越大，很快地表就淺淺覆蓋了一層白色，僵立在原地的兩人身上，也落了一層雪。
綠川唯擡頭看了看，「我們先回去吧，還有……」
他朝五條悟他們那邊示意了一番：「咲不去打個招呼嗎？」
「啊？哦，好。」栗川咲愣了一下，又連忙應下，隨即朝五條悟他們揮揮手。
她看著面面相覷又你推我搡，最後才絮絮叨叨走過來的三人，心裡想的卻是剛才綠川唯的反應。
不，什麼反應？根本就沒反應啊。
在聽見那句話後，無論是拒絕和接受，一般人最先的反應不都該是語無倫次嗎？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栗川咲盯著三人過來的身影，越想越覺得不平，連帶著目光都有些幽幽，看著他們腳下一僵。
三人對視一眼。
『上啊？看我干嘛？』
『總感覺不太好的樣子，要不還是傑在前面吧。』
『老師平時最喜歡硝子了，還是硝子上吧。』
『你們兩個混蛋就不能有靠譜的時候嗎？』
三人遲遲不肯上前，仿佛前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而這邊的兩人，都還有些殘留的尷尬存在。
栗川咲倒是更放松了一些，至少她終於將自己的小心思說了出來——也不枉她惦記這麼久。
唯一讓她在意的……
栗川咲偷摸去瞥綠川唯的表情，發現他還是一貫的溫和平靜，沒有什麼異樣。
他不會以為，她剛才那句話是在開玩笑的吧？
栗川咲心裡升起這個想法後，就再也消散不了。
直到綠川唯跟五條悟他們聊起來，又紛紛將目光移向她時，看到她眼中的神色，都是一怔。
栗川咲看他們：「怎麼了？」
「沒事……」
「當然有事了！」五條悟正色大聲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栗川老師帶著些幽怨的目光。
「栗川老師，我們剛才在和這位先生談論咱們學校平時的教育……」夏油傑剛插一句話，又被五條悟搶了回來——
「沒錯，學校對師生待遇都不怎麼樣！栗川老師就算在假期都要加班工作。」
說到這，栗川咲連忙瞪眼想要阻止五條悟的話，卻礙於綠川唯在身旁，動不得手，只能聽著五條悟繼續說下去。
他如果提到她剛才出去干什麼去了的話……她也許真的會考慮向夜蛾正道學習一下怎樣加強拳頭的威力。
「……還不加工資，身為老師的學生，都要看不過去了呢！」
五條悟前面故意吊人胃口，後面一下子轉了個彎，讓高專幾人松了口氣，也朝他翻了個白眼。
「這樣的嗎？」綠川唯聽此卻是皺眉，「現在確實是假期時間，學校怎麼還要求加班？帶薪嗎？」
「怎麼可能！」五條悟雖然只得到綠川唯一個人的正向回應，卻不妨礙他繼續發揮。
「栗川老師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回家休息，好不容易盼到了假期，卻連個像樣的約會都辦不到……」五條悟誇張式地嘆氣。
綠川唯認同地點點頭：「這樣的工作機制確實不太合理，怎麼沒人向上層反應呢？或者擴大師資力量……」
事情朝意外的方向發展了。
栗川咲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兩人，有種熟悉的被支配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連忙朝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遞眼色，示意他們快把五條悟拉走。
知道她今晚的約會被人耽誤了好大會兒，怎麼還好意思繼續在這裡耽誤他們的時間的！
最後還是夏油傑拉住了五條悟，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除五條悟外分外狼狽的幾人，暗示他差不多得了。
五條悟意猶未盡，只得跟綠川唯約好下次見面再聊。
「下次我們可以聊我國的警察機制！」
綠川唯心裡一凝，面上笑著應下，看著五條悟在其他幾人的催促下離開。
街道上的人已經稀稀落落，最中央的聖誕樹光芒未減，甚至在飄雪的襯托下，更加美麗。
「現在的節日氛圍倒挺濃厚的……」栗川咲嘟囔著。
至少他們能夠到聖誕樹跟前了。
「唯君，我們來拍張照吧！」栗川咲看著夜幕之下明亮閃耀的聖誕樹，扭頭朝綠川唯提議。
綠川唯收斂好心神，不再想剛才五條悟不知用意的話，點頭應下。
他們倆都沒再提剛才栗川咲說出來的那句話，栗川咲讓綠川唯幫她拍了一張，看了看就驚嘆於他的拍照技術。
「這並不稀奇吧。」綠川唯失笑。
栗川咲堅決搖頭：「怎麼可能不稀奇，唯君不知道有種拍照技術叫做『男朋友拍照』嗎？」
看的瞬間甚至會産生分手衝動的那種程度，相比之下，綠川唯真的是驚喜了。
栗川咲再次感慨，幸好自己一見鐘情的是綠川唯這個寶藏男性。
綠川唯見她喜歡，就提議再給她拍幾張。
哪知栗川咲冷不丁說道：「唯君和五條聊的很融洽呢。」
絲毫見不到之前兩人在餐桌上針鋒相對的樣子。
綠川唯愣了愣隨即笑道：「那是因為我想要多了解一些咲學校的事情。」
啊？
這樣嗎？
因為和她有關，才願意和討厭的家夥聊天嗎？
栗川咲果斷轉移話題，看了看天，伸出手來搓了搓：「還是不要再拍了吧，這雪一時半會可能停不了，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不是咲堅持要拍的嗎？」就算是下雪也要堅持拍照，但拍了一張就要叫停，綠川唯也摸不清她的心思了。
栗川咲對他嬌憨地笑了笑：「我是怕你凍著。」
「要不……」栗川咲想了想，朝綠川唯招招手，「我們一起再拍一張好了，然後就結束今天的行程！」
綠川唯下意識就要拒絕，畢竟他不方便留下自己的照片。
但還沒等他拒絕，栗川咲就已經把他拉了過去。
綠川唯一手拿著相機，栗川咲看了看，又讓他換一只手拿。
「？」綠川唯雖然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身後的聖誕樹背景節日氛圍濃厚，光彩炫目又意境感滿滿。
綠川唯調整好角度，正好按下快門，突然感受到自己在栗川咲身側的那只手，被她放到了她的口袋裡。
口袋寬大又溫暖，與外面的低溫相比甚是明顯。
栗川咲和他十指交叉，在口袋裡共同感受著冬日裡的溫暖，然後笑著看向鏡頭。
綠川唯一個恍惚，快門已經按下。
……
五條悟三人早已經離開，綠川唯一直將栗川咲送到公寓樓下，才准備離開。
雪下的小了些，地面卻已經堆滿了白色。
栗川咲和綠川唯的手一直保持著口袋裡交握的姿勢，前者低著頭看著雪，專門往未被踏過的白雪上踩去，玩得不亦樂乎。
「我就送你到這裡？」綠川唯停下，側頭看向她，輕聲道。
「嗯，好。」栗川咲眨眨眼，主動放開口袋裡的手，讓他出去。
待久了溫暖的口袋，乍一拿出來，綠川唯還有些不太習慣。
他壓下這股情緒，伸手替栗川咲整理了一下圍巾，「快回去吧，早些休息，我等你上樓再走。」
栗川咲伸手停住他整理的動作，將圍巾取下，又給他圍上。
「哪有送出去的禮物又讓我戴回來的道理。」
她小聲嘟囔，本來就為自己只買了一條圍巾，不夠戴而懊惱著，現在又看他不准備拿回去了，更是不滿。
再加上，她剛才無意中碰到他冰涼的脖頸，才後知後覺圍巾也可以分享，心裡更是憋了一股氣。
「好。」綠川唯低頭看她為自己戴圍巾時頗有些泄憤的動作，覺得她今晚生動了不少，自然應下。
栗川咲擡頭，見他這幅樣子，不由噗嗤笑出來。
「好了我走了，你快回去！」
知道自己不回到家裡，他是不會走的，栗川咲的步伐就快了些。
地面雪已經化水的部分被夜間的低溫一凍，在路燈下閃著光，讓綠川唯忍不住想要提醒她走慢些。
「唯君？」
綠川唯回神，看著她又回過頭來，不由疑惑：「怎麼了？」
「就是，剛才……」
隔著距離，栗川咲仍然可以看見綠川唯發梢被雪打濕的幾縷。
她沉了沉氣，也展開笑容，認真道：「我的那句話，不是開玩笑的。」
說罷，栗川咲朝綠川唯再次道了聲再見，轉身上樓離開。
第14章 結婚
栗川咲看著手裡新鮮出爐的婚姻屆，又回頭看了眼身後晴天白日下的役所，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所以，他們在打了一個電話溝通幾句以後，再見面就是役所，然後走程序、辦手續——這就結婚了？
會不會有些太快了。
栗川咲雙手捏著這張婚姻屆，從未想到自己會從一張紙上看出自己和某個人的羈絆。
她捏著上舉，用沒什麼暖意的日光去觀察被透得發亮的紙張，殊不知她的動作在別人眼裡傻到極點。
「咲？」身後的綠川唯跟上來，看到的就是栗川咲這難評的姿勢，他感覺有些好笑：「你在干什麼？」
「啊？」栗川咲猛地回神，感受到周圍若有若無看過來的目光，頓時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不就是一張紙嗎？不就是一張走過流程的有約束力的可以證明他們彼此身份的紙嗎？
「怎麼可能只是一張紙啊！」栗川咲推翻腦海中所有的欲蓋彌彰，越看這張婚姻屆就越是激動。
「不過這確實只是一張紙吧。」綠川唯摸摸下巴，也跟栗川咲一樣，盯著婚姻屆，尋思說道。
他突然出聲，讓栗川咲嚇了一跳，也為他話裡的意思驚訝。
「唯君？」
「我的意思是說，雖然這只是一張紙，但對我們兩個都意義非凡呢。」綠川唯笑道，讓周圍看過來的目光更多也更加集中了。
雖然都是些沒什麼惡意的目光，但栗川咲一想到他們是因為什麼而看過來的，就有些站不住腳。
高興是高興，但也不至於在街頭被當做猴子一樣參觀。
栗川咲拉了拉綠川唯的袖口，後者側目過來。
「所以……」栗川咲突然卡住。
綠川唯疑惑：「所以？」
所以，她可以暴露本性了啊，反正婚姻屆都得手了，他是她的人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那她豈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栗川咲滿腦子的紛雜思緒在綠川唯的注視下轟然炸開，她連忙接話：「所以，我們先離開吧，唯君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她的行李早在他們來役所登記前，就已經被她打包扔進了綠川唯的住處。
為了今天的人生大事，她還專門推了堂姐跟她的出行。
也就是說，她接下來的時間都可以用來慶祝她英年早婚，但綠川唯那邊什麼情況，她就不知道了。
綠川唯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扔下她不管。
聽到這麼說，栗川咲卻不禁猶豫起來，想著想著就開始小聲嘀咕：
「但是酒吧那邊怎麼辦？我們第一次在那裡遇見的時候，我記得沒有樂手在那邊吧，也就是說只有唯君一個可用的人。現在又臨近年關，老板會放過這個攬客的機會嗎？」
她的重重話語幾乎變成了碎碎念，綠川唯聽得無奈，徑直拉過她往停車場走去：「有時間想這些，還不如想想一會兒怎麼收拾家裡，你不是說要布置一下的嗎？」
她是這樣說過，畢竟綠川唯家裡之前是典型的獨居單身狗風格，是跟他溫暖性格一點也不符的冷硬向。
不過，栗川咲當時只是在放行李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想要改變一下，沒想到被他一直記著。
栗川咲內心感動，脫口而出：「老公你真好，我好愛你。」
說出口的下一瞬，栗川咲就後悔了。
她接觸到綠川唯瞬時看過來的目光，只能揚起無辜笑容，柔柔疑惑：「怎麼了？老公我說的不對嗎？你對我就是很好啊。」
綠川唯覺得這個稱呼讓他渾身不自在——
也不能說是不自在，反正就是讓他感覺有些奇怪，他搖搖頭解釋：「只是不太像咲。」
她一向內斂害羞，剛結婚就換稱呼，著實讓他沒想到。
「因為今天確實很開心啊。」栗川咲反駁道，看著綠川唯細微動作中表現出的不自在，突然覺得自己好罪惡。
她這算不算是騙婚？
綠川唯聽著她幼稚又可愛的話，別無他法，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咲可以想一下，一會兒到家要怎麼改布局。而且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我們還有很多需要准備呢。」
栗川咲適應身份一向很快，不過作為柔弱女性，她表示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做不了什麼。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還有晚上要做的菜。
兩人都不是太過張揚的人，綠川唯一向如此，而栗川咲，她更傾向於自己主動的那種張揚。
於是兩人一合計，都准備今晚在家裡過二人世界更好一些。
至於兩人結婚這事，反正過幾天就是新年，作為新年禮物告訴其他人，豈不是更好。
栗川咲想通了這些，更是將「把這件事情分享給堂姐」的心思打消。
她未婚夫還失蹤著，作為貼心的堂妹，她肯定不能這時候秀恩愛的。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一個轉角碰見栗川悠的時候，栗川咲正一門心思和綠川唯商量著晚上要做些什麼菜來慶祝。
栗川悠僅是剛跟他們兩人碰面，就注意到他們之間更進一步的親昵和旁若無人。
「堂姐！」栗川咲瞪圓眼睛，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她。
「啊，我是說，好巧啊。」感受到栗川悠和綠川唯一同注視過來的目光，栗川咲微笑連忙補救。
栗川悠跟兩人都打了招呼，她是知道栗川咲那些小心思的，很給面子地沒有揭穿，反而指了指購物車：
「今晚家裡有客人要來，我來買些東西。」
這些話，栗川咲肯定是不相信的。
堂姐家裡一向都有專門的采購渠道，怎麼可能讓她親自來買這些。
在栗川悠說完這句話，栗川咲就知道，堂姐這是有話要跟她說。
「我去看看前面的水果，可能要排隊，你們先聊。」綠川唯目光在栗川悠身上掃了一圈，率先說道。
他指了指前面人群擁擠的水果區，確實需要排隊等候。
「好，那就麻煩……唯君了。」「老公」這個稱呼到了嘴邊，栗川咲餘光瞥到堂姐，還是沒有這樣說出來。
看著綠川唯走開，栗川悠笑錘了她一下：「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麼看。」
自己這位堂姐人雖然柔和，但該有的八卦心是一點不少，栗川咲對此無比清楚。
她揚了揚下巴，得意道：「我看我家的人，有什麼不行的。」
栗川悠對她這樣急切的宣誓主權有些無奈：「只是談了戀愛，怎麼就成你家的了。」
栗川咲哼了一聲，笑而不語。
「別說我了，堂姐你呢，出來到底什麼事？叔叔竟然沒派人跟著你？」
栗川咲說到這事就覺得奇怪，還往栗川悠身後看了看，確實沒看到其他人。
「我沒事，要跟你說的是其他事情。」栗川悠只是笑笑，並沒有說再多，栗川咲也不好多問。
「什麼？」
「咲今年要去哪裡過新年？叔叔他們今年好像也不回來吧。」
栗川咲的父母滿世界跑，回來的日期也不固定，往年栗川咲都是去叔叔嬸母家過新年，栗川悠了解這些，其實也就是例行一問。
哪知——
「今年我就不過去了，到時候去給叔叔嬸母拜年。」
「誒？」
栗川悠的滿腹疑惑直到最後兩人分開，也沒被解決。
栗川咲只是用「到時候你就清楚了」這種萬能回答來搪塞她，栗川悠心有無奈，卻只能瞪了她幾眼就作罷。
「我跟堂姐說，今年不去叔叔家過新年了。」栗川咲之後跟綠川唯透露著，想要告訴他自己對於兩人世界的期待。
綠川唯的注意點卻在其他地方——
「咲以前，都是在叔叔家過年的嗎？」
看到栗川咲點頭，綠川唯倒是沒想到這種情況。
按理來說，他該欣喜於栗川咲和她叔叔家的關系比他想的還要親密，但就是無言的情緒慢慢充斥著他的胸膛。
來的不洶湧，卻著實難以消退。
「唯君？」栗川咲歪頭，看見他沉默的樣子，有些疑惑，也沒想到對方是對這件事産生了情緒。
在她眼裡，這些都只是很平常的事情罷了。
從小被放養就注定她會有獨立的個性，每年就算去叔叔家，也只是在除夕晚上一同守歲，第二天拜年之後，就會回自己家裡。
當然，今年的新年肯定會不一樣。
栗川咲嘴唇不自覺勾起來：「說到過年，我們還需要大掃除，注連繩和門松記得買一些……還有鏡餅也要准備一些。」
「……好。」綠川唯看她情緒上頭，也笑著應下。
*
離新年僅剩下三天，兩人想著這是他們共度的第一個新年，若有若無地都重視了不少。
家裡栗川咲的行李還沒有收拾，綠川唯在廚房忙活起來，她就慢悠悠地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擺放。
看著一人居的公寓逐漸有了雙人的痕跡，栗川咲心情更佳，邊哼著小曲邊拍照，心裡急想炫耀。
反正假期結束前她大概都不會再見到自己那三個不省心學生了，炫耀什麼的也不用像其他一樣猶豫。
幾個念頭之間，栗川咲果斷給他們人手發了一份照片，還貼心地配上了前後對比圖。
三人的回復都很快，除了家入硝子開門見山的祝福，兩個dk都繞了一圈，特別是五條悟，生怕栗川咲知道他的祝福似的。
綠川唯從廚房望過來時，看到的就是栗川咲面容帶笑，嘴裡哼歌的樣子。
看到她眸子裡的明亮，再想想她貫徹一天的好心情，綠川唯也不由染上幾分笑。
這間公寓是組織之前分給他的。
組織成員之間多多少少都會帶有警惕，再加上公寓地址沒多少人知道，他不用太擔心會有人來窺探。
就算真的有人問起來——
不惜賣身跟陌生女人同居也要完成任務，這樣的理由放在蘇格蘭的身上雖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會違和太多。
畢竟，他在組織的拼勁與狠厲也是有目共睹。
至於那張婚姻屆——
雖然對他來說，是用「綠川唯」這個假身份辦的手續，但在國家系統裡，確實有「綠川唯」這個身份，也就不存在能不能順利登記的問題。
上級肯定會對這件事情多關注幾分，不過他在此之前就向上交過報告，也將這次任務的利害關系分析得透徹。
總的來說不會有多大問題。
這些都不用綠川唯再多去關注，他心頭的負罪感也早在平安夜那晚回組織據點，冷靜了幾分後，消散得不剩一二。
這些念頭在心頭稍縱即逝，綠川唯看著室內多了幾分暖意宜家的裝飾，眼底的笑也不禁深了幾分。
第15章 洗澡
栗川咲仍在聊天，她被幾個學生騷擾得不行，沒想到短短不到十分鐘，經由他們三個的「宣傳」，自己英年早婚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學校。
這下子不僅得應付幼稚學生，還有其他年級的同事和夜蛾正道的關懷問候。
夜蛾正道是其中反應最大的，卻又是接受能力最強的。他意味深長說了一大通半是感慨半是心酸的話，在接近栗川咲忍耐邊緣時，又一下子正經宣布：「新婚快樂，別耽誤工作就行。」
栗川咲：……
她可真是謝謝了。
夜蛾正道這番話雖然有種把家庭工作強行對立的感覺，但對於他們咒術師來說，卻很適用。
都說咒術師的盡頭是堆滿如山的同伴的屍體，但另一種程度上，當自己成了這些同伴中的一員，面臨的又會是更殘酷的事實。
非咒術界的親友，夥伴……一切跟她有深切羈絆的人，都會因此成為埋在平靜潭水下的無形洶湧。
夜蛾正道這話算得上是例行提醒，栗川咲也笑嘻嘻地應下。
未來那麼遠的事，她怎麼可能關照得來，她一向喜歡的是抓緊現在。
「我多靠譜啊，你還不放心嗎？」
夜蛾正道：後面半句話可以認同，前面就不用了。
草草應付完其他人，栗川咲回頭看了看廚房裡綠川唯的身影，決定去幫幫忙。
雖然他在進廚房之前就說不用她幫，但作為新上任的負責妻子，她怎麼可以把丈夫一個人孤零零丟在那裡呢！
想到就做，栗川咲轉身的瞬間，突然看到五條悟新給她發來的消息。
栗川咲：？？？
她心裡疑惑，畢竟這家夥平常不會沒來由地給她發消息，更別提他剛才還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起調侃她呢。
所以是有什麼急事嗎？
栗川咲回頭看了綠川唯一眼，確定他還有好一會兒才能做好飯，才又拿起手機查看信息。
【栗川老師，作為你不滿一年的學生，我對你的新婚表達誠懇的祝福，但是還是有一個消息不知該說不該說。】
栗川咲：他發什麼神經？
難得的扭扭捏捏讓栗川咲嫌棄不已，她開門見山——
【有事就說。】
五條悟就像等著她這句話一樣，在栗川咲發出去消息的下一刻，就收到了他發來的文件。
文件？
栗川咲察覺到他可能要說的事非比尋常，神情也不由嚴肅起來，就連身子也站直了幾分。
她以為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沒想到一打開來，文件內容就讓她驚住了。
跟咒靈無關，反而是跟她的新婚丈夫有關的。
文件上字並不算多，卻也將「綠川唯」這個人的信息列得清晰透徹，將他從小到大的經歷全部都寫了出來。
栗川咲在看到的一瞬間就知道五條悟在搞什麼了，不由頭疼起來。
文件的最後還附著五條悟手繪的卡通小表情，不倫不類又引人發笑。
栗川咲也要被他氣笑了。
多少知道他的用意，但還是心裡有些不爽。
文件內容她還沒仔細看，五條悟的消息又發來一條。
【聽說多了解對方，是感情的最佳保鮮劑！】
就算他冠冕堂皇地說上這麼一句，她也不會輕易接受的啊。
栗川咲翻了個白眼，手指卻不由再次點開那文件。等到她看了兩三行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默默將五條悟發的「保鮮劑」宣言又看了一遍，栗川咲最後還是順從本心，一邊忍著心跳一邊從頭到尾看起來。
身後綠川唯在廚房的動靜時不時傳來，栗川咲一目十行看過去，然後臉色越來越奇怪。
還是沒忍住，她回頭看了眼綠川唯。
後者正好回頭跟她對視上，勾起唇角對她笑了笑。
栗川咲做著虧心事，忙回了個不太柔和的笑容，又連忙扭回頭。
五條悟身後的五條家族在咒術界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說，能搞來的東西的可信度，栗川咲也不會幼稚地去懷疑。
但是——
這就有問題了啊！
文件裡將綠川唯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記錄得清晰無比，甚至連他幼年父母雙亡，從小受親戚虐待，成年後從鄉下輾轉而來東京求學的辛酸都表露得一清二楚。
五條悟的本意是想要讓栗川咲對自己沒見過幾面就托付終身的男人多些了解，而栗川咲——
她看完以後，除了對綠川唯口中所說的追夢樂手有些懷疑，其餘的都是憐惜。
他經歷那些虐待，還這麼優秀，這麼溫柔，也太不容易了！
這些情感從手機屏幕中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産生，讓栗川咲對綠川唯原本就有濾鏡的心更多了幾分別樣情緒。
至於為什麼在畢業後不好好走相關專業的職業，反而是要當一名追夢樂手，栗川咲也先入為主替他想好了理由。
人生都這麼苦了，當然要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她當時進入咒術界雖沒有人生太苦之類的感覺，後面那理論——感興趣倒是一致的。
總而言之，當綠川唯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再次轉過頭時，看到的就是還未將眼底情緒全部收斂的栗川咲。
「咲？」
他有些遲疑，更是敏銳地察覺到栗川咲身上情緒的變化。
綠川唯想了想，剛才他一直在做晚餐，而栗川咲收拾完行李後就在擺弄手機，她的情緒變化不應該是他導致的。
那就是——
「發生什麼事了嗎？」
綠川唯皺著眉頭，關懷問道。
栗川咲看他那「如果你說出了什麼我立刻就走過去」的架勢，心裡感動的同時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只是想我有沒有哪裡可以幫到你的？」
這話一出，綠川唯愣住。
栗川咲見此，再次補救。
她跺了跺腳，臉上懊惱一閃而過，又很快被笑容掩飾：「我是指，晚餐需要我幫忙嗎？」
說著，她擡步朝綠川唯走去，直接忽視了對方再次婉拒的話，徑直來到他身邊。
出乎意料的是，綠川唯已經將菜做的差不多了。
看著料理台上擺放得幾道家常菜，栗川咲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圍著圍裙一臉笑容的綠川唯，只覺得心裡憐惜更加猛烈。
「老公，我會保護好你的！」
至少，以後他的安危就由她來保證，那什麼的山原也好其他人也罷，都不能傷害到他！
「什麼？」綠川唯嘴角的笑僵住，他懷疑地看向栗川咲，又看見對方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我是說，我一定會守護好我們這個家的。」
「今天有些激動……」說完，栗川咲舔舔嘴唇，尷尬地解釋著她一開始的嘴瓢。
難怪。
綠川唯想起今天從役所出來後，就一直有些失神的栗川咲，也放下了心裡的疑問。
他對上栗川咲亮晶晶的眼神，頗有些承受不住，最後只能壓了壓身側的手指，頷首笑道：「我也會跟咲一起，守護好我們這個家的。」
好矯情的對話。
栗川咲默默吐槽，然後也不打算做其他畫蛇添足的了，索性等在一邊，等晚餐做好。
綠川唯的手藝著實讓她吃驚，栗川咲在嘗第一口時就驚艷到了，將「色香足夠了」的話默默吞回去，這明明就是「色香味俱全」。
「唯君的手藝好棒！」
綠川唯對於她的誇獎只是淡笑，讓栗川咲不禁又想起他那慘痛的童年經歷。
她在戳什麼傷口啊！
從小就受虐待的人，當然會早早培養起自己的生活技能了。看似誇獎的話語，也會勾起他心裡悲痛的回憶啊！
栗川咲咬著筷子，擡眼小心翼翼地瞥了綠川唯一眼，有些擔心他的情緒。
他只垂眼吃飯，並沒有說其他的。
就連一貫的笑容都不在嘴邊了！
栗川咲不由懊惱，恨自己沒長腦子。
她暗戳戳想了好久，在綠川唯收拾碗筷時積極上前幫他，腦子裡卻瘋狂思索自己能做什麼改善一下他的心情。
「咲？」綠川唯皺眉擔憂，指了指她手裡的碗筷。
栗川咲回神，「沒什麼。」
「如果不舒服，咲就先回房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這怎麼行！做飯她沒有參與進去，飯後清潔她總不能不管。
栗川咲下意識就要反駁，但話出口的上一秒，她回憶起綠川唯剛剛的話，猛地一個激靈。
今天是他們正式成為夫妻的第一天吧，他剛剛說了讓她回房吧，她和他是一個房間吧。
這三樣綜合在一起，那不就是——！
栗川咲果斷將東西送到綠川唯手上，想笑眯眯開口，又怕自己這樣太過不矜持引起他的懷疑，只能壓了壓自己的情緒。
「那我先去洗澡了。」
綠川唯沒聽出話外之意，點頭應下，轉身時又想起自己還有話說。
「水溫是我之前一直習慣的溫度，咲如果不適應就調節一下。」綠川唯想了想，又問道，「洗浴用品有嗎？」
「有的有的，唯君放心吧。」栗川咲心裡有了主意，笑著推他去廚房，然後迫不及待就要去浴室。
只是臨轉身時，她眼珠子轉了轉，朝廚房裡的綠川唯喊了一句：「等著你哦，老公！」
說完，她偷笑一聲滿意去了浴室，而廚房裡的綠川唯終於想起什麼來，身子逐漸僵硬。
第16章 難為情
如果說在栗川咲進浴室之前，綠川唯意識到今晚可能會發生什麼，逐漸開始不自在的話，那麼等到栗川咲從浴室出來又叫了他一聲後，綠川唯就是徹底地躊躇了。
「老公？」
已經提前一步進臥室的栗川咲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從房間裡探出頭好奇道。
她探頭的動作出乎意料，綠川唯下意識看過去，她松垮的真絲睡衣下精致的鎖骨和雪白瞬時映入眼簾。
猛然的視覺衝擊讓他快要邁進浴室的步伐一僵，本就有些慌亂的心更是一個咯噔。
她喊得越來越順口了，對兩人見了三面就結婚的事似乎適應得很不錯，相比之下，綠川唯覺得自己才是愣頭青一個。
明明提前做過那麼多功課的……
不過，栗川咲也越來越開朗了，這算是件好事吧。
開朗的同時心理素質多少也會提高一些，他也不用擔心平白無故就嚇到她。
綠川唯心裡自我安慰著，刻意驅散腦海裡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
栗川咲又催了他一聲：「我在床上等你哦。」
這句更加直白的話讓綠川唯心裡的自我冷靜一滯，還沒來得及對此做出反應，又聽她羞澀地解釋起來：「我是指，我還要擦頭發，唯君不用著急。」
著急的好像並不是他吧。
綠川唯心裡嘆一口氣，忽略襲上心頭的慌亂感。
他面上保持鎮定跟栗川咲點點頭，收回目光盡力將剛才看到的風光拋之腦後，才進入浴室。
他得想想一會兒怎麼應對栗川咲。
栗川咲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母胎單身這麼多年，一談戀愛就搞這麼刺激的，她心裡也是忐忑不平。
不過，羞澀是羞澀，該勾引還是要勾引的。
栗川咲望著綠川唯進入浴室的背影，從門口縮回頭來，將特意松散開的睡衣攏了攏。
動作之間，她又停住，腳下輕點有些猶豫，又重新將睡衣恢復成松散的樣子。
等到綠川唯洗漱好進房後，看到的是坐在床邊正在擦頭發的栗川咲。
她側對著他，自然光下露出的嫩白脖頸精致無比，動作間衣袖滑落露出她的手腕，也是一片嫩白。
綠川唯只看了一眼就連忙移開目光，後知後覺她比剛才還要松散的睡衣。
不敢多想，綠川唯頓了頓，心裡計算著自己在浴室耗費的時間，疑惑詢問：「頭發還沒有干嗎，要不要我幫你拿來吹風機。」
「後面還是有些潮，我再擦一會兒。」栗川咲聽見動靜側頭看向他，搖了搖頭，又笑著解釋道，「我不太喜歡用吹風機。」
綠川唯點頭表示理解，在原地猶豫幾番，還是上前：「需要我幫忙嗎？」
不過看著已經差不多干了，她應該會拒絕的吧。
綠川唯這一念頭剛落下，就看到栗川咲眼前一亮：「好啊。」
他啞言，說出的話又不能收回，只能僵著手接過毛巾。
栗川咲對他羞澀一笑：「麻煩唯君了，我的胳膊確實有些酸，還好有你。」
「應該的。」綠川唯心裡深吸一口氣，笑著回道，順勢坐到床邊為她擦著腦後頭發。
直到兩人拉近，綠川唯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一進房間就失神。
暖氣開的太足了吧。
比起客廳的溫度，房間裡的熱氣明顯更盛，剛洗完澡的兩人都被這暖意圍繞著，綠川唯甚至覺得自己手裡的毛巾都有些發燙。
綠川唯心裡亂糟糟想著這些，又摒除雜念，想要集中心神專注擦頭發這一件事情。
兩人離得極近，栗川咲沐浴用的青檸味香氣隨著綠川唯的動作鑽入他鼻間，讓他分神之餘，動作更是僵硬。
一垂眼就能看到她露出的脖頸，她這件睡衣，設計真的合理嗎……
綠川唯忙移開目光，找了個話題來分散注意力：「咲過年沒有回家的打算嗎，說起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咲的故鄉看看？」
栗川咲雖然在東京上學，小時候卻是在北海道長大的，他之前聽她提過一嘴。
「這個倒是不用，我們家沒什麼親戚，太遠的也不怎麼來往，只需要去叔叔家拜年就好了。」栗川咲感受著身後擦拭動作帶來的舒適感，眯著眼回道。
不過他這麼一說，倒是將栗川咲昏昏欲睡的精神喚回了一些。
「好了。」擦得差不多，綠川唯就果斷收手，斂著眸站起身，「我去放毛巾，咲你先休息。」
栗川咲剛要點頭，聽得這話就有些不對勁，放個毛巾需要好幾個小時嗎，不應該是春宵苦短直接拋開毛巾朝她衝過來嗎？
「老公？」栗川咲回頭看他，剛擦好的頭發順著力道正好掃過綠川唯的手，隨之而來的癢意讓他抓著毛巾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一抓緊，毛巾的濕意就讓他回了些神。
綠川唯也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有些歧義，剛要解釋，就看到栗川咲坐在床上仰著頭看他，亮晶晶的眸子裡似是有某種期待。
而從他這個角度低頭看過去……
綠川唯呼吸不禁一滯，有些狼狽地連忙移開目光。
每次她喊「老公」這個稱呼時，好像都是些他招架不住的場面。
不該這樣任人擺布的。
「可以幫我把浴室裡的身體乳拿來嗎？」
聽完栗川咲的話，綠川唯一下子松了一口氣，不知何時屏著的呼吸也松開。
察覺到自己情緒的波動，綠川唯更是覺得屋子裡悶了好多。
他啞聲答應，沒去看栗川咲，也就錯失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去拿身體乳，然後再找個借口搪塞過今晚吧——
他答應了結婚是沒錯，但更多是因為回組織基地後得到的新情報。
結果就是忽視了這最需要注意的問題，搞得現在都有些收不了場。
綠川唯吐出一口氣，將綺念盡力收回，更是暗中期待臨時有任務讓他有理由可以逃開。
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讓「同居但君子行為的組織成員」這一說法有信服力。
「啊，我忘了，身體乳其實應該在——！」
栗川咲突然驚叫一聲，探身伸手想要去攔綠川唯，手一撈卻只抓住了他手裡的毛巾。
毛巾被本就有些失神的綠川唯抓得很牢，加上她這一不收力道的探身，直接讓栗川咲控制不住平衡，直直向前栽去。
為什麼他的力氣比她還大！她平時的訓練成果不就是為了今夜嗎？
抓毛巾時故意使力的栗川咲腦海裡不合時宜地閃過這個念頭，反應過來去抓綠川唯探出的手，卻還是撐不住下滑的身體，直直坐到了地上。
栗川咲/綠川唯：「……」
氣氛一下子凝滯。
就算房間地板上鋪了毛絨地毯，也還是抵消不了屁股落地時帶來的痛意。
栗川咲生理淚水已經讓她眼前模糊一片，但她覺得，比屁股上的疼意和丟臉的淚水還要難以忍受的，是此刻安靜的氣氛。
為什麼不說話？他為什麼不說話？
他不說話，那她要說些什麼，才能挽救自己的愚蠢？
新婚危機！新婚之夜危機！
栗川咲心裡止不住尖叫，低著的頭遮掩了平靜到極致的表情，眼中卻是風暴不斷。
還沒等想出拯救面子的所以然來，栗川咲面前就多了一只手。
栗川咲瘋狂旋轉的思緒一頓，整個人愣住了。
「沒事吧？」看到栗川咲對他伸來的手沒有回應，綠川唯眉頭皺得更緊，想也不想直接蹲下來。
他已經做好准備會看到栗川咲委屈得要哭出來的表情了——畢竟在他眼裡，嬌氣是栗川咲除柔弱以外的另一形容詞。
果不其然，栗川咲迷茫眼神中帶著些水意，愣愣地看著蹲下來的綠川唯一聲不吭。
對上這無辜茫然的眼神，綠川唯只能嘆口氣，此刻她凌亂的狀態讓他生不起任何綺念，反而達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冷靜狀態。
「身體乳在哪裡，我去幫你拿？」
「……好。」
聽到這句話，綠川唯才松了口氣，伸手把她拉起來，看著人安安分分坐到床上後，才轉身出去拿身體乳。
期間栗川咲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一直到綠川唯離開房間，她才猛地放松下來，拍著胸口大喘氣。
把期待的一件事搞成這副模樣，栗川咲是沒想過的。
她臉上熱意隨著室內的暖氣高居不下，心裡也有些煩躁起來。
勾搭人的技巧她這種情感經歷為0的人怎麼可能精通，一些沒什麼技巧的小動作她倒是會很多。
但現在，屁股上的痛意讓她連小動作都不想再做，生怕再搞出什麼尬人的場面來。
這才第一天……栗川咲心裡掙扎起來，馬到成功還是來日方長，是個值得思量的問題。
左右權衡一向不是她擅長的，她更喜歡的想到就做在現在的場面下又太過難為情。
……
身體乳不難找到，栗川咲的猶豫在看到綠川唯推門進來放下身體乳，身子微移有出去的傾向後，瞬間消失。
猶豫什麼？到嘴的心上人怎麼還能放跑的？再說，他們名正言順，再難為情都要拋一邊去。
「唯君！」
綠川唯眼前一花，身體下意識一凜做出警惕，又連忙放松下來，緊接著就將撞過來的栗川咲抱了個滿懷。
他頓時被手中柔軟的觸感驚到了。
第17章 富婆
燈光下栗川咲肌膚白亮，綠川唯慌忙移開目光，握著栗川咲腰的手卻不由收緊了幾分。
「咲，你——」
對上栗川咲明亮的雙眼，綠川唯又有些說不出話。
他本來想讓栗川咲挪開一些，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正當的理由去拒絕她。
「不是要抹身體乳嗎？」
栗川咲手裡扒拉著綠川唯胸前的衣服，對方的體溫真切地向她傳輸過來，她心裡有些難為情，但還是揚頭笑著看他。
「突然不太想了。」
這話說完，還沒等綠川唯再去詢問，栗川咲就踮起腳尖，朝他親過去。
這個動作來的突然，即使綠川唯快速反應過來，也只來得及側過頭去。
深冬的夜裡，暖氣融融的房間，栗川咲的肌膚卻有些發涼。
這是綠川唯在抱住她時就已經察覺到的，但當她的吻落在唇邊時，綠川唯像被燙到一般下意識就要躲開。
「唯君！」栗川咲的聲音大了幾分。
她瞪大眼睛，即使知道綠川唯有些不太適應，但在看到對方刻意躲著她時，還是感到有些受傷。
綠川唯下意識地道歉。
但已經下定決心要今夜圓滿的栗川咲不聽。
她雙手上移摟住綠川唯的脖子，不讓他亂動，然後再一次送上自己的吻。
無可逃避。
綠川唯放在她腰間的手不知道怎麼動彈才好，唇齒間的交流讓他感受到對方的無助和膽怯。
她心裡也是很害怕的吧。
綠川唯心裡微嘆，垂眸看著栗川咲就算在接吻時也不肯閉上的眼睛，伸手去捂。
隔絕她看過來的目光，也隔絕他心裡的雜念。
手心處傳來對方睫毛掃動的觸感，綠川唯另一只手握緊栗川咲的腰，開始回應。
*
栗川咲記得很清楚，在跟綠川唯第二次見面之後，她在學校跟自己的學生之間進行了一次對話。
內容沒有什麼稀奇的，最近她身邊只有綠川唯這一個變數，聊的內容自然圍繞著這些。
即使表面上又是八卦，又是出主意，他們三個也還是很理智地去關心栗川咲的感情狀況，之前就各種手段關心她的人生大事。
這種理智有時候在栗川咲看來也是啼笑皆非，從五條悟一開始替她征婚這件事就可見一二。
「老師的准男友會不會出現的太過奇怪了。」
「雖然這種巧合不是不存在，但是一想到發生在了栗川老師身上，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呢。」
「真命天子的出現都是無意間的，栗川老師說不定就是走了運呢？」
跟他們聊過之後，栗川咲的第一反應竟然是——
高專對學生話術的培養也應該提上日程了啊。
他們說的話真的讓她的拳頭蠢蠢欲動。
不過這只是一方面，話語間的關心她分辨得清楚，對於他們說的話也早有自己的判斷。
栗川咲不是會在感情生活中失去自己判斷的人，她敏銳感覺到些許不對勁，在與綠川唯的相處中也觀察過。
一邊心動一邊觀察，觀察得更多也心動得更多。
最後她確定了，他們的初次見面並不是什麼巧合。
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從哪種途徑知道的這些，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心裡也一直不太清楚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
直到晚上看到五條悟發來的文件。
栗川咲恍然大悟。
所以，這是一個追夢途中缺少經濟支撐，想要找個富婆依賴的小可憐？
從小遭遇凄慘，好不容易有了想追求的東西，卻因為身外之物而苦求不得。
這種情況下找富婆幫忙雖然有些偏激，但看在他找的是她，栗川咲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對帥哥的標准一向區別於其他人。
想通了這些，栗川咲心裡對他除了心動，憐愛也多了好些。
以至於看到綠川唯對她若有若無地保持距離，都為他找好了理由。
他一定是愧疚感作祟，不想她陷得更深吧！
*
栗川咲從來沒有感覺房間的溫度這麼灼人。
綠川唯落在她唇上、臉上、脖頸處的吻都好像帶著火焰一般，快要將她焚燒殆盡。
這跟她平時玩的咒術火焰不一樣，裹挾著讓她心裡顫動的力量，快要讓她呼吸不過來。
「咲？」
綠川唯在她耳邊輕輕喊著，還沒多說就又被栗川咲拉下去。
不管他今天到底是心甘情願還是被她勾著，今晚她都要得手！
這是富婆的自我修養。
腦海裡各種情緒和念頭衝撞在一起，綠川唯垂頭，看著栗川咲臉上的潮紅和眼底的光芒，心裡調的更快，腦子也更加轉不過去。
「我來了。」
怎麼還帶通知的……栗川咲閉上眼，環繞著他的手臂收緊了幾分。
突然，她感到身上的人身體一僵，還沒等栗川咲反應過來，就看著綠川唯眼底清明湧上，放開她坐了起來。
有電話打進來。
栗川咲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臉上熱意未消，呆愣地看著綠川唯對她抱歉，拿著電話出房間，在過了不到一分鐘後又是進來對她道歉。
「……」
綠川唯湧動的氣息在接聽電話時就已經慢慢平靜下來。
此時看著床上容色艷麗的栗川咲，他慌忙移開目光，啞著嗓子說了句抱歉，不等栗川咲反應就匆忙離去。
只留栗川咲在床上一陣茫然。
「？？？」
*
栗川悠發現近幾天一直約她出來的堂妹有些不對勁。
她們兩個正在超市閑逛，看到合適的年貨就會買下來。
而栗川咲，捏著手裡的鏡餅，已經發呆好久了。
「咲？」
栗川悠擔憂地在她面前揮了揮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或者我陪你去醫院？」
栗川咲猛地回過神來，搖搖頭，將快要被自己捏扁的鏡餅放到購物籃裡，拉著堂姐繼續向前。
「我沒事。」
可你不像沒事的樣子啊……栗川悠看著栗川咲平淡的表情，最後還是，沒再繼續說下去。
她換了個話題：「咲今年怎麼不准備來家裡過年了？父親前兩天還在念叨你呢。」
「沒有啦，只是今年工作安排稍微有些緊，之後我會去向叔叔拜年的。」
栗川咲想著自己刻意推掉的好幾個任務，面不改色地撒著謊。
栗川悠點點頭，她是知道的，一到節假日，咲的工作就會多一些，其中的緣由她不太清楚，只是有些心疼自己這獨自一人的堂妹。
「那你照顧好自己，注意外出時多穿些，別凍感冒了。我看那幾天的氣溫都挺低的。」
平時見面就停不下來的栗川咲罕見地話少了好多，對栗川悠各種挑起來的話題都是一帶而過，讓後者心裡更是無奈。
這家夥，就連搪塞就不會遮掩一下的啊。
「也真是難為那位綠川先生了。」栗川悠感慨出聲，緊接著就看到一旁的栗川咲腳下一頓。
栗川悠覺得有情況，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八卦：「你和你那位綠川先生，怎麼樣了？」
「不過對方應該已經回家了吧，話說，他家裡是東京的嗎，會不會離你很遠？不過現在交通都挺便利的，那以後要探親也不會有多麻煩……」
「……堂姐。」栗川咲終於無奈出聲。
她看著自家堂姐迷茫看向她的眼神，又是嘆氣。
堂姐的殺傷力還真是不容小覷。
「沒事，我只是看到前面架子上的小物件很可愛，我們去看看！」
栗川咲二話不說，拉著栗川悠去看，看到她終於分心不再揪著她不放，栗川咲才松了一口氣。
怎麼會有人在聊天中無意中全部踩雷的？
那天晚上綠川唯慌忙走了以後，栗川咲愣是花了十幾分鐘，才把「新婚夜另一半借口工作離開」的事實消化完。
綠川唯說有緊急工作要做，連多餘的話都來不及說，就把她一個人丟下，更是連著兩天都沒有消息。
盡管對方在之後有發來消息，話語間都是表達他的抱歉的，但當栗川咲打電話過去卻遲遲沒有人接聽時，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哪有人會在新婚夜這樣的啊！
他難不成是偷偷找了兼職？
栗川咲聽說在這年關之際，確實會有些崗位缺人，甚至會開出高薪來吸引招工。
但是！他都已經成功攀上她這個富婆了，還操心這些干什麼？
房子是他出的，面積還不算小，栗川咲曾猜這是他父母偷偷留給他的。這樣算下來，栗川咲養著他根本沒問題。
所以她才想不通，綠川唯到底是找了什麼高薪工作，要那麼匆忙離開，又只能發消息接不了電話。
如果不是每天都有收到對方的早安問候，栗川咲早就去找人了。
但話又說回來，既然他不是被什麼黑心企業騙去出苦力，也不是失蹤沒有任何消息，那他就是故意躲著她了？
栗川咲眯了眯眼，在心裡下了這個結論後，就是一聲冷哼。
「這個兔子掛件不錯誒，咲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栗川悠回頭，笑著展示手裡的毛絨掛件，就聽到栗川咲的冷哼。
栗川悠：？？？
「咲不是小時候很喜歡兔子的嗎？怎麼現在不喜歡了？」
栗川悠只能想到這個理由了。
「沒事，我挺喜歡的，我們一人一個吧。」
栗川咲搖搖頭，從架子上也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兔子掛件。
白白軟軟的觸感在手裡讓她思路更加清晰，栗川咲捏了捏兔子掛件，仿佛將其看做是綠川唯，各種蹂·躪。
躲著她也沒事，反正新年他肯定要回來的！難道還怕抓不到人？
第18章 鐘聲
栗川咲錯了。
大錯特錯。
她窩在沙發上，前面是正在播放的紅白歌會，音樂聲響徹整個客廳，卻格外空蕩。
她也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更別提感受節日的喜悅了。
綠川唯並沒有真的完全失去消息，在今早還跟她發了消息，說是可以趕回來陪她一起迎接新年。
距離那條信息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現在是晚九點鐘，距離新年還有三個小時。
「這就叫做獨守空閨？」栗川咲若有所思地看著餐桌上還沒有收拾的蕎麥面，耳邊縈繞的音樂聲格外熱鬧，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小可憐。
剛收到消息後說不期待是假的，她甚至還打開冰箱興致勃勃想要做一頓像樣的年夜飯——雖然最後發現自己手殘，只能做出蕎麥面。
之前幾乎從未做過飯的人初次嘗試，沒有炸了廚房就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相比之下，做出的味道平平無奇也不算奇怪。
味蕾上充斥著奇怪的蕎麥面味道，隨著時間流逝一直等不來人的氣憤交織在一起，栗川咲現在覺得她快要炸了。
要不看看哪裡有任務可以接吧。
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不錯的想法，總不能用壞心情來迎接新年伊始。
不少人會選擇在12月31日的晚上去寺廟等待參拜，人群聚集自然會産生些負面情緒，暴打咒靈會是放松心情的好方法。
但是，當栗川咲拿出手機准備查看時，才想起來自己早在去登記結婚的那天，就把新年期間的全部加班工作都給推掉了。
她不死心，想了想打電話給夜蛾正道。
響鈴接近一分鐘，對方才接起。
接通瞬間對面傳來的電視聲和說笑聲傳來，與栗川咲這邊的音樂聲相呼應，讓她更加心塞。
夜蛾正道的聲音從嘈雜中逐漸清晰，他語氣無奈：「你這家夥，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栗川咲輕咳一聲，將對打擾了夜蛾正道的心虛藏了藏：「我是來向老師你拜年的啊！」
夜蛾正道一聽她的稱呼，就眉心跳了跳。
栗川咲畢業已經很多年了，她突然喊回這個稱呼，總讓他有些不真實，又覺得她話裡藏話。
「哪有人現在就拜年的！」夜蛾正道笑斥，說完他就聽到了栗川咲那邊隱約傳來的音樂聲。
夜蛾正道更加疑惑：「我記得你有工作安排吧，怎麼在家裡？」
「休——假——」栗川咲拖長聲音，無所事事地瞥著電視。
「那你倒是享受假期啊！」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懷疑她就是故意在新年時分來折騰他的。
果然，在他說完這句話時，突然覺得電話對面的音樂聲變得大了很多，直衝他的耳朵而來，甚至都要將他這邊的音樂和說話聲遮掩過去。
夜蛾正道：……
幼不幼稚啊！
「老師，我真的找你有事！」察覺到對方快要忍不下去她，栗川咲將自己的請求說出來。
夜蛾正道：「那你當時推了干嘛？」
栗川咲摸摸鼻子：「我這不是突然又想了嗎？」
「別上趕著加班，好好過新年，等休假結束，你想做多少就給你安排多少。」
夜蛾正道沒慣著她，淡淡說出這句判決，回祝了一句新年快樂，就果斷將電話掛斷。
不然他不敢保證栗川咲還會說出多少廢話來。
栗川咲懵了。
被她刻意調高的電視聲甚至讓她耳邊嗡嗡作響，栗川咲煩躁地丟開手機，揉了揉散亂的頭發，憋屈得不行。
為了防止打擾到鄰居，最後她還是認命將聲音又調低了下來。
現在將近晚上十點。
還有兩個多小時。
如果綠川唯就在東京，這兩天不可能一次都不回來。
但如果他去了其他地方……
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哪裡了，如果還沒到東京，兩個小時內是趕不回來的吧。
窗外公寓樓幾乎戶戶燈火通明，突然有的人家打開了裝飾的彩燈，在一衆白色光芒中，分外引人注目，卻沒有給栗川咲帶來絲毫的心裡波動。
應該真的回不來了。
栗川咲環腿窩在沙發裡，心口悶悶，她嘗試去想一些別的事情。
年後學校的課程還沒有接到通知吧，被她推掉的任務也不知道被哪個倒霉蛋接到了。
還有堂姐，叔叔嬸母他們總不至於在新年還要耳提面命她的婚事。
哦，還有上次跟堂姐一起買的兔子掛墜。
栗川咲微微坐直，目光搜尋，最後在置物架旁的掛鈎處找到了它。
掛墜靜靜地待在那裡，燈光昏暗，兔子頭低垂在陰影處，仿佛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可憐。
栗川咲：「……」
之前買的時候覺得兔子是綠川唯，現在看看，分明是她才對吧。
*
「這麼著急？」
黑麥抱胸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前面的路，皺眉問道。
他們剛剛結束一個緊急任務，還沒來得及休息，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幾乎兩天沒有合眼的疲憊在一下子放松後都湧了上來，黑麥實在想不通蘇格蘭為什麼堅持要趕回來。
如果說今天有什麼特殊的話……
黑麥側頭，看著遠處家家戶戶深夜還亮著的燈，試探詢問：「在哪裡過新年不都一樣嗎？沒想到你還堅持這個。」
回答他的是蘇格蘭再一次踩深的油門。
加速帶來的慣性讓黑麥往後傾去，他皺眉再次看向蘇格蘭一如往常的平靜，卻敏銳察覺到了這平靜之下的急切。
車窗被蘇格蘭下調到最低，外面呼嘯的冷風鑽進車子，讓疲憊的神經無時無刻都處於清醒，黑麥腦海裡靈光閃過，被他敏銳捕捉到。
他皺眉，沒想到蘇格蘭會為了那個女孩而急匆匆地趕回來。
……
車子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馳而過，綠川唯沒有回答黑麥的探尋。
他視線瞥過前方不遠處的燈火輝煌，突然想起什麼來，減速停下車。
「怎麼了？」黑麥坐直，目光一瞬間變得凜冽，看向綠川唯，以為是出了什麼情況。
綠川唯露出一抹笑：「幫我一個忙。」
*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
客廳沒有開燈，僅有電視開著維持著些許光亮。
紅白歌會在五分鐘前就已經結束，此時正在直播敲鐘儀式，氣氛逐漸安靜下來，整個世界都在為新的一年默默送上歡迎。
十分鐘啊。
栗川咲心底最後一絲僥幸消失，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盤腿坐到沙發上准備迎接一個人的新年。
雖然有些失落，但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栗川咲朝門口看最後一眼，剛准備收回時，莫名感覺到門外窸窸窣窣的響動。
「！！！」
門外是綠川唯的這種可能性幾乎在一出現就被她否定了，栗川咲抿嘴藏起心裡那隱約升起的僥幸，朝門外試探走去。
應該是小賊吧。
從外面看到的僅是這間公寓的昏暗，也許會被人認為主人外出參拜，想來闖個空門什麼的。
很不幸，闖到栗川咲這裡了。
她皺眉，心底的各種情緒全部轉化為對門外小偷的氣憤，想也不想伸手，直接將門打開。
門打開的瞬間，門裡門外兩人都愣了一下。
盡管光線昏暗，門口人的輪廓還是被栗川咲認了出來，她心裡突然顫動，有些不敢相信。
「咲？」熟悉的溫柔嗓音響起，還帶著些氣喘，拉回了栗川咲的思緒。
「啊，我在。」
綠川唯心裡的忐忑突然平靜下來，他松了一口氣，看到栗川咲背後的昏暗忍不住皺眉。
怎麼不開燈？
電視裡傳來的鐘聲提醒了他，他回神過來，拉過栗川咲的手腕，和她一起進去。
栗川咲還處於震驚當中，她低頭看著被握住的手腕，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在離新年僅有最後幾分鐘的時候，他竟然真的回來了。
「很抱歉失約了。」綠川唯將燈打開，適應完光線後就看到了餐桌上留下的蕎麥面，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菜式，不由抿嘴抱歉。
本來答應要跟她一起度過這個新年的，雖然趕了回來，但是只是最後幾分鐘，也太敷衍人了。
栗川咲還沒回答，綠川唯突然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這是……？」她愣著看他沉眼撥出電話，有些疑惑。
很快，疑惑感消失。
電視裡鐘聲陣陣，一聲接著一聲，仿佛能將人的心靈洗滌。
而聲聲鐘鳴也順著電話傳來，兩方交錯的鐘聲讓栗川咲心裡猛地一顫。
「這是……？」栗川咲擡眼看向綠川唯，卻在他眉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卻剎那即逝的溫柔。
對上栗川咲的目光，綠川唯表情微收，解釋道：「……我的歉禮。」
時間匆忙，他根本來不及准備其他，只能在看到寺院時，讓黑麥幫他這個忙。
栗川咲眼睛微瞪，聽著綠川唯手機裡傳出的鐘聲，腦子空空讓她忘記自己要說些什麼，絞盡腦汁最後才很煞氛圍地問了一句：「是誰在錄？」
綠川唯愣了一下，移開目光回道：「一個朋友，碰巧在寺廟等待參拜，我就請他幫這個忙了。」
他怕栗川咲再問下去，緊接著轉了個話題：「希望雙倍的鐘聲，為咲洗去煩惱，帶來雙倍的祝福。」
栗川咲注意力果然轉移了，她驚訝：「這是唯君的新年願望嗎？」
「嗯。」
栗川咲抿嘴，心裡氣憤他這些哄人的招數，卻更氣自己每回都心甘情願地中這招數。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綠川唯低聲數著，在第一百零八聲鐘聲響起時，面容帶笑再次說道：「咲，新年快樂。」
栗川咲心跳陣陣，聽著第一百零八聲鐘響的回韻，擡眼對上他的目光，喃喃回道：「新年快樂。」
至於算賬，過後再說吧。
第19章 拜訪
「咲，你來啦！」栗川悠聽說栗川咲來的消息後就趕了過來，她從門口探頭進來，笑著打了聲招呼。
只是，當她視線移開，看到屋內的場面時，就瞬間愣住。
栗川咲見到她仿佛看見救星一樣，連忙對她使眼色。
栗川悠還沒從「綠川先生竟然在她家，還和她父親談笑風生」的場面中回過神來，自然也沒能回應栗川咲的眼色。
栗川叔叔側目，看到栗川悠還愣在原地，不由皺眉笑斥：「怎麼不進來？」
栗川悠回神，「啊」了一聲，看著父親的笑容，卻總覺得他的心情沒有表面上那麼好。
她走過來看了看他們的位置，猶豫著要坐到哪裡。
栗川咲和綠川唯兩人坐的極近，對面是正襟危坐、手邊還放著報紙的父親，雙方氣氛莫名的奇怪。
栗川悠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一圈，以往的習慣讓她下意識往栗川咲那邊走去。
「咳，小悠忘了給你介紹，這位是你的堂妹夫，綠川先生。」
這句話一出，栗川悠猛地愣住，莫名出現的綠川唯、進門以後栗川咲對她使的各種眼色、他們之間的微妙氣氛，全都有了解釋。
這下子不用多想，栗川悠腳下的步子換了個方向，在她父親身邊乖巧坐下。
不過，說是堂妹夫，介紹說起來卻是「綠川先生」這樣的稱呼嗎？
栗川悠察覺到什麼，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以後就垂眸不言。
而栗川叔叔拿起手邊的報紙，抖了抖，重新看起來。
報紙抖動發出的簌簌聲顯得室內更加安靜。
栗川咲跟堂姐使眼色多次，見她還是坐到了叔叔那邊，不由往堂姐那邊送去幽怨的眼神。
誰知下一秒，栗川咲就對上叔叔從報紙中探出的似笑非笑神情，頓時坐直。
她試著開溜：「嬸母呢？她不是去沏茶了，怎麼還沒有回來，要不我去找找……」
「不用。」栗川叔叔臉上笑意更大，然後指著報紙上的一則不知名新聞，跟綠川唯興致勃勃討論起來。
如果不是談話中經常出現「我認為」「但是」「但我覺得」這些交鋒的詞，栗川咲會覺得這一切很和諧。
她之前雖說要帶著綠川唯一起來拜訪叔叔嬸母，也存著給他們一個驚喜的心思，但是當她看到對方聽到綠川唯身份時的反應，心裡隱約就後悔了。
大概——好像——這並不是可以稱得上是驚喜的事情呢。
叔叔嬸母將他們迎進來後，嬸母就說要去沏茶，這一去十幾分鐘還沒有回來。
她雖然外向，但在向來傳統嚴肅的叔叔嬸母家也會規矩不少，也正因為如此，沒有讓綠川唯察覺出她性格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但是……她沒有不對勁，他們卻不對勁了。
期間叔叔十分熱情地跟綠川唯交談，後者也謙遜有禮跟長輩問候，栗川咲卻總覺得氣氛不對勁。
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湧。
他們談論的全是專業領域的知識，就算是她想要插嘴說一些緩和氣氛的話，也感覺無計可施。
尤其是她嘗試著插話進去，卻沒有一個人理她的時候。
栗川咲：這該死的熟悉的無力感。
本以為堂姐的到來會救場，誰知道她也倒戈了。
趁著叔叔和綠川唯交談的時候，栗川咲再次朝栗川悠看去，卻收到了對方的一記瞪視。
栗川咲摸摸鼻子，更加心虛了。
突然，仿佛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一般，綠川唯放在身側的手握向栗川咲，安撫式地捏了捏。
栗川咲愣了一下，視線下瞥看到綠川唯捏著她小指的手，又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移開目光，趁對方不注意掙脫出來。
她可還沒忘記這人新婚夜就消失的事實呢，說好的記仇不只是說說而已。
綠川唯沒想到栗川咲的動作，跟叔叔交談的話都滯了一下。
「怎麼了綠川先生？還是說，綠川先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綠川唯看著報紙上那過於專業化的財經新聞，笑著接上自己沒有說完的話。
還好zero之前幫他找了相關的知識手冊，知道跟栗川咲在一起後會有來拜訪的機會後，他就一直准備著。
現在看來，雖然有些吃力，但效果還是不錯的。
懂得一點，卻又確實是個門外漢。對方對他的態度也顯而易見得緩和了不少。
只是……咲剛才的反應讓他有些在意。
綠川唯一心兩用，試探著又伸出手，去夠栗川咲的手指。
誰知這一次，對方碰都沒讓他碰到。
栗川咲無所事事，又刻意躲著在她眼裡補償性質的接觸，竟覺得一直期待的會面也就這樣。
好在，栗川嬸母回來了。
她笑著端著茶盞過來，氤氳的茶香瞬間充盈整個房間，也讓栗川咲和栗川悠松了口氣。
「新年怎麼還聊這些內容？」栗川嬸母抱怨似地看了眼栗川叔叔，又看向栗川咲，「小咲和阿唯一會兒還要去新年參拜的吧。」
栗川咲點頭，想了想又看向栗川悠：「堂姐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栗川悠一愣：「我嗎？」
她看向依舊跟她父親聊著天，但聽到她們的話後明顯臉部肌肉繃緊的綠川唯，有些猶豫。
他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情，拉上她干什麼？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栗川咲一錘定音：「也好，我和堂姐好長時間沒見了呢。」
栗川悠：不是前天才見過，還一起逛了超市嗎？
*
栗川叔叔家的庭院被裝飾得很有新年氛圍，冬日裡依舊綠意盎然的植株順小徑排開，栗川咲拉著栗川悠走在後面，兩人探著腦袋偷偷說話。
栗川夫婦和綠川唯在前面走著，美名其曰「要好好熟悉一下新侄女婿」，拉著綠川唯各種聊天。
看著綠川唯逐漸僵硬的背影，栗川咲在後面沒忍住笑了一聲。
「不需要做些什麼嗎？」栗川悠擔憂問道，在看見栗川咲心大地搖搖頭後，更是無奈。
「不過，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照咲跟母親說的……應該是在聖誕節之後吧？」
栗川悠回憶著，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那天在超市遇見你們……」
栗川咲點點頭，摸摸鼻子，心虛感又漫上心頭：「本來想要給你一個驚喜的，堂姐你不是說要我解救你於危難之中嗎？」
指跟一個沒見過幾面的男人結婚嗎？
栗川悠無奈，有些氣笑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以為我那玩笑話，咲沒放在心上呢。」
「怎麼會，堂姐說的話，我肯定會好好考慮的！」栗川咲壓低聲音湊近說道，卻遭到了栗川悠的白眼。
「你這是給你自己找理由吧！」
栗川咲嘿嘿笑了兩聲，不容置否。
這本該是在栗川夫婦面上刷好感度的時候，綠川唯卻有些疲於應對。
他本來的目的只是通過栗川咲接觸她叔叔一家，現在接觸到了又發現離他想像的局面差別很大。
他很難抽身去真正做些什麼。
尤其是被熱情的問候淹沒時，他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快要維持不住。
而讓他更在意的是栗川咲對他的反應——
應該說從早上起就有些不對勁了，雖然明面上還是會跟他早安問好，也在來叔叔嬸母家之前說了一些有關他們的事，但綠川唯就是能感覺出來有哪裡不一樣了。
特別是在屋子裡他的手被掙脫開的時候。
現在應該做的是在交流中刺探任務情報，但栗川夫婦只跟他談論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栗川咲的異常也讓他分心不少。
這絕對比他以往的任何任務都要難。
綠川唯從栗川夫婦的「聊天話術」中掙脫出來，跟栗川咲一起告別他們時，才舒了一口氣。
栗川咲似作擔憂地看向他：「還好吧？叔叔他們會不會太熱情了？」
綠川唯笑著搖搖頭：「還好，畢竟也是在關心我們。」
說完，他又看著栗川咲，猶豫幾番想要說什麼，最後卻還是沒能說出來。
栗川咲並未察覺，繼續跟他說著一會兒的參拜。
「我堂姐心情不太好，就當是帶著她去散散心，唯君不會在意的吧？」
栗川咲對自己拉上堂姐一起新年參拜的事情解釋著，最後又皺眉擔憂詢問，好像如果他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她立刻就會讓堂姐回去一樣。
綠川唯將她的微表情全部收入眼底，心裡好像回味過什麼，卻又不確定，只能試探著說：
「都聽咲的吧。」
栗川咲笑容更甚。
綠川唯見此，心裡終於反應過來——
她還是心裡有怨氣的吧，雖然昨晚他使了個小手段暫時將人哄住了，但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讓她消氣。
不過，她並不是毫無脾氣這件事，倒是讓綠川唯松了口氣。
畢竟完美女性才是最可怕的。
栗川悠站在車邊，無聊地看著街上時不時駛過的車輛，又擡頭看看晴空白雲，最後看著栗川咲他們一來二去地互相關心，只覺得心裡梗了一口氣。
在家裡時對於丈夫「被圍攻」抱著看戲甚至幸災樂禍的態度，出來後就戴上面具開始關切詢問。
真不愧是咲嗎？
綠川唯竟然還一點都沒有察覺，配合堂妹的一切行為？
最最重要的是，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心情不好了？
栗川悠擰眉看著他們倆，內心吐槽的同時又滿是感慨。
當然，如果不硬要拉上她一起去新年參拜的話，那就更好了。
第20章 願望
新年第一天天氣晴朗，來新年參拜的人也極多，他們一眼望過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三人站在神社入口處，望著盡頭的參拜點，栗川咲感慨道：「雖然有心理准備人會很多，但沒想到會這麼多。」
綠川唯笑道：「今天是近幾天天氣最好的了，大家都想趁著今天來吧。」
栗川咲點點頭也同意，今天確實是近些天最暖和的了，她突然想到什麼，側頭跟栗川悠竊竊私語起來，還是沒有理綠川唯的准備。
綠川唯看著，只覺得心裡無奈。
排隊隊伍緩慢前移著，栗川悠被栗川咲絮絮叨叨的話搞得有些煩，皺著眉把她推向綠川唯。
「誒——」栗川咲腳下一歪，被綠川唯接住時，還有些懵。
綠川唯好像明白了什麼，對著栗川悠點點頭笑道：「堂姐是有事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栗川悠松了口氣，忽視栗川咲的瘋狂使眼色，笑著回道：「那好，我改天再跟父親母親一起來，今天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她對著神社那頭彎腰拜了拜，跟栗川咲告別後，轉身就離開了。
她怎麼可能看不到栗川咲在跟她說話時，綠川唯那時不時瞥過來的視線。雖說不知道這對新婚小夫妻鬧了什麼矛盾，但她要是還插進來，就有些看不清局面了。
栗川咲瞪著眼看著栗川悠真的說走就走，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群中，嘴裡結巴起來：「堂、堂姐她……」
綠川唯雙手將她扶好，笑道：「可能真的臨時有事情吧。」
這樣嘛……栗川咲回想自己跟堂姐聊天時，她確實面上有些不自然，也只能確定這個理由了。
所以——現在又只剩她和綠川唯。
栗川咲蹙著眉頭，轉過身來安靜排著隊，並不准備搭理綠川唯。
綠川唯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一般，兩人排著隊都靜默無聲，與周遭說笑的人群截然不同。
栗川咲甚至能聽到附近人若有若無的談論，大抵都是疑惑他們這對養眼男女站在一起，氣氛卻如此冷淡。
栗川咲：這能怪她嗎！綠川唯只要稍微哄她一下，她立刻可以順著梯子爬下來。
隊伍不斷往前緩慢移動，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他們，栗川咲心裡松了口氣，正准備擡步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栗川老師！」
「老師新年好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綠川唯愣了愣，剛要開口的話又收了回去。
兩人回頭看去。
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他們倆勾肩搭背，都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除了往綠川唯方向看的時候多了些探究外，完全就是跟出來春游一樣的姿態。
主要是五條悟勾著夏油傑的脖子，後者想要掙脫出來，又被五條悟笑嘻嘻地擋回去。
「我們可是關系和諧的優等生呢，你說對吧，栗川老師。」
夏油傑無奈地掀掀眼皮。
栗川咲在綠川唯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夏油傑還好，正經起來時確實有優等生的樣子，至於五條悟，這幾個字跟他哪裡都不符合吧。
「你們不排隊嗎？還有五條同學，你不是應該待在家裡嗎？」進入咒術界這麼多年，栗川咲對咒術界的幾大家族自然也了解不少，新年這麼重要的節日，五條家怎麼可能將六眼放出來到處跑。
「啊——」五條悟歪頭看天，不耐煩地叫了一聲，「老師就不要在這麼高興的時候說掃興的話題了啊。」
夏油傑低頭說了句什麼，又引起五條悟過分誇張的唉聲嘆氣。
綠川唯將他們兩個的神態動作收入眼底，想起他們地談話，心裡揣測。
新年跟朋友一起出門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五條悟卻說這是掃興的話題——家裡反對他的社交嗎？還是家裡有更重要的事情。
參拜很快輪到了他們，五條悟和夏油傑在隊伍之外，見此打了個招呼，又回身過去排隊。
栗川咲目送他們去排隊，小聲吐槽：「就來打個招呼而已，參拜完再打招呼也可以啊，這下還得重新排。」
「這說明在他們心裡，咲很重要呢。」綠川唯的話讓栗川咲愣了愣，擡頭看他。
他笑了笑，眼底似乎流淌著無盡的暖意：「怎麼了？我覺得我說的挺對的，畢竟在我眼裡，咲這麼好，自然會被很多人重視。」
栗川咲對上他的目光，慌忙地連忙移開，小聲嘀咕：「那你呢……」
「什麼？」綠川唯沒有聽清楚，又靠近一些詢問道。
「沒什麼！輪到我們了，唯君先去吧。」栗川咲擡頭笑道，推著他過去。
綠川唯看了看她，才轉過身去搖鈴鐺參拜。
栗川咲在他身後看著，看著他即使穿著冬日的衣服，身材也沒有顯得過分厚重，硬朗依舊。
綠川唯昨晚回來一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聊起過那天晚上他突然離開的事情呢。
無論是離開前他們就差最後一步的事情，還是他突然離開好幾天沒有行蹤……
難道是成功攀上她這個富婆，就不知道珍惜了嗎？
栗川咲幽怨地嘆了口氣。
於是等到綠川唯許願完畢，轉過頭來找她時，看到的就是她臉上奇怪地表情。
「……咲？」他疑惑，「該你了。」
栗川咲回神，點頭連忙應道，剛要擡步上前，又停下來轉頭問他：「唯君許了什麼新年願望？」
她眼裡有好奇也有期待，綠川唯看得清清楚楚，卻還是笑了笑：「秘密。」
栗川咲：「……」
好吧。
她轉過身來，背對著綠川唯撇了撇嘴，上前搖繩參拜。
新年願望說實在的，栗川咲還真沒有要祈求神明幫她達成的心願，她更擅長的是事在人為，往年也都是隨便許一個願望。
不過，去年跟堂姐一起來參拜，對方倒是開玩笑般問她，要不要許一個脫單的願望，她雖然覺得無聊，但還是照做了。
現在看來，這個願望不但實現，還是超額實現的那種。
那今年的話——也稍稍許個願吧。
栗川咲想好，投了錢幣後搖了搖鈴，然後閉眼雙手合十對著面前拜了拜。
那就希望，今年的願望也超額實現吧。
第21章 少年
栗川咲許完願後，想著喊上綠川唯再去抽簽，但回過頭來卻沒找到綠川唯的身影。
身後排隊等待的人依舊很多，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但本該等在不遠處的綠川唯卻不見了身影。
栗川咲皺眉，往遠處看了看，茫茫人群中人頭成簇，看了一圈都不見綠川唯的身影。
「跑哪去了……」她嘀咕著掏出手機聯系綠川唯，打了好久卻沒人接。
栗川咲看著顯示無人接聽的頁面，陷入了自我懷疑。
總不會又丟下她一個人了吧！
她咬牙，雖然心裡否定這個結論，但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跺腳。
綠川唯之前還跟她提到過晚上的安排，總不可能真的一句話不說就又跑了。
但現在找不到人也是真的。
栗川咲心裡尋思著，又擡眼在人群裡找了找，也許他是去旁邊逛了逛也說不定呢。畢竟參拜完去附近散步閑逛的也不在少數。
栗川咲一邊往前走著，突然聽到手機消息提示音，拿出來正准備看，就聽到了不遠處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聲音：「栗川老師！」
綠川唯剛發了一條信息，栗川咲正翻著，對於他們的打招呼只敷衍地揮手過去，引得他們兩個的不滿。
「喂，栗川老師當做沒看見我們嗎？太敷衍了吧——」
【我馬上回來。——綠川唯】
只發了這麼一句話，其他什麼也沒說，讓栗川咲看著這一行字，一頭霧水。
五條悟和夏油傑排隊的位置慢慢向她靠近，距離越近，他們的聲音在她耳邊就越清晰，讓她有些無奈。
「聽見了看見了，也不用一直嘮叨個不停吧。」栗川咲無奈擡頭看向他們，撇撇嘴，「跟兩個小老頭一樣。」
五條悟/夏油傑：！！！
五條悟不服氣，擼著袖子就要跟栗川咲講講道理，夏油傑看了看周圍的人群，裝樣子一般去拉他，但是力道到底有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栗川咲足夠知道他們兩個的性子，直白道：「別裝了。」
這句話有些衝，幾乎讓人一瞬間聽出裡面的火氣。
夏油傑是看到栗川咲看手機後變了的表情的，他疑惑問道：「栗川老師，怎麼了？」剛才見面的時候還好好的，說起來，跟栗川老師一起來的綠川先生也不見了。
栗川咲聳肩，想說自己又被丟下了，但又不好意思說。這樣的話總讓人感覺自己對綠川唯依賴很大啊，他們兩個聽了肯定會嘲笑她。
想到這裡，栗川咲有些遺憾家入硝子沒跟他們一起來，如果硝子也在，肯定會跟她統一戰線。
她在兩人疑惑的目光中又是嘆了口氣，沒有回答，擡頭繼續向四處張望，明知道綠川唯很可能已經不在附近，卻還是心存僥幸。
隊伍在往前挪動著，栗川咲催促他們去排隊，五條悟卻直接拉著夏油傑和身後的人交換位置。隊伍往前挪一點，他就交換一下。
「現在可以說了吧，老師。」五條悟新年也戴著那副眼鏡，低頭露出蒼藍色的眼鏡，看向栗川咲，「什麼都躲不過我的眼睛，老師知道的吧。」
「所——有——哦——」
「行了行了，唯君說他有事，讓我在這裡等他。」栗川咲翻了個白眼，知道自己如果不說，會被一直追問，索性直接道了出來。
說完她繼續嘀咕：「但究竟是什麼事也沒有說清楚啊。」
栗川咲沒想著讓兩人幫忙，再說這事到底需不需要她去找，還不一定呢。
想著，她對兩人擺擺手，轉身要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姐姐」。
栗川咲：「？？？」
她怎麼不知道，兩個dk的嘴竟然還會這麼甜。
這是她下意識的想法，卻很快被她否決了。夏油傑就算再胡鬧，也不是會說這種捏嗓子才能說出來的語調的人。至於五條悟，他雖然平時不著調，捏嗓子說話是時有的事，卻說不出來這麼正宗的正太音。
栗川咲回頭，下意識想要看向夏油傑和五條悟，果然看到他們倆齊齊搖頭，然後指向一旁。
兩個穿著和服的孩子，看起來只有國中大小。
見到她轉過身，女孩子有些羞澀地往男孩背後躲了躲，卻又探出頭來悄咪咪看向栗川咲。
栗川咲想著剛才那甜甜的「姐姐」，向兩人露了一抹笑，分外溫柔：「怎麼了？」
「姐姐是要找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哥哥嗎？」少年揚聲道，明亮的眸子看著栗川咲，然後指向一個方向，「我們剛剛看到他往那個方向走了。」
說罷，他又補充一句：「走得很急。」
栗川咲愣了一下，綠川唯今天確實穿的是黑色外套，說是要給叔叔嬸母留一個沉穩的好印像。但是，這裡這麼多人，穿黑色外套也不是什麼顯著的特點吧。
女孩子探出頭，聲音輕柔卻堅定：「我們剛剛看到哥哥姐姐一起說話了，姐姐這麼著急，應該是為了找那個哥哥吧。」
說著她好像有些猶豫，對著前面的男生悄悄說道：「不過新一，我們這樣會不會有些冒犯。」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栗川咲聽到她的話，才松了一口氣笑起來，「怎麼會呢，我還要感謝你們兩個呢。」
說完，她看向剛才少年指著的方向，那裡通往神社門口，外面集市人潮洶湧，如果不通過電話聯系，還真不一定能找到人。
綠川唯沒有跟她說去干嘛，那就說明他不想讓她知道，既然這樣，她還有追過去的必要嗎？
就算她真的很好奇，也對綠川唯莫名消失幾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真的給她機會去探查，栗川咲反而有些猶豫了。
畢竟，人都是會有秘密的，她這麼莽，多少會讓人感到不快吧。
栗川咲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又跟後面的人換了位置的五條悟已經開始起哄，還拉著夏油傑一起：「去啊栗川姐姐，還愣著干什麼？」
「姐姐」兩個字愣是被他咬得千奇百怪，語調九曲回腸，讓栗川咲和夏油傑都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少年和少女聽到五條悟的稱謂，好奇地瞪大眼睛看向栗川咲，前者更是探究，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栗川咲被五條悟惡心到了，撇撇嘴衝他們擺了擺手，就要擡步去找綠川唯。
「我、我可以去嗎？」少年突然的話讓栗川咲腳步頓了頓，她回頭，疑惑看向少年，接觸到他眼底的蠢蠢欲動時，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怎麼搞的像是要去追逃犯一樣。
「我不會打擾到姐姐的，可以嗎？」少年眨眨眼，不知怎麼想的，竟然也學剛才五條悟的語調，衝著栗川咲說道。
這是撒嬌？為了跟她一起去，不惜向陌生人撒嬌嗎？栗川咲有些擔心這孩子的家庭教育問題，她看了看旁邊羞紅著臉，拉著少年衣角讓他不要再說了的少女，嘆了口氣，看向五條悟。
「看好弟弟妹妹哦，或者幫他們找一下家長。」 雖說是國中生，但他們來搭話這麼久也沒有家長過來，魯莽的樣子讓栗川咲還是放心不下，索性對五條悟和夏油傑囑咐道。
「弟弟妹妹」被她也用奇怪語調說了出來，看到兩個dk都一臉惡寒的樣子，她才滿意離開。
只留下五條悟和夏油傑，看著面前的兩個國中生陷入人生懷疑。
*
栗川咲在去找綠川唯的路上還在想他到底去干什麼了，直到來到神社集市處，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嘈雜聲衝天，才意識到了真的有不對勁的地方。
栗川咲探過去，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了不少人的議論。
停下來，栗川咲只覺得震驚。
這附近有個人販子出沒，今天來參拜的已經有好幾個家庭跟孩子失去聯系了，很難不往人販子身上想。
現在人流量大，集市上魚龍混雜也是常有的事，趁此機會來渾水摸魚，只要不驚動最外圍巡視的安保人員，就可以得手。
這麼說，綠川唯是看到人販子動手了，才想著追上去看一看的？而他為了不讓她涉險，才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去的？
不管這個猜想有多少可能性，栗川咲心底都起了層漣漪。她冷靜想著附近人販子可能會去的方向，又分心去聽周圍人的說話，想看看還有什麼線索。
他們已經聯系了警察，但是因為交通擁堵的原因，可能一時間趕不過來。而且大咧咧地將警察的事說出去，難保不會驚動人販子。
可惡，綠川唯一個人去干嘛啊，就他那手無縛雞之力，能從人販子手裡保全自己就不錯了。
栗川咲皺著眉，掏出手機還想去聯系綠川唯，餘光卻在人群裡看到了一個令她無比震驚的身影。
山原？他怎麼在這？
對方穿著極為普通的外套，帽子被戴起來，臉上還戴著口罩，看不太清面容。雖然只是虛虛一晃，但山原的身形栗川咲再清楚不過，看到的瞬間幾乎就確定那是他！畢竟沒有多少人會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在喜慶的新年日，都還包裹得這麼嚴實的。附近流動的熟悉得讓人作嘔的咒力更是讓她確認。
他來干什麼？難道是知道她在這邊的消息？不對，為了六眼？還是夏油傑？
栗川咲尋思著，在去找綠川唯和跟蹤山原上，猶豫一番，還是選擇了前者。
只要他不來礙事，她就當做沒看見，但要是他來干擾她的話，也就別怪她不客氣。
第22章 歹徒
人販子在新年出沒這件事雖然聽起來震驚，但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太過於離譜的地方。
除了一件事。
之前只會因為祓除咒靈才到處奔波的栗川咲，終於嘗了一次在人海中擠來擠去的滋味。她在人群裡逆流而行，動作之間都會被推攘到，萬分困難。
祓除咒靈大多都會被輔助監督提前布置好，將群衆疏散，也就是說留給栗川咲的通常都是空蕩蕩的戰鬥場地。
她只需要按時趕到那裡，把咒靈解決掉就好。
那種地方才適合她戰鬥，而不是這種看不到盡頭的人頭潮中啊。
栗川咲緊抿著唇，順著心裡猜出來的綠川唯可能會去的方向一路找過去，但直到擠到集市盡頭，也沒有其他線索。
像是突然失去禁制的狹窄管道一樣，集市盡頭的人湧出來向四處散去，看著才寬敞了不少。
栗川咲站在路口旁依舊翠綠的樹下，繼續向四周張望著。
一路擠過來，她聽到了警察還被擠在路上，估計還有十幾分鐘的行程才能到的消息。
此時一下子出來了，她反而失去了目標，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人才好。
日頭西斜，偏近橘色的陽光斜射下來，正好照耀在神社朱紅色的大門上，行人進出來來往往，這個插曲沒有大規模流出去，恐慌也沒有傳播得這麼遠。
但栗川咲還是被突然一陣尖叫和驚呼聲嚇到了。
她正拿手機想要再跟綠川唯聯系，根本沒注意到身後越來越大的嘈雜聲，以至於她聽到尖叫聲後，才留意到身後亂雜的腳步，而再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別動，不然別怪我手抖了！」
栗川咲背對著突然出現的男人，微微仰著頭感受著脖頸處的冰涼，皺眉感受到了他的手抖。
「……」
她還都沒亂動，他就已經抖成這樣了。
身後的情況栗川咲看不見，只能從一陣又一陣的嘈雜聲抽離有用的信息，知道了此刻劫持她的是一個小偷。
不，現在發展到光明正大的劫持，對方應該被叫做歹徒才對了。
今天真是多災多難，她還沒去抽簽，就已經知道自己可能會抽中什麼了。
栗川咲嘆了口氣，擡頭看天，動作之間讓身後歹徒手上的動作緊了幾分。
「別亂動！」
栗川咲活動活動脖子，繼續看天。
歹徒動作僵了一下，還想繼續開口，就聽到自己劫持的柔弱女人的話：「劫財的？」
「哦不對，小偷當然是劫財，總不能是劫色。」栗川咲皺眉，為自己不過腦子的話懊惱著，「看來我太擔心唯君了，還是趕快去找他吧。」
後半句話她嘀咕著，小偷也沒能聽清，只聽見了前面的「愚蠢」發言。
看來逮著的不止是個柔弱且看起來有錢的，還是個腦子不靈光的。
頓時，心底暗藏的擔憂盡數退去，歹徒冷哼：「既然知道，就老老實實跟我走。」
說完，他威脅地看向周圍的人群，讓他們都有些擔心地後退，才滿意地帶著栗川咲一步步往外退去。
這種事情到底不會有太多人湊熱鬧，再加上這是新年，沒人想在這個時節觸霉頭。
等歹徒帶著栗川咲到停車場時，零零散散跟著他們的人，更少了。
露天停車場還有不少人在，歹徒帶著栗川咲去找車，匕首也早已從她脖頸移到了腰間，才不至於被人看出來。
期間栗川咲倒是想反抗，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沒空跟歹徒在這裡浪費時間。
但當她看到歹徒移動的方向時，還是按捺住了這個念頭。
就算警察被堵在路上，到達神社也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她是人販子，絕對不會在得手後還停在這裡等人來抓，而是趁早轉移。
好吧，為了綠川唯，也為了她的形像，就先忍一忍吧。
栗川咲心裡決定好，就聽到歹徒在她身後惡狠狠的聲音：「還不趕快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說著，他匕首又緊了緊，幾乎都要刺破衣服刺入皮肉之中，讓遠遠跟著他們的人更不敢亂動。
「要錢我就給你，只要你把我放了。」栗川咲低垂著眼，放輕著聲音說道，「就在我腰間的包裡。」
歹徒聞言終於滿意，剛要用另一只手去夠栗川咲腰間的包，突然有鈴聲響起來。
是她的手機鈴聲。
栗川咲一愣，她剛才在神社門口感受到嘈雜聲時就將手機放回了包裡，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的，會是誰？
如果是在神社遇到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在看到她被「劫持」，一定不會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他們只會暗中潛伏，悄悄跟上來，然後出其不意把她救下來，再好好嘲笑一通。
顯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存在的，栗川咲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那打電話過來的，就是——綠川唯？
歹徒手指僵在栗川咲的包上，只猶豫一秒就扯下她的包，單手去掏手機，又翻找著錢包和其他有錢的物件。
栗川咲被他扯的身體一歪，在跟上來人的緊張眼神中晃了晃，才勉強站穩，沒有把自己送到刀口上。
但同時她也轉了個方向，將身後跟著的人都放於視線之內，視野開闊了不少。
不止是從神社一直跟過來的那幾個堅持的人，還有本就在停車場感到不對勁的人，都圍了過來。
他們緊張地看著這邊，交頭接耳像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上來救人，畢竟是一對多。
但另一方面——
有人視線放到栗川咲身上，又嘆了口氣面帶憂愁。
栗川咲在這裡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想也知道他們肯定在討論「還要從歹徒手裡保護好嬌弱女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然他們早就在神社門口就動手了。
歹徒也沒有料想到剛才那一幕，梗了幾下又惡狠狠威脅道：「說了讓你別動，當耳旁風呢。」
「身上就這麼點錢，怎麼好意思穿這麼好的？」
可是，誰新年參拜，帶那麼多現金啊……
栗川咲眼神落到已經在小偷手裡的手機，沒有回答他後面的問題，只弱弱道：「可是我的手機——」
本來歹徒還不覺得有什麼，一心沉浸在「鋌而走險劫持了看上去的大魚，但其實只是個徒有其表的家夥」這樣的氣憤思緒裡，但聽栗川咲這麼一說，反而一下子激起了他的警惕。
他狐疑看向手機，手裡的匕首又逼了逼，「這是誰打來的？」
栗川咲差點沒忍住要翻個白眼：「我怎麼知道啊大哥，手機明明在你手裡吧。」
「你該不會把警察喊來了吧？」
歹徒心裡一抖，匕首又開始哆哆嗦嗦，又被他強行控制住，然後在栗川咲沒反應過來時，就接通了電話。
所以，心理素質不好的話，就不要出來干這一行啊。
栗川咲心裡的念頭剛落下，就聽到手機裡綠川唯的聲音。
「咲，我這邊馬上就好，你現在在哪裡？」
心裡已經猜出來會是誰打來的，但直到聽到綠川唯的聲音，栗川咲才松了口氣。
看來綠川唯沒事，明面上需要被救的，反而變成了她。
她這細微動作被歹徒捕捉，他握緊手機確定不是警察，才不屑地拋開，「錢呢，快點拿過來，我不信就包裡這麼點兒！不然我真就把你綁了，向你家裡人索要贖金了。」
怎麼還帶商量的？
栗川咲剛想誇他的好心，就聽到手機摔到地上發出的聲響。
她被這一聲搞得閉眼齜牙，「你不會把我的手機摔壞了吧？」
「我管你！別想著喊救兵過來。」
歹徒說著，又伸腿，將腳邊的手機踢的更遠。
手機裡綠川唯的聲音也就聽不到了。
栗川咲皺眉，餘光瞥向手機，心裡有些後悔自己拖了這麼長時間了，綠川唯剛才肯定聽到了歹徒的話，會不會擔心的來送啊。
不過，他不是這麼不冷靜的人、
再說了——栗川咲又是不經意的一瞥，將不遠處用車遮掩自己往前行動的兩個男性看在眼底。
她並不認識那兩個人，但看著他們身強力壯的，不會是潛伏的警察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假裝被他們救下，就不用擔心她出手會在綠川唯面前暴露的可能性了。
栗川咲想的很美好，但在看到歹徒那往她身上試探過來的鹹豬手時，還是有些繃不住。
之前她被歹徒「劫持」著，但對方也算紳士，沒有亂摸。而現在——！
歹徒嘴裡還念念有詞，聲稱栗川咲身上一定還有其他值錢的玩意，哪怕搞到一件，他就能收手開車逃走，根本沒注意栗川咲越變越凶的眼神。
匕首還頂在栗川咲腰間，歹徒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胸前，似是要找一找外套內層有沒有藏什麼東西。
「都說了別動手動腳啊混蛋！」
栗川咲暗罵一聲，被歹徒在路上綁住的手上升起一簇火焰，瞬間將繩子焚燒殆盡，然後擡腿側面一踢，直接踢到對方膝蓋處。
「啊——」
歹徒面上猙獰，彎著腿看向栗川咲不可置信，「你你你！繩子呢？」
說著，他手持匕首又要衝上來。
栗川咲甩了甩被綁得泛紅的手腕，在不遠處驚訝又擔憂的人眼中，不退反上，正面對上歹徒的力道，手腕扯著對方的手腕，一扭，將其卸力。
手機也被她順手俯身拿起來。
匕首叮當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同時也驚醒了僅在幾米之外的兩個人，頓時衝上來。
「咲？咲你在哪裡？」對面綠川唯的聲音明顯帶著焦灼，一聲接著一聲的喊著。
從栗川咲這邊聽著，還能聽到他匆匆的腳步聲。
歹徒已經被控制住，栗川咲擡手看了看自己泛紅的手腕，不禁委屈控訴：「我被打劫了。」
說著，她往旁邊正狠狠掙扎的歹徒身上又踢了一腳。
第23章 警官
綠川唯將被他制服的人販子五花大綁在車上，又在後備箱找到了昏睡的三四個孩子，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他不方便在警方面前露面，跟著回去做筆錄更是不能做的事情。
於是在他做好這一切後，在遠處看到姍姍來遲的警察將人販子和孩子帶走，才轉身離開。
他在追人的時候就將帽子戴了上去，寬大帽子將他的面容遮了大半，再加上低頭的動作，基本上不會讓人看到他的長相。
綠川唯心裡想完這些，最後放下心來，雙手插兜准備回去。
突然，他看到不遠處一對情侶相攜而來，一下子想到什麼，腳下一頓。
栗川咲還在等著他！
綠川唯皺眉，懊惱自己沒有及時想起來這件事，連忙掏出手機准備聯系她。
他在離開前只跟栗川咲發了一條消息，此時一打開手機，才發現她在那之後又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
綠川唯腳下步伐加快，給她打過去。
他現在的位置雖然出了神社範圍，離那裡卻並不遠。
栗川咲雖然是一個人在那裡，但只要不出現什麼意外，也是沒什麼的。
綠川唯這樣安慰著自己，卻有些頭疼到時候要怎麼哄人了。
本來他們兩個就沒有完全和好，現在他又一聲不吭把她落在那裡，想也知道他回去時栗川咲的表情。
綠川唯嘆了口氣，對於溫柔妻子平時的小脾氣卻是包容極強，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只能寄希望於她的怒氣程度不高了。
但很快，綠川唯前面的種種推斷，都被電話裡的聲音推倒。
全程都是陌生男人的狠戾威脅聲音，間帶著栗川咲小聲的話語，讓綠川唯了解到她目前處於什麼情況。
栗川咲越來越小的聲音將她的害怕膽怯清晰傳遞到綠川唯這裡，他眉頭皺得更緊，腳下想加快一些，又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在哪裡。
聽對面的動靜，肯定不是他和栗川咲分開時的參拜處了。
綠川唯握著手機的力道變得更緊，心裡後悔剛才把她丟在那裡，又擔心她真的出了什麼事。
對面男人叫罵的聲音越來越大，隨著一聲巨響，顫動仿佛都要從那裡傳到綠川唯這裡來，他才發覺是那個陌生男人將栗川咲的手機摔了出去。
「可惡！」綠川唯低咒一聲，心裡著急，卻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聽對面的聲音。
手機雖然被摔了，但之後被男人又是一腳踢到更遠的地方，也讓綠川唯捕捉到了對面隱約的車輛啓動聲。
他知道是哪裡了！
*
綠川唯趕到時，遠遠的看見栗川咲在跟兩個男人說著話。
電話掛斷前栗川咲還一直和他抱怨著歹徒的粗暴，綠川唯趕過來的一路上心都懸著，生怕栗川咲傷得很嚴重。
現在看來，一切都好。
綠川唯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對上面朝他這邊的兩個熟悉男人，身子一僵，腳下的步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往前了。
栗川咲見剛認識的兩個好心警官一臉奇怪地看著她身後的方向，疑惑轉身，在看到綠川唯身影後就是一喜。
她朝他揮了揮手，見他快步往這邊走來，才轉頭和兩個警官若有若無地「抱怨」著：「我丈夫也是太擔心我，才會這麼著急。我也有些魯莽，竟然妄想著一個人拖住歹徒，等警察先生過來，這才……」
栗川咲說完，面帶憂愁地看著手腕上已經快要消退的紅痕，另一只手覆蓋上去揉了揉，將紅痕搞得更加明顯了些。
她做著這些動作，也就沒發現兩位警察先生看著綠川唯過來，又聽見她的話後愈發奇怪的表情。
綠川唯在快要接近的時候，給兩位警校同期遞了個眼神，才快速調換過表情，目帶擔憂走到栗川咲身邊。
伊達航/松田陣平：……
一靠近，入眼的就是栗川咲白皙手腕上那抹刺眼的紅色，綠川唯歉意說道：「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離開咲身邊，也不會讓你遭遇這些。」
栗川咲癟著嘴，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看向綠川唯：「唯君去了哪裡？」
她擡眼看著他，眼中滿是水意，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
綠川唯面色不變地扯謊：「有朋友有急事要找我，他當時就在附近，我就過去了。」
他竟然還撒謊！
栗川咲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善解人意地勾起嘴唇笑了笑，卻還是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勉強：
「還是朋友的急事更重要一些，唯君做的沒錯，反正我只是受了些驚嚇，其他的也沒什麼。」
說完，栗川咲又伸手揉向自己的手腕，低頭不語，肩膀還抖了幾下，放在其他人眼裡就是十分違心地諒解了自己的丈夫。
綠川唯感受到伊達航和松田陣平望過來的驚訝帶控訴的眼神，心裡一噎，也知道栗川咲受到驚嚇後是真的生氣了。
也怪他，找的理由不恰當，還忽略了她剛剛遭遇這些後的脆弱心理。
綠川唯抿嘴，想說些什麼又懊惱閉嘴，最後還是直接以行動表示，手指覆蓋上栗川咲的手腕給她揉捏著，一邊低聲哄道：「會很疼嗎？」
伊達航/松田陣平：……
他們倆是當他們不存在嗎？
先不說栗川咲前後違和的行為，光是面前這個他們的前警校同期，現疑似已結婚的人，就已經讓他們心裡掀起滔天巨浪了。
不過，他們倆默契地沒有問出來，只耐心地等待著他們倆膩歪完，然後繼續走流程。
松田陣平站在伊達航身邊，歪頭看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時不時往栗川咲和綠川唯那裡瞥上一眼，又像是見到什麼驚天駭俗的事情一樣急忙移開。
與此相比，伊達航反應的就正常多了。
栗川咲也知道還有事情沒做完，對綠川唯的話只是哼了一聲，就看向伊達航：
「警官先生還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伊達航回神，笑著說道：「也沒有什麼，跟著去做下筆錄就好。」
說完，他看向綠川唯，眼神詢問他是否也要跟著一起去。
綠川唯這才看向不遠處被警員拷住的歹徒，對方坐在地上耷拉著頭，雙手垂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從他這裡還能看到對方下巴處的淤青。
這還是掩蓋之後露出來的傷勢，看他一直坐在地上那動作，就知道他身上也傷到了。
綠川唯內心感慨，沒想到班長和松田出手這麼狠。
不過想想也可以諒解，過年這麼高興的日子，他們還要捉犯人，脾氣急躁一些，下手狠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先前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後經過，提到這事裝作普通民衆一樣，對伊達航笑著答謝：「還沒有謝謝警官先生的出手援助，不然我妻子可能真的會受難。」
說完這話，他又朝歹徒那裡望了一眼，這句話裡深深的後怕情緒，讓兩人愣了愣。
察覺到兩位警官的滯愣，栗川咲連忙拉了拉綠川唯的衣角，同樣感激道：
「沒錯，要不是兩位警官，我可能真的會受傷了，還好警官先生及時出手救了我，還替我教訓了那人一番。」
她這話說得面不紅氣不喘，又刻意將手腕的紅痕露了露。勢要在綠川唯面前把打人的事情摘干淨。
伊達航和松田陣平聽著綠川唯的話，還沒什麼感覺，頂多就是覺得他確實是在擔心栗川咲。
但換到栗川咲來說這話——
他們兩個的臉色頓時奇怪起來，想起當時的情況。
在變故發生時，雖然他們盡力奔來，想要阻止歹徒情緒波動之下的傷人行為，結果就看到了栗川咲利落的身手和凌厲的氣質。
等他們真正趕到這裡，能做的其實只是給歹徒拷上手銬罷了。
甚至歹徒都已經被打的開始求饒了。
再之後她又開始打電話，委屈控訴時還不忘補上幾腳。
饒是他們兩個，也覺得慘的是歹徒才對。
那栗川咲這麼說——
他們兩個看著綠川唯臉上那深信不疑的神情，不約而同地有些懷疑他現在到底是在干什麼工作了。
同期的心理，綠川唯並不清楚。
他看著不遠處被穿著警服的警員帶著的歹徒，又看了看穿著便服的伊達航和松田陣平，委婉提醒：「做筆錄應該是去附近警署吧。」
言下之意，他們兩個只是參拜途中路見不平，現在警員過來，做筆錄也不會回警視廳去，他們兩個就不用跟著去了吧。
伊達航聽後有些意動，畢竟他女友還在遠處等著。
今天遇到松田陣平本來就是意外，遇到歹徒救下栗川咲，又遇到目前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的警校同期，更是意料之外。
但松田陣平好像沒聽懂他們的話一樣，勾著伊達航的肩膀笑了笑，「沒關系的，為民衆服務嘛，跑這一趟也不要緊。」
說完，他又朝著栗川咲眨眨眼：「想必這位夫人也很高興我們一起去吧。」
栗川咲只當他是在威脅自己打人的事情，對此沒有別的意見，點頭應下來，還勸著綠川唯。
綠川唯看著松田陣平眼中毫不遮掩的看熱鬧，默了一瞬，才終於答應下來。
第24章 追夢
從警署出來時，天已經全部黑下來，夜間的風吹起來有些冷，栗川咲攏了攏衣服，回頭看向還在向兩位好心警官道謝的綠川唯。
兩位警官中更加硬朗的那位摸頭跟綠川唯寒暄，另外一位——卻是看向了栗川咲。
栗川咲愣了愣，扯出一抹笑看向松田陣平，心裡卻有些嘀咕。
做筆錄時綠川唯不在她旁邊，她也將打人的事情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除了瞞著綠川唯，其他方面她可是很配合的，總不可能因為這個才對她投來奇怪眼神吧。
松田陣平看著栗川咲眼底的無辜，心裡一梗，又看向綠川唯。
他充滿打量的目光讓綠川唯心裡無奈，面上卻也只能裝作疑惑：「松田警官，怎麼了嗎？」
伊達航背後搗了搗松田陣平，示意他差不多得了，才笑著打圓場：「沒事，今天的插曲能夠順利解決，他只是太高興了。」
說完，他看了看不遠處正在等的栗川咲，心裡雖然好奇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卻還是憋了下，沒有問出來。
綠川唯過來的時候，栗川咲正在和五條悟他們通電話。
得知那兩個國中生非但沒有老老實實地去找父母，反而纏上了他們兩個時，栗川咲十分不給面子地噗嗤笑了出來。
綠川唯好奇：「怎麼了？」
「沒事。」栗川咲看到綠川唯回來，不顧對面的不滿叫嚷，直接掛斷電話。
她扭頭，看向綠川唯，卻無意中看到了警署門口還沒有離開的兩位警官。
夜色沉寂，路燈照的也不太清晰，但栗川咲良好的視力還是讓她看到了兩位警官臉上難言的表情。
難言？對誰？
這都多長時間了，警察這種工作按理來說見到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對她還是這個態度吧。
栗川咲視線又轉到綠川唯身上，有些遲疑——難道是對他？
但唯君好像也沒做什麼吧。
除了在招待室裡不小心拌了一下，還磕到了胳膊肘，但這只是偶然而已。
不知為何，栗川咲就算得出這些結論，心裡卻還是有不知名的聲音在叫囂著其他。
還沒等她仔細去想，綠川唯已經率先牽起她的手，帶她去開車准備離開。
車子是他們結婚時綠川唯開的。
那時栗川咲對車子的來歷還有些奇怪，畢竟綠川唯可是在約會時都要打車送她回家了，怎麼會突然買了輛車。
她也是之後才知道，這是他用父母留下僅剩不多的錢去買的。
知道真相的栗川咲更加心疼他，卻不知當時的綠川唯在想什麼時候把報銷單交到組織財務那裡比較好。
兩人在車上沒說話，綠川唯好幾次都從後視鏡觀察她的表情，卻看不出什麼來。
而栗川咲為了躲避，在感受到幾次後直接扭頭看向車外，就是不看綠川唯。
他心裡嘆了口氣，已經在想到底該怎麼說了。
這事要一直追到他們新婚那晚他突然逃跑，本來都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綠川唯卻因為一通電話清醒了過來，逃避似的一走就是好幾天。
就連跨年當晚，他都是卡著時間回來的，栗川咲不生氣自然不可能。
綠川唯知道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理虧，卻還沒有想出來要怎麼解釋。
而且，就算這次他解釋過去了，但以他現在臥底的身份，這類事以後肯定會經常出現。
到那時，他又該如何去解釋。
另一方面，他也不能和栗川咲走的過於接近，結婚的事情也不能暴露，對外的表像也應該是逢場作戲那樣，才不會在未來他出什麼意外後，給栗川咲帶來太多的困擾。
綠川唯這邊陷入了糾結中，而栗川咲卻看著窗外轉瞬即逝的霓虹燈，有些出神，
為什麼他不說話啊！
這種時候不是提起話題，解釋誤會，解決問題的最好時機嗎？
她都做好准備聽綠川唯的解釋了，卻遲遲等不來。
她面朝車窗方向，通過車窗的反射可以觀察到綠川唯的側影。
街邊的霓虹燈炫彩迷人，在車子經過時在綠川唯的側影上也染了彩色，讓栗川咲看得心裡一跳。
她眨眨眼，感受到臉頰上泛起的熱意，抿嘴搖下窗戶。
冷風頓時從外面鑽進來，又凍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引得綠川唯看過來。
他放下心裡那些彎彎繞繞，無奈出聲：「不冷嗎？把窗關上吧，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誰知栗川咲抽了抽鼻子，還是看向窗外就是不回頭，也不搖上車窗，像是沒聽到綠川唯說話似的。
前面正好是紅燈，綠川唯踩剎車穩穩停下來，看了眼秒數就又轉過來看向栗川咲，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栗川咲又打了個哆嗦。
綠川唯將她顫動的動作盡收眼底，餘光瞥到一上車就被栗川咲脫掉蓋在腿上的外套，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側身朝栗川咲過去。
栗川咲被側面突然伸過來的手嚇了一跳，還沒問他要干什麼，就見他伸手將她腿上的外套扯了下來。
栗川咲：！！！
她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綠川唯，控訴質疑：「你竟然真的想要凍我？！」
綠川唯捏著外套的動作一僵，隨即就被她奇怪的腦回路笑到了。
栗川咲鼻頭被凍得發紅，看他笑著，更是確定了剛才的猜想，心裡不由拔拔涼。
「好了好了，我只是給你蓋上一些。」
綠川唯抿嘴收回笑容，看到紅燈快要轉綠，伸手將外套給她蓋上去，把脖子以下蓋得嚴嚴實實的。
外套剛剛一直放在她的腿上，溫度沒有消退，此刻掩住她的脖子，暖意直騰騰湧來，跟臉部的冷意形成鮮明對比。
栗川咲對他這一招還是挺受用的，將手從外套下伸出來，整理了一下同時嘀咕著：「有本事就把我的臉也蓋上啊。」
說完，她停了幾秒，又移開目光，小聲哼了一下。
綠川唯是聽到她剛才那話的，直接被逗笑，接觸到栗川咲重新看過來的威脅目光，又忍笑點頭，表示不會再笑話她了。
栗川咲這才安靜。
車子重新行駛起來，冷風又開始朝栗川咲的面龐撲過來，而綠川唯好像也沒有再要讓她關窗。
栗川咲感受著越來越僵的面部，吸進的空氣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張嘴的動作也做不了，讓她備受折磨。
想了又想，栗川咲偷偷去看綠川唯，發現他並沒有看向這裡，才小小松了一口氣，探出手來將窗戶關上。
然後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算了，反正效果也已經達到一半了，至少他為她蓋衣服了——
不對，但這是她自己的衣服，她想什麼時候蓋就什麼時候蓋啊！
栗川咲探出手，捂了捂自己冰冷的臉頰，突然覺得自己好傻。
「確實挺傻的。」
「唯君說什麼？」栗川咲心裡一跳，扭頭看向綠川唯，卻發現他臉上帶著淡笑，看向前路也不看她。
她看不太清他的情緒，但就是莫名知道綠川唯此時眼底的色彩。
一定是溫柔深邃，像是蘊含著世界上最柔和的光一般。
「沒有，我只是想給咲一個滿意的答案。」
綠川唯神色專注開著車，說出的話卻讓栗川咲心裡無故亂了一拍。
「之前……」綠川唯糾結了一番措辭，抿嘴繼續說道，「是酒吧的老板。」
綠川唯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了，他說出來後，就意味著他又向栗川咲撒了一個謊。
一個謊言往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填補，但當最後全部崩塌的時候，一切都會來不及挽回的。
綠川唯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盯著前路突然失了聲。
栗川咲卻是對他剛才說的話有了好奇：「唯君說什麼？酒吧老板怎麼了？」
「……」
綠川唯突然呼出一口氣，支開話題：「咲覺得自己的工作會很開心嗎？」
栗川咲愣了一下，盯向綠川唯的神色，組織著措辭：「也……還好吧。」
她收回目光，擡眼看向車頂思索著回答：「其實我之前是沒想過要做這份工作的，不過接觸後發現，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就做下來了。」
「雖然過程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但我還是在這其中結識了很多人，只要不出現非可控因素，我會繼續做下去的。」
說完，她還肯定地點了點頭。
栗川咲說的自然是她咒術師的工作，綠川唯卻以為她指的是教師這份職業。
他側目看向栗川咲，對方說起工作的時候滿臉專注，眸色發亮，看來是真的很喜歡教書育人。
他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工作和任務産生什麼動搖感，只是在逐漸深入接觸到栗川咲後，突然想知道她心底的想法。
畢竟她現在給他的印像和初印像有很大的出入，雖然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卻足夠讓他驚喜。
希望在這些謊言破滅之前，他能發現她更多有趣的地方吧。
綠川唯笑著開口：「咲的選擇一定是沒問題的。」
「我剛才提到酒吧老板，是想說之前是老板安排我去別的分店彈了一段時間。」綠川唯小心說著這些謊言，「也許之後這種事情會經常發生，所以，希望咲不會太介意。」
話是這麼說，綠川唯卻也知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
哪知——
「工資會提高嗎？」栗川咲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這個理由了。
「其實……你工資低一些，也是沒有問題的，做自己喜歡的就好了。我還是挺有錢的，完全養得起你。」
栗川咲猶豫幾番，還是說了出來，不過又臨時補了一句，「當然這不是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唯君安心追夢就好。」
栗川咲想起青年說起他夢想時眼眸發亮的樣子，就是展顏：「我也很期待唯君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樣子，所以唯君要全力以赴，去追求心裡的答案才對。」
她的這番話說的讓綠川唯心裡一顫，他接觸到對方望過來的眼神時，甚至開始為自己這成堆的謊言有了鄙棄。
綠川唯張張嘴，卻發現此時他無論怎樣轉開話題，都是對滿懷心意的她的辜負。
他沉默幾秒，重新笑開：「嗯，我會努力的。」
追夢——當好一個臥底，也是對她這番話的另一種回應吧。
第25章 入v啦
綠川唯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解釋過一次，栗川咲卻還不滿意，非要他給她做頓晚飯才肯徹底原諒他。
看著栗川咲像個小女孩一樣把平常要求當做什麼特殊的補償，綠川唯就想笑。
但他最後還是在栗川咲半威脅的目光中生生忍住了。
栗川咲這才滿意。
說實話，上次綠川唯下廚做飯後，她就發現了他做飯這項技能。
她的廚藝只是馬馬虎虎的水平，卻對飲食要求極高。
這也就導致她之前要麼去叔叔家蹭飯，要麼去直接去餐館，自己下廚的次數少之又少。
「看在唯君這頓飯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栗川咲吃完後滿足地眯了眯眼，一邊拿紙巾擦著一邊說道。
綠川唯失笑：「如果咲喜歡，我可以教你。」
栗川咲聞言一愣，忍不住心裡尋思——
這個時候不都應該說，「以後我隨時做給你吃」這種話嗎？
她撇撇嘴，只當綠川唯是不懂浪漫。
說到浪漫，確實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好像沒有太過什麼浪漫的事情發生。
除了那次聖誕節的情不自禁，其他時候，他們的相處可謂是極為平淡。
綠川唯那次送她的扣子，被她妥帖地存放在了盒子裡，還有那次餐廳外買來的紅玫瑰，也被她及時做成了標本，夾在平時不會翻的書裡。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
「栗川老師？」
「栗川老師？」
「老——師——！」
五條悟喊了好幾聲，才將栗川咲的思緒拉回來。
她驚了一下，腦子頓時清明。
教室裡三個學生的坐姿千奇百怪，栗川咲看著五條悟那懸空的前凳腳，甚至擔心他會不會一下子摔個底朝天。
不過栗川咲一向對此視而不見，一來是不太注重這些細節，二來，她就算說出來，他也不會改變我行我素的性子吧。
她眼底無奈，讓三人看了又是一陣奇怪。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朝家入硝子看過去，目的很是明顯。
「噠咩——」家入硝子擡起指頭搖了搖，歪頭不去看他們，也不想參與進這些幼稚的糾紛中。
「什麼？」栗川咲皺眉，低頭看課本，還以為自己剛才走神，講錯了什麼。
他們上的是文化課，身為咒術師雖然平常做的都是祓除任務，但必要的文化知識還是需要知道的。
總不能四年過去，培養出來的都是空有蠻力的文盲咒術師吧。
一想到五條悟他們身上擁有「文盲」這個標簽，栗川咲就忍不住想笑。
「老師在笑什麼！」五條悟雙手拍桌叫嚷著，又因為凳子失去平衡要向後栽去。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們，要好好學習啊。」栗川咲正色說道。
「才不信，栗川老師不在狀態哦。」五條悟雙腿一伸，重新固定好奇怪的做凳子姿勢。
「有這麼明顯嗎？」栗川咲聞言愣了一瞬，皺眉問道。
「有啊。」
「還很明顯哦。」
「栗川老師確實不對勁。」
看三個人都這麼說，栗川咲伸手摸了摸臉，嘴硬道：「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吧。」
說完，她刻意忽視學生那滿眼質疑，清了清嗓繼續講課。
五條悟滿心期待栗川咲給他分享，見此「嘁」了一聲，很是不滿。
栗川咲才不管他這副樣子，將今日的課程講完以後，就准備下班。
她雖然是班主任，但要做的只是講課外加處理各種事務罷了。
學生的任務她一向不插手，除了接到的祓除咒靈任務，她基本都是准時上下班。
今天也是這樣。
路過操場時，高年級的學生朝她打招呼，庵歌姬更是對她擠了擠眼，像是要說什麼。
栗川咲猶豫，腳下調轉了個方向朝她走過去。
「栗、栗川老師好！」
庵歌姬結結巴巴地道了聲好，然後滿眼亮晶晶望著她。
栗川咲遲疑，最後輕輕「嗯」了一聲。
想了想，她又接著說道：「現在是下班時間，應該說『再見』的。」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高年級和她一向沒什麼交集，以往她也會經過操場，她們卻只是揮手或點頭來打招呼。
像庵歌姬今天這樣，是很少見的。
栗川咲問道：「歌姬同學是有什麼事嗎？」
說著她看向操場，那邊學生零零散散練著體術，以為庵歌姬是因為這個才喊住了她。
以往她是沒有時間的，不過近幾天嘛——
庵歌姬支支吾吾地一直說不清楚。
栗川咲自以為很溫柔地笑了笑，主動提起：「歌姬同學是想讓我陪練嗎？」
哪知，她這句話剛說完，庵歌姬就連忙擺手。
那是為了什麼？
「沒、沒事！」庵歌姬漲紅了臉，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問出來，跟栗川咲匆匆告別後就飛快奔走，看的栗川咲更是疑惑。
眼看著栗川咲的背影遠去，庵歌姬看向身後走來的冥冥，憋了憋，感慨道：「果然跟傳言的一樣呢，二年級的栗川老師性格變了好多。」
人看著雖然柔和了一點，但更加讓人害怕了怎麼回事。
她跟栗川老師見得不多，但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栗川老師現在就好像是——擬貓化的老虎？
庵歌姬想起五條悟說的話，深有感悟。
冥冥叉著腰看向校門口的方向，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沒准是因為栗川老師最近心情不佳呢。」
庵歌姬：「啊？」
她看向那個方向，托腮深思：「那，栗川老師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恢復以前的樣子？好奇怪哦。」
她光是想想這種設定，就忍不住抖了抖。
栗川咲心情倒沒有不好，反倒是比前些天好了些。
綠川唯前段時間又出門了，說是要去北海道那邊出差，栗川咲除了感慨酒吧老板開的分店分布之廣，也沒其他可說的。
不過，算算日子，他也該回來了。
正好是今晚。
栗川咲看著信息裡綠川唯剛發來的消息，開車的動作頓了頓，調轉方向朝酒吧駛去。
綠川唯本來跟她約在了餐廳，栗川咲卻提議他們在酒吧見面。
認識也快兩個月了，想起來，她剛認識綠川唯沒多久就說有機會會去酒吧看他彈貝斯，但直到現在，也沒去過一次。
他出差回來肯定要回酒吧找老板一趟的，他們在那裡碰面也不是不行。
而且，她還可以早點見到他。
栗川咲輕咳一聲，不害臊地想著這些。
綠川唯還問了栗川咲工作的事情，似乎是擔心會耽誤她的工作，畢竟栗川咲所說的下班時間和他們約好的時間極為接近。
對於這個，栗川咲倒是沒有任何問題。
只要沒有任務臨時落在她頭上，她就完全沒有時間憂慮。
栗川咲好不容易提前下班了一次，嘴裡還哼著不知名小曲，她翻了翻信息，確認不會有任務來打擾這個美好的夜晚，才滿意地收了回去。
她身上還穿著高專·制服，以往下班，她都會回自己婚前的那棟公寓，將衣服換回來，綠川唯出差這段時間，她嫌麻煩，就直接把制服帶回來家裡。
看看時間，已經來不及回家再換身衣服了。
栗川咲皺眉，尋思著要去她的公寓換，還是直接去商場買一件。
初春時，暖意就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了，栗川咲搖下車窗看著街景，略微思索然後確定了下來。
酒吧如同她第一次來時那樣，站在外面就能聽到裡面音樂的轟鳴聲，周圍進出的人很多，生意甚至比她上次來時還要火爆。
栗川咲這次站在門口，擡眼看了看絢麗的酒吧立牌，擡腿走進去。
一進來，意料之中的，音樂聲頓時湧進來，視線也變得暗了很多。
現在雖然還沒有太晚，但酒吧裡的人已經很多。
所以——綠川唯到底為什麼會想到來這裡工作呢？
離家遠，環境還吵吵鬧鬧，幾乎進來的每時每刻都要經受音樂聲和嘈雜聲的轟擊，他那麼溫和的性子，怎麼想都跟這裡不太搭啊。
「抱歉這位小姐！」服侍生從她身邊經過，突然迎來一陣擁攘，差點整個人撲到栗川咲身上。
栗川咲急忙躲開，看著自己剛買的衣服一陣後怕，這件好貴的！
她朝服侍生擺擺手，示意沒事，接著往裡面走的動作更加小心，生怕又來個意外的酒水邂逅。
栗川咲平時愛玩，但來酒吧的次數還真的不多，也因為沒什麼人陪她一起來。
堂姐自然不用說，以她的性子和叔叔的嚴格，恐怕這輩子她都不會踏進來一步。
高專的同事——大家要麼就是陷於祓除咒靈的任務中，要麼就是一下班就不見人影，根本找不到可以陪她到處玩的人。
她來高專這段時間，倒是看出來自己的三個學生有這些潛力。
但還沒等她向他們發出邀請，這點小心思就被提前預知的夜蛾正道掐死在搖籃裡了。
說什麼會帶壞咒術界未來的精英，更是對她明令禁止少帶學生做些不靠譜的事情。
栗川咲想起這些就想要吐槽，就算她不帶著五條悟他們玩，他們自己也會自己尋樂子的吧。
夜蛾正道是對自己以前的學生不了解，還是太過於了解，知道他們會做的更離譜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沒人陪她來，但這家酒吧卻給她人生帶來了不一樣的體驗。
栗川咲坐到吧台那邊，確保綠川唯來之前的時間足夠她喝一杯酒，才放心地點了杯稍烈的酒水。
她撐著下巴看著調酒師動作繚亂，賣力地展示著他花樣的調酒技術，心裡卻不由想起在這裡跟綠川唯見的第一面。
他當時坐的就是這個位置吧。
栗川咲想著，看著調酒師朝她推過來的酒水，晶瑩剔透，又蘊含著深海的藍色。
她拿起來喝了一口，辛辣的滋味直撲喉嚨而來，卻讓她久違地眯了眯眼。
身後舞池裡熱鬧非凡，栗川咲看的眼熱，也想要去試試，卻看著身上穿的衣服犯了難。
算了，還是等綠川唯來吧。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正好接到他剛發來的信息。
【我大概還有十分鐘就會到，咲到哪裡了？】
栗川咲看了眼自己剛喝沒幾口的酒，面不改色地打字——
【剛下班，正在過來的路上。】
說完，她臉上露出抹狡黠的笑，看得調酒師一臉奇怪，又擡起杯子朝他來了個干杯的姿勢。
調酒師這下懂了，也笑著用調酒器具跟她來了個隔空碰杯。
【咲路上小心些，不用著急，我等你。】
栗川咲欣然回應：【好。】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栗川咲看著手機裡剛發來的任務信息，表情忍不住變了變。
那杯酒還剩下一些，她酒量一向不錯，卻還是被酒香熏染得臉頰紅了幾分。
任務裡清晰寫著要求，包括任務時間和地點。
一般來說，這些任務都不會太限定接收任務者的時間，通常都會給足夠的時間，讓輔助監督將周圍的環境處理妥當，確保沒有普通人會誤入，才會通知任務者過去。
但這任務怎麼就是不走尋常路。
任務地點是離這家酒吧五公裡左右的一家私人教育機構，時間罕見地要求半個小時內解決，讓栗川咲看的一陣嘀咕。
現在離綠川唯發上條信息已經過去七八分鐘了，栗川咲也不敢確定對方到底到了哪裡。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必須得離開了，就在現在，一分鐘也耽誤不了。
栗川咲表情扭曲幾下，想要拒接這個任務，卻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她皺眉將其打開，看到內容的那一瞬間就是一愣，然後不再猶豫，起身准備離開。
她端起杯子將酒一飲而盡，簡單回復了一下輔助監督，就准備給綠川唯打電話。
直接放人鴿子肯定是不行的，至少要通知他一下吧。
栗川咲心裡嘆了口氣，剛准備打出電話，又看了看周遭嘈雜的環境，選擇發信息過去。
綠川唯在收到信息時，同樣也陷入了難處。
他已經到了酒吧裡面，正准備去聯系栗川咲，就收到了突如其來的信息——來自負責跟他對接的公安人員的信息。
跟他對接的人一般不會聯系他，畢竟都知道他現在處於什麼樣的位置，每天都需要提心吊膽地度過，才不至於被那幫窮凶惡極的人揪出來。
綠川唯往裡走的腳步停下來，朝周圍望了望，似作尋常往衛生間的位置走去。
衛生間的安靜巧妙地將外面的嘈雜隔離開來，綠川唯靠著牆，沉眸點開那條信息。
信息內容簡單明了，卻讓他陷入震驚之中。是關於日下一木的。
之前他曾經收到關於日下一木的信息，知道除了組織在全力找他，公安那邊也有相應的行動。
但由於組織裡負責這件事的是蘇格蘭和黑麥，公安那邊也不敢讓綠川唯插手太多。
而這次給他發通知的目的——暗中配合公安的人，從組織手裡搶過日下一木。
但他並沒有收到有關日下一木的信息。
綠川唯皺眉，想起這次任務結束時，黑麥那奇怪的態度，心裡忍不住沉了沉。
他說，可別讓今晚的約會泡湯了。
先前綠川唯還只以為黑麥是在調侃他，但現在看來，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公安那邊的消息不用他回復，綠川唯想好一切，准備出去時，就收到了栗川咲說要臨時加班的信息。
這麼巧嗎？
他愣了一下，剛想要跟栗川咲聯系，沒想到就率先收到了她的信息。
加班嗎？
綠川唯垂眸想了想，餘光裡瞥見走廊處昏暗的燈光，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跟栗川咲發消息。
【好，我路上也有些堵車，可能也要遲一點才能到了。咲不用擔憂，安心工作就好。】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他就收到了栗川咲的回復。
視線在栗川咲發來的信息上停留了幾秒，綠川唯眼底溢著溫柔，對今天的陰差陽錯有些無奈。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他神情收斂了一些，接通電話。
「沒想到，你挑的約會地點意外地適合今晚。」
黑麥很少會說這種帶著調侃語氣的話。
綠川唯神色冷了冷。
他沒回答，卻也借此向黑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對方懂了，也就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轉而說起其他。
「你也應該收到信息了，就不用我再多說，條子今晚就會行動，我們得抓緊時間。」
他確實也收到了來自組織的信息。
綠川唯心裡還有疑惑，他眸光中肅意升起，語氣平靜而危險，「難道你不該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本該他們兩人處理的任務目標突然出現在人前，還引起了另一方勢力的覬覦，怎麼想都會讓人不爽。
黑麥默了幾瞬，再開口時也帶了些不爽：「這事我也不知道，人好像是琴酒抓到的，但他臨時有事，現在已經不在東京了。」
這樣嗎……
綠川唯蹙眉，語氣不變：「你什麼時候到？」
「我就在酒吧外，就等你了。」
「……」綠川唯屏氣，簡單應了下來，就掛斷電話。
電話掛斷，他也收回了滿身凜冽，擡步朝著酒吧門口方向走去，剛走幾步，綠川唯想到什麼，腳步一轉又朝吧台那邊而去，
調酒師剛結束了一單生意，此時正慢條斯理地清潔著器具，看到他來揚起笑容：「這位先生需要些什麼？」
綠川唯卻是傾身往前，跟他低聲說了句話。
調酒師目帶驚訝看了看男人，回身拿酒遞給綠川唯，後者拿著酒點頭道謝後就轉身離開。
調酒師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吐槽：「怎麼今天遇到的都是怪人……」
先是一位女士在離開前重新點了杯酒一飲而盡，她前腳剛走，這位男士就來這兒要了瓶烈酒，其他什麼也沒就轉身離開。
如果不是看他朝結賬台而去，調酒師真的會以為他要吃霸王餐了。
綠川唯拿到酒後直接出了酒吧，在酒吧對面馬路邊，輕而易舉發現了停靠的黑車。
他沉眉，拿著酒過去。
黑麥在他一出酒吧就看到了人，在對方上車後，他看到蘇格蘭手裡的酒，詢問道：「這是干嘛？」
蘇格蘭微笑著：「無聊的時候喝。」
黑麥挑眉有些驚訝，卻也沒說什麼。
他發動車子，一邊跟蘇格蘭講著這次的情況，說到重要地方，他突的頓住，換了個話題：「直接把那位栗川小姐丟下，可以嗎？」
蘇格蘭皺眉：「提她干什麼？」
黑麥嘴角罕見帶著抹淡笑：「關心一下搭檔的感情生活罷了。」
蘇格蘭移開目光，往後靠著座椅，低斂眼瞼淡聲道：「只是任務而已，你在說什麼蠢話？而且我並不覺得你會有心思去關心搭檔的事情。」
「那這酒？」
蘇格蘭輕嘆口氣，語氣裡卻已經帶了些不耐煩：「打擾我的休假時間也就算了，拿一瓶本該在休息時間喝的酒，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吧。」
黑麥聽此挑眉，意味不明地哼了哼，沒再繼續試探，繼續跟他說著任務。
栗川咲趕到任務地點時，輔助監督已經在等著了。
見到她趕過來，輔助監督又將最新情況跟她說了說，後者皺眉耐心聽完，然後問了個她最關心的問題。
「那家夥呢？」
輔助監督頓了頓，面露難色：「山原早在十分鐘前就跑了，我們沒能攔住他。」
山原是一級詛咒師，而他們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咒力微薄甚至沒有的人，還真不敢貿然追上去，不然還有可能賠上自己。
栗川咲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她在趕過來的路上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只是如今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心裡一梗。
她擡頭望著面前這棟冒著詭異黑氣的門店，心裡的火氣騰騰往上冒，卻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再拖下去了，這裡的咒靈得快速解決才行。
栗川咲冷哼一聲，渾身忽的冒出火焰來，嚇得輔助監督往後退了幾步。
「這次就先放過他！」
明明街上路燈已經亮起來，卻絲毫照不進門店內。
栗川咲剛一踏進來，就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就算用她的火，也僅能照明方寸之地。
她的火被壓制了。
栗川咲皺眉，沒想到這裡面的怨氣會這麼大。
一切咒靈都是由負面情緒生成的，積攢的怨氣越大，它們的實力就越強。
栗川咲進來這麼久，卻還沒有找到咒靈原身。
這裡原來是家私人教育機構，據輔助監督說人氣一向很棒，卻不知何時有了這麼濃厚的負面情緒。
就在幾個小時前，這些暗藏的污穢突然爆發，困住了裡面十幾個孩子和老師。
「現在過了多久了……」栗川咲停下思緒，突然停住腳步，意識到不對勁。
她朝來時的路看過去，漆黑的走廊不知有多長，但栗川咲進來後，確實一直在沿著走廊走。
來時的路已經看不清晰，黑暗處潛伏著一匹巨獸，魘不知足地吞噬著一切，包括時間、空間，甚至她的認知，都有可能被悄無聲息地逐漸吞噬。
栗川咲停下來，對於時間的不清晰讓她心裡有些煩躁，如果這咒靈有折疊時間和空間的能力，那等她出去，外界要過了多長時間？
萬一直接一連兩三天都耗在這裡……栗川咲想起快要趕回來的綠川唯，皺眉不想拖下去。
但這裡面還有被困的老師和學生，總不可能讓她直接一把火燒了了事。
「所以，干嘛布置那麼多的課業任務啊！」
想也知道這些負面情緒是怎麼産生的，栗川咲冷哼一聲，氣的跺了跺腳。
誰知下一秒，在她身後不知多遠處，突然窸窸窣窣地響起了細碎聲。
栗川咲屏氣去聽，同時燃起不怎麼明亮的火焰防御著。
應該是距離拉近了一些，細碎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她側耳聽著，終於聽清了——
「我要學習……我要學習桀桀……吞噬……吞噬一切……桀桀」
栗川咲：「……」
她猜錯了，這不是學業負擔重的人的怨念彙集而成，而是渴望知識的書呆子的怨念啊！
事情恐怕有些不好辦。
蘇格蘭捂著腹部的槍傷艱難地靠在牆角處，汩汩的血將他身上的深色外套洇得更深，鼻間縈繞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身後經過消音處理的槍聲依舊此起彼伏，蘇格蘭斂眸想著對策，而黑麥已經趕到。
黑麥一眼就看到了蘇格蘭腰部的傷，他朝前方看了看，皺眉，最終還是蹲下。
「對方怎麼會派來這麼多人。」
蘇格蘭沉眸，眼底殺意清晰可見，卻不是回答黑麥的問題：「還是要活的？」
他們就是要確保日下一木活著被帶回去，才會落了公安的陷阱，蘇格蘭也因此受了傷。
黑麥看著蘇格蘭一時沒有說話，盯著他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率先站起來，看向手中的顯示器，道：「日下一木逃竄了這麼久，對哪邊都不會輕易信任，我們手上有定位，還是能搶先一步找到人的。」
蘇格蘭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點點頭，將腰部纏著的腰帶又勒緊了一些，確保止住了些血，才慢慢站起來。
狙擊槍上也染了些血跡，他胡亂擦了擦就了事，「既然這樣，那就速戰速決，我們分開走，目標小一些。」
說完，他握緊狙擊槍就要擡步，黑麥擰眉將他攔住。
「你去追人，公安這邊我來拖住。」
蘇格蘭回頭看了黑麥一眼，不置可否，提起狙擊槍就朝定位而去。
身後嘈雜的動靜逐漸落下，蘇格蘭看著定位上顯示的日下一木的位置，拿出手機敲了幾下發送信息。
為了擺脫他在這次任務中的嫌疑，他特意讓人往他身上開了一槍，躲開了關鍵位置，流些血，卻能消除些黑麥的懷疑。
黑麥這個人太精明了。
公安那邊就算收到他的信息，也不能直接全部撤離，肯定要和黑麥周旋幾個來回。
一來二去的，傷亡在所難免。
他們雖然都加了消·音·器，但動靜依舊不小，所幸附近不是人流量大的地方，居民區也都是老舊建築，一定程度上還給了他們一些便利。
蘇格蘭眸中沉靜，伸手扯過路邊掛著的一件外套，系在腰上遮掩幾分血跡。
接下來，只要他將人故意放跑，讓他落在埋伏好的公安手裡，一切就成功了。
栗川咲解決完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看時間。
果然跟她想的一樣，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了。
她握緊手機，看著身後相擁哭泣的一對對家庭，有些安慰但也只是微毫。
輔助監督迎上來，看著栗川咲的冷臉不太敢說話。
這已經形成了一項「光榮傳統」。
栗川咲去高專前後的輔助監督不是一個人，他們卻曾做過友好的交流。
交流內容自然是圍繞栗川咲，輔助監督曾經也想找出栗川咲做完任務後心情愉悅的可能，直到交流後才發現——這太難了。
不是說栗川咲做完任務後總是會臭著一張臉，而是因為她的心情太多變了，根本找不到一點規律。
無論做任務前的心情是好是壞，任務強度和耗費時間有多少，栗川咲的心情總是不一樣的。
因此懷著這個令人發愁的總結，盡管輔助監督知道栗川咲不會莫名其妙打人，但每次看到她冷著臉出來，還是會發怵。
但今天，好像一樣又不太一樣。
栗川咲嫌棄地看了看身上的污漬，有些後悔自己在裡面時沒有控制好力道，弄髒了衣服。
粘稠的液體粘到衣擺上到處都是，栗川咲實在忍不了，她朝著輔助監督拜了拜手，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二話沒說，直接轉身就要離開。
「誒——栗川老師！」
輔助監督忍不住出聲叫住她。
栗川咲轉身，眼神詢問，但那姿態明顯就是一副「你如果還有廢話要說，她真的不介意破例揍人」的樣子。
輔助監督抖了抖，垮著臉提醒道：「別忘了寫任務報告。」
栗川咲噎了噎，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輔助監督：她剛才的眼神一定是想打人吧，一定是的吧！
栗川咲准備先找家酒店，將身上整理一下。
離他們約定好的時間早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手機裡卻沒有綠川唯的信息，不由讓栗川咲有些發愁。
好家夥好家夥，之前她都是生綠川唯關於這方面的氣，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輪到她自己。
她嘆了一口氣，還是給綠川唯發過去一條信息，謊稱自己被校長拖著開會，准備搪塞過去再說。
現在找家酒店，才是最重要的。
任務地點離酒吧不遠不近，周圍雖然都是些老舊的居民區，但人流量還是蠻好的。
只是，栗川咲走在街上，卻發現整條街都是黑漆漆的，唯有路燈在道路兩邊照耀著。
要不是她非常確認自己已經完成任務了，估計會認為這又是那咒靈搞的鬼。
此時還沒有過一般店鋪的營業時間，店鋪大範圍的一起關閉——總不能是家裡都突然有事了吧。
再說，她記得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現在看過去，也是關著的。
栗川咲皺眉，看著空蕩蕩只有路燈照耀的街道，心裡疑惑。
突然，遠處一聲槍聲響起，驚擾了這一片的沉靜，也讓栗川咲心裡一跳。
她朝槍聲響起的地方看過去，又想起這片區域異常的安靜，越想越不對勁，不再猶豫擡腿朝那邊跑去。
那是酒吧的方向。
雖然這裡離酒吧距離並不近，但按照她剛才聽到的槍聲音量大小來看，槍擊發生地卻離酒吧很近。
照附近的情況看，剛才那肯定不是第一聲槍響，很可能都持續一段時間了。
如果是出了什麼有關社會治安的事情，播報裡肯定會提到。
她在任務裡看不到，但輔助監督看到了肯定會提醒她的。
但輔助監督並沒有。
那就說明，這次的槍擊可能是警察都處理不了的事件。
黑·社會搶占地盤？應該也不對。
栗川咲一邊往那邊跑去，一邊看著手機，發現並沒有收到綠川唯的信息。
她的眉越皺越深，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很多，此時根本沒有心情去找家酒店換衣服了。
希望綠川唯聰明一些，不要傻乎乎地在酒吧等著她。
就算只有幾公裡，但栗川咲兩條腿跑過去，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她等不及，看了看周遭的巷子，准備抄近路過去。
天上的月亮明亮皎潔，使周圍的星星都失去了光彩。
栗川咲穿梭在巷子道裡，靠著月光照明前路，心裡越是焦急面上就越是平靜。
手機響了一聲，栗川咲心裡一跳抽出目光來看消息，無比期待這是綠川唯發來報平安的。
【沒關系的，咲慢慢來就好，安全為上，我也才剛到東京。或者，我直接去咲的學校找你？】
看到這個，栗川咲腳下奔跑的步伐慢慢停了下來，她粗粗地喘著氣，盯著手機上的字終於松了一口氣。
這麼看來，酒吧那邊沒事，她也可以放心了。
她想了想，回復——
【校長說馬上就好，還是我到時候去找唯君吧。】
栗川咲抿平嘴角，腳下也不那麼著急了，她走過這條巷子，決定還是出去找家酒店，先解決個人的清潔問題。
「要是穿著這身去見他，我知道他沒事，他卻要擔心我是不是出事了吧。」
栗川咲語氣裡染了些輕快，拐過彎朝前走去，沒想到下一秒前面突然衝過來一團黑影。
伴隨著黑影而來的是血腥味，雖然不濃郁，卻逃不過栗川咲的鼻子。
她皺眉，想也不想地朝旁邊躲去，不想多管閑事，對方卻借著月光看清了她的樣子，頓時驚喜出聲。
「堂妹！是我啊堂妹，我是日下！」
栗川咲：「！！！」
她心裡一驚，緊接著聽到緊湊的腳步聲響起。
「你做了什麼？」
「堂妹快救我！」
兩人的話同時響起，栗川咲聽到「救」這個字樣後，又愣了愣，轉頭看向來人。
面容上有些污漬和血痕，手裡提著一把狙擊槍，渾身充滿著凜冽與殺意，在這條狹窄的小巷裡格外引人注目。
三人呈2對1的格局站著，栗川咲和蘇格蘭卻在看清來人的臉後，神情頓變，滿是詫異。
栗川咲/綠川唯：他/她不是說他/她還沒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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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撒花，對於我這個懶人來說，入v更新太難了QAQ，碼了一天的成果
評論區抽幾個寶子發紅包~
第26章 震驚
栗川咲從酒吧出來後先是趕到任務地點，與咒靈周旋最後解決又一路趕回來，運動量過大的結果就是渾身冒汗。
被深夜微的冷風一吹，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涼颼颼的，從腳底直接往上衝——當然，再搭配上面前這個詭異的場面，她覺得更涼了。
很明顯日下一木沒有眼力勁看出現在場面的詭異，他一心想著自己的小命，看著提著狙擊槍趕到的蘇格蘭，整個人都快嚇得跳了起來。
「堂、堂妹，你不會不管我的吧……」日下一木顫抖著手去拽栗川咲的衣角，嘴唇也是哆嗦地快要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一看到蘇格蘭，就想起來自己被找到時對方眼底的冷意與狠戾，也不管栗川咲究竟有沒有那個能耐可以護住他，只一味地祈求。
栗川咲眼睛還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青年，她敏銳地聞到了空氣中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受傷了？」
「啊？我、我沒有啊。」日下一木愣愣回答，他只是被追殺太過狼狽了，受傷倒真的沒有。
「我說的不是你。」栗川咲擰眉糾正。她話音剛落，就感受到對面的人朝他看過來的視線。
像是要躲開對面人的目光一樣，栗川咲低頭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日下一木：「還有，誰是你堂妹，我還沒問你這幾個月去哪了呢？」
說完，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對勁，連忙放柔一些又說了一遍。
誰知，日下一木反應完全不按她的預料來。他快要哭了，很明顯能感覺到對面的人在聽到栗川咲對他說的話後，頓時又多了幾分的冷意。
「堂、堂妹，你別裝溫柔，我害怕。而且，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栗川咲聞言一噎，遮掩式地連忙移開目光，「沒有啊，我只是在關心你。」
雖然震驚綠川唯渾身不一樣的氣勢，但她該僞裝的還不能少啊。
日下一木才感受不到栗川咲的「用心良苦」，他正准備向「堂妹」好好控訴一遍對面男人有多麼凶殘不擇手段，就被人率先搶了話頭。
「這裡不安全，先跟我來。」
綠川唯說完以後，朝栗川咲看了一眼，然後向日下一木遞過去一個威脅的目光。
日下一木卻是震驚於綠川唯放軟的語氣，剛想開口對栗川咲說對面男人的凶狠，就被瞪了一眼。
他生怕對方手裡的狙擊槍突然給他來一下，頓時僵住不敢動。
這個世界怎麼了。
而栗川咲沒有注意到日下一木的不對勁，因為剛才綠川唯看向她的復雜眼神而滿心復雜。
綠川唯說完後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過來，讓栗川咲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走的很快，沒幾秒就遠出一大段距離。
栗川咲雖然還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不影響她對他的信任。
不管出了什麼事，但看他這意思，這裡恐怕不安全，還是先離開再說吧。
只是——栗川咲拽了拽地上的日下一木，卻發現沒拽動。
她低頭，不由無奈放下狠話：「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直接把你送到槍口上去。」
只一句話，卻足夠奏效。
「堂妹，這裡面事情太多太不好說了，我得慢慢跟你解釋，但是我想問的是，小悠她怎樣了？」
「我失蹤的這段時間，會不會把她嚇得夠嗆？」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好好跟她道歉……」
全程日下一木都在栗川咲身邊喋喋不休，讓後者差點以為他是因為受了刺激而性情大變。
她以前見到的日下一木可不是這樣的，沉穩有能力的男性才會讓叔叔嬸母他們滿意。
「……閉嘴。」栗川咲看著每走一段路就停下來等他們的綠川唯，皺眉讓日下一木少啰嗦。
她有點擔心綠川唯身上的傷。
但看他全程的神情都是異常的冰冷沉靜，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解氣氛。
更別說，他一直遙遙走在前面，栗川咲每次想要扯著日下一木加快速度跟上去，都會被綠川唯敏銳地再次拉遠距離。
這周圍彎彎繞繞的，一直走了十多分鐘，綠川唯才在前面停下來，站在一間屋子前，回頭看向他們，示意進來。
看著他率先一步進去，栗川咲也准備拽著日下一木過去，卻被人拉住袖子。
日下一木緊張地看著前面：「堂妹，那是個壞人，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
栗川咲低頭看著被扯住的袖子，翻了個白眼直接拽回來，拆穿他：「我們都送到人家家門口了，你才告訴我這個，不覺得有點晚了嗎？」
說完，她甩甩手直接往前走，看的日下一木又是一愣。
日下一木緊忙追上來，在栗川咲旁邊勸著她：「我這不是知道堂妹有足夠能力保護我們兩個，才想著跟上來試探一下嘛。再說了，我們留在剛才那地方，說不定另一幫人就追上來了，到時候你要對付兩夥人，跟難搞的。」
栗川咲卻抓住了他話裡的信息，「你是說，還有另一幫人追殺你？」
「對啊。」日下一木垮著臉，他這兩個月可謂是東躲西藏，驚心動魄，「所以，堂妹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解決那男人啊。」
她這樣什麼也不說清楚就讓他跟上來，委實讓他有些慌。要不是知道未婚妻家沒有涉黑，堂妹也是個正直的女孩子，他真的要懷疑栗川咲也不懷好意了。
栗川咲直接丟下一句話：「沒把握。」
「啊？」
安全屋是公安那邊給他留的，專門選在離他們與組織衝突的不遠地帶，也是為了方便綠川唯將人安全帶回。
將日下一木帶來，自然會有人把他帶走，順利轉移到組織找不到他的地方，這才是公安要的最終結果。
只是現在……綠川唯想起突然出現的栗川咲，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玩笑般的差錯。
「我進來了？」
栗川咲進門時探頭說了一句，腳下卻沒等回應直接進來，還催著身後磨磨蹭蹭的日下一木。
「你要是再不快點，我就把你鎖到門外了。」
「這就來！這就來！」
日下一木進來時，擡眼看了眼綠川唯，卻發現他背對著自己，根本看不清神色，猶豫幾番還是決定閉嘴。
綠川唯去櫃子裡拿了醫藥箱，回頭丟到桌子上，說道：「有傷的話自己處理一下，五分鐘後會有人來帶走你，你只需要乖乖跟著，什麼都不要問。」
到了公安的地盤，他多少也緩和了幾分緊繃的神經，就連說出的話都沒那麼冷了。
這句話明顯是跟日下一木說的，後者卻傻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綠川唯皺眉，看向他又重復了一遍，然後問道：「明白了嗎？」
「你要把人帶到哪裡？」栗川咲看著面前的局面，皺眉問道。
她一開口，其他兩個人的目光一瞬間聚集在她身上。
綠川唯眉眼一動，嘴唇蠕動猶豫著開口：「咲……」
他還沒說完，日下一木就再次奪過話語，指著綠川唯喊道：「堂妹你不要相信他！」
栗川咲原本放到綠川唯身上的目光又轉到日下一木身上：「你不相信他，那你跟過來干嘛？」
「我……」他一下子頓住，「我這不是相信堂妹你嘛。」
「既然相信我，那就閉嘴。」
看著日下一木終於停了下來，栗川咲才松了口氣。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栗川咲和綠川唯誰也沒開口說話，前者目光一直在綠川唯身上，看著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像是在做什麼特殊的事。
而綠川唯，一個目光都沒有給她。
栗川咲記得，綠川唯身上是有傷的吧。
她在室內看的清楚，他腰間系著的衣服已經有些被血洇透，明顯出血量不會小。但他臉上始終是平靜如初，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自己一樣。
栗川咲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你……」
「你……」
她說話時，綠川唯也正好轉身看向她，兩人同時開口，又驚訝於對方的動作，對視著不由又陷入沉默。
「堂妹你別相信他……」日下一木忍不住插嘴。
「你給我閉嘴！」栗川咲眉心跳了跳，忍不住回頭看向日下一木喝道。
同時她在心裡尖叫，快要為這尷尬迷惑的局面摳出一棟別墅了。
誰能想到本來充滿期許的約會，最終會發展成兩人狼狽地在月光下相遇啊。
還是狹路相逢的那種。
而且，現在的局面明顯不可控了，綠川唯展現的全新的一面讓栗川咲腦子至今還是混亂不堪，以至於就算找到了日下一木，她心裡也沒有一點愉悅。
綠川唯似乎跟她遇到後就沒怎麼說話，此時寧靜終於被打破，他也只是眸色動了動，選擇把剛才的話說完。
「我是想說，你們可以放心在這裡待著，不用擔心那麼多。」
你們，不是你啊……
栗川咲心裡想著，卻一下子聽出了言外之意。
她猛地看向綠川唯，皺眉問道：「你要走？」
綠川唯卻已經拿好狙擊槍，又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弄得更加狼狽一些，准備朝門口走去。
他都受傷了，還要出去？
栗川咲雖然不知道事件始終，但結合今晚附近的不對勁和槍聲，也能猜出來一些了。
她阻止道：「至少要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綠川唯卻是搖搖頭，他打開門，在踏出去的前一刻又回頭看向栗川咲，這次的話是只對她說的：「別擔心。」
栗川咲愣了愣，發現綠川唯說完這話轉身後，渾身猛然凌冽起來的氣勢，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所以，他們這是在這裡出演史密斯夫婦嗎？
她擰眉看著綠川唯離開，一邊擔心他的傷，一邊想著「史密斯夫婦」的可能性有多大。
而綠川唯口中說的會來接他們的人也很快趕到，讓栗川咲和日下一木跟著離開。
「我也要去嗎？」栗川咲愣了愣，指著自己道。
來人淡笑著，卻也有著不可反駁的姿態：「是的。」
栗川咲皺眉，最終還是應下來。她至少得知道日下一木被帶到了哪裡，這樣之後跟堂姐也有個交代。
誰知，她這想法才剛落下，男人就開口斷了她的想法：「今晚的事情需要保密，麻煩這位小姐了，到時候我們會進行一些必要程序。」
保密？
栗川咲瞪大眼，還沒有走出今晚的震驚，就又被另一層的震驚席卷了。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事啊。
還有綠川唯，看他這架勢，估計又要離開一段時間，她在這期間能不能聯系到他，可能都是個問題吧。
正在栗川咲尋思著今晚到底撞了什麼霉運時，已經上車的日下一木突然回頭看向她：「堂妹，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吧。」
栗川咲滿腦的思緒被打斷，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快進去吧你！」
第27章 分開
栗川咲猜的沒錯，綠川唯果然沒回家，而她回家後剛猶豫著要不要聯系他，就被輔助監督的連環call打消了這個打算。
聽到輔助監督竟然要她今晚就將任務報告上交時，栗川咲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看了眼客廳裡掛著的時鐘，再次確認：「現在？」
輔助監督的語氣頗為卑微，卻萬分確定：「沒錯，就是今晚……如果更准確一些的話，那就是十二點之前。」
栗川咲這邊一時沒說話，輔助監督緊張地盯著手機，滿臉苦意，生怕栗川咲會不辭辛苦去他家把他給打上一頓。
栗川咲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知道。」
既然知道的話，為什麼還要現在這個時間讓她寫報告啊！
距離十二點僅剩下不到半小時，就算她現在開始寫，也不可能在截止時間前提交上去。
報告一般只作為後期考察的參考和對咒術師的評判，這次的咒靈雖然有些難纏，但還沒有到這麼著急要報告的程度。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啊！
栗川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又看了眼時鐘，最後確認：「確定十二點之前？」
輔助監督弱弱發聲：「確定……放心吧栗川老師，我也會陪你直到報告交上去的。」
這是哪門子的安慰，她要他陪干什麼？
誰家女孩子深夜還要燈下趕報告啊，雖然她不睡美容覺，但並不代表她不注重自己的睡眠時間。
栗川咲氣的直接掛斷電話，看著空蕩蕩的家裡，心裡堵著的氣更加不通暢。
接近凌晨時分，栗川咲還在電腦前敲著字，每打幾個字就要停下來思考一會兒，磕磕絆絆地極為不順。
窗戶在她進房間時間已經被關上，可不知怎麼的，栗川咲總覺得脖後一陣涼意，甚至越來越大。
這個季節深夜的風還很冷，從窗戶裡灌進來直衝栗川咲，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回頭去看，才發現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而窗欞處蹲了個熟悉的人影。
房間裡僅有桌子上那盞台燈散發著光芒，外面月光愈濃，綠川唯一手提狙擊槍，另一只手扶著窗戶，正准備跳進來。
他看到栗川咲突然轉過頭來，整個人頓在原地，逆著光看不清神情。
栗川咲愣了一下，冷風再次從外面灌進來，她凍的一個哆嗦才反應過來，連忙走過去。
兩人一高一低對視著，栗川咲擡頭能看清他眼中深不見底的渦旋，想問些什麼最終還是作罷。
「你先下來。」
聽這話，綠川唯還是沒動，盯著栗川咲猶豫了好久。
就在栗川咲又要張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他才跳下來。
「你的傷！」栗川咲見他屈腿落到地上，眼皮一跳想起來他身上的傷，不由驚呼。
她目光落在綠川唯放在身邊的狙擊槍，微弱的光亮在上面泛起了暗芒，讓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綠川唯的不一般。
「我沒事。」綠川唯擡眼，看栗川咲只愣愣地看著旁邊，沒有要伸手拉他的意思，抿嘴自己用狙擊槍支著站了起來。
這一動作讓栗川咲反應過來，她匆忙移開目光，沒有跟綠川唯對視，轉身就回到桌前。
「你隨意，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她看著電腦屏幕，悶聲說道，「對了，把窗關好，冷死了。」
於是，綠川唯還在猶豫到底要怎麼向栗川咲解釋今晚發生的事情，也在組織措辭想要問她今晚在那附近的出現，就發現栗川咲對他說了這話後，就不再搭理他。
沒有問他為什麼突然出現，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從窗戶進來。
綠川唯在原地站了會兒，皺眉盯著栗川咲的背影，察覺到她又有回頭的趨勢，才反應過來去關上窗。
栗川咲雖然沒看後面，卻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腦袋空空，看著寫了一部分的報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都怪他！要不是他乍然出現嚇了她一跳，她怎麼可能會被打亂思緒——栗川咲胡亂地遷怒著。
她心裡亂糟糟的，還沒有整理好，又被突然響起的鈴聲擾到了。
這麼晚，會是誰打來的……綠川唯靠著牆，收回看向栗川咲的目光，垂眸思索。
想了一圈，綠川唯才驚然發現，他對栗川咲的人際關系了解得太過淺薄了。
他還在皺眉思考這個問題，栗川咲那邊一手拿過手機，看也沒看直接伸手接通，打開免提，心裡清楚誰會這時候打來。
對面還沒有說話，她就率先開口，語氣很衝：「現在打來干嘛？我還沒寫完呢。」
綠川唯聽出栗川咲語氣中的熟稔，眉頭皺得更深。
栗川咲說著，終於從紛雜中揪出來一些頭緒，撓了撓頭又開始打字。
「可是，現在離十二點只剩下五分鐘了啊。」輔助監督無助的聲音在對面響起，他頓了一下，聽到了栗川咲這邊的打字聲，卻還是說道，「栗川老師能不能再快一些？」
栗川咲手指在鍵盤上打得飛快，聞言直接回拒：「不可能，快不了一點，我只能盡力，其他的免談啊。」
「可是栗川老師……」
栗川咲咬牙切齒：「別老師老師的，那群爛橘子新制定的報告格式有多復雜你不知道嗎？我最煩的就是寫報告了，還是這麼復雜的報告！」
輔助監督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聲音哀切：「姑奶奶，你還有多少？你發給我之後我還要打包發出去呢，你可不能在最後一分鐘才給我啊！」
「這能怪我嗎？有毛病的明明是那群非要今晚得到報告的爛橘子吧。」栗川咲手下敲得更加用力，真切感受到為什麼五條悟會對那些高層如此不屑。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非要今天得到這玩意兒，難不成還指望他們熬夜看完嗎？
那群老年人為了不早點入土，每天睡得可早了，怎麼可能等我這份報告，要不是怕我明天上班被嘮叨，我怎麼可能深夜給他們寫這個……」
栗川咲一邊打字，一邊絮絮叨叨吐槽起來，輔助監督不敢反駁，只「嗯」「嗯」的回應，希望她可以再快一些。
而綠川唯站在那裡看著栗川咲的動作，覺得這發展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被冷落倒是其次，主要是……栗川咲在他面前呈現出來的不一樣。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現在在他眼前的，都跟以往的「栗川咲」不一樣。
如果真要說，大概就是面前的她更加生動吧。
被人叫做姑奶奶，跟人對話時掩飾不住的暴躁，怎麼都跟他認識的那個溫和柔弱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在今晚相遇時他就注意到了些異常，只是那時他一心在日下一木和自己暴露的事情上，就算注意到了，也沒有抽出太多精力去思考。
現在看來——果然在晚上碰見的時候，就有很多違和的地方了吧。
時間一分分流逝，室內只有敲擊鍵盤和栗川咲與輔助監督說話的聲音。
等到栗川咲終於完成報告並發給輔助監督，整個人松懈地往後靠在椅子背上時，才意識到一些不對勁。
是不是有些太靜了。
附近有流浪貓在晚上出動，以往栗川咲也聽過很多次在深夜的貓叫。
此時沒了說話聲與鍵盤聲，窗外傳來的貓叫聲在滿室寂靜中極為明顯。
栗川咲反應過來，轉過身去找綠川唯的身影，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後。
她驚訝擡頭問道：「你在干什麼？」
進來了卻傻愣愣地站著，還站到她後面，差點把她嚇了一跳。
綠川唯的視線卻在她口中「最不擅長」的報告上。
電腦界面上就是她剛才在寫的報告，格式很復雜，看起來就很難處理。
聯系到剛才栗川咲說的那些話，綠川唯又不由自主去看報告內容。
他本以為會看到一篇用辭精煉、格式嚴密的報告，誰知……
栗川咲順著他的視線往這邊看，看到報告時頓時老臉一紅。
她慌忙關掉，嘴裡試著解釋：「那些老頭要的報告就是這樣的！」
但，哪有報告內容和格式的水平相差那麼大的啊。
內容幾乎只把時間地點寫了一下，其他的全是綠川唯看不懂的「動作語言」。
察覺到綠川唯的沉默，栗川咲咬牙嘴硬：「我寫得好一些，那些老頭還看不懂呢，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
說完，她騰地站起來，看向綠川唯，岔開話題：「今晚到底怎麼回事？」
綠川唯自然不會揭穿她的逃避，將報告裡看到的「咒靈」「高專」等詞默默記下。
「今晚……有些事情。」他搪塞著回答。
栗川咲疑惑瞧他，感覺出他有些不對勁。
除了剛才的搪塞，還有其他說不出來的感覺。
栗川咲只當自己多想了，皺眉點頭，想要接著問下去，卻又覺得不太好。
她只能再次岔開話題：「那，你剛才進來怎麼一直站著？」
好幼稚的轉移話題……栗川咲說完後就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自己。
她本以為綠川唯不會回答，誰知他猶豫著搖頭：「我身上髒。」
栗川咲聞言更是驚訝，她站起身往旁邊挪了挪，台燈的光頓時照亮大片。
室內昏暗，栗川咲之前還遮掩了大部分台燈的光，讓她看不太清他的情況。
就算是之前讓他進來時接近過，她也滿心都是自己的報告，除了他的傷，還真沒注意他的其他狀況。
此時刻意去觀察，她才發現綠川唯身上盡是狼狽。
她噎了一下，張嘴想要關心，卻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指使著，說出來就變成了：「這裡是你家才對吧，你就不會自己去換身衣服收拾一下嗎？」
也不知道分開後綠川唯又去了哪裡，本來就狼狽的衣服更加凌亂，栗川咲如果不是沒有聞到像之前那樣濃郁的血腥味，真的會以為他什麼都沒收拾。
綠川唯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語氣說話，頗有些不適應，臉上也浮現出尷尬。
就好像，今晚那匆匆的撞見，將他們倆這兩個月經營起來的熟稔，徹底打散了。
栗川咲看見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奇怪起來，心底不禁有些擔心。
「喂……沒事吧？」她猶豫著伸手戳了戳他，還是想問發生了什麼事。
但還沒等她問出口，目光就移到了綠川唯手裡一直緊緊不放的狙擊槍。
栗川咲明顯愣了一下。
剛才讓他進來時，栗川咲自然看到了這個，當時卻沒想那麼多。
現在報告解決，她也有心思了，盯著狙擊槍心裡不由浮現出一個猜想。
於是，綠川唯還沒從這股莫名的尷尬中走出來，就看到栗川咲火速往後退了幾步，警惕地問道：「你今晚是來干什麼的？」
凳子甚至被她踢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極為明顯。
不怪栗川咲亂想，綠川唯今晚太奇怪了。
不從門口進來反而跳窗，進來後什麼也不說就一個勁地盯著她看，無論她怎麼說他都是搪塞以對——
說「身上髒」那句不算，畢竟誰會在自己家裡因為身上髒就不動彈啊。
今晚相遇之後的種種，日下一木對他的指控，來帶走他們的人的嚴肅，那份奇怪的看不出來頭的保密協議，還有不知被帶到哪裡去的日下一木……
所有的一切都讓栗川咲有不妙的感覺。
「你……是不是來解決我的？」
說到這，栗川咲又皺眉：「不對啊，我已經簽了那什麼保密協議，而且你們的目的只是日下吧，解決我干什麼……」
「還是說，光是簽保密協議還讓你們不夠放心，必須要滅口才保險……」
栗川咲分析到這裡，倒吸一口氣，又往後退了幾步，看著對方的青年，心裡開始猶豫要不要對他出手。
他如果真是不顧情誼來解決她的，她肯定以保住自己的小命為上，但——他身上還有傷吧。
那她到底要不要出手，還是說，只是防衛而不主動出擊？
綠川唯不知道短短幾秒，栗川咲心裡已經閃過那麼多想法，對她說的話驚詫。
「你……怎麼會這麼想？」
栗川咲答非所問：「你猶豫了吧！你剛剛這句話猶豫了，你果然在想怎麼解決掉我！」
她像是發現了證據一般，指著綠川唯滿臉震驚，還夾雜著受傷。
綠川唯看著她退後的動作，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在來的路上想來了很多，什麼都有，但在見到她後遇到的種種意外，都讓他想要說的話難以啓齒。
而且，他難道看起來真的那麼凶嗎？
讓她只看見狙擊槍，就料定他專門來解決她的？
綠川唯自認為進入組織臥底以來雖然變了很多，但相比其他組織成員，性情已經柔和很多了。
就算不跟組織成員比，單跟和他一起臥底的zero比，他也好很多了吧。
如果是在其他任務目標面前看到這樣的場面，他說不定會多開心，因為這代表著他融入組織的成功性——
但栗川咲？
綠川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能夠辨認出來這並不是害怕的情緒，更多的是受傷、氣憤和震驚。
他嘆了口氣：「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個。」
說著，他頓了頓，視線劃到自己手裡的槍上，思索著解釋：「如果咲是怕這個的話，我可以放下。」
雖然平時狙擊槍在他身邊的話，他是絕不會松開的，但此時不一樣，他至少要表現出自己的無害，才能讓她安心下來吧。
栗川咲瞪圓了眼，懷疑地掃視他一眼，又道：「你真不是來解決我的？」
綠川唯見她還是不相信，沒想到她還是堅持這個奇怪的腦回路，不由無奈道：「如果我真想這麼做，直接在你趕工作的時候，給你一槍不就好了嘛。」
說的也是……雖然栗川咲對他話裡「給你一槍」的描述感到有些受傷，卻不得不承認他話的正確性。
「那……」栗川咲移開目光，突然有些別扭，語氣莫名期待，「唯君來找我干嘛？」
終於又恢復「唯君」這個稱呼了嗎？
綠川唯斂眸，平靜說道：「我是來跟咲告別的。」
他話說的極為尋常，好像只是在說他要出個遠門，囑咐妻子好好照顧自己一樣，以至於栗川咲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
綠川唯這回，擡眼看向栗川咲，跟她對視著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我說，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等等！」栗川咲瞪大眼睛，沒等他把話說完。她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你是說——告別？」
綠川唯還沒點頭，栗川咲再次問道：「為什麼？」
她震驚看著面前的青年，心裡閃過種種猜測，又被她一一否決。
在她看來，既然他來這裡不是出於某種目的要解決她的，那他們完全可以恢復以前的相處。
但，為什麼突然就發展成了要告別。
綠川唯明顯感覺到了她身上剎那間升起的焦躁，他皺眉想要安慰，最後卻壓下來心裡的情緒，只維持冷靜地解釋：
「我們既然都是有目的接近對方的，現在也已經拆穿，我想不到我們還有理由去維持這層表面關系。」
「當然如果你想要補償的話，這套房子可以給你，要是不夠，我還可以……」
栗川咲直接打斷他：「我們是夫妻關系！」
她說出後頓時就後悔了，綠川唯臉上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話而改變什麼，好像夫妻關系對他來說都是可以被隨意拋棄的。
綠川唯確實只平靜地看著她，沒有因她的抗拒而有什麼情緒起伏，栗川咲甚至從他眼中看出來決絕。
決絕個頭啊！
栗川咲快要氣死了，就算他沒真的說出「不是夫妻」這樣將一切放在明面上的話，她難道就感覺不出來嗎？
她張口想要再說些什麼，對上綠川唯始終如一的表情，無力感湧上心頭。
難道她要面對他的決絕，面對他看著就不可能扭轉的態度，死皮賴臉地上趕著消耗自己的驕傲嗎？
栗川咲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你的理由在我這裡不過關，除非你有其他理由，不然不可能分開的，更別說，我的目的本來就是你！」
她憋了憋，繼續道：「你要真的這樣，我就去告你騙婚！」
不知是她的這句威脅，還是剛才衷心說出的「目的」起了作用，綠川唯臉上的平靜成功出現了裂縫。
看他這樣子，栗川咲自以為找到了方法，揚頭又繼續威脅：「而且我還要跟著你，把你騙婚的事宣揚得人盡皆知。」
「組織……？」綠川唯有些跟不上她跳脫的思維，皺眉低聲重復一遍。
「對啊，就是組織，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應該在哪個黑幫裡干苦力吧，街頭混戰嘛——不對，你的裝備還不錯，應該是高層吧……不過高層竟然也親自干活嘛，你們幫派發展的是不是不太行啊。」
栗川咲一邊分析一邊吐槽，最後下結論——
「總而言之，你要是真敢用這樣幼稚的理由走了，我下一刻就敢闖進你們幫派，就說你……拋妻棄子！讓你的小弟們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渣男！」
栗川咲越說越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她是不會死皮賴臉，但她會威脅啊。
她對自己的武力值還是很信任的，既然其他方法不行，威脅總該可以了吧。
綠川唯為了日下一木就來接近她，甚至還結了個假婚，那就說明他對幫派不一般。對幫派下手是最能威脅到他的手段了。
綠川唯沉默地聽完她的話，沒想到自己最後還得了個「渣男」的稱號，臉色徹底繃不住了。
他滿臉古怪，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無論是哪個方面，都太奇怪了吧。
他，竟不知道她是這樣的腦回路。雖然她猜測的內容跟事實差的有些遠，但按結果來說，竟意外地匹配起來了。
就是因為這樣，他想要解釋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總不能說，他其實是警視廳派到組織臥底的公安警察，接近她也是為了抓到日下一木，但是中間出了種種差錯才發展成這個樣子……吧。
栗川咲仍舊木著臉威脅：「你別管我為什麼會這樣想，只需要說出你的決定就行。還要離開嗎？」
綠川唯可以確定，只要他說出一句「是」，栗川咲下一秒就能衝上所謂的「幫派」大鬧一場，理由甚至還該死的引人八卦。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沉默以對。
而栗川咲緊盯著他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久，還不見結果。
那鬼什子的幫派就這麼重要？
栗川咲氣得鼓腮，就算心裡知道用他們兩個月的相識來跟幫派比，簡直就是碰瓷，但還是忍不住去想她獲勝的可能性。
也許呢？也許他們的感情會比她想的還要深一些呢？
如果還是不行……
栗川咲眯眼，看著綠川唯逐漸有些松動的表情，心裡就快升起開心，誰知下一秒看他一閉眼一睜眼，再去看，他面上又是最初的不動於衷。
栗川咲氣急，想要質問他一句，就看到他張口，似乎有什麼想要對她說。
但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他要說什麼啊！不用想就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談一下。」綠川唯看到她面上的情緒，垂眸道。
栗川咲心裡憋屈，看著綠川唯，絲毫不想聽他再胡說八道什麼。
談什麼談，冷靜什麼冷靜。
再談，她辛苦勾搭的人就跑了！
栗川咲見綠川唯張口，還真有要跟她徹夜暢談的姿態，直接上去趁人不注意，按下他的頭仰頭親他。
綠川唯愣了一下，沒有說出的話就這麼咽了回去。
他皺著眉，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想要推開栗川咲，卻被她察覺出來抱得更緊。
在極近的距離裡，他可以清晰看到栗川咲閉眼時顫動的睫毛，突然就卸了力。
她……心裡也會很無助吧，畢竟一切都發生得這麼突然。
綠川唯抗拒的力氣越來越小，在栗川咲愈發熱情的動作中沉溺下去，心裡一癢，動作間也情不自禁給了回應。
栗川咲對此極為敏銳，絲毫不肯放過他，又湊近了幾分，將自己全部送上去。
這個吻最後結束於他的喉結上，栗川咲輕輕啃了一下，感受到青年的顫動，才滿意地離開。
她臉色通紅，眼眸卻很亮，像是在說「看吧，你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
綠川唯想要抿唇，又想起剛才兩人的親密，努力克制下這股衝動，同時移開目光，不知怎麼面對栗川咲調侃的眼神。
栗川咲心裡的情緒都被他的回應撫平了，此刻只剩下高興，才不會去管他怎麼想。
她伸出手勾住綠川唯的下巴，手指忍不住在上面摩挲了幾下，笑嘻嘻道：「我這個威脅看來起作用了。」
綠川唯：「……」這哪是威脅啊。
他臉色松動，看著栗川咲臉上的笑意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嘆了口氣：「我本以為能快點結束的。」
「結束什麼！」
「沒什麼……」他又嘆了一口氣，這次卻多了分顯而易見的笑意和妥協，「只是沒想到你還會威脅人。」
栗川咲本來緊盯著他，聽到這話，頓時想起來自己剛才所做的一切。
她猛地瞪大眼睛看向綠川唯，看到對方眼底的調侃後，噎了噎，移開目光嘴硬道：「我只是不想被人笑話罷了。要是被別人知道我被騙了感情，我一整年都擡不起頭來了！」
說完，栗川咲想起自己一貫的形像，猶豫還能不能補救回來，又添了一句：「我這次只是被你氣著了才會這樣，平常我可不會……。」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綠川唯臉上的憋笑，頓時噎住，又瞪了他一眼。
綠川唯一直繃著的情緒放下來後，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看到栗川咲這幅樣子，憋笑直接出了聲。
他笑得很克制，低沉的笑聲讓栗川咲心裡癢癢的，又覺得實在有些難為情。
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子，她剛才不是還處於優勢嗎！
怎麼他就說了幾句話，就讓整個局勢扭轉了過來啊。
還沒等栗川咲讓他停下來，綠川唯笑著的動作突然一僵，笑意頓消，臉上也滯了一瞬。
栗川咲靠他很近，對此也看得真切。
她一下子想到了綠川唯身上的傷，急忙低頭去看，同時嗅到了空氣中重新彌漫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們竟然僵持了這麼久……
綠川唯一路趕過來，又是爬窗戶，又是站了那麼久，肯定早就撐不住了。
看著栗川咲臉上止不住的擔心，綠川唯將表情收了幾分，忍下痛意安慰道：「我沒事。」
「你要等到失血過多，才有事嗎！」栗川咲瞪了他一眼，以不可抗拒的姿態讓他過去坐下，然後轉身出去拿醫藥箱。
綠川唯看著她離開，本來還算克制的表情頓時維持不下去，臉色扭曲，手也不由自主伸向傷處。
這次沒有成功從公安手裡捉到日下一木，他和黑麥都難逃其咎。
組織那邊說不定之後還要派專人來調查他們，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他有暴露的風險。
更別說……綠川唯回想起離開前黑麥似有別意的眼神，想的不由又深了幾分。
不過那些暫時問題不大，他最先要處理的還是跟栗川咲的關系。
於是他處理好那邊的事情，只取出子彈，給自己簡單包扎了一下，就匆匆趕了過來。
他原已經計劃好，只要今晚跟栗川咲把事情說開，明早再營造出她跟他決裂分手的假像，之後再由他在組織那邊稍作運轉，就能將栗川咲提到事件之外，保證她的安全。
但他算好了一切，唯獨沒算到栗川咲的堅定。
回起栗川咲威脅他時的毅然，綠川唯斂眸盤算起其他方法。
栗川咲提著醫藥箱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綠川唯低著頭看不清神情的姿勢。
他的手還放在傷口處，讓她以為是他撐不住了，皺眉快步上前。
「我幫你再包扎一下吧。」
聽到她的話，綠川唯回神擡頭看她，笑著搖搖頭，同時伸手想要接過醫藥箱：「我自己來吧。」
誰知，栗川咲直接將醫藥箱提遠了一些，讓他夠不著：「我說了我來，就我來。」
她已經發現了，強硬一些才會讓他乖乖聽話，不然推來推去的，要拖到什麼時候。
綠川唯果然無奈地放下手，默認栗川咲的動作。
她坐在他旁邊，一邊拿紗布一邊好奇道：「你在你們幫派也是這個樣子嗎？這樣可不行的，高層還是強硬一些比較好，不然不服衆。不過也不要太強硬了，跟下屬搞好關系，對你在幫派的地位也有好處……」
栗川咲說著，卻突然注意到他不尋常的表情，不由疑惑：「我說的有問題嗎？」
綠川唯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咲怎麼會覺得我在為黑幫做事？」
雖然他確實在組織臥底，但高層和成員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啊。
栗川咲歪頭想了想：「也許是因為……我想當高層夫人？」
啊？
綠川唯噎了一下。
「好了好了，逗你的。」栗川咲笑嘻嘻地一句揭過去，「只要事情不會發展成我上門踢館的地步，不管唯君是不是高層，都無所謂的了。」
話到此，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又補充道：「我是指，雇人去踢館。」
可你剛才威脅他的時候，可沒說是雇人啊。
綠川唯看著說完還一本正經點了點頭的栗川咲，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說出讓她不要再裝了的話。
她一定會惱羞成怒的吧。
雖然她的真實性格很可愛，但還是避免這種發展吧，畢竟無論是組織還是公安，他都不想變成踢館事件啊。
傷口果然如栗川咲所料，白色的繃帶已經被染成殷紅，觸目驚心。
看著綠川唯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栗川咲氣不打一處來。
她忍了忍，還是小心地給他上藥。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太過刺激，以至於綠川唯根本沒想到事情最終還能得到這樣平靜的結果。
他看著女孩低頭時露出的發頂，空閑的手忍不住伸出摸了摸。
栗川咲動作頓住，保持著低頭的動作不敢動，悶聲問：「唯君？」
綠川唯沒有及時收回手，反而又摸了幾下才放下來。
他擡頭看了眼天花板，突然道：「其實我還挺喜歡咲的真性情的。」
他說出這番話的目的僅是讓栗川咲放松一點，不用再刻意去補救自己說過的話，可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是這樣的——
「唯君剛剛是說了『喜歡』嗎？」
綠川唯往後仰了仰身子，看著她亮閃閃的眼睛，慌忙移開目光。
「唯君？我聽到了的！」栗川咲又靠近一分，「你可不能就這麼掀過去！」
綠川唯這才眼神閃爍著低聲應了一句。
雖然聲音很小，但離他很近的栗川咲還是很清晰地聽到了。
她頓時笑開，歡喜抑制不住地往外冒，一時間手下也沒了輕重。
「嘶——」看到綠川唯扭曲著臉叫痛，栗川咲手下一抖，更用力了幾分。
等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就是滿臉驚恐：「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綠川唯忍痛扯嘴：「咲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吧。」
「你竟然會開玩笑！我不管，既然唯君說了喜歡，那我就要求，以後的目標就是『愛』了。」
她笑嘻嘻地毫不遮掩自己的小心思，「當然，如果唯君想要聽我這麼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給你做個榜樣！」
綠川唯：榜樣是這樣用的嗎？而且，他那句話的重點是「喜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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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趕上了（松口氣）
第28章 預感
栗川咲已經跟著公安的人去簽了保密協議，綠川唯知道這點，自然不會任由她胡亂猜測。
而且，如果再不制止她腦海裡千奇百怪的想法，綠川唯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被安排出個除黑·幫高層以外的什麼身份。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綠川唯只在栗川咲提到日下一木時，將帶走他的人的身份稍微透露了一番，就預料之中地看到了她臉上的震驚。
綠川唯看著她由紅轉青再轉黑的面色，想起她自己瞎猜的什麼「黑幫混戰」，就知道她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說過些什麼蠢話，不由發笑。
「不許笑！」栗川咲瞪眼，本來就陷於驚訝與尷尬的她臉色更怪，跺了跺腳氣惱道。
她怎麼知道，僅僅是一個晚上過去，真相就以一種她從未想過的方式展現了。
他昨天晚上聽她那麼瞎掰，一定在心裡狠狠嘲笑她吧。
栗川咲越想越氣惱，甚至不敢回憶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猜測他的身份的。
高層？哪門子的高層啊！
看栗川咲毫不掩飾的懊惱，綠川唯收斂了幾分臉上的笑意：「好了，我不笑你了，接下來就麻煩咲了。」
栗川咲瞪了他一眼，嘟囔道：「跟我客氣什麼……」
她手裡提著行李箱，裡面簡單塞了幾件衣服。
這是綠川唯想讓她做的，出門時假裝跟他吵了架，收拾東西鬧分手，然後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人前分開。
具體原因綠川唯沒有跟她解釋，她卻能猜出來一二。
所以，他潛入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非法組織啊……
栗川咲提著並不重的行李箱站在門口，回頭看著綠川唯，即使是昨晚說好了，她還是有些擔心。
綠川唯去房間裡取了一頂遮陽帽，出來後發現栗川咲還沒走，對視上她的眼睛，心裡大概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了。
他上前，將遮陽帽給栗川咲戴上，又為她系好帶子，輕聲說：「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我接下來幾天不會出現，咲你也要小心一些。」
他擔心一旦他真的暴露了，組織那邊會派人來找栗川咲的麻煩。
雖然他們明面上要鬧決裂，但不可能輕易騙過組織，他們肯定還是會有行動的。
而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派公安保護她……
綠川唯越想越是皺眉，還是說道：「要不我還是讓人跟在你後面保護你一段時間吧。」
栗川咲正低著頭，乖巧讓他系帶，溫熱的指尖時不時擦過她的下頷，她貪戀這一刻的溫柔，聽到他的話卻是一愣。
她反應過來就連忙搖頭，一不小心將正在系的帶子給扯開了。
「我不喜歡被人跟著，放心吧，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的。」
她堂姐平時出門就會有人在後面跟著，她有幸嘗過其中滋味，這輩子都不想再試一次。
這種有人在背後窺探的感覺太糟糕了。
再說，她別的不說，打架還是很在行的。
綠川唯皺眉將她的腦袋扶好，重新系帶子，聽她這麼說也不再糾結。
「那就拜托咲了。」
他最後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道，但眼中的擔憂還是不減。
栗川咲看著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撫一下他這過分擔心的心靈。
她揚頭湊上前，吧唧親了他一口，成功看到他眼底的擔憂被懵態掩蓋，才笑嘻嘻的離開。
「唯君總該放心啦。」剛才親他，帽子又有些歪，栗川咲退後一步順帶扶好帽子，俏皮說道。
說完，她揮揮手准備提箱子出去，臉上也適時裝好怒氣的表情。
她的手放在把手上，正要開門，突然腦子裡閃過什麼，於是轉過身來看向綠川唯。
她面帶遲疑：「綠川唯這個名字……是你的真名吧。」
她不怎麼看臥底類的東西，但五條悟他們喜歡，還不止一次在她面前上演間諜大戲，她多多少少也就知道了些。
一般來說……他們潛入進去，都是以假名臥底吧。
栗川咲是今早才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面上看來是適應良好，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多震驚。
嘴裡跟綠川唯說話依舊如常，心裡卻跟漿糊一樣。
她剛才腦光一閃，一下子想起來這個問題，現在看到聽到她的話後臉色變了變的綠川唯，她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綠川唯本想說些什麼，但是栗川咲突然伸手搖了搖頭，義正言辭道：「別說了，我都懂。」
她都理解的，只不過接下來裝作怒氣衝衝地出門，要比之前容易多了。
她雖然不生氣，但不代表自己心裡沒氣，適當轉化怒氣，也是一種方法的吧。
於是綠川唯正打算跟她解釋些什麼，不想讓她多想。
但栗川咲已經把門打開，一邊裝作費力地往外提箱子，一邊嘴裡罵道：「你個渣男，老娘真的是瞎了眼才會被你這臭皮囊吸引！分手，分手！以後不准再來找我了！」
她將箱子提出來，剛要走又回過身來，伸腿將門踢上，力道狠得像是在揍人，同時又是一句：「渣男！」
綠川唯：她這是借機在罵他吧。
門外的動靜很快就消失，綠川唯盯著被暴力關上的門，只能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
「咲今天怎麼想到叫我出來了？」栗川悠回頭和跟著她的保鏢說了幾句話，對方看到栗川咲的身影，才放心離開。
栗川悠終於松了口氣，看向栗川咲笑問道。
栗川咲哼了一聲，挽著她的胳膊反問：「難道還不能約你？堂姐一下班就回家，分明該是我問你怎麼想要赴約了。」
「你約我，我肯定要來的。」栗川悠回道，猶豫著又問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栗川咲驚訝看她：「為什麼堂姐會這麼覺得，我最近還好啊。」
栗川悠探究地看向栗川咲，見她確實沒有表現出來哪裡不好的樣子，才放下心來。
她還是前段時間才知道栗川咲和綠川唯鬧掰的事，具體鬧掰到什麼程度她並不清楚，但看她整個夏天都在外面做任務，想也知道有多嚴重。
說她跟這個堂妹關系好，她們聚的確實不多，但說不好，栗川咲空閑下來又總會粘著她——雖然綠川唯出現後這種情況少了很多。
不過現在看著堂妹沒什麼事，她也能放下心來。
栗川咲最近確實沒有心情不好，相反她的生活好像回歸了以前一樣。
搬回自己的獨居公寓後，她每天都是上課做任務下班，放假也是被一大堆任務填滿時間，根本來不及想別的。
如果不是最近在回家的路上總會遇見幾個鬼鬼祟祟跟著她的人，跟綠川唯走之前說的一樣，她真會以為自己從來沒遇見過綠川唯。
說到他……栗川咲數了數，好像已經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她離開公寓還是櫻花盛開的春天，也不知道綠川唯是什麼時候走的，而現在夏天都快要過去了。
栗川咲側眼看著天邊乳白色的雲，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自從綠川唯說要她跟他假裝吵架分手，她搬回去以後就再也沒見過綠川唯，就連一條消息也沒有收到過。
她也想過裝作分手女友再找他「騷擾」一番，畢竟只有那天早上的一陣鬧，說服力多少有些不夠。
但想了想對方的處境，她還是沒輕舉妄動。
夏天是咒靈肆虐的季節，無盡的任務如潮水般朝咒術師湧來，栗川咲自然也不例外。
她忙於任務，忙了整整一個夏天，有時候一連好多天都是在外面，幾乎要將綠川唯的事情忘記了。
但最近跟著她的人讓她再次擔心起綠川唯，具體發生了什麼她一無所知，目前也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希望不會出什麼事。
想到這裡，栗川咲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問堂姐：「堂姐有日下先生的消息嗎？」
說到這件事她還是挺心虛的，日下一木是她看著被人帶走的，他走時還一臉喪氣地看著她，很震驚他竟然真的選擇見死不救。
一開始是出於對綠川唯的信任，後來知道了他的身份，她自然不會擔心日下一木了。
而現在過去這麼久，栗川咲也不知道他人怎麼樣了，又被帶去了哪裡，干了什麼。
但堂姐不一樣，她可什麼都不知道。
誰知，栗川悠皺皺眉頭，說出的話卻跟栗川咲想的不太一樣。
「我……也不太清楚。」栗川悠猶豫著開口，「父親那邊好像有什麼消息，但沒跟我仔細說，只說他沒事，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這樣嗎？」栗川咲掩住內心的驚訝，尋思著點點頭。
「怎麼了？咲以前不會特意關心這些的吧。」栗川悠好奇問道，她還是有些擔心栗川咲的狀態。
此外，她還挺好奇的。
她知道的是栗川咲和那位綠川先生已經登記了，現在分開——指的是鬧矛盾分居，還是已經離婚了呢。
如果栗川咲知道栗川悠的心理，一定會很無奈，就連她自己都是稀裡糊塗的。
畢竟「綠川唯」不是他的真名，那他們當時登記的到底有沒有法律效力，他們到底是不是夫妻關系，她都不清晰。
她聽著只是搖搖頭：「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沒事就好，也省得你一直擔心。」
叔叔那邊一向消息靈通，說不定靠他的人脈真的知道了些什麼。
這樣她也能放心了，不能說出日下一木的消息，只能看著堂姐擔心憂愁，也是很無奈的。
栗川咲告別堂姐回去時，意料之內的又遇到了一波人。
彼時天已經全部黑了下來，她走的這段路又是路燈找不到的小路，等她注意到身後跟著的人後，已經到了一段沒有人的路段。
等她把人全部解決後，看著倒在地上嗷嗷喊痛的人，撇撇嘴伸腿踢了踢離她最近的人。
「都多少次了還沒長記性，要麼就派些厲害的，要麼就結束回家該干嘛干嘛去，總是浪費時間……」栗川咲冷哼著，腳下卻踢中了不知道什麼硬硬的。
她皺眉，蹲下來去扒拉人的腰部，卻在伸手的一瞬間察覺到什麼。
她凝目往旁邊撤去，下一秒那個躺著的人身上爆出了幾朵血花。
而其他本該哀嚎叫痛的人，也不知何時，氣息停止。
栗川咲心裡一滯，熟悉的咒力痕跡讓她瞬間了解發生了什麼，起身轉過去，看向來人。
是一只碩大漆黑的畸形咒靈，還有許久沒見的山原。
「原來是這樣啊……」栗川咲眯眼，許久以來的疑問終於有了解答。
她就說為什麼那什麼組織的人一直揪著她不放，還次次派來的都是一些小嘍啰，就連木倉，也只有在前兩次有見到過。
現在看來，除了剛開始的那些人，後來的都是山原找來對付她的。
咒靈的出現讓栗川咲驚訝了一瞬，但想到詛咒師總是會有特殊的途徑去獲得奇奇怪怪的咒具，也就不見怪了。
咒具種類多的是，她甚至還見過能唱歌哄咒靈睡著的咒具，只是收納咒靈的話，也就沒那麼亮眼了。
倒是，如果同時對付咒靈和山原的話，她會有些吃力，更別說對方次次都想置她於死地。
「栗川老師啊，好久不見呦。」許久沒有聽到的低沉沙啞嗓音成功讓栗川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抖抖肩膀齜了齜牙，翻了個白眼沒理會。
她在想，要不要拼一把，把咒具和咒靈都搶了，給夏油傑帶回去。
反正她就算想要逃，山原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栗川咲心裡尋思著，眯了眯眼看向那漆黑一團的咒靈。
之前它蜷縮起來，能看見但存在感極低，而現如今應該是收到了山原的命令，咒靈的氣勢一下子被全部放開。
等栗川咲辨認出咒靈等級後，整個人就是一愣。
是一只超一級的咒靈，快達到特級了。
第29章 解決
「栗川老師怎麼不接電話？夜蛾大叔會不會是在騙我們？」
「好好稱呼校長啊，還有不要擅自加一些奇怪的稱謂，會給人造成苦惱的。」夏油傑跟五條悟並排著走，嘴裡一邊糾正他，一邊繼續撥電話。
五條悟雙手插兜聳聳肩，漫不經心中對夏油傑的話選擇性的遺漏：「這本來是我們的課後輕松時間！結果打得正盡興，就被叫過來了。」
說完，他揚頭長長「啊」了一聲，恨恨道：「我們走之後，硝子和娜娜明、灰原他們還不知道去哪玩呢！可惡！」
他們正在十字路口等綠燈，來往人群聚集得越來越多，前方商場外部巨大的gg牌亮度非凡，搭配著四周的霓虹燈，強烈的反差讓五條悟心裡更是荒蕪。
他們五個人正在游戲廳打電動，打到正關鍵的時候，眼看著他就要胖揍夏油傑了，誰知道夜蛾正道一個電話打斷了他們。
栗川老師那邊的情況確實需要他們過去一趟，但一個人就夠了。
只是被叫過去的事五條悟，他愣是不樂意一個人去，將夏油傑也拽了過來。
哪知，現在操心更多的卻是夏油傑。
夏油傑合理懷疑，五條悟就是想將這些拋給他，才會在只需要一個特級的時候，還要把他拽上來。
他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耳邊又是五條悟喋喋不休的話，讓他更加憋不住了：「悟剛剛不是一直在玩嗎？」
言下之意，他難道還沒玩夠？
要知道他們去游戲廳已經好幾個小時了，期間夏油傑還下來過幾次，五條悟卻是一直沒停。
而且硝子他們，接下來也不太會去接著玩其他的，大概只是吃個飯就各回各家了。
他只是客觀冷靜地詢問，五條悟卻瞪了瞪眼，「瞎說什麼，我只玩了一小會兒！」
夏油傑吐槽戳穿他：「哪個家夥玩得最瘋自己心裡知道。」
五條悟哼了一聲偏過頭，拒不回答這個答案很明顯的問題。
紅燈轉綠，路口人群朝對面行去，五條悟側眼看了看夏油傑手裡的手機，問道：「還沒聯系到？」
夏油傑搖搖頭，他皺眉擔憂：「照校長那麼說，栗川老師現在應該已經遇見那個詛咒師了，我們得再快一些。」
如果夜蛾校長的消息來源沒錯，栗川老師遇上的咒靈等級可不低。
五條悟也正色起來，「那就讓親愛的學生們去拯救老師吧！雖然栗川老師夢想的白馬王子不是我們兩個，但我的白毛也不是不可以替代一下。」
夏油傑一般不會讓五條悟的話落下來，低頭操作著手機一邊接話道：「哦，那我呢？」
五條悟揚頭：「小眼睛怪劉海傑肯定當不了的啦！」
夏油傑：他還是讓這家夥的話狠狠摔到地上吧。
夜蛾正道只給了他們一個模糊的方向，他們找到這裡已經是盡力，好在窗那邊及時傳來的有關消息。
夏油傑確定好地址，喊上五條悟：「悟，走了！」
話落，卻沒有得到五條悟的回答，夏油傑疑惑看向他，才發現他正盯著遠方的人群，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怎麼了？是誰出現了。」夏油傑腦海裡閃過一些想法，最後面帶嚴肅問道。
誰知——五條悟還盯著那處，手毫不客氣地拍了拍夏油傑肩膀，力氣大的後者懷疑這是存心報復。
「老師那邊傑一個人就夠了吧，雖然很遺憾我不能去見一見老師狼狽的樣子，但是我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
五條悟丟下一句話，朝夏油傑揮揮手就朝那邊走去，任夏油傑在身後怎麼喊他也沒回頭。
夏油傑：當時硬要拉著他出來的是悟吧。
人群流動迅速，很快就看不到了五條悟的身影，夏油傑心裡一梗，暗自記仇後就不再管他，決定跟著定位先去找栗川咲。
反正只是需要一個特級，不管誰去都是可以的。
她得跑。
這是栗川咲認出面前咒靈後的第一反應。
她現在只是個一級術師，按著早已經停在一級多年的山原打是沒有問題的，加上一只低級咒靈，她也能應對過來。
栗川咲知道山原不會拿毫無威懾力的咒靈來對付她，但她以為山原拿出來的最高也就是個二級，她聯合對付起來雖然吃力但不是沒有勝算。
但現在嘛……
特級咒靈不容易見，難道超一級的就常見了嗎？！
山原這鬼玩意到底從哪裡找來的？
想跑的念頭産生，栗川咲也不糾結於對付山原。
咒靈在山原身後不遠處靜靜待著，甚至快要完美地融入到黑夜中去，她緊盯著對方的動作，發現咒靈確實沒有要動的打算。
「栗川老師不打算問一問今天來找你干嘛嗎？「
她果然最煩山原故弄玄虛的樣子，還整出一副施舍的樣子，她什麼時候說過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了。
栗川咲只翻了個白眼：「有屁就快放。」
即使昏暗，她也能看到山原一瞬間僵住的身子。
「桀桀，既然栗川老師這麼說了，那想必是很期待今晚的邂逅吧。」
我呸！
栗川咲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她瞥了眼還窩在山原後沒有動靜的咒靈，木著臉催促：「你到底打不打，我還要回去睡美容覺呢。」
好吧，她其實並沒有睡美容覺的習慣，但是在討厭得想要弄死的家夥面前，也不用在意這些真假。
說完，她做出向後轉要走的姿勢，果不其然看到山原動了動。
下一秒，山原出現在她面前來了一擊，正好對准栗川咲躲避不開的位置。
對方在寬大帽檐下藏匿的嘴角已經勾起，卻看見栗川咲非但沒躲，還直直地朝他撞過去。
說撞過去不太恰當，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栗川咲突然朝反方向而去，盯准了山原趕不到的那一方，准備逃走。
她剛才廢話那麼多，當然不是要跟他真的打架。
對手是一級術師加一只快達到特級的咒靈，她是有多想不開才要去迎面對上。
她可是很惜命的。
但既然被她堵在回家的路上，還是用遠超於她的手段，栗川咲自然不可能這麼容易有離開的機會。
她剛一轉身，就發現原本該安靜待在角落的咒靈，不知何時擋住了前路。
「栗川老師怎麼說走就走啊……」令人討厭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裹挾著濃重的惡意。
而前面擋著路的咒靈在他話落後猛然暴脹，漆黑得快要看不出輪廓的軀體黏糊糊地擠滿了整條路，沒給栗川咲留半分可以離開的空間。
而栗川咲慣性朝前衝去，想要剎住車已經有些來不及，整個人朝咒靈衝去。
咒靈暴脹的身軀仍沒有停，如不斷擴張的黑洞想要將一切都吞噬殆盡，而栗川咲就是那個甘願獻祭的聖物。
山原緊盯著眼前的一幕，嘴裡喃喃著「去死吧」之類的話，看到這幕嘴角不由勾起來。
哪知，看到接下來一幕後，山原瞳孔緊縮，不可置信。
深夜的黑幕中出現一抹亮麗的深紅色，比以往的火焰都要厚重，蘊含著不可名狀的力量，朝咒靈而去。
栗川咲心裡也有些忐忑，畢竟她還沒有碰到過超一級的咒靈。
但特級和一級咒靈有著天大一樣的差別，超一級雖說比一級強，但比之特級還是差了很多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栗川咲才敢盡全力試一試。
如果可以的話，就從這只咒靈的方向劈開一條路，她趁機逃走。
先前如果不是擔心山原和咒靈一起上她絕對吃不消，她也不會聲東擊西用這個方法。
就山原那個矮子，這幾瞬直接一定是趕不過來的。
盡管只有幾十米的距離，但栗川咲就是知道。
她臉上的笑還沒有完全綻開，腰間突然響起一陣鈴聲，分外突出，讓她身子僵了一僵，火焰也在一瞬間灰暗了不少。
栗川咲：誰在這個關頭給她打電話！
夏油傑將剛收服的咒靈放好，有些尷尬地看向一旁滿臉不虞的栗川咲，干笑了兩聲：「老師，我接到校長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看我多關心你。」
在栗川咲逐漸危險的目光中，夏油傑又踢了踢地上被他用特殊咒具五花大綁的山原，義正言辭道：
「本來應該是悟過來的，但是他關鍵時候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所以說，這種時候還是能看出誰靠譜的。」
這種時候，當然是要拉另一個人來平攤老師的怒火了，半路離開的五條悟就是絕妙的人選。
栗川咲平時也知道悟的性子，任他怎麼瞎編都不會讓人覺得五條悟做不出來。
更別說，今天的事情他還真的沒有瞎掰。
「……對吧。」
然而，夏油傑看著說完後，依舊一臉冷漠的栗川咲，咳了一聲伸手撓撓頭，裝愣。
栗川咲覺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要不是她在衝到咒靈面前的時候緊急將自己全身裹滿了火焰，早就被吞得連渣都不剩了。
也幸好她的火是專門對付咒靈，才讓她只是有些狼狽，並沒有受什麼實質性的傷。
不，也還是有的。她之前躲山原時，胳膊上中了招，不嚴重，但是火辣辣的痛卻忽視不了。
不管是出於什麼，栗川咲都滿心是氣，她咬牙過去泄憤一樣狠狠朝山原踢了一腳。
看著他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栗川咲想起來這些年的恩怨，又不吝嗇地加上一腳。
聽著他快要消失的嚶嚀聲，她才滿意收了腿。
「這人怎麼辦？」
栗川咲撕開衣服下擺將胳膊胡亂纏了纏，看著山原向夏油傑問道。
夜蛾正道讓夏油傑來找她，肯定不只是光為了來幫她，怎樣處置山原也是需要決定的。
「這家夥弄來一個快要升為特級的咒靈，肯定要被好好調查一番了。」
夏油傑看著山原說道，緊接著又看向栗川咲，「我要幫他送回高專，老師要一起回去嗎？正好我把硝子叫過去，給老師你治一下傷口。」
栗川咲尋思著，也點了點頭應下來。
天上的月不知何時被雲層掩蓋，這條路更加昏暗，栗川咲看了看時間，不想再耽擱下去，催促著夏油傑啓程。
「那悟……？」夏油傑本想跟五條悟聯系一下，但想來他那邊也不會出什麼事，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栗川咲奇怪地看著他，見他又不說了不由無奈，「行了先回去吧，今晚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她之前逮山原那麼久，追著他將整個霓虹都快要跑遍都沒有成功抓到人，哪能想到今晚他會自己送上門來。
不過，也要多虧夜蛾正道那邊的消息靈通，夏油傑及時趕過來，不然她還真不一定能干掉這鬼玩意。
這麼想來，栗川咲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即使自己蓬頭散發也不怎麼在意了，反而干脆地甩了甩手，催促夏油傑早點干完早點回家。
「不過……她擡頭看了看天邊已經見不到的月亮，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覺依舊沒有消散，反而越發強烈。
這是在她跟堂姐見面時就有的，她遇到山原時還在想這預感是不是指的就是這家夥，但現在……山原都被他們抓到了，她心底的不安怎麼還會越來越強烈？
栗川咲皺著眉，側頭看向山原，警惕的神情讓夏油傑側目：「老師，怎麼了？」
栗川咲搖搖頭，她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突然，她手機再度響了響，卻不是先前的手機鈴聲，而是消息提示音。
栗川咲一愣。這麼晚了，誰會給她發消息。
她跟身邊的人聯系一般都是通過電話，就算彼此正在忙可能接不到，在事後也會回撥，用到消息的時候還真不是很多……但還是有的。
想到可能是綠川唯發來的消息，栗川咲心裡猛然一跳，連忙拿出來看了看。
看到她的動作，夏油傑也停下來等她。
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聯系了，盡管綠川唯跟她保證自己會沒事的，栗川咲依舊不能全然放心。
不過他既然給她發消息，就說明事情都在順利進行吧。
栗川咲心裡不禁松了口氣，卻又莫名提著一口，一時間辨認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然而，在看到消息內容後，栗川咲原本復雜的心情徹底向下，跌落谷底。
「栗川老師？栗川老師怎麼了？」
夏油傑親眼看著栗川咲的臉色刷地變白，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問道。
栗川咲緊握著手機，仔細看去還會發現有些顫抖，她聽見夏油傑的話回神，搖了搖頭，聲音卻艱澀了不少。
「是唯君那邊。」
一條匿名消息，只說綠川唯可能遇到危險，問她知不知道人在哪裡。
要是以往，栗川咲絕不會搭理這種一看就無聊透頂的消息，只會將其當做是垃圾信息直接處理了。
但是，這條明確說出了綠川唯的名字，還說他出了危險……想起今天莫名的心慌，栗川咲就算不想往那個方向想，也控制不住自己。
也許……只是那個犯罪組織的招數，換了個新鮮的方法來套她的話——
但，栗川咲忍不住去想另一種可能性。
萬一，信息說的是真的呢？
萬一綠川唯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了呢。
畢竟他們失去聯系幾個月的事不是假的，在這麼長的時間內，什麼變故都有可能發生。
夏油傑聽到栗川咲說出綠川唯，又結合她的臉色，心底也不由咯噔一下。
栗川咲之前有拜托五條悟去調查那個所謂的組織，雖然結果不多，但足以讓他們窺探一二了。
那栗川咲這話的意思……
夏油傑連忙打住自己的想法，開口道：「栗川老師要不要回一下信息，多問一些？」
但這也很冒險，萬一這真的是釣魚的，她就上他們的當了。
栗川咲看著手中已經快要暗下去的屏幕猶豫不決，一方面真心擔憂綠川唯的處境讓她想要不顧一切去了解他的現狀，另一方面又擔心因為自己的魯莽，將他的事情暴露出去。
夏油傑皺眉，看著栗川咲猶疑的樣子也是擔心，他想要打電話給五條悟，看看他那邊有什麼消息，但轉念一想——
五條家就算有渠道知道這些，但等他們等到消息，綠川唯早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所以，這到底是誰發來的消息啊！
夏油傑斂眸，看著栗川咲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有些焦心，想著方法，腳下又踢了山原一腳。
「呃……」對方沉悶的叫痛聲傳來，夏油傑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什麼。
他連忙拿出手機，敲打了幾下，片刻後驚喜地看向栗川咲：「老師！」
「悟那邊找到綠川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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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天台的時間提前了幾個月
話說，真的沒人留言想看的番外嗎？預計明後天正文就可以完結了，要是真的沒有寶子留言，我就自由發揮了（嘶哈嘶哈）
第30章 師公
栗川咲和夏油傑趕到高專時，綠川唯和五條悟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了。
在回來的路上，栗川咲一直沒能放下心來，就算知道綠川唯被五條悟意外救了下來，但沒看見人她心裡就是不安。
夏油傑倒是安慰過她幾次，說要相信五條悟的能力，栗川咲想來也是，要是五條悟出手都還護不住人的話，她就算趕去的再快也沒用。
好在，他們一趕到高專，就看見了在門口等著的兩人。
應該是局部地區風力的問題，高專這邊竟是高朗無雲，月光很亮，照在高專門口，將兩人的身影拉長。
五條悟斜靠在高專門口的柱子上，時不時看看表，又看向綠川唯好像是想要搭話。
可之前跟他在餐桌上一來一往的綠川唯心不在焉地想著什麼，就算是應答也只是簡單說一句，再不肯繼續。
五條悟覺得更加無趣。
他擡頭，率先看到了趕來的栗川咲和夏油傑，立馬站直身子，手持喇叭狀揚聲喊道：「老師！傑！你們來得好慢哦。」
他話落，綠川唯也擡眼看過去。
夜間有些微風，樹林颯颯的聲音傳入耳中，比市區要涼上好些的溫度讓他此刻的神經分外清醒。
狙擊手的視覺一向很好，就算是在月光照不到的昏暗地方，綠川唯也能看得清楚。
不，月光只照不到被樹遮掩到的路段，如果是在空中的話，怎樣都能看到吧！
他瞳孔微縮，盡管之前那段時間他曾重新調查過這所表面的宗教學校，從一些特殊途徑中知道了這個世界中不為人知的存在，也做過心理准備遲早有一天會見識一下——
但真正看到一條白龍從天際飛來，他心中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月光下白龍從遠方而來，接近之時掀起一陣大風，周圍樹葉颯颯聲更大，地上的塵土也被掀起在空中蒙了一層濾鏡。
剛才五條悟一直在說著些「咒靈」「咒具」之類的話，又遞給他一副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眼鏡，綠川唯還有些疑惑，但現在所有的答案都呈現出來了。
比人先到的是他們的聲音。
還沒完全落地，栗川咲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雖然被風聲攪亂了一些，但還是可以分辨出來。
「人呢？」
五條悟「啊」了一聲，失望道：「老師難道不先表揚一下我嗎？要不是我在街上看到你的親親老公，現在你可見不到他了呦——」
「悟就不要開玩笑了。」
夏油傑看著還沒有完全著地就從虹龍上跳下，緊接著奔向綠川唯的栗川咲，穩穩落地後收起虹龍，召出一只咒靈提著山原，自己朝五條悟走去。
眼看著栗川咲從近十米高的空中半點不猶豫地蹦下來，綠川唯心裡直接停了一拍，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栗川咲在空中屈腿落地緩衝，才松了口氣朝她走過去。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人幾個月沒見，一見面說出的就是這樣關心對方還是一模一樣的話，不由讓一旁看戲的五條悟吹了個口哨。
栗川咲瞪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五條悟，「你跟夏油一起將山原帶進去吧，別讓他跑了，這可是好不容易抓來的。」
「喂，老師這是小看我們了吧我們可是最強的，還看不好一個一級詛咒師嗎！？」五條悟不滿道。
視線在綠川唯和栗川咲身上來回轉，知道她這是想要差開他和夏油傑，癟了癟嘴不太樂意但也沒拒絕，轉身准備往裡面走。
而夏油傑看向栗川咲的胳膊，有些擔憂：「硝子在醫務室等著老師，還是先去治療一下吧。」
他這話一出，兩個不知情的人瞬間看向栗川咲的胳膊。
綠川唯之前就注意到了栗川咲全身的狼狽，心裡想要問，卻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這時聽到夏油傑的話，他的目光也看向栗川咲的胳膊，果然注意到不對勁。
「等稍後我們再說其他的，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雖然看不出來是以何種方式傷到的，但看栗川咲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痛意，也能知道這其中的難熬。
「怪不得傑讓我把硝子也帶來。」五條悟招呼著他們進去，轉身率先一步在前面走著，夏油傑跟上，咒靈其次。
栗川咲和綠川唯落在後面，兩人身上都很狼狽。栗川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綠川唯到底發生了什麼，將自己收到的信息說了一下。
綠川唯愣住，皺眉道：「信息？」
「對，也不知道是誰發來的。」栗川咲想來想去，還是讓綠川唯決定到底要不要回消息。
但他搖了搖頭：「應該已經是個空號了。」
他的神情自然，好像這樣號碼只用一次就丟是家常便飯一樣。
而且，他大概也猜出來發消息的是誰了——想起那時突然出現的上樓梯的腳步聲，綠川唯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好了，現在該說說咲是怎麼回事吧。」
他看向栗川咲渾身的狼狽，眉毛皺的極深——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栗川咲這麼狼狽，就算是之前在巷子裡突然撞見，對方也沒有這樣渾身都遭殃。
不過，栗川咲跟他對視，注意到的卻不是他的這句話。
而是他的眼鏡。
也不知道是為了看熱鬧還是其他，五條悟給綠川唯戴了能看到咒力流動的咒具眼鏡，極其尋常的黑框眼睛戴在綠川唯臉上，一下子讓他整個人都變了一樣。
就算他現在神情嚴肅，但有這眼鏡的封印，愣是有著書生文靜氣。
他的工作可跟這沒一點關系啊！
栗川咲心裡尖叫著，唾棄自己的想入非非，卻又不得不承認，綠川唯戴上眼鏡是真的好看——嗯……別有一番風味吧。
「咲？你聽見我說話了嗎？」綠川唯看著她看向自己傻愣愣的樣子，不由擔心輕喊道。
但緊接著，栗川咲就拉住他，湊近親了一口。
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栗川咲看著綠川唯愣住的神色，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前面走著的兩人聽見動靜回頭看，看到他們相對而站的姿勢和周圍快要冒粉泡泡的氣氛，也是驚訝。
「栗川老師！要親熱可以等硝子治療完以後再來哦。」五條悟喊道，「還有在校園裡直接『嗯嗯嗯——』的親吻，太不害臊了吧！」
「真是不靠譜的大人啊——」夏油傑也跟著湊熱鬧。
兩人轉過身看向他們，雙手插兜，身子一歪，姿勢出奇得一致，讓栗川咲想忽視都不行。
「閉嘴啊你們！」還有「嗯嗯嗯」的親吻又是什麼鬼！
栗川咲瞪向他們，警告似刀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拋去。
綠川唯輕咳一聲，對在其他人面前這樣也有些不自在，拉著栗川咲：「我們先去處理傷口吧。」
栗川咲哼了一聲，又朝前面不安分的兩人瞪了一眼。
「學校有咲的宿舍嗎，等會再去換一身衣服整理一下。」綠川唯再次開口，終於將栗川咲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她確實不太好，一下班就出來找了堂姐，身上穿著的還是高專制服，早已經髒污不堪。
而她的頭發也很凌亂，本來就是蓬頭散發，經由剛才乘著虹龍回來，被風一吹，她就算想整理都不行——
也就是說，她現在就像是個瘋婆子。
在朝五條悟和夏油傑喊話的時候，瘋婆子的「瘋」上還要再加個buff。
她剛才，就是頂著這樣的形像，親了綠川唯？
他當時怎麼想的！竟然能受得了？
不對，他被親後愣住的反應，是不是就是因為被她嚇到了。
想到這裡，栗川咲絕望地叫了一聲，又引來綠川唯和前面兩人的視線。
她捂著臉，一下子有氣無力起來，搖搖頭痛苦道：「咱們還是趕緊去硝子那裡吧。」
等栗川咲從醫務室出來，五條悟和夏油傑就將山原的去處跟她說了說，聽到這裡，她神情放松了不少，但臉上還是喪喪的。
綠川唯剛打完一通電話，回身看到她這樣，嚴肅冷厲的神色頓住，轉為擔憂。
「還是很不舒服嗎？」栗川咲擡眼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此時心裡只想趕快回去洗澡。
見綠川唯想要進去向他心中所謂的「醫生」詢問，栗川咲連忙拉住他：「走了走了，硝子要收拾回去睡覺了，我們回去再說。」
「對啊，已經很晚了，綠川先生還是和栗川老師先去休息吧。」夏油傑同意栗川咲的話，又說道：「我這邊還有沒有穿過的衣服，一會兒給綠川先生送過去吧。」
「希望不要嫌棄」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五條悟插了一嘴：「是不是應該叫師公？」
從醫務室走出來的家入硝子跟栗川咲和綠川唯打了個招呼，看著五條悟吐槽道：「你不是早該叫了嗎？」
夏油傑：「……」硝子怎麼也出來湊熱鬧。
家入硝子擺擺手，困意掩飾不住：「我要回去睡覺了，回見！」
說完她飛快溜走，讓五條悟想要反駁她，都來不及。
「啊，師公這個稱呼怎麼了，我覺得……」
夏油傑推開五條悟的臉，打斷他的話，臉上維持著微笑：「有什麼話我們回頭再說，栗川老師和綠川先生早點休息。」
說完，他拉著五條悟就走，任對方怎麼掙扎都沒有松開。
栗川咲只是簡單看了一眼，就收回，心急想回宿舍。
綠川唯見此，只能將心裡想要問的話先咽了下去。
學校一直是有栗川咲的宿舍的，裡面換洗的衣服也一直備著。
她一回去，心裡就迫切地要去洗澡，綠川唯卻在看到她拿出換洗衣服時，皺眉意識到她要干嘛，阻止道：「你身上還有傷，今晚就算了吧。」
怎麼可能算了！
栗川咲瘋狂搖頭，捋高袖子給他看：「我沒事了，硝子的治療可以直接治好的。」
她眨眨眼，想到綠川唯並不知道咒術界的一切，愣著想這該怎麼形容。
「就好比——普通的看醫生，要有中間的痊愈過渡階段，但是硝子的話，直接兩頭無縫銜接……」
栗川咲想到一個形容，「就是直達車！」
啊？
綠川唯沉默看著她光潔白皙的胳膊，之前受傷的印記都消失不見。
「……那就好。」
他猶豫著還是直接應下，沒有對栗川咲奇奇怪怪的比喻發表什麼意見。
畢竟，她的腦回路一向奇怪。
「你心裡是在嘲笑我嗎！」栗川咲卻是皺眉，敏銳地察覺到了綠川唯語氣中的勉強。
綠川唯無辜眨了眨眼：「怎麼可能，我是在高興和驚訝。」
栗川咲瞥他一眼，心裡一點也不相信這種說辭。
他純良溫柔無害的人設早就在她這裡崩的差不多了，謊話連篇都不帶猶豫的。
她還想跟他爭論一番，但看著自己身上糟糕的痕跡，最終還是跺了跺腳，扔下一句「我先去洗澡」，就急匆匆地進了浴室。
第31章 結局
對於自己去赴搭檔的約，卻在天台上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突然被五條悟帶走，還來了遠離市區的一所明面上的宗教學校，又見到了幾個月沒見的狀態不對勁的栗川咲——
綠川唯回想今晚的種種，不禁內心復雜，感慨萬千。
他想的沒錯，給栗川咲發消息的確實是同樣在組織臥底的降谷零。
而他剛才跟對方聯系過，將自己的情況說了一下，對方才真正放心下來。
明天過後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大概也要轉到幕後工作，還要同時躲著組織對他的追捕——
光是想想，綠川唯就知道自己以後會有多忙。
不過至少今晚可以放松下來。
一連幾個月的高強度工作，還有後期組織對他越來越明顯的猜忌，都讓綠川唯的神經緊繃著。
直到今晚，物極必反一般，就在他覺得自己真的要用自殺的方式來保守秘密和保護身邊的人，新世界的大門就這麼在他面前展開。
想到當時突然出現的五條悟，又想到栗川咲的不一般，以及進來這所學校後的一切，綠川唯才發現，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很強大。
他嘆了口氣，放空思想。
浴室水聲不間斷地傳出來，綠川唯將自己所有的雜念整理好，垂眸安靜等待栗川咲出來。
於是，等到栗川咲出來時，看到的就是滿臉嚴肅看著她的綠川唯。
栗川咲擦頭發的動作一頓，以為自己身上有哪些不妥，還低頭看了看。
她這動作讓綠川唯回神，他看著栗川咲還在滴水的頭發，問道：「需要我幫咲擦頭發嗎？」
他話說的平靜，表情也沒有怎麼變化，讓栗川咲吃了一驚。
畢竟他主動的次數少之又少。
但——栗川咲看了看手裡的毛巾，覺得他的提議也不是不行。
想著，栗川咲將毛巾塞到他的手裡，坐下來任他動作。
好像一下子變回到他們剛去登記的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給她擦頭發的吧。
栗川咲回想起來那天晚上的旖旎和後來的狼狽，臉上不禁一熱，心裡卻開始想入非非。
以至於綠川唯喊她時，她都沒反應過來。
「咲？」他又喊了一遍，栗川咲才「啊」地一聲回了神。
她轉頭疑惑，卻因為兩人極近的距離愣了下，嘴唇也不小心貼了上去。
她連忙後退，緊接著就看到綠川唯臉上浮起的薄紅。
栗川咲：「……」她沒想到綠川唯當臥底這麼久，竟然還是這麼純情。
這麼想來，他們對彼此都是有隱瞞的，但隱瞞的內容——
她是自己的性格——好吧，這早就在一朝一夕的相處中被她逐漸拋卻了。
那綠川唯呢？
他隱瞞的好像只是自己的身份吧，比如某個身世可憐追夢艱難的小可憐，搖身一變，成了公安臥底警察。
栗川咲咬唇，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個猜想。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坐直身子看向綠川唯，滿臉正色。
綠川唯手裡拿著潮濕的毛巾，問道：「怎麼了？」
她的這樣子，搞得像要興師問罪一般。
事實果然跟他想的沒有什麼出入，栗川咲嘴一張，控訴質疑的話像子彈般射出，一下子砸的綠川唯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一想就渾身難受，今天晚上不解決這個問題，你就別上床睡覺！」
栗川咲說到這裡，情緒也上了頭。
「先說吧，你這名字是假的，那你真名叫什麼，你是想讓我一輩子都叫著一個假名嗎？
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想一輩子的事情，還是想當一個拋妻棄……好吧沒有子，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從我們今晚見面到現在已經這麼久了，你還是什麼都不想和我說！
五條救下你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陷於險境中的，還有你今後打算怎麼辦——這些！」
栗川咲來了個大喘氣：「你都沒准備跟我說吧！」
她的一連串讓綠川唯愣住，眼底盡是驚訝，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栗川咲再一次阻止。
她伸手打斷他，突然神情更加嚴肅：「前面的你不想說我可以不追問，反正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就好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告訴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你這到底是不是騙婚？」
最後一個問題讓綠川唯將前面所有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
他意識到栗川咲這些問題的嚴重性，也坐正了一些，正色看向她。
「『綠川唯』這個身份，在公安系統那邊確實跟我的真實身份一點都不沾邊……」
栗川咲果然一下子萎靡起來，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繼續說。
「但是……」接下來的話讓綠川唯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想避開她的視線，但還是盯著她的眼睛說出了這番話：「接近你是出於一些目的，想跟你一起生活，慢慢老去，也是我真實身份的想法，無關其他虛假的因素。」
「換句話來說——也許有些遲，但我還是想告訴咲的，我叫諸伏景光，身份你知道的。
我正在做著非常危險的工作，今後可能會遇到各種事情，說不定哪天就會像今天一樣，有不能回來見你的可能——」
諸伏景光目光堅定但溫柔，「但，我們的婚姻關系，是無可置疑的。這是我的心意，咲可以接受到嗎？」
栗川咲愣著，雖然他所有的話裡都沒有說一句確切的話——她知道他不是會說出那種膩歪話的人，但就是讓她好心動啊。
她說話一下子就沒了原來的理直氣壯，磕磕絆絆地繼續確認：「景光？真的不是騙婚啊。」
說著，她像是一下子反應過來，眼睛頓時亮了幾分。
她心裡一激動，忍不住就朝諸伏景光撲了過去，讓後者連忙伸手接住她，也是驚訝。
「咲？」
「沒有沒有，我只是太高興了。」栗川咲咧嘴笑著，「我真的好高興可以聽見這些，這算是告白嗎？」
像是怕他否認，栗川咲還沒等他回答就率先說道：「畢竟你還沒跟我表白過呢。」
所以，這一定是的吧！
栗川咲眼眸明亮等他回答，欣喜不言而喻。
諸伏景光笑著，卻是搖了搖頭。
栗川咲一愣。
誰知他低頭認真思索了起來：「這種事情還是要有些儀式感吧——」
「不用的，反正都已經是夫妻了，我不是那麼講究的人。」
只要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就夠了。
栗川咲覺得這是今晚——不，是這段時間最讓她高興的事情，以至於晚上遇到的那些糟心事一瞬間都煙消雲散。
上次雖然也說了有關兩人關系的話題，但栗川咲總覺得那不夠深刻。
今晚的這些話，是更進一步，也讓她終於松下那口氣。
不是騙婚，是真實的夫妻關系，那她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栗川咲心情雀躍，瞥他一眼就開始自己嘀咕：「諸伏景光……景光……那我就叫你阿景吧，雖然我也想叫老公的，但為你著想，我們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
「那，我是不是應該叫諸伏……咲？」
她說著說著就樂起來：「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誒！」
栗川咲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她側眼看過去，發現諸伏景光正看著她笑著，好像整個世界都只有她一個似的——
好吧，那就原諒他了。
不過……她盯著諸伏景光勾起的嘴唇，心底突然砰的一跳，剛才一直被壓著的情緒重新升起。
他的嘴唇薄厚適中，勾起的弧度看著就很好親啊。
現在的栗川咲已經沒有任何顧慮，想做什麼就不會苦著自己。
再說，又不是沒親過……
溫軟的唇猝不及防地落在諸伏景光嘴角，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變得熱烈起來。
栗川咲仰著頭覺得脖子有些酸，雙手扒著他的衣服往上，最後勾住他的脖子，將吻送的更深。
這份熱情被很好地接收到，栗川咲一瞬間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卻並不排斥，反而將他摟得更緊。
初秋的深夜並不太涼，相反空氣中還是充滿著夏天尚未散去的燥熱，連著兩人深入的呼吸一起將溫度拉得高了起來。
栗川咲迷迷糊糊直接摸到他脖頸上的汗漬，想去將空調開起來，卻根本沒能離開，就被青年拉著，一起沉淪下去。
灼熱的呼吸灑在脖頸之間，她只顧著將他的腦袋摟得更緊，另一只手卻不服輸地到處作亂。
開著的窗戶卻透不進一絲涼意，窗外的月光愈亮，外面的枝丫影影綽綽，交雜獨留一枝孤立著，被突然造訪的鳥攪得亂顫。
依舊是無雲的夜，時間流逝，天邊拉起幾絲白，跟大片的墨色對抗卻又被吸收。
屋內傳出一絲模糊的嚶嚀，鳥兒被驚起撲地飛走，徒留那孤枝胡亂顫著。
第二天叫醒栗川咲的是大白的天色，她轉了個身縮在諸伏景光懷裡，手胡亂攀上去，閉眼想要再睡下去。
良好的生物鐘卻讓她逐漸沒了睡意，有些不滿地撇撇嘴，她繼續閉著眼任由未全部散去的睡意支配，手裡摸索著在他的腹肌上捏了幾下。
手感很棒，也讓她更加清醒。栗川咲睜開眼，擡眼就能看見青年濃密的睫毛和那勾人的眼角。
好家夥，一大早就勾引她是吧！
她嘴裡輕哼，磨蹭著去親他的眼角，卻在離開的時候看到了諸伏景光看向自己的由迷茫到清明的目光。
栗川咲絲毫不在意小動作被發現，笑嘻嘻地又親了幾口：「早啊，阿景。」
諸伏景光眨眨眼，眼底也彌漫出笑意，低頭回贈她一個早安吻和一聲問候：「早安，咲。」
栗川咲糾正：「你應該叫我，諸伏夫人！」
栗川咲糾正：「應該叫諸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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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啦！這個故事還挺短的，不過該講的已經講完了，接下來是番外。
高亮！！番外我要放飛自我了，寶們有興趣的就入。
大概會寫的幾個先列一下吧，可以期待一波：
1.後續的一些交代
2.if咲去天台夜救人
3.if青梅竹馬
4.if黑蘇
5.if警校五人組在高專（這個搞事性質大一些）
第32章 番外
栗川咲正站在樓梯間懷疑人生。
前一秒她還在家裡跟諸伏景光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並將自己想要帶著學生們一起去滅了組織的想法再次說了一遍。
這個想法自然沒有被諸伏景光同意，相反他還故作生氣的訓了她一頓——
至於她為什麼知道他是假裝生氣的，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每當她露出一點這種「暴力解決」的傾向，諸伏景光都會那樣。
話題有些扯遠了。
總之，現在她突然出現在這裡，身上的手機也不見了，整個人都是懵的。
樓梯間漆黑無聲，過了好一會兒也只有她的呼吸聲存在。
栗川咲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被扯入了哪個咒靈的領域，但仔細感知過去，一切尋常。
這只是普通的一個老舊樓梯間而已。
至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不知道了。
栗川咲不明情況，也不敢胡亂行動，順著樓梯摸索著上了一層。
中間有扇窗戶，外面的月光傾灑進來，也將這裡照亮了一些。
她身上還穿著居家的睡衣，即使是厚款的，在此時也抵擋不了多少寒冷，窗戶縫處鑽進幾絲冷風，讓她抖了個哆嗦。
「好……好冷。」
她扒著窗戶往外看——陌生的建築讓她心裡一愣，也忍不住擔憂起來。
不過，依舊靜謐的環境讓她的放心了不少，也有心去想些其他事情。
如果她突然出現在這裡，那正在跟她通電話的諸伏景光——糟了！栗川咲想到這裡，轉身就想要下樓。
但還沒等她邁步，頭頂突然出現了一些細碎的聲音，細細聽去好像是交談聲。
而與此同時，樓下也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
腳步急促匆忙，讓栗川咲也忍不住一慌。
這樓梯間中間沒有通往別處的通道，只一路通往樓頂的天台。那她現在——栗川咲想了兩秒，聽著愈發靠近的腳步聲，咬咬牙，決定也往上走。
說不定剛才聽到的動靜只是風聲呢，雖然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相比之下，她總覺得往上走是沒錯的。
天台的風凜冽刺人。
諸伏景光看著對面站著的昔日搭檔，面上冷靜，手持著木倉對准他。
知道自己的臥底身份暴露時，他反應迅速地掏槍對著對面的人，心裡卻已經閃過很多念頭了。
黑麥將他引到這裡說這些事情，周圍很有可能已經埋伏了組織的人，只等將他抓住。
如果只有他和黑麥，諸伏景光還有把握搏一搏，但如果周圍還有組織的人的話——
諸伏景光心裡種種念頭轉瞬即逝，看著黑麥突然靠近的步伐，神情更冷。
赤井秀一看著他一副拒絕談話的樣子，心裡也是無奈。
他知道蘇格蘭心裡在想什麼。
但是既然他將人帶到了這裡，自然可以保證這個環境的安全性。
就算對方舉著槍對准自己，赤井秀一也沒有産生和他對抗的想法。
換句話說，他更想做的，是和這位來自日本警察的臥底——蘇格蘭達成一致意見，講和總比結仇好。
但在這時，樓梯方向突然傳出了腳步聲。腳步聲急促，且越來越大，讓本就有些緊張的氛圍更加濃厚。
一時間，赤井秀一心裡閃過很多想法，最後都彙成了一句話。
他看著面前愈發緊繃，甚至要拿槍對准自己的蘇格蘭，皺眉低聲道：「我並不是你的敵人，相反，我是FBI的，跟你有著共同的目標，我們需要……」
他本是想和蘇格蘭達成一致，兩人先解決了樓梯處不明身份的人，再好好談一下。在他看來都是臥底的情況下，他們根本沒有必要內部損耗。
但還沒等他說完，樓梯處的腳步聲還在響著，天台門口卻響起了一道女聲。
「老公！？」
這一聲，直接讓還處於對峙的兩人愣住，讓樓梯處上樓的腳步聲也停了一瞬。
栗川咲覺得世界給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她盡量放輕腳步快速上樓，本想是躲開正在上樓的人。但是剛到天台口，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兩個男人，她腦海裡就是一片空白。
兩人舉槍對峙，緊張的局勢她自然感受到了。而在她認出其中一個人是許久沒見的諸伏景光後，忍不住慌了一下。
更別說諸伏景光舉著的槍對准的是自己，閉著眼睛面帶肅穆，頗有要自殺的傾向——栗川咲心裡一緊，一聲「老公」就這麼叫了出來。
之後是逐漸走偏的場面。
緊張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天台的兩人對突然闖入還口出「狂言」的人都是一愣。
雖然赤井秀一第一時間將槍對准了突然出現的栗川咲，威脅她不要上前，但對方好像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反而朝對面的人奔過去。
他愣了一下，想起剛才那一聲「老公」，不由朝諸伏景光投去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之前想要勸說他放下槍跟自己聯合的心思退了些，只剩下——
原來這位日本警察臥底期間，還能順帶玩這種play嘛。
不只是赤井秀一愣住，就連諸伏景光，聽到這一聲也是猛地一顫。
栗川咲穿的很簡單，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身上並沒有藏其他武器。
這讓諸伏景光放心了一些，穩穩搭在扳機上的手指也松了松。
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赤井秀一。
他對自己自然清楚，那聲「老公」肯定喊的不是他，那在場的另一人……
知道赤井秀一在組織還有個女友的諸伏景光不免心裡復雜起來，對被「哄騙」的栗川咲也有些於心不忍。
同時對赤井秀一的身份更加存疑——如果是臥底的話，做出這些事，也太讓人不恥了吧。
想著，諸伏景光朝赤井秀一那邊遞了個控訴的目光，卻也收到了對方復雜的神情。
諸伏景光還沒想通，栗川咲接下來的動作，就讓他大吃一驚。
「……你、你干嘛？！」
諸伏景光手握著扳機的動作被栗川咲扯了下來，快到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瞪眼看著做完這些，就拉開拉鏈鑽進他懷裡的栗川咲，震驚不已，雙手也一下子僵在空中不知所措。
「我好冷！」栗川咲面對陌生的環境有些不知所措，但熟悉的人在，她還是安下心來。
一陣冷風吹過，她忍不住又抖了抖，然後就做出了這種舉動。
她感覺到兩人霎時的滯愣——不，應該是三個人。
因為天台門口又出現了一個。
感受到天台門口幼馴染和對面號稱自己是FBI臥底的赤井秀一一起投過來的莫名復雜眼神，諸伏景光一梗，雖然也有些迷糊，但覺得現在的場面他是怎麼都解釋不清了。
別說懷裡出現的這個陌生女人又親昵地喊了他一聲，就是他自己，都對這個擁抱感到莫名的熟悉，讓他想要推開都有種罪惡感。
諸伏景光：「……」原來他對赤井秀一的猜測錯了，他自己才是那個渣男嗎……？
栗川咲在之後的情況中，終於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諸伏景光對她的舉止依舊如常，但她總能感覺出他的不自在。
而這三人之後談論的話題，則是讓她徹底反應過來。
降谷零一來，局勢徹底轉變，諸伏景光將栗川咲推開後，就舉槍和降谷零一起對准赤井秀一。
兩人神色裡的警惕和敵意毫不掩飾，栗川咲甚至察覺到降谷零朝她看過來的一眼。
而赤井秀一，在看到兩人的動作後，腦海裡閃過什麼被他捕捉，隨後就是沉默。
所以，組織的臥底竟然這麼扎堆嗎？
他看著面前黑黝黝的兩堵槍口，毫不懷疑如果他瞎說了什麼，下一秒就會升天。
赤井秀一又將剛才跟諸伏景光說的話重復了一遍，看到兩人猶豫著依舊沒放下的槍口，有些無奈。
局勢是怎麼調換成這樣的啊！
他想了想，只能將目光看向自剛才起就站在一旁的奇怪女人，試圖轉移話題。
「我們三個既然都是臥底，這種時候應該一致對外吧。」說著，他看向栗川咲，暗示意十分明顯。
而栗川咲，看著劍拔弩張的三人，金發男人和諸伏景光時不時就想朝長發男人開槍的動作……還有突然看向她的三道目光，暗暗放下吃瓜心態，眨眨眼解釋道：「我說的應該很明確了吧。」
這話讓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又朝諸伏景光看過去，而後者只繃緊了下巴，冷聲道：「別問我。」
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對上栗川咲就會産生的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更阻止他說出兩人根本沒關系的話。
不過他有預感，面前這個女人對他並沒有惡意。諸伏景光皺眉想著這些，冷聲又將話題扳了回去。
而栗川咲看著面前這一幕，心裡頗為感慨——
所以這就是一個，不同組織的搜查官在同一犯罪組織裡臥底，最後還差點搞成自相殘殺的故事嗎？
雖然日本警察和FBI確實不能歸於同一組織來論，但他們的目的一致的話，也是可以達成合作的吧。
栗川咲身上披著諸伏景光的外套，看到他內裡的薄衣，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插了一嘴：「老公，你要不還是把外套穿回去吧。」
這話一出，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靜下來，諸伏景光再一次感受到他們投來的莫名目光，倒吸了一口氣。
他想要讓自己的語氣凶一點，但說出口就不知怎麼無奈的成分更多：「不是你奪過去的嗎……？」
確實是啊……栗川咲愣了愣，有些心虛地擺了擺手：「你們繼續說。」
她也要想想怎樣才能回去吧。
她已經察覺出來這個「諸伏景光」並不是跟她結婚的那個諸伏景光，雖說她確實厚臉皮朝他提出了要求……但還是原裝阿景更好一些吧。
栗川咲心裡想著，在他們結束後問她要怎麼辦時，自然而然地指向了諸伏景光。
「我當然是跟著阿景一起回去啊。」
問她怎麼辦的正是諸伏景光，他聽到「阿景」這個稱呼愣了愣，臉色更加奇怪起來，心底的不自在更濃。
在幼馴染和赤井秀一調侃的眼神中，他不知怎麼地腦袋一空，竟然答應了下來。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也是一愣。
直到栗川咲真的登堂入室，裝作不習慣地正襟危坐在客廳沙發上時，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才清醒過來。
他看著披著外套乖巧坐著的人，想要質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轉身去倒了杯水。
看到栗川咲一直僵著的肩膀果然在看到那杯水後松了下來，諸伏景光垂眸了然。
讓對方放松下來，才更容易套話。
他可以知道的是，這個女人對他並沒有威脅，不然也不會在當時那千鈞一發之際將他手裡的槍奪下來——
只是，她到底是怎麼奪的，還有那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確實讓他多了分疑問。
栗川咲捧著水杯，熱水的溫度源源不斷地順著她的手心傳過來，讓她舒服地吁了口氣。
她擡眼看到諸伏景光盯著她的銳利目光，後知後覺起來——
「阿景有什麼要問的嗎？」看到諸伏景光頓時要張口的動作，她又眨眨眼故弄玄虛，「不過我有的不會回答就是了。」
這並不是開玩笑，就連她都還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這番話讓諸伏景光頓時挫敗，心底那股對她不明不白的情感讓他有了危機感，但想要探究，又不是從何說起。
他只能嘆了口氣，從最簡單的問起來：「為什麼……」
這個問題他有些難以啓齒，對自己平時生活工作形式萬分清楚的他，怎麼可能在狀況外招惹了一位女性。
但是許多又確實不清晰。
「為什麼那麼稱呼我……？」
「哦，你說這個啊，自然是因為我們是那種關系了！」栗川咲肯定地點點頭，看著他霎時間冒出的懵態，終於良心發作，提醒了一番——
而聽完整個過程的諸伏景光，看著栗川咲的眼神，已經從原來的警惕復雜，轉向更加復雜了。
他……還真沒想到會有平行世界這一說——就算真的有，該吐槽的也應該是「他」的所作所為吧。
為什麼會因為做任務而去欺騙無辜女性啊！
看著諸伏景光的復雜眸色，栗川咲撐著下巴笑眯眯，感慨道：「阿景無論在哪裡，都是這麼純情呢。」
她裹著外套已經全部窩到了沙發裡，諸伏景光看著她露出的疲態，想起她這番「純情」的話，突然意識到——
既然他們在那裡已經是夫妻了，那是不是說明——什麼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都已經做過了？
而她當時索要外套的動作再自然不過，此時想想，他遞得也很自然啊！
栗川咲之後肯定點頭的動作，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讓諸伏景光徹底待不下去。
他騰地站起身來，扔下一句「今晚你在客臥睡，明天送你回去」，就匆匆回了房間。
聽著房間門關閉時的巨大聲響，栗川咲頓時懶意退卻，看著緊閉的方面內心感慨：果然是阿景，都是一樣的有趣啊——
栗川咲第二天醒來時，突然發現自己窩在一個人的懷裡。
她身子頓時僵硬，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籠——她到了陌生的環境，莫名其妙救下了「諸伏景光」，又欣賞了一幕三臥底內鬥……
之後，她跟著那個「諸伏景光」回了家，最後是去客臥睡的吧。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栗川咲身子動了動，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早安問好，判斷出來這是哪個諸伏景光後，頓時放下心來。
擡眼對上諸伏景光疑惑的眼神，栗川咲伸手摟上他的脖子，搖搖頭——
「沒事，應該是做了個夢吧。」
只是，他前腳還在跟她打電話，後腳就回來的行為——還真是一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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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降溫，身邊生病的人好多，我也中招了發高燒，大家要注意保暖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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