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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我可否將你比作夏天》作者:2023【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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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25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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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我可否將你比作夏天》作者:2023【完結】
文案:
我可否將你比作夏天,雖然你比夏天可愛也更溫婉;
狂風摧折了五月的花蕾,夏天的身影轉瞬即逝;
有時太陽光芒熾熱,也常黯淡無光雲霧遮障;
世上的美終究難逃凋零,被無常的天道摧殘;
惟願你的長夏永不凋零。
伏黑惠×遠山和葉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咒回 柯南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遠山和葉,伏黑惠 ▏ 配角:名柯眾人,咒回眾人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伏黑惠×遠山和葉
立意:願你的長夏永不凋零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1-25 12:08
第1章 初遇
*
和葉一手撐著下巴,一邊用鉛筆在草稿本上塗塗畫畫。房間裡的空調溫度打得很低,冷氣仿若紗簾落在她身上時,她才反應過來。過低的溫度讓她的身體一陣戰栗,和葉用手摩挲了一下胳膊上細細密密凸起的地方,順手關掉了空調開關。
沒有了空調制風時的嗚嗚聲,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離家出走了一段時間的理智逐漸回歸,和葉低頭看向桌面上攤開的各種試卷和習題冊,還有剛剛草稿紙上滿滿的鬼畫符,心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門外傳來母親輕聲細語的念叨和父親溫和的安慰,和葉又回想起晚上晚飯過後,一貫在妻女面前和藹溫和的父親把她拉到書房裡說的那段話。
「和葉,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等你長大之後就會發現這一點,現在不論是你還是平次,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都還是小孩子的程度而已。」
記不清當時她是怎樣懵懵懂懂的被灌輸了一大堆所謂「大人的理論」,又是怎樣被父親以溫和卻不容置喙的語氣,堵住了原本積壓在胸口的話語。再加上不久之前還經歷了一次三觀的搖搖欲墜,突兀被告知了未知的存在,和葉覺得自己就像不小心掉進仙境的愛麗絲一樣,雖然這仙境根本算不上美好吧。
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房間後,本來是打算提前把假期作業一口氣做完好冷靜冷靜的,可是根本不行。和葉一下子扔開手裡的筆,仿佛宣泄一般拍桌而起,身子直直向後面的床鋪倒去。
天旋地轉的一瞬間,那黑發少年精致冷白的側臉突兀的浮現在她腦海中,身體落入軟床復又被床墊彈起,這種乍一墜入雲端又突然被彈回現實的感覺,真實到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呆呆的看著頭頂的無比熟悉的天花板,和葉逃避一般閉上了眼睛,側過身想要把自己蜷縮起來,卻被身側口袋裡的東西咯得疼,她只得翻身坐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那件物什。
是一顆金色帶著漩渦圖案的紐扣。
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和葉頹然的向後倒去,回想起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情,突兀出現在眼前的,扭曲著肢體不斷蠕動的怪異,還有在她被甩出去時,像是因為她真心祈禱上蒼而隨應出現的少年。
這一切都不是夢。
小時候在京都的外婆家,那裡的老人都會告訴她,夜晚不可以獨自出門,因為妖怪們都會在晚上舉行廟會,無知的小孩子誤入的話會被騙去它們的巢穴。雖然之後隨著年齡的增長,還有青梅竹馬的玩伴肆意的嘲笑下,和葉已經不會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突然出現妖怪什麼的,但還是不免會對夜晚漆黑的街道和恐怖電影裡俗套的橋段產生發自內心的恐懼和戰栗。
因為外婆早年曾經在神社裡擔任過巫女一職,和葉從小對於寺廟和神社都有種莫名的尊敬和崇信,甚至於在深山老林裡偶爾發現一處破敗的神龕也會為之停下腳步,認真參拜。因為某個青梅竹馬的笨蛋總是一腔熱血的探案,她總也不免在祈福的時候,偷偷幫他也求上幾次。
外婆曾經說過,對於神明,不可信其無,和葉也是這麼想的。她特地和外婆學了如何制作護身符,最開始也只是為了保佑平次可以一直順利平安罷了。礙於那些無法言說的心意,她甚至熬了好幾個通宵制作了很多護身符,家人,朋友挨個送,就是為了掩蓋平次那份「獨一無二」的真相。
平次,那個笨蛋。
「和葉,你先回去吧!」少年人清朗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濃眉帥氣的少年將反戴的棒球帽擺正,不顧一切的向前方大步走去時,背對著她揚起手臂。
明明是自己一直以來習慣的情景,那一刻和葉竟然淺嘗到心底泛起的一絲苦澀。
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和葉把臉埋在杯子裡,熟悉的清香混雜著陽光的味道,她久違的在這樣的溫暖中平靜了下來。
社團聚會結束後,和關系很好的學姐在街上散步的時候,被慫恿著在一家便利店門口抽了獎券,結果竟然抽中了大阪海游館的一日免費參觀的獎券,懷揣著想要和喜歡的人一起的心思,還特地拜托劍道社的同學頂上了平次當天的社團活動,翻遍了近期的時裝雜志,選了一個晚上的穿搭,甚至還從抽屜最底下找到了某天心血來潮買下的淡色唇膏。
結果,可想而知。
那個笨蛋完全沒注意到她完全換了一身新衣服也就算了,在她因為想要近距離看看海豚結果被館內突然爆開的水管淋了一身水的時候還在一邊只顧著放聲大笑,那一刻和葉心裡說不上多惱怒,更多的是心酸和濃濃的委屈。偏偏中途他們稍作休憩的餐館還發生了殺人案,某個熱血上頭的家伙直接就這麼衝上去了。
臨走前,平次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就這麼隨手蓋在她臉上,「和葉,你衣服都還沒干就先回家吧,我到時候直接去警局做筆錄就好了。」
很奇怪,她滿心的委屈和怒意因為這個舉動而消散了,或許她就是這麼喜歡平次吧。即使會因為對方偶爾的捉弄氣到跳腳,也會很快因為他不經意間的溫柔而心跳加快。
如果她沒有因為想要買到這周最新出的SWEET雜志而抄了一條不太引人注意的近路的話,她大概會和以前很多次一樣,看到平次擺正帽檐時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而她在身後拼命掩蓋著快要衝破胸膛的激烈心跳。回到家躺在床上之後,還會一臉甜蜜的回憶心上人的英姿,懷揣著少女的悸動安然入夢。
所謂都市傳說,是指在都市間廣為流傳的故事,往往充斥著詭異和陰暗,像裂口女,無臉男之類的都是從小在大人們口中傳遍了的故事,但也有學生之間口口相傳的,比如晚上走在無人的街道上,不能回頭不能停下,因為飄蕩的鬼魂會隨著人走動時的氣流波動,無意識的跟在你身後,這時候一旦回頭,就會驚擾到它。
在和葉意識到身後泛起的涼意,以及耳邊似有若無的吞咽聲時,她幾乎立刻就想到了班上女生之間的「怪談」。
強忍著心悸和背部泛起了雞皮疙瘩的酥麻感,和葉強自鎮定,目不斜視的繼續走。
眼前可見延伸到拐角的街道和路邊年久失修的昏暗路燈,草叢邊跳出一只巡視領地的野貓,在撞見她的那一瞬間,整只貓弓起背炸起毛,「嗷」一嗓子就跳走了。
漸漸的,和葉感受到有什麼觸手一樣的東西在身後摩挲著她的肩膀,她僵硬著腦袋回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她整個人如同剛剛那只炸了毛的貓一樣尖叫起來。
這聲尖叫撕裂了周遭的寂靜,也徹底驚動了身後的怪物,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不斷扭曲著的觸手如一把長刀自上而下向她劈來!
身體本能的感受到危險,不等大腦反應率先作出判斷,她一個翻身後旋,堪堪躲過了這一擊,而原本她站立的那塊地面則是被那怪物一雙觸手砸出了明顯的坑。
再抬起頭來時,那怪物的全面幾乎要她腿軟得跌坐在地上。如果只是手持利器的歹徒,她尚可以憑借合氣道反手制服對方,可是眼睜睜看著原本只會出現在動漫和恐怖片中的「異形」出現在自己的現實生活中,這種程度的衝擊下和葉連轉身逃跑的勇氣都被抽離了身體。
不等她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色突兀的極速變換起來,失重的眩暈感和胃裡翻江倒海的嘔吐感交織在一起,和葉悚然一驚的同時,才明白自己是被那個妖怪的給倒提了起來。看著不斷向她湊近的血盆大口和那張臉上不斷轉動的十幾個眼球,她一瞬間想到自己今晚可能回不了家了。
過去十幾年的人生走馬燈花般在她眼前掠過,溫柔的父母,親切的同學,還有平次,她喜歡的少年。
濃眉帥氣的少年幾乎貫穿了她在人間度過的十幾年回憶,和葉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奮力掙扎著掙脫那怪物的束縛,又是怎麼拼命逃跑的,只是回想起那幾秒的生死之際,她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想法——我絕不能死在這裡!
如果她就這樣死在了無人問津的街道上,她幾乎可以想像母親如何在現場哭到昏厥,父親如何強忍悲痛的神色,還有平次,他一定會自責,會為她的死而痛苦。曾經的和葉可以選擇在倆人生命受到共同威脅的時候,放棄自己讓平次活下去,卻不想看到他因為自己的死而自責痛苦的樣子。自從人魚島那次回來後,她意識到平次根本不會希望看到她為了他而犧牲的樣子,不,應該說他打從心底厭惡身邊的人死去這件事。
和葉拼命而不顧一切的向前逃跑,眼淚在她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奪眶而出,她那麼喜歡的男孩子,怎麼舍得讓他因為自己而難過呢!
再度被甩飛出去的時候,和葉眼前一黑,耳中嗡嗡鳴聲吵得她腦袋痛,腳上劇烈的疼痛,幾乎沒法再站起來,視線裡那怪物扭曲著身體慢慢向她的所在移動而來。
很不合時宜的,和葉想到了小時候被外婆帶去神社祈福的場景,她在心底拼命祈求上蒼,懇求神明,而高天原的神似乎真的對著她的所在睜開了眼睛。
「玉犬!」身後突兀的出現一聲,隨即一黑一白兩只狗從身後飛奔過來,一只白色的狗咬住了她的衣服把她整個人往邊上拖了幾米,未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個黑衣服的少年和另一只黑色的狗衝上前。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少年漫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了一樣,看著原本可怕的怪物逐漸被撕裂成一堆碎肉,成為那一黑一白兩只狗的食物時,和葉就像誤入了什麼電影拍攝現場的路人一樣恍惚而迷茫。
「你沒事吧?」
聽到這聲問候,和葉才把視線轉移到剛剛出現的少年身上。
纖瘦挺拔的身材,精致俊秀的五官,翹起的黑發讓她想起下午在海游館裡看見的海膽掛飾,明明是清冷淡漠的神色,低頭看著別人的時候,濃密微上翹的睫毛垂下,深藍色的眼瞳在燈光下異常綺麗。
明明有很多話想問,比如那是什麼,你是誰,你是神明派來的嗎,還有這是什麼情況,然而劫後余生的喜悅擊潰了她的理智。
和葉低下頭,低低抽泣著,經歷過死亡的洗禮,才真正體會到活著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謝謝你。」
*
「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和葉的思緒,她趕忙直起身子看向門口,門外傳來母親溫柔的嗓音:「和葉,你睡了嗎?」
「沒有,媽媽。」和葉慌張之下收起那枚金色紐扣,迅速坐到了書桌前。遠山夫人推開門,就看見一直乖巧的女兒伏案念書的樣子,心裡寬慰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疼:
「和葉啊,既然受了傷就早點休息吧。」這樣說著,遠山夫人走近想要看看她身上的傷口,和葉關掉書桌上的台燈,一個翻身就窩進了被子裡,「啊哈哈,我知道了媽媽,我沒事的,只是制服歹徒的時候不小心擦傷了而已。」
制服歹徒,是父親遠山銀司郎這樣告訴她的借口,回想起父親的態度,和葉下意識的不想讓母親看見自己身上的傷。
畢竟在回家的路上被類似於都市傳說的「妖怪」襲擊了之後,又被自稱是咒術師的男孩子救下,本想好好跟人家道謝的,結果沒想到那地方還有不止一個「妖怪」,因為自己當時在一邊被嚇到根本幫不上忙還受了腳傷,反而讓人家因為要保護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遠山夫人雖然關心女兒,卻也明白和葉已經長大到了有自己的心事的年紀,看出她的漫不經心也沒拆穿。但一想到今晚丈夫和女兒反常的神色,遠山夫人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深知丈夫工作的危險和對家人的愛護,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她打心底不希望和葉被牽扯進去。
「和葉,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被卷入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裡了,今晚你爸爸接到電話後臉色大變,差點連車鑰匙都忘記帶就衝出門了,我想著可能是跟你有關也急得不行,結果你們父女平安回來之後還想瞞著我……」
突兀的被母親戳中心事,和葉微微一窒,回憶起剛剛在書房和父親的談話,還有父親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讓你母親知道這件事!」 和葉強忍下內心的傾訴欲,隨口編了一句撞見盜賊集團犯罪現場的鬼話就糊弄過去了。
好在事情的真相過於離譜,一時之間連遠山夫人也找不出這謊話的破綻在哪,只是滿心擔憂的關心了女兒幾句,溫柔地替她掖好被角後就離開了。
母親離開後,臥室內陷入一片黑暗,靜寂在這時猶如潮水般洶湧而入,遠遠傳來馬路上車輛駛過的聲音,仿佛河岸縹緲燈光一樣朦朧。
和葉把頭埋進了被子裡,忍不住想起那個帶著兩條狗的俊秀少年當著她的面殺死了被稱作是「咒靈」的妖怪的場景,就感覺自己今天的經歷好像是一場夢。可是她那時從地上撿到的金色紐扣仍然存在,並且就放在她的書桌上。如果這是一場夢,連那麼理智正經的父親也知曉一切並參與其中也太可怕了。
也許是因為母親上午把她的被子抱出去曬得很暖和,也可能是因為真的太累了,和葉開始有了困意,就這樣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當天夜裡,和葉不出意外的發了高燒。
自打小學畢業之後,她就很少會有生病的情況了,這次也不知道是被咒靈攻擊留下的後遺症還是因為昨天晚上的刺激太多了,也或許是在海游館的時候被濺了一身水著涼了,竟然一下子發燒到將近四十度,意識昏沉到分不清來人。
和葉只覺得神智在夢境和現實中翻滾跌宕,大腦好似被撕扯成兩半,一半躺在床上,一半被從高空拋下摔落在地。醫生給她打了一針之後,和葉這才感覺到自己被拉回了現實,靈魂終於墜地,朦朦朧朧睜開了眼睛,母親泛紅的眼睛在一邊注視著自己,父親臉上也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不太嚴重,注意休養幾天就好了……」
遠山銀司郎送醫生離開後,遠山夫人輕輕撥開她額頭被汗水打濕的劉海,看見女兒似是恢復了神智,開口說道:「你都昏迷一天了和葉,是不是昨天遇到歹徒的事嚇到你了?」
和葉偏頭,窗外已是傍晚的景色,那枚金色紐扣還好端端的放在書桌上,像是在提醒著她所謂的現實。
母親仍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我放心不過你,還想問問平次那孩子昨天你怎麼了,但是靜華說平次早上收到了個委托,也不知道跑哪裡辦案去了,等那小子回來了,我可要好好問問他,再怎麼沉迷辦案也不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回家……」
「媽媽,」和葉出聲打斷了她,「你知道有哪家比較好的制衣店嗎?」
「制衣店?怎麼,你要定制衣服?」遠山夫人只是疑惑了一瞬,又皺眉道:「給平次?」
不怪她懷疑錯了人,實在是和葉身邊關系親近的異性實在太少,小時候的玩伴直到長大後還在一起的只有青梅竹馬的那位。
和葉實在是哭笑不得,搖搖頭否認道:「不是啦,才不是給平次呢!媽媽,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我昨天遇到妖……盜賊團的事,當時其實有個男孩子救了我,但是他因為要保護我受了傷,校服上衣也破了一大塊,我只是想,要是下次遇見的時候跟人家表示感謝,順便送他一件一樣的衣服。」
遠山夫人一聽緣由,對那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孩印像也好了不少,「這樣啊,媽媽一個同學剛好是做這個的,你仔細說說是什麼樣式的,我也好讓她幫幫忙,哎對了,你既然說他受傷了,那男孩是在醫院嗎?傷的重不重?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呢,早知道我准備些禮物送過去了……」
被遠山夫人這麼一提醒,和葉才意識到昨天他也受了不小的傷,說不定還在住院,但是又想起昨晚父親告訴她的事,咒術師都有專門的機構負責培訓和後勤工作,並且是與普通人分割開的群體,也許他們有專門的醫院也說不定。
聊了幾句又開始咳嗽的和葉被母親以不容置喙的口氣喂了一口藥後塞回了被窩,感受著嘴裡苦澀的余味和藥勁上頭的昏沉,和葉迷迷糊糊中又想起少年在燈光下低頭看過來時,冷淡又暗含關懷的眼神。
下一次再遇見的時候,一定要很正式的跟他道謝才好。
然而和葉也沒有想到,第二次相見到來的猝不及防。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背景設定是名柯劇場版十字路口之前,咒回動漫主線未開始
相差兩歲姐弟戀預警
前期和葉仍然非常喜歡平次,只是後面感情會慢慢淡化成只是青梅竹馬的玩伴
主cp惠×和葉不解釋,不更改,不能接受請友好離開
第2章 再遇
*
「好美哦!」
毛利蘭靠在清水舞台的欄杆上,看著遠處大團大團的櫻花感慨道。鈴木園子難得沒有選擇在這種時刻打趣她是不是又想到她那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了,而是挨在她身邊一起欣賞清水寺的櫻花盛景。
和葉倚著一邊的靠欄望向遠處,思緒早已飛出天際。自那天她發了高燒之後,倒是真把家裡人都嚇壞了,連服部叔叔和靜華阿姨都驚動了,靜華阿姨甚至覺得是因為平次和她出去玩沒有照顧好她才會這樣,據說還專門跑去東京把正在案發現場的兒子逮回大阪給她賠罪。看著一向宛如昂頭公雞一樣的男孩在母親的淫威下老老實實屈服的場景,和葉真覺得好氣又好笑,可是事情如果就那樣結束就好了。
就在那次遇襲之後不久,和葉發現自己眼睛裡的世界完全變了。
案發現場,受害人還未冰涼的屍體上不斷成形的怪物,用那勉強能稱作是手的器官在屍體周圍蜿蜒爬行,口中還不斷叫著凶手的名字。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和葉被嚇到汗毛倒豎,發出了自看到屍體之後的第二次尖叫聲。
因為這種變化,和葉甚少在平次收到外地的委托後找各種借口要跟在他身後了,甚至在他一臉別扭,主動提出的時候,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拒絕了。學校裡關系要好的朋友都很驚訝她的變化,和葉當然沒有跟任何人解釋過,因為他們根本不會信的。
「……和葉,和葉!」突然增大的音量打斷了她的思緒,和葉回過神來,就看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一臉擔心的表情。
「和葉,你是身體不舒服嗎?對不起哦,都是因為我拜托你帶我們逛街。」毛利蘭率先開口,之前就聽服部提過和葉幾個星期前生了大病,就連之後服部偶爾來東京辦案也沒見她跟著,可能是真的很嚴重。
「誒?」和葉愣了一下,安慰道:「沒事啦,蘭!是我自己自告奮勇要給你們當導游的,而且我現在已經好多啦!」
毛利蘭雖然隱隱約約覺得和葉變得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但很貼心的沒有多問,只是拉著她說之後要找個涼亭休息一下,鈴木園子卻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某些事情:「話說回來,之前那個大阪偵探好幾次來東京,和葉你都沒在他身邊呢,今天也是,從開始一句話都沒提到他,你們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往常提到服部平次,和葉對著兩個好姐妹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和不斷重復的抱怨,今天卻一反常態的緘默不語,被鈴木園子這麼指出來,毛利蘭也有些好奇地望向她。
和葉似是被戳中了心事,剛剛揚起的嘴角又拉平了,她嘆了一口氣,偏過頭正准備解釋今天早上的事,余光瞥到清水台下的一側,瞳孔瞬間放大。
「蘭,園子,你們先去之前說的那家餐廳等我吧,抱歉,我有點事要先離開一下!」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和葉就向著樓下飛奔而去,留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在原地面面相覷。
愣了片刻後,鈴木園子幽幽地開口:「蘭,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我想到了《終末的夏天》」
「?」
「就是那個啊,衝野洋子馬上要上映的那個電影,」迎著好友不解的目光,鈴木園子耐心地解釋道:「是一部男主和女主青梅竹馬,互相有好感,但是因為男主沉迷於事業,再加上女二號出現,種種誤會和失望後女主離開了男主,然後和一直默默守護她的男二號在一起了的故事。」
「啊,」因為某個不靠譜老爹是忠實的衝野洋子粉的緣故,毛利蘭很快想起來了,「園子,你該不會是說……」
「就是這樣!」望著清水舞台下成群結隊的情侶,鈴木園子半是幸災樂禍半是惋惜的開口:「那個大阪小子再不努力點,到時候後悔也晚了。」
*
在清水舞台上一眼瞥見那個少年的身影時,和葉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對方,雖然今天他沒有穿那件從未見過的黑色校服,只是很寬松的休閑裝,但那微微向上翹起的發梢著實讓她印像深刻。
等和葉氣喘吁吁地跑下清水台時,伏黑惠剛剛要離開清水寺,正走到鳥居那裡。
「請等一等!」
身後傳來少女清麗的嗓音和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沒等伏黑惠回頭,就感覺自己右手的袖子被誰抓住了,他轉頭望去,鵝黃色發帶扎著高馬尾的少女一只手拉著他的襯衫,一只手撐在膝蓋上,似乎是剛剛就一直想追上他。
除了姐姐津美紀還有在咒高教他體術的真希學姐之外,伏黑惠並不習慣和女孩子有什麼接觸,剛想問她有什麼事,對面的女孩子就抬起了頭。
水綠色的瞳孔宛如陽光下平靜的湖面,清澈瀲灩,白皙的肌膚因為劇烈運動染上一抹胭脂色,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處留下漂亮的倒影。
眼睛很好看。這是浮現在伏黑惠心底的第一句話。
伏黑惠一直覺得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某個喜歡把眼睛擋住的可疑男子就不用說了,跟他本人一樣神神秘秘,喜歡掩飾情緒和自我。在他短暫的一生裡,接觸的人要麼是咒術師,眼神裡都透著經歷過生死,看遍肮髒的坦然;要麼就是被詛咒纏身,因詛咒落難的普通人,眼神裡透著恐懼,驚慌,麻木或是空洞的一切;像津美紀那樣光是笑起來眼底都帶著光的都是少數,更不用說這樣清澈通透的眼睛了。
因著這層好感,伏黑惠難得放松了表情,也沒有立刻把袖子從女孩手裡抽出。
「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謝你!」見少年一臉疑惑,甚至還透著「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的表情,和葉趕忙解釋道:
「就是幾個星期前,你不記得了嗎?在大阪……」
前拼後湊的解釋下,伏黑惠終於想起來她是誰了。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正式從高專接取任務,因為要保護無辜受牽連的人,再加上自己經驗不足也受了傷,回去家入醫生那裡治療的時候還被某個白毛無良教師狠狠嘲笑了一通。
雖說咒術師做的就是祓除詛咒,保護非術師的事,但這樣被人家找上門來專程道歉還是頭一回。伏黑惠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沒什麼,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救你只是工作需要,沒必要這麼……道謝。」
和葉早在那天晚上聽父親解釋咒術師的事情的時候,就打心底對這個行業的人欽佩不已,脫離人群,不被人理解和接納,但是一直在暗地裡保護人們的生命安全,聽起來就覺得很了不起。因為父親警察的身份,和葉小的時候甚至不能自己一個人去上學。母親總是告訴她因為父親在保護很多人,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所以她也要努力保護好自己,才能讓身為警察的父親專心去保護更多的人。相比明面上守護社會秩序的警察,不被人所知的咒術師們似乎是更加偉大而隱秘的存在,更何況眼前這個少年,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跟她相差不了幾歲。
一想到這裡,和葉就忍不住懷疑咒術界的人是不是觸犯了雇佣童工的勞務法。
「對了,能跟你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嗎?」這宛如路邊搭訕的話一出口,和葉就覺得哪裡不對勁了,看著對面的黑發少年掙扎著想要拒絕的神色,和葉擺擺手解釋道:「啊啊不是的,是因為那天晚上之後,我……我就……我的眼睛變得能看見……嗯……那些東西,因為覺得很困擾,所以想找相關人員問一下。」
是因為咒靈的攻擊,意外的覺醒了咒術師天賦嗎?伏黑惠想了想,這樣的情況確實有必要多關照一下,興許那個無良教師還會因為可能多了一個好苗子而高興,於是點了點頭,「可以。」
「東京咒術高專,伏黑惠。」
「大阪改方高中,遠山和葉。」
此刻已經臨近中午,和葉開始還打算提議在附近請客表示答謝的,但是伏黑惠表示他要去京都的車站接一個同行,只得作罷。
分別前,和葉還把自己剛剛在西尾八橋買到的和果子送了他一盒,伏黑惠本想拒絕,但是一想到反正到時候那個無良「同行」也會找理由要自己去幫他買各種甜品,就干脆接下了。
等回到和小蘭她們約好的那家餐廳,首先迎接和葉的就是倆人看似雲淡風輕實在充滿好奇的眼神攻勢。
「老實交代吧,」和葉坐下後,鈴木園子首先湊了過來,嘴角的弧度都要咧到耳根了,「那個讓你不惜中途拋棄好姐妹也要追出去的小帥哥是誰啊?」
毛利蘭雖然一直很支持和葉和平次這一對青梅竹馬,但同樣也很關心和葉的心情,「和葉,你跟服部是吵架了嗎?」
和葉深知園子大概是看到她追著伏黑惠的那一幕誤會了,於是解釋道:「不是啦,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我遇到歹徒了嗎?那天晚上是人家出現救了我,我只是去表示一下感謝而已。」大致情況差不多,謹記著父親對她提到的「絕不可對普通人透露咒術界的存在」,和葉也不想讓朋友們牽扯太多,只是簡單描述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毛利蘭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鈴木園子則是更加來勁,「那麼怎樣?你們交換聯系方式了?對方怎麼樣?叫什麼?長得帥不帥?」
她這樣一提,和葉恍然想到少年偏過頭時精致冷淡的側臉。不同於平次那樣的黑皮濃眉,透著健康陽光的帥氣,而是更為精致的,像是精美瓷器一樣俊秀綺麗的面容。
長相倒是很符合他的名字呢……和葉這樣想著。明明看起來很冷淡還給人一種不良的感覺,實質上是相當溫柔又穩重的少年,這種反差細想而來,不僅不覺得難以接近,甚至還有點……可愛?
想著想著,和葉撲哧一聲笑出來。
「和葉?」毛利蘭愣住了,鈴木園子則是又擺出了一副好像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罷了……呃,蘭你剛剛說什麼?」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和葉連忙打岔。
「沒什麼……」毛利蘭本來想先就這樣揭過去,然而耐不住身邊某個八卦女王的眼神示意,終於忍不住發出疑問,「和葉,你跟服部……你們是吵架了嗎?」
話題似乎一下子又被引回到開頭,和葉僵了一下,臉上也浮現出些許憂傷,緩緩開口:「其實,平次他最近一直往京都跑,說是辦案什麼的,但是我知道,他的初戀情人就住在京都……」
原本今天早上,和葉想要邀請他一起去看櫻花的,難得最近沒什麼要出遠門的委托落在平次身上。因為自己視角中的世界一夜之間發生了變化,和葉驚恐之余,更多的是想和心上人在一起,只是想一起度過一個沒有任何案子的一天,可是平次拒絕了。
細細打聽一下她才知道,因為最近報紙上刊登的盜賊團伙連續被害案,平次想要抓住凶手才一直往京都跑,如果是往常和葉要麼纏著讓他帶上自己,要麼就等著青梅竹□□旋歸來,一臉興奮的講他如何抓到凶手雲雲。
真正令和葉不安的是,不久前關西一本雜志的采訪中,平次面對記者提問講述的他的初戀情人的事。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平次從未主動跟她提起過這段往事,而她礙於自己不敢言說的心意,也從未大大方方問過這類話題,甚至於她都不敢問平次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而這次訪談裡平次的回答像是炸彈一樣,炸得她猝不及防。
特別是看見雜志上,平次甚至還把那個好像是信物的水晶珠拿在手裡讓人家幫忙拍照。看著照片上那個笨蛋笑得一臉蕩漾,甚至於想到那個女孩可能因為這篇報道而找到平次的可能,和葉心裡是又難過又生氣。
尤其是看見早上平次在出門前把那顆水晶珠當寶貝一樣珍重收起來,之後還說要去京都辦案。看著他像往常一樣充滿朝氣的背影,和葉的心底像是被搖晃後的汽水瓶,一旦打開就炸出一身狼藉。
聽她這樣說,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都明白了和葉失落的緣由,鈴木園子首先開口:「和葉,你現在還是喜歡服部的嗎?」
被這突如其來的疑問戳穿了少女心事,和葉的臉瞬間熟透了,她點了點頭,小聲地「嗯」了一聲。
「既然只是初戀,說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吧,和葉你不是也說過服部只見過那女孩一次嗎?我覺得比起來,還是你和服部的感情比較好。」毛利蘭安慰道。
鈴木園子倒是露出了仿佛看破一切的微笑,她對著和葉挑了挑眉,說道:「不過啊和葉,要知道初戀對男生來說可是很特別的存在哦~」
「園子!」毛利蘭出聲制止,鈴木園子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眼看著氣氛逐漸生硬,和葉率先打斷,「好了好了,既然來玩就不要談這麼掃興的事了,要喝紅豆湯嗎?」
毛利蘭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只是有些擔憂地看著和葉招手要了三碗紅豆湯。
第3章 溫柔
*
逛了一天京都的觀光景點後,籠罩在和葉身邊的低沉氣氛漸漸好轉。雖然這一路上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都貼心的沒有再提起這類話題,但她們也很清楚這不過是一時的。
對於和葉來說,造成她這樣患得患失的並不是那所謂的「初戀」,而是服部的態度。
正是因為無法確定服部的感情所屬,和葉才會覺得那「初戀情人」的話題像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動一動就會使她受傷。毛利蘭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及時制止了鈴木園子的玩笑。
直到夜幕降臨後,三個女孩結伴回到了山能寺,卻被住持告知本該呆在寺廟裡解謎的毛利小五郎和那幾個施主一起去了先鬥町的茶屋。
毛利蘭:「……」
強忍著額角暴出的青筋,毛利蘭向那位年邁的住持告辭後,一轉頭氣勢洶洶的就要衝到茶屋去撈那個酒鬼老爸。
「算了蘭,反正離這裡也不算遠,我們也一起過去就好了。」和葉安慰道,耳邊聽見一陣熟悉的引擎聲由遠而近,轉頭就看見一輛摩托在寺廟門口停了下來,是服部平次和江戶川柯南。
「是服部誒!」毛利蘭對於服部平次的出現十分驚訝,又看見柯南從他後座上跳下來,好奇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還跟柯南一起?」
服部平次一邊摘下安全帽,順口道:「我剛好在附近辦案子,遇到工……這個小鬼,就想一起解開這個謎。」
差點被某人順嘴扒了馬甲,江戶川柯南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服部平次訕笑著給了他一個抱歉的眼神。
提到那個奇奇怪怪的謎題,鈴木園子來了興致,挑眉問道:「然後呢,解開了嗎?」
「沒呢,沒呢,」服部平次尷尬地撓了撓頭,「那還真是挺難的。」
「說起來,叔叔呢?他解開了嗎?」一邊的江戶川柯南抱著安全帽乖巧問道。
提起這件事,毛利蘭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順勢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果不其然,他們一行人結伴來到先鬥町的櫻屋,還沒上樓就聽見其中一間和室裡傳來某個色老頭的喝彩聲。
「啊呀,在下小五郎好像置身天堂一樣啊!」
毛利蘭剛走到門前就聽見那個不靠譜醉鬼老爸的這番話,干脆直接跨進房間,沒好氣的接話道:「那你就待在那裡別回來了!」
和葉見狀無奈地笑了笑,跟在毛利蘭後面剛要踏進和室,卻突兀地後退了幾步,恰好撞到身後的服部平次身上。服部平次被她突然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再看和葉臉上血色都褪去了一半,心下擔憂:「和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這一下的動靜倒是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這邊了。和葉咬咬牙,強行鎮定下來,微笑著打岔說:「沒事啦,我只是有些發呆罷了。」 說著便走進了和室,十分自然地坐在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身邊,盡力不把自己的視線往同一桌那個渾身纏繞著不祥詛咒的男人身上看過去。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和葉偶爾也會看見那些怪物一樣的東西,但那一般都是在案發現場出現。據那天和伏黑惠一起出現的西裝男人所說,人類的負面情緒會產生詛咒。
除了一開始她遇到的那個攻擊她的咒靈,之後和葉見過的詛咒都是誕生在死者死前強烈的不甘和怨恨之中,所以她才會總是在案發現場看見詛咒。有些剛誕生的低級咒靈只能徘徊在生前死去的地方,有的則是會纏繞在害死自己的凶手身上,而從那個坐在桌邊戴眼鏡的男人身上盤繞的詛咒來看,他身上起碼背負了四五條人命了。
果不其然,當服部平次也准備坐下來的時候,和葉余光瞥見那人一直盯著平次的方向,又很快轉移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和身邊的大叔交流起來。
他認得平次?
和葉心下疑惑,又害怕自己打草驚蛇,只得往平次身邊移了移。服部平次顯然有點不適應她突然粘人的態度,不自然地動了動肩膀,「喂,和葉!你怎麼……」
「別動!」和葉又往這邊移了幾寸,兩只手拽著平次的胳膊,見他還不老實想動,干脆放了殺手锏,「我頭暈!」
這句話一說出口,服部平次果然老實多了。一開始和葉只是擔心那個渾身纏滿詛咒的人對平次不懷好意,然而今天在京都奔波了一天,漸漸困意上頭,於是整個身子都往平次那邊倒去。服部平次半邊身體都要僵硬了,他緩緩轉了一下脖子,伸出左手慢慢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生怕驚動了和葉,還不忘記瞪了一眼在邊上看好戲的工藤。
看著兩人宛如情侶一般相貼的場景,周圍的幾人都識趣的齊齊忽略了這塊角落。這時鈴木園子提議說可以去下面的露台欣賞河對岸的櫻花,毛利蘭連忙附議還順帶幫柯南也應下了。江戶川柯南內心呵呵一笑,深知這兩人只是故意想要留出空間讓給服部和和葉罷了。
和葉此刻整個人都埋進了半夢半醒的虛構空間裡,現實中的人聲逐漸遠去,露台外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偶爾的打趣聲也歸於寂靜,仿佛轉身間沉入深海,將早已忘卻的記憶碎片翻上海面。
人影交錯間她向著一處角落走去,離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華燈初上的都市。夢中她一開始在走,後來開始奔跑。和葉不知道她是要去哪裡,但是此刻她身不由己。視線逐漸昏暗,環境開始變得壓抑,逼仄,耳邊傳來小女孩的哭泣和斷斷續續的求救聲。
「……請幫幫我們……」
「……弟弟……小惠……」
怎麼了?你不要哭,慢慢說……我爸爸的車就在外面,我讓他送你弟弟去醫院。
內心裡仿佛各種聲音吵成一團,夢境中和葉向前走了幾步,視角轉到灰暗狹隘的住宅樓樓道裡,沿著斑駁了的牆壁一路跑進盡頭的小門裡,像是電影裡走進潘神的迷宮的小女孩。
「啊啊啊——」
和葉一個激靈,驟然驚醒,身邊的服部平次幾乎是立刻循著聲音飛奔出去,江戶川柯南也緊隨其後。和葉還沒從夢境到現實的落差裡清醒過來,緊接著樓下又是一陣呼喊,「來人吶!」
這一聲像是一盆冷水潑在腦袋上,和葉頓時清醒了不少,她想到之前那個戴眼鏡的男人身上纏繞的詛咒,隨即也跟著追了出去。
和葉匆匆忙忙跑到地下倉庫的樓梯時,毛利小五郎正讓女兒趕緊通知警察。突然發現的橫陳在倉庫的屍體宛如石子掉進了平靜的湖面,整個茶屋都開始人心惶惶的。鈴木園子轉頭看見和葉靠在樓梯邊,臉色晦暗不明,上前一步擔憂道:「和葉,你身體不舒服的話先回去休息吧,剛剛發生了殺人案了。」
「嗯,我沒事。」和葉早在剛剛到達這裡的時候就知道發生了殺人事件了,而且一眼就看出凶手是誰了。最明顯的證據就是,之前盤踞在那個男人身上的詛咒又多了一個。
雖然死者生前的怨氣化形後產生的咒靈和本人沒有相似之處,但是她剛剛可是親眼所見那咒靈從生成到在地板上慢慢爬向那人的全過程。看著服部平次很快全身心投入案子的身影,和葉張了張嘴,想著要怎樣提醒他注意那個人,卻被不明所以的毛利大叔以「不能破壞現場」的借口趕了上去。
和葉想著警方馬上要來了,再說還有蘭的爸爸在,凶手很快就會被緝拿歸案的,索性跟毛利蘭還有鈴木園子她們在做了筆錄之後就先回山能寺了。
夜深之後,服部平次一行人果然回來跟她們會和,還帶來了關於盜賊團伙「源氏螢」的重要情報。偵探們就著這件案子的謎團和線索一直交談到深夜,幾個女孩都有點支撐不住了,和葉干脆提出要先和服部平次回大阪,明天一早再來京都商量案情。
危險也是這時候悄然降臨的。
夜裡一點鐘的馬路十分荒涼,一路上幾乎沒什麼車經過,因此顯得後面那輛突然出現的機車異常顯眼,距離他們的車子差不多二三十米的距離。
和葉一眼望見身後那輛機車上的人影,雖然戴著頭盔看不清臉,但是那纏繞周身的詛咒她一眼就認出來了。與此同時機車上的人緩緩支起身子,從身後摸出一把弓箭,鋒利的箭頭直指前方——
「平次!後面有人!!」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服部平次狠狠一變道,張弓射出的箭矢堪堪穿破了左前方的後視鏡。原本一直綴在尾後的機車霎時踩滿油門加速從旁邊衝上來,服部平次也認出這是之前曾經襲擊過他的歹徒,同時把油門踩到了底!
「抓緊了和葉!」
兩輛機車同時將速度飆升到最高,一前一後在馬路上留下殘影,像兩頭出了籠子的野獸。和葉在劇烈的顛簸和驟然的失重中抱緊了平次的腰身,手背幾乎起了青筋!
對方似乎有意將競技場從馬路上轉移到郊區一處公園裡,服部平次停下時,和葉才從急速變化的場景裡回過神。看著被丟棄在一邊的機車,服部平次迅速解下安全帽扔到和葉懷裡,「和葉,你呆在這裡別動!」說完轉身跑進一邊的樹叢裡。
「平次!」
和葉當然不會就這樣任由他單槍匹馬去對付一個很可能隨身攜帶凶器的惡徒,她趕忙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報警,偏偏找遍了口袋也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和葉立刻意識到可能是剛剛在馬路上那幾下劇烈的撞擊和顛簸時不小心掉出去了。
怎麼辦?要怎樣報警?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偏偏周圍又沒有什麼一眼可以看得見的民居,凶手顯然是故意選擇的這個位置,故意要把他們引到這裡來。
就在和葉急得要跟上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犬吠。
*
伏黑惠巡查過這一片住宅區,順手祓除了幾個新誕生的四級咒靈後就站在街角的燈下等著輔助監督開車過來。
他原本預計的行程是今天下午就直接回東京的,中途接到五條悟的短信被迫留在京都停留一整天,而那個無良教師說什麼要去河源町的甜品店排隊,還順手丟了幾個三級任務給他。
任勞任怨替人家出任務還可能面臨被拍黑歷史照片的經歷,伏黑惠都不知道那時候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五條悟,可能是當時真的家裡揭不開鍋了吧!
給輔助監督發了短信之後,伏黑惠想著還有段時間,就在附近找個便利店休息一下,原本親昵地趴在腳邊的白色玉犬動了動鼻子,忽然炸起毛來,衝著他身後一處地方低聲吠叫。
玉犬對於詛咒的氣息十分敏感,伏黑惠當即朝著那一處飛奔過去。一黑一白兩只狗在前面帶路,沿著工業園區左彎右拐的到了一處偏僻公園。這裡似乎很久以前就不再有人光顧,原本放置健身器材的地方都被叢生的雜草和藤蔓掩蓋,透過街對面黯淡的燈光隱約可見一道纖瘦人影立在那裡。
是被牽扯進事故的普通人?還是詛咒師?
伏黑惠直接跳起踏上圍牆,一個旋身利落翻越而下,屈膝落地。猝不及防,伏黑惠抬頭,和一臉焦急的遠山和葉對視上。
和葉微微張著嘴,一副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到的表情,又抬眼看了看那道兩米高的圍牆,再轉回視線看了他一眼。
伏黑惠一時語噻,剛想說「好巧」,開口卻是一句:「你怎麼在這裡?」話音剛落,兩只玉犬就從他身後的影子裡跳出來,遠山和葉肉眼可見的震驚了。
「這是我的式神,」伏黑惠伸手摸了摸黑色玉犬的腦袋,對方親昵的在他手上蹭了蹭,「你也能看見的吧。」
和葉很快從影子裡跳出兩只狗狗這件事的震驚當中緩過神來,三兩句話給伏黑惠解釋了一下現在的處境,尤其是那個歹徒是身上纏繞著被害人的詛咒這件事。
「所以你有帶手機嗎?麻煩幫我們報警吧!」
「帶了,」伏黑惠掏出手機准備報警,余光瞥見和葉蹲下身的動作,「你干什麼?」
「我很擔心平次,那個凶手明顯就是衝他來的,」和葉脫下鞋襪,從地上撿起石子塞進襪子裡裝好,「這附近都是工業區,警察最近最快也不可能馬上到,我要想辦法把犯人趕走。」
「喂,等等……」伏黑惠剛想伸手拉住她,和葉轉身就跑進了樹林裡,這時電話已經通了,他只得先簡單跟警察說明一下大致的情況,掛斷電話後也跟著追進樹林裡。
附近剛好挨著電車軌道,疾馳而過的電車車燈照亮了樹林的一塊場地。伏黑惠眼尖地發現一個帶著面具,倉皇而逃的人影。和葉形容得沒錯,那個人身上纏繞的詛咒濃烈得快要溢出來了。
「玉犬!」
黑白兩只玉犬從陰影裡化形而出,迅速衝上前撲倒了准備逃離現場的歹徒。面具人只覺得在黑夜裡被野獸一樣的黑霧撲倒,來不及反應之下,整個人狠狠地撞倒在身後嶙峋的石頭上暈了過去。
和葉正查看倒在一邊的服部平次身上的傷勢,伸手想要扶起他的時候竟然摸到一手潮濕黏膩,「平次,你沒事吧!」服部平次微微睜開眼睛,嘴裡囁嚅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之後整個身體往邊上倒去。
和葉借著月光望見他臉上血糊一片,霎時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張開了,失聲喊道:「平次!!」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叫,伴隨著重物倒下的聲音,和葉轉頭,只見那黑白玉犬正伏在已經暈過去的歹徒身上,撕扯吞咽著他身上的詛咒。
「我已經報警了,警方應該很快就會來帶走這家伙。」伏黑惠從樹影下緩緩走來,月光淡淡籠罩在他身上,他的面部表情還是標志性的冷淡漠然,干淨的白色襯衫下腰身勁瘦纖細,肩寬腿長,好像少女漫畫裡走出的人物。
「你的朋友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我也順便打個電話叫救護車吧。」
「謝謝。」和葉轉過頭,借此稍微掩飾了一下不太自然的表情。
伏黑惠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順帶給輔助監督發了短信,往下翻聯系人的時候,指尖停留在某一欄猶豫了片刻,才堪堪發了個信息稱自己可能晚點回酒店之後,果斷靜音。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卷入什麼刑事案件,接下來可能還要被警察例行詢問,伏黑惠就不想某個失德教師再湊上前看他的好戲。
警車和救護車隨後趕到,服部平次很快被送上了就近的醫院進行治療,那個同樣暈過去的犯人也被警察看管起來。
*
醫院走廊
和葉掛了電話,隔著玻璃望向病房內沉沉睡去的少年,像是卸去一身包袱一般,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轉身坐了下來。
少女單薄的背影縮在走廊一角,夜市閃爍的霓虹燈越過醫院走廊盡頭的玻璃窗,為她鍍上一層恍若溫柔的微光。
伏黑惠接受完警方簡單的問詢之後,走向病房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也許是眼前的一幕在他看來過於安靜柔和,伏黑惠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站在走廊的一頭看著另一頭的人。
恍惚間,他感覺這一幕場景似曾相識。
和葉卻是在他上到這一層樓的時候就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她轉過頭,與對方視線交錯。
伏黑惠率先撇開了頭,佯裝無事的走近,沒等和葉開口就把手裡拎著的袋子放在她身邊的座椅上。和葉疑惑地抬頭,伏黑惠握拳輕咳一聲,提醒道:「你的腳,處理一下,傷口可能會感染。」
他這樣一說,和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因為之前著急救下平次的時候,她脫下一只鞋光腳跑進樹林裡,泥地裡的小石子鋒利又尖銳,她差點痛得摔倒。再之後和葉忙著給家裡人還有毛利蘭打電話知會今晚遇襲的事情就沒有管腳上的傷口,右腳上被石子割破的血幾乎都干了。
和葉接過伏黑惠帶來的袋子,發現裡面不僅有酒精和碘酒,還有干淨的濕巾和新的拖鞋,底下還有醫院便利店裡的面包。
察覺到對方冷淡之下的溫柔體貼,和葉原本焦慮恐慌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胸口像是被一股暖流流過,她抬頭對伏黑惠露出今夜經歷了一系列事故後第一個微笑:「謝謝你。」
伏黑惠似乎還是不太能習慣別人發自內心的感激和善意,目光中他微微頓了一下,又點點頭,「不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咒回加入名柯的話,就私設和葉可以看見死者的怨氣化成的詛咒和凶手身上的黑氣,就當這是女主的金手指吧~
第4章 初戀
*
服部平次是在遍布全身的刺痛中醒來的。
身體很沉重,四肢仿佛灌了鉛,移動一下都很困難,像是他小時候苦練一天劍道後第二天早上爬不起來的樣子。
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緊接著有誰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服部平次眼睫顫動,緊接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比平時放大了一倍不止的大瀧警官憨憨的臉,服部平次一個激靈,掙扎著坐了起來。
「太好了,平次,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我了!」大瀧悟郎從昨天晚上接到遠山和葉的電話之後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京都這邊,此刻服部平次已經醒過來了,他也好在本部長那邊有個交代。
「大瀧警官……」服部平次動了動受傷的左肩,伴隨著清晰的疼痛感,跟那個歹徒搏鬥的記憶也越發清晰。「我昏迷了多久?」
「其實也沒多久,你昨天晚上被和葉送進醫院,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大瀧悟郎走到旁邊的桌上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嘆息道:「平次啊,你可讓我省點心吧,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跟你父親那邊交代啊!」
服部平次選擇性忽略了他婆婆媽媽的念叨聲,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大瀧警官,那把短刀呢?」
「嗯?」頓了一會,大瀧悟郎才想起他提到的是什麼,「哦,你說犯人用來襲擊你的凶器啊,京都的警察已經拿去化驗了。」
聽到這個消息服部平次瞬間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他作勢要解開病服說道:「這樣啊,要是出了結果麻煩你讓他們通知我,要是證據不夠我身上的傷也……」
「哎等等平次!」大瀧悟郎趕緊制止了他的動作,順帶把人往身後按下,「案子的事情可以不急,你母親讓你多休息,等養好傷再……」
「哈?你開什麼玩笑啊!」服部平次掙扎著要從病床上爬起來,「那個犯人明顯是衝著我來的,而且現在好不容易就要追查到他面具下的真實身份了……」
「真實身份已經知道了,」綾小路文麿背著雙手緩緩走進病房,只輕輕掃了那兩人一眼,語氣慢慢悠悠地說道:「是西條大河。」
「在你昏迷之後,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和一個路過的好心人聯手把犯人當場打暈然後報了警,我們警方已經確定了那位西條先生就是昨天晚上殺害櫻正造的凶手,同時也是盜賊團伙源氏螢的成員。」
服部平次像是被這突然而來的消息砸懵了,呆立在床上毫無反應,大瀧悟郎又迫不及防加了一把火,「就是啊平次,犯人已經抓到了就沒你的事了,你就好好休息吧,這次可是多虧了和葉,她昨晚把你送到醫院之後還去警局那做了好久的筆錄呢!」
一旁的護士拿著體溫計走過來要給病人測量體溫,這時服部平次才恍然過來,抓著大瀧悟郎追問道:「現在什麼情況?犯人抓到了?暗號呢?暗號解開了嗎?工藤……不是,跟著毛利大叔從東京來的那個小鬼呢?」
大瀧悟郎被一連幾個問題砸得滿臉問號,剛想問什麼暗號,一邊的綾小路文麿就從外套內拿出了一張圖紙,「你說的是這個暗號吧,我們對蘇醒後的犯人進行了審訊,他已經承認是他利用這份暗號將毛利小五郎一行人引到京都,但很遺憾,他自己也不知道暗號如何才能解開。」
原來工藤也還沒解開暗號麼,想到這裡,服部平次的心裡稍微不那麼挫敗了一點,雖說抓到凶手是好事,可是一樁案子到現在沒有自己發揮的余地就這樣結束了,這對於一個年輕氣盛的偵探來說實在是很大的打擊。
綾小路警官倒也沒有在這邊久待的意思,只是口頭上不輕不重的訓了幾句,順便交代一下讓他出院後去做一下筆錄,轉身離開的時候還刻意提了一句:「你這樣魯莽衝動的偵探還真是會給我們警方找事,那個跟你一起的女孩子可比你能干的多了。」說完便離開了。
直到這時,服部平次才想起來昨天晚上他陷入昏迷前,恍恍惚惚聽見和葉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在這之前他也不是沒有因為意外住過院,但是每次醒來都能看見和葉在病床邊,這次卻直到現在也見不著人影。
「大瀧叔,和葉呢?」
**
遠山和葉不安地用吸管攪拌著奶昔,眼睛左看右看不知道該看哪裡才好,伏黑惠坐在她的右手邊,整個人往後靠在椅背上,一臉習以為常的刷手機,周身縈繞著「想離開這裡」的氣息。
坐在兩人對面一個穿著黑色Polo衫,鼻梁上架著墨鏡的白發男子則是旁若無人地一口一個甜點,甚至大有再點幾份,統統打包的趨勢。
雖然自己也經常和好朋友結伴去甜品店,但還真是沒見過哪個男人在甜品店擺出這種架勢。頂著鄰座的人張望過來的目光,遠山和葉對著自己面前的甜品覺得索然無味。
瞥到身邊女孩的神色,伏黑惠莫名生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情緒來,「五條老師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
「啊哈……」遠山和葉尷尬地笑了笑,生平第一次她在甜品店裡呆著覺得如此難熬。
「也就是說,」五條悟品嘗完了據說是這家店特色的奶油大福,滿足地舔舔手指上的糖粉,這才想起正事來,「小和葉你是在被咒靈攻擊之後,才發現自己變得可以看見了?」
「是的。」遠山和葉吞了吞口水,想到自己這段時間見識到的各種扭曲不成人形的怪物,下意識的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五條悟稍稍把墨鏡往下移了移,那雙宛如蒼穹的冰藍色眼睛盯著她看了一會,又重新戴好墨鏡,沒等和葉從那雙眼睛的驚艷中回過神來,他又說道:「不是什麼大問題哦,咒力歸根結底是人的負面情緒產生的,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存在咒力,咒力外泄滋生詛咒會傷害人類,而少數一部分人可以運用咒力,反過來祓除詛咒,這便是咒術師,惠應該有跟你解釋過吧。」
遠山和葉點點頭,昨天晚上在醫院的時候伏黑惠就已經跟她講過關於咒術師的事情,還提出要她入學咒術高專的建議,但是遠山和葉並不想卷入咒術界,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根本看不見那些詛咒。伏黑惠見狀也沒有強求,只是說他的老師想在離開京都之前見見她。
五條悟隨意地翻了翻手裡的菜單,說道:「小和葉你這種情況就比較特殊,一般術師都是血緣關系傳承,雖然也有普通人家庭的術師,但往往是在小時候就能看見詛咒的,你現在雖然能看見,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一點,跟真正能與咒靈戰鬥的咒術師還有著不小的差距呢!」
果然,少年漫裡主角突然覺醒力量然後拯救世界的套路根本都是騙人的,和葉心想。
「不過,這樣也算收獲。」五條悟「啪」的一聲合上菜單,笑嘻嘻地邀請道:「要不要考慮來東京咒術高專就讀呢?你這樣雖然不能成為咒術師,但是日後當個輔助監督還是可以的。」
輔助監督?和葉剛想問那是什麼,坐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伏黑惠開口提醒道:「就是負責後勤任務的人員,像伊地知先生那種。」
想到剛剛從醫院一路來到這裡的路上,那位中年社畜伊地知先生因為某個任性教師不斷更改行程而面色憔悴的樣子,遠山和葉沉默了。
片刻後她迅速作出了決定:「對不起,五條老師,我目前正在念高中,暫時沒有轉學的打算,日後也沒有要進入咒術界的想法!」
「誒——」五條悟拉長了聲調,像只得不到想要的玩具的可憐大貓咪,「真的不考慮一下嗎?你既然已經能看見了,日後作為普通人也是很辛苦的吧!」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遠山和葉面色蒼白了一刻,依舊拒絕了五條悟的提議。
五條悟有些惋惜地撇撇嘴,雖然沒有強求,卻是借著「被看中的潛力股給拒絕了」的名義,又打包了一大堆甜食帶回去。
臨走之前,五條悟給遠山和葉留了聯系方式,「以後要是發生了什麼或是改變主意了可以來找我。」最後丟下這句話就揮揮手離開了,只留下伏黑惠和遠山和葉兩個人在甜品店門口面面相覷。
「伏黑,你不跟五條老師一起回去嗎?」雖然五條悟各方面都讓人覺得很奇怪,但遠山和葉就是有種在他身邊完全不用擔心的直覺。
伏黑惠解釋道:「我在京都的任務還沒完成,還得再逗留一段時間才好。」其實那本該是五條老師的任務,他只是被那個無良教師給坑了。
「這樣啊,」遠山和葉了然,果然咒術師都很辛苦,伏黑惠這麼年輕就要開始做那麼多任務了。
「那……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面對伏黑惠詫異的眼神,遠山和葉慌忙解釋道:「啊,只是很感激你,昨天晚上你幫我買了藥和便當,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都會盡可能幫到你的。」
伏黑惠愣了一下,像是不知所措般點點頭,「那,你熟悉京都的路嗎?我接下來的任務是去一所寺廟檢查咒物封印是否完好,不久前那裡附近剛出現過咒靈。」
遠山和葉欣然一笑:「當然了,我外祖母就是京都人,我對這裡也挺熟的呢!」
***
偏巧的是,伏黑惠要去的那家寺廟剛好和山能寺隔得不遠。等檢查完咒物封印後,伏黑惠從寺廟裡走出來的時候,遠山和葉正在院子裡和附近的小孩子玩成一片。
「……丸竹夷二,押御池,新娘六角,蛸錦……」
院子裡的櫻花樹已經綻放,櫻花簌簌落下,有幾片還落在扎著馬尾的女孩身上。不同於昨晚的柔弱和恐慌,少女臉上的笑容更偏向於歲月靜好的溫柔與甜美。
「姐姐你唱錯啦!」其中一個穿著粉色和服的小女孩指出,「不是『新娘六角』,是『姐姐六角』啦!」
「可是也有『新娘六角』的啊!」旁邊同樣穿著和服的小孩反駁道。
遠山和葉笑了笑,余光望見對面站在廟檐下的黑發少年,「啊,伏黑君,你結束了?」
被發現了,伏黑惠干脆走了過來,「嗯,封印還算完好,大概兩年之類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聽聞這裡暫時安全,遠山和葉由衷的感到高興,這樣這附近的孩子都可以在這玩而不用擔心咒靈。她朝著身邊的孩子們揮手道別,和伏黑惠一起離開了寺廟。
在回山能寺的路上,遠山和葉按奈不住好奇心,終於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對了伏黑君,那天晚上我看到的狗狗,那是你的……」
「式神。」見她一副實在好奇的樣子,伏黑干脆把玉犬從影子裡召喚出來。再次目睹狗狗從影子裡鑽出來的場景,遠山和葉依舊覺得很震驚。
這次召喚出的是一只額頭有特殊印記的白色狗狗,一出現就親昵地蹭蹭伏黑惠的手,伏黑順勢摸了摸狗狗的頭:「玉犬可以發現詛咒,吞噬詛咒,既可以戰鬥輔助也可以搜集情報。」
玉犬得意地叫了一聲,毛茸茸的腦袋可勁往主人懷裡拱。遠山和葉見狀動了動手指,這麼可愛的式神真是太戳毛絨控的心了!
注意到遠山和葉的神情,伏黑惠微微別過臉,「你可以摸摸看。」
得到了主人的首肯,遠山和葉忍不住蹲下來朝玉犬伸出手,狗狗果然乖巧地遞上爪子,眼睛亮亮的看著她。
可愛暴擊!遠山和葉迅速抱住面前半人高的狗狗,把臉埋在毛茸茸的頭頂,由上至下一路摸了下去,一邊摸一邊揉搓。玉犬嗓子眼裡咕噥幾聲,耳朵順從的向後折去,還抬起下巴,眯起眼睛一臉享受地往她懷裡蹭。
見遠山和葉一副沉迷擼狗無法自拔的模樣,還有自家狗狗沉迷被擼欲罷不能的享受樣,伏黑惠一臉無奈,而遠山和葉已經捏起玉犬的前爪,一人一狗玩鬧起來。
「你……真不考慮進高專學習嗎?」片刻後,伏黑惠才開口問道。
「嗯?」正用臉蹭著玉犬肚子的遠山和葉愣了一下。伏黑惠繼續說道:「咒術界對外是完全封閉的,在普通人看來,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人屬於異類,他們害怕且排斥那些人,能看見咒靈,對一直生活在普通人中的你來說相當困擾吧!」
講到這裡,他低下眼睫,遠山和葉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深藍色的,和黑色相近又不純黑,怎麼說呢,和伏黑惠這個人的氣質倒是蠻搭的。這樣想著,她開始微微出神。
「……如果在高專上學的話……遠山?遠山!」伏黑惠叫了好幾遍才換回對方的神智。
「啊,抱歉抱歉,一不小心走神了。」遠山和葉歉意地笑笑,手上不停地撫摸著玉犬,說道:「其實一開始,我真的挺害怕的,突然一下子看見那種怪物出現,就好像恐怖電影照進現實裡一樣。」
「可是啊,」她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曾經在一次凶殺案現場看到過,死者的怨氣化成咒靈,纏在殺害他的人身上,我就想,要是那些警察,偵探都能看到,一定馬上就能將真凶繩之以法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冤假錯案,甚至有些案子直到現在還是未解之謎。」
「有的時候我也會想,那些因死者生前怨氣積累而誕生的詛咒,是否也代表了他們留給這世界的『dead message』(死亡訊息)呢!」
想到這裡,她抬起頭揚起一抹微笑,仿若朝陽新生的花朵,「所以下次要是再在案發現場看見的話,我會以這雙眼睛解讀他們的『訊息』,至於害怕麼,也許哪一天就習慣了呢!」
望著那抹笑容,伏黑惠感覺內心被某樣東西觸動,他一時之間理解不能,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眼前的少女好感度增生。「這樣啊,那也不錯。」
他忽然意識到遠山和葉這樣的人,真的不適合咒術界,就像他姐姐津美紀。可是津美紀最終還是被詛咒所波及了,明明她只是個善良的老好人,明明她什麼也沒有做錯。
思及此,伏黑惠緊緊攥住拳頭,又緩緩松開。現在還不行,他現在還很弱,得變得更強才行,變得更強……伏黑惠抬眸望向笑眯眯揉著玉犬下巴的女孩,變得更強才能保護更多這樣的人。
「伏黑君,我已經到了哦。」遠遠看見街道對面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的身影,遠山和葉向那個方向指了指,說道:「我的朋友在那邊,今天就到這裡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伏黑惠點點頭,又將玉犬收回影子裡,和少女道別後,直到看著她跨過街道跟同伴彙合,黑發少年的身影才消失在街角。
令遠山和葉沒想到的是,她以為本該躺在醫院裡的服部平次竟然也在這邊。「平次,你怎麼從醫院跑出來了!?醫生說你還要住院觀察幾天才能出院的啊!」
服部平次一臉無所謂:「這種小傷很快就好了,比起這個,還是解開暗號更重要吧!」
雖然知道自己青梅竹馬是個熱血青年,探案白痴,遠山和葉心底還是嘆了一口氣,畢竟他這幅做派她從小到大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然後呢?」遠山和葉問道,「暗號解開了嗎?話說犯人不是已經抓到了嗎?」
毛利蘭解釋道:「聽我爸爸說,雖然犯人承認偷走了玉佛,但是他也不知道佛像被藏在哪裡,只知道解開那張紙上的暗號就能找到佛像。」
搞了半天事情還沒完啊!遠山和葉心想,「那小蘭,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工藤啊,他也是偵探,也可以幫忙解開暗號的嘛!」
沒等毛利蘭回答,服部平次首先打斷了她的話,「干嘛這麼麻煩,工藤現在又不在就別打擾他了,我跟毛利大叔一起也可以解決這個暗號的!」
聽他這麼說,毛利蘭剛剛亮起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些許,「說的也是,新一他可能現在有事吧,還是先別打擾他了。」
遠山和葉擔憂地看了看毛利蘭,轉頭就狠狠瞪了服部平次一眼。江戶川柯南連忙跳出來緩解氣氛:「啊對了和葉姐姐,平次哥哥說你對京都很熟悉,那麼你來帶我們在附近認認路吧,我跟小蘭姐是第一次來,還不太熟悉這裡的道路呢!」
「嗯,可以啊!」遠山和葉果然沒有計較剛才的事情了,轉身拉過毛利蘭的手,一邊走一邊介紹道:「現在走的是夷川路,要回山能寺的話就是走六角路,順著這條路直走……」
遠山和葉愣了一下,扳起手指頭數了數:「丸竹夷二,押御池,新娘六角,蛸錦……」沒有注意到身邊服部平次和江戶川柯南震驚的眼神,她輕輕哼唱了一段後說道:「還有六條路。」
「吶,和葉姐姐,那是什麼歌?」
遠山和葉微笑著回答道:「是京都的皮球歌哦,京都的小孩子都會唱的,是將京都的道路按順序編成的一首歌。」
「等等等一下,」服部平次打斷她的話,一臉震驚地問道:「和葉,你是怎麼會這首歌的。」
「我在京都的外婆家學的。」見對方仍然是一臉茫然的表情,遠山和葉補充道:「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京都玩,不過你當時很不耐煩的說要先去山能寺玩,大概率是不記得了。」
聽到這裡,服部平次喃喃重復道:「山能寺?」
遠山和葉點點頭:「是呀,當時外婆幫我穿了和服,還化了妝,我就跑到山能寺去找你了,結果沒找到你,我看寺廟裡的櫻花開得好好看,拍拍皮球就走了。」
似乎是在腦海中回憶起那段時光,遠山和葉嘴角不自覺帶上了微笑,在心底悄悄哼唱起那首耳熟能詳的兒歌。
江戶川柯南了然地看了服部平次一眼,對方顯然沒注意到他揶揄的笑,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片刻後,服部平次松了一口氣,以一種罕見的溫柔語氣低聲說道:「終於見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吧黑雞,你初次心動的名場面,也可以成為別人初次心動的場景!
這樣安排其實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和葉值得!她那麼可愛,活力滿滿的女孩,真的值得更好更適合她的男孩子,而不是一個為了查案子可以把她忘在某處四個小時,被其他女孩子用胸部一貼就忘乎所以的人!
平次是很好,但是我越來越不喜歡他對和葉的態度,不論是漫畫還是動漫,他在和葉沒有受到生命威脅的情況下幾乎不會去在意她而是心底只有案子,可悲的是在青山的筆下,我們都知道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所以我希望在我的筆下,至少和葉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第5章 和尚
*
和遠山銀司郎通完電話之後,遠山和葉自胸腔裡舒出一口氣,身後傳來毛利小五郎得意的笑聲,她一轉身就看見毛利蘭無奈又生氣的表情。
山能寺的委托結束快的不可思議,因為那天晚上有伏黑惠幫忙抓住了犯人,服部平次又很快把那張紙上的暗號解開了,誰也沒想到那尊失蹤的玉佛竟然就藏在不遠處的玉龍寺裡,據說已經被逮捕的犯人都吃了一驚。
既然案子已經徹底解決了,毛利一行人自然也要結束這次京都之旅,遠山和葉和服部一起送他們上新干線。
在候客廳等待的時候,遠山和葉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雖然和葉並沒有將咒術相關的事情告知身邊的人,服部也仍然以為那天幫忙制服歹徒的是個路過的普通人,但是遠山銀司郎作為刑事部長,本身就能查到很多,比如伏黑惠的咒術師身份,還有他曾經也救過她一命這種事。
在電話裡結結實實挨了一通訓斥之後,遠山銀司郎才切入正題:「和葉,我知道你現在很年輕,對於未知世界總是抱有一股衝勁和好奇的,但是不要太過於接觸那裡了。咒術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是完全割裂開的,僅僅遵照屬於他們自己的法律行事。你在普通人的世界,爸爸可以保護你到長大,而那個世界太過危險,爸爸根本無法保護你。」
遠山和葉垂眸應下,心中紛雜的思緒卻隨著這幾句話飄遠了。她忽然想到,伏黑惠也是咒術師,而且評級還不低,如果是在漫畫裡,那就是妥妥的少年漫主角待遇,可要是現實生活中,遠山和葉只會覺得他很辛苦。
「咒術師都是現實生活中不被理解的一群人,因為看得見常人所不能看見的東西,擁有常人所無法擁有的力量。」
面容青澀且冷淡的少年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底的孤寂繚繞,而他當時又是何種心情和體會呢?想到這裡,遠山和葉打開手機通訊錄,盯著前幾天新增添的那一列裡,除了伏黑惠還有他那個各方面都很奇怪的白毛老師。
不同的世界嗎?鬼使神差的,遠山和葉新建了一個單獨的列表,然後把伏黑惠和五條悟的聯系方式拖進去,再將列表備注修改為「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時候,鈴木園子突然坐在她身邊,嚇得遠山和葉趕緊關掉手機,「吶吶和葉,聽說服部遇襲那個晚上,是你把犯人給制服了的?」
「嗯?不是啊,只是剛好有個好心人路過,我就向他求救了。」
「喔——」鈴木園子故意拉長了聲調,「一個,好心的,冷面小帥哥,對嗎?」她故意在「帥哥」這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毛利蘭也被她們聊的內容吸引過來,坐在另一邊眼睛亮亮地看著和葉。
連小蘭都這樣,遠山和葉屬實是無奈了。「就是一個朋友啦,剛好他就在附近,這只是巧合啦!」
「謔,我也只是感嘆一下啦!」鈴木園子擺擺手,一邊撥弄著她新做的指甲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說起來,和葉你喜歡的男生類型是什麼呢?」
猝不及防被問到這個問題,遠山和葉先是一愣,之後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不遠處正在和江戶川柯南聊天的服部平次一眼,又迅速轉移視線。身邊的兩個好朋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毛利蘭了然,鈴木園子挑眉。
「哎呀,不可以說『喜歡像誰誰誰一個類型』這種話哦,就算是有參照物,那也是有為什麼會選擇那個誰作參照物的理由的吧小和葉!」
「就……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支支吾吾了一段之後,遠山和葉別扭著說道:「大概是,很有責任感,正義且善良的男孩子吧!」
要問喜歡的類型,遠山和葉之前其實從未想過,很早之前她眼裡就只裝得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偵探,非要說喜歡什麼類型,那也該是喜歡「服部平次一樣的類型」。可是遠山和葉為什麼會喜歡上服部平次呢?
喜歡他探案時候,破解謎團的時候欣喜得意的神情,喜歡他認真辦案的時候擺正帽子的姿態,喜歡他永遠意氣風發,喜歡他對生命的尊重,對責任的態度……
可是就在遠山和葉試著總結出平次身上令她心動的閃光點的時候,一同出現在她腦海裡的卻不只有服部平次的身影。路燈下,鳥居旁,深夜的樹林,醫院的走廊,黑發少年冷淡卻關懷的面容似有若無的浮現。
遠山和葉趕緊晃了晃腦袋試圖打斷腦海中莫名跳出的畫面,偏巧這個時候服部平次走了過來,「怎麼?和葉你頭暈嗎?」
平次這個大白痴!遠山和葉瞪了他一眼,煩躁地起身往自動售貨機那裡去了。
鈴木園子默默看著這一切,絲毫沒有作為挑起話題的人的自覺,繼續說道:「話說回來,服部,你見到你的初戀情人了嗎?」
毛利蘭大驚:「園子!」
服部平次也被嚇了一跳:「你是怎麼知道的?!」
「雜志上都刊登嘍!」鈴木園子無所謂地朝毛利蘭擺擺手,轉頭一臉八卦的開問:「關西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初戀問題大揭秘,而且你還光明正大的拿著據說是你初戀留下的信物,不就是想找到對方嘛!」
服部平次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想要找到對方,但也僅僅是再見一面的目的而已,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知道那是誰了,雜志的事情就這麼被他扔到腦後了,但要是別人問起來……
「是……是啊!」服部平次干脆胡說八道起來,「我在京都的時候就已經見到她了!」
買完飲料回來的遠山和葉聽見這話腳步一滯,那邊卻還沒完,「本人是個美女呢!不過她小時候就很漂亮了……」
大概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江戶川柯南趕忙出聲提醒道:「啊!和葉姐姐你回來了!」
服部平次趕忙轉過身去,遠山和葉正好走到他身邊,連個眼角也沒分過來,笑嘻嘻地拿出懷裡剛買的東西說道:「蘭,園子,你們看,這邊的自動售貨機還有熱的紅豆湯可以賣哦,聽說京都的列車車廂裡空調溫度都打得很低,我幫你們買了幾罐路上喝哦!」
毛利蘭從她手中接過飲料,微笑著道了聲謝,眼睛裡滿是擔憂。鈴木園子倒是很爽快的拉著遠山和葉坐下,繼續東扯西扯一些女生話題,余光瞥到服部平次尷尬又不知如何開口的神情,心裡早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盡管毛利蘭直到上車前還有些擔心,奈何遠山和葉的表情實在自然的像是剛剛什麼也沒發生,最後她們只能互相約定了沒有日期的下次見面就道別了。
直到上車後,毛利蘭趁著毛利小五郎去前邊車廂置放行李的功夫,拉過鈴木園子說道:「園子,你怎麼就直接提起服部初戀情人的事情了呢?和葉聽見了心裡會不舒服的。」
鈴木園子嘆了一口氣,從包裡拿出臨上車時和葉給她的紅豆湯罐,「這是測試啦測試,是愛的測試哦!」
見毛利蘭一臉茫然,鈴木園子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說道:「我之前不是說過嘛,初戀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可是很難忘懷的哦!當然對於女朋友來說也是一根刺。服部他那麼堂而皇之的在雜志上說出來,根本沒有考慮到和葉會怎麼想,我當時還以為他完全不喜歡和葉,現在看來才知道不是啊!」
她打開罐頭喝了一口,享受般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明明就很在意,偏偏遲鈍的不知道怎麼對待喜歡的女生,那個黑皮膚的家伙這樣下去會被挖牆腳哦!」
「和葉……應該不會吧……」毛利蘭遲疑道,「她和服部是青梅竹馬,一直都很喜歡他。」毛利蘭從來是很支持和葉和服部在一起的,也許是因為從他們身上幻視到了她和新一,同樣都是偵探,同樣青梅竹馬,而且他們一直在一起,從不像她和新一一樣分開過,她也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
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鈴木園子一眼就能看出對方一個眼神是在想什麼,「拜托,你可別是把你和工藤代入了。」
「我承認你們兩對青梅竹馬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呢,工藤是工藤,服部是服部,工藤可沒有大張旗鼓的說要找他哪個初戀,也沒當著你的面誇別的女人好看,那家伙雖然是個推理白痴但是情商還是在的好吧!」
默默吃瓜結果莫名其妙躺槍了的某位名偵探額間流下一滴汗,這關我什麼事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園子。」毛利蘭試圖挽救,「可是服部君也可能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吧……」
鈴木園子無所謂:「那就等他慢慢意識到吧,這中間被人橫插一腳就是他自己活該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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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結束後,忙碌而充實的課業將改方高中的學生包圍起來。遠山和葉心不在焉的看著書上大團大團的文字,耳邊是上了年紀的小田老師宛如蚊蟲嗡嗡的講課聲。
初夏的暑氣慢慢在教室裡積攢起來,雲霧般沉沉地壓下去。煩躁無聊的課配上這沉悶的氣氛,真是想不讓人犯困都難。
課桌裡遠山和葉的手機微微震了一下,她借著書包的遮擋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平次。
又是發生什麼案件要她幫忙請假。大概是之前他們鬧得不歡而散,這次服部平次居然很是別扭的在最後寫了一句「要是你想的話也可以一起來,會先去毛利偵探事務所找小蘭和柯南一起。」
放在往常,這幾乎是平次主動退一步向她示好的信號了,那時候的遠山和葉一定迫不及待就要答應下了,可是現在的和葉只覺得說不出來的疲憊。
她從小害怕鬼怪之類的東西,長大了也害怕案發現場的屍體,即使明知道和平次一起辦案就有可能見到,她還是一次次強行要坐上他的車後座,不為別的,就只是喜歡他。
喜歡他所以可以忍受恐懼,喜歡他才會患得患失。
可是,實在很累啊!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只有她能看見死者的遺體上扭曲蠕動的怨念形成的詛咒,在她強忍著胃裡翻湧的惡心想要抓住一個支撐物的時候,服部平次已經蹲在那具屍體邊上,絲毫顧及不了她,或是回頭看見她難看的臉色時疑惑地問上一句「你怎麼了?是不是吃壞肚子了,這具屍體也不可怕啊!」而在遠山和葉的眼中,那剛剛形成的咒靈已經懸浮在屍體周圍,肉塊累積而扭曲,身上的黏液不斷掉在地板上。
只有這個時候,遠山和葉才充分理解了「咒術師的獨身主義」,而現在她也成了人群中的異類。
想到這裡,遠山和葉的眼神黯淡下去,很快給平次回了郵件,她已經不想再跟著他到處跑了。
放學後,遠山和葉和同社團的枚本未來子一起回家,因為服部平次激起的煩躁心情在看見街邊新開的奶茶屋後瞬間消散了一大半。
雖說初夏的暑氣還沒能完全占上風,但誰能拒絕在涼爽的空調間裡享受一杯甜甜的奶茶呢!
遠山和葉滿足的嗦了一大口奶茶,周身仿佛可見一朵朵小花冒出來。枚本未來子用吸管攪了攪她的那一杯,突然說道:「和葉,你跟服部君還好嗎?」
「誒?」遠山和葉幾乎是瞬間從奶茶中抽身出來,「啊,嗯,一直都那樣吧。」
枚本未來子本就是心思剔透的人,見她這樣便知道她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只是順著甜品的口味聊起了天。
其實就算未來子不提起她和平次的事,和葉也還是會想起山能寺事件之後那段冷戰的日子。起因不過是服部平次像往常一樣因為收到委托就要去辦案,而遠山和葉強烈要求他帶上自己的原因不為別的,就是因為辦案的地點在京都,平次的初戀情人在的地方。
她只是想看一看,遠遠看一看就好,只是好奇平次的初戀是怎樣的女孩,是不是很優秀又漂亮。
而平次卻以對方只寄了一人一天的食宿費為由拒絕了,遠山和葉大概是酸意上頭說了一句:「你該不會是要去找你的初戀吧!」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夾槍帶棍的說出了那樣的話,大概那天在車站裡服部平次說的那幾句話,多少是一根刺埋在了她的心底,只等必要時冒出頭來將她戳個鮮血淋漓。
之後兩個人鬧得不歡而散,這下子遠山和葉終於明白,平次根本不想告訴她跟他初戀有關的任何事。
這時,店門口的鈴聲清脆地響起,伴隨著營業員標准的問好,一個瘦小的中年女人踉踉蹌蹌地從寬大的木門後鑽了出來。她手指緊緊握住大衣的一角,花布的褲子順著兩條麻杆一樣的腿垂下來,輕輕搖晃,一步一步走到櫃台前。
枚本未來子注意到遠山和葉突變的臉色,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遠山和葉恍然過來,搖了搖頭強自鎮定道:「沒事。」
因為她們現在所坐的這一桌離門口很近,和葉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個中年女人身上纏繞的詛咒,宛如黑霧一般包裹了她大半軀體,就算是在殺人犯身上她也沒見過這麼深重的詛咒。
而這時那名中年婦女已經付完賬,推開門走了出去。遠山和葉顧不得其他的,從包裡摸出手機,一邊調出通訊錄一邊追了出去。
「哎,和葉——」
剛衝出店門,視角上的盲區讓和葉猝不及防撞到一個人,對方一身袈裟下堅實有力的肌肉讓和葉有種撞到肉牆的感覺,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小姐,你沒事吧?」
耳邊響起那人溫和關切的問候,遠山和葉抬起頭,一個模樣俊秀蒼白,眉眼狹長的男人低頭看向她。單論相貌,這個男人絕對是能上電視的那種,而落在和葉眼底,卻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尤其是他一身僧侶打扮,額頭上卻有一道可怖的縫合線。
「小姐?」見她久久不出聲,男人輕聲提醒道。
遠山和葉這才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那人一只手還放在她肩膀處虛扶著她,趕忙站穩了身子。「對不起啊,我太著急了。」
對方則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溫和道:「沒關系,下次小心便是,只不過,」他語氣一轉,借著身高優勢審視了和葉一眼,試探道:「小姐似乎盯著我看了許久,是覺得眼熟嗎?」
遠山和葉張了張嘴剛要回答,枚本未來子就從她身後追了出來,「和葉你的包忘拿了咦——」見到和葉和一個和尚裝扮的人站在一起,未來子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和葉在這時迅速反應過來,裝出一副窘迫的樣子接過未來子手中的包,又向著男人的方向淺鞠了一躬,「剛剛真是失禮了,實在抱歉,那個,方便的話,您能……留個聯系方式……」
原來如此,夏油傑,應該說是羂索笑了笑,委婉的拒絕了遠山和葉的請求。
那人走後,枚本未來子一臉驚訝道:「好帥的和尚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和葉你還挺大膽的嘛,上來就問人家聯系方式。」
和枚本未來子不同,遠山和葉望著那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群裡,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她回想起先前遠山銀司郎的書房裡看到的文件,父親習慣於將所有事情分類處理,哪一部分表示哪塊地區的案件相關報告,其中有一部分,和葉直到那天的談話後才知道,那是和咒術有關的案子。擺在那疊文件最上層的報告記載了去年12月末一場發生在京都的騷亂。
遠山和葉僅僅匆匆瞄過一眼,但最上頭幾行字還是映入她的腦中。
「詛咒師集團」和「盤星教」。
因為父親是警察的緣故,遠山和葉自小練過很多防身術,以至於她只要通過一個人肌肉的硬度就可以淺淺判斷對方的體術水平,而剛剛那個人恐怕也是專門練過,甚至不在她之下,明明是個和尚裝扮,額頭上還有一道猙獰的縫合線,對於已經知曉咒術界存在的和葉來說,實在很難不把對方往咒術師那方面想,再一聯系對方剛剛試探的態度,和葉幾乎可以懷疑他是一個詛咒師了。
這時,手機裡傳來響動,遠山和葉低頭,發現自己剛剛匆忙之下按中了手機通訊錄裡的聯系人,撥出去的電話剛剛被接通了。
「遠山,」手機裡傳來少年清朗的嗓音,在一陣嘈雜的背景音中格外清晰,「抱歉,剛剛沒聽見手機響,你有什麼事嗎?」
顧不得其他的,遠山和葉趕忙把手機放在耳邊:「伏黑,出事了!」想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她稍微壓低了嗓音,把身體往邊上靠了靠,「我看見了,有人被詛咒了,還有一個很奇怪的男人,可能是詛咒師。」
疑似二級以上咒靈加上詛咒師,伏黑惠很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遠山,你在哪?」
遠山和葉飛快的說了一串地址後,那頭的伏黑惠似乎是在跟什麼人交流,之後聽見他說道:「等我們一會,我跟五條老師馬上坐車到你那。」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會盡量避免澀谷事變的,五條老師會提前知道蝦油屍體被偷了,這樣腦花很快就會下線了
我真是服了原作了,腦花是頂著已死之人的身體出現的吧,那還光明正大的帶著三個特級咒靈出現在街頭,萬一這時候咒術界哪個認得夏油傑的路過看見他不就完蛋了嗎?好歹有點苟王的自覺好吧!
紅葉大概過幾章才會出場,先讓男女主培養一下感情好了
第6章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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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口市三丁目一帶的住宅區就像是被掃帚掃堆在一邊的垃圾,整個市區被電車軌道一分為二,東邊是繁華的商業圈,西邊則是被遺忘的老舊城區,也是貧民,小偷,罪犯滋生的溫床。
托自己從小跟著一個喜歡探案的青梅竹馬的福,遠山和葉多多少少是有學到些技巧的,一路打聽加上尾隨才找到了那個被詛咒纏身的女人的住址,將位置發送給伏黑惠之後,手機提示音跳了出來提醒她電量過低,和葉只能先關機備用,幸好她口袋裡還有幾枚硬幣,等過一會用電話亭打個電話給家裡好了。
一只巡視領地的野貓跳下牆頭,被垃圾桶邊不斷扭動爬行的咒靈嚇了一跳,「嗷」了一嗓子,全身的毛都炸了開來,扭頭躥走了。遠山和葉恍若未視,轉身的時候余光掠過那只咒靈充血腫脹的眼球,內心泛起一陣惡心,面容卻平靜得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自打她來到這裡,這樣的低級咒靈幾乎是拐過一個路口就能撞見的頻率,遠山和葉沒有能祓除咒靈的能力,只能盡量裝作普通人不去對上它們的視線。
太陽漸漸西沉,初夏的晚上尚有涼意,白天積攢的暑氣很快消散,這個點附近的居民們早早回了家,只有幾家小商店還沒收攤,配合著不穩亂閃的舊路燈,讓和葉有種走進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香港警匪片的感覺。
她選了一家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店鋪,想要打聽有關那個女人的更多消息。這家雜貨鋪的老板是個相貌衰老過度的老奶奶,鼻頭和臉頰連成片的老人斑讓和葉想起了屍斑,這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的眼睛渾濁不堪,在昏暗的光線下有幾分陰翳,看得她心裡一陣發毛。
「啊……你說那個穿著棕色大衣的,我稍微有點印像……」老奶奶的聲音像是被擱置了許多年的風箱,一開口就是壓抑的灰塵味,「大概幾年前,她搬來這裡,帶著一個男孩子,據說是她兒子。」
「我對她沒什麼印像,但是那個孩子我記得清楚,因為他經常在附近撿些廢品賣,是個不愛說話的小鬼。」
孩子……遠山和葉仔細回憶了一下纏繞在女人身上的詛咒,那肖似人類的臉部輪廓和肢體,越想越覺得像是人類嬰兒,而且還很像是恐怖電影裡的鬼娃娃,和葉繼續問道:「那後來呢?他們那家您還有什麼印像嗎?」
老奶奶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撓了撓頭,「不知道啊,好像很久沒見到那孩子了,至於那個女人,自從把孩子扔在這裡之後也很少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又搬回來了——哎呀,這麼久的事,真是為難我這個老婆子喲——」
「這樣啊,」屋子裡彌漫的若有若無的腐味讓遠山和葉有種輕微的不適感,她想趕緊離開這裡,「真是麻煩你了。」
「哦對對——想起來了,」老太太旁若無人般喃喃道,「之前西子太太,就是那戶人家隔壁的,說什麼夜裡聽見好幾個小孩子打鬧聲,可是每次上門就只有那個小男孩在家裡,奇了怪了……」
風一瞬間猛烈地吹了過來,店門口掛著的紙質燈籠一下子撞在木質門板上,這驟然一響嚇得和葉倒退了一步。
匆忙告別之後,遠山和葉飛快地離開了這條街。這裡的住宅區地形復雜,十年前的建築風格,矮樓外牆的牆皮腐壞剝落,露出裡面爬滿青苔的牆壁,人心的陰暗不斷滋生,咒靈更是隨處可見,在這裡繞了一圈之後,遠山和葉很明顯的感覺到咒靈分布的不均勻。
她停下了腳步,觀察了周圍建築分布後選擇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平台登了上去,果然,以那名中年女子所在的筒子樓為中心,附近的咒靈分布較密,越遠的地方咒靈越少,所以詛咒的源頭果然就是被遺棄的孩子對母親的怨念嗎……
目光所及之處,她發現了一點不對勁。不遠處被幾棟樓圈起來的中間地帶有個小型的休閑空地,安置著褪去油漆的秋千和蹺蹺板,能看得出來這些設備已經相當老舊,周圍甚至長滿了荒草,可是雖然有咒靈游蕩,但從不靠近那裡,就像是有什麼絕對領域一樣。
和葉往前邁了幾步,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點,身後的水泥地上宛如水面浮出一只絳紫色的咒靈,幾只無神的眼珠鎖定了她的位置,四肢並用地向著這個方向爬來。
察覺到身後的異動,和葉剛要回頭,視野中閃現一道白色的影子,緊接著身後響起了詛咒的一聲慘叫,她很快認出剛剛那道撲過去的影子是伏黑惠的其中一條玉犬。
「遠山!」
伏黑惠三步並兩步跳上高台,未等遠山和葉開口,率先就是一頓訓斥:「你怎麼能擅自跟著被咒者跑到這裡?!在不清楚咒靈等級的情況下應該在外圍等著『窗』或者附近的咒術師來才對!還有為什麼不接電話?!我差點以為……」
大概是伏黑此刻的神情太過明顯的擔憂和怒意,遠山和葉心底生起愧疚,「抱歉,我只是……因為我手機沒電了……所以就……」
這時,天空中某處泛起一陣黑色的漩渦,逐漸向周圍蔓延開來,一道像是幕布一樣的東西呈半球形將四周籠罩在內。
遠山和葉驚訝地看著天上黑色的幕布,「這是?」
「是帳,為了祓除咒靈的時候不被普通人看見引起恐慌。」伏黑惠此刻已經冷靜下來,既然已經放下帳,說明附近的輔助監督已經趕來。
雪白色的玉犬已經吞食完地上的咒靈殘渣,乖巧地跑到主人身邊蹭了蹭他的手背,伏黑惠輕輕揉了揉毛茸茸的腦袋作為撫慰。
「遠山,現在趕緊跑到賬外,會有人在那邊接應你的。」說著,伏黑惠帶著一黑一白兩只玉犬就要往詛咒密集的地方去。
「等……」遠山和葉剛要開口,突然一陣劇烈的響動順著地勢傳來,原本游離在四周的咒靈竟在同一時間暴動起來,並且向著兩人所在之處襲來。
身後蠕動靠近的藤蔓裡,暗影憧憧的冒出一只又一只咒靈,裸露的身體,空洞的眼球,身上長滿藤蔓莖葉般蠕動的肉色觸須。一根馬尾粗細的觸須猛地鑽出,扭動著纏上遠山和葉的腳腕,被眼疾手快的伏黑惠打了出去。
「快跑!」
陡然轉變的情形之下,伏黑惠顧不了太多,只能拉著遠山和葉趕緊離開這裡,同時附近的咒靈也隨著他們的移動而轉移了攻擊路線,一黑一白兩只玉犬跟著兩人身後斷路。
「這是怎麼回事?」遠山和葉不明所以,這一幕在她看來就是帳放下之後,所有咒靈都開始極具攻擊性了。
「低等級的咒靈會聚集在一起,看來是你下午發現的那個咒靈察覺到我們的目的開始發動攻擊了。」
迅速掃視過周圍後,伏黑惠的臉色愈發難看,他一邊帶著遠山和葉躲避咒靈群的進攻,一邊左右觀察,「雖然大多是三級詛咒,但是數量太多了,這樣分散開來對付很消耗咒力。」
眼看著黑白玉犬在咒靈群裡撕咬,嚎叫,伏黑惠打了個手勢,原本位置的兩只玉犬像是溶解了一樣落在影子裡,之後又很快從伏黑惠的影子裡跳出。
「先想辦法送你出去。」
無論如何現在這種情況都相當危險,伏黑惠早在選擇成為咒術師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但是遠山和葉在他眼中,仍然只是個普通女孩,就算她因為意外而變得能夠直視咒靈,那也只是個普通人。她有家人,朋友,至少不該在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發生任何意外。
伏黑惠打算讓玉犬先帶遠山和葉跑出賬外,輔助監督一定會在外面接應她的,至於他自己,伏黑大概估算了一下,以他自身的咒力對付這些三級詛咒可以先支撐一會。
這時,遠山和葉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伏黑,如果我知道一個方法可以暫時將咒靈集中起來,你有沒有辦法可以一次性解決掉它們?」
伏黑惠一愣,抬眸看了一眼四周湧動的咒靈群,「如果能行的話,可以!」
話音剛落,遠山和葉拉起伏黑惠的手向著某個方向跑去,「喂,你……」伏黑惠顯然沒想到這一出,猝不及防地被拽著跑了,周圍分散的咒靈也蠕動著跟在後面。
就這樣七拐八拐,在街巷口來來回回幾趟之後,伏黑惠大概明白了,遠山和葉是打算拿他們自己做誘餌,吸引更多的咒靈追逐他們。終於遠山和葉拉著他在一處空地停下了,「就是這裡。」
這裡?伏黑惠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很明顯這是一個兒童休閑區,不,應該是曾經是一個兒童休閑區,看那個脫漆褪色的秋千和蹺蹺板,大概已經荒廢了有些年頭了。
然而不知為何,那些一直撕咬,低吼著追在他們身後的咒靈卻在空地外停住了,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隔開了,只能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外側,像是電影裡要被海嘯卷起的巨大浪花掀起的岸邊游客。
「我剛剛還一直想跟你說的,一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發現附近游蕩的咒靈似乎都不敢接近這塊空地。」遠山和葉解釋道。
原來如此,伏黑惠點點頭,然而漸漸的,他半邊身子僵硬起來,「遠山……手……」
經他提醒,和葉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緊張,一直緊緊攥著伏黑的手不放,頓時臉上熱度上漲,趕緊松開了,「對……對不起。」
伏黑惠松了一口氣,隨即雙手擺出一個手勢,和葉驚訝的發現他身上似乎被一股力量包圍,隨著他一聲低喝,「滿像!」一頭紫色帶有奇異花紋的大像從影子裡出現,長長的像鼻伸出,巨大的水流噴湧而出,很快衝潰了外圈密集的咒靈。
危機解除,遠山和葉緊繃的神經終於松動,饒是她已經見多了這樣面目可怖的咒靈,也是頭一次直面一群咒靈的追逐戲,一直壓抑的情緒此刻擊潰了她的理智,和葉渾身虛脫向後倒去,被伏黑惠穩穩拉住,結果順勢靠在他身上暈了過去。
「喂,遠山!」
伏黑惠顯然不太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見女孩一臉慘白,又不忍心就這樣推開她,趁著一黑一白兩只狗子在一邊歡快吃咒靈的時候,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一把把人打橫抱起,向著賬外走去。
賬外,一身黑色西裝的輔助監督正站在車邊,看見伏黑惠從裡面出來,懷裡還抱了一個少女,伊地知十分驚訝。
「伏黑同學,這位是未被疏散的普通人嗎?」
伏黑惠低眸,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後輕輕將遠山和葉放到後車座。
伊地知觀察了一會,發現少女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後松了一口氣,繼續詢問道:「是被咒靈攻擊了嗎?要不要送去給家入醫生檢查一下。」
「沒什麼大事,只是受驚過度罷了。」
雖然剛才那一下一次性解決了大部分咒靈,但都是一些低級咒靈,真正躲在裡面的恐怕有將近一級的實力了,想到這裡,伏黑惠還是覺得就讓遠山和葉這樣呆在外面比較安全。
「五條老師呢?」
一提到某人,伊地知就跟燙到嘴似的說道:「額,五條先生剛剛聯系上了,說是去附近找那個不知名詛咒師了,他讓伏黑同學你先撐一會,他就……」
嘖,不用說,八成去附近哪個甜品店逛了!伏黑惠咬牙,按奈不住想一拳揮到某個無良教師臉上。
「行了,我知道了。」
伏黑惠剛要走進帳裡,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在伊地知不解的眼神中又回到車前,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蓋在已經睡著的人身上,隨後對著車內的伊地知點了點頭,「拜托您照顧一下她。」
目送車子遠去後,伏黑惠將黑白玉犬召出,再次走進賬內。
作者有話要說:
寫個打鬥真是累死我了,還是慢慢推感情線吧
第7章 交集
*
遠山和葉再度醒來時,車廂裡幾乎是一片昏暗。
長久的昏睡使得她的大腦好像一團被攪渾的漿糊,意識和信息處理都被揉碎混雜在一起,駕駛座上傳來男人恭敬而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是在和誰打電話。遠山和葉掙扎著動了動被壓得發麻的手臂就要坐起身,原本蓋在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順勢滑落下來。
「啊,你醒了啊!」駕駛座上的人掛斷電話,回頭關切地問道:「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要去醫院嗎?」
遠山和葉盯著那人好似有些熟悉的臉,努力從被攪碎稀爛的記憶裡搜索著,「額……你是……伊地知先生?」
「是的,遠山同學,沒想到你還記得我。」伊地知潔高衝著她微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根據五條先生的指示,我要先去一趟醫院接伏黑同學,然後再送你回家。」
「伏黑」這個詞好像一下子打通了什麼開關,記憶像是出了匣的洪水湧現在腦海中,遠山和葉幾乎是一把撲到前座中間,連珠炮彈似的問道:「伏黑?伏黑還好吧?詛咒呢?解決了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伊地知一個手滑差點打錯方向,結結巴巴地安撫道:「冷……冷靜,遠山同學!伏黑同學還好,只是受傷有些重,五條先生已經帶他去醫院包扎了,咒靈也已經解決了……」
「受傷?伏黑君受了重傷嗎?」遠山和葉有些焦急,畢竟一開始是她打電話給伏黑惠的,也許他原本不必要來這裡祓除咒靈,現在聽說人在醫院裡,她不免有幾分慌亂。
伊地知潔高解釋道:「不算很嚴重,據說是只一級咒靈,五條先生來的也……挺及時。」
「呼,這樣啊。」遠山和葉安心的坐回去,驀地又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那個,伊地知先生,我之前說的,那個被詛咒的女性還好嗎?她有被救出來嗎?」
「是的,現在我們正在對獲救的人進行心理疏導。」
「那就好。」
遠山和葉打開手機,收件箱裡一下子多了好多未讀消息,她依次翻了翻並一個個回復,媽媽的,爸爸的,未來子的……等到未讀消息欄被清空之後,心裡某處仍然空空落落的,她這才想起來,平次直到現在都沒有給她發過消息。
過去遠山和葉總是試圖以各種方式將自己和服部平次的生活交叉在一起,探案一定要跟上,游玩,旅行也要湊上去,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她踏足了這個陌生世界,和葉大概現在還在東京看著他辦案的樣子。
一旦開始無事可做,人就免不了會胡思亂想。遠山和葉此刻就有了一個堪稱可怕的想法:如果她不再主動向他靠近,平次他還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嗎?
這好比一場賭局,可是她始終不敢下注開盤。
少女青澀的感情醞釀出的占有欲如果沒有足夠的底氣和身份的加持,最終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胡思亂想,就像她沒資格詢問那位初戀情人的事情一樣。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五條悟翹著腿坐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望見遠山和葉下車後,隔著幾步遠朝她揮了下手就算打招呼了。
遠山和葉愣了幾秒鐘才把這個大晚上戴著黑色眼罩疑似盲人出街的男人跟上次那個白發池面大帥哥老師聯系到一塊,對方早已起身邁步到她跟前:
「誒,小和葉這是不記得老師我了?真讓人傷心啊!老師我可是特地在這等著,連附近一家超有名的甜品店都沒去逛呢!」
好高,這人有一米九了吧!遠山和葉默默吐槽,脖子要仰起來看人的感覺真不舒服,「五條老師,伏黑呢?」
「在一樓急診科,等著領完藥就走。」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說道,「安心啦,只是破了點皮流了些血而已,身上縫幾針沒事了。」
「這已經很嚴重了吧!」遠山和葉抓狂,平日裡自己青梅竹馬辦個案受點擦傷她都覺得危險,為什麼這麼嚴重的傷勢在五條悟看來就好像過家家一樣!
「男孩子有什麼嬌貴的,何況咒術師受傷跟吃飯一樣。」
五條悟笑嘻嘻地擺擺手,語調輕快的問道:「話說小和葉,你之前跟惠說,遇到了一個疑似詛咒師的人?能詳細說說嗎?」
他這樣提起來,和葉瞬間想到了那個僧侶打扮的人,低頭思索著說道:「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他是不是詛咒師,只是那個人給我的感覺……相當……滲人,雖然他看起來很帥吧,而且笑起來很溫和,但直覺告訴我這人很可怕,再加上我……之前在我爸那裡看到,去年12月京都有詛咒師制造的咒靈暴動,據說是個詛咒師宗教團體,直覺告訴我那個男人跟那什麼……什麼教……」
「盤星教。」五條悟突然開口,嘴角的弧度逐漸變成一條直線,周身那種輕快的氛圍似乎突然間消散。
遠山和葉點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五條悟語氣的變化繼續說道:「啊對!就是這個,剛好那個男人也是一副和尚打扮,所以我就想到一起去了。」
五條悟出聲打斷她的話:「那人長什麼樣?」他的語氣低沉而壓抑,似乎有什麼東西逐漸冒出。
遠山和葉敏銳地察覺到五條悟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但還是繼續說道:「個子很高,穿五條袈裟,頭發挺長,扎成丸子頭,前面一撮劉海挺奇怪的,眼睛很小……」
聽到這樣的描述,五條悟將手機拿出來,打開某個相冊集,不停地翻找後,手指在一張照片上懸停,隨後把手機翻轉對著和葉問道:「是不是這個人?」
遠山和葉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對對,就是他,不過我記得,當時他額頭有一條很大的縫合線。」
**
伏黑惠在藥房前取了號之後,就坐在不遠處的公共休息區等著領藥。
坐在他旁邊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因為打了針坐在母親懷裡抽泣,領完藥趕來的父親又拿出棒棒糖來哄,一家三口手拉著手離開,望著這樣溫馨的場景,伏黑惠心裡有些悵然。
他想起自己曾看過的書裡的一句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1]。
直到面對那只咒靈前,伏黑惠都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一種情況。被不負責任的母親生下又拋棄的孩子們,年幼卻負擔了一整個家庭和弟弟妹妹生活的兄長,還有明明再婚卻不打算繼續撫養孩子,將他們遺忘拋棄在那個小出租屋的母親[2]。
除了自己和津美紀最後遇到了五條老師而避免餓死或是被房東掃地出門的命運,幾乎是完美復刻了他的童年。
伏黑惠既不喜歡作惡多端而不知悔改的惡人,也不喜歡自詡善良寬容的「好人」,即使選擇成為咒術師,踏上拯救他人的道路,也只是選擇了「不平等拯救他人」的方法,甚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產生了,「讓那個被自己死去的孩子詛咒的母親死在那裡算了」這樣的想法,僅僅是因為從她身上見到了那個早已被自己忘卻的男人的影子——
直到這麼多年,他還在用伏黑惠最厭惡的行為,影響著他的情緒,這種血緣關系既是紐帶也是深埋在血液裡的詛咒。
「伏黑!」
身後傳來熟悉的女聲,伏黑一回頭,就看見遠山和葉抱著他的外套跑來,「你沒事吧……嗚哇,看起來好嚴重!」
跟遠山和葉一臉擔憂歉疚的表情不同,傷者本人對此到沒有什麼反應,畢竟他受的都是外傷,止過血包扎好了就沒什麼問題,回校之後給家入醫生治療一下就沒事了。
望著他頭上和手臂上的繃帶,遠山和葉愧疚道:「抱歉啊,都是我要把你扯進來。」
「這跟你沒什麼關系,」伏黑惠打斷她的話,看對方還是一臉消沉,又放輕語氣說道:「咒術師的工作本來就很危險,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學校有會治療術式的人在,用不了一天就會好的。」
「咦,這樣嗎!?」遠山和葉一驚,想想也對,咒術師好像都有不同的力量,會有類似於「奶媽」的角色也不奇怪。
總感覺越來越符合少年漫的設定了呢……要是接下來伏黑身邊再出現一個倒霉又很菜的男同學,再加上一個溫柔善良的女性隊友,就是典型的熱血少年漫三人組了嘛!這樣看來,伏黑的性格也是挺符合一般套路的,傲嬌又冷淡的天才系男二……
「你在想什麼?」
「誒——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想!」
在當事人面前意淫真是太尷尬了,遠山和葉心想,幸好伏黑惠並不在意剛剛的事,四處看了一眼問道:「五條老師呢?」
「五條先生剛剛走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確認一下,就讓伊地知先生先送他去一個地方……」遠山和葉回憶了一下剛剛她肯定照片上的人就是她今天見過的的人之後,五條悟整個人爆發出的低氣壓,那簡直不能用「生氣」來形容,就好像要去宰了誰一樣,「五條先生說,讓你……額……送我回去,還說給你訂了酒店和車票,明早回東京。」
想到這裡,遠山和葉就感覺自己無法理解咒術師的腦回路,哪有老師讓自己受了傷的學生送人家回家的,何況伏黑惠現在腦門上,手臂上都是繃帶,偏偏就連伊地知先生都對此習以為常的樣子。
剛巧收到某個無良教師發過來的郵件,伏黑惠掃了一眼,大體就是遠山和葉剛剛說的那番話的意思。他收起手機,從和葉手裡接過外套說:「再稍微等一下吧,遠山,我拿了藥就送你回家。」
遠山和葉轉頭看了一眼藥房上的電子屏幕,「你在幾號?」
伏黑惠報了一個數字,遠山和葉估算了一下,大概幾分鐘就到了,於是先在他身邊坐下。
少女身上似有若無的清淡香氣被身後立式空調吹出的涼風裹挾而來,伏黑惠不自覺地躬起脊背,臉上溫度上漲,他不動聲色的向邊上挪了挪位置。
「你……不需要檢查一下嗎?身上沒有受傷嗎?」
伏黑惠笨拙地尋找詞彙,在一片空白的大腦裡抓取了這麼一個廢話一樣的句子。
「嗯,我沒事的。」
遠山和葉應了一聲,忍不住扭頭問道:「今天那只咒靈,很……強嗎?」
她努力把「可怕」兩個字換成了對咒術師來說可能比較通用的形容詞。
「嗯,」伏黑惠點點頭,想到她剛接觸咒術界不深,解釋道:「一般常見的是四級詛咒,三級的話就會對人類造成傷害了,今天那只是一級咒靈,再厲害點就是特級咒靈了。」
不僅如此,由今天的情況來看,要是一直沒有發現,這只咒靈恐怕會逐漸變成特級,到那時候可能他們都會死在賬內。不過這麼可怕的事情,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打算跟她說出口。
「那還真是相當危險。」遠山和葉感嘆道。在接觸咒術界之前,和葉一直以為最危險的職業大概是她父親那樣,或者是青梅竹馬的平次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樣,可是現在想想,做咒術師不光辛苦而且全年無休,甚至經常需要以命相搏,明明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卻不為人所知,甚至有可能因為力量特殊遭到大眾的不理解和排斥。
遠山和葉說道:「那麼這一次的詛咒產生的源頭,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的怨恨對嗎?」末了她補充了一句:「我在那棟樓附近聽別人說的,本來打算當作重要信息告訴你的,結果你之後突然來了,然後就……」
伏黑惠攥著衣服的手微不可查的一僵,低聲道:「不止一個。」
「什麼?」
「不止一個孩子,咒靈解決後清理現場的人員彙報說,那間屋子的地板下有四具屍體,都是未長大的小孩子。」
伏黑惠試圖用和以前一樣平靜的語氣說著,回想起當時的慘狀,忽然覺得喘不上氣來,遠山和葉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不再接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窗口前的電子屏幕上一排排數字換了又換,一行熟悉的數字被刷了出來,遠山和葉接過伏黑惠手裡的號碼紙就要站起身,被對方摁住了手。
「我自己來。」他沉聲說。
遠山和葉看著他低斂的眉目和明顯壓抑著什麼的神情,忽然問了一句不太相干的問題:「你吃過飯了嗎?」
伏黑惠搖頭。
「那一起吃飯怎麼樣?我知道一家超贊的大阪燒店,之後可以一起去嘗試一下。」
伏黑惠過去十五年都從未跟除了姐姐之外年齡相仿的女生有這麼多接觸,他本能地想拒絕,對方又開口道:「你救了我兩次吧,我一直想著要怎麼謝謝你,剛好,我陪你去拿藥,再順便請你吃頓飯,算是回禮怎麼樣?」
這話說得,伏黑確實找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而他也真說不出什麼「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吃飯」來拂了別人的面子。
遠山和葉生怕他再說出什麼扭轉局面的話,迅速從他手裡拿過號,單方面拍板:「就這麼說定了,待會請你吃飯。」
***
從醫院從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潮濕悶熱的夏夜靜成一灘涼水,溫溫潤潤的流淌到人心底。
遠山和葉在路邊打了一輛車,司機帶著濃厚的關西口音,一上車就開始跟他們扯起話題,從哪哪出了命案到哪哪有個什麼盜賊團伙,最後感嘆一句現在的世道怎樣怎樣。
伏黑惠此前很少關注過這類社會新聞,咒術師空閑的時候很少,再加上真正接觸到世界真正的一面,人心的惡也變成了司空見慣的事。
前面路況突然變化,出租車打了個彎,幅度不小,遠山和葉防備不及,身體在搖晃中往左一斜,左手一下抓住了某片溫熱的肌膚,在驚亂中還用力收得更緊。
伏黑惠慌忙抬起胳膊抵住車窗,目光匆匆移開又拉回,接著整個人都是一僵,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跟灌了鉛一般,沉甸甸凝在那只與自己肌膚相貼的手上。
等車身穩住後,遠山和葉又坐正了回去,似是無意的收回手,兩人默契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車廂裡又響起司機絮絮叨叨的牢騷聲,後座靜默的一方狹小空間裡唯有那一塊相貼的溫度久久不散。
遠山和葉選的是一家比較老牌的大阪燒店了,似乎是最近重新裝修過,比起和葉印像裡的樣子要整潔明亮不少。
剛剛踏進大堂,四溢的香氣就讓人心情愉悅。這時的客人不多,三兩分布在各個方向,店內有吧台座椅,也有用簾子遮擋的單間,和葉選擇了台前一排的座位,這或多或少減輕了伏黑的壓力,在服務生的介紹下,他們點了一份招牌,一份蔬菜。
「蔬菜的那份不要辣醬,換成生姜。」
伏黑惠正低頭仔細擦拭著桌面,就聽到遠山和葉說了一句。
他停下動作,抬頭時剛好對上和葉的目光,對著她眼底的詢問,最終還是輕微的點了點頭。
等服務生轉過身去,他才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生姜?」
「上次在甜品店,那位五條先生說讓你隨便點,你就只點了帶生姜的冰激凌。」
事實上那家店本來就有很多特立獨行的甜品口味,但是伏黑唯獨只點了那一份,實在讓她記憶深刻,這麼久都沒有忘記。
面糊倒在煎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香味很快四散開來。遠山和葉特意點了兩份雞蛋球,搭配店裡特制的味增湯,是這家店的特色。伏黑惠也是第一次嘗試,從他逐漸放松的肩頸弧度可見,味道相當合口味。
面餅一面煎熟之後又翻了個面,騰騰冒氣的熱氣生成一片霧,隔在兩人中間。
「我小的時候,母親就常常在家裡做大阪燒,好像大阪生活的人都喜歡吃大阪燒,」服務生新添了一碗味噌湯後,和葉突然開口說道,她歪了歪頭,幾縷發絲垂在臉頰邊,「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伏黑惠搖搖頭,他對這座城市僅有的熟悉感只有祓除咒靈的時候。
「因為做大阪燒很簡單。」和葉盯著板上被煎得金黃酥脆的大阪燒說道,「把想加的食材倒進去,就好像把一天中遇到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倒進去一樣,再怎麼糟糕的心情,剛才都已經煎成一塊餅了。」
服務生用專用的鏟子將那一塊面餅切開,挨個放在他們面前的盤子裡,和葉輕輕夾起一塊咬了一口,轉頭微笑著看向身邊的人。
「吃掉之後,心情就變得很好,之後又是全新的自己了。」
她這樣說。
****
兩人吃完後,遠山和葉說要走回家,因為這間店其實就在她家附近,伏黑惠堅持要送她到家,望著寥寥燈光的路口,和葉終於還是在少年不贊成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遠山和葉的家在住宅區的最裡邊,拐進一條小路時,頭頂的路燈都變成了昏黃色,丁達爾效應畫出光的形狀,安靜地散在他們四周。
和葉抬起頭,想起以前好像也這樣走過這條路,那時候還是因為和平次出去玩或者是辦案回家太晚了,少年人一口一個「你真麻煩耶」還是口嫌體正直的要送她回家。
許是靜默的氣氛有些令人尷尬,遠山和葉偷偷撇了一眼身邊的男孩子。明明國中生的年紀個子卻比她高上一頭,配上額頭上的繃帶,還有那一身讓人忍不住敬而遠之的氣質,越看越像是不良少年的頭頭。
「很辛苦嗎?」
伏黑惠沒理解:「什麼?」
「做咒術師,一定很辛苦吧!」遠山和葉重復了一遍,喃喃說道:「沒人理解,又很危險,而且伏黑君看起來還比我小的年紀,真的很了不起呢!」
伏黑惠有些驚訝的轉頭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嗎?」
「嗯?」
「咒靈,還有像我們這樣的人,」
遠山和葉搖了搖頭,說道:「要是因為咒術師擁有的力量超出普通人的想像而感到恐懼,倒不如說是人之常情,畢竟人類都害怕未知的事物吧!」
「但是,我現在就不害怕伏黑君哦!」她突然轉過頭,微弱的燈光映亮了她的眼,伏黑惠能看見自己立於那片水綠色的湖泊中央。
遠山和葉笑了起來,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眼底湖泊清澈蕩漾,「因為我知道伏黑君是很好的人,而且若是咒靈在這個世界上是必然出現的東西,那麼咒術師也不過是一種普通職業罷了,沒什麼可怕的。」
走到最後一個拐角處時,遠山和葉突然要他在這裡等一會,然後飛快的跑進了家門。
伏黑惠站在路燈下,看著對面那棟宅邸,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夾雜著女人溫柔的說話聲和少女充滿朝氣的回應,不一會,二樓某處的房間燈亮了起來,仿佛可以透過窗上模糊的剪影瞥見少女在房間裡四處走動,伏黑惠趕忙移開目光。
沒過一會,遠山和葉又跑了出來,懷裡還抱著一個紙袋,三步並兩步的跑到他面前就要把那紙袋往他懷裡放。
伏黑惠趕忙接住,疑惑地問道:「這是?」
「啊,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救了我嘛,因為這件事你的校服外套都被扯壞了,所以我又重新找人做了件一樣的。」
其實遠山和葉早就注意到,除了第一次見面,之後的幾次伏黑都沒有穿同樣的外套,今天在車上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他的外套,她才想起來那件定制的衣服她早就想帶給他了。
伏黑惠張了張嘴,想說其實高專的校服都是內部定制的,但最終還是不忍心在那雙晶瑩純澈的眼睛前掃她的興。
「謝謝。」
——
[1]出自《安娜·卡列尼娜》
[2]從電影《無人知曉》得來的靈感,該電影真實改編自日本西巢鴨棄嬰事件
作者有話要說:
伏黑惠喜歡吃配生姜的食物,討厭甜食的設定來自公式書
第8章 家人
自那一晚告別之後,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遠山和葉都沒再聽說過和伏黑惠有關的事情,包括咒術師和咒術界。
她的日常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扳手逐漸扳正回了原有的軌道,每天家,教室,社團活動室三點一線,偶爾還要幫那個成天逃課的青梅竹馬請假甚至准備筆記。
如果不是和葉時不時還能在案發現場或是某個路口的拐角看見一團團扭曲的咒靈,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非日常的夢。
午後,原本晴空萬裡的天色毫無征兆的變了臉,灰白的教學樓被不知從哪來的烏雲裹住,壓抑的風聲攜帶著潮氣,重重的打在教室的窗戶上。
教數學的高橋老師踩著噠噠的高跟鞋在講台上走來走去,講到解方程組的時候忍不住夾雜了些成年人的抱怨。
「……所以說,x和y的解法,還是要看題目中給的條件,就好比同學們以後要走上社會崗位,到頭來還是要聽老板的指示做事……」
窗外風聲呼嘯,幾乎要蓋過老師尖細的嗓音,周圍時不時傳來同學嘰嘰喳喳的交流聲,和葉實在無法在這樣的課堂上專心聽課,干脆從桌肚裡拿出作業本開始寫題。
放在書包外側的手機振了振,連帶著桌板上也同頻率振了起來。
遠山和葉借著書本的掩蓋掏出手機,不出意外是平次發來的郵件,大概又是要查什麼案子讓她幫忙請個假吧,真是的,明明都快放學了……
什、什麼!
看清郵件的內容後,和葉差點在課堂上叫出聲來——
平次這家伙,居然翹課去了東京了!還說什麼要去找工藤,現在已經坐上了新干線,讓她幫忙請明後天的假之類的鬼話!
這個推理狂白痴!
和葉惡狠狠地刪除了郵件,胸口那股無名火卻是越燒越旺,她絕對不會去管他了,就讓那個白痴等著大後天被請家長吧!
這樣想著,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平次雙手合十拜托她的表情,皮膚黝黑的臉上難得帶了點討饒的神情,「拜托你啦,和葉,等我從東京回來給你帶特產好了!」
一聲炸雷平地響起,大雨「呼啦」一下傾盆漏下,瞬間澆滅了和葉的火氣,隨之而來的酸澀感溢滿胸膛。
就算再怎麼唾棄自己真是沒出息,遠山和葉還是很沒出息的去了教務室幫平次請了長假。
從教務室出來後,和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看,來電人是遠山銀司郎。
「爸爸,發生什麼事了?」和葉很清楚父親的性格,沒什麼要緊事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打來的。
遠山銀司郎的聲音相當嚴肅:「和葉,半個月之前你在學校附近的奶茶屋外遇見了一個詛咒師對嗎?」
「詛……詛咒師?」和葉愣了片刻才想起來這個名詞的含義,按照伏黑惠解釋的,像他那樣祓除咒靈保護普通人的是咒術師,但也有利用咒靈殘害普通人的咒術師就是詛咒師。
「啊,我確實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和葉老老實實答道,「但我不知道他是詛咒師啊!」
「現在立刻回家來,」遠山銀司郎用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命令道,「那不是什麼普通的詛咒師,我已經跟你班主任請了假,現在就讓人去學校接你。」
遠山和葉拎著把折疊傘,三步並兩步地衝進自家的廊院裡,留下一長串濕噠噠的腳印。
走進玄關的時候,她被地板一劃,險些五體投地,忙狼狽地撐住鞋櫃,一抬頭,就看見某個白毛從樓上緩緩走下來。
「五條老師?!」
「喲!好久不見啊,小和葉!」五條悟這次沒有再像上次那樣戴著黑色眼罩,身材高大的男人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鏡,雪白的發絲柔軟的垂下,和葉毫不懷疑要是自己班上那些女孩子們也在,一定會為了五條悟的顏值瘋狂尖叫的。
「五條老師,為什麼會在我家?」
「唔,這個問題嘛……」五條悟故作深思狀,隨後大咧咧笑著朝她wink了一下,「當然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來找小和葉啦!」
「和……我爸爸剛剛提到的那個詛咒師有關?」
「正解!」
就在這時,遠山銀司郎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和葉,這位是五條先生,想必你早已見過了。」雖然父親的語氣裡聽不出喜怒,和葉還是小小的心虛了一下。
「具體事情就到我書房來商討吧,請吧,五條先生,和葉,你也來。」
和葉對父親在家辦公的書房有種莫名的敬畏感,不僅是因為從小母親的耳提面命的教導,還有對於父親刑事部長職位的尊敬和崇拜。因此和葉全程正襟危坐,連腰板都挺得筆直,和旁邊坐沒個坐像,好像連骨頭都被抽走的五條悟形成了鮮明對比。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沒等遠山銀司郎開口,五條悟率先出聲解釋道,「小和葉,你上次在醫院門口跟我說遇到的那個怪劉海和尚,其實是我死去的摯友。」
「誒——!」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不僅深深震撼到了遠山和葉,連遠山銀司郎都差點失手打翻茶杯。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五條悟笑著擺擺手,及時把陷入腦補風暴的和葉拯救出來,「那確實是我摯友夏油傑,只不過他已經死了,有人借著他的名號在外面干壞事而已。」
五條悟伸手接過桌上的茶,輕抿一口繼續說道,「也是多虧了小和葉,要不是你正好遇到,我恐怕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雖然五條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和,但和葉莫名從他平靜無波的表面下嗅到一絲危險,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海面。
「雖然有我這個最強在,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但是我也不是萬能的,那家伙實在隱藏的很深,而且他恐怕還掩藏著更可怕的目的,這也就是說——」
說到這裡,五條悟轉頭面對著和葉,故意放低了聲線,「——小和葉,你現在很危險哦!」
他越是這樣輕而緩的語調,和葉越發明顯的感受到身後順著脊柱向上攀爬的悚然感,好似自己真的被什麼人暗中窺視了一樣。
「所以——要不要考慮來我們東京咒術高專就讀呢?反正你也能看得見咒靈吧,在這裡不僅可以找到同道中人,還能得到我這樣一位名師的指導哦!」
很好,果然三句話就現了原形,不愧是你五條悟!
和葉剛要開口拒絕,五條悟繼續誘惑道:「而且我們咒術高專學費全免,食堂免費,雖然你沒有術式無法祓除咒靈,但是畢業後轉職去當輔助監督或者窗也行,每個月工資絕對不會少於這個數!」
隨著五條悟雙手攤開還在她面前晃了晃,和葉狠狠別過臉去,她真的有點心動這個條件了!
「咳咳!」
坐在對面的遠山銀司郎終於聽不下去了,「五條先生,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剛剛已經討論過了。」
五條悟無所謂地擺擺手,「嗨嗨,小和葉都這麼大的人了,總要有點選擇權吧!」
「五條先生!」遠山銀司郎嚴詞厲色的打斷了他,「請你諒解,我並不希望我的女兒被卷入你們咒術界的爭端裡,她適合的人生是像絕大多數人一樣,考上大學,嫁人生子,平安喜樂的過完一生,而不是咒術師的人生!」
遠山銀司郎的話對和葉來說多少有種力量,她自己也很清楚,即使她逐漸習慣了現實生活中有咒靈的存在,但真要讓她之後都要跟這種東西打交道,她實在沒那麼勇敢。
正如父親所說,她只是個平凡的女孩,只適合平凡的一生。
這樣想著,和葉的眼神不知不覺間堅定了起來,她站起身朝著五條悟鞠了一躬,「謝謝你的好意,五條先生,但我以後的志願是東都大學的醫學系,恐怕不能去咒術高專上學!」
父女兩人都這樣堅持,五條悟也只能被迫放棄撿個學生的想法,「行吧行吧,那既然這樣就照我們一開始商量好的來吧,遠山先生。」
一開始商量好的?商量好的什麼?遠山和葉疑惑地抬起頭,卻見遠山銀司郎下撇的嘴角,而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沒問題,五條先生。」
「和葉,從明天開始,你暫時搬到東京去,我會托人在帝丹高中給你安個插班生名額。」遠山銀司郎嚴肅的說道,「詛咒師都是很可怕的,在五條先生沒有將他們一網打盡之前,你呆在大阪很有可能會被對方找上門報復,所以這段時間你先轉學到東京,五條先生會安排人保護你。」
沒等和葉消化完這一重磅炸彈,五條悟也笑嘻嘻的摻了一腳,「沒錯哦小和葉,你現在確實很危險,所以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著想,這段時間還是呆在東京比較好,畢竟老師也在東京,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幫忙。」
「安心啦,我可愛的學生們都在東京,他們一個個都很能干哦!」
談話到最後就這樣敲定了結果,和葉直到遠山銀司郎起身送走了客人後才反應過來,恍恍惚惚地拿起手機,給遠在東京的毛利蘭發了信息。
「蘭,我從明天開始就要轉到你們學校了!」
對面回復的也很快,蘭的回應是一封標題為「?」,內容是「!!!」的簡訊,然而和葉顧不上給她解釋事情的經過,遠山銀司郎就回來了。
「和葉。」
遠山銀司郎雖然是警視廳長官,平日卻不怎麼嚴肅,對妻子和女兒總是很溫柔,然而這時和葉一聽到他此刻的聲音就能明白他心情不佳,她乖巧的站起身,手背過去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低垂著頭。
和葉明白自己大概是撞上了什麼大事,而之前遠山銀司郎明明已經告誡過她要遠離咒術師的。
出乎意料的是,遠山銀司郎只是拍了拍她的腦袋,帶點無奈和擔憂的說道:「和葉,你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能看到……那種東西了?」
遠山和葉愣了一下,乖巧的說:「就,那天晚上遇襲之後,就能看見了。」
「這樣啊!」
父親的語氣似乎在嘆息,隨後和葉就感覺自己被父親的懷抱攏住了,自從自己長大後很少擁抱自己的父親顫抖著尾音說道:「抱歉,和葉,我一直沒有察覺到,你一定很害怕吧,看到那些東西,我以為只要我做好了我該做的一切就能保護你們母女,可是卻沒有主動關心過你們……」
遠山和葉因為父親難得的愧意逐漸紅了眼眶,她想起自己過去因為追在平次身後,總是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想起母親每天早晨到晚上的嘮叨和父親鬢角生出的白發,這一刻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埋在父親懷裡嗚咽起來。
原來她也是一直在害怕著那些只有她看得見的咒靈,她一直都恐懼著非日常的世界會給她的家人和朋友帶來威脅。
第二天傍晚,和葉乘坐新干線,在五條悟的陪同下從大阪來到了東京。
學校的手續父親已經托人幫她辦好了,至於住處則是五條悟安排的,據他所說是為了方便保護她。
等到了東京站後,五條悟接了一通電話就離開了,負責接送和葉的是她上次見過的輔助監督。
「好久不見,伊地知先生。」
「遠山同學,好久不見。」
伊地知開車先送和葉去往五條悟安排的公寓,之後還要趕去某家甜品店幫五條悟買好他指定的甜品再去接他,這資深社畜的模樣看得和葉都覺得累。
在推著行李箱等電梯上升的時候,和葉收到了五條悟的短信,除了詢問她有沒有安全抵達公寓之外,還有一句要她最好跟對門打個招呼,據說那裡住著他特地安排的保鏢。
保鏢?
沒等和葉反應過來,電梯門打開了。
從幾釐米的縫隙逐步擴大,轎廂外的青年也是一臉怔愣。
伏黑惠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遠山和葉,他穿著一件暖調的淺棕色Polo衫,配了米色長褲,耳朵上還掛著耳機,比起主人的愣神,身邊兩只黑白狗狗倒是反應很快,一前一後朝著遠山和葉撲過去。
和葉猝不及防被撲了滿懷,兩只玉犬一個比一個尾巴搖得歡快,圍在和葉身邊激動的打著轉。
「啊哈哈,小黑小白,又是你們啊,好久不見啦!」
她甚至還起了名字!伏黑惠心裡想到。
「遠山,你怎麼會在這裡?」
「誒,伏黑君你不知道嗎?是五條老師安排的,未來我有一段時間就要先住在這裡了。」
和葉一邊撓著白玉犬的下巴一邊回答道,旁邊的黑玉犬為了爭寵使勁往她懷裡拱,和葉順勢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
伏黑惠剛想問什麼,口袋裡的手機一陣響,果然是五條悟打來的電話——
「呀,小惠,早上忘了跟你說了,小和葉之後要到東京住一段時間,我安排她在你的對門哦!剛好小和葉和津美紀差不多大,你又可以享受到久違的姐姐的陪伴了哦!嘛,說到底關心兒子的心理健康也是我這個父親必須要做的……」
這!個!白毛無良教師!
伏黑惠面無表情的掛斷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終成本文最大助攻,是將來養子的結婚典禮上能一直吹噓的成就呢!
接下來開啟同居(bushi)日常啦!
第9章 偏離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遠山和葉也能聽見伏黑惠的手機裡傳來五條悟歡快的嗓音。
直到伏黑惠掛斷電話,和葉才望見他臉上已經是一副吃了餿飯的表情。
「五條老師剛剛已經跟我說了,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麼狀況可以來找我。」
遠山和葉當然很高興,「請多指教了,伏黑君!」
伏黑惠不太擅長和同齡人相處,國中時也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如果換作別人他肯定會覺得很別扭,敷衍幾句就了事了,可是看著遠山和葉一臉明媚的笑意,剛剛被五條悟莫名其妙的安排激出的不爽也煙消雲散了。
兩人只是站在電梯口簡單的聊了兩句就分開了,和葉看著伏黑匆匆走進電梯的背影,猜想他大概又是遇上什麼任務了。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毛利蘭打來的電話,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少女清柔的嗓音:
「和葉,我現在已經回到米花町了,需要我來幫你收拾東西嗎?」
和葉是知道毛利一家人和平次一起去了東京郊外一棟別墅那裡查案的,之前平次在上課的時候給她發郵件就是為了這樁案子。
「不用了,小蘭,我帶的東西也不多,而且交換生只有一個學期而已,」想到平次說不定就和毛利一家在一塊,和葉就按奈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再說了,你們剛剛開車回來也一定很累了吧,晚上要不要到我這裡來吃晚飯,可以來試試我的手藝哦!」
「誒,那好啊,爸爸晚上跟老朋友約了喝酒,我跟柯南正商量著晚上要吃什麼呢!」
對於好友的邀約,毛利蘭顯得非常高興,和葉隔著電話還能聽見蘭在另一頭和柯南說話的聲音。
旁敲側擊也沒有心上人的消息,和葉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平次呢?他應該是和你們一塊回來的吧,他人呢?」
其實昨天晚上和葉就給平次發了郵件,告訴他自己可能會在東京呆上幾個月,然而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回復,她才會想要在蘭這邊悄悄打聽一下平次的事。
「服部?他剛剛去車站說要趕新干線回去了,他沒跟你說嗎?」電話那頭的蘭也很是疑惑,但又很快安慰道:「也可能是沒時間看郵件吧,畢竟他看起來很累了嘛!」
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和葉扯著嘴角干笑一聲,隨便找個借口就結束了通話。
掛掉電話後,和葉轉而打開郵件箱,其實她之前也沒來得及查看郵件,一下午的功夫信箱裡多了很多未讀。
媽媽的,爸爸的,園子的,蘭的,未來子,還有合氣道社團的同學……和葉一條條翻下去,一件件看過去再一一回復,直到最後才在最下方點開昨晚她發出去的郵件。
她忍不住又發了一條,告訴平次她已經到了東京的新公寓了,很幸運鄰居是她認識的人,下個星期就要去帝丹高中報道了。
然而消息發出的瞬間,和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想起以前很多次,她滿懷期待的要和平次去哪裡游玩,有時候玩得高興,哪裡的電話打到平次的手機上,他就只會留下一句話就把她扔在原地,甚至於原本約好的事情,他還會因為沉迷於辦案,把她晾在約定的地方四個小時。
盡管她知道不就會他們還有機會再來,卻依然還是會在那一刻感到失望。
……那種說笑間會忘記,轉而又會忽然在某一瞬間泛上來的失望。
「嘰。」
腳邊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音,和葉低頭一看,是一只雪白軟蠕的白兔。
「咦,這裡剛剛哪來的兔子?」
和葉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白兔雪白的小腦袋,白兔不僅沒有躲還主動把腦袋往她手心□□,和葉被萌的一塌糊塗。
「你是,伏黑君的寵物……還是式神?」
「嘰。」
小兔子好似聽懂了她的話,紅果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
和葉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伏黑惠發來的消息:
「我有任務要去處理,剛剛想起五條老師說你可能會有危險讓我保護你,所以留了一只式神在那,這是脫兔,它很乖,也聽得懂人話,要是有咒靈靠近會給你預警,遇到了什麼危險可以給五條老師打電話,也可以給我。」
目光瞥到最後一句話時,和葉莫名幻想到少年一臉糾結,刪去又重新打字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很快回了句「謝謝。」
原本積壓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和葉雙手托起小兔子逗弄幾下,准備先把行李收拾好再去附近的超市買些晚上要做的菜回來。
五條悟給她安排的的公寓也是他名下空置的房產之一,布局相當寬敞簡潔,該有的設施都一應俱全,原本遠山銀司郎想照東京平均的租房價付款的,被對方婉拒了。
說實話,當和葉知道五條悟是在東京擁有庭院的大戶人家家主時的震驚一點也不比當初遇到咒靈襲擊那會少。
因為公寓裡東西很全,所以和葉只是收拾了一下衣櫃和洗漱用品,再簡單打掃了一下就完成了。
她打開陽台,讓室內空氣流通起來,此刻天色灰青泛著暗,有些窗戶已經亮起了燈,
因為時間匆忙,和葉只買了些魚蝦,還有牛肉和新鮮蔬菜,准備做一道烤魚,炸蝦天婦羅和燉菜。
伏黑惠留下來的式神脫兔正蹲在陽台上啃著和葉給它留下的新鮮生菜和胡蘿蔔套餐,三瓣嘴很快速的翕動,萌的和葉心都快化了。
等她完成的差不多的時候,聽見門外電梯的叮咚聲,忽然想起伏黑惠可能也還沒吃晚飯,要不也邀請他一起來好了!
這樣想著,和葉就急匆匆打開門,「伏黑——啊!」迎面卻是毛利蘭一臉迷茫的表情。
「和葉,你在喊誰?」
原來不是他回來了啊!和葉心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很快又笑著說:「是你啊小蘭,還有柯南。」
江戶川柯南依舊是一套藍色小西裝,仰頭乖巧的問好:「好久不見,和葉姐姐。」
一進屋,毛利蘭就循著香味認出了和葉的料理,「這是,天婦羅和牛肉燉菜的味道,哇,好香哦!」
「嗯哼,是吧是吧,這可是我媽媽的拿手好菜,我從她那裡學來的精髓呢!」
「吶,和葉姐姐,你租的公寓好大哦!」柯南一邊走一邊看,忽然瞥見陽台,疑惑地問道:
「咦這裡怎麼擺了生菜和胡蘿蔔,和葉姐姐家裡養了寵物嗎?」
不好,和葉這才想起來普通人是看不見式神和咒靈的,柯南當然也看不見脫兔!
她趕忙解釋道:「這……這是我鄰居養的兔子的口糧啦!不過他已經帶走了,我就忘了收拾一下了!」
毛利蘭好奇的湊過來,「和葉,你認識住在你對面的那戶人家嗎?」
「嗯,是我爸爸朋友家的兒子啦,就是那位介紹我住在這裡的好心人,因為我們年齡相差不大所以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嘛!」
「原來如此,我就說這附近的公寓租房價格可不便宜呢!」
幸好毛利蘭從不多問些什麼,雖然柯南總是喜歡和平次一起玩偵探游戲,但是對於咒術界的存在,和葉確實無法告知,再說這種世界觀崩塌的東西他們大概也不會信吧!
趁著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去裡屋參觀的時機,和葉趕緊抱起脫兔就要藏到壁櫥裡。
脫兔一雙紅豆大的小眼睛眨了眨,疑惑地歪著腦袋,像是很不理解她的舉動,小爪子一個勁扒拉著和葉的衣服。
和葉安撫地拍拍它的腦袋,「乖一點,你先不要出來了,等一下我再放你出來。」
「嘰。」
脫兔好似聽懂了她的話,果然安靜了下來,和葉忍不住擼了一把兔頭,還捏了捏兔耳朵,正要關上壁櫥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剛接通還沒來得及看來電人,和葉就被對面一嗓子震住了:
「你在說什麼啊和葉!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學校有什麼交換生活動了?!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你要去東京呢!」
是平次。
和葉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一通吼弄得情緒上頭,也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你知道什麼啊平次!整天腦子裡不是案子就是案子的!再說我為什麼一定要先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的誰!」你連你去辦了什麼案子都不會主動和我說,憑什麼我去哪裡上學還要彙報給你聽!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是在關心你誒!」
「所以我要謝謝你嗎?!也不知道是誰直到現在一封郵件都沒回,就只知道讓我幫忙請假,我難道是專門給你當跑腿的助手嗎?」
和葉猛然想起之前魔術師案件最後,平次說他一直把她看作是他的手下的那句話,心一下子就像是沉進了無底洞。
「哈?我一直在查案我沒看郵件啊!而且我忘記給手機充電了所以關機了啊!」
電話那頭,服部平次大概也覺得是自己理虧,但是他確實是因為手機沒電了才一直關機到現在,結果一下子就聽說自己的青梅竹馬突然跑去東京的事情。
確實以前不管他要去那裡辦案,和葉那家伙總是跟屁蟲一樣黏上來,可是最近她不知道怎麼了,好像總是在躲著他似的,也不老嚷嚷著要跟他一塊去查案了,一想到這裡,服部平次心底總是刺撓一樣,再說他還不是關心她才特地打電話問的,這女人干什麼好像他欺負了她一樣?!
和葉有些陰陽怪氣的回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你了哦大偵探!那麼你特地打電話過來有何指教?」
哈?這家伙什麼態度?
服部平次氣得咬牙,然而他也實在拉不下臉說什麼關心關心你之類的話,干脆嘴硬道:「喂,你這是什麼話,我就不能問一下自己跟班的行程嗎?」
「我什麼時候是你的跟班了?」
「哈?之前是誰總要跟在我後面死纏著讓我帶你一塊去辦案的?」
「嘟——嘟——」
「喂?喂!和葉!」莫名被掛斷電話,服部平次憤憤地扔掉手機,「真是的,這家伙又鬧什麼別扭!」
電話那頭,和葉的心情更是糟糕,雖然之前就已經想過,平次可能不需要自己,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很難過。
結果你只當我是個死纏爛打的跟班嗎?和葉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嘰。」
壁櫥裡窩著的脫兔蹭蹭地跳出來,在和葉的手臂上討好似的蹭了蹭。
「在安慰我嗎?」
「嘰。」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
「嘰。」
看著脫兔乖巧的姿態,和葉心底只是越發酸澀,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那麼不講道理,甚至會對身邊的人大吼大叫的女孩子了?
都說戀愛會改變一個人,可是她在這場單相思中得到了什麼?
晚飯結束後,毛利蘭主動提出幫忙洗碗,趁著柯南在客廳的時候,蘭借著嘩啦啦的水流聲主動問道:
「和葉,你和服部還好吧?」
和葉動作一頓,隨即回答道:「嗯?我們也就那樣吧,你也知道平次他是個跟工藤不相上下的推理狂嘛!」
「是嗎,其實我原本還以為這次你也會和服部一起來東京呢!」
「哈?為什麼我也要跟來啊,我又不是他的跟班或者手下!」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毛利蘭怔愣了片刻,有些擔憂的望向和葉,神□□言又止。
和葉並未錯過她眼底明晃晃的擔憂,只是她已經因為之前和平次那通不歡而散的通話生了氣,萬一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怎麼辦?
這樣的自己,想想就覺得好討厭!
送走小蘭和柯南之後,和葉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臨近九點,隔壁始終沒有新動靜,也許伏黑惠今晚不會回來了。
和葉走到壁櫥邊,打開門就看見小家伙眼巴巴瞅著自己,心下一軟,抱起脫兔來哄道:
「抱歉哦,讓你久等了是不是。」
小東西團成一團使勁往她懷裡拱著,和葉便把它抱去客廳的沙發上,當然也沒忘記放上它心心念念的胡蘿蔔。
身後陽台的門敞著,攢了一天的冷氣從後面裹上來,和葉突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將近十一點時,伏黑惠回來了。
這次的任務地點離家比較遠,他原本打算在附近找家民宿將就一下的,可是聽說附近發生了殺人案,很多店都早早關門了。
這個時間點的公寓樓已經相當寂靜,偶爾有人從街邊走過,有時會有輪胎軋過路面的聲響,像風吹起又落下的潮聲,少年緩慢而穩重的從夜色下走過,兩只玉犬一前一後跟在他身邊。
電梯門一打開,伏黑惠眼尖地瞥見自己家門把手上多了什麼東西,黑白兩只玉犬倒是反應迅速,齊齊衝了上去,圍著那東西又蹦又跳的搖尾巴。
伏黑惠走上前,拎起門把手上的編織袋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的碼放著兩盒打包盒,盒上貼了張字條:
「晚飯不小心做的多了點,所以也給伏黑君留了一些,熱一下還可以吃的哦!當然我也有准備小黑和小白的份,以後請多指教啦!
PS:兔子很可愛哦!我一定會照顧好小雪的!」
小雪?又給脫兔起了名字嗎……
頂著兩只狗狗垂涎的目光,伏黑惠有些無奈的收起東西,眉眼唇角的線條卻有了極細微的變化,像是整個人都緩和放松了些許。
他拿起手機,猶豫片刻,想到這個時間對方可能已經休息,還是決定明天早上再當面道謝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和葉被放鴿子是原作情節,服部主動提出要和她一起吃飯,結果他被工藤的案子吸引跑到東京去了(約定地點是在大阪),中間遇上殺人案,就把和葉給忘了,讓人家等了四個小時
伏黑的脫兔原本是召喚一大群吸引敵人注意力的,這裡私設可以預警咒靈的出現
第10章 燈火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伏黑惠面無表情的思考著,眼看著對面的女孩用刀叉小心的切下一塊塊肉,黑白兩只玉犬一左一右乖巧的坐在她身側,兩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晃得跟電動雞毛撣似的。
「來,啊~」
遠山和葉叉起一塊肉,白玉犬兩只爪子一抬,「嗷嗚」一聲吞了進去,另一邊的黑玉犬也開始不安分的用兩只前爪扒拉著遠山和葉的大腿,也得到了同樣的投喂。
眼看自己身邊兩只式神已經樂不思蜀,伏黑惠悶悶地開口:「謝謝你,遠山。」
「嗯?」遠山和葉還沒在兩只狗狗雙重夾擊的攻勢裡緩過神來,面帶笑意回應道:「不用在意啦伏黑君,狗狗真的很可愛!話說回來,飯菜還合口味嗎?」
伏黑惠點點頭,「很美味,勞煩你了。」
因為昨天晚上睡得晚了,加上今天是周末沒什麼事情做,伏黑惠本打算睡到中午起來隨便對付一下午飯就去五條悟那裡繼續訓練的,到中午的時候他望見餐桌上放著昨晚的便當盒,想著洗一洗給對面送回去再當面道謝,然而事情轉變的猝不及防。
伏黑惠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已經淪陷在擼狗大法裡無法自拔的兩只玉犬,他現在莫名其妙的被留下來吃午飯的處境跟這兩只率先投敵的狗狗可脫不開關系。
「遠山,你不一起吃嗎?」看著女孩在廚房裡忙左忙右的背影,伏黑惠有些過意不去的問道。
遠山和葉手上動作不停,笑道:「我早就吃過了,沒關系,我很喜歡做飯的。」
也很喜歡小動物吧。伏黑惠在心裡補充道,就見對面在廚房裡忙碌的人舉起平底鍋轉身向他走來。
「好了,完成!」
遠山和葉將鍋裡煎好的雞蛋放在他的碗裡,奶白的蛋清邊上卷起焦黃色,肉眼可見中間的蛋黃微微晃動,用筷子一戳就流了出來。
伏黑惠微微晃神,他想起小的時候,家裡那兩個不負責任的大人常常留下一疊錢就失蹤幾個月,姐姐津美紀為了節省開支,開始自己學著做菜,首先就是煎雞蛋。
從煎的焦黑一團到能正常開吃用不了多長時間,於是伏黑惠小時候光是吃煎蛋就吃了幾個星期,之後津美紀學會了煮面,也還是會在他的碗裡放上一塊煎雞蛋,她說男孩子多吃雞蛋才能長高。
吃完後,伏黑惠主動承擔了清理碗筷的工作,而遠山和葉就在一邊准備做曲奇的材料。
她一邊攪弄著手裡的奶油,一邊聽伏黑惠講述咒術師和咒靈的事,內容多是提醒她不要引起咒靈注意,遇到危險如何自保。
遠山和葉安靜的聽著,一時間室內除了水龍頭的流水聲,就只剩下伏黑惠低沉而清澈的聲音在流淌。
「真是辛苦啊,咒術師,」遠山和葉感嘆道,「不過你們這也算高薪職業了吧!」
「確實,咒術師收入都不低,而且入學咒術高專是學費全免,在入學之前還會發放補貼。」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負擔得起津美紀的醫療費和位於東京的公寓房租。
「伏黑君很早就開始做咒術師接任務了嗎?像……之前那幾次……」
遠山和葉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還有之前親眼目睹少年與詛咒對抗的場景,「那麼危險的嗎?」
「如果是對上一級詛咒的話,確實很危險,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不過之前那幾次五條老師都在附近,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
明明是安慰別人的語氣,遠山和葉卻沉默了片刻,沒什麼可擔心的意思是說,因為五條先生在附近,所以少年至少不會因此喪命嗎?
驟然窺探到咒術界血腥的一角,讓遠山和葉稍微有些不適,她偷偷轉過身去看他,然而伏黑惠就像裝了監控似的馬上察覺到。
偏頭,對視,立刻轉過去!
雖然遠山和葉沒有再說什麼,伏黑惠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少女此刻的情緒有些低迷。
是……哪裡惹她不高興了嗎?伏黑惠一時間想到之前幾次不太美好的相遇,心想自己這話題真是不合時宜,遠山和葉再怎樣特殊,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抱歉。」讓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遠山和葉:「……你跟我說抱歉干什麼?」
伏黑惠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從中聽出了些許異樣的情緒來,他下意識側身看過去,而少女只是專心做自己手中的事情。
「……伏黑君,為什麼會選擇當咒術師呢?是因為有……能力嗎?」其實和葉最想問的是難道你不害怕嗎,只是想到少年人清冽到寡淡的神色,原本的話又被咽了下去。
「也有這個原因吧,而且我小時候家裡急需用錢,五條老師找上門來,以我將來會成為咒術師為由為我申請了高專的補助,從那時候起就注定我會成為一名術師了。」
遠山和葉問道:「那你家人也同意你當咒術師嗎?」
「我父母早早拋下我和姐姐兩個人遠走高飛了,當初如果不是五條老師我們可能也會跟上次那個案子裡的小孩一樣死在出租屋裡。」
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戳中了別人的痛處,遠山和葉低下頭,輕輕道了聲歉。
「不用太在意,」伏黑惠輕斂眼眸,長而濃的眼睫在眼睛處投下一片陰影,「我早就無所謂了。」
氣氛逐漸僵硬的時候,遠山和葉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從口袋裡掏出來打開看,是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發來的郵件。
「糟糕了!我跟朋友約好要去逛米花百貨大樓,時間快來不及了!」
像是擔心她忘記了時間,毛利蘭還專門在郵件後面提醒她電車要坐幾路,在哪一站下車以及發車時間,遠山和葉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出行的挎包。
「那我就不打擾了。」伏黑惠將碗盤收拾進櫃子裡,也正准備離開,遠山和葉叫住他,「伏黑君,你下午要去五條先生那裡對吧,這份點心你替我帶過去吧,就當是答謝了。」
伏黑惠接過點心袋,帶著依依不舍的兩條狗離開之後,遠山和葉沒多久也收拾干淨出門了。
五條悟雖說特意把她接到東京是為了保護她,卻也在來之前說過她可以隨意逛,聽說他最近一直在找那個據說偷了他摯友身份的詛咒師,以至於原來盤踞在東京暗處的詛咒師都受到了波及,連夜逃亡了。
今天是周末,米花百貨大樓已經是人來人往,遠山和葉好不容易趕上電車,結果還是遲到了一兩分鐘,等到達約定的咖啡廳的時候,兩個好姐妹已經點了店裡的甜品了。
遠山和葉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坐下,才發現柯南也在。
「真是的,只是幾分鐘而已,不用那麼著急的和葉。」毛利蘭貼心的推過來一杯檸檬水,遠山和葉接過去喝了一大口,差點生吞了檸檬片。
「呼,周日的電車真的擠死人了,比在大阪的時候還擠!」
從鈴木園子那裡接過菜單,遠山和葉一邊翻開看一邊抱怨路上的瑣事,一邊的柯南好奇的發問:「吶,和葉姐姐昨天跟服部哥哥吵架了嗎?」
「……」是哦,早上的時候她都快忘了這件事了,柯南這樣一提醒,遠山和葉反而又開始生氣起來。
遠山和葉無所謂道:「啊,只是一點小事,一點點而已。」她還刻意在「一點點」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毛利蘭:「誒,和葉你又和服部君吵架了?」
鈴木園子:「不會還是上次那個初戀情人的事情吧?」
「還有,柯南你這個小鬼是怎麼知道的?」鈴木園子一臉懷疑的看著柯南。
「啊……那是因為服部哥哥昨天晚上打電話給我……」還是在凌晨的時候打的電話,內容多是抱怨和牢騷,聽得他既困又睡不著,想到這裡,柯南就想翻個白眼。
遠山和葉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平次他就算是跟柯南這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小孩子打電話抱怨,也想不起來要發個郵件關心一下她在東京過得怎樣……明明是早該習慣的事情,心底卻一抽一抽疼了起來。
「你們兩個關系還真是好呢!」鈴木園子撇撇嘴,又把話題轉了回來,「然後呢,和葉你和服部又怎麼了?」
遠山和葉沉默了片刻,合上菜單交給一旁等候的服務生,「沒什麼,和以前一樣罷了。」
她這樣若無其事的神色,反而引得對面兩人更加擔憂,「是嗎,但是感覺……和葉你好像不一樣了……」毛利蘭遲疑道。
「是啊,是啊,你以前光是跟我們抱怨你那位不開竅的青梅竹馬就停不下來,現在看你的樣子好像死心了一樣……」「園子!」
死心了?我嗎?我會對平次……
遠山和葉有些恍惚,她伸手想要拿起桌上的水杯,結果服務生剛好在這時候端上了她們點好的甜品,碰撞間她不小心打翻了盤子,原本精致的甜點杯子倒在桌上,上面的果醬剛好落在她的裙子上。
「實……實在是非常抱歉!」服務生不住地哈腰道歉,「我再去重新給您上一份!」
鈴木園子連忙扯了些紙巾遞過來,毛利蘭也探過身幫忙清理,遠山和葉一下子回過神來,先安撫住她們,「沒關系的,我去洗手間洗一洗就沒了。」說罷,拿上挎包逃也似的往洗手間去了。
差不多清理干淨後,遠山和葉擰開水龍頭,將手帕洗了洗,漸漸地耳邊又回想起剛剛鈴木園子的話語,動作也不由自主的慢下來。
對平次,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十幾年的沉澱,不知不覺發酵成了濃厚的愛意,她熟悉平次的每一個眼神,動作,表情,也了解他的喜好厭惡,他們不光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像是一家人,她真的那麼容易就死心嗎?
遠山和葉咬了咬唇,關上面前嘩嘩不停的水龍頭,擦干淨手正打算出去,餐廳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沒等和葉反應過來,她旁邊的陰影裡突然竄出一只黑玉犬,衝著餐廳的方向不斷吠叫!
是伏黑惠的玉犬!遠山和葉這才明白,伏黑原來一直在讓他的式神暗中保護她,心下幾分觸動。
餐廳內傳來柯南那個孩子維護秩序的聲音,遠山和葉推開門走了出去,原本端坐在座位上的人都站了起來,中間圍出了一個圈,一個男人仰面倒在地上,江戶川柯南蹲在他身邊察看。
「小蘭,這是怎麼回事?」
毛利蘭也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剛剛我們後面那一桌有個男人突然開始呻l吟,然後抓著脖子倒了下去,看起來像是中毒了。」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趕過來!真是的,出來逛街還能遇到這種事!」鈴木園子說道。
警方很快趕到控制了全場,開始一個個問話,柯南那個小孩子依然是到處亂轉,毛利蘭說了幾次也沒用。
三個女孩因為免除了嫌疑就坐在一邊等警方審問和死者同行的三位嫌疑人,實際上遠山和葉一早就知道了凶手,畢竟那三名嫌疑人中只有一位短發女生身上被一只醜陋崎嶇的咒靈纏繞著,當然這並不能作為證據就是了。
最後大顯身手的還是鈴木園子,她突然在椅子上擺出了遠山和葉曾經在毛利蘭的爸爸身上見過的沉睡姿勢,一點一點解開了謎團。
眼見證據被找出來,真凶似是松了一口氣,坦然道:「沒錯,是我殺了涼介。」
「可是,麻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們感情那麼好,還是從小一起長大……」
「就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短發女低吼著打斷了朋友的話,「就因為我愛他!」
「我跟涼介是青梅竹馬,雙方父母關系也很要好,從小的時候起我們就被周圍人起哄說長大要結婚,我也是真的愛他,想要嫁給他……」
「他說短發的女生很好看,我就剪去了我的長發……他說想要學金融,我放棄了我喜歡的專業……我一直一直追在他背後看著他的背影,結果就是看著他和奈美越走越近!」短發女越說情緒越激動,她身上的咒靈也在不斷吸食著她的負面情緒,本就扭曲的體型越發膨脹。
遠山和葉看著這一幕幾乎屏住了呼吸,她下意識掏出手機要給伏黑惠打電話,身邊的玉犬則是噌地一下撲上去,將咒靈撕扯下來。
身上的咒靈被扯去,短發女脫力地跪在地上,眼淚不住地流淌,「我……我沒有想殺了他……可是我好痛苦……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我真的很痛苦,我想要割舍可是……一直以來習慣了這樣的人生,我已經沒有辦法重新做回我自己了……為什麼我不能早點放棄這種念想呢?」
「要是當初,沒有愛上他多好……」
角落裡的黑玉犬撕咬吞噬咒靈,人群中間的女人痛哭流涕,遠山和葉靜靜的佇立在一旁,直到小蘭和園子提醒才回過神來。
經歷了一件殺人案,三個女孩已經沒有來時那麼高的興致了,只是簡單的逛了逛,一起吃了頓晚飯就打算回家了。
遠山和葉婉拒了讓她們兩人送到車站的要求,一個人心情低沉的走在大街上,黑玉犬見她身邊沒有了其他人,干脆從影子裡鑽出來,蹭了蹭和葉的褲腿。
夜晚的米花商業圈依舊是燈火輝煌,身邊不知不覺走過很多情侶,他們偶爾打情罵俏的交流像是在女孩孤單的背影上加了一筆寂寥的色彩。
走到一棟大廈的巨大廣告屏幕下,遠山和葉再次撥通了那個她熟記於心的號碼。
數不清多少次忙聲後,電話那頭轉交給了事先擬好的客服女聲,聽著那頭禮貌卻冷冰冰的機械語音,和葉緩緩掛掉了電話,心髒處間或緩慢的抽痛讓她眼眶都紅了一圈。
「要是當初,沒有喜歡你的話……」
餐廳裡那個女孩的聲音還在她耳邊回蕩,一遍又一遍折磨著她的念想,遠山和葉咬住下唇,她只是想聽一下平次的聲音會不會好一點,哪怕是爭吵也好……
原來在愛情裡,情緒的牽動都那麼相似,掙扎,痛苦,退無可退。
「汪嗚!」
耳邊乍響起玉犬的叫聲,遠山和葉一愣,抬起頭試著將因溢出淚水而模糊的視線凝聚起來,看到對面顯現出身形的人影。
纖瘦挺拔的少年站在百貨大廈擺放裝飾的巨大玩偶下,白色襯衫外罩著一件眼熟的黑色外套。他明明是在朝她走來,身後流動的車流燈光卻變成了安靜的背景板。
伏黑惠剛走近就有些後悔了,對面的女孩眼底蓄滿了淚水,一看就是受了什麼委屈的表情,他從來不擅長跟親人之外的人相處,更不要說哄女孩子之類的。
「遠山,你……沒事吧?」伏黑惠遲疑的問道。
眼裡包著的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遠山和葉狀似無意的抹去,忽地笑了出來,抬手抹了幾把臉,「沒事,你怎麼來了?」
「玉犬之間能相互感應,」抬手摸了摸蹭上來的狗頭,伏黑惠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木盒遞到遠山和葉面前,「這是五條老師給你的。」
遠山和葉接過盒子,打開發現是一把折疊小刀。
「五條老師說,要是你遇到低等級的咒靈,可以自己試著祓除,這個咒具對付三級以下咒靈還是可以的,遇到危險也可以暫時保命。」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做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事,所以還是以防御為主。」伏黑惠皺眉道,他其實並不贊同這樣把一個普通人拉進咒術界的事情,但是五條悟明顯很在意那些詛咒師的籌謀,那麼遠山和葉的出現無疑是一個變局,他必須要保證她的安全。
「替我謝謝五條先生。」遠山和葉收起東西,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伏黑君,接下來你有安排嗎?還是特地來給我送東西的?」
「沒有。」就是特地來送東西,順便確保你的安全。
女孩聽罷,更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我們一起回家吧!」
彼時他們站在人流中,大屏幕上跳動的光點剛好撞上身側的霓虹彩燈,連帶著那句話裡吐露的「回家」兩個字,帶給人糾纏的眩暈感。
伏黑惠長長的睫毛輕顫,他抿緊唇,像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了滿江紅,真的超級贊,反轉再反轉,最後幾乎快哭了,老謀子你好會!
咳咳,扯遠了……
話說我今早上做夢,夢見一對拉郎cp,三澄美琴和萩原研二,當時給我嚇醒了,真人跟動漫居然破次元在一塊了!
現在想想居然還有點香,不出意外下本就是他倆的故事了,當然這本完結再說!
第11章 野營1
自打兩個多月前在那個昏暗的路口遭到咒靈襲擊後,遠山和葉的人生道路像是突然被外力擰開打了一個結。
一旦路過那個結,之後的一切她都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了。
直到她穿著帝丹高中的校服來班級報道,依然覺得有些魔幻和不可思議。
也許是遠山銀司郎先前跟學校打過招呼,和葉所在的班級剛好和毛利蘭她們的班級在同一樓層,午休的時候,小蘭她們都會來找她一起吃便當。
一開始因為換了地方,和葉原本還有些不太適應,所幸好朋友們一直在找各種理由下課後陪伴她,再加上和葉本身性格好,長相也可愛,很快就和新的同學們也打成一片,園子還賊笑兮兮地說她和小蘭已經並稱帝丹男生心目中的最佳女友人選了!
這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毛利蘭提到她昨天抽獎抽中了野外豪華露營的團體優惠券,打算邀請她們周末一塊去野營。
「帳篷已經打電話預定了,是容納十個人也沒問題的特大豪華款,我本來打算拉上爸爸的,可是他非說要去看球賽……」
提到這裡,毛利蘭就一肚子怨念,原本她也打算偷偷邀請媽媽,好趁機在野營地讓這對分居多年的夫妻來個「感情修復之旅」,結果妃英裡律師要去會見委托人,某個糟糕大叔卻只想著喝酒看球。
世良真純感嘆道:「野營啊,說實話,我小的時候還經常盼望著能一家人一起去哪裡野營呢!可惜我大哥和二哥都沒有時間帶我去。」
和葉聞言側目,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世良同學提起她還有兩個哥哥的事。
「你呢,和葉?你也一塊來吧,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出來露營吧!」
這樣一說,好像確實,以往她和小蘭在一起游玩,要麼是因為案件要麼是偶然遇到然後又碰上案件。
「好呀,反正周末我也沒什麼事。」
「那我也加入,我還是第一次和朋友在日本露營,一定會很有趣的!」
其他人不必多說,既然有小蘭那麼柯南也一定會在。鈴木園子一向很喜歡和閨蜜組團的戶外旅行活動,唯獨對管理一群小孩子頗有微詞。
「所以為什麼美少女們的約會還要帶上小鬼頭?」
「好啦,園子!原本我和阿笠博士說好的,可是他偏偏臨時接到委托有些不方便,我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不帶上孩子們了。」
幾人說說笑笑,計劃就這麼定下了。
和葉回到公寓時已經是傍晚,她中途還去超市買了些水果和飲料充盈一下冰箱。
一進家門,她隨身的書包裡就跳出一只雪白毛絨的兔子,是伏黑惠特意留在她身邊的式神。
和葉愛憐的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從購物袋裡掏出一根胡蘿蔔。雖然伏黑惠曾經跟她說過脫兔不需要吃東西,但誰不喜歡喂養小兔兔呢!
時間還早,和葉看了看冰箱裡的食材,想給伏黑惠發郵件問他今晚是否回家,來不來得及吃晚飯。
直到開學後和葉才意識到咒術師也是要上學的,而且就算是周末也基本沒有假期,要麼是在訓練要麼是在執行任務。自那天之後伏黑惠回公寓的次數都大大減少,有時候和葉凌晨起來倒水喝還能聽見外面走廊上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起初和葉會故意做多一些晚飯放在他門口,伏黑一開始還挺一本正經跟她道謝來著,後來也默默接受了,只是偶爾她也會在自己家的門把手上發現他特意帶的伴手禮。
因為兩人錯開的時間和日常,和葉也漸漸學會了根據伴手禮來判斷伏黑上一次任務去了哪裡。
然而今天情況有些不太一樣,她這邊剛出門丟了個垃圾,正要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電梯的聲音,伏黑惠回來了。
「你回來了。」和葉慣例的打招呼,有些意外他今天回家這麼早。
伏黑惠朝她點點頭,黑白兩只玉犬一左一右朝她「汪」了一聲,尾巴甩得很歡脫。
「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
「那一起吧。」
正好今天做了生姜燒,事實證明,伏黑惠對姜味食物沒有抵抗力,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跟著和葉進了家門。
飯後和葉用這間公寓裡配備的榨汁機新榨了兩杯橙汁,和伏黑惠一起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兩只玉犬乖巧地趴在沙發的軟墊上,旁邊是啃蘿蔔啃得正歡的小兔子。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和葉明顯感覺到伏黑惠對她親近了許多,雖然他總是沉默,咒術師的生活也總是居無定所,使得兩人的交流慢慢減少,但和葉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隔膜在淡化。
伏黑惠開始接受她時常給他留飯,也會記得在出任務回來後給他帶些當地的特產和甜點,他偶爾也會在她的公寓裡看電視和學習,雖然交流不多,但她知道他一直在認真聽,有時候和葉隨口提到的京都哪家店的和果子,會在某天她自己都忘記的一個早晨掛在她門口。
像現在這樣,和葉一邊擼著玉犬毛茸茸的狗頭,一邊講著日常裡一些瑣碎的事情,只不過大部分都是她一個月裡遇到的案件。
「……那個凶案現場真的有些嚇人,不過我現在已經習慣了,看見咒靈什麼的……嗚哇,東京原來這麼不太平的哇!」
伏黑惠一直認真聽她在那裡喋喋不休的講,偶爾回應一兩句,手指搭在遙控器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換台,和葉早已習慣了,他們的相處方式大多是這樣,她說他聽。
電視屏幕一閃一閃,忽然換到日賣電視台正在播放的假面超人特輯,和葉原本想說的話都瞬間吞到了肚子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
伏黑惠注意到和葉突然安靜下來,側目看了她一眼,女孩身子微微前傾,小幅度來回晃悠,他於是放下了遙控器,竟然也陪她看起自己三歲之後就不再看的電視節目。
直到片尾曲響起,和葉才意猶未盡的靠在沙發墊上,忽然想起伏黑惠還在一旁,連忙解釋道:「啊,那個,其實我……」
「嗯,不用在意。」伏黑惠停頓了一下,「其實我也挺喜歡。」
話音剛落,他明顯看到對面的女孩眼睛都亮了一下。
真有那麼喜歡嗎?
這一下似乎給和葉打通了什麼開關,她開始滔滔不絕的評價起假面超人系列各種劇場版,甚至還能拿咒靈當作對比。
「那個野豬星人的出場真的嚇到我了,雖然我沒見過野豬咒靈但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沒聽說過那種咒靈,但長得像野豬的似乎曾經出現過。」
「……那個打戲真的很帥,咒術師打咒靈也會這樣嗎?」
「我有個前輩確實很擅長體術,應該也差不多。」
直到小蘭發來簡訊,和葉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快九點的時間,而她竟然一直把人家留在家裡這麼晚了。
伏黑惠起身准備離開時,和葉才想起來要告知對方她周末要和朋友去露營的事情,雖然五條悟並沒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但和葉一直記得他是特地讓伏黑惠保護她來著,這種行程還是有必要告知一下對方的。
伏黑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那天晚上之後和葉一直到周末都沒再見到他,只是從掛在各自門把手上的東西得知他大概是深夜回來又在她上學的時候離開了家。
在租來的長廂小車裡,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小孩歡快地唱著歌,唯二兩個有些早熟的孩子一臉無語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一曲唱罷,和葉很給面子的鼓掌,三個小孩被稱贊了非常高興,其中那個胖胖的小男孩元太突然發問道:
「大姐姐,你不是總跟你男朋友一起的嗎?那個大阪的黑哥哥沒來嗎?」
換作是以前,和葉大概早就又羞又惱,趕緊澄清她和平次之間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了,只是不知為何,此刻她心裡相當平靜,「你弄錯了哦,元太君,平次並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現在住在東京,所以小蘭一邀請我就來了,我們並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哦!」
是的,他們只是青梅竹馬所以關系比較好的朋友,並不是非要在一起。
強行壓下了心裡的不適感,和葉略過毛利蘭詫異望向她的眼神,興奮的拉起一旁的鈴木園子和世良真純要拍照。
到達了目的地後,和葉才明白為什麼叫豪華露營。這個露營地的帳篷都是早已搭好的,像個小型別墅一樣,裡面各種設施齊全,還有當地配備的各種食材,有種童話裡山間小木屋的感覺。
收拾好各自的東西後,比較活潑的三個孩子提著水桶和釣具跑到樹林深處的小溪邊釣魚了,趁著這個工夫,和葉和毛利蘭准備燒烤架和食材,世良真純拉著柯南和灰原哀一起去撿些新鮮野果。
「小蘭,燒烤用的炭火是不是不夠啊?」
和葉清點了一下准備的食材和炭火的量,覺得這兩天可能不太夠,想到最近的便利店離這裡還要開車走一段路,她們決定去附近的帳篷借一些。
為了保證露營時的充分體驗,這個露營地每個帳篷之間都隔得比較遠,她們和附近最近的帳篷之間還隔了一塊樹林帶。
穿過樹林就能看見另一個和他們的帳篷相差無幾的帳篷,毛利蘭首先上前和一位女士交談,和葉跟在後面打量著對面一行人。
同樣大的帳篷,只住五個人嗎?
得知她們的難處後,那位一看就很面善的女性很爽快的同意了,還邀請她們一起燒烤聚餐。
剛好兩間帳篷之間有共同的空地,足夠十幾人聚會了,和葉他們也很高興,聊天中得知對方姓西澤,是和大學社團的成員一起趁著假期來野營聚會。
中午的時候,釣到了魚,撿到了野菜,少年偵探團們幫忙清洗干淨就串起來准備燒烤,那位好心的西澤小姐還架起鍋幫他們煮起魚湯。
毛利蘭和另外一個胖胖的男性負責燒烤,鈴木園子很快也和對面帳篷的人聊得熱火朝天。
和葉一邊拿著筷子和調料瓶幫小蘭調味,一邊聽著他們談天說地,那個幫忙燒烤的胖男人姓古屋,似乎不太愛說話,但是人相當熱心,有時還會幫和葉端盤子。
「誒,西澤小姐你們原來是靈異社團的成員啊!」
「准確來說是靈異事件調查部,我們都是喜歡研究各種靈異奇怪現像才聚在一起的啦!」
聽到這幾個詞,和葉頓了一下,畢竟靈異事件什麼的,很難不讓人往咒靈那邊想。
「哼,說到底就是鬼屋探險,試膽大會之類的東西!」
邊上一個叫佐佐木的高大男人插嘴道,末了還不忘記諷刺同伴,「雖然每次藤村都會被嚇得嗷嗷叫,但是他下一次還敢跟我們一起呢!」
「喂……」另一個幫忙清洗食材的男人忍不住了,然而那個叫佐佐木的依舊不依不饒,「話說你們知道我們為什麼會選擇這裡露營嗎小姐們?要知道這裡的樹林以前可是……」
話未說完,一個短發女性從帳篷裡走出來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夠了啊你,每次都要講些鬼故事嚇人,也該收斂點了吧!」
「鬼,這裡以前哪裡鬧過鬼嗎?」
毛利蘭臉色驟白,和葉也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裡的瓶子,相比起鬼怪什麼的,她更擔心這附近有什麼咒靈出現。
「啊,請別在意,小蘭。」
西澤小姐擺擺手安慰她們,「那家伙就是喜歡嚇唬別人,話說,栗良你睡醒了就過來幫幫忙吧!」
短發女性點了根煙,無所謂的擺擺手,轉身又走進帳篷。
就在她掀起帳篷的時候,和葉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側身望過去,只看見簾子微微晃動。
「怎麼了,和葉?」
「沒什麼啦!」
和葉笑著應付過去,心底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錯覺嗎?剛剛好像感覺到某種東西在吸引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帶死神小學生去露營怎麼可能沒有案子發生
咒回最新更新給我創懵逼了,jjxx你後面的劇情是隔壁病床的藤本先生替你畫的吧!?你還我惠惠!
第12章 野營2
午餐結束後,少年偵探團背著書包出發去采集標本了,世良真純也興致衝衝的跟上去。
和葉和毛利蘭留下幫西澤小姐一起收拾東西,順便看顧帳篷,鈴木園子搭著古屋先生的車子去山下景區的便利店采購物資。
即使相處到現在無事發生,和葉始終覺得對方那頂帳篷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她借著幫忙搬運東西的名號進去看了看,也沒發現哪裡不對勁。
「西澤小姐,為什麼你們只有5個人,卻要租這麼大的帳篷呢?」
這樣問不是沒有道理的,要知道之前和葉在網上查詢攻略的時候還看到這片露營地空了很多5人席的帳篷,就經濟上也會更加劃算一點。
「那是因為我們都習慣了,從三年前開始就一直租這個位置。」
西澤櫻子的臉上流露出片刻懷念的神情,「以前我們社團是6個人,而且帶的東西也多,在這裡一呆就是五天……」
「你想懷念過往的話可以去森林裡……」
話音突然被打斷,和葉轉身正好對上剛剛那位短發女性不耐煩的神情。
她看起來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身子歪斜在衣櫥上,一邊用打火機點著煙一邊譏諷道:「說不定還能找到你青梅竹馬的屍體。」
「栗良!」
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西澤櫻子的身軀看起來是在顫抖,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看她這個樣子,和葉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只能先默默離開了。
之前感受到的那種吸引,仿佛就是她的錯覺,回想起剛剛那兩人的對話,和葉依舊有些心神不寧。
回到帳篷後,她從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了一個置物袋,從裡面鑽出了一個雪白的小腦袋。
伏黑惠曾經對她說過,脫兔作為式神能夠感知到咒靈的存在,而且戰鬥時可以負責擾亂敵人的視線。和葉隨身攜帶著這只一是方便能及時感知危險,而是可以利用式神之間的互相感應告訴伏黑她的位置。
小兔子大概是被放出來很興奮,一直在帳篷裡蹦來蹦去,直到和葉拿出一根胡蘿蔔引誘它。
既然脫兔沒有表現出異常,那現在應該很安全吧。
以防萬一,和葉還是決定詢問一下專業人士。
【伏黑君,如果深山裡哪處埋了屍體,會不會比較容易吸引詛咒呢?】
信息剛發送出去,沒一會就顯示已讀,很快對方的回信也來了。
【有可能,一般都是二級詛咒。】
【你現在在哪裡?出什麼事了?】
伏黑惠很少跟她發郵件,兩個人目前為止的交流都是在飯桌和各自門把手上交換物品。
意識到事情略有些嚴重,和葉手指靈活快速回復他。
【露營啊,前幾天晚飯之後跟你提過了。】
和葉簡單想了想,把自己中午的時候那股詭異的感覺和剛剛的對話大致跟他說了一下,片刻後,伏黑惠打來了電話。
「不要在森林裡亂跑,也不要落單。」
「咦,怎麼,很嚴重嗎?其實到目前為止還好啦,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不一定是錯覺,咒術師對擁有咒力的物體是有感知的,」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到能聽見少年微微的喘氣,混亂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在奔跑。
「即使你沒看見咒靈,那可能是某些咒物,脫兔可以搜尋咒靈的痕跡,但針對咒物沒有玉犬那麼靈敏。」
「誒,那,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什麼都不要做!」
「等著我!」
這句話說完,電話就掛了。事情看來有些棘手,和葉苦惱地咬住下唇思考著。
如果是遇上殺人案,那至少可以報警求助,憑她的合氣道和蘭的空手道也不怕犯人反抗,可是現在竟然牽扯到咒靈,就算和葉可以一直找理由躲在帳篷裡不出來,那些孩子們該怎麼辦呢?
苦思冥想中,手機微微一震,又是伏黑惠發來的信息:
【我已經在車上了,跟你的同伴說盡量結隊活動,不要到處亂跑,晚上最好也別出去,尤其不要到森林深處。】
末了,他還在最後補充了一句算是安慰。
【放心,普通人看不見咒靈,只要不對上視線就不會引起它們的攻擊,你多注意安全。】
突然就安心了許多呢!和葉松了一口氣,心裡懸著的那塊大石頭算是落了一半,真是可靠啊伏黑君,明明比我還小呢!
伏黑惠算是和葉過往十七年的人生裡從未接觸過的那一類型了,雖然寡言少語卻十分溫柔體貼,雖然偶爾也會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面,但大多數時候都像個成年人一樣,是因為當了咒術師才這樣早熟嗎?
和葉常常覺得,伏黑惠給她的感覺像是沒有根的浮萍,只要隨著水流,飄到哪裡都無所謂,這種特性展現在他身上,總是給人一種,他在某處悄無聲息死去的宿命感……
打住!
和葉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引得剛進帳篷的毛利蘭困惑不已,「和葉,你怎麼了?」
「我沒事的小蘭,啊,那邊我來收拾好了!」
不能這麼想啊遠山和葉!和葉在內心深處暗暗叫喊,年幼時,外婆就經常告誡她,語言出口即為詛咒,現在得知這世上原來真的有詛咒,她更是不敢隨便開口了,萬一真的不小心詛咒了別人怎麼辦!
這樣一想,平次以前動不動就「白痴」,「笨蛋」的喊她,等她回去之後他要是還這樣她一定會跟他翻臉的!
萬幸的是,傍晚時分孩子們帶著滿滿的收獲從森林裡回來了,篝火小晚會結束後,大家收拾東西准備進帳篷裡歇息了。
毛利蘭正准備把燈掛在帳篷前的樹枝上,就看見對面樹林裡多了一道亮光。
和葉也注意到了,她以為是伏黑惠來了,不顧園子的疑問趕緊跑上前去,近了才看見是一臉焦急的西澤櫻子小姐。
「你們,有沒有看見栗良啊?她自從晚飯的時候就不見人影,到現在也沒回來!」
「誒,那位栗良小姐失蹤了!」身後聽到動靜匆忙趕來的小蘭和柯南此刻也意識到出事了。
雖然這一帶是旅游區,但是為了保證露營和游玩的體驗感,森林裡有很大一塊還是未開發區,特別是更深處的地方,也許有什麼毒蟲野獸也說不定。
西澤櫻子看起來十分焦急,聽說那位古屋先生已經打電話給附近的管理員,對方也答應幫忙搜尋了。
和葉突然想到了什麼,「西澤小姐,你的同伴們該不會都進森林裡找人了吧?」
「是的……」她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猶豫地繼續說道:「其實,一年前也是在這裡,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一年前我們有個同伴,就是我的好友松岡建二,也是在晚上的時候突然失蹤了,警方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屍體,只在森林某處發現了他的錢包……所以,我們真的很擔心栗良……」
說到這裡,西澤忍不住痛哭起來,毛利蘭於心不忍的上前安慰她,和葉聽到她的話幾乎僵硬在原地。
隨後趕來的世良真純在了解了情況後,也提出要幫忙搜尋,甚至柯南也准備好了手電筒和地圖,兩人留下一句讓他們剩余的人呆在帳篷裡就往黑暗深處奔去。
和葉忍不住想要拉住他們,「別去,有……有……」
她不能說,此刻和葉無比清楚這一點。
世良同學和柯南都是普通人,即使他們比別人更加聰明,那也是普通人,普通人看不見咒靈,他們也不會相信她的胡言亂語的。
她無比清楚的認識到,伏黑惠一直以來對付的就是這種看不見的怪物,難怪她總覺得他很孤單……不光是伏黑惠,還有五條悟,即使他們再怎樣站在人群裡,總是讓人覺得被什麼東西隔檔住了一樣。
和葉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這要是放在電影或者哪個番劇裡,大概會有個主角的同伴跳出來在這時候對她說道:「歡迎來到怪物的世界!」
在帳篷裡等待的時候,和葉顯得十分煎熬,她給伏黑惠發了好幾封郵件,除了一開始的提醒她不要忘記隨身攜帶咒具,之後就一直顯示未讀。
她一邊擔心著世良和柯南的安全,一邊又控制不住的去想她以前撞見的咒靈,萬一他們沒有找到栗良小姐,而是撞見哪只詛咒了呢?
和葉胡思亂想著,時不時解鎖手機看看有沒有新消息,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試圖安慰因為擔心同伴而流淚的西澤櫻子,中途少年偵探團那三個孩子想偷偷溜出去幫忙找人,幸好被灰原即使發現制止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和葉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時,一股莫名強烈感知侵襲了她,與此同時,原本好好呆在她包裡的脫兔開始躁動起來。
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和葉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她從堆放行李的角落處翻出自己的背包背在身上,轉身對著仍然一頭霧水的小蘭和園子說道:「我去找他們,你們呆在帳篷裡,千萬不要出來!」
經歷了兩個多月,和葉能從一開始面對咒靈的恐懼無措到視而不見,自然也能憑借微弱的咒力感知咒靈的存在。在深山離這裡有一定距離的情況下她都可以感覺到,那自然不會只是蠅頭而已,要是世良和柯南不小心和咒靈對上了,幾乎是必死無疑!
跑到樹林裡,和葉從包裡拿出手電筒,再放出脫兔。循著咒力的氣息,脫兔很快確定了咒靈的所在,一蹦一跳的往森林深處而去,她把裝在隔層裡的咒具放進外套口袋裡,小心翼翼地跟在脫兔身後。
和葉知道自己這算是冒險了,如果像第一次那樣遇見一個一級咒靈,她可能就會死在那裡,可是在場所有人裡只有她知道真相,至少那個咒具可以為她爭取一絲生機,她不敢賭如果換成另外任何一個人會怎樣。
離開帳篷前,她已經給伏黑惠發了消息,希望他來得及時!
作者有話要說:
失策了,這章還沒寫到感情戲,大概後面還要磨一磨,打算把黑雞牽出來溜溜,畢竟是男二,怎麼能沒有戲份?!那後面看你告白失敗不就沒爽度了!
第13章 驚險
越往山林深處走,樹枝的姿態越千奇百怪,縱橫交錯的樹根盤旋虯結,滑膩的苔蘚和地衣遍布,和葉從一開始小跑到小心翼翼的扶穩中途甚至滑倒了幾次。
伏黑惠的式神脫兔正在她面前蹦來跳去,顯得異常焦躁,越到山林深處越是如此。
大概就在前面不遠處了,和葉心想。
她彎下身,將激動地在原地轉圈的脫兔揣進口袋裡,將咒具刀握在手心,一步步摸索著往前移動。
聲音,視線都能吸引咒靈的注意,和葉屏住呼吸,將手電筒的燈光調暗。她打定主意,如果確定咒靈所在的地方沒有普通人,那她就會趁著還沒被發現立刻逃跑,如果有人正在被咒靈傷害……
和葉握緊了手裡的咒具,鼓起勇氣繼續向前走去。
在陰森的樹林裡穿行,視野也逐漸習慣了黑暗,空氣中一股揮散不去的腥甜氣息越發濃烈,和葉臉色煞白。
樹冠中漏下的一線月光落在一片空地上,幾乎遍布視野的鮮血成了她眼前最後一抹深紅刺目的色彩。
地面都被鮮血染紅,一只只長相詭異,宛如膨脹扭曲的巨型蟲子的咒靈在周圍匍匐,盤旋,時不時發出令人唇齒生寒的聲音。
和葉被這一幕刺激得幾欲嘔吐又生生忍住,繼兩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之後,她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咒靈的恐怖。
就在這時,地面上某塊被血糊得看不清的「石頭」竟然微微動了一下,和葉清晰的聽見那裡發出了好像老舊風箱似的「呵呵」聲。
是人。
仿佛迷霧被一把撕開,心髒在一瞬間收縮,森冷的寒意從五髒六腑中躥了起來,和葉忍不住後退一步。
「哢噠。」
這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打開了某種可怕的開關,樹林裡棲息的怪物們頓時停下了動作,然後,緩緩的,轉向和葉藏身的那片樹叢。
千鈞一發之際,和葉的腦海中警鈴大作,她猛地往後一翻,原來躲藏的那一片樹林瞬間被粉碎,一條深色脹大,前頭長了數十雙眼睛和一排排手臂的咒靈張開大口朝她襲來。
危急關頭,原本呆在口袋裡的脫兔跳了出來,正好撲在那只長條咒靈的面前,咒靈果然被吸引了視線,幾十只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和葉趁著機會衝上前去,憑借多年合氣道修行練就的身體本能將咒具刀扎在那個咒靈的腦袋上。咒靈痛得發出尖利的叫聲,隨著它的掙扎,一股股腥臭的血噴濺在和葉臉上,借著腳下樹枝的力,和葉兩手握住刀,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劃開咒靈的軀體。
咒靈掙扎了幾下,最後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沒等和葉緩過神來,身後又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一股迫人的壓力仿佛壓在她的脊椎上,顯然剛剛那只咒靈的血和叫喊吸引了同伴的注意。
強烈的求生意志驅動下,和葉支撐著樹干站了起來,回想起自己剛剛的舉動,腿肚子仍然還在打著顫。
快點,一定要快點逃!
身側猛然穿過一陣風,眼角的余光瞥見一道黑色的閃電,原本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一只三人高的咒靈瞬間慘叫出聲。
黑色的玉犬跳上咒靈的身軀開始瘋狂地撕咬,速度快得只能看見殘影,剛才密密麻麻的咒靈群頃刻間就成了一灘血塊。
「遠山!」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喊。
伏黑惠從另一邊飛奔過來,身旁還跟著白玉犬。
和葉如細絲般繃到極限的神經終於放松,她脫力般滑坐在地上,空氣中陰沉沉的壓力驟然一輕。
「伏黑,」和葉有氣無力,「你來了,真及時。」
伏黑惠聯系到輔助監督後很快也了解到一年前的事件,因為進到山裡信號不好,他只能先讓人去找支援的咒術師,自己靠著玉犬靈敏的嗅覺尋找詛咒,沒想到遠山和葉也在這裡,而且看樣子,伏黑惠看了一眼她身上濺到的血和手裡的咒具,「你剛剛,祓除了咒靈?」
和葉什麼都聽不清楚,強烈的耳鳴和濃烈的腥味讓她控制不住干嘔起來。
她吐得昏天黑地,幾乎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伏黑惠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她。
和葉接過手帕蓋在臉上,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和哽咽低低地響起。
伏黑惠什麼都沒說,也沒再問她為什麼不好好呆在露營地而是出現在這裡,只是一直蹲在旁邊等她自己緩過來。
良久後,和葉才抬起哭紅的眼皮,哽咽著說道:「有……有人……」
「我知道,」伏黑惠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玉犬已經探過了,已經沒有氣息了。」
和葉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甚至滲出了一絲溫熱粘稠的液體。
如果,如果我早點趕到的話……
不,和葉閉了閉眼,就算那樣也於事無補,憑她的能力,根本沒辦法救下對方。如果是殺人案,平次可以憑借推理和劍道保護自己緝拿凶手,可是到她這裡,就算她比別人看得見又能怎樣,還不是什麼都做不到!
「遠山!」
突然的呼喚打斷了她自責,伏黑惠幾乎是強硬的把她的手指扳開,昏暗的光線下依稀可見掌心的鮮紅。
「不要自責,沒能及時救人不是你的錯。」
伏黑惠將手帕摁在她掌心,「非要說的話,作為咒術師的我才是,差一點就趕不上救你了。」
「不是,怎麼會……」和葉想也不想地反駁他。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才十五歲的少年在拯救別人,作為被拯救的那一方,和葉對伏黑惠是感激的,即使他來不及,她也很感激他願意來救她的這份心。
「那是你的同伴嗎?」
他問的是剛剛那具屍體,和葉搖了搖頭,「不過,我之前見過她。」雖然只是一眼,她還是從那衣服布料認出那就是失蹤的栗良小姐。
「我已經讓輔助監督通知附近的咒術師趕來支援了,接下來我會先帶你出去,這附近可能有一級咒靈。」
「那……我還有兩個朋友,他們……」
「你放心,這附近我已經下了帳,除了咒術師之外沒有人能進入。」
和葉點點頭,剛要站起身,不遠處的樹林裡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就在同一方位,某種攝人的壓迫感襲來,緊接著森寒從脊椎往上蔓延,和葉不禁打了個寒戰。
伏黑惠立刻把和葉護在身後,壓緊的瞳孔深處閃爍著寒光,死死盯著那個方向。
黑暗的樹林裡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他一邊跑,一邊克制不住驚懼地回頭,望見和葉和伏黑惠兩人,更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蘆葦似的叫喊道:「救命啊!有怪物!」
說出口的那一刻,和葉已經能看見了,那人身後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夜裡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一只又一只模樣可怖的咒靈群從黑暗處冒出來,黏膩的咒力蔓延,就像淤泥般抓著人往裡拖。
這一幕屬實有點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前面那人一路跑到兩人跟前,借著月光和葉認出他就是西澤櫻子的同伴,那個叫佐佐木的男人。
「佐佐木先生,那是怎麼回事?」
佐佐木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左手臂像是被咒靈撕咬過,深可見骨,此刻他渾身都在打著抖,「那個,那些怪物,它們衝上來襲擊我……」隨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飛快地扯過和葉往她身後躲去,「咒術師!你們是咒術師對吧!快!快點把那些怪物都殺掉!快!」
和葉被他的動作弄得一個踉蹌,震驚地望向此刻恐懼到胡言亂語的男人。
他竟然知道咒術師?!
「玉犬!」
得到主人的命令,兩只狗狗立刻衝進咒靈群,趁著機會,伏黑惠轉頭對和葉喊道:「遠山,你先趕緊離開這裡,只要一直往這個方向跑就能到公路上了!」
「那你怎麼辦?我們一起逃吧!」
「不行,你剛剛也感覺到了吧,那裡還有只一級咒靈!我盡量為你拖延時間,你快點……」
話未說完,和葉瞳孔驟縮,猛地上前撲開他,巨大的手臂狠狠砸向地面,在伏黑惠原本站立的位置留下了駭人的坑洞。
和葉回過頭,一只巨大的,宛如爬蟲般的咒靈將腦袋緩緩轉向她,腦袋上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上下亂轉,看得她呼吸一窒。
隨後那只咒靈猛地將身子一轉,和葉只感覺有人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按在凹陷的草叢裡,之後就是一聲劇烈的碰撞——
咒靈拖長的尾巴將伏黑惠狠狠地掃了出去!
「伏黑!」
變故就在瞬息間發生了。
和葉被震撼到目瞪口呆的時候,原本躲著的佐佐木突然發出驚恐的尖叫,原本那些和玉犬纏鬥的咒靈們不知何時繞到後方。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和葉原本可以躲開,然而就在她想要往伏黑那邊跑去的時候,猝不及防被佐佐木死死的抓住了衣領,緊接著就被狠狠推進那團咒靈群裡,而他趁著咒靈的注意力被轉移很快逃跑了。
「!」
「鵺!」
就在和葉以為自己快死定了的時候,一只巨大的鳥煽動翅膀驅趕了圍繞在她身邊的咒靈,很快玉犬也趕來,和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三步並兩步地跑到伏黑惠身邊。
「伏黑,你沒事吧?」
「沒大礙。」
大抵是剛剛撞到了哪裡,伏黑惠額頭流出鮮血,和葉連忙用手帕摁住傷口。
「遠山,我讓鵺帶你出去吧,它的爪子可以帶你飛出去,輔助監督的車現在應該就在山腳下。」
聞言,和葉愣住了,「那你呢?」
「我留下來替你爭取時間。」
和葉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我們不能一起逃嗎?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打嗎?」
伏黑惠強撐著一口氣站起來,又被刺激到傷處,身形搖搖欲墜。看來剛剛是被甩出去的時候骨折了,身上痛得厲害,「你先走,我是咒術師,而你只是個普通人……」
我會死在這裡,但你不行!
「現在還管什麼咒術師不咒術師的!」
似乎是被他不要命的這番話激怒了,和葉狠狠拉住了他往前的步伐,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根繩子,不由分說就要綁到他身上。
「喂,遠山——」
「這是我來之前特意帶來的救生繩,放心吧,我跟爸爸學過這個綁法!」
因為父親是刑警,和葉從小練習合氣道,體力和身體素質比一般女性要高出不少,也曾經被遠山銀司郎手把手教導過意外現場各種逃生和自救方法。
和葉用繩子將伏黑惠綁好後一把將他背了起來,這是爸爸教過她的消防員專用的背負運送結。
「這樣很危險的遠山,這麼晚還要帶著我下山,不如你自己先走……」
「我不會放棄伏黑的!」和葉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剛剛伏黑你,是打算等我走之後跟咒靈同歸於盡吧?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兩只玉犬和鵺一高一低,不斷攻擊,替他們牽制住了咒靈的攻勢,瘦弱的少女咬牙使勁,以一種平穩而不算緩慢的速度在樹林裡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如果你就這樣死掉,我一定會非常難過,甚至後半輩子都活在陰影下,為什麼你不能更珍惜自己一點呢!?」
伏黑惠沒有回答,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能發出來,只在喉嚨裡低沉地應了聲。
兩人一路逃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身後的動靜越來越不清晰,側耳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
淡薄的月光穿破雲層,他們終於走出了樹林,和葉抬頭望見對面的馬路邊停了一輛車,心底繃緊的那根弦猛地松下來。
她解開胸口的繩結,將伏黑惠放了下來,隨後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名柯早期真的挺優秀的,裡面人物眾多但是三觀都很正,主角們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缺點但是都心懷正義,尊重生命,紐約事件裡那句「救人不需要理由」和之前一個事件裡老人說的「世上沒有誰是該死的」,我覺得這才是名柯的魅力所在,和葉作為主角團一員,當然也具有這些美好品質,放在動不動犧牲,動不動就要拼命的咒回世界裡算是高光了!
可惜動漫非要自己原創,弄得跟個搞笑番一樣!73作為作者還能ooc也是服了!
第14章 夢囈
凌晨,高專校醫室裡,病床被布簾密密遮住,輸液瓶中液體一滴滴落下,室內只有儀器有規律的滴答聲。
突然從布簾內傳來幼貓似的嚶嚀聲,伏黑惠猛然睜開眼睛,翻身下床。
病床上,遠山和葉眉頭緊皺,像是在睡夢中被噩夢侵襲,整個人不停地在床上輾轉反側,豆大的汗珠順著散開的鬢發滑落,面上顯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伏黑惠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即按響床邊的呼叫器。很快,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長發女性推開門,看見伏黑惠時眼底流露出不贊同的情緒。
「惠,你的傷才剛好,應該躺著休息才是。」
「我知道,家入醫生,但是現在遠山她額頭燙的厲害!」
家入硝子走上前測了測遠山和葉的體征,「大概是受驚過度再加上精神緊張導致的,沒關系,把燒退了就好了。」
末了她略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伏黑惠,「聽伊地知說,就是這個女孩子把你從山上一路背下來啊?」
「……是。」伏黑惠不置可否。
好不容易跑到山下,他剛准備從地上爬起來,就看見遠山和葉頹然倒下的身影,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想要撈住她,兩條胳膊卻軟得像面條一般沒有力氣。
伏黑惠受傷比她更嚴重,神智卻十分清醒。他用盡全力將和葉的上半身翻過來以防止壓迫心髒,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幸而伊地知先生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及時將他們送到家入醫生這裡,也幸好他們都能活下來。
伏黑惠看遠山和葉的臉和脖頸都被汗水浸透了,忍不住站起身,「我去拿冰塊和毛巾。」
「回來!」
家入硝子及時制止了他,「就算有反轉術式,你也是個病號,先躺下來睡一覺,有什麼事我都在。」說著她從配藥室裡拿了一盤藥劑過來給遠山和葉打好,幾分鐘後對方果然平靜了許多,除了額頭依然滾燙之外,甚至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用冰袋在女孩額頭上敷好,家入硝子又詳細交代了一些事,看伏黑惠點頭答應後才離開病房。
牆上的時鐘指向凌晨三點,伏黑惠躺在和葉的隔壁病床上,睡意全無。
難得靜謐的環境裡,他想起了很多,他小時候的事,津美紀的事,還有成為咒術師以後的事,甚至於,一些早就被埋沒在時間洪流裡的事。
遠山和葉說的沒錯,他今晚確實是心存了死志的。在看到數量那麼龐大的咒靈時,他第一反應是要讓她平安離開這裡,另外就是覺得這一天終於來了。
成為咒術師幾乎等同於走上一條注定通向死亡的道路,伏黑惠對這種命中注定的結局無感,非要說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牽掛的,大概是姐姐津美紀吧!
可是,這種既定的結局卻被他人打破了。
遠山和葉其實比伏黑矮上一截,卻在那種情況下背著他走了幾十分鐘的山路,因為擔心他重傷昏迷過去還一直勸他要堅持住。
她死死壓抑著恐懼的嗓音不斷在耳邊響起,伏黑惠實在無法不動容。他隱約有一種自己一直以來不斷下沉的人生,似乎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托住的感覺。
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他想起小的時候,被不負責任的大人們拋棄在屋子裡,只能和姐姐相依為命的那段時光裡,曾經有一天夜裡他發起了高燒,意識模糊到連人都分不清,只聽見津美紀嗚嗚的哭喊聲。
那時候他那個賭鬼老爹留下的生活費已經用光,津美紀的媽媽也早已不知所蹤,家裡的水電費都停掉了,不僅沒有吃的,也沒有錢去買藥看病。
沒過多久,他感受到好像被什麼人從床上抱起來,直到躺在急救床上被一群醫生咣當咣當地推著衝進急救室。
這份回憶實在太過久遠,但是伏黑惠一直印像深刻。事後津美紀這樣說過,那天晚上她出門想要尋求大人的幫助,一個好心路過的小姐姐和她父親幫忙開車把他送到醫院,還墊付了所有醫藥費。
聽說那位父親是位刑警,原本想幫忙送他和津美紀去一家比較好的福利院的,但不久他們就被五條悟收養了,這事也就作罷了。
【如果你就這樣死掉,我一定會非常難過,甚至後半輩子活在陰影下,為什麼你不能更珍惜自己一點呢!?】
想到這裡,伏黑惠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遠山和葉的情況看著比剛才好多了,臉色也偏向正常許多,只是冷汗一直沒有褪去。
他怔怔看了一會,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去擰了個熱毛巾來,仔細抹掉她額角和臉頰的汗珠。
毛巾輕柔地撫過臉頰時,遠山和葉有了反應,她還是緊緊閉著眼睛,嘴唇動了動:「……伏……黑……」
伏黑動作一頓,他放低了聲音,以一種罕見的溫柔語氣說道:「已經沒事了,遠山。」
和葉聽不見他的話,像是被情緒牽動,她此刻緊皺眉頭的樣子看起來很難過,「……不……不要死……」
病房裡回蕩著儀器運作時冰冷的機械聲,暗淡的燈光穿過布簾,為這方狹小的空間勾勒出曖昧的影子。
伏黑惠表情微微變了,屋裡寂靜得連胸腔裡每一次搏動都格外清晰。過了很久,遠山和葉的呼吸聲再次恢復了平穩悠長。
剛剛那幾個字,好像只是她的夢囈。
伏黑惠沒有動,良久,才聽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
溫暖的陽光透過淺色的布簾,灑在潔白的床鋪上,病床上昏睡的少女在一片刺眼的太陽光下,逐漸睜開了雙眼。
遠山和葉睜開了翠綠的眸子,視線所及處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她伸出手揉了揉腦袋,忽然瞥見右手手背上貼著打過點滴的膠布。
「你醒了?」
家入硝子推門走了進來,對著正在發呆的女孩露出淺淺的笑容,「早上好啊,現在感覺怎麼樣?」
遠山和葉一臉懵的坐起身,看了看周圍,問道:「請問,這裡是醫院嗎?」
「這裡是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醫室,我是這兒的校醫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說著,走到和葉身邊,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嗯,已經不燙了,看來今天就能恢復了。」
「校醫……伏黑……」猛然想到了什麼,和葉焦急地詢問道:「伏黑呢?他怎麼樣了?」
「放心吧,他應該全好了,現在大概正在寫任務報告吧。」
家入硝子替她掖好被角,隨後走到窗戶邊,拉上一側的窗簾,替她擋住了大部分陽光。
遠山和葉剛要起身,又被家入硝子按了下去,「你先躺一會也沒關系,我們已經跟警方那邊聯絡好了,你的同伴那邊也已經得到消息了。」
「他們都沒事嗎?」和葉怔怔地抬起頭,眼底飽含擔憂。
「安心吧,據說現場咒靈都被清理干淨了,僅發現一名死者。」家入硝子替和葉調整好了枕頭,好讓她可以躺得更舒服一些。
「這樣啊。」
得知毛利蘭他們平安無事多少給了和葉些許安慰,而當她回想起昨晚目睹的慘狀,臉色復又有些發青。
不一會,門外傳來清脆的叩門聲,隨後伏黑惠提著袋子推門而入,看著已經清醒過來的和葉,他似乎並不意外。
家入硝子這時候突然站起身,「啊呀,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就不打擾你們二位了,請自便吧!」說著朝伏黑惠笑了笑就離開了病房。
伏黑惠選擇性無視了家入醫生略帶些揶揄的眼神,走到和葉的病床邊,「感覺怎麼樣?」
「誒?」
「好點沒有?」
「啊……嗯!」和葉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伏黑呢?你明明比我傷得更重吧?就這樣還能走動嗎?!」
「我已經沒事了。」伏黑惠一邊從袋子裡拿出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一邊解釋道:「剛剛那位家入小姐,她是反轉術式的持有者,也就是能治療別人的術式,所以我只是睡一覺就好了。」
「餓了嗎?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啊!真的誒!」
被他這麼一提醒,和葉才意識到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二點整了,她竟然昏睡了這麼久嗎?!
伏黑惠替她打開保溫杯,「這是食堂裡的湯,你昨天晚上發燒的厲害,應該沒什麼胃口吃東西吧!」
「謝謝!」和葉接過保溫杯,裡面滿滿一杯蛋花湯,撒著翠綠的蔥花,看起來讓人食欲大開。
雖然現在不是秋冬時節,天氣也並不寒冷,但這熱滾滾的湯下肚,足以讓人從腸胃到心肝都被安撫得妥妥貼貼。
「你的東西我替你收拾好了,因為你昨天晚上發燒流了很多汗,所以家入小姐替你換了衣服,袋子裡有備用的衣服拿去穿吧,這是五條老師讓人買的。」
「替我謝謝五條先生吧!」和葉微笑著說道,氣色看起來恢復不少。
既然已經安全了,和葉忍不住問起來,「話說回來,昨天的案件……」
「已經查清楚了,是因為有人濫用咒物。」
「咒物?」
伏黑惠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把案情詳細說了一遍,「是一種叫作『黑棺』的咒物,在詛咒師之間流傳比較廣,據說是利用活人作祭品,以此豢養強大的咒靈。」
「怎麼會……」和葉被這一真相震驚到了,「那……栗良小姐她……」
「是被當作犧牲品了吧……」伏黑惠垂下眼睫,「那個咒物雖說可以培養強大的咒靈,但培養出的咒靈極有可能失控,一般是被詛咒師高價賣給普通人用的。」
「幸虧你發現的早,它積攢的咒力已經足夠形成一級咒靈,現在已經被五條老師處理掉了。」
聽到這裡,和葉終於松了一口氣,「這樣啊,那太好了……」末了她又想起了什麼,再次詢問道:「那……昨晚上那個……佐佐木先生呢?他也逃出來了嗎?」
「嗯,已經查出他就是持有咒物的人,大概是被失控的咒靈襲擊了吧!」伏黑惠聲線平穩,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完全辨不出喜怒,倒有點事不關己的冷漠。
「那……一年前的失蹤,還有栗良小姐也是……」
「已經招了,都被當作培養咒靈的祭品。因為是普通人,高專方面已經和警方聯系好以殺人罪逮捕了。」
「竟然是這樣……」和葉低下頭,緊緊抓著被角,「真是過分……」
伏黑惠沒再說什麼,余光瞥見門外兩個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
「虎杖,還有釘崎,你們在這裡干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吧,虎子沒吃大爺,私設因為腦花被和葉發現所以五條悟一路找額頭上有縫合線的於是發現了虎子他媽,然而虎子在遭遇咒靈襲擊後還是能看見咒靈了就這樣進了高專了!
虎子真是我理想男友!人間小天使!
jjxx?那是誰?原著?我不知道!
第15章 光影
「虎杖,還有釘崎,你們在這裡干什麼?」
和葉抬起頭,果然瞥見半掩不掩的病房門外躲著一男一女,他們身上穿著和伏黑惠同樣款式的黑色制服,也就是說,是伏黑的同學了?
「喂,釘崎,你覺不覺得……」其中一個紅色帽衫的男孩子低聲說道。
「啊,果然啊,你也感覺到了吧……」另一個金棕色短發的女生同樣小聲回應道。
「是『那個』對吧!」
「沒錯,就是『那個』!」
「看不出來啊,伏黑這家伙!話說我們干嘛還這麼小聲啊,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個氛圍是不能被打斷的啊,情不自禁就這樣了!」
「………………」
聽到兩個人的議論,病房內的兩人都有些窘迫。和葉向後靠了靠,抬手梳了一下額邊細碎的發絲。伏黑惠干脆站起身,佯裝鎮定地留下一句「好好休息」,隨後走到病房門口,順手把正在小聲交談的兩人推出去後替她關上了門。
門外,伏黑惠轉身看向他的兩個同期,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兩個,今天不用去訓練的嗎?」
「啊,可是現在是中午誒!」虎杖悠仁一臉純真的表情,「伏黑你是記錯時間了嗎?」
看著他熟悉的傻樣,伏黑惠一時間分不清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
而他的另一個同期,釘崎野薔薇偏偏還在一旁火上澆油:「哈啊,某人不打自招了呢!」
「閉嘴你們兩個!」伏黑惠臉色看起來比平日裡還要臭,但想到這兩人從來就喜歡捉弄別人,這種事他早該習慣了,冷靜,冷靜。
他試圖把前因後果幾句話講清楚,末了還不忘強調一句,「我之前就跟你們說過了吧,這也算是五條老師的任務。」
很不幸的是,伏黑惠終究低估了這兩個笨蛋異於常人的腦回路。
「什麼!這什麼少女漫的經典劇情!這簡直是被命運指引糾纏的緣分啊伏黑!沒想到我還有看見小說照進現實的一天!加油啊伏黑!你就是作者欽定的男主角!」這是虎杖的反應。
「可惡啊!我都還沒交到男朋友,伏黑這個看起來自以為是整天擺臭臉的家伙居然能交到女朋友?而且居然還是五條老師拉的紅線?!」
「……!」伏黑惠額角冒出青筋,這兩個人當著他的面公然議論他,是覺得他聽不見嗎?!
「什麼紅線?什麼緣分?老師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哦!」
就在他忍不住考慮要不給這兩人來一拳清醒一下的時候,五條悟蹭地一下像個雨後小竹筍一樣從旁邊冒了出來。
「五條老師,」伏黑惠死魚眼,「快把他們帶走,我實在不想繼續應付笨蛋了。」
「老師!」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此刻也上前一人一句,各種親眼所見越描越黑,最後在伏黑惠黑得要滴出水的臉色下蓋棺定論——
「所以果然是那回事吧!」
「伏黑居然還想瞞我們!」
實際上早已知曉一切的人民好教師此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誒呀,原來如此,惠也真是的,怎麼能不跟我這個監護人說呢?」
他一副哥倆好的攬過伏黑惠的肩膀繼續說道:「要是不確定小和葉那邊的話,老師我可以勉為其難幫你問一下哦!」
伏黑惠只想問一下現在還能去黑市懸賞揍五條悟嗎?他願意出雙倍!
眼看著伏黑惠即將炸毛,五條悟強忍著笑出聲的衝動摸了摸他的頭,被毫不留情的躲過去了呢!
「好了好了,我來是為了看望一下小和葉的,畢竟是第一次解決咒靈,估計嚇得不輕吧!」五條悟拍拍手,像幼兒園老師召集小朋友一樣繼續說道:「你們去操場上准備訓練吧,二年級的前輩們馬上要回校了,這次交流會也有你們的名額哦!」
然而除了伏黑惠,其他兩人皆是一臉懵逼。
「交流會?那是什麼?」
「誒?」五條悟搞怪的表情凝固了,「我沒說過嗎?」
*
吃過午飯後,和葉感覺力氣恢復不少,雖然昨天晚上發高燒到頭腦到現在還迷迷糊糊的,但身上十分清爽,看來那位女醫生在她昏迷的時候給她擦過身體了。
伏黑惠送來的衣服是一套寬松的連衣裙,和葉穿上發現大小正好合適,她正打算出門去找找自己的背包在哪,病房的門就被叩響了。
「請進。」
推門進來的是五條悟,他臉上戴著黑色的眼罩居然還能精准捕捉到和葉的站位,衝她揮了揮手臂,「喲,小和葉,恢復的怎麼樣?」
和葉彎腰道謝:「已經好很多了,謝謝你,五條老師。」
「不用謝哦,我可是相當關心學生的nice guy哦!。」
「……」
「話說回來,昨晚的事情經過我都聽伊地知說了哦!」五條悟單手抓住旁邊空椅子的椅背放在面前,抬腿反身坐在椅子上。
他雙臂搭在椅背上,唇角帶笑說道:「現場有檢測到使用咒具祓除咒靈的痕跡,是小和葉干的吧!」
「是!有……有什麼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哦!」五條悟誇張地揮舞雙手做了個大動作,「倒不如說完全出乎我意料了,這樣一看小和葉也挺有天賦的嘛,真的不考慮轉學到高專來嗎?來嘛來嘛,可以跟惠做同學的哦~」
某種程度上,五條悟也算刷新了和葉內心對於成年人的定義了,她強忍著吐槽的欲l望,再次謝絕了五條悟的入學邀請。
被可能潛在的學生股拒絕了,五條悟失望的撇撇嘴,沒一會就翻篇了,「嘛,算了,其實我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想要告訴你的,小和葉。」
「你說你這次參加露營是跟朋友們提前一周約好的對吧?」
「是的。」
「其實我讓人查了那個攜帶咒物的家伙的行蹤,發現他跟一個詛咒師團伙有關,那個咒物也是他們賣給他的。」
講到這裡,五條悟的聲線逐漸低沉下去,原本嘻嘻哈哈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和葉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我還特地查看了一下他手裡的那個咒物,結果發現它和黑市上流通的玩意不太一樣,內裡有個奇怪的封印。」
「你知道嗎小和葉,那種咒物啊,原本只能養些雜碎的,可是那天你撞見的確實個能吸引甚至產生大量咒靈的玩意兒……」
「而且根據同行的那幾人的口供,他們原本是定在下個月去露營的,可是那個叫佐佐木的,莫名其妙非要提前到和你們同一天出行。」
病房內突然陷入了安靜,和葉瞪大眼睛,一絲絲寒意順著骨髓慢慢躥了起來。
過了許久,和葉才回過神來,她反問道:「那也就是說,你們一直在找的那個詛咒師,他可能已經盯上我了是嗎?」
「不,那應該只是試探。不過沒關系,老師我早有預料到這一天!」五條悟又回復到之前嬉嬉笑笑的狀態,好像剛剛那個瘋狂冒殺氣的不是他本人一樣,「所以我才讓惠一直住在校外,就是為了讓你們培養感情……啊不是,為了保護你啊!」
「這也要多虧了小和葉你,要不是你正好撞見那人,老師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呢!」
比起這些,對家人和朋友的擔憂此刻在和葉心底占了上風,她下意識忽略了五條悟的口誤,「那我的家人和朋友,我……我要怎麼……」
五條悟擺擺手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分出五條家部分勢力在米花町,那種陰溝裡的老鼠手伸得倒也沒那麼長。」
先前得知對方偷盜夏油傑的屍體搞事,因為和葉提供的縫合線這條線索他一路追查,終於讓他抓到了狐狸尾巴,這段時間他已經端掉了對方好幾個詛咒師窩點,恐怕那個陰溝裡的家伙也是被逼到絕路了。
想到前不久被他祓除的藍色咒靈和火山頭咒靈,五條悟在心底冷笑幾聲,眼底盡是森冷的寒意。
「小和葉你,現在只要當作你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過平淡的日常就好了,反正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有了……」
「老師我是最強的。」
*
對另一邊的伏黑惠來講,世界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然變了。
他先是接到了二年級的禪院真希的電話:「惠,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一直瞞著我們?!」
伏黑惠一愣,拿開手機確認了一下來電人,「禪院前輩?」
二年級的除了乙骨憂太在國外出差,其他三人最近去北海道做任務還沒回來,電話那頭禪院真希難得沒計較他直接稱呼她姓氏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哦,你女朋友昨晚為了你被咒靈襲擊昏迷不醒的事,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深藏不露的!」
然後他聽見了胖達前輩的聲音:「過分了啊惠,聽說你們同居都有一段時間了,難怪你自從上了高專之後就一直是走讀,快說快說,你們怎麼認識的?那女孩子是什麼類型的?要不是這次出了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們!」
就連狗卷前輩也:「鮭魚!」
伏黑惠:「……」
伏黑惠:「前輩們都是從哪聽說的?」
「哈?你沒看群裡的聊天記錄了嗎?裡面關於你們的事情都吵翻天了!」胖達在一邊翻著自己的手機一邊替他轉述道:「而且最新一條爆料說你們在一次任務中相識,你英雄救美她芳心暗許,奈何她家裡人不同意然後她千裡迢迢追來東京跟你同居,後來為了保護你被咒靈打傷這才被帶到家入醫生那裡。」
「木魚花!」
「哦哦,我忘了,這是一年級剛拉的群,只有惠不在裡面!」
「白痴啊胖達,誰讓你說出來了!」
伏黑惠:「……」
這看似合理又處處透著不合理的劇情是怎麼回事?流言傳來傳去傳成這樣了嗎?!
伏黑惠按捺住現在想要暴打一頓同期的衝動,剛掛掉了那三個不值得尊敬的前輩的電話,就看見唯一值得尊敬的乙骨前輩發來的短信:
【惠,聽胖達他們說你要跟你女朋友結婚了!恭喜恭喜!雖然現在我還在國外,但是我會記得回來給你們補上新婚禮物的!】
乙骨前輩你令人尊敬的形像就不能維持得更久一點嗎?!
伏黑惠瞪著手機像是恨不得瞪出一個洞來,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啊!伏黑!」
和葉站在他身後的台階上衝他擺擺手,她一反常態的披散著頭發,臉色仍有些蒼白,笑容宛如初升太陽。
「你知道我的背包……啊,就是這個!」她指了指伏黑惠手裡的包,「是特地幫我拿的嗎?謝謝你!」
「嗯,不用謝。」伏黑惠將東西遞了過去,本來就是想到她可能馬上要離開才幫忙拿的。
「我看看,手電筒,繩子,還有……咦?」和葉的神色突然變得十分慌亂,她左右看了看背包的掛飾,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護身符的話,就放在裡面的隔層裡,因為綁得有點松,我擔心會掉在車上。」
和葉順著他的話找了找,「啊,真的在啊!謝謝你啦伏黑!」
「不客氣。」
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和葉離開的背影,伏黑惠默默轉過身。
咒術界人人心知肚明的一點——身為咒術師不要跟普通人太過接近,他們就像影子和光,只能共存而無法融合。
其實有一件事被他埋進了心底,昨天晚上遠山和葉昏迷之後,他在幫忙把她搬進車裡時看見了她掉在地上的御守,順手放在了自己的校服口袋裡。中午給她送過午飯後,他在同期的打鬧嬉笑中逐漸想起了這件事想要還回去時,發現御守的開口松了。
他並不是有意要看裡面的內容,但虎杖不小心撞到他,御守掉在地上,那張照片就滑了出來。
伏黑惠的記性一直很好,所以他一眼認出了那個黑皮膚的男孩子就是上次和她在一起的人。
他低垂下眼瞼,睫毛微不可見的顫動,向著高大建築下的陰影處走去,背影宛如黑色的幽靈。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腦花第二次出場了,下一次再在正文裡提到就是死訊了!
真人和漏壺被我蝴蝶掉了,這倆貨完全沒法助攻,但是花御可以,所以它留著!
惠惠現在就是剛剛心動,但是又發現喜歡的女孩子心有所屬,又覺得自己哪哪不好所以十分低落干脆什麼都不說,後面甚至可能會故意疏遠對方,不過沒關系,感情就是要拉拉扯扯的!
第16章 委屈
輔助監督將車停在毛利偵探事務所下的波洛咖啡廳門口,和葉剛剛從車上下來,沒一會咖啡廳的門就被裡面的人推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飛快地撲了上來。
「和葉!」
沒等和葉開口,兩個女孩像抱抱熊一樣將她抱了滿懷。
來之前的路上和葉本想發個短信或者打個電話先跟她們解釋一下自己的境遇的,奈何手機已經一晚上沒有充電關機了,想來自己失聯又失蹤的這段時間小蘭他們大概急瘋了。
「你到哪裡去了?昨天晚上世良和柯南回來了都說沒看見你,警察後來在山裡發現栗良小姐的屍體的時候我們嚇得一晚上沒有睡覺……」
「抱歉啊小蘭,我昨天晚上在樹林裡迷了路,還不小心撞到頭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在一家私人診所裡了!」
和葉深知咒術界的事情不能告知普通人,而且她也不好跟閨蜜解釋這麼玄幻的事情,只好順著高專那邊已經准備好的說辭瞞過去。
「真是的,知不知道我們多麼擔心你啊!你醒來至少回個電話吧!」
鈴木園子擦干淨眼淚,突然意識到不對,「那和葉,你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差點忘了還有這回事!和葉連忙補充道:「這是那家診所的女醫生送的,因為我昨晚發了高燒,原來的衣服也都髒了。」
她這樣一說,兩人便不疑有他,毛利蘭又細細追問了和葉身上有沒有哪裡受傷,直到她連連保證才放下心來。
就在和葉以為這件事終於翻篇了的時候,一道童聲又響起:「吶和葉姐姐,為什麼你昨天要突然衝出去呢?」
江戶川柯南這孩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又直切主題!
鈴木園子這次倒是罕見的跟柯南站在同一陣營,「就是說啊和葉,你當時突然跑出去,我們還想叫你你都聽不見,所以我們才一直擔心的!」
「那是因為……我很擔心柯南啊!」和葉調轉矛頭,順勢把火燒回了柯南身上,「嘛,就算柯南再怎麼聰明也是個小孩子,就那樣跑出去也太危險了吧!」
她這樣一提,毛利蘭果然生了氣,轉頭就要給柯南上演「愛的教育」。
這時咖啡廳的門鈴響了,一個金發黑皮的服務生小哥走了出來,「大家,比起在店外討論,要不要進來坐坐,今天店裡推出了新款西瓜蘇打和火腿三明治哦!」
得救了!江戶川柯南借口去阿笠博士那裡做作業,隨即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和葉看著眼前的服務員小哥覺得很面生,這家店裡原來有長得這麼帥氣的服務生嗎?
「真是抱歉,安室先生。」毛利蘭跟那位金發小哥打了聲招呼,轉身跟和葉介紹道:「這是安室先生,最近剛到波洛咖啡廳打工,也是我爸爸的弟子。」
「誒,是毛利叔叔的弟子啊!那也是位偵探咯!」
和葉恍然大悟,話說回來,她身邊的偵探濃度是不是有點過高了,小蘭的青梅竹馬跟爸爸,平次,柯南,世良也是,現在還多了這麼一個帥哥!
但是不得不說,安室透的手藝是真的好。
「好好吃哦!」
蒸過的面包松軟又溫溫的,清脆的生菜和鮮甜的醬料,再搭配美味的煎蛋,清爽而不膩口!三人吃完後忍不住又多叫了一份,還把今日菜單上的食物差不多每樣都點了一份,反正已經快到傍晚了,就當解決晚餐好了!
和葉完全沉迷在美食中,直到她這邊的桌子被人敲了一下才清醒過來。
坐在她對面的毛利蘭顯得相當驚訝,「服部君,你怎麼來了?」
平次?
和葉剛想轉過頭去,身後那人已然開口:「啊,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因為我聽說某個白痴女人居然白痴到想要一個人跑進森林裡,結果白痴到把自己弄丟的事情,才特地想到要來看看人要有多白痴才會干出這種事情!」
這熟悉的腔調,熟悉的措辭,和葉就算背對著他也能想像出那人臉上說這種話時不耐煩的表情……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和葉頓時食欲全無,氣呼呼地轉過身就要跟那人理論:「喂,平次!」服部平次直接繞過她做到她對面,原來剛剛鈴木園子已經把毛利蘭拉到另一邊,美名其曰給他們騰座位。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服部平次一坐下就用手撐著頭,歪著腦袋看向和葉。
這種眼神,和葉實在太熟悉了。她的青梅竹馬從小就立志要當偵探,他也是真的很聰明,因此從小到大,和葉都沒有想過要對平次說謊,而他每次鑒別別人是否撒謊,就會擺出這幅表情。
如果是在案件現場,審問嫌疑人的場合下,和葉或許會站在能夠看見他所有表情的角落裡暗自心動,可是現在和葉卻很想落淚。
強行壓下心裡滿溢的酸楚,和葉撇過頭不去看平次此刻的神情,「什麼怎麼回事?」
「哈?你裝什麼傻?」服部平次不滿地衝她大喊,「我當然是在問你昨天發生了什麼啊!」
「你不是在大阪忙各種案子忙到課都不能上了嗎?怎麼還能知道我昨天干什麼什麼啊?!」和葉不甘示弱回道。
「我也是昨天晚上接到工……柯南的電話,才知道你這個白痴居然在有殺人案發生的時候獨自一個人跑進森林裡失蹤了誒!你懂不懂那裡有多危險啊你個蠢女人!沒那本事就別逞強,老老實實呆在原地不好嗎!」
昨天晚上凌晨的時候,服部平次被柯南也即工藤新一的電話吵醒了,對面那頭的工藤幾乎是一種類似於宣告家屬做好心理准備的語氣告訴他和葉在山裡失蹤了,並且他們在森林某處發現了被猛獸咬死的屍體。
難以形容他當時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回過神來就只記得電話那頭工藤的叫喊,還有母親和父親匆匆忙忙從屋子另一頭跑出來的畫面,而他一路開著摩托車飛奔到了東京。
等到太陽升起時,他把摩托車飆得輪子都要冒煙了才找到工藤他們露營的地方,而警方那邊卻已經公布結案了。
那和葉呢?和葉在哪裡?!
那時的服部平次隨手抓住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質問道,後來工藤說他當時過於激動的樣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對方扔進山腳下。
那個扎馬尾的小姑娘?她很安全,只是昏迷了被附近路過的人送到診所了。
仿佛珍貴的寶物失而復得,服部平次這才松開手,緩緩坐在地上。
來這裡的路上,服部平次原本靈活轉動的大腦像是突然生鏽死機了一般,滿腦子除了和葉就是把那個潛在的凶手暴打一頓的衝動,他無法想像要是和葉出了事該怎麼辦。
現在得知對方沒事了,服部平次慶幸之余,更多的是對她行為的憤怒和擔憂,才會在工藤給他發了消息之後火速趕到波洛咖啡廳來。
仔細確認了這家伙不僅沒事,還吃得挺歡,看起來胃口挺好,服部平次心裡那點擔憂說出口就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明明是滿滿透露著關心的話,聽在和葉耳朵裡就好像刀扎一樣,而最無力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明明當時那種情況我才是最有可能救他們的人……
我才不是故意逞強的……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要不是我柯南和世良同學說不定就被卷進詛咒師的陷阱裡去了……
我在你眼裡難道一直都是個累贅嗎……
一句句的控訴和辯解在她心裡吶喊著,可和葉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低下頭,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這一幕別說一旁的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就連服部平次也愣住了,「喂,和葉……」
服部平次原本以為和葉會像以前一樣努力和他爭辯,然後他們吵吵鬧鬧著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卻沒想到和葉竟然當著他的面哭了。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和葉哭起來的樣子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偏巧他們這邊的動靜還挺惹眼的,周圍的客人紛紛投來視線,服部平次自知理虧,趕緊伸出手來想要拍拍她,「笨蛋,別哭了……」
和葉不想理睬他,兀自不停地哭著,像是要發泄完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和恐懼。
實際上怎麼可能習慣呢?原本的日常突然在某一天一去不復返,在差點死在怪物手下之後,幾乎是每天都能看見那些奇怪又惡心的東西,甚至還被告知以後都要習慣它們的存在!
和葉幾乎一直在學著假裝。
她從前害怕屍體,可是為了能看著平次破案的帥氣模樣,她假裝自己膽大留下來;她也害怕鬼怪,可是為了能陪在平次身邊,她才會假裝自己很勇敢地和他一起去那些陰森的地方辦案。現在她害怕那些咒靈,可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也為了保護平次和其他人,她只能假裝自己看不見。
咒術師都是獨身主義,因為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所處的世界。
在這樣一瞬間,和葉終於意識到,她已經成了其他人眼中怪物的那一邊,最無奈的是,她甚至都不能為自己辯解什麼。
明白了這一點後,和葉停止了啜泣,她接過小蘭遞來的紙巾擦干眼淚,對著一臉想要開口道歉神情的服部平次微笑著說道:「對不起,讓你但心了,平次。」
看著和葉一反常態的樣子,服部平次剛准備好道歉的話又被咽了下去。他突然覺得面前這個女孩變得有些陌生,卻又說不上所以然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但又好像沒有。
拒絕了平次別扭地想要送她回公寓的要求,和葉先是和毛利蘭她們去逛了趟附近的神社,再打車回家已經是晚上。
這個時間,整棟樓的窗子都暗了不少,潮濕悶熱的夏夜像是靜成了一灘水,溫溫潤潤的流到人的心裡。和葉慢慢地朝公寓樓走去,側目卻發現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伏黑惠蹲在綠化帶前的台子上,穿了一件寬松的黑色短袖衫,面前是一只虎皮斑紋的貓。他弓著背,低下頭,手裡握著一把貓糧在喂那只貓吃東西。
一貓一人,似乎完全融入了這片黑暗之中。
伏黑惠輕輕撫摸了貓的腦袋,像是感應到她這邊的視線,回頭。視線交錯後,和葉也慢慢朝著這邊走近。
他站起身,那只貓卻像是受了驚嚇,往後躥了幾步,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晚上好啊,伏黑,你才從學校回來?」
和葉走到兩人之間還有一盞路燈的時候就停下了,她刻意站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伏黑惠依然注意到了她還未消腫的眼睛。
「嗯,你也是,晚上好。」
大概是受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影響,伏黑惠顯得有些不太自在。他望向和葉,明顯察覺到她笑容下的苦澀情緒,皺了皺眉。
「你身上的傷真的全好了?」
「嗯,明天就能出任務了。」
「誒,這麼拼的啊……」
兩人一前一後朝公寓裡走去,路上多半是和葉在挑起話題,伏黑惠默默聽著。和葉講著神社裡的趣事,余光瞥見伏黑惠在看她,一雙好看的眼睛裡醞釀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怎麼了?」
伏黑惠默不作聲,擺出了一個手勢,隨即腳下的影子裡跳出許多雪白的兔子。
脫兔們目標一致,很快將和葉埋在了軟乎乎的天堂裡,和葉先是被埋得一臉呆滯,反應過來後迅速沉迷其中,開始挨個「寵愛」這些小可愛們。
伏黑惠站在一邊看著她終於又露出那種真心實意的笑容,嘴角也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半晌過後,和葉心滿意足的從軟綿綿中起身,抬頭正對上伏黑惠還未來得及收回的表情。
對方立刻撇過頭去,她卻反而笑了,「謝謝你啦,伏黑!啊你不介意的話,以後叫我和葉就行了,我也叫你惠怎麼樣?」
伏黑惠背對著和葉,耳尖卻紅得顯眼,「不客氣。」
「和葉。」
作者有話要說:
平次當然是關心和葉的,只是嘴上硬撐著
其實新蘭跟平和區別還是挺大的,雖然我拆平和但我是新蘭黨,原作裡新一是從小一見鐘情,每次小蘭出事他都會失控,小蘭傷心也是他第一個察覺,而且小蘭不論什麼願望他都會盡可能滿足,平次嘛emmm就emmm
第17章 親近
和葉對於伏黑惠翻湧的心緒毫無察覺,她如常的過著帝丹的學校生活,日常中經歷的最大刺激就是米花町居高不下的犯罪事件。
課間同學們已經開始嗚嗚喳喳地談論暑假要去哪裡游玩,沉悶的暑氣讓窗外吹來的風也帶了熱意和煩躁,和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捏著手機,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心思早已飛了出去。
那天在咖啡廳她和平次不歡而散之後,幾乎每天和葉都能收到他的短信,內容多半是問候加關心,還有替她父母表示問候和關心的。
和葉總覺得平次開始對她上心了許多,甚至還會打電話跟她講他又在哪裡遇上了什麼案子,雖然和葉幾乎沒辦法像個偵探一樣給出建議和破案靈感,卻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他們兩人的關系突然就被刻意拉近了許多,然而和葉心底就像是出現了空洞一樣,無論扔什麼進去也仿佛被吞沒,她再不像以前一樣會對平次的事情反應激烈情緒激動了。
和葉總覺得,她和平次已經變得像是真正青梅竹馬的好朋友,生活上靠得很近,但總也走不進彼此的內心。
就這樣吧,這樣也好!她在心裡安慰自己。
野營事件之後的第二天,和葉就和毛利蘭還有鈴木園子去了附近據說比較靈的一家神社,還抽中了「中吉」的簽文。
那之後和葉想了很多天,還是決定把她隨身攜帶的御守裡那張照片換成了那家神社的簽文。嘴上說著只是擔心萬一以後再發生御守被人錯拿然後不小心被打開看到誤會就不好了這樣的話,原本有些低落消沉的心卻在時間的安撫下沉靜下來,甚至就連面對平次,和葉也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心情了。
就連小蘭和園子都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和葉身上的變化,某天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園子定定地看著她,突然冒出來一句:「和葉,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嚇得和葉差點把手裡的湯碗打翻!
「為……為什麼會這麼說?」和葉當時很是遲疑地問道。
同樣被鈴木園子語出驚人的一句話嚇到的毛利蘭又因為她這幅反常的態度受到了二次驚嚇。
「和葉……你難道……已經不喜歡服部君了?」竟然一點都不反駁的嗎?!
和葉反應過來,頓時開始急急忙忙的解釋,「誒,我,我才沒有……我怎麼會……」
那件事只能算是個小插曲,之後便沒有了下文,但從鈴木園子已然看透一切的眼神和毛利蘭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來看,這事顯然還沒真正過去。
假期之前,服部平次就說好了要和大瀧叔到東京找小蘭的爸爸辦案,順便當晚在和葉的公寓那留宿一晚再走。
然而和葉本想一塊跟上去,卻在前一天接到了她在改方高中的好友枚本未來子的電話。
在改方的時候和葉是學校歌牌社的一員,而未來子是歌牌社的社長。電話那頭的未來子顯得很興奮,原本學校打算在第二年撤銷人數不夠的歌牌社,但是未來子一直相當熱愛歌牌,她這次打電話就是因為她已經和學校方面協商好,只要她在今年的「皋月杯」上有突出表現,學校就可以保留歌牌社。
「『皋月杯』?那是什麼?」
「和葉,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就是皋月會舉辦的全國歌牌競技大賽啊!」一涉及到歌牌相關的東西,枚本未來子就變得十分嚴肅認真,「能夠在決賽時用皋月會的歌牌比賽可是每一個歌牌參賽者的夢想啊!」
「啊哈哈,你也知道我只是個掛名社員嘛!」
說到這裡和葉差不多想起來了,當初她特地沒有參加合氣道社而是掛名了歌牌社就是為了能幫好友未來子保住歌牌社,結果沒過多久她就要轉學了,總感覺有些虧欠未來子了。
「總而言之,我馬上就要參加下半年的比賽了,所以我是想找你陪我練習的,因為社裡現在除了一年級的,已經沒有能參加練習的人了……」
「誒,可是我現在在東京……」
「這你就放心吧,你忘了我以前每到假期就要到杯戶町的事了?雖然時間比較緊,但只要效率有就行了!」
枚本未來子的父母都在東京的米花町工作,她跟祖父母一起住在大阪,原本她父母想要在高中時就接她到東京來的,但是當時未來子剛剛從上一任社長手裡接過歌牌社,所以遲遲不肯轉學,只是答應了以後會考東京的大學回來。
互相確定好時間地點後,和葉再度給她打氣加油,「別擔心,未來子,你一定可以奪下冠軍,成為下屆歌牌女王的!」
「哈哈,冠軍就算了,再說現在萬眾矚目的下屆歌牌女王已經有人選了,我只要能爭取機會跟她對戰就已經滿足了!」
和未來子的約定已經板上釘釘,和葉給平次那邊發了一大段話解釋了一下,反正她原本也對殺人案件不太感興趣,而且極有可能在現場撞見咒靈,干什麼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污染視線呢!
平次的回復這段時間總是很及時,然而字裡行間和葉總覺得能看出一種無奈的遺憾感。作為一直以來被放鴿子的那一方,和葉心裡驀地升起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感。
心情很好的時候,和葉就喜歡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跟小蘭發了一通消息,她決定用公寓裡自帶的烤箱做一些甜點,等放假就給未來子帶過去。
把烤盤放進烤箱之後,和葉聽見屋外傳來電梯到層的聲音。這間公寓什麼都好,就是隔音不太行,不過一層也就兩個住戶,怎樣也不至於擾民就是了。
惠君今天回來這麼早的嗎?和葉向著屋外走去。
因為咒術師不同於普通學生的日程表,伏黑惠一般早上很早就出門,然後晚上要麼不回來要麼很晚才回來,今天一早伏黑惠就已經給她發了郵件,他有個任務在東京以外的地方,可能晚上不會回來,讓她不需要准備他那一份了。
伏黑惠大概也沒想到和葉會突然從對門走出來,有些狼狽地偏過頭,和葉依然捕捉到他臉上的青紫和血跡。
「惠,你這是……跟咒靈打架了?」
和葉伸手想要捏住他下巴,好讓他轉過臉仔細看看,伏黑惠躲閃了一下,沒躲過,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離得近了看,和葉發現他臉上只是有些腫,再往下一看,似乎衣服上有些血跡。
「沒有流血,這不是我的。」注意到和葉此刻的表情,伏黑惠忍不住出聲解釋。
「你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嗎?家入小姐那裡也沒去嗎?」
「只是些輕傷,休息一兩天就好了。」末了他又補充了一下,「家入醫生很忙的。」
只是些輕傷就可以不去醫院嗎?和葉只覺得一股說不清的無名火在心裡發不出去,看著面前的少年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還有哪裡疼嗎?身上還有哪裡青了嗎?難道你以前也都是這樣的嗎?」
看著對方明顯心虛地不敢和她對視的樣子,和葉更加生氣了,雖然早就被科普過咒術師大多不太正常,但是伏黑惠這種不珍惜自己的舉動她還是看不下去了!
無視了伏黑惠微不足道的反抗舉動,和葉硬是拽著他坐在他公寓的沙發上就要幫他看看傷口。
「我真沒事……」
話未說完就被瞪了一眼,少女明顯還在氣頭上,咬著牙腮幫子都鼓起來的樣子很像他曾經在學校附近的山裡發現的一只小松鼠。
有點可愛。
伏黑惠不合時宜的想到。
和葉掀起他的襯衫,果然看見一片青紫,隱隱有淤血開裂的趨勢,她頓時急了,「這還叫不嚴重!」說著就要去找醫藥箱。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到伏黑惠家裡,除了采光不同之外,和葉才發現家具的擺設都和她那間一模一樣。比起和葉特地裝飾過的有生活氣息的公寓,伏黑惠這間顯然更加冷清。
醫藥箱就在伏黑惠臥室的衣櫃裡,和葉打開衣櫃門,就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違和感。
衣櫃上面的橫杆掛滿了空衣架,卻沒有一件衣服,下面兩個格子,一個放了醫藥箱,一個放了行李箱。行李箱是展開的,伏黑惠常穿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碼在裡面。
不光是衣櫃,整間公寓都是這樣,伏黑惠幾乎沒有擺放任何裝飾品,好像他只要某天把行李箱一合上就可以不留一絲痕跡離開。
一想到那種場景,和葉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但是當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決定先壓下來過段時間再問問。
在和葉的再三要求下,伏黑惠還是妥協了,最後的結果就是他靠在沙發上,和葉坐在他身邊替他上藥。
偏巧這次咒靈攻擊的地方是在腹部,就算刻意不去看,伏黑惠也能感受到她纖細的手指順著肌肉滑動的感覺。
隨著手指按壓的動作,伏黑惠忍不住抖了一下,和葉不明所以,「疼嗎?對不起哦,我沒注意!」
不是疼不疼的問題!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伏黑惠實在開不了口。
他已經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腹部。室內一片沉寂,伏黑惠垂下眼,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雜亂的呼吸。
這種情況在和葉湊過來面對面替他臉上上藥的時候變得更糟了。
和葉專注地用棉簽在他臉上輕輕擦拭,過近的距離使得她的呼吸盈滿了他的脖子根,激起渾身暖融。
伏黑惠的眸光動了一下,輕得像是呼吸和心跳引起的震顫。
和葉也是直到差不多完成之後,才開始認真端詳面前的少年。不得不說,伏黑惠長得很帥,放在普通高中也是校草級別的人物。
這樣想著,她忍不住把心聲說出來了,「你的睫毛真長,眼睛也特別好看!」
這句話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和葉親眼看著伏黑惠耳畔的紅暈迅速轉移到臉上,再滲到脖子上,整個人由白變粉,一整個血液循環不流通的樣子。
完全沒有調戲了純情少年的自覺,和葉只覺得對方像是自己親戚家的小弟弟一樣很好逗弄,可愛的反應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連之後伏黑惠一邊紅著臉一邊假裝生氣說著「不要捉弄我」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雖然真的很可愛……但是這樣的惠我也很喜歡哦!」
喜……喜歡?!
伏黑惠感覺大腦像是被攪糊一樣茫然,他呆坐在原地,感覺整個人都要蒸發了。
「一開始的時候覺得惠真的很了不起也很厲害,就是感覺明明比我小但是承擔了很多,雖然看起來不太好說話但是又細心又溫柔,總是很靠譜的樣子,現在看來果然還是有小孩子的一面嘛!」
沒注意到伏黑惠越發僵硬的舉動,和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自顧自說下去:「……就像我家親戚家有個小男孩,也很可愛,只要每次一誇他就臉紅,更可愛了……」
處理完傷口之後,和葉看了看時間,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惠,你吃晚飯了嗎?」
「和虎杖他們吃過了。」
「那就好。」
其實很早之前伏黑惠是拒絕的,但是和葉卻很堅持,還從網上搜了一大堆什麼青少年不按時吃飯造成的一系列危害等等,而他名義上的監護人五條悟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當場就替伏黑惠答應了,還拍拍他的腦袋一副像是要送女兒出嫁的老父親表情對和葉說「惠就交給你了哦」。
雖然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和葉顯然沒領會到五條悟的險惡用心,更加鄭重地點了點頭,「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把伏黑君養得白白胖胖的!」
五條悟當時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千叮萬囑過傷口處理等一系列後續後,和葉才從伏黑惠的公寓裡離開。
聽到玄關處關門的聲音,伏黑惠匆忙跑到陽台處,指望夜晚的涼風吹散他身上升騰的溫度。
因為就在剛剛某一個瞬間,他看著和葉專注的表情,居然有一種想要更加親近些的衝動。
「真是糟透了。」他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公布戰況:
惠對和葉:瘋狂dokidoki
和葉對惠:讓人在意的住在隔壁的弟弟
第18章 爆發
兩輛私家車穿過密林間的山路,被沿途崎嶇的路顛得蹦蹦跳跳,終於熄了火停在公路入口附近。
「真是,」毛利小五郎打開車窗點了根煙,看著服部平次和帶著江戶川柯南鬼鬼祟祟地往大瀧警部的車子摸去,「真搞不懂那兩個小鬼干什麼要帶上我們,我本來還打算趁著空閑去喝一杯呢!」
「爸爸,上次醫生不是說讓你去戒酒嘛?你還喝!」毛利蘭一邊幫忙把被顛得臉色發白的和葉攙扶下車一邊回頭抱怨道,「還有你就不能把煙掐了,弄得車上都是味!」
受不了女兒的嘮叨,毛利小五郎妥協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還是多照顧照顧你朋友吧!」
毛利蘭沒再管他,轉頭看向和葉,「和葉,你還好嗎?要不要拿點暈車藥?」
和葉擺著手說不出話來,只是一捂嘴:「嘔——」
除了點黃水其他什麼也沒吐出來,和葉咳嗽了好幾下才勉強壓下胃裡的翻騰,接過毛利蘭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
「要不還是吃點藥吧,」毛利蘭滿臉心疼,「早知道昨天讓你跟我睡在我家好了。」
和葉好不容易才把水咽下去,還有精力就著她的話開玩笑,「那樣我可能會激動到一晚上不睡覺嘍,畢竟小蘭是個大美女呢!」
昨天上午的時候服部平次帶著大瀧警部到毛利偵探事務所找毛利一家協同辦案,和葉則是早早去了枚本未來子那裡兼職她的歌牌陪練,晚上大家約好一起去和葉在東京的公寓裡吃壽喜鍋,湯底和配菜都已經事先買好了。
晚飯後大瀧警部和服部平次就暫時留宿在和葉的公寓裡,但是平次不知為何非要柯南也留下來陪他,結果就是他們兩個高中生加上一個小學生打了一晚上的牌。
熬夜加上暈車,和葉此刻真的慶幸自己早上沒吃幾口早飯,而毛利蘭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猶豫地開口:「吶,和葉,要不讓服部來照顧照顧你?」
「算了啦小蘭!」和葉不甚在意的笑笑,「恐怕平次現在滿腦子都是大瀧叔那邊的事情吧!」
毛利蘭愣住了,她沉默的注視了和葉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和葉,你該不會……」
「喂,蘭,你們好了沒?他們的車要開走了!」
這時車上的毛利小五郎壓低了聲音提醒兩人,和葉轉頭看向前面不遠處准備離開加油站的汽車,沒來由的一種疲倦感籠罩了她全身。
「我沒事,走吧小蘭。」
「……嗯。」
在繞過一大段盤山公路之後,車子很快在一棟精致洋房外停下。和葉剛打開車門,就聽見服部平次帶著柯南在車旁跟大瀧警部討論著什麼,看起來根本沒注意到她臉色不對。
然而剛剛下車吐過一輪,和葉感覺胃裡空空,一路上坐車也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反倒餓了起來。
毛利蘭時刻關心著她的狀況,見其他人都湊在一起討論案件,她又提出讓她先吃點藥,和葉剛想推脫,就聽見對面幾人談話間隱隱約約透出了幾個詞,「……銀……大蒜……吸血鬼……」
聽到這裡她臉色一僵,吸血鬼?不會吧?!
「吶,和葉,你剛剛有沒有聽見……」
「嗯,吸血鬼吧,我聽見了!」咽下一口水後,和葉一臉淡定的確認了毛利蘭的猜想。
「誒?真的假的?這裡有吸血鬼!」聽到這裡,毛利蘭的臉色瞬間白了,她從小最怕鬼怪之類的了!
「沒關系,大概只是這附近的怪談而已!像是都市傳說一樣的當地特色吧!」短短幾個月已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和葉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不會真的有什麼吸血鬼出現的!」
畢竟如果是咒靈的話,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了,見多了各種醜到讓人反胃的咒靈之後,和葉覺得自己哪怕真的見到什麼吸血鬼咒靈也會很淡定的把它跟電視裡的形像比較一下呢!
事實證明,話說的太早會被打臉的。
他們一行人被那位眉毛胡子都白了的管家爺爺邀請進了這棟看起來跟城堡一樣的洋房後,很快便目睹了一場豪門遺產繼承糾紛。
「看來這是一場戲劇般的遺產繼承戰呢!」
服部平次一臉無語的表情跟在場的其他幾位外來者一毛一樣,而毛利蘭轉頭就瞥見和葉不同於其他人的嚴肅神情。
「和葉,你怎麼了?還不舒服嗎?」
「……沒什麼。」和葉強行擠出一個微笑。
對面那一家子怎麼回事啊?!說話的那幾個身上都盤踞著幾只咒靈,而且其中那個金色頭發白西裝男人身上的咒靈比其他咒靈看起來都大!
在和葉的視角上看,就是一只長相奇形怪狀的怪物大半個身子緊緊纏繞在那個小白臉身上,它的身體還隨著主人的動作帶有某種節奏般起伏著,甚至在自己的宿主和其他人交談的時候張開了不知道身上哪個部位的器官一口把對方身上的蠅頭吞了下去。
見到這一幕和葉原本吐過一輪的胃隱隱又開始抽動了,她強行忍下干嘔的感覺,故意別過頭不去看對面那一家子人,然而沒想到對方反而不放過她了。
「不好意思兩位小姑娘,可以麻煩你們去叫醒一下兄長嗎?」開口的正是那個身上纏著超惡心咒靈的羽川先生。
和葉聞言飛快地抬起頭,再飛快移開視線。
那人身上的咒靈實在是辣眼睛!
毛利蘭也是不明所以,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不請自來的客人,讓他們去叫醒這屋子的主人實在不合常理。
「讓年輕小姑娘去叫醒他,沒准會更讓他興奮呢!」
坐在羽川身邊那位守與女士執起酒杯,似笑非笑地應了一句,兩人相視一笑不言而喻的樣子在眾人心底生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而和葉卻被這話裡話外間潛藏的惡意弄得很不舒服。咒術師對咒力等負面情緒有著敏銳的直覺,和葉也不例外,舟車勞頓的疲倦讓她連虛與委蛇都懶得裝,索性直接跟小蘭一起離開了餐廳,也好過面對這令人反胃的惡意。
「是這裡嗎?最裡面的房間……」
毛利蘭敲了敲門,見沒有人應,她在門外說了一句「打擾啦」,剛推門進來,就看見房間裡空無一人,甚至連床都沒有,而她們面前甚至擺放了一口棺材。
棺材!
驚嚇之余,和葉頓時明白了剛才她們離開餐廳時那一家人的表情,哪會有主人還沒死就趟進棺材裡讓客人叫醒的!
一種被愚弄了的怒氣湧上心頭,她干脆上前將棺材掀開——
一個身穿電影裡黑色鬥篷,臉色慘白大張著嘴的男人躺在棺材裡,胸口還扎著一根木棍,鮮血順著木棍底部滲出,沾濕了一圈襯衫。
「碰——」
「啊——」
和葉迅速合上棺材,又被身後毛利蘭突然發出的尖叫聲嚇了一跳。
等等!小蘭也看到了?那剛剛的難道不是咒靈嗎?!
「發生了什麼事?」
服部平次和柯南聽到尖叫聲很快趕到,毛利蘭哆嗦著跟他們講了剛才看到的事,兩人齊齊衝上去要打開棺材,卻發現原本很輕松就可以打開的蓋子此刻怎麼也開不下來。
短暫的驚嚇之後,和葉冷靜了許多,聽到身後那一家人又開始不鹹不淡的討論,她剛想回頭爭辯,卻發現所有人裡只有那個白西裝纏著辣眼睛咒靈的家伙沒有出現。
沒一會平次和柯南終於打開了棺材蓋,結果裡面竟然空無一人!
雖然知道咒術師有很多千奇百怪的術式,但是自從進了這間洋館後,和葉感受到的咒力大部分都是那個白西裝男人身上的咒靈帶來的,剛剛棺材裡的那一幕也不是什麼咒靈。
分析到這裡,和葉很快明白了是有人用某種機關在裝神弄鬼。
看著正在房間內努力搜尋的平次和柯南,她咽下了跟他們分享這種發現的想法,回頭看見小蘭仍舊驚恐的神情,安慰地拉了拉她的手。
然而事情顯然還沒有結束,之後那一家人又提議要去照相,讓毛利蘭和和葉幫忙按下快門,就在她們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之前在棺材裡看見的那張吸血鬼的臉又出現在對面的鏡子上,之後又很快消失了。
雙重暴擊之下,和葉才終於從他們嘴裡了解到這附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吸血鬼傳聞。
原來半年前在附件的樹林裡發現了在這裡工作的女僕清水小姐的屍體,她不僅被倒吊在插入地面的木樁上,被發現時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法醫僅僅在脖子上發現了兩個孔,因為看起來太像是吸血鬼在作祟,因此附近都在說這間洋館內出現了吸血鬼!
聽他們這麼一說,和葉瞬間明白了平次為什麼會和大瀧警部來到這裡的真正原因。
「吶,平次,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根本沒有什麼大瀧叔要見面的女性,你們是為了調查半年前的案子才把我們叫過來的?」
和葉強壓著一股無名火對向了服部平次,毛利蘭也站在她身邊尋求答案。
「啊哈哈,如果跟你們說的話,一定會嚇得吱哇亂叫吵著要回去了,那樣的話我們也要跟著回去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騙我們到這裡來?!」和葉不可置信地大聲喊道,「就為了滿足你那點偵探狂的癖好?!」
「喂喂,你干嘛那麼激動?」服部平次顯然是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給弄懵了,「再說了,什麼叫騙啊?我只是沒告訴你這裡有案件而已……」
「所以你就可以無視我的想法?直接跳過我的感受而不去問我是不是願意嗎?!」
和葉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如絞般的酸澀和被愚弄的尷尬憤怒,她因為他昨晚幾乎沒怎麼睡,本來打算趁著放假就窩在家裡補覺的,被面前這人幾句話勾了出來,忍受了一天的暈車反胃才知道他只是來辦案順便帶上她的!
明明同樣的事情也發生過不止一次了,但是偏偏這次,和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憤懣,眼裡逐漸盈起淚水,偏她還咬牙瞪著面前一臉無辜和理所當然的少年。
「和葉?」
見身邊的女孩情緒不對,毛利蘭也顧不上害怕和驚慌了,她剛要上前安慰和葉,偏偏某人對自己惹出的火一無所知。
「喂,你沒事吧和葉?不就是吸血鬼嘛!想也知道肯定是假的,放心吧,我肯定會抓到那個犯人……」
也不知道這句話觸動了她哪根神經,和葉終於忍不住的爆發了,她狠狠一把把面前的人推開,「見鬼去吧你個混蛋推理狂!」說著不顧在場的人就衝出了房間。
一個人在走廊上快步走了一段距離,和葉從一開始不停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到雙手捧著臉靠在牆上。
如果這時候身邊有人路過大概會感到很奇怪吧……自己在別人眼裡大概已經變成不講道理的那種女孩了吧……突然的宣泄之後,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任何人,也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這幅沒出息的樣子!
「和葉!」
走廊的轉角處傳來熟悉的聲音,和葉認出了來人,卻不想抬頭,直到那人緩緩移動到她身邊。
出乎她意料的是,毛利蘭什麼也沒有問她,「和葉,你難過的話不要坐在這裡,我們找個地方讓你哭一哭吧!」
一句話輕易地破開了她的防線,和葉終於忍不住撲到她懷裡,低低的啜泣聲隔著衣服傳來。
毛利蘭真的是很溫柔的女孩子,盡管她對這棟宅邸的吸血鬼傳說感到害怕,也為服部君的隱瞞而生氣,但是這一刻她選擇放下這些來安慰和葉。
「怎麼辦啊小蘭?我……從小喜歡平次……可是,可是我現在……我真的有點討厭他了……」
和葉撲在毛利蘭懷裡一邊流淚一邊胡言亂語著,「為什麼……他都這樣了……我還會因為自己討厭他而難過……」
「喜歡一個人是這麼痛苦的事情嗎?」
「不是的!」
毛利蘭捧起她沾滿淚水的臉龐,正視著和葉的雙眼說道,「喜歡一個人應當是讓人想起來就覺得『能喜歡上你真的太好了』這樣的事!」
「和葉,我不知道你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你和服部君又發生了什麼,但是,不管你將來是否依舊選擇喜歡服部君,我都希望你的未來是能幸福笑著的!」
「所以,你要是現在覺得難過的話,就先忘了他,讓自己開心起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原作裡這段其實挺離譜,黑雞明知道和葉跟小蘭會害怕吧!人家問起來他居然說「因為你們肯定會嚇得要回去,要是不那麼做的話我們也只能回去了」
高情商:你說話跟服部平次一樣!
低情商:你丫沒情商吧!
這起案件惠出場會在最後,主要目的是讓和葉正視自己的心還有想辦法把小蘭拉進惠葉cp大隊!
第19章 雨夜
衝動過後,和葉在洗手間裡洗了把臉,大起大落的情緒逐漸平緩,心裡某處卻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郁結。
毛利蘭見她比之剛才冷靜了許多,很貼心的沒有多問,兩個女孩倒是把關注點轉移到剛才聽說的吸血鬼案件上了。
原本和葉只是覺得大概有人在裝神弄鬼,卻不想竟然真的有人因為「吸血鬼」而死。既然附近包括這間宅子的人都認為有吸血鬼的存在,長此以往就會導致詛咒的產生。越是往深處想,和葉越覺得身後附上一層陰寒。
於是兩人商量之後,一致決定要去廚房裡找些大蒜來「辟邪」。
廚房的管事大叔是個面目和藹的人,他很爽快的把空閑的廚房借給了她們,但因為這家老爺的緣故,大蒜已經很久沒有被用過,都放在倉庫裡。
在詢問過幾位女僕過後,和葉她們在儲物的倉庫裡找到了一袋放置許久的大蒜。
想到大蒜料理,首當其衝的當然是餃子。因為廚房沒有餃子皮,她們只能先准備面團。
臨近晚上九點,這家裡很多佣人除了還在客廳照顧眾人的,其他人都已經聚在一起吃完飯了。
廚房裡只有她們兩人在忙碌,和葉本以為毛利蘭會繼續追問她和平次之間的事,然而對方卻出乎意料的講起了另一件事。
「什麼!在倫敦的時候工藤君唔唔唔——」
和葉忍不住驚叫起來,嚇得毛利蘭趕緊用不帶面粉的那只手捂住她的嘴,「噓,你想讓其他人都聽見嗎和葉!」
就算現在廚房裡只有她們兩個,但是隔壁不遠處就有女佣在打掃衛生誒!
和葉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等毛利蘭松開手之後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壓低聲音問道:「那然後呢?你們交往了?」
毛利蘭臉色一僵,露出一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神情,「沒有,那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系了。」
突然得知好閨蜜戀情的重大進展,和葉又羨慕又恨其不爭,「所以,你都沒有回應過他嗎?這個時候難道你不該直接A上去嗎!」
「可是當時的情景,好像是我逼迫他表白的,而且……」那時候莽撞又甜蜜的回憶,她還想多沉浸其中一段時間。
這樣想著,毛利蘭忍不住對和葉說:「你知道嗎和葉,那個時候我真的好開心,以至於我都忘掉了我們是怎麼在大本鐘前分開,自己的心意被同等回應到是件很幸福的事,甚至我會想,就算新一要我一直等他也好……」
「小蘭……」和葉呆呆地望著她浮現紅暈的臉龐,心裡又是酸澀又是欣慰,「工藤君他很好,看來你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談到這裡毛利蘭話鋒一轉,對著和葉正色道:「那你呢和葉?服部君對你,不,你真的還喜歡服部君嗎?」
「誒!我,我怎麼會……不喜歡……」面對好友突兀的質問,和葉條件反射地開口辯解,吐出的語氣卻越顯得沒底。
「……我,不知道。」
她表現得如此明顯,毛利蘭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和葉,你知道嗎?自從你搬來東京之後,除了最開始你已經很少主動跟我們提起服部君的事了!」
「你從前總是三句話不離他,甚至你們在同一場合出現的時候,你的眼睛也總是看向他,可是你這幾個月表現得對服部君很冷淡。」
「和葉,我問你,」說到這裡,和葉的神情已經一片空白,而毛利蘭仍然追問,「如果此刻服部君跟你表白,你會接受嗎?」
這句話宛如平地炸起一陣雷,好半晌和葉才發現自己力氣大得把手裡的面團捏出了深深的五指印。
那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其實非常害怕這種近乎攤牌的局面。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意,也無法忍受忽視它的感覺,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一切照舊,就好像她還是那個戀慕著自己青梅竹馬的遠山和葉。
毛利蘭並不迫切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她深深地看了和葉一眼,眼裡流動的情緒不明。
「和葉,你可以慢慢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但是無論答案是什麼,我都希望你遵從自己的心意。」
外面的風聲愈大,像是能打破窗戶,攪亂屋內脆弱的平靜。
然而平靜並沒有被外面打破,因為她們很快都聽到了隔壁傳來不甚清楚的談話聲——
是平次和柯南在向廚師長詢問案件的線索。
他們站在廚房外談了很久,像是之前的不愉快都沒有發生過,和葉在廚房裡聽著,一顆心倏地沉了下去。
沒過多久,察覺到有人走進廚房,和葉抬起頭就那人對上了視線。
直接四目相對,服部平次愣了一下,隨即像是心虛的躲開了和葉的注視,開始在廚房裡四處搜尋有用的線索,中途也都是毛利蘭幫忙解答的問題,和葉則是給予從頭到尾的沉默。
大概是看不下去這個木頭腦袋的搭檔了,柯南試圖替服部拉一把,「說起來,剛才平次哥哥就一直在念叨和葉姐姐肯定會做大蒜餃子,還說他好期待的!」
「!」實際上從沒這麼說過但猝不及防被死黨出賣的服部平次。
和葉聞言面不改色,依舊淡定地包著手裡的餃子,「哦,那等到時候你也來嘗一嘗好了,說不定對吸血鬼有用哦!」
「……啊,嗯……」
話都被這兩人說完了,服部平次只得附和著。
他臉色隱隱有些不好看,少年人往往心高嘴硬,雖然他也覺得瞞著吸血鬼的傳聞有點抱歉,但也實在困擾,甚至覺得和葉有點小題大做。
事實上案件當前,他也沒什麼心思分給自己的青梅竹馬,但到底是在心底喜歡的女孩,他決定等破了案子再想辦法補償一下。
*
窗外悶雷滾過,風裡卷著雨水打在窗戶玻璃上,雨勢逐漸加大。
餃子下鍋後,香味逐漸鋪開,本來和葉和小蘭晚飯被打岔就沒怎麼吃飽,胃裡的饞蟲一下子就被勾了出來。
一批又一批的餃子出鍋,兩個女孩坐在流理台上品嘗,雖然不知道對付吸血鬼咒靈有沒有用,但是至少安全感保障了。
飽腹的感覺多少能讓人心情愉快,和葉也沒有忘記用一次性打包盒給樓上的平次和柯南打包一些餃子,只是礙於一些不能言說的原因,最後還是毛利蘭替她把食物送過去的。
原本平次到廚房來的時候,和葉心底是希望對方開口的,哪怕是道歉,至少安慰她幾句。
然而事實令她既難過又沮喪,同時又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唾棄自己一番。
再加上之前小蘭的那個問題一直在她腦子裡,時不時跳出來激她一下。
懷著這種郁悶和糾結,和葉一邊收拾,一邊等小蘭回來,因為她們把餃子做多了,還要跟這家的女佣借一下冷凍庫的鑰匙。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一個人太敏感了,剛才開始就總是聽見窗外呼嘯的風聲裡夾雜了些許奇怪聲響。
那聲音聽起來,倒像是有人在外面說話。
問題是,這裡是獨棟別墅,附近只有林子,出了莊園還要穿過隧道行一段距離才有人家住戶,外面下著大雨,哪還會有其他人?
和葉被自己這一想法激得後背一陣雞皮疙瘩,然而越是懷疑越忍不住去注意,但始終不敢看向窗外茫茫夜幕。
狂風暴雨打在窗上,屋內充斥著冰雹似的劈啪作響的聲音,直到一聲用指節敲玻璃的聲音響起——
咚咚!
和葉循聲看向廚房唯一的窗戶,剎那間電光劃破黑幕,映出了窗外一道人影——
「啊——」
和葉尖叫著從凳子上摔下去,手裡的東西叮叮當當掉了一地,最糟糕的是,她剛才摔得那一下好像把腳扭傷了。
腳腕上傳來的劇痛提醒她自己可能一時半會還沒法起身,再轉頭看向窗外,還是倒映著屋內的一塊黑布,仿佛剛才閃電劃過時出現的人影只是她的錯覺。
驚懼和恐慌之下,和葉伸手扶住流理台,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她反正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裡了!
廚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猛地推開門!
和葉本以為是小蘭或者平次聽到聲音趕來了,抬起頭就和一個本不會以為出現在這裡的人打了照面。
「惠君?」
「和葉!你沒事吧?」
伏黑惠站在門口,像是剛剛從外面跑進來。翹起的頭發被雨水打濕後緩緩垂下,他的臉色看起來蒼白且焦急,發梢和眼睫被浸染得微微濕潤。
看著和葉強撐著站起來的樣子,伏黑惠幾步走到她跟前,想要伸手又像是怕身上的雨水弄髒了她的衣服。上下打量了和葉一番後,他皺了皺眉,幫和葉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擺好讓她坐下。
隨後伏黑惠在和葉面前蹲下,說了一聲「失禮了」,伸手握住她一只腳踝。
「!」
和葉被這一舉動驚了一下,腳踝上隱隱傳來的劇痛突兀地打斷了她即將脫口的疑問。
「好痛!」
「看來是扭傷。」確認了傷勢之後,伏黑惠沉下面龐,神色似乎有些歉疚,「抱歉,早知道你會被嚇到,剛才我不該敲窗戶的。」
「誒?」和葉頓時有些懵圈,「剛剛……外面的人是你?」
「嗯。」伏黑惠低低地應了一聲,解釋道:「我是來附近執行任務的,結果回去的隧道因為被炸了被困在這裡,剛才輔助監督新田小姐已經去跟這家主人交涉讓我們暫時留宿一晚了。」
他一說到任務,和葉就想起這家宅邸的傳聞,「任務,是那個,吸血鬼咒靈嗎?」
「准確的來講,是因為半年前的命案引起的詛咒,不過已經被祓除了。」
聽到咒靈被祓除了,和葉頓時松了一口氣,驀地她又想到幾個小時前那張吸血鬼的臉,還有那家一家子人身上帶著的咒靈,急急忙忙跟伏黑惠講了一通。
「……就是說,你們都看到了……吸血鬼?」
伏黑惠斂下眉思考著,「按理說咒靈不會被普通人看見,除非生死一線的情況下,所以你看到的肯定不是咒靈。」
「至於這屋子裡的詛咒,剛剛我已經讓玉犬在這附近搜過了,它們對上低級咒靈很厲害,你不用擔心!」
屋外又是一道閃電劈下,和葉抱緊雙臂,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她忍不住向前坐了坐。
這個動作潛意識裡是在跟面前黑發的少年尋求一種安全感,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為伏黑惠的突然出現,和葉心底安心了許多。
兩人相距半步,卻好似無間無隙,雨水將彼此的氣息濕漉漉糾纏到對方鼻端。
片刻後,伏黑惠站起身,「我去問一下有沒有醫藥箱之類的東西,你就坐著別動。」
他想了想,雙手握緊,影子從下面鑽出,很快凝成一團大小相似的兔子跳在和葉身上,圍著她蹭來蹭去。
視線突然被一群超可愛的小兔嘰占據是什麼感覺?
答案是再多的不愉快也能一掃而空的感覺!
和葉呆呆的任由一團雪白在自己懷裡拱來拱去,其中幾只還順著衣服爬到她肩頭,粉紅的小鼻子蹭了蹭她的臉。
而她一副大腦加載過量當機的樣子,只知道低頭看看怎麼樣都覺得可愛的兔子,再抬頭看看同樣可愛的少年。
「是……賠禮!」
不等和葉反應,黑發的少年說完就往外面走去,扭頭的一瞬間和葉捕捉到了他紅紅的耳朵尖。
也許是有什麼奇怪的濾鏡加成,和葉覺得害羞的伏黑惠,跟他的小動物們一樣可愛!
但也真的很可靠呢!她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可靠的未成年人惠惠來了!
惠:她好可愛……不行她是個普通人……可是她好可愛……不行她喜歡那個黑皮……可愛!
和葉:他有點可愛呢!
第20章 心死
原本以為只是個假想怨靈的任務,結果剛完成就發現來這裡唯一的隧道被炸了,隨同的輔助監督新田小姐在確認任務完成後就聯系了五條悟,通過五條家某些產業上的關系網很順利的就得到了住宿宅邸的許可。
不過,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誒——發生了殺人事件啊!」
名義上是五條家司機,實際上是東京咒高的輔助監督新田明此刻正一臉懵的被屋內兩個偵探圍起來審問。
「所以啊,你們大晚上的在山林裡瞎晃悠,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啊!」偵探之一,服部平次雙手插兜,一臉「你很可疑哦」的表情盯著面前的金發女人。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因為我是第一天上班,這附近的路又不熟悉,結果不小心走錯了道啦,誰知道會遇上這種事啊!」
新田明很是無奈,輔助監督大多是擅長在普通人那邊打交道的,但她對這種聰明敏銳的類型毫無辦法。
「吶吶,阿姨你有在附近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
阿姨!?
好像一只箭射中了膝蓋,新田明內心噴出一口血,面上仍然要端著職業化微笑,「沒有哦,小弟弟,這一路都是山林沒什麼人呢。」
「誒,這樣啊!」柯南臉上充滿童真的笑容眨眼間就變得犀利起來,聲音也不自覺放低了許多,「既然這樣,那阿姨原本是打算去哪?我記得這附近就只有這一棟房子吧!」
「……」
「而且,阿姨看起來好年輕哦,這麼年輕就當了有錢人家的司機了嗎?」
「……」
「啊,該不會你們原本的目的地就是這裡吧?所以阿姨也是因為這裡的吸血鬼傳說來的?」
「……」
新田明……新田明開始懷疑人生,這什麼情況?你一個小學生怎麼比警察還難對付?!
「嘛,不管你們有什麼目的,看樣子應該是和案件無關就是了。」那個皮膚黝黑的大阪小子倒是先開口放了她一馬,沒等新田明松口氣,又聽他說道:「既然這位阿姨也是衝著那什麼吸血鬼來的,那不如先告訴我們你們對這個了解多少好了,就當信息交換了!」
新田明:「……」
她能說什麼?除了咒靈和咒術界相關之外的東西都可以告訴普通人的話,那她什麼也不能說啊!
還有人家小學生叫她阿姨就算了!你個高中生你也跟著瞎叫什麼!她才二十出頭啊啊啊!
伏黑惠剛走到拐角處就聽見這裡不太友好的對話,他直接從後面走出叫住了新田明,要她幫忙問一下這裡的人有沒有可以敷的冰袋之類的。
這種事情隨便拉一個佣人就可以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是明晃晃想借故把新田小姐支走,在場的兩位偵探都心知肚明,但也沒開口攔著,只是不動聲色的開始觀察兩人。
咒術師對視線十分敏感,伏黑惠余光裡清楚的捕捉到那個黑皮膚的大阪人的目光,巧的是那張面孔他前不久還在某個人的御守裡見過。
收回視線,他沒有往回走,而是一直不作聲地跟在新田明身後。
「呼,剛剛那兩個真是,多謝了伏黑同學,我差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新田明直到兩人已經徹底走出那兩個偵探的視線範圍外才真的松了一口。
「這沒什麼。」
腳下的影子泛起波瀾,兩只黑白玉犬一前一後從影子裡跳出來,繞著伏黑惠左右打轉。
「玉犬完成任務了?」
「嗯,這棟屋子附近的咒靈已經祓除了。」
伏黑惠說著,伸手摸了摸玉犬的頭以示表揚。
「那行吧,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上層了,還有,警方那邊已經開始疏通路線了,大概明早就能回去……誒伏黑同學你去哪裡?」
「剛剛已經不需要了,我已經找到冰袋了,麻煩你了新田小姐!」
伏黑惠從兜裡掏出一包冰袋在她眼前晃了晃,隨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另一邊,和葉正在給伏黑留下的一群小兔子梳毛,而這時毛利蘭正好回到廚房,就看見和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對著空氣笑嘻嘻。
「和葉?」
和葉一驚,她身上的脫兔也受到了驚嚇,紛紛從她身上跳下來融進了影子裡。
「啊啊等一下!」和葉低頭想要撈起一兩只,可兔子們反應迅速,不到一會全部消失了,她這才想起來毛利蘭是普通人,而普通人看不見式神。
「你在……做什麼?」
「啊哈哈沒有啦,嘶……我剛剛不小心崴到腳了,很痛啊!」一想到自己剛剛在對方看來很是莫名的舉動,和葉臉龐發熱,干脆開始轉移話題。
聽她這樣說,毛利蘭果然被帶跑偏了,她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和葉的腳踝,「我看看,這是怎麼了?」
「就……不小心摔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和葉支支吾吾地說道。
「雖然腫了起來,不過還好不是太嚴重……要不我去跟人家借一下冰袋,敷一下應該就好很多了!」
「那個……不用了小蘭,因為……剛剛已經有人去了……」
和葉正發愁該怎麼跟小蘭解釋伏黑惠的身份,還有他突然出現的事情,毛利蘭卻以為她說的是另一個人,「有人……是服部君嗎?可是他剛剛還在大廳裡……」
話未說完,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毛利蘭轉頭,一個黑發黑衣服的少年走了進來,看到她時愣了一下,又把視線越過她身後,她剛要開口詢問,就聽見和葉喊了一聲那個少年的名字。
「惠君,你來啦!」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毛利蘭一驚,轉頭望向和葉,而她已經開始幫忙介紹了,「這是我的朋友毛利蘭,小蘭,這是我老在手機裡跟你提起的,住在我隔壁的伏黑惠。」
伏黑惠朝毛利蘭點點頭,「你好。」
「啊,你……你好。」
毛利蘭有些不太自然,沒等她琢磨完這兩人目前的情況,就看見伏黑惠走上前,從口袋裡拿出一包冰袋遞給和葉,「先冷敷試試,過幾天就消腫了。」
「好,多謝你了,惠。」
「不客氣。」
明明是很祥和的情景,毛利蘭卻莫名生出了自己有點多余的感覺,但她還是滿肚子的疑問想尋求解答。
「那個,伏黑君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隧道塌陷了,暫時回不去,所以在附近找地方留宿一晚,碰巧遇見了和葉。」
「是,是嗎……」
伏黑惠答得工整又生硬,他本身就很容易給人那種「別來惹我」的不好接近的形像,毛利蘭一時也找不出話題繼續下去,這種驟然降下去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讓人不好受了起來。
好歹相處了幾個月,和葉也算摸清了伏黑惠沉悶的性子,她開始幫忙打圓場,「對了,惠君你吃過晚飯了嗎?面包和便利店飯團不算哦!」
伏黑惠剛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又被她噎了回去,看來是被她說中了。
「那既然這樣的話,就麻煩你幫忙把桌上的餃子熱一下當夜宵吃了吧,不可以拒絕哦!」
咒術師晨昏顛倒,三餐不定是常事,和葉也能理解這種現像,但這不妨礙她督促伏黑惠要按時吃飯。
伏黑惠很是乖順的點頭照做,末了還不忘記道聲謝,看在毛利蘭眼裡就像是一只乍一看很凶不親人的小狗,在主人面前嗚嗚地吐舌頭。
她看著兩人的眼神瞬間不對勁了。
趁著少年轉過身准備夜宵的工夫,毛利蘭湊到和葉身邊,「和葉,他是誰啊?」
「我不跟你說了嘛,就是那位『惠』君啊!啊對了,你上次教我的那道生姜燒,他也覺得很好吃呢!」
毛利蘭:「……」
毛利蘭:「等等等一下,那個『惠』居然不是女生嗎?而且你……你們……平時都在一起吃飯嗎?」
「啊我知道了,因為名字的讀音偏女性吧!不過這應該是『恩惠』的『惠』而不是女孩子的『惠』呢!」
和葉自顧自解釋了一通,看著小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你想什麼呢!我們只是偶爾在一起吃飯,惠君的監護人常常不在家,所以我平時也會叫上他一起吃飯啊!」
盡管和葉表現得很坦蕩,毛利蘭始終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存在著別人無法介入的秘密,她很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也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深入。
「這樣啊,對了和葉,你知道我剛剛給服部君還有柯南送夜宵的時候……」
「什麼?真的發生了殺人案啊!」
兩個女孩窩在一塊討論了半天,雖然和葉已經知道吸血鬼是假的,咒靈也被祓除了,但還是安慰了小蘭好久才讓她暫且相信她們看到的不是真的吸血鬼。
伏黑惠剛熱好了一盤煎餃,剛好和葉跟毛利蘭都還不算太飽,詢問過兩人的意見後,他重新從櫃子裡取出兩個新盤子,給她們各分了一些餃子。
毛利蘭接過盤子道了謝,心想這人看著生冷不易接近,沒想到還挺會關心人的。她再看向和葉,看她毫無芥蒂的使喚起伏黑惠幫她遞個醋瓶子那人也照做,又想到鈴木園子之前跟她嘮叨的那些話……
嘶,不會吧!
和葉對於毛利蘭心裡的震顫一無所知,她其實更想問一問伏黑惠任務中途有沒有受傷,可是礙於這裡有第三人在不好開口。
這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偷偷打量,而是直接轉過頭去看他。
沒想到,身邊的人也在看著她。
交接的目光中,和葉心裡一動——在看到伏黑惠聳拉下的眼睫時,她突然很想抱抱他。
這種想法只是稍微一萌芽,就被廚房外嘈雜的腳步聲掐滅了,伴隨著腳步聲而來的是一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
「話說這個冰櫃的鑰匙只有你有……和葉?這小子怎麼也在這裡?!」
來的人正是服部平次,他一進門目光就落在和葉和她身邊的伏黑惠身上,即使兩人只是坐在一起,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他依然從那個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少年身上嗅到了某種危機感。
「你很失禮誒,平次!惠君是住在我隔壁的鄰居,因為隧道塌了被困在這裡而已。」
「哈?這種一聽就是借口只有你這蠢女人才會信!」
「!」
經歷了那麼多事,和葉對平次隱瞞她們的怒氣其實早就消了,可剛一見面就是這種帶著敵意的態度,而且在她看來伏黑惠明明沒有惹到他,和葉心底的火苗蹭蹭蹭冒起來。
毛利蘭莫名其妙的就撞上修羅場,她連忙出來周旋幾句,「啊那個,服部君,說起來,餃子的味道怎麼樣?還可以嗎?」
沒想到一提到餃子,反而是跟著服部的柯南和之後匆匆趕來的女佣小光回應了她,「餃子很美味哦,謝謝你們!」
啊咧?
和葉再次頓住,這次手指僵硬得連筷子都要拿不住了,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股寒意直墜腳底。
毛利蘭遲疑地開口:「我只送了兩份,服部君,你難道……」
服部平次怔了一下:「那個啊,因為小光小姐說她特別餓,我就把我那份給她了。」
小光不明所以:「是呀是呀,你們的手藝很不錯呢!」
話都說得這樣明白了,毛利蘭看著服部平次一臉莫名的神情也有些不虞,「服部君,那可是和葉……」
「小蘭!」和葉出聲打斷了毛利蘭的話。
她抬起頭,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我可能還沒吃飽,我們再煎一盤吧!」
「……嗯,好。」
「那麼你們呢?」
柯南見勢不妙:「我就不用了,我已經吃飽啦!」
和葉繼續看向平次,四目相對的一刻,她親眼看見對方躲開她視線時眼底的尷尬,和葉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原來你也知道這樣很尷尬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從本章開始,黑雞徹底出局了!
其實黑雞一直挺不尊重女生的,比如跟世良第一次見面,開口就是「你這胸部也太貧瘠了吧」這種話,反正換我我真的會翻臉!
第21章 發芽
偵探組合並沒有在廚房待多久,因為管家那裡接到了莊園外保安的電話——樹林裡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確認屍體正是那位失蹤已久的這家的長女後,服部平次幾乎是立刻奪門而出,只留下屋內因為剛剛的小插曲而心情不太美妙的幾人。
毛利蘭惴惴不安的觀察了和葉的臉色,結果對方一直就只顧著埋頭吃餃子。盡管和葉什麼都沒說,毛利蘭也從她微妙的態度中捕捉到了某些變化。
她本應該勸她,或是選擇替服部平次說幾句好話,但她只是借口要去看看柯南就離開了。
作為三人組中心思最為敏感纖細的那位,毛利蘭或許比遠山和葉本人都要更早意識到她心意的變化。她不能單純評價這件事是好是壞,感情本來就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誰也沒辦法勸誰。
毛利蘭走後,廚房裡一下子只剩下兩個人了。本該是曖昧尷尬的氣氛,和葉卻恍若未聞,還一直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掃蕩著盤子裡的食物。
伏黑惠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剛准備開口提醒的話又被女孩急促的嗆咳聲打斷。
「咳咳咳……阿嚏!咳咳咳……」
遠山和葉狼狽地捂住嘴,氣管裡的辛辣刺激卻不斷湧上鼻端,她總算是還想起伏黑惠還在,才沒有當著他的面做出把吃到嘴裡的食物噴出來這種糗事。
一包濕紙巾被遞到眼前,和葉抬起眼,就看見伏黑惠白皙姣好的側臉。
他像是知道她隱秘的自尊心,故意不去看她此刻狼狽的模樣,但還是在她需要的時候遞上了紙巾。
和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接過紙巾擦了擦臉。大蒜那股辛辣的刺激感在鼻子裡揮之不去,她忍不住咳嗽幾聲,後背被人輕輕地拍了幾下。
這場景似曾相識,和葉想起當初在山林裡他找到她時,伏黑也是這樣遞上手帕安慰她的。
少年即便沉默寡言,但總能輕易擊穿她心扉的外殼。
和葉忍不住把臉埋在臂彎裡,感受著後背帶著安慰又不至於失禮的安撫,哽咽著道謝:「謝謝你,惠。」
伏黑惠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但那小小的,纖細的身體傳遞出的脆弱和悲傷卻很真實。
咒術師對人的負面情緒一向很敏感,剛剛那個皮膚黑黑的大阪少年對他的敵意也太明顯了,伏黑惠就算從來不關心這方面的事,也能從只言片語的信息中拼湊出他們之間的關系和處境來。
他本不該留下來的,誰都不願意讓別人撞破這種隱秘的心事。但他現在就在這裡,原因很簡單,是他不想留她一個人。
將積攢了好久的情緒垃圾拋掉後,和葉悄咪咪抬起頭,跟一直站在她身邊的伏黑惠對上了視線。
「……」
「……?」
伏黑惠率先別過臉去,「你要不先洗把臉?」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又像是在掩蓋著什麼。
大抵是腦袋終於清醒了過來,和葉這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她面上羞赧,低著頭像鴕鳥一樣起身衝了出去。
沒多久,又像個鴕鳥一樣慢吞吞挪了回來。
和葉自覺丟臉,盡管她一直把伏黑惠當作是親戚家稍微大一點的川口聰對待,此刻也終於意識到他是個十五歲該曉事的少年,她剛才的行為,怕是會被人當成笑話看待……
「抱歉。」
然而最先說出口的卻不是她,和葉一愣,「……啊?」
伏黑惠眼神波瀾不驚,之前急於掩飾的慌亂仿佛是她的錯覺:「沒什麼。」
想是為了緩解有些僵硬的氣氛,和葉開始找事情做:「你吃完了嗎?那我把盤子洗了。」
說著她開始收拾起殘羹盛炙,端著一疊瓷盤走到水池邊。伏黑惠呆立了片刻,也跟了上去幫忙。
從前在公寓裡吃完晚飯也是這樣,和葉洗完一個盤子便遞過來,伏黑惠接過手裡便擦干淨,再整齊地放進碗碟櫃。
和葉經常一邊動手一邊給他講各種各樣的事,從學校裡同學的表現扯到米花町哪裡新開了家店,伏黑惠和她肩並肩站著,偶爾交談,更多是在傾聽。
暖黃的燈光籠罩著少女纖瘦的身形,伏黑惠只要偏過頭就能看見她耳邊流出的發絲和雪白修長的頸側。
有些事情無法用語言形容,但心跳真實的反應不會作假。伏黑惠垂下視線,過長的羽睫輕顫。
他其實明白剛剛和葉抬起頭時,那一瞬間的震顫感是什麼了。胸腔裡的心髒比往常更加能感受到它在跳動,他想,大概是很久之前就開始了。
只是這樣太失禮了,伏黑惠在心裡默默想到。
在她那麼傷心的時候,他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真的很抱歉。
*
天色將亮未亮時,新田小姐跟著黑玉犬找到了伏黑惠,同時和葉也知道了案子已經解決的事。
那時她的懷裡正坐著一只白玉犬,等著她給狗狗頭上扎個小揪揪,黑玉犬見狀,不甘心地也要往她身上撲,被伏黑惠截了下來。
一開始新田明見遠山和葉能看見伏黑惠的式神,還以為她是未登記的咒術師,經他解釋才了解了實情。和葉也是第一次見到除了伊地知先生以外的輔助監督,很熱心地送了她一些冷藏的煎餃,兩人沒幾句話的工夫就聊開了。
同樣是只看得見咒靈而沒有術師的才能,新田明拉著遠山和葉一個勁吐槽「窗」的工作多麼難,她多麼擔心自己弟弟雲雲。
「……哪有凌晨三點還把人叫起來的!尤其是五條先生,伊地知先生老得比他都快!你不知道吧,其實他比五條先生還小兩歲!」
「哈?」
這件事和葉還真不知道,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伏黑惠,對方沉默著點了點頭,和葉頓時酸了。
她一直以為五條悟的年齡也就二十出頭,完全看不出是要奔三的大齡青年。
可惡,好想知道五條先生平時是怎麼保養皮膚的!
新田明繼續:「……上次伊地知前輩還跟我說,伏黑君他們幾個一年級的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五條先生價值二十五萬日元的襯衫上……」
和葉:「……」打擾了!
這財力,屬實是她不配了!
兩個人聊得正酣,沒過多久警察來了電話,聲稱隧道塌陷的路已經差不多清掃完畢,新田明也准備開車回東京。
伏黑惠卻不著急動身,反而問和葉要不要一起走。
「誒,可以嗎?」
和葉本以為伏黑惠會先回學校那邊,反正小蘭他們就算等警察做筆錄也要不了多久,到時候她可以自己打車回公寓。
伏黑惠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沒什麼不可以的,你腳不方便走路,新田小姐可以直接送我們到公寓樓下。」
這樣說也是,和葉只思考了幾秒就答應了。她掏出手機發了消息給小蘭,對方很快回復了,只是簡單告訴她案件已經解決了,還有讓她回去注意不要劇烈運動。
毛利蘭的消息從來都回復的很快,這樣一對比,和葉又想到了某人。
她握著手機,無意識地開開關關好幾次之後,終於在坐上車後座的時候發了個消息,隨後立刻靜音,扔在一邊不管了。
天色仍然昏沉,只有邊際隱隱浮現亮色。黑色的車子在深山老林的公路上飛馳,猶如劈開海的孤舟。
伏黑惠靠在車窗邊閉目養神,只聽見身側悉悉索索的聲音,那是兩只玉犬扒拉著和葉弄出的動靜。沒一會那細微動靜也沒了,伏黑惠轉頭望過去,入目是和葉把身子靠在玉犬身上,似乎睡著了的樣子。
白玉犬相當聰明的一動不動當了靠背枕頭,察覺到主人的目光後,也歪著頭朝他看過來,「汪嗚?」
「……」
伏黑惠動了動手指,玉犬像是影子般融進黑暗的影子裡,和葉的身體沒了支撐,漸漸要朝他這個方向倒下,被他堪堪接住。
睡夢中的和葉對於自己突然被換了靠枕一無所覺,靠在伏黑肩頭的時候還自己調整了姿勢,伸手摟住了他空著的手臂。
伏黑惠感覺渾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落在被她圈住的手臂上,他僵硬了片刻,終於小心地往她身邊移動了一點,好讓她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這條路像是變得前所未有的漫長,車廂微微顛簸,昏暗的車廂內交纏的呼吸聲都被放大了不少。
世界似乎只剩下這片車後座,黑暗狹小而私密的空間,以及懷裡隨著呼吸平靜起伏的溫暖。
伏黑惠一點也睡不著了,他睜著眼睛看向窗外,只看得見黑暗的樹林和山林遮蔽中偶爾浮現的天色。
他想放空注意力,但懷裡人強烈的存在感總是打亂他凝起的思緒,堅持了一段時間後,伏黑惠終於放棄了。
他偏頭看向和葉,盡管車廂昏暗,他依然還是能憑著那露出的一點雪白側臉在心底描摹出少女姣好明麗的臉龐。鴉羽般的烏發在偶爾掠過的燈光中閃著點點微光,只要他稍一低頭,就能親吻到她的發絲。
這個淡淡的味道,是檸檬味的洗發水吧。
伏黑惠不合時宜的想,她也有這樣又嬌又軟的一面嗎?
回憶之前數次接觸,和葉總是給他一種明麗的,鮮活的印像,就這樣出現在他的人生裡,像是在一副灰白黑的畫作上突兀畫出的一抹亮色。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拇指已經順著和葉的額角慢慢摩挲到了臉頰和嘴角邊,在那淺紅的唇際停了下來。
伏黑惠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又忍不住用食指慢慢摩挲拇指上滾燙的那處。
這感覺真是奇怪,他心想。
明明只相處了幾個月,卻像是久別重逢。以至於他竟然就這樣放任一個本不會有交集的人一步一步踏進他搭建的孤巢,任由一雙手將他原本暗淡的人生塗抹上艷麗的顏色。
車輛還在疾馳,後座持續不斷地顛簸,和葉開始蜷縮起身體窩起來,在伏黑惠懷裡找到了更舒服更放松的姿勢。
天光已然大亮,車廂內的黑暗也被驅散,原本旖旎的氣息漸漸散去。
好像什麼都發生了,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就這樣吧,伏黑惠心想。
他知道已經發生過的東西是無法回避的,就像把一粒種子丟進土壤裡,一旦它發出嫩芽,根須已經密密纏繞在地底,再也不能輕易拔除。
作者有話要說:
惠惠徹底明白自己已經喜歡上和葉啦!可喜可賀!萬眾期待的戀愛拉鋸戰即將開始!
第22章 坦白
「好熱……」
早課上完後,和葉感覺背上冒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帝丹高中的制服是統一的款式,如果冬天的時候還能在外面套一件棉襖大衣的話,夏天再怎麼熱也只能穿平時的西裝外套,最多不過是在裡面搭配了一件可吸汗的淺色馬甲。這樣一對比,改方中學的女生校服就有優勢多了。
午飯過後,她趕忙從食堂跑進教學樓,各間教室門口竄出的涼氣吸引了不少同學駐足,大多是聚集在走廊上談天說地。
「和葉!」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和葉轉過身,看見鈴木園子從樓梯上朝她走下來,一邊還跟身後幾個面生的男生告別,大約剛又是聚在一起聊學校裡的八卦。
「你是剛剛從食堂回來的?」
她三步並兩步跑到和葉身側,身上帶著一股很清新的花香。
「是啊,我今天早上起得晚了沒做便當。」
原本是她和小蘭,園子,世良四個女生一起吃午飯的,但是今天毛利蘭所在的空手道社教練臨時有事把她叫過去,世良跟園子又都是喜歡自帶便當的那種,所以只好她一個人在學校食堂吃了。
兩人挽著手穿過教學樓走廊,很快到了社團活動教室,推開門就看見世良真純坐在桌上一邊吃著小賣部特賣的黃油面包一邊用手機刷Twitter。
「喲!」
看見兩人進來了,她像征性的揮了揮手裡只剩一半的面包打招呼。
「嗚哇!這可是每個月特供一次的面包,居然被你買到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啦,誰讓我運動神經發達呢!」
這間活動教室是鈴木園子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學姐的社團專用,因為平時只有放學後才會用,所以午休的時候被那位學姐很大方的借給她們了。
高中午休大約一個半小時,她們四個女生就在這裡看書聊天打發時間。鈴木園子剛和世良談到最近網路上流言滿天飛的案件,就看見和葉只是坐在椅子上,抓著手機發呆,偶爾她們跟她搭話,她也要反應半天回一聲:「啊?」
「你最近怎麼心不在焉的,」鈴木園子狐疑地湊過來,「不會又是因為你那個青梅竹馬吧?」
和葉嘴唇微動,卻是無聲。末了,她搖搖頭說:「沒什麼。」
這既不算否認也不算肯定,那八成就是了。
鈴木園子眨眨眼,忽地提起了另一件事,「說起來,你現在知道那個服部君的初戀是誰了嗎?」
「……我之前問過,他不肯告訴我。」
她這一提醒和葉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時間過去好幾個月了,她也早都忘了。
「什麼什麼,是在說那個關西的高中生偵探的事嗎?」世良真純感興趣地湊過來,「話說我剛剛還在推上刷到了那個人的采訪呢!」
說著她把手機轉過來,和葉瞄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是上個星期那件吸血鬼公館事件。
「這個案子在當地好像還挺有名的,看起來很有趣啊……要是我當時也在現場就好了!」世良一副躍躍欲試的語氣,讓和葉不由得側目。
那次案件雖然圓滿結束,但中途和葉跟平次鬧得很不愉快,當然是她單方面很不愉快,最後甚至報復性的給對方發了個消息就先走了。
回家後她一打開手機就被無數條未回復消息炸屏了,面對電話那頭平次的怒吼,和葉又困又不耐煩,最後以一句「你以為你是我爸還是我男朋友」炸的對方偃旗息鼓而終結。
直到現在,平次都沒再聯系過和葉,和葉也樂得輕松。
「我看看,這麼說我之前也聽小蘭說過這個案子……」
說到這裡,鈴木園子壓低了聲音,衝和葉擠眉弄眼道:「和葉,小蘭說你那時候當著那個關西小子的面跟個小帥哥眉來眼去的是不是?」
「誒!」和葉霎時被她這種說法驚到了,臉色青白交加,「什麼……什麼眉來眼去……那只是剛好碰見認識的人而已!」
「哦——」鈴木園子故意拖長了語氣,借此觀察到和葉逐漸泛紅的臉部變化。
「碰巧遇見可以是真的碰巧,但是帥哥確實沒錯對吧?」
這……和葉就算是昧著良心也沒法否認這句話,畢竟伏黑惠確長了張堪稱綺麗的臉,還剛好是時下最受追捧喜愛的「帥氣美人顏」。
「果然啊,」鈴木園子雙手交疊趴在桌子上盯著和葉,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我就說你怎麼好像來了東京之後就跟那個大阪偵探分手了一樣!」
和葉微微蹙眉,之後無奈解釋道:「園子,我跟惠君不是那種關系,而且我和平次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從沒在一起過,哪來的分手一說!」
剛從空手道社匆匆趕來的毛利蘭,推門而入就聽見了和葉這一句話,她愣了一下,問道:「誒?和葉,你在說什麼?你和服部君怎麼了?」
和葉只好把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還著重強調了一下她本人至今為零的情史。
室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這僵硬的氣氛就連一直在旁邊刷手機的世良真純都忍不住坐直了。
「啊哈哈,原來和葉你跟那個關西的高中生偵探,不是像小蘭跟那位工藤新一同學一樣的啊!」世良率先開口道。
毛利蘭在一片尷尬的寂靜中張了張嘴,但只是茫然又震驚地看向和葉。
以往和葉從不在她面前掩飾對平次的愛慕之心,即使之前他們再怎麼鬧別扭,冷戰,她都不曾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這種類似於要跟過去劃清界限的話。
毛利蘭感覺事情一下子轉變的太快,她站在和葉的角度也曾覺得服部平次種種行為確實太不體貼,甚至可以說過分了,但她還沒能徹底轉過彎,當事人之一就已經宣布終結了。
和葉繼續緩緩說道:「我承認過去我喜歡平次,很喜歡很喜歡,但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更想專注的是自己。」
她頓了頓,「更何況,我跟平次本來就只是普通朋友,現在也沒什麼區別,我們依然還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可是和葉,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雖然可能,服部君他做的確實過分了些,但他本來就是那樣子的性格,這你也很清楚的不是嗎?」
「我知道,但是小蘭,我做不到像你那樣溫柔,也沒法像你那麼堅定,你能一直包容工藤,也會一直等他回來,而我已經到了只要跟平次一靠近就很難過的地步了……」和葉清麗的臉龐有些蒼白,「平次他一直沒變,是我,是我變了……」
和葉沒有那麼聰明的頭腦,不能優秀到被他信任,也無法跟他分享謎題解開的喜悅。一直以來她都是那個平凡庸碌的人,她努力追逐著平次,哪怕自己明知道幫不上忙也要跟上他的腳步。
而現在她卻意外被卷入了另一個他人無法企及的世界,同樣地,平次也無法像她一樣看見那些扭曲浮現的怪物,無法替她分攤因詛咒而起的彷徨和無助。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不過是讓和葉意識到,他們之間原本就存在裂痕和隔閡,只不過是一直在逐步擴大到她現在無法忽視的地步罷了。
聽到這裡,鈴木園子緩緩坐直身子,語氣輕快地說道:「什麼嘛,結果你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嘛!害我們白白操心那麼久!」
「園子……」毛利蘭剛要開口,就被鈴木園子打斷了,「你看吧小蘭,我就說和葉的命中注定肯定不是那個木頭一樣的關西小子,你還要操那個老媽子的心!」
毛利蘭歉然地看向和葉,和葉朝她笑笑,忽然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遠山夫人打來的電話。和葉站起身比了個手勢示意了下,於是走出門去走廊上接電話了,這時世良也准備去洗手間,屋內一下子只有她們兩個人。
兩人安靜了會,鈴木園子看自己的好閨蜜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嘆了口氣,率先打破沉默:「小蘭,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老是因為你跟新一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馬,就覺得別的青梅竹馬都能像你們一樣!你不等於和葉,新一也不可能等於服部好吧!」
毛利蘭抬起頭,神色充滿不解,「可是,和葉她以前那麼喜歡服部君,怎麼會說放棄就放棄了!?」
鈴木園子難得擺出一副十分嚴肅的神情:「那也是和葉的決定,再說了,你沒聽見她剛剛說的嗎?他們過去只是『青梅竹馬』,以後也只是『青梅竹馬』,說到底沒什麼變化,和葉只是從單相思裡走出來罷了!」
「那不是單相思!」毛利蘭握緊雙拳,「園子,我能感覺到,服部君對和葉也是同樣的感情,他們只要互相挑明心意的話就可以……」
鈴木園子眼皮一跳:「可以什麼?你不會打算幫服部讓和葉回心轉意吧?」
深知自己閨蜜的本性,鈴木園子扶額,隨後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小蘭,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我也不會,就讓和葉自己決定好了!」
「可是,為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小蘭?她都已經那麼平靜說要放棄了,那就是已經下了決心了。」鈴木園子擺弄著手上新貼的指甲片,說道:「而且,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兩個笨蛋其實一直雙向愛慕嗎?可是你想想,迄今為止服部有給過和葉哪怕一點正面回應嗎?」
「我知道你肯定會想到你跟新一也是這樣,但是小蘭你想想,新一有當著你的面跟其他女生關系親密過嗎?有當著你的面大肆宣傳自己一見鐘情的哪個對像,甚至還在雜志上說要找她嗎?」
見毛利蘭一時間被噎住了,鈴木園子繼續加一把火,「我知道為什麼和葉會那麼堅決,就是因為你說的,她和服部之間過去關系那麼好,可是現在呢?你想想你看到的那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你覺得和葉跟服部相處的時候真的發自內心感到愉悅嗎?」
毛利蘭說不出話來了,她想起了那天在洋館看到的,和葉蹲坐在地上抱著她痛哭的場景。
「和葉恐怕也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摩擦正在逐步腐蝕舊日的美好情誼,才會選擇果斷放手。」
「嘛,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人家和葉又不是移情別戀哪個小帥哥了,說不定哪天服部一開竅,再表白之後他們就又重修舊好了,所以我才讓你不要插手啦!」
鈴木園子雙手一攤,很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卻是默默補充道:不過,前提是他真的來得及在和葉將目光轉移前這麼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算是過度,替之前和葉的種種心路歷程做個總結,我挺喜歡和葉剛出場的樣子,比起溫柔的小蘭,她更鮮活有趣,生動活潑,也果敢機敏,在以為小蘭是潛在情敵的時候敢直接莽上去,在柯南遇到襲擊的時候大膽上前反擊歹徒
我覺得在人魚島為了不牽連平次可以犧牲自己的女孩,也會為了保留美好回憶而獨自吞咽單相思的苦澀,和葉在意識到自己開始因為這種戀慕甚至討厭起了曾經那麼喜歡的人後,最終決定在美好回憶被磋磨掉之前斷開
可能有人覺得很水,只是我希望能寫出一個我最開始認識的,名叫遠山和葉的女孩,就算是和曾經那麼喜歡的人告別,我覺得和葉大概也會選擇保留體面吧!
第23章 改變
應付完遠山夫人的電話之後,和葉再次回到活動室。前後不過幾分鐘,裡面的話題已經被鈴木園子巧妙的轉移到暑假上去了。
「我說,今年你們要穿浴衣參加夏日祭嗎?我知道銀座一家不錯的店,這周要不去挑一下?」
「銀座啊,會不會太貴了……」
三個人默契的對剛才的話題絕口不提,也不再追問和葉為什麼改變了心意,然而今天和好友們的談話多少還是影響了和葉的心情,直到下午放學她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她想到平次,想到上次在京都時談到的他的初戀,甚至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伏黑惠,思緒繁雜之下和葉走神的厲害,一路上都沒怎麼摻和小蘭她們的話題。
「……和葉,和葉!」
猛然加大的音量驚醒了白天神游的和葉,她茫然地回頭:「啊?」
毛利蘭擔憂的看著和葉,鈴木園子倒是沒有計較她剛才的失神,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們在說下周去伊豆海邊的事情,世良說她有事推脫不開,你呢,要不要一起?」
和葉笑了笑,禮貌地拒絕:「謝謝,不過我跟朋友約好了去她家,就算了。」
三人一路調笑揶揄著走到路口時,一陣剎車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約而同噤了聲,齊齊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又不發一語的少年。
伏黑惠依然穿著深色的校服,支起一條讓人艷羨的大長腿在地上,看著和葉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任……放學了?」和葉原本想問他是不是剛做完任務,想到身邊還有兩個普通人就改了口。
「嗯。」
伏黑惠顯然沒想到就這樣撞見和葉走在放學的路上,被看起來和她關系很好的兩個女孩子盯著看,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那……晚上還有安排嗎?」
「……沒有。」
和葉對於伏黑惠難得擁有的休憩時刻表現得比他本人都高興,在她看來咒術師日夜顛倒的作息簡直是在壓榨他這樣的未成年。
「那正好,一起回家吧!」
伏黑惠點點頭,朝和葉的方向傾了傾身,接過她手裡的書包放在自行車把手上,「我幫你拿吧。」
這時鈴木園子終於反應過來,開始瘋狂用手戳毛利蘭的後腰,「小蘭,這是誰啊?」
毛利蘭湊過去跟她咬耳朵:「就是……鄰居……上次那個……」
「嘶——」鈴木園子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之前就有所耳聞,但親眼見到本尊還是另一回事。
看著兩人無比和諧的相處,兩個女孩子不免有些挪不開眼。騎車時弓起的後背,深色緊身的制服勾勒出青澀的腰線,少年眉目低斂,專注地看著同樣青春靚麗的少女,這一幅畫簡直可以用來當哪本言情小說的插圖了。
和葉也注意到身後那兩人的動靜,等打完招呼後,她就同她們道了別,生怕從鈴木園子嘴裡聽到什麼關於她和伏黑的八卦,讓本來尷尬的處境變得更尷尬。
從這裡到公寓還有一段距離,伏黑惠干脆從車上下來推著車走,時不時放慢了速度等和葉並排走到他身邊。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和葉疑惑道,東京咒高到米花町距離可不算近,伏黑惠沒有坐輔助監督的車,看來不是來這附近做任務的。
「今天沒什麼任務,」伏黑惠低著頭,不自覺地捏了幾下匣,「就……剛好在這邊逛逛。」
原本是打算在附近商場買些生活用品的,只是忽然想到她上學的地方就在這裡,鬼使神差之下就跑到這裡來了。
騎自行車逛街麼?
和葉瞥了一眼他身後癟下去的單肩包,伏黑惠剛說完就意識到了,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他皺了皺眉,又低下頭一個勁捏把手。
所幸她並沒有追究這件事,而是像往常一樣和他分享著波瀾不驚的日常裡偶爾閃現的小浪花。
明明是很突兀的話題,有些人物關系和葉自己都理不清楚,伏黑惠卻聽得很認真,瘦長的手指握著車把手,在該回應的地方簡短的回應一下,偶爾的瞬間垂下眼,不知在想什麼。
大概是晚上的風吹得很舒服,和葉漸漸覺得身上像是甩了包袱一樣輕快,那些迷惘,失落,都隨著她向前邁出的步伐被拋在身後。
即便她此刻也說不出是因為放棄了什麼而輕松,還是跟伏黑惠相處的時候都這樣輕快,那也沒什麼。
路上經過一家比較大的超市,和葉提出一起進去采購些食材和生活用品。生活上她是個很會精打細算,能把每天日常拍出vlog感覺的人,而伏黑惠恰好相反,是泡面面包屯一堆,能不餓死就不挑食的人。
下午的時候,超市的人也很多,和葉順手從入口處拉了一輛推車,伏黑惠立即伸出手扶住,「我來吧。」
和葉也沒跟他爭,就在他身邊走著,時不時從貨架上拿些東西放進去。
「雞蛋,牛奶也沒了……小羊排來一份吧……還有蔬菜……惠呢?你要買什麼?」
身邊的女孩一直掰手指碎碎念,伏黑惠忍不住盯著她看,和葉突兀回頭問了一句,他立刻把頭撇到另一邊。
「?」
「沒有,沒什麼……」
和葉忽地想到之前去他家時,空蕩蕩的冰箱和塞了滿滿一櫥櫃的泡面杯,催促道:「你也買些便當之類的吧,不是經常很晚才回來,要是我不在的話沒有人給你准備晚飯了怎麼辦?!」
聽她這樣說,伏黑惠想了想,伸手從對面貨架上拿下一包泡面,「那就……」
還沒來得及放到推車裡,就被身邊的女孩一把奪走又放了回去,「不要總是吃泡面啦!惠不是很會做飯嘛!」
曾經有一次和葉在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廚房裡還配備了一個陶瓷鍋,她當天興致衝衝買了很多食材要做壽喜鍋,還把伏黑惠叫過來幫忙。也就是那天她才發現原來這小子不光是會料理的,還很拿手。
那次之後她甚至從他那裡新學了一種做肉丸的方法,據說是伏黑從他同學那學到的。
「……我沒什麼要買的食材,家裡的儲備也夠……」伏黑有些無奈,「……你決定就好。」
看樣子他是不打算給自己挑東西了。
和葉暗自嘆了一口氣,很久以前她就覺得伏黑惠與其說是不擅長居家,不如說是總會忽略自己,日常生活中是這樣,遇到危險時也是。
她不知道這是咒術師的通病還是其他什麼,但她確實有點看不下去了。
「那好吧,那我就不幫你挑了,」和葉想了想,做出一副妥協談判的架勢,「作為交換,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答應我以後要按時吃飯,還有以後要是回家早的話,你得到隔壁跟我一起吃晚飯。」
這並不是她一時興起才這麼說的,最開始兩人相處的時候,伏黑惠總是很不習慣接受她的好意,有時候還會找借口推脫她,自己窩在房間裡啃面包就泡面。
說完這句話後,和葉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伏黑惠,而他也抬起眼眸,對上她的目光。
因為那一刻和葉的眼睛,伏黑惠直到交易達成後被心情愉悅的少女帶著走時,腦袋還木木的。
跟在和葉身後走了幾步,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只是剛才,雖然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不算多,但每一次她都像剛才那樣,單純而堅定,像是有股魔力能將人吸進那一汪水綠色的湖泊裡,哪怕只是簡單的安慰而已。
而和葉這邊得到本人同意後就沒再管那麼多,索性帶著他一個貨架一個貨架挑過去。
「洗發水好像也沒了啊……唔,選哪個好呢……」
和葉拿起兩瓶不同味道的瓶子苦惱著,她用多的是檸檬味,但是這個西柚味好像是新出的。
這樣想著,她把問題拋向身後蘑菇一樣的某人,「惠,你覺得檸檬味好一點還是西柚味好一點?」
伏黑惠直愣愣地推著車在後面站著,一點沒有給自己挑東西的意思。
「都行……」剛說了兩個字,他又立馬改口,「不,還是西柚吧!」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和葉笑了一聲,隨手將西柚味的那瓶放進推車裡。
到洗衣粉那一排的時候,和葉左看右選,才從最上面那一層的貨架上找到了自己最愛用的那個牌子和味道,無奈整個貨架只有那裡才有,她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也夠不著。
就在她鉚足了勁要把那袋洗衣粉拖出來時,一個身影漸漸從後面靠近。
伏黑惠走上前,很輕松地伸手就夠到了袋子。將近一米八的身形陰影一樣籠罩住她,和葉回頭的時候,臉龐剛好擦過他制服的高領處。
眼神不自覺掃過少年精致的下頷骨線條,余光甚至瞥見了突起的喉結處,和葉臉一熱,慌忙別過眼去。
「這樣很危險,還是我來吧。」
「啊,嗯。」
似乎是對她變動的情緒有所察覺,伏黑惠提起袋子放進推車裡,眸光微垂著落到和葉身上,忽然說:「你忘了什麼沒買嗎?看你好像很慌的樣子。」
和葉忽地一噎,心上那塊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輕微也足夠讓人察覺。
對啊,她有什麼可慌的?
越是這樣仔細一想,和葉的肩頸線也慢慢放松下來,剛剛一瞬間的慌亂像是浮光掠影,轉瞬間沒了蹤跡。
看著對方高出自己一頭的身形,輕輕松松用單手就提出了看起來很重的洗衣粉袋,和葉心念一動。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認識到,伏黑惠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這一事實。
所以過去她總是不經意間把伏黑惠劃分到「需要被照顧的弟弟」那一欄去是為什麼呢?
結賬之後,東西自然是由伏黑惠來拎。看著少年走得穩穩當當的背影,和葉莫名想到了另一個同樣只會留給她背影的人,他們兩個的身形竟然相差不多。
「和葉,不走嗎?」
察覺到身後停滯的腳步聲,伏黑惠轉身朝她望去。
夜風吹開了他額前的頭發,眉眼鼻梁的輪廓被街邊的晚燈勾勒得異常清晰,清雋帥氣,眼底還映著燈光,就那樣一直盯著她看。
那一刻原本重合的兩個背影之一瞬間消散了,和葉愣了一下,隨即很開心地應了一聲,「嗯!」
待兩人回到公寓裡,按照之前答應好的,晚飯當然還是在和葉那邊吃的。
伏黑惠洗了澡,換了身衣服過來的時候,和葉正哼著輕快的小曲准備晚飯。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打轉的倩影,此刻他眼底的柔和之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像是為了迎接新的改變,這一晚兩個人都破天荒的睡得很早,夢裡是從未有過的期待和安心。
哪怕天亮之後只能回味夢裡的余韻,也足夠支撐之後一整天的愉悅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為什麼惠惠讓和葉選了西柚味!
第24章 雨天
時間流逝,很快到了學期末,伴隨著考試周而來的還有帝丹學生們對於暑假的渴望。
小蘭和園子早早就把目標放在暑假的夏日祭上了,最近幾天一直在談論這件事,連帶著和葉都產生了些許期待。
因為那個據說正在滿世界逃亡的詛咒師的緣故,和葉原本筆記本上快要排滿的暑期規劃硬生生被砍掉一大半。
之前她在電話裡也隱隱透露過暑假的事,父母親都贊同她現在還是呆在東京比較好,遠山銀司郎甚至暗示她可以一直留在東京直到升學考試,這恰好跟和葉此刻鴕鳥一樣的心情完美契合。
至於平次那邊……算了,不管他!
越到期末考班上的氣氛越是壓抑,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暫時壓制著學生對超長假期生活的興奮。這樣的環境多半影響到了和葉,每周除了周五下午之外,她放學後會跟學校裡絕大多數尖子生一塊呆在教室裡學習,等到將近六點才回家。
這種日程的變動很快被伏黑惠察覺到了,看著女孩就連洗碗的功夫也要在手機裡聽單詞,他也隱晦的提出過他可以幫忙分擔家務的事。
於是每天的晚飯就變成兩個人輪流准備,若是伏黑要出遠門做任務,和葉就不必准備兩人份的晚餐了。
整個六月,米花町都沒有下過一場雨,暑氣盤旋在城市上空無法消散,終於在某一天潰不成軍。這天正好是周六下午,和葉剛剛從未來子家出來到了地鐵站,天空就已經泛起灰霧。
不安地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密密麻麻,和葉開始有些後悔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件T恤衫和七分褲。
原本未來子是要留和葉過夜的,只是當時天氣還不算遭,和葉剛剛給伏黑惠發了信息說自己晚上回去做飯,對方顯示未讀,想來大概還在高專訓練。
周六的地鐵站分外擁擠,進站處烏泱泱一大堆人。和葉在人群中被人推擠著,好不容易等來一班車,裡面又是人山人海,看起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
那一看就是被擠成肉醬的地鐵和葉也不願意上,再加上近幾年東京地鐵盛行的「痴漢」傳聞,她另可多等幾班車。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好不容易等到了一班不算太擁擠的車廂,從地鐵站出來就被接天連地的雨幕攔住了。
大雨來勢太猛,雨水衝刷著大地,升騰起霧氣,甚至讓人看不清對面街道的標牌。
米花町地鐵口的街排水不暢,路面積了很深的水,最深的地方甚至沒過了小腿,和葉看到許多人都拎著鞋,披著雨衣淌水過街。
因為早上匆匆忙忙出門,忘了帶雨傘,和葉打算給小蘭和園子打電話看能不能來接一下她,卻發現自己的包包裡面空空如也。
嗯?!
和葉把包翻來覆去搜了一遍,竟然除了夾層裡幾片紙巾之外什麼都沒了!包的最底層下面被小刀之類的鋒利器具劃了一道,裡面的東西都丟了!
這種情況她要是還不清楚自己撞上小偷了那真是對不起她過去跟著青梅竹馬探案那麼多年的經歷了!
和葉憤憤地想。
盡管她心底把那個扒手罵了千百遍,也只能先硬著頭皮解決目前的窘境。
按理說附近的便利店都會有座機電話之類的可以借給顧客使用,但是偏偏這個地鐵站是近幾年新建立的,附近連個公用電話亭都沒有,更不用說小商店了。
風勢漸起,鼓起一片雨幕,滿溢的水汽淋濕了和葉的額發,她於是抱著雙臂往地鐵裡走去。
地鐵裡出來的人陸陸續續走了不少,雨聲喧鬧,蓋住了不少人打電話的聲音。
看來只能等雨小一點再走了,和葉心想。
然而天不遂人願,這場雨似乎是老天故意要為難她,不僅愈下愈大,就連天色也越發昏暗,仿若午夜。
這麼大的雨,咒術高專下午的露天訓練當然也泡湯了。
五條悟以幾個相當誇張的耍寶動作橫空出現在少年少女們面前,宣告了下午提前放學的好消息。
除了虎杖十分配合的歡呼之外,其他兩個同學都是一臉冷漠加看傻子的眼神盯著他。
「呼,總算結束了,天氣這麼陰沉真是讓人一點興致都沒有。」釘崎野薔薇抻了懶腰,收起自己的釘子和錘子就往教學樓走去。
虎杖悠仁跟在她身後,「嗚哇,我身上都是汗誒,真想趕快回去衝個澡!」
「噫,虎杖你一身的汗臭味,離我遠點!」
「怎麼這麼說!」
前面的兩人打打鬧鬧一陣才意識到身後某個人一直反常的沉默,於是停了下來,轉頭一臉八卦的看向拖拖拉拉走在最後的某人。
伏黑惠直到訓練結束才拿出手機翻了翻,果然看到一條未讀信息。
【和葉:我現在坐地鐵回家哦!冰箱裡還有一些咖喱塊,今天晚上可以吃咖喱!惠君現在是還在訓練嗎?】
通知欄顯示這條消息一個小時之前發的,算算時間她現在應該已經到家了。
【伏黑:今天提前結束,你現在到家了嗎?】
發完這條消息後,伏黑還特地站在原地等了一會,以往對話框下很快顯現的一行字仍然還是「未讀」狀態。
是沒看手機嗎?明明以前總是很快回復的……
又等了許久,伏黑惠忍不住想再發一句試試,鍵盤上敲字敲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弄出一句問需不需要他路上買些食材,偏巧還是顯示未讀。
連著兩條消息未讀,伏黑惠有些慌亂。
再發一條?會不會太刻意了些?
正當他對著手機的聊天界面腦內風暴的時候,旁邊那兩人竊竊耳語的聲音終於清晰的傳進他耳中。
「是那個吧……」
「很明顯是啊!」
「嘖,看那表情不會沒搞定吧!」
「應該不至於,大概是被女朋友嫌棄了吧!畢竟伏黑總是這樣呢……」
「也有可能哦!」
一句一句聽得伏黑惠額頭青筋直跳,終於把注意力放回了身邊那兩個不知道看了多久戲的同期身上。
「你們兩個難道很閑嗎!」
虎杖跟釘崎異口同聲:「只是關心一下同學的感情之路順不順利而已!」
「話說都過了那麼久了伏黑居然還沒有跟人家表白嗎?你原來是扭扭捏捏那一型的啊!」
伏黑惠:「……」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套上這個形容詞,伏黑惠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吐槽什麼。
看見他的眼神,釘崎目光犀利起來:「你該不會打算讓人家跟你表白吧!」
「……不,只是……我……」
伏黑艱難開口:「我覺得……她不一定也喜歡我。一旦告白會很糟糕吧,以後肯定沒法正常相處,而且這樣打擾對方也不太好。」
更何況他這種人,別人和他牽扯越少越好吧。
「不一定喜歡你……」虎杖撓了撓頭,「難道那位遠山前輩有其他喜歡的人嗎?」
伏黑惠沉默,他想到了和葉隨身的那枚御守裡的照片,還有那天晚上她和那個黑皮膚的男生對峙的畫面。
「咦唉唉唉!真的假的!?」
看這反應,不用說虎杖和釘崎也猜到是什麼情況了!
敢情伏黑這家伙還是單相思啊!
「應該……她曾經有個喜歡的人……」伏黑惠遲疑地說道。
事實上,應該說她曾經非常喜歡那個人,但是……一想到那天晚上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伏黑惠有幾次都在心裡面問:
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只是他說不出口。
「嗯——」釘崎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那個女孩子有個初戀,但是可能告吹了,那不正是伏黑你出場的好時機嘛!」
「雖然有點趁虛而入的嫌疑,但也沒什麼不好,而且我感覺她也不是對你沒有感覺的樣子!」
虎杖滿臉懵:「我們跟那個女生才見過一次面,釘崎你哪裡感覺到的?」
「笨蛋!這是女人的第六感啦!是直覺!」
「說起來也是哦,」虎杖若有所思的回憶起群裡的聊天記錄,「之前在群裡聽大家各種八卦,就覺得這情節很像少女漫,還有還有,五條老師好像提到過,遠山前輩每次都替伏黑准備晚飯……」
「什麼!這麼大的八卦你都沒跟我說啊虎杖!」
「我也是才聽五條老師說的,嘶這麼一想,難怪上次任務結束我說要去找家餐廳,伏黑他非要回家吃飯……」
「可惡啊!伏黑你真沒背著我們偷偷交往嗎?這分明是情侶行為啊!」
「啊,既然這樣的話,」虎杖錘了一下手心,「果然他們是雙向吧!」
「絕對——」釘崎野薔薇表示贊同,「是真的!既然如此你還在猶豫什麼啊伏黑!」
「沒有經驗吧,」虎杖插嘴道,「完全想像不出來伏黑跟女孩子告白呢!但是能猜到他拒絕別人告白是什麼狀況……」
他想了想那個情景,也學著腦補的場景後退一步,鞠躬道:「對不——起!」
然後就被伏黑惠用力敲了頭,捂著腦袋跳開了。
被兩個笨蛋同期牽絆住聊了半天,他剛發出去的消息還是顯示未讀。
沒過多久,天空響起嚇人的雷鳴,伏黑原本沒太注意這場驟降的大雨,可是直到他回到公寓,敲門發現對面沒有任何反應,才徹底慌了起來。
遠山和葉沒有回來,聊天界面仍然是未讀狀態。其實在回家路上伏黑給和葉打過電話,但是對方手機一直關機,他以為她可能在家裡忙碌,但是門口掛的雨傘還是干的,顯然她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傘。
伏黑惠當即回家拿了套雨衣,又奔向電梯。
也不知道是誰同時按了電梯,原本慢吞吞的電梯停在二樓就是上不來。伏黑惠干脆走安全通道,一步兩階衝下了樓。
盡管事情充滿了不確定性,伏黑惠卻從未曾像現在這般,這麼快作出判斷。
公寓樓下的自行車棚被塞得滿滿當當的,伏黑此刻十分煩躁,很是不溫柔的挪了三輛才勉強推出自己的車。
風勢席卷著雨水,沒多久就打濕了他身上的衣服。他披上雨衣,跨上自行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接著用力蹬了一下,車子很快加速,衝進了這接天連地的雨霧裡。
少年躬身在街上騎行,大雨傾倒在他面前,額上不斷有水順著碎發滴下來,腳下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管。
從公寓到和葉可能被困的地鐵站莫名增出不少距離,伏黑從未覺得自己騎車這麼慢。他干脆更用地蹬起來,在被大雨模糊了視線的路上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掠過和他相反的人流。
終於看到了地鐵站的標志,伏黑惠覺得四肢已經酸軟,而機械性的動作卻一刻不停。
越過地面升騰而起的霧氣,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鐵口的人。
和葉抱著雙臂蹲在雨幕外的角落裡,頭頂的路燈為她灑下黑夜僅有的光輝。
剎車,停下,伏黑連車子都沒管徑直向那個方向跑去。
轟隆的雨聲強勢地蓋住了周圍的人聲,就在他逐漸靠近時,那片光圈裡瘦小的身影很突然地轉過身。
「……惠?」
和葉被他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再看他身上的雨衣和被雨水打濕的面龐,忽然就說不出什麼來了。
兩人隔著雨幕相望,和葉率先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到了雨淋不到的地方。
身上僅剩的那幾片紙巾忽然就有了用武之地。
和葉上前替伏黑擦拭臉上的雨水,他也很乖順地站著一動不動,只是用目光上下打量著她,似乎是在確定她沒有受什麼傷害。
對上伏黑惠那雙不掩關切的眼瞳,和葉感覺胸口好似什麼東西輕輕一碰,莫名激蕩的情緒侵占了她。
憑借那一瞬間的本能衝動,她上前一步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更新
最近沉迷家教,彭格列牛郎團yyds!
第25章 留宿
和葉站在米花町地鐵口,呆呆地看著逐漸變強的雨驅趕了街上大部分行人,自己卻一動不動。
隨身的挎包裡只有幾張紙巾,她的手機,鑰匙,御守,錢包都不見了。
身上穿著的幾件單薄的衣服被彌漫開的水汽浸濕後反而成了奪走體溫的利器。和葉凍得發僵,只能抱緊雙臂蜷縮在地鐵口,偶爾狂風大作,涼意刺激的她渾身發顫。
她想過跟身邊路過的行人借用手機,但是他們大多行色匆匆,或是直接無視她離開,和葉第一次感受到報紙上提起的「人情冷漠」是什麼體驗。
很快,地鐵龐大的人流也消失在雨裡,只留遠山和葉木然地站在原地。半晌後,她環抱著身子蹲下,企圖抵擋住愈來愈大的風雨。
沒關系的,她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以往這種大雨都是間歇性的,只要等上一段時間自然就小了。
然而雨一直下,雨勢卻不見減弱。天色從陰沉變得昏暗,街邊的路燈也依次點亮,在濕淋淋的路面逶迤出間隔有序的色彩。
地鐵內已經沒什麼人了,站外的應急路燈也亮了起來。
和葉縮在路燈投射的光圈裡,像塊被大海隔絕的島嶼。
身體的溫度正在逐漸流失,和葉麻木地蹲坐著,想到以前經歷過的案件裡,有哪個死者也是因為這種原因失去生命。
直到她凍得快失去知覺的時候,似乎聽到有人隔著滂沱的雨聲呼喊她的名字。
和葉倏地抬頭望去,幾乎僵硬的四肢乍一動起來就泛起酸麻的感覺,她直接控制不住跌倒在地上,眼睛還直直的望向那一方。
一步,兩步,三步……
雨水一串串滴落,在地面濺起水花,又被少年踏過。和葉的視線跟著一步步移動,仿佛是踩在她心上。
撲面而來的水汽洇濕了睜大的眼睛裡,引起麻木的刺痛感,又溢出眼眶,不斷地從眼角滑落。
似乎是在確定她的身體狀況,伏黑惠與她隔了幾步就站定,「……和葉?」
被這一聲激得差點失聲痛哭,和葉伸手把雨裡的少年拉到自己這邊來,頭頂的光源映出他額上被打濕的碎發和滿臉的雨水,她又抖著手從包裡拿出紙巾給他擦拭。
伏黑惠微微低頭,能感受到和葉顫抖的雙手,還在盡力小心翼翼地想要擦干淨他臉上的雨水,滿腹的擔憂和質問都在這一刻化成了雨水從身上滴落下來。想到這麼久和葉身上可能遭遇的事,他頭一次慶幸自己的一時衝動。
和葉抖著手替他擦著臉,眼眶卻不聽使喚的溢出更多淚水,種種情緒在胸膛裡翻湧肆虐,讓她潰不成軍。
視線對上那雙深藍色的,像是黑夜裡波瀾不驚的海面一樣的眼睛,眼睫濃密纖長。直到伏黑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眼淚,她終於抑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雨聲縈繞在耳邊,伴隨陣陣雷鳴。
伏黑的呼吸還未完全平復,他伸手想要推開她,奈何被懷裡的人圈的死死的,「我身上穿著雨衣,會弄濕你的衣服。」
「我知道。」和葉抽噎著說。
她也說不出為何會這樣,但在苦苦等候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伏黑,想他會不會回去之後等不到她而來找人,以至於當幻想成真後,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要貼近他。
伏黑似乎拿她很沒轍,一直耐心的等和葉情緒平靜下來,再仔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和葉身上薄薄的衣物已經濕了大半,上身幾乎展現出內衣輪廓,伏黑趕忙移開視線,脫下雨衣後把裡面的校服外套解下披在她身上。
寬大的深色校服完全蓋住了和葉的上半身,熟悉的暖意再次籠罩了她,和葉忍不住攥緊了尤帶余溫的外套領口。
雨像是有加大的趨勢,兩人聽到身後吱啦拖拽的聲音,地鐵站入口已經被封了起來。
「走吧,我帶了傘。」伏黑惠說著,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把折疊雨傘撐開。
原本他想要騎車送她回去,但是走近了才發現他那輛山地自行車後面沒有座,而前面橫梁是傾斜的,坐不住人。
伏黑只能把自行車先停在附近的公共停車區,跟和葉撐著傘一同往家走。
雨大得像是天上有人往下倒水,更不用說還刮著大風,即使撐著傘也擋不住下半邊身子被水打濕。
街上的積水已經漏走了一些,路上也有了一輛接一輛的車,車燈刺穿了雨幕。過馬路時,和葉不經意朝邊上的人望去,忽然看見伏黑惠臉上滴落的水跡,再抬頭看,原來頭頂的傘一直被少年舉偏向自己這邊歪著。
雨珠順著傘頁滾下,彙成一道道水線。
和葉伸出手,覆蓋在他握著傘柄的手上,擺正了歪斜的雨傘。
伏黑惠瞥向她,「沒關系,我穿了雨衣。」
和葉故意耍賴,「有關系,我剛幫你擦干淨了。」
這算什麼理由?然而和葉似乎是鐵了心要照顧他這一邊,伏黑只得順從。
這之前,和葉也曾和很多人一同打過傘,然而剛剛將傘朝另一側偏過去,遮住另一個人的時候,她心底忽然飄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類似於在炎熱的夏季偷偷讓出最後一瓶冰水,在餐桌上將自己喜歡的食物偷偷挪到對方盤子裡,看著對方吃下那種滿足感。
開心到腳下濺起的水花都是受人喜愛的形狀。
兩人就這樣,慢慢經過接天連地的雨霧和滿地霓虹,走在回家的路上。
·
回到公寓門口,伏黑惠才得知她遲遲不回消息的真正原因。更麻煩的是,和葉的公寓鑰匙也被偷了,而就算他們現在去警察局報案,也得先解決今晚的住宿問題。
按理來說五條老師應該會有備用鑰匙,然而那個無良教師在電話裡聽伏黑惠講完前因後果後,不知道為了什麼笑得直打嗝,一直笑到伏黑怒氣值快要突破極限了才攤牌:
「有是有啦,但是那基本都被五條家的人保管,況且我名下那麼多房產,我哪記得哪個是哪個,現在找也太麻煩了,你干脆先讓小和葉住你家,這麼晚了總不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出去住酒店吧!」
「明天我會讓伊地知把備用鑰匙送過來的,加油哦惠君!」
要不是這場大雨來得突然,伏黑真懷疑那個無良教師其實早就在打這個鬼主意了。
沒辦法,兩個人只能這樣將就一晚上。
這也不是和葉第一次進伏黑的家了,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家裡的空曠和人氣稀疏。
伏黑來來回回從衣櫃裡選了好久,他是一個人搬來這裡住的,而姐姐津美紀的衣服大多還在他們原來的老家。考慮到兩人的體型差,他最終還是選了一件自己的長衫給和葉當睡衣,畢竟實在沒有合適的褲子了。
「你先去洗個澡,」伏黑惠別扭地把衣服塞進她懷裡,臉始終偏向一邊不去看她,「會感冒。」
和葉抱著衣服,看了看褲腿濕了一大片,頭發上還沾著水的伏黑,「那你呢?」
「我體質比較好,也沒怎麼淋濕,你先洗吧!」
和葉仍然猶豫,站在洗手間門口躊躇半天,臉上泛起紅暈,低聲說了些什麼。
「怎麼了?」伏黑惠疑惑。
「那個……」和葉低頭,臉頰紅暈更盛,「惠你,能不能……幫我去樓下便利店,買那種……嗯成套的一次性內衣。」
「……!!」
伏黑惠臉色爆紅,感覺腦袋都蒸騰了,他趕忙轉過身,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我知道了!你……你先去洗澡!」
嘩嘩的水聲回蕩在浴室裡,流水衝刷著光滑的地磚。氤氳的水汽在浴室裡彌散開,瓢潑的大雨敲打著浴室的窗戶。
溫熱的水流在身體表面游走,將雨幕裡沾染的寒意和雨水一同衝刷下去,流入下水道裡。和葉站在蓮蓬頭下滿足地發出舒服的喟嘆,周身的冰涼和不適都被熱水衝刷帶走,被寒意侵襲的皮膚也回復了紅潤的色澤。
站在熱水下直到薄薄的皮膚被燙的紅了一片後,和葉從牆上排列的洗護用品裡找到了洗發水,是她在便利店裡見過的打折促銷的牌子,還是男女共用的。抹開後,一股熟悉的清香在霧氣中四散開來。
咦,這味道……
和葉仔細聞了聞,伏黑用的洗發水居然也是西柚味的啊!
這還真是稀奇,因為男生一般會用那種清爽一點的檸檬或者薄荷味,比如平次就習慣薄荷味。伏黑的話,和葉總覺得他選擇這個味道純粹是看上了它打折促銷的原因。
想著想著,和葉忍不住笑出聲來。
浴室門外的門板被敲響,伏黑的聲音傳入浴室,「和葉,毛巾和……內衣我放在門口的籃子那,你到時候自己拿吧!」
「哦,好的!謝謝啦!」
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和葉才感覺自己被雨打濕的腦袋在熱水中清醒了不少。
等等,內衣?!
和葉懊惱地捂住臉,她剛剛明明可以先讓伏黑洗澡,自己下去買內衣褲的!
啊啊啊!她都做了什麼啊!
·
伏黑惠從便利店回到公寓的時候,臉上的熱度還沒下降。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和葉應該已經開始洗澡了。
把剛買來的內衣和毛巾放在浴室門口,順便提醒對方之後,伏黑立刻逃也似的直奔廚房,他還記得要給她煮姜茶。
姜去皮洗淨切片放進鍋裡,伏黑又想到了之前刷推特時看到的,從櫃子裡翻來倒去好不容易找到一袋沒開封的紅糖,也一並倒了進去。
廚房的玻璃窗沾染了雨水,聽得出雨勢逐漸減小。
一邊是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一邊是浴室裡潺潺的水聲,伏黑惠頭一次不知道是該怪這屋子的隔音那麼不好,還是該痛恨咒術師優越的五感。
就在剛剛,他手機屏幕亮起好幾次,想必和葉在他家留宿這件事已經被傳開了,要不他那兩個笨蛋同期沒事這麼頻繁找他干什麼!
鍋裡的水咕嚕咕嚕地在鍋蓋下翻滾,伏黑把火候轉了小火,空氣裡漸漸溢出生姜和紅糖的濃郁香氣。
伏黑站在灶台前,思緒不知不覺飄了出去。
津美紀出事之後,他更加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即使身邊有很多同伴,真遇到危險了,也該是他這樣牽掛最少的人第一個犧牲。
像他這樣的人,本不該跟別人有任何牽扯。
對咒術師而言,死亡隨時可能會找上門來。
——「如果你就這樣死掉的話,我一定會非常難過,為什麼你不能更珍惜自己一點呢?!」
有必要嗎?對我這種人?
伏黑惠垂下眼瞼。
明明應該離她遠一點的,只要不去建立羈絆,這樣即使哪一天他真的死了也不會為他難過。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眼前浮現那抹水綠色的瞳孔,伏黑攥緊雙手,仿佛還能感受到眼淚落在他手上的熱度。
浴室的門被推開,遠山和葉脖子上掛著毛巾,穿著寬大的上衣走了出來。
那件衣服剛好蓋到她的大腿處,領口開得過大露出了少女精致纖細的鎖骨,和葉披著長發,一邊擦拭臉上細密的汗珠一邊朝他走來,臉上氤氳的潮紅未褪,看起來比平日更多了幾分嬌媚動人。
伏黑惠連忙移開視線。
陌生而激烈的情緒讓心髒狂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聾。
在浴室裡清醒了好一會,這會見到伏黑惠,和葉還覺得有些尷尬和窘迫,她剛想岔開話題轉移注意力,對方倒是先一步開口:
「水溫還合適嗎?」
「……嗯。」
聞見屋子裡飄散的姜湯味,和葉慢慢移到廚房,「我來弄吧,你也淋濕了,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吧!」
「好。」
等伏黑去房間拿了衣服走進浴室後,和葉才徹底放松心神,用冰涼的碗抵在滾燙的臉頰上企圖降溫。
雖然但是,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和葉把生姜撈出來,把姜湯倒進碗裡,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感覺渾身的熱意都湧了上來。
直到浴室裡響起嘩嘩的水聲,和葉猛然想起,自己剛剛順便把換下的內衣褲手洗了掛在烘干機下烘干,本來想等吹完頭發就帶出來的!
可是她忘了!
完了,伏黑肯定看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等不及小情侶貼貼了,這邊給和葉加個速!
估計等夏日祭就表白了,我連場景跟bgm都選好了!
ps:《論我認識的日本漫畫作者集體發瘋這件事》
我何德何能清明節被創兩次?!白天被73的騷操作惡心到了,晚上被咒回的新情報創到了!我惠惠哭得媽媽心都碎了www
總結一句:不要靠近日漫,會變得不幸!
第26章 燈光
「唔……」
和葉猛地一下用手掌遮住了整張臉,用力呼出一口氣。
一想到因為自己的大意,讓住在隔壁的弟弟看到了這種私密物品,和葉就覺得腦子裡被攪亂得像團漿糊。
萬一被惠君誤認為是那種輕浮的大姐姐可怎麼辦?
伴隨著浴室裡陣陣水聲,和葉感覺心跳逐漸加快,一下一下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右手做扇吹著泛紅的臉頰,試圖讓自己躁動的心情冷靜下來。
浴室裡的伏黑惠也同樣不好受。
他一進浴室就瞟見了曬在烘干機下的女生衣物,明知對方可能是洗完澡忘記拿走了,還是臉紅得滴血。
這個熱水澡幾乎洗出了伏黑惠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甚至洗完之後連頭發都只是用毛巾簡單擦了幾下就草草了事。
等從浴室裡出來,他覺得自己哪裡還需要姜湯,臉上的熱度都快趕上高燒了。
和葉給伏黑倒好姜湯,抬頭看見他都愣了,「惠你……發燒了嗎?」
她甚至走到他身邊摸了摸伏黑的腦門,再用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兩相比較,似乎還好。
伏黑躲閃著不去看她的眼睛,垂在身側的手一個勁搓著,沒吱聲。
他掛了條毛巾在脖子上,發尾細碎的水珠凝結,順著脖頸的線條滑下來,洇濕了身上的灰色短袖。
細小的水珠滴落在和葉手腕上,她這才驚覺伏黑根本沒吹頭發,就這麼濕著頭發走了出來。即使在夏天,這樣也是很容易著涼的,「你怎麼不吹頭發——」
話說到這裡,她恍然想起吹風機就放在烘干機旁邊,而且是已經插上電的,也就是說,伏黑看到了她把內衣掛在那下面,所以才這麼快出來了……
「轟——」
這一下連和葉都感覺自己手心下的溫度急劇上升,兩只煮熟的蝦子同時出爐。
「我去收拾臥室!」
「我去收拾浴室……不,我去做晚飯!」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找借口錯開。伏黑惠把毛巾往頭上一蓋,飛快跑進臥室裡關上了門,和葉則是趕緊跑進浴室裡,把自己的貼身衣物都收了起來。
勞動果然是能轉移注意力的。簡單收拾了一下浴室之後,和葉感覺那股燥熱已經褪去不少。
清理完盥洗池之後,和葉猶豫了一會,還是敲了敲臥室的門。
「惠君,那個,浴室我……整理了一下,你……要不還是去吹一下頭發吧,不然晚上會著涼的!」
隔著一扇門,裡面停頓了好幾秒才傳來一聲回應,「知道了,謝謝……辛苦你了。」
聽到少年沉悶的聲音,和葉感覺臉上的熱度又上來了。她強作鎮定地拍了拍臉,准備去廚房看看能做什麼晚餐。
通過腳步聲確定門外的人已經離開後,伏黑才推開門,像只悄咪咪在房間裡四處游躥的黑貓一樣貓進了浴室。
·
暖橘色的燈火映襯著沾染了雨水的窗戶,窗外雨水又開始磅礡。
已經這麼晚了,煮咖喱也太耗時間了,和葉直接用櫥櫃裡的泡面下鍋,再煎上兩個荷包蛋當配菜。
面條在鍋裡咕咚咕咚地翻滾著,配上菜刀和砧板有規律碰撞的聲音,充盈了整間公寓。
客廳開著一盞頂燈,並不很亮,在餐桌和廚房前投了一圈光暈,和葉系著圍裙站在灶台前,溫黃的燈光打下來,給她周身勾了一圈柔和的輪廓。
伏黑惠從浴室裡走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眸光一動,心髒像是浸在了汽水裡,不斷有泡泡翻湧上來,心緒不由得飄忽不定。
關了火,盛了兩碗面,和葉很有儀式感地給面條上裝飾了一份煎蛋和幾根青菜。
滾燙的溫度透過白瓷碗傳遞到指尖,和葉抽出手時,指尖紅了一片。她正要四處找找有沒有手套之類的東西時,身後貼近了熟悉的溫度。
「我來吧。」
一雙手穩穩地托起碗,來的是伏黑惠。
從和葉的角度偏頭望過去,能看到少年人輪廓清晰的下頜以及少年時期凸出的喉結。
冷不丁被勾起了之前在超市的回憶,和葉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等把兩碗面都端上桌,伏黑又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罐辣醬,放在已經落座的和葉右手邊。
和葉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加這個?」
印像裡她只有在和朋友去拉面店的時候才會跟店員提及,但她從沒跟伏黑去過拉面店,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以前說過你和朋友去吃拉面時遇上了謀殺案,犯人把毒藥藏在辣椒罐裡,你還說你差點以為自己也要中毒了。」
事實上那僅僅只是他們閑暇時聊天的一段不太重要的內容,就像是大海裡隨處可見的小浪花,而伏黑惠卻記得十分清楚。
那一瞬間,和葉的心裡突然湧現出一種奇怪的情感,一種從未有過的,被人重視的感覺順著心頭溜了一遍,由暖及溫,消融不見。
伏黑吃飯的時候很安靜,不是沒有聲響,而是始終沒有說過話。
和葉早已習慣他的沉默,很多時候,伏黑的沉默比起其他外界的喧囂和熱鬧要更能讓她安心。
大概是因為白天太多的事情了,一頓晚飯後,和葉有了些許困意倦怠,而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另一個問題。
——天色不早了,該睡覺了。
伏黑原本打算把多余的被子抱到客廳沙發上將就一宿,然而和葉看了看他即將突破一米八的身高,又看了看長度不足一米五的小沙發,堅決反對這項提議。
這間公寓是標准的單身公寓,只有供一人居住的房間和獨立衛浴,相對的,臥室也比一般的單人間寬敞很多。
最終妥協的結果,就是他們共用一間臥室,和葉睡床上,伏黑打地鋪。
除去上次和葉幫他處理傷口時進來那醫藥箱之外,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進這間臥室,竟有了一種踏進別人領地的忐忑感。
從小良好的家教讓她做不出在別人臥室探頭探腦四處閑逛的事,但架不住某人的臥房實在太過簡單,一進屋就能一目了然。
這間臥室跟和葉現在住的公寓裡那間臥室朝向和布置十分相似,都有個寬敞明亮,可容納一人躺著的窗台,白天的時候太陽透過窗玻璃,能盈滿整間臥房。
不同的是,當初和葉一看見臥室的窗台,就特地去商場訂購了尺寸合適的靠墊和枕頭,還在窗台上擺了好幾個可愛的裝飾品,窗外的衣架上還綁了一個好晴娘。
相對的,伏黑的臥室卻是空空蕩蕩,除了角落裡多了個簡易書桌之外,幾乎和她剛搬來收到的新房沒什麼兩樣。
將自己沉進柔軟的被褥裡,和葉才終於花時間來整理自己雜亂的思緒。
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了,洶湧的記憶折磨著她酸痛的眼眶,和葉在腦海裡反復播放著今天的畫面。她想起明天還要去警察局報案,還有去商場買新手機,還要把家裡人和朋友們的電話重新存一遍,想到服部平次的時候,眉心狠狠一跳。
後知後覺的,她反應過來。
自從上次跟小蘭她們攤牌後,她們幾個在一起的時間都被刻意避開了可能談到平次的話題,而她也很久,沒有主動想起他來。
時隔多日,那個曾經牽動她心緒的少年再次出現在她記憶中時,和葉卻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
不會吧,難道我真的能那麼快忘記平次嗎?
和葉把頭埋進被褥裡,腦內一片混亂。
這時有人敲了一下臥室門,和葉連忙翻身躺好,應了一聲,伏黑端著一杯水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到床邊,目不斜視地把玻璃杯擱在床頭櫃上,還附贈了一枚藥片。
「聽你聲音不太舒服,這是預防感冒的,記得喝了。」
也許是夜深了雨停了,周遭有些安靜得過分了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離得近。他嗓音很低,卻能清晰地聽出音色中傾軋而過的顆粒感。
「唔,謝謝。」
和葉坐起身,把藥片含在嘴裡,沒等伏黑出聲制止,拿起水杯就要灌下。
滾燙的溫度刺痛了舌尖,激得她差點吐出來,又一把捂住嘴,忍著口腔裡藥片的苦澀硬生生把藥順著喉嚨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舌尖的刺痛感余韻未消,和葉彎下腰不停地咳嗽著,她從小是個貓舌頭,吃不得太燙的東西。
迷迷瞪瞪間有人替她接過了水杯,還一直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剛想跟你說慢一點,水還挺燙。」聽聲音他還挺無奈。
和葉抿著唇,眼角有點紅紅的,她鼻息有些急,漏了一拍才道:「你一開始就該跟我說……而且我嘴裡好痛!」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小孩子在和大人撒嬌,偏偏伏黑好像還真代入了大人的角色裡,聞言抬起她的下巴就要給她查看傷勢。
偏偏和葉突然覺得跪坐著抬頭的姿勢有些別扭,她急於調整坐姿,偏頭的時候剛好把嘴巴貼上了伏黑附上她下巴的手指。
也許是因為舌尖真的很痛,鬼使神差的,她伸出舌頭,剛好觸及了那處的溫軟。
兩人都靜了一瞬,某種微妙的氛圍突然蔓延開來,充斥在暖黃光暈圈出的這個角落裡。
「叮咚——」
客廳裡突然響起的鈴聲打破了一室的曖昧氣息,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立刻分開,和葉翻身把自己埋進被褥裡,伏黑衝出臥室,發現是五條老師發來的短信提示音。
【惠,老師我已經跟人家說好了,明天早上他們就會把鑰匙送過來的,今晚小和葉就麻煩你照顧了,要記得你們還是未成年人,該有的安全措施不能忘記哦!
——你最最親愛的GTG】
……肮髒的大人,真想拉黑他!
這一晚伏黑惠睡得很不踏實,和葉也是。
臨睡前的那一幕似乎釘在她的腦海中,又見縫插針出現在夢境裡。和葉雜亂無章地做了很多段不一樣的夢,每一段裡都出現了伏黑,結尾他們仿佛站在一片燈光下。
夢裡的燈光總是亂晃,她對面的人的眸色似乎很淡,仿佛蒙了一層霧氣,就這樣朝她傾身過來。
昏暗,安靜,曖昧不清。
糾纏間,和葉總會聽見那人叫她的名字,她每次抬起頭,看到的都是伏黑的臉。
幾段混亂的夢境之後,和葉終於醒了。
睜眼那一瞬間,情緒仿佛還被牽扯在夢境尾端,心髒被一種情緒緩慢又洶湧地填滿,脹得生疼。
天色將明未明,光亮很淡,從窗簾的間隙裡流淌進來,屋內一片沉寂。
和葉閉上眼,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無法平復的呼吸聲。她近乎慌亂地坐起身,又刻意壓輕動靜生怕吵醒床邊的伏黑惠,卻發現昨晚屬於伏黑的被褥上已經沒有了那個人。
伏黑去哪了?
心下陡然一慌,和葉連忙下床,也許是做了一晚上關於那人的夢,她現在突然很想見到伏黑。
顧不上穿上拖鞋,她光著腳跑出了臥室,而那人就站在客廳裡換衣服。
伏黑平日裡作息不算規律,咒術師本來就經常起早,再加上昨天晚上沒怎麼睡好,幾乎是天一亮他就醒了。
因為顧及到和葉也在臥室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吵醒,他只能輕手輕腳拿了衣服去客廳換,哪知道上身還沒穿好,短袖襯衫剛卷到胸口,本該睡著的某人就衝了出來。
「啊——對對……對不起!」
和葉驚叫一聲,又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般躥了回去,還不忘記把門關上。
雖然只是一眼,但那狹窄的腰線,柔韌的弧度,腰腹線條若影若現,以至於她剛剛一秒都不敢多呆。
因為就在剛剛某個瞬間,和葉看見伏黑的時候,居然有種想更親近他的衝動,她想去觸碰他總是沒有弧度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的手指一樣溫熱。
越是在腦內瘋狂胡思亂想,和葉臉色就越是蒼白,她背對著門板呆坐了很久,心跳重到清晰可聞。
她沒敢回頭打開房門,看一看伏黑臉上是什麼表情,也就不知道他此刻背對著臥室的門,埋進襯衫裡的臉上滿是紅暈。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的和葉:我八塊腹肌的小狼狗男友真香!
嘖嘖嘖,人前小奶狗,人後小狼狗他不香嘛?用得著理那個滿腦子歐派的竹馬嗎?!
第27章 攤牌
之後過了好幾天,和葉一直沒睡好覺。
白天的時候在學校裡,各種課程備考擠壓得她無心胡思亂想,即使在午休的時候,和小蘭還有園子她們在一起也不缺新鮮話題。
這樣的氛圍下,只要不去刻意回想那一天發生了什麼,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到了晚上,和葉會在飯後用影碟機放映老電影的碟片,這也是她和伏黑惠共有的愛好。他們都喜歡在安靜的晚上看很多經典電影,或是沉迷於影片本身,或是沉迷於此刻的氛圍。
兩人都對那天發生的事閉口不談,生活依然還是在繼續著。
伏黑還是會在沒有任務的晚上來她的公寓裡陪她吃晚飯,每次從外地出任務回來也會記得給她帶伴手禮。
每每這個時候,她就覺得發生於那個清晨的悸動都是錯覺——明明他們相處的時候那麼坦蕩,她仍然只是把伏黑惠當成一個需要被她照顧的鄰家弟弟。
然而這種底氣總是會在不經意的對視和偶然的觸碰中一點點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莫名的情緒,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海面下翻湧的暗潮。
真正到了深夜,才是她輾轉反側的時候。
深夜的沉寂像是緩慢漲起的潮水,揉碎月色悄悄淹沒了臥室。昏暗,安靜,跟那天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
心理學家認證,夜晚是情緒的催化劑。
和葉用連續兩天白天上課睡覺的經歷證實了這一點。
從小在道場學習合氣道的緣故,和葉比一般的同齡人都更加注重「修身養性」的生活,然而她這幾天的反常連好朋友們都看不下去了。
之前在放學的時候偶然撞見伏黑惠和她一起回家後,一向八卦的園子一直各種旁敲側聽想打探和葉的口風,就連小蘭也跟著湊起熱鬧。然而不管她們怎麼問,和葉都一口咬死了那只是她鄰居家的弟弟,是她遠房親戚的小孩。
這次和葉出門一趟被小偷偷走了手機和錢包的事情她們也清楚,雖然後來去警局報了案,但直到現在也沒個消息。
毛利蘭以為和葉還在因為這件案子愁眉苦臉,鈴木園子卻從中嗅出了八卦的味道,她特地在周末約了兩個人一起去逛街。
在園子的強烈要求下,三人一同去了銀座一家百貨商場。
這家商場有鈴木財團的入股,園子特地跟負責人要來了好幾張特招券和內部優惠券,不僅可以瘋狂購物,還能在最頂層享受甜點無限吃的待遇。
三個女孩都很久沒有一起逛街了,都興致勃勃地從一樓化妝品區一路掃蕩上去。
和葉原本對化妝品和護膚品沒什麼興趣,但是架不住連續幾天熬夜出現的黑眼圈,被導購一頓推銷,就買了幾套睡眠面膜。毛利蘭則是因為過幾個月就到了媽媽的生日,提前踩點挑選生日禮物並暗中記下了幾套護膚品的價格。
路過一間男士休閑裝專賣店的時候,小蘭停下了腳步,在和葉和園子毫不掩飾的揶揄中紅著臉走了進去。
對於某人明晃晃的戀心,和葉和園子都是心知肚明,恰好園子的男朋友京極真這個月也要回日本,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調侃小蘭,而是一起加入挑選衣服的行列。
兩對情侶的狗糧暴擊著實有點不好招架,和葉於是也四處翻了翻。
衣架上一件黑色T恤衫吸引了她的注意,和葉一眼看過去,腦子裡就自動補全了伏黑惠穿上的畫面,竟然意外的很合適。
翻了翻尺碼,和葉心裡有些發癢,她突然很想為他買下來,可是,以什麼理由好呢?
正發愣時,原本在另一邊貨架挑選的兩個閨蜜不知不覺都到了她身邊。
「誒,這件不錯哦,不過送給那位服部君可能不太符合他的風格哦!」園子故作陰陽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驚得和葉肩膀一抖。
就連小蘭都一臉探究地看過來,「和葉,你是要買給那位伏黑君的嗎?感覺確實會比較適合他呢!」
「哦——原來如此啊!」鈴木園子故意拉長了聲線,隨後拍板道:「那好吧,我們一起去結賬吧!」
「什——」和葉還沒來得及想出托辭,就被兩人架起,稀裡糊塗買下了那件上衣。
直到拎著印有logo的袋子,被兩個好姐妹按在頂樓餐飲區的椅子上,和葉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闖進了一場「鴻門宴」。
「說吧,和葉!你跟那位伏黑小弟弟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才剛坐下,鈴木園子就笑嘻嘻地問了這一句,把和葉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和葉?」原本一頭霧水的小蘭,見她這個反應也不由得側目。
和葉試圖狡辯:「園子你……你在說什麼啊……我們就只是平時會一起吃飯,就……互相照顧一下的關系……」
然而園子不給她機會:「首先,你為什麼這幾天都好像晚上沒睡好覺的樣子?其次,那天我們陪你一起去警察局報案,你說你鑰匙,手機,錢包都丟了,那你前天晚上為什麼沒去找小蘭?」
「根據我推理女王園子大人的判斷,和葉你……該不會是在你對門過的夜吧!」
結論一出,和葉的臉瞬間蒸騰了。
就連小蘭都沒想到有這種事情,她很快反應過來想要求證:「真的嗎和葉?!」
和葉捂臉攤牌:「……嗯。」
「嘶……」園子和小蘭相視一眼,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蘭皺了皺眉,按捺不住問道:「那服部君呢?他……你們最近有聯絡嗎?」
提到平次,和葉稍微冷靜了些,「沒有,我們已經很久不聯系了。」
這同樣出乎了兩人的預料,園子瞄了一眼和葉的表情,那提到過往心上人時過於平靜的眸子讓她頓時明白了一切。
「和葉,是你沒有主動聯系服部君還是他沒有主動跟你聯系?」
「從吸血鬼公館那個案子之後就很少聯系了,我平時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也沒必要打擾人家不是?說不定他還在哪裡辦案子呢!」和葉輕飄飄地說道。
小蘭歪頭觀察著和葉的神情,試探道:「和葉,你說實話,你還喜歡服部君嗎?」
「……我不知道。」
服務生將三人點的松餅端了上來,焦黃色的松餅上淋著楓糖漿和奶油,而此刻三人都無心欣賞。
「和葉!」園子突然出聲,「你把那個滿腦子案件的竹馬忘了,把你對門的小帥哥拿下吧!」
「!」
然而還沒完,園子握緊雙拳繼續說道:「年下天降,忠犬弟弟型,人前小奶狗人後小狼狗,而且這種冷酷池面現在可是很受歡迎的純情小處男——」
話沒說完,和葉趕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及時打斷了這驚世駭俗的發言,然而周圍仍有不少人的眼光投射過來,令她尷尬不已。
和葉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的園子,我還沒有……我……」
「你沒有什麼?沒有喜歡他嗎?」鈴木大小姐倒是很淡定,還拿起刀叉切了一塊松餅品嘗。
「我……我……不知道。」
和葉感覺十分混亂,腦中好像有兩個小人扛著刀叉在對打,還沒分出勝負就被她摁住了。
小蘭看了看把頭幾乎要埋進胸口裝鴕鳥的好友,沒按捺住好奇心繼續問道:「和葉,你那天被暴雨困在地鐵站之後的事情,能跟我們講講嗎?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我們真的很想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
和葉猶豫了一會,還是挑挑揀揀的講了一部分,省略了中間種種尷尬和那場莫名其妙的夢。
園子哪裡看不出來她有心隱瞞了一部分重要情節,她優哉游哉地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繼續推理道:「這樣看來,那小子明顯也是對你有意思嘛!」
「誒!」和葉臉色爆紅,「怎……怎麼會……」
「那你呢和葉?」小蘭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看待伏黑君的?」
這個問題真是戳中了和葉的死穴了,她紅著臉沉默了一會,磕磕絆絆回答道:「我……我可能……沒法再把他當弟弟看了……」
「但是……我覺得好糟糕啊!我有時候會想,我竟然是這麼朝三暮四的女孩子嗎?明明直到幾個月前還在喜歡平次,結果這幾天……滿腦子都是惠君……」
她捂住臉,嘆道:「……感覺好丟臉……也……好對不起惠君……」
見她這個反應,兩人心裡已經了然了七八成。園子放下手裡的刀叉,安慰道:「和葉,一輩子那麼長,誰說會一直喜歡一個人,再說了,你跟那個關西偵探又沒正式交往,這難道還能算移情別戀嗎?」
小蘭也跟著說道:「沒錯哦,和葉你既然已經決定放下服部了,那你們兩個就只是青梅竹馬而已了!」
「而且,」園子幫腔道,「誰年輕時沒幾段往事呢?你大可以談幾段戀愛直到遇見真命天子,你那個青梅竹馬不也有一段難以忘懷的初戀嘛!」
「要不然你就跟你對門那位小帥哥表白算了!」
和葉一驚:「不不不,他……他都不一定對我……」
小蘭也被驚到了,「園子,這樣太快了!」
「誒呀!和葉你可以偷偷觀察嘛!」園子賊笑兮兮地說道:「喜歡一個人的話,眼神是藏不住的哦!」
一場坦白下來,和葉心裡積壓的心事雖說像雲霧一樣散去不少,但心裡仍然沉甸甸的,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少女藏掖著的心意一旦公開,哪怕是在閨蜜面前,也少不了幾天的尷尬期。
因此之後的幾天裡,和葉都以應付考試為由刻意避開了和伏黑惠有更多的接觸。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來不打算拆新蘭的,73這是你逼我的!
惠葉表白前最後一個案子馬上要來了,這個案子裡惠惠出場會很少,但是和葉會進一步明確心意,小蘭也會猶豫對新一的告白
因為最後這篇可能會聯動另一篇毛利蘭的拉郎,所以新蘭沒有交往!
第28章 牽手
轉眼間就到了暑假,和葉之前已經跟父親在電話裡聊過了,考慮到種種因素,他們都同意讓她留在東京度過假期。
雖然遠山銀司郎沒有明說,但和葉還是從父親隱晦的言辭中領悟了他的意思:只要她願意,可以一直在東京念高中直到考上大學。
一個學期已經過去,和葉也不得不開始考慮更多關於未來的事情,比如她要去哪裡上大學,學什麼專業。
考慮得越多,筆記本上對於未來的規劃也越來越多,更讓她把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拋在腦後,等和葉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和平次有關的事時,她在未來的規劃上也沒有出現他的名字。
此外和葉也發現,對她而言許久不見的不光有平次,還多了一個伏黑。
因為怕打擾到伏黑惠作為咒術師的正常工作,和葉從來都是發短信,提醒他要注意吃飯。伏黑惠有時會很快回復,有時會隔很久才回過來。很顯然暑假開始後,第二種情況開始變得越來越常見了。
對普通高中的學生來說,暑假是歡樂源泉,而對於咒術師來說,則是零零七的加班地獄。
炎熱的天氣,迅速增加的人流,也預示著咒靈的增生越來越頻繁。咒術高專幾乎整個年級都出動了,伏黑也很少在學校裡看見二三年級的前輩們,甚至他有時候會和同期被分配了不同地點的任務。
忙到腳不沾地的時候,打開手機查看短信幾乎要成為他一天唯一的娛樂活動,也成了和葉跟他之間唯一連接的紐帶。
這天晚上,伏黑惠剛剛被輔助監督告知他晚上的任務被其他咒術師移交了。因為還要去接待其他咒術師,輔助監督只是在米花町街口就和伏黑惠道別離開了。
習慣了忙碌後乍一得到空閑的機會,那種茫然和後知後覺的空虛很快包裹了伏黑。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正值熱鬧的時候,車流不斷,熙熙攘攘,與他周身的孤寂形成強烈的割裂感。
按理說,這本應該是他早已習慣的事,可是此刻,伏黑卻感受到一絲難以忍受的情緒。
借著路燈照射在牆壁上的光亮,伏黑惠兩手交疊,在牆壁上映出了狗狗的影子。
咒力凝聚,腳下的影子泛起波瀾,一黑一白兩只玉犬從黑影中顯現,圍繞在主人身邊瘋狂擺動尾巴。
伏黑惠彎下腰挨個摸了摸狗狗的頭,黑白狗狗們更加歡快地往主人身上撲。
忽然,黑白兩只玉犬齊齊轉過身,拱了拱鼻子嗅嗅,隨後撒潑似的朝不遠處跑去。
速度太快,伏黑惠甚至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沒有下達玉犬們攻擊的命令,也能感覺到它們並沒有產生任何敵意和恐懼,所以為什麼突然跑出去了?
伏黑惠還沒來得及做出強制解除式神的手勢,就聽見不遠處的公園裡傳來他熟悉的聲音。
「咿呀!小黑小白你們怎麼來啦!哈哈哈別著急,姐姐這就抱抱你!」
認出這個聲音後,伏黑惠原本懸起的心緩緩落下。他站在公園外的小道上,側身靠著一棵樹向裡看去,和葉坐在長椅上左擁右抱兩只大狗狗,原本威猛凶狠的式神在她懷裡瞬間變成了期待被揉頭順毛的哈士奇。
感受到主人的存在逐漸接近,兩只狗狗也沒顧此失彼,齊齊對著伏黑的方向嚎了幾嗓子,和葉這才注意到伏黑的存在。
伏黑惠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和葉的方向,就看到在狗狗們的助攻下,對方終於朝他看了一眼,接著很快站起身,拖著兩條大型犬向他走來。
「伏黑,你怎麼在這裡?今天的任務結束了?」
「嗯,下午沒什麼事了。」
公園裡很安靜,伏黑惠低斂眉目,拿出自己剛剛想好的借口。
「我想去買點東西,你呢?一起嗎?」
和葉剛拿下耳機,一邊聽他說一邊慢慢纏好耳機線,她想了想,「好吧,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晚上到處逛逛。」
到了超市,依舊是伏黑推車,和葉走在一側。
來這裡本來就只是伏黑惠找的借口,他其實沒什麼要買的,反而是和葉扔了一堆東西進去。
因著之前和好姐妹坦誠的事情,和葉再次跟伏黑相處的時候,反而言行之間多了一層隔膜,怎樣都覺得別扭。
一圈逛下來,和葉幾乎全程避免和對方產生眼神接觸,更是在伏黑上前要幫她拿最上層的商品時刻意避開了對方。
咒術師的感官總是優於常人的敏感,對於和葉的刻意躲避,伏黑惠隱隱有察覺到什麼,幾次想要脫口而出的那句「我來幫你吧」,剛到喉頭就又打了個轉落回肚子裡。
在結賬的櫃台附近連著一家糕點店,所有的點心被擺在落地玻璃窗後面,有一層層的格子自地面而起。
和葉彎下腰,目光繞了一圈,從格子裡擺放的點心移動到倒映在玻璃上的剪影。
——身後的伏黑惠正安靜且專注地望著她,不過一會又移開了視線。
【喜歡一個人的話,眼神可是藏不住的哦!】
園子的話像是魔咒一樣又浮現在她腦海中,和葉慌忙別開眼,心跳像是夏日祭燃放的煙花一樣,一下一下的炸開。
結完賬出來的時候,和葉習慣性地翻了翻在超市裡被塞過來的傳單,其中一張米花商業街的廣告引起了她的興趣。
「美食街?」和葉忍不住念叨出聲。
聽說是最新建立的商業街,開業第一周會有各種優惠活動和抽獎節目。和葉仔細確認了一下時間地點,今晚大概是活動最後一天,地點嘛……
「想去?」
見女孩久久不出聲,伏黑惠也瞥了一眼傳單。
「嗯……可是離這裡有點距離吧,要走好久的路,還是算了吧!」
嘴上這麼說著,和葉還是一臉惋惜地收好了傳單,眼裡的光點都暗淡了些許。
「把東西先放在儲物櫃裡,我可以騎車帶你去。」
「誒?」和葉一臉希冀地抬起頭,眼裡綴著點點星芒,「真的嗎?太好了!」
明明就很想去啊!伏黑惠默默想著,望向她的時候眼神都軟和不少。
「當然是真的。」
等坐上伏黑惠的自行車後座時,和葉才恍然發現了什麼,驚奇道:「你換自行車了?」
她探出腦袋仔細打量了一下,「可是,怎麼感覺跟之前那輛差不多?」
捏著車匣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伏黑惠仍是面不改色,點了點頭。
不怪和葉感到驚奇,同樣的山地自行車,一樣的顏色和外形,非要說哪裡不同的話,大概是後車輪上安了後座。
「之前那輛不太好騎了。」伏黑悶悶地開口。
伏黑惠個子高,腿也長,騎車也騎得很穩當,和葉坐在後面一點也沒覺得不安,除了在下坡的時候,被失重感團團圍住,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伏黑惠的腰。
自行車的車把晃了晃,幅度不小,和葉防備不及,在搖晃中向前,整個人趴在伏黑的背上,本來抱著的那雙手收得更緊。
伏黑惠慌忙穩住車把後,目光像是灌了鉛般,沉甸甸地凝在腰間多出的那雙手臂上。
隔著襯衫感受到的溫度在那時變成了具像,連同那份蠢蠢欲動,昭然若揭的心思。
瘋狂跳動的心再也沒緩下來,直到伏黑把車子停下,還不忘伸出手,扶了正在跳下車的和葉一把。
兩人並肩走進晚燈初上的街道,頭頂掛著的彩燈如流水般流過他們的臉龐,伏黑忍不住側目看了幾眼身邊人柔和的側臉。
和葉自打下了車,就一直在想些輕易理不清的事情,沒注意,被迎面而來的人撞了身子。
行人匆匆,也來不及看清是誰。和葉腳步一滯,歪斜了身體,一只手立即扶住她,很快又將她拉向身側,避免了一波人流。
「沒事?」
被伏黑惠擋在身後,和葉滿腦子都是手腕上相貼的溫度,零碎的話語在她腦中盤旋又粉碎成灰。
周圍熱鬧的很,她低著頭應了一聲,伏黑大抵是聽見了。
他們站在一邊,剛剛應該是哪家店請來的游行隊伍,等他們過了這一波人才會少很多。等到隊伍差不多走過了,伏黑惠才意識到他直到剛才還一直抓著和葉的手腕。
「抱……」
他剛想要松開手,卻看到和葉伸出手,反過來覆在他的手背上。
「我手很涼的。」
似是無意間生出的小學生般的幼稚想法,和葉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你要不比較一下?」
時機真的很湊巧,他們身後商店的彩燈像是忽然亮了起來,光線透過兩人間的縫隙,躍上她的指尖。
伏黑惠看著和葉伸出的手指,忽的生出一種奇妙的想法,似乎不是光在她指尖跳舞,而是像童話故事裡說的一樣,仙女的手指上有魔法光圈。
他一時間被自己的想法幼稚到了,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帶來了一片沉默。
和葉見他久久沒說話,以為是自己唐突了,有些失落地蜷起手指,腦海中瘋狂席卷起各種補救及蒙混過去的措施。
正當她打算把話題引向街道深處的露天電影場時,手心下的那塊皮膚離開了,緊接著右手就被一個熟悉的溫度包裹住。
「確實很涼。」
和葉的大腦有一瞬間空白了一下,她轉頭去看伏黑惠,卻見他神色如常,牽著她的手就要往前走去。
「走吧,不是很期待游玩的嗎?」
悸動來得突然又悄無聲息。
和葉抿了抿唇,原本早已組織好的語言和行動都在這一刻被她放棄了,她回握住少年微有些起繭的手,揚起燦爛的笑容走到他身邊。
那是怎樣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心情啊!
是從未有過的甜,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柔軟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差點要寫告白了,不過還沒有,現在差不多是雙方都確定了對方心意(暗示很明顯了),只是還差最後一步(表白)
放心,後面會有正式告白的!
第29章 約會
那天晚上和葉的心情格外雀躍,連帶著胃口也好了一大截。
「惠,這家大阪煎餅真的好正宗!」
「這個板栗年糕很好吃,你也嘗嘗!」
「蘋果派!蘋果派!」
一圈沒逛下來,伏黑惠手裡已經多了好幾個禮品袋,和葉走在他身邊,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拿著新鮮出爐的車輪餅。
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和葉看了看空不出的雙手,很自然的就把左手的袋子遞給伏黑惠,再拿出手機翻看。
【園子:周六晚上有空嗎?】
【和葉:有啊,怎麼了?】
【園子:我們鈴木財團旗下新開的鈴木酒店這周六晚上七點有個開業紀念酒會,我剛好有幾張邀請函,你和小蘭還有大叔一起去嘛!】
【園子:這次同時也是日本小姐頒獎慶祝會哦!】
【和葉:哇哦!能在現場看到本人嗎?】
【園子:那是當然了!】
和葉對著手機屏幕笑開了花,要不是顧及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可能要當場抱著手機原地轉三圈。
「怎麼了?」一直關注著她的伏黑惠問。
「是我朋友,她邀請我周六去她家的酒店參加宴會!」和葉笑容綻開,眼尾彎起,像是把星光融化在裡面。
「還可以見到日本小姐的冠軍呢!」
「這樣啊。」
對於電視娛樂圈的事情,伏黑惠從來漠不關心,也沒有時間關心,但是能讓她如此高興的事情,他卻突然有了想要了解的衝動。
和葉本來也沒指望伏黑惠會了解這方面的東西,她只是想要盡可能多的在他們有限的相處時間裡,將自己的生活分享給他。
這麼長時間了,她一直帶著迷茫和怯懦走到現在,直到剛才,和葉才有了一種踩在實地上的感覺。
看著伏黑惠手上掛滿禮品袋的模樣,和葉心念一動,從剛剛遞過去的袋子拿出一塊車輪餅遞到他唇邊:「這個味道很不錯哦,可以試試!」
第一次被心上人投喂,伏黑惠沒有拒絕,張開嘴咬了下去。
酥脆的外皮搭配香甜軟糯的內芯,甜蜜的在口腔化開,滑到了伏黑惠的舌頭上。
他想朝和葉揚起嘴角笑一笑,讓她知道他此刻也是很高興的,可臉卻還是繃著,只是傻呆呆地看著她。
同樣一直盯著他看的和葉卻突然伸出手,兩根手指摁在他嘴角,輕輕向上,將它們提了起來。
清清亮亮的眼睛像是掬了一捧星河的水,星星點點的笑意灑落其間。
「吃到甜食心情不會變好嗎?」
怎麼會。
伏黑惠默默在心裡回答著,任由舌尖流淌的甜味化進他心底。
看出他沉默下潛藏的愉悅心情,和葉有了一種投喂路邊小黑貓的錯覺,於是越發積極。
連續被投喂多次後,伏黑惠干脆也反客為主,從袋子裡拿出和葉先前買下的糕點遞到她嘴邊。
和葉啊嗚一口咬下,吃得雙頰都鼓了起來,臉頰肉一動一動像只小松鼠。
瞬間戳中了喜歡小動物的伏黑惠的萌點。
新開的商業街直通一座半圓形廣場,那裡原本是舞台表演的地方,現在被用來放映露天電影吸引客人。
兩人走到廣場的時候,和葉認出現在正在放映的是《怦然心動》,她一直很喜歡這部電影,看了一遍又一遍,現在看到又走不動道了。
「想看?」伏黑惠問道。
「……嗯。」
和葉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一開始就是自己任性非要來的,結果這麼晚了還想留在這裡把電影看完。
想到這裡,和葉開始不安起來,她拉了拉伏黑惠的衣服,低聲說道:「要不先回去吧,你明天可能還有好多任務呢!」
伏黑惠不以為然:「有什麼關系,反正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說著,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了幾下。伏黑惠拿出來看了一眼,眉頭輕皺了一下,又塞回口袋裡。
「你先看著,我等一會來找你。」
伏黑惠把剛才吃完沒扔的禮品袋疊好鋪開在石板凳上,讓和葉坐下看電影的時候不被弄髒衣服,接著又召喚出兩只玉犬在她身邊。
黑白兩只大狗狗一左一右,形成護衛的姿態坐在和葉身邊歪頭搖尾巴,眼饞著和葉懷裡抱著沒吃完的零食袋子。
一人兩狗乖巧和諧的模樣戳中了伏黑惠的內心,他似乎是輕聲笑了下,說了聲「等我」就先離開了。
目送著伏黑邁著長腿腳步匆忙地離開,和葉才把精力放在狗狗和電影上。
和葉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還是幾年前,和平次在服部家客廳的影碟機上,大抵是因為和女主角同樣處於單戀的甜蜜中,她對這部電影印像頗深。
可惜第一次看的時候沒能看到結局,剛放到一半她身邊的「布萊斯」就被附近發生的一樁殺人案吸引了過去,而她也傻傻地跟了過去。
一直到幾天之後,她才在自己的房間裡補完了電影的結局。
結尾的時候,女孩和男孩的相視一笑,脈脈情愫無聲息流淌的畫面刺中了和葉當時情竇初開的內心。
很多個夜晚,她也會夢到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是自己暗自傾慕的竹馬。
時過境遷,再次審視這部影片的時候,和葉反而不再關心女主角朱莉能否和她心愛的布萊斯在一起了。
她更加喜歡朱莉的勇敢善良,喜歡她純潔堅強,獨立勤勞,喜歡她坐在梧桐樹上看著晚霞的那一幕。
看著電影中男主角的外公教導女主角要審視自己身邊的人,和葉也被勾起了思緒——她每每和平次出去約會,無論何時只要一接到電話或是遇到案子,不管他們此刻在哪裡做什麼,都會直接把她丟在原地去辦案。
伏黑呢?他也會這樣做嗎?
和葉胡思亂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到身邊圍上了幾個人。
大概是幾個不良少年見和葉是一個人,穿著打扮也相當時尚漂亮,而且一副柔軟好說話的樣子,便開始圍在她身邊試圖搭訕。
黑白兩只玉犬豎起耳朵呲著牙,然而這幾個人根本看不見式神,繼續對著滔滔不絕各種邀請。
遇上棘手的事情了!
以往若是歹徒,和葉大可以直接報警或是用合氣道把對方掀翻在地,可是對面幾人一口一口「交個朋友」,還表現的好像很友好的樣子,和葉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只能臉上帶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幾次三番想要推脫又推不開,對方更是臉皮極厚,伸手就自來熟似的要攬過她的肩膀。
這時,原本立在她兩側的玉犬像是融化了一樣淹沒在影子裡,一雙手將和葉整個人拉到懷裡,熟悉的氣息瞬間淹沒了她。
「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聽著是很平靜的語氣,對面幾人卻齊齊變了臉色,顧不上道歉就立馬跑開了。
和葉看著那幾個不良匆匆離開的背影,又轉頭看向伏黑惠,對方也是這時候低頭朝她疑惑地一瞥,語氣關切:
「怎麼了?」
「不,沒什麼。」
惠君……長得哪有那麼嚇人,明明就很帥啊!
「下次遇到這種情況,直接拒絕,或者離開也可以。」伏黑惠語氣有些嚴厲,「不然只會讓別人得寸進尺!」
和葉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繞著臉頰邊的頭發:「嗯,我知道了。」
她笑了笑,繼續說道:「幸好你及時回來了,不過你離開好久哦。」
「這個,是因為——」
伏黑惠話還沒說完,和葉便接著問道:「是不是突然有任務推不開?沒關系,你可以先走,我打車回去也行,還是你的任務要緊。」
她說著這樣的話,眼底澄澈清透,沒有半點抱怨的意思。
伏黑惠卻在其中品味出了些許失落,他解釋道:「不是,沒有任務,我只是去接了同學的電話,順便幫你買了這個。」說著,他把手裡的奶茶舉起來遞到和葉面前。
看到奶茶,和葉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因為剛剛的事,伏黑惠來得及時又突然,她都沒注意到他手上的奶茶。
「你吃太多甜點了,我想著你可能會想喝點什麼,就順便幫你買了,不過因為排隊所以耽擱了時間。」
「謝謝!」和葉雙手捧起奶茶,喝了一口,驚喜道:「是草莓味的!」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隨便選了一種口味,喜歡嗎?」伏黑惠微微弓身,他眼裡情緒太溫暖,眼底的盛光幾乎滿溢出來。
和葉點了點頭,捧著奶茶看起來更像一只護食的小松鼠了。
電影仍在繼續放映,男主角和外公走在空曠寂靜的黑夜裡。夜幕之下,那位滿頭白發的老人終於說出了和葉最喜歡的一句台詞:
「有些人暗淡淺薄,有些人光芒萬丈,有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偶爾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燦若霓虹的人,當你真正遇到的那一刻,其他人對你也就不再重要。」
影片還沒放完,和葉就拉著伏黑惠要離開了。
「不繼續看下去了嗎?」伏黑惠問道。
和葉搖了搖頭,「那個已經不重要了。」
她知道後面的結局,這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伏黑惠接過她手裡的袋子,兩人邊走邊聊著天。因為街道上人還很多,和葉要和他說話時,還會貼近他,兩人的胳膊相貼。
看著近在咫尺,等待自己回答的人,伏黑惠心裡一陣柔軟。
這種洶湧人潮中只與他親密的感覺,真的不錯。
和葉對於身邊人驟然上升的好心情一無所知,還在喋喋不休跟他講著各種趣事。
「……上次在電視上看到直播,那個女演員真的超好看的!」
「嗯。」
看他這個反應,和葉就知道他肯定只是聽見了而已。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本打算接著聊下去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響起少年清冽的嗓音。
「你也很好看。」
伏黑惠從不說假話,是真的很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這部電影我強烈推薦,畫面色彩情節內容真的超級好看!女主角好到讓我覺得後面不用跟男主在一起都可以!
第30章 驚喜
宴會這天,和葉一大早就被園子的奪命連環call叫了起來,剛洗刷完下樓就在鈴木家派來的加長賓利裡和同樣懵的小蘭大眼瞪小眼。
到達鈴木家在東京一棟別墅後,兩人被早已等待許久的園子拉去吃了一頓早飯,隨後又被塞進車子裡去往銀座一家非常有名的SPA館。
「這家店可是我媽媽極力推薦的哦!」園子抖了抖手裡連夜趕制的計劃表,鍥而不舍地朝好姐妹們安利著,「因為有我們家的股份,今天可以破例享受所有優惠呢!」
小蘭看著她手裡長到拖地的一系列計劃,額間流下一滴冷汗,「太誇張啦園子,我們不是只是去參加一個宴會的嗎?」
「就是說啊,這樣好像是要准備結婚一樣!」和葉同樣附和道。
「拜托,這次可不僅僅是我們鈴木酒店開業,還有日本小姐的慶祝會誒!」
說到這裡,園子換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敲打道:「那可是日本小姐啊!宴會上肯定有很多帥哥美女慕名而來,你們能只是素面朝天坐在那裡吃飯嘛!」
「話雖這麼說……」
園子擺擺手:「好啦好啦,這只是其一,其實我特地准備了一個秘密驚喜,所以要你們都打扮得好看一點才行!」
這哪裡是一點的程度?!
小蘭跟和葉從洗浴到按摩,從頭發保養到全身護理,從頭到腳被園子大小姐安排了個遍,好不容易挨到下午,終於到了選禮服的時候。三個女孩擠在一張沙發上翻看手裡的服裝目錄,等小蘭挑了一件去試衣間的時候,和葉才悄悄問出聲:
「園子,你說的那個秘密驚喜,是跟工藤有關的嗎?」
「誒,你是怎麼猜到的?」
和葉偷偷翻了個白眼,「果然,你今天在小蘭耳邊念叨工藤的次數比往常還多,再加上晚上還有個驚喜,我猜不出才會有鬼呢!」
「噓——」園子連忙捂住和葉的嘴,「你可不能告訴小蘭哦,雖然我一直看不慣那個偵探小子,但是小蘭總是想著那家伙,我這都是為了讓她解一下相思病才准備的!」
「不過,工藤不是一直說他忙著查案子嘛,連小蘭都聯系不上他,你是怎麼辦到的?」
提到這個,園子一臉不屑,「我哪有那個通天本事能把他召喚過來,是案子啦案子!」
她順手從包包裡拿出手機,給和葉看了一組照片截圖,解釋道:「這次的慶祝會原本是打算上個月舉辦的,但是在宴會當天,舉辦方收到了一封恐嚇信,之後酒店內還出了種種事件,於是就延遲到今天。」
「事件?」
和葉湊上去,照片裡不光有恐嚇信截圖,還有酒店員工論壇上各種傳言。
「嗯,譬如各種意外,還有人說鬧鬼什麼的。」
「不會吧?」和葉隱隱感到後背發毛。
「所以啊,上個星期我把這次事件大致講了一下發成郵件到那個偵探小子的郵箱裡了——」
園子嘆了一口氣,端起茶幾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本來我也沒指望會得到回復,結果前幾天那家伙還真的回我了,說會親自來看看……」
「原來如此,」和葉領悟了,隨後發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跟小蘭提前說呢?」
「我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園子驀地捏緊了咖啡杯,表情隱隱有些猙獰,「那個偵探狂從來心裡只有案子,他後面問了我許多相關事情,都沒主動問過小蘭到底好不好,我當然是要為小蘭出一口惡氣!」
「哼哼,讓小蘭打扮的很漂亮,然後讓那個只知道追查案件的家伙看著她跟其他帥哥聊天,讓他以後有點危機感!那個萬年隱身的男人!」
想到工藤新一可能出現的扭曲表情,園子心情暢快地哼笑著,和葉雖然有些無語,但也答應了會助她一臂之力。
於是,兩個人暗中達成了同盟。
這時小蘭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她選的是一件玫紅色印花修身禮服裙,上緊下松的設計很好的突出了她窈窕的曲線。
「哇哦!」
「可以哦!」
輪到和葉的時候,是小蘭幫她選了件法式復古禮服裙,搭配荷葉邊和蓬松的仙女裙擺,更顯活潑明麗。園子則是一襲咖色吊帶禮服裙,十足的名媛風味。
等化好妝之後,三人才乘車去往鈴木酒店。
剛一下車,就被這家新開業的酒店規模給震驚到了。
且不說高聳入雲的建築,光是一樓大廳就有三層樓高,最頂端是一盞非常華麗的水晶吊燈,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牆上鑲嵌的名貴畫作和大理石裝飾,大廳中央的人工噴泉,最深處還蓋有一間玻璃溫室,一切的一切無不透著奢華昂貴。
和葉忍不住贊嘆出聲:「這也太豪華了吧!」
「就是啊,真的好美!」小蘭也跟著欣賞道。
「啊啊,要是以後也能有機會跟新一一起……」園子故作憧憬地雙手合十,隨後調侃小蘭:「你肯定心裡這麼想了吧!」
「才……才沒有呢!」
「噗嗤!」和葉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想到之後工藤可能真的出現在小蘭面前,那場面肯定更加有意思。
「不過,我們不先進去嗎?」
看著和葉和園子都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小蘭疑惑道。
「再等一等吧小蘭!」和葉按住小蘭的肩膀,衝她眨了眨眼睛,「等一下秘密驚喜可就要來了!」
「誒?」小蘭先是一臉懵,接著後知後覺地驚訝道:「難……難道說……」
「小蘭姐姐!」
「喲,蘭小姐!」
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小蘭驚訝地回過頭去,和葉卻被其中一道熟悉的聲音給釘在了原地,笑容逐漸僵硬,園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同樣不明所以的表情。
服部平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柯南,你不是跟爸爸一起的嗎?」
「啊哈哈,叔叔他一聽說有日本小姐參加,一激動結果中午出門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骨折了,所以我跟博士小哀還有服部哥哥來了!」
「哈?真是的,怎麼不打電話通知我呢!」
「因為大叔一直吵著鬧著要去,在醫院讓他安靜一下廢了好大的力氣,結果就忘了打電話告訴小蘭姐姐這事。」
大概是想到自家老爸的性子,小蘭嘆了一口氣,又轉向一旁皮膚黝黑的少年,猶豫道:
「服部君,你怎麼突然從大阪過來了?」
服部平次兩手插兜,笑著說道:「我是替阿笠博士來照顧這兩個小鬼頭的,還有就是,身為偵探遇到案子哪能不出場呢?!」
小蘭疑惑更甚:「案子?」
這時一旁的園子終於發覺哪裡不對勁了,快步走上來打斷,「等等等一下!我明明只給工藤那家伙發了郵件吧?你為什麼會知道案子的事?」
聞言,柯南和服部同時一驚,二人相視一眼,繼續更加邁力的解釋起來。
「那是因為……工藤他在忙其他案子,就把這個案子轉交給我啦!」
「對啊對啊,新一哥哥說他現在人不在東京,就讓平次哥哥來處理這件案子!」
柯南故作撒嬌地跟小蘭解釋,眼角瞟向某人時又是狠狠瞪了一眼。
服部這家伙,上個星期來博士家的時候借用電腦,不小心登了他的郵箱,剛好看見園子發給工藤新一的郵件,竟然說什麼研究案件入了迷,回過神來已經答應了!
現在還要死皮賴臉特地趕過來破案,而他甚至還得跟小蘭和園子她們解釋為什麼工藤新一來不了了!
兩人這番打滿了補丁的說辭倒是讓小蘭明白不少,她連忙將臉色難看的園子拉到一旁詢問。
「園子,你說的秘密驚喜,該不會本來是新一要來吧?」
事情都到這裡了,園子不承認也沒法了,「對啊,本來應該是那個推理狂來的,結果誰知道來的竟然是……」
事情這下麻煩了!
兩人齊齊轉過身看向仍然背對著眾人的和葉,而這時服部平次也注意到了那邊。
「和葉?你站在那干嘛?笨蛋,快點回頭啦!」
原本站在原地內心一番天人鬥爭的和葉此刻也因為這句話松開了拳頭,她轉過身拉住小蘭和園子的手臂,笑著跟柯南一行人打了招呼。
即使面對著曾經的心上人,也盡量平和的說了一句「好久不見啊平次」。
服部平次頓時愣住了,他還以為和葉會轉過身氣勢洶洶跟他鬥嘴一番。
「話說,我們是不是該進去了,我都有點等不及了誒!」
「啊,說的也是!」
「……那走吧!」
三個女孩相互挽著走進酒店,身後服部平次帶著兩個小鬼也跟了上去。
望著幾人略有些冷淡的背影,服部平次碎碎念道:「和葉那家伙,一段時間不見怎麼怪怪的?喂工藤,你說她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柯南聞言就是一個無語半月眼:「她生不生氣我不知道,不過小蘭和園子不高興是肯定的了!」
「哈?我們可是好久不見誒!她怎麼還能生這麼久的氣?還一見面就怪裡怪氣的跟我打招呼!」
呵呵。
柯南更是無語,他簡直要給這個大阪名偵探的情商跪了,人家也許根本不是因為過去的事情生氣,是因為某人冒用了工藤新一的身份害得她們白高興一場生氣!
「啊呀,也許不僅僅如此哦!」一旁沉默不語的灰原哀突然說道。
「你看那三位小姐,不光是精心挑選了禮服,還特地化了妝,結果某些人不僅放鴿子,還一句贊美的話都沒有!」
說到這裡,她輕笑出聲,「看來讓人失望的不僅是你的同伴呢大偵探!」
「……話又說回來,灰原你為什麼也來了?」
「啊呀,你不知道嗎?」灰原哀雙手抱臂,噙著笑說道:「女人只要一看到更加漂亮的女人,就想跟風打扮一下自己。」
「…………」
「哈?」
一路上,園子還有些憤憤不平,精心准備了一整天,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趁著後面幾人打量著酒店裝飾的時候,她悄悄湊到和葉身邊。
「抱歉啊和葉,我……我也沒想到來的是服部……」
和葉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系啦,平次和工藤本來就很要好。不過他沒提前跟你說,這也不關你的事。」
小蘭也在一邊勸道:「這是也是新一不對,園子你不用放在心上。」
「哈啊——」園子苦惱地扶額,咬牙切齒道:「真是的,為什麼我最好的兩個朋友明明這——麼好,卻偏偏都跟推理狂偵探過不去呢!?」
這場烏龍過後,三個人原本的興致被打亂大半,直到推開宴會廳的門,被幾大桌精致的自助餐吸引才稍稍好了點。
只能說,不愧是初期開業的標語為全日本一流的酒店。
燈火通明的宴會廳裡,餐點從日式到西式應有盡有,豐盛到讓人大開眼界。空氣中彌漫著各式各樣的淡香酒味和名牌香水,流光溢彩的珠寶光澤在燈光下刺到眼暈。
簡單推脫了上前奉承討好的一些人,園子將和葉他們帶到一桌坐下。
「來,隨便吃不用客氣!」
和葉跟園子一起去自助餐桌上幫忙挑了一些食物端過來,園子又從其他餐桌上端來一些飲料。
「哇啊,好豐盛啊!」
小蘭用嘗了一口土豆沙拉,瞬間被其美味俘獲。她微微睜大眼睛,轉頭衝和葉推薦道,「和葉,你也來常常,這個沙拉醬好鮮!」
「好啊!」嘗了一口後,和葉也被迷住了,「真的!好好吃!」
叫住一個路過的服務員後,園子又讓人端了兩盤甜點,「這裡的蛋糕可是從歐洲新聘的糕點師制作的,都來嘗嘗看!」
「話說,那個恐嚇信是怎麼回事?後來沒有報警嗎?」入座後,服部平次開始全身心投入破案的過程中。
園子叉了一小塊蛋糕,漫不經心說道:「沒有哦,因為當事人壽香蓮小姐不願意報警。」
「都這樣了還不願意報警?」
服部早在郵件裡就已經看過恐嚇信的內容,上面清楚寫了會在宴會當晚殺死對方。按理來說如果不是酒店內部發生意外,這場宴會也不會拖到現在,所以嫌犯很有可能在今晚動手,可是剛才在酒店裡看了一圈,除了安保連個便衣警察都沒有。
園子也是很無奈:「那位壽香蓮小姐很堅持不願意報警,她甚至為了防身隨身攜帶了利器,大家也都由她去了。」
「壽香蓮……就是那個日本小姐冠軍得主啊!」和葉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這個耳熟的名字是在哪聽過的了。
原來如此,當事人不肯驚動警方,所以才會給我這個高中生偵探發郵件啊!柯南在心裡想到。
服部平次於是站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我跟這個小弟弟先去後台探探口風吧!怎麼樣小弟弟?」
「嗯!」柯南點了點頭。
「柯南?你也要去?」小蘭關切道。
「嗯!因為新一哥哥有交代我要把案子經過告訴他。」
心底密密麻麻湧現出絲線般煩亂的情緒,小蘭沉默著撇下嘴角,不過一會又揚起,「那快去快回,不可以給別人貼麻煩哦!」
和葉敏銳地注意到好友的情緒不對,在桌子底下按住了她的手。
園子也放下了手裡的刀叉,對著那兩人起身說道,「既然這樣,我帶你們兩個去找工作人員好了。」
臨走前,服部平次還回頭瞥了一眼和葉。
許久不見的女孩端坐在餐桌旁,低眉斂目,沉默地吃著盤子裡的食物,從頭到尾沒有再主動和他說過話,甚至也沒抬頭看他一眼。
也許是錯覺吧,服部突然覺得,現在的和葉變得熟悉又相當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昨晚寫的,但是太困提前睡了
這個案子是柯南真人版第二部 的案件,我加入咒回元素稍微改了一下,所以後期會有咒回三人組和酒廠勞模二人組世紀大同框!
原版可以去B站看看,我真是槽多無口,案件沒啥稀奇,反而是各種修羅場,白學現場,還有粗制濫造的制作,裡面那個琴酒看起來像是從漫展隨便拉了一個COSER過來!
順便一提,那部劇編劇是青山剛昌本人!
最後,熱烈慶祝五條老師出獄!惠我已經不指望了,希望你直到結局還活著!
第31章 序幕
眼看著服部平次帶著江戶川柯南離開宴會大廳,小蘭偏過頭低聲問道:「和葉,服部剛剛一直在看你。」
「嗯,我知道。」
和葉低著頭,語氣平靜地回復著,手裡的叉子仿佛一直在跟冷盤上的蔬菜沙拉過不去。終於,她放棄了跟盤子裡青綠的菜葉鬥爭,轉而拿起了一邊塗了軟奶酪和果醬的餅干吃起來。
「放心吧,小蘭。既然我已經決定要放下了,我就會說到做到。」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小蘭朝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她身邊的女孩說道,「和葉,服部君大概還以為你在生他的氣。」
「是啊,我就是生氣。」
和葉無意識地絞緊了手裡的餐布,「平次那家伙,還有工藤,我都很生氣!因為你……我們都知道你多麼想念工藤……可是他們……」
小蘭沒想到和葉竟然是為了自己在生服部的氣,她不禁有些動容,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同在一張餐桌上的灰原哀突然面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小哀?」
和葉聞聲望過去,只見剛才一直沉默冷淡的小女孩此刻已經蹲下身,表情痛苦地捂著心髒。
「難道是突發性疾病?」
小蘭起身上前察看,和葉也急忙從包裡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偏偏就在這時,面色慘白的小女孩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小蘭的手。
「我肚子痛,去上廁所!」
她跑得相當急,甚至一路上撞到不少人,連頭都沒回就跑出了宴會廳。
兩個女孩子都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和葉收回險些撥出去的手機,神色擔憂地對小蘭說道:「蘭,你在這裡坐著,我跟上去看看。」
然而等她匆忙追出宴會廳的時候,走廊上已經沒有了灰原哀的身影,和葉只能先去附近的洗手間找找看。
走廊上沒有多少人,這一層樓只有一個宴會廳,所有的賓客都在宴會裡,只有服務員偶爾端著酒杯匆匆路過。
和葉循著電梯前看到的樓層平面圖,在鋪著花紋繁雜地毯的走廊上七拐八拐,終於在拐角處找到了一間洗手間。
在踏進洗手間的那一瞬間,裡面一股攝人的氣息電流般襲擊了她的感官。和葉腦中嗡的一聲,周遭的喧囂一瞬間如潮水般褪去,走廊的拐角處仿佛陷入死寂。
她忍不住抱緊雙臂,感受著皮膚表面泛起的細密的小疙瘩,腦子裡有個聲音瘋狂叫囂著讓她快跑。
上一次讓她產生這種感覺,還是在那個黑洞洞的山林裡遇到的怪物。
雙腳像是被釘在原地,理智讓她立刻轉身離開,情感告訴她,很有可能那個和她僅有幾面之緣的小女孩還在裡面。
聽著洗手間內傳來高跟鞋一下下與地面撞擊的聲音,和葉退後幾步,躲在一邊巨大的銅像裝飾後面,確保從裡面走出來的人看不見她。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人緩緩走出來。
女人一身白色長裙拖地,長發齊腰,脊背挺得筆直,走路的姿勢好像職業模特。她畫著濃妝,神情疲憊又癲狂,嘴唇不住地煽動著。
而和葉的注意力全被她身上的東西吸引了。
一只巨大的咒靈像抱著心愛的娃娃一樣抱著女人,它全身遍布著刀劃的痕跡,軀體中延伸出的粘稠液體連帶著肉繩緊緊纏繞在那個女人身上,口中不斷念叨著:「人偶……人偶……提線人偶……」
和葉捂住嘴巴躲在銅像後面,看著那個女人和她身上的咒靈走到走廊一個拐角處時,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女人匆匆趕來。
「香蓮,你怎麼在這裡?三浦先生他們在正後台等你!」
「煩死了,我知道了!」
白裙女人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透著煩躁和傲慢,接著又聽她抱怨了幾句,還有那個剛剛出現的女人耐心的誘勸,兩人的腳步聲才逐漸消失在走廊裡。
那兩人離開後,和葉才敢放開手,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忽然想到了灰原哀,又趕緊奔向洗手間,可所有的隔間都看了一遍,一個人也沒有!
不會被咒靈吃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和葉臉色一白,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手機,打給了伏黑惠。
電話鈴沒響幾下就被接通了,裡面傳來少年略帶清冷的嗓音。
「和葉?」
手機裡的聲音仿佛是有種魔力,讓和葉忍不住紅了眼眶,她連忙倒豆子似的把之前看到的一幕幕全都告訴了伏黑惠。
「我,我好擔心……萬一那個……小哀她真的……」
「我明白了。」電話那頭傳來冷靜的聲音。
「以你判斷,那可能跟我們上次在樹林裡遇到的咒靈一樣是一級,」伏黑惠繼續分析道,「按你說的來看,那只咒靈可能是以一個固定目標為養料生長,在它殺死對方前它不會選擇其他下手對像。」
和葉愣住了,「那,那也就是說……」
「你說的那個小女孩可能還活著。」
仿佛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和葉像是力氣被抽空般滑坐在瓷磚地面上,「……太好了。」
「和葉,你現在在哪裡?」
報完地址後,和葉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伏黑惠和其他人的交談聲,聽起來他身邊似乎不止一個人。隨後,伏黑惠語氣嚴肅地對她說道:
「等著,在我們來之前,你一定先想辦法保全自己!」
在伏黑惠的解釋中好不容易安下心來的和葉回到宴會廳時,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鈴木酒店。
為了讓客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中央,宴會廳關閉了主要燈光,但為了保證賓客正常活動不受限制,周圍裝飾用的小燈都開著,和葉很快找到了小蘭所在的那一桌。
「和葉,你怎麼了?」察覺到好友神色異常,小蘭關切地詢問道。
和葉搖搖頭,笑著搪塞過去:「沒事啦,只是剛剛在洗手間不小心摔了一下。」
看見坐在一旁正專心聽著台上講話的園子,和葉四處望了望,皺眉道:「平次和柯南還沒回來嗎?」
園子漠不關心地隨賓客鼓掌:「不知道,我把他們帶到後台跟工作人員說了一聲就走了。」
「大概是在研究案子吧,柯南有時候也挺著迷案件的!」小蘭安慰道。
場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介紹兩位日本小姐亞軍登場,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小蘭湊到和葉耳邊繼續說道:「剛剛我收到博士打來的電話,她說小哀身體不舒服,他先帶走送醫院了。」
「這樣啊,難怪我沒找到她。」
不是被咒靈吞了就好,和葉在心裡慶幸道。
「讓大家久等了,本年度脫穎而出的日本小姐——壽香蓮小姐!」隨著主持人話音落下,舞台中間的幕布後面走出了一個身著白裙的黑發美人,全場的燈光都集中在那一處。
大廳裡響起極其熱烈的掌聲,恰好掩蓋了和葉因為過度驚嚇,刀叉掉在盤子裡的叮當聲。
無他,因為在她的眼裡,舞台上那個女人身上正纏著一只碩大可怖的咒靈!
一股森冷的寒意直墜腳底,密密麻麻的沿著脊椎骨攀爬而上。和葉在賓客們的追捧和歡呼中茫然地看向周圍,然而全場除了她以外,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台上有著怎樣的怪物!
台下的掌聲似乎助長了女人的囂張和自傲,進一步滋養了她身後的龐然大物。
那個咒靈在萬眾矚目的燈光下,肉眼可見的長大了。
直到這時和葉才發現,剛才在走廊上看到的它身上遍布的並不是刀痕,而是眼睛的縫隙。
現在那些縫隙正在一只一只的睜開,每一只眼睛都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眼珠咕嚕嚕大幅度亂轉,忽然直直盯上了和葉。
和葉嚇得連忙低下頭,她聽伏黑惠說過,咒靈對於視線非常敏感,一旦對視有可能會攻擊你。
幾個月以來,她已經學會了在隨處可見的咒靈面前視而不見,然而剛才對視的一瞬間,和葉還是忍不住感到驚悚和反胃。
「和葉,你沒事吧?臉色好難看!」
瞥見好友驟然變得蒼白的臉色,小蘭嚇了一大跳,甚至伸出手要探她的額頭。
小蘭這樣一說,園子也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連忙抓著和葉的手臂緊張兮兮的詢問:「和葉?你……你流了好多冷汗啊?要送你去休息室嗎?」
兩人剛要站起身,又被和葉死死按在座位上。
不行啊,要是因為她的原因,讓小蘭和園子在人群中顯得突出被咒靈注意到了怎麼辦?!
想到可能會發生的後果,和葉強顏歡笑說道:「我沒事,只是……我有點太累了,之後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蘭狐疑道:「真的嗎?你不要強撐著,不舒服就直說哦!」
「是啊是啊,酒店一樓是有保健室的。」園子也附和著。
在和葉再三保證之後,兩人才打消了送她出去的念頭,好不容易挨到台上日本小姐的演講結束,宴會廳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
和葉偷偷抬頭,發現舞台上的人已經退回幕後,那個咒靈的氣息也逐漸遠去,她終於松了一口氣,冷汗淋漓。
「小蘭,園子,不好意思,我再去一下洗手間!」
和葉的目的地並不是洗手間或是休息室,她只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電話給伏黑惠,也許是數次遇險的經驗,也許是某種情愫的驅使,現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給予她心安的只有伏黑惠,哪怕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她從左側走廊往前,推開最後一道門,再由螺旋狀的樓梯上去,就到了酒店頂層一處靜謐的吧台處。這裡燈光昏暗,巨大的玻璃窗可以俯瞰東京的夜景,來這裡的都是各層的賓客,在一處綠植遮擋的桌邊小聲交談事務。
和葉走到綠蔭遮蔽後的玻璃窗前,看著窗外華燈初上的城市景色,幾番猶豫掙扎之下,還是撥通了伏黑惠的電話。
這次電話幾乎是一響就通了,伏黑惠緊張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和葉——」
這一聲直接衝破了和葉苦心築造的心靈防線,有一瞬間讓她覺得,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再重要起來,甚至連記憶中那樣可怕的咒靈的樣子都變得模糊了。
我喜歡他。
和葉從未比現在這一刻更加確定這一點。承認這一點,讓她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與幸福。
「惠,你現在方便嗎?」
「是出什麼事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緊張,「我們馬上就到了!」
「不是,是我。」和葉眨了一下眼睛,很是認真地請求道,「我想聽你說話,可以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於是和葉更加邁力地請求,言語中甚至有點撒嬌的意味,「拜托了惠,我剛剛被那只咒靈嚇到了,現在很慌亂,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想聽你說話——」
「……要聽什麼?」伏黑惠有些生硬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都可以的。」和葉轉了身,仰靠在木欄上,透過巨大的玻璃看著烏雲背後顯現的月亮一角,「你說什麼都可以。」
不管你說什麼都能讓我安心。
隱隱聽見聽筒對面的少年嘆了口氣,接著真的開始干巴巴的給她講起了咒術理論課上的知識。
和葉沒有出聲打斷他,只是安靜的聽了下去,一時間周圍寂靜得只剩下伏黑惠低沉而緩慢的聲音在流淌。
一年級的理論課是五條悟負責的,那家伙除了幾次正經講課,其他時間只會打發他們自己看書,伏黑惠講得時候也是挑一段講一段,下段銜接不上上段的,他自己都覺得無趣了。
也許可以換成別的,看過的電影或者他看完的書,現在看來倒像是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暴露了自己無聊的本性。
就在他一邊背誦著書上看到的東西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細微的聲響,伏黑清晰地聽見那頭的和葉倒抽一口涼氣。
「……和葉?」
等了片刻,電話那頭才有了反應,「抱歉!惠君,我……我朋友來了,等你到了再打給我。」
掛完電話後,和葉借著綠植的遮擋悄悄移動到另一側。大概是對面幾人正投入商量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個開場就不見的青梅竹馬服部平次!
此刻服部平次正背對著她跟兩個人講話,其中一個穿著西裝白襯衫的男人,和葉認出那正是小蘭消失了好久的心上人工藤新一!除此之外,他身邊還有一個茶色短發的女人,她身材高挑修長,相貌綺麗,氣質十分冷淡。
明明之前從未見過這名女性,和葉卻在看到她面容的第一眼就產生了一種熟悉感。
「……你們兩個現在這樣要怎麼辦?」說話的是服部平次。
和葉聽見工藤新一這樣說道:「……我已經跟博士說好了,他過一會就到,至於我的話,直到宴會結束前,我都會留在這裡解決案子。」
兩人雲裡霧裡的對話聽得和葉十分疑惑,她清楚地記得今天平次才剛說過工藤不在東京,沒法趕來,那這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又是誰?
和葉忍不住咬緊嘴唇。
直到宴會開始前,園子還慫恿過小蘭給工藤打電話,卻只是轉入語音留言,可是現在他卻明晃晃和另一個女人出現在這裡!
之後那兩人又交談了些什麼,她沒聽清,只聽到服部平次最後問道:「蘭小姐那邊呢?」
對面沉默了片刻,她聽見工藤新一這樣說道。
「沒必要告訴小蘭。」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寫多了,就斷在這裡吧!
修羅場跟白學現場可能要之後了,這個案子我當劇場版寫的,八個蛋可是劇場版必備!
惠惠可能要後期才出場了,現在先在電話裡溜溜
第32章 三人
和葉握緊了手上的手機,白皙的手背上隆起青筋,她深吸一口氣,竭力安耐住心底厚重到窒息的情緒。
直到看著那三人走進電梯裡,和葉才有了動作——她第一個就想掏出手機給小蘭通風報信。
好不容易打好字,就要發出去的那一刻,和葉卻猶豫了。
這樣真的好嗎?她想。
見識過小蘭當著她的面給工藤打電話,卻在聽到語音留言的那一瞬間黯淡的眼瞳,和葉忽然就為自己的好姐妹不值起來。
明明人就在酒店裡,卻連電話也不願意接,甚至跟其他女孩子偷偷摸摸躲在一處,還讓平次來幫忙蒙騙小蘭……幸好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自己,如果換了小蘭,不知道她會有多傷心。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看著那個表示「發送」的圖案,和葉突然沒有了一開始憤怒和心疼支撐的底氣。
糾結一番後,和葉還是將那段未發出去的話放進了草稿箱裡。
也許,也許工藤是真的有什麼苦衷,也許是為了不牽連小蘭呢?至於那個茶色頭發的女生,也可能只是個委托人而已?
抱著這樣僥幸的可能,和葉決定先去找另一個當事人問問清楚。
乘坐電梯下到之前停靠的樓層的時候,和葉一眼就看到大堂裡剛和工藤他們分開的服部平次,她不由分說跑到他面前。
「和葉?」
乍一看到和葉出現在這裡,服部心裡也是一驚,她不應該是跟蘭小姐一起在宴會廳嗎?
他這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轉頭確認工藤是不是已經離開了,等確定那兩人已經沒影了,他才松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笑嘻嘻跟和葉打了聲招呼。
「好巧啊,你不是在宴會廳吃蛋糕嗎?怎麼跑出來了?蘭小姐也在附近嗎?」
他這句話讓和葉的心瞬間沉到谷底,他們果然不想讓小蘭知道工藤出現在這裡,現在還想連她也一起糊弄。
和葉冷眼看著他在那打哈哈,「別裝了平次,我知道工藤剛剛跟你一起。」
一句話,對面的少年顯而易見的神色大變。
和葉窮追不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說工藤人不在東京才要你來辦案的嗎?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剛剛那個女孩子是誰?」
「噓——」服部平次連忙把手抵在嘴前,「你小聲點和葉!」
他有些頭痛地撓了撓頭,又看了幾眼和葉的臉色,才妥協般開口:「和葉,工藤他在查案子,那個女生……是幫他查案的助手,因為很危險所以他們不能現身你懂嗎?你千萬不能告訴蘭小姐明白嗎?」
「既然他不能在人前現身,又為什麼今晚突然出現?」和葉當然不會被這樣忽悠過去,她繼續咄咄逼人道:「而且我剛才在樓上聽得清清楚楚,工藤他說要在這裡解決恐嚇信的案子,他要是真的不能現身,那怎麼寧願留在這裡破案也不去見小蘭呢!?」
和葉這番話越說越氣,越說越是替好友覺得委屈,說到最後忍不住大聲控訴出來,而服部平次已經是難以掩飾的震驚了。
「你……你剛才在上面都聽到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和葉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談話的角落才冷靜下來,「對,我聽到工藤說要留下解決案子,也聽到他說沒必要告訴小蘭。」
她復述了一遍自己聽到的話,才終於理清楚,「所以你們是覺得,案子,甚至是那個不知名的女孩子,跟小蘭的心情比更重要是嗎?!」
被追問到這種地步,就算是服部平次也不耐煩起來:「唉呀真是的!你這個女人煩不煩啊!」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總之工藤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你不懂就不要在這裡添麻煩了!」
「麻煩?」和葉默默咀嚼了一遍這個詞,臉色頓時陰沉下去。
「總之,和葉你聽好,絕對不能跟蘭小姐提你在這裡遇到工藤的事聽見沒?」
見和葉臉色依舊沒有好轉,只是直愣愣瞪著他,服部平次的耐心也逐漸耗盡。本來他打算在和工藤分開後去後台看看,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柯南和那個小女孩會在吃了大廳裡的蛋糕後突然恢復原身,也無法確定他們現在的狀態能持續多久,要是能在工藤變小之前抓到犯人當然更好,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遠山和葉來。
服部平次並不想剛一和好久不見的和葉見面就又鬧得不愉快,可是事情的發展簡直像條撒潑的哈士奇一樣不受他控制。
和葉定定地看著他:「我不要。」
「我只知道小蘭被你們蒙騙,她的心意,園子的好意,在你們兩個偵探面前都比不過一樁還沒發生的案件!你以為我會視若無睹嗎?」
哈?她這時候耍什麼小性子?見她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服部平次本就不多的耐心也逐漸耗盡。
他一時間也有些火大:「別在這種時候任性了和葉!你這女人到底還要給我們添麻煩到什麼時候啊?!」
「都跟你說了工藤現在在查一樁案子,他不想給蘭小姐帶來危險才這樣做的,你什麼情況都不了解就別亂說啊白痴!」
話一脫口,服部平次就有些後悔,對面佇立的少女驟然慘白的臉色讓他漲起的怒意消散不少。他撇過頭,努力忽視心頭泛出的罪惡感和愧疚感,放柔了聲音僵硬地說道:
「行了行了,總之你記得不要說漏嘴就行了,我還要去後台辦案,一會見。」
一場不歡而散的談話之後,兩個人心情都糟糕了很多。
回到座位上時,得知小蘭因為她離開太久離席去找她了,和葉的臉色還是十分難看,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至少她不用承擔替平次隱瞞自己好閨蜜的罪惡感。
「和葉,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發生了什麼嗎?」
「我沒事啦,園子。」
和葉強打精神,牽動嘴角卻發現怎麼也笑不出來,看著桌上精致的甜點都沒了胃口。
園子左手抵著下頜,歪頭觀察一番她的臉色後,得出結論:「跟服部君遇上,還吵架了?」
全對!
和葉嘆了口氣,放下刀叉,既然被看出來了,她也沒了掩飾的心情。
「不會是因為你的新男友吧?」園子眼中興味更甚,貼近問道。
和葉被這話嚇了一跳,「什麼新男友,惠才不是——」
眼看著園子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不是,那個,跟他沒有關系,是——」
「是?」
和葉醞釀片刻,現在小蘭不在,也許她可以跟園子講一講剛剛的事,也好讓她幫忙出出主意。
和葉挑揀著跳過和平次吵架的細節跟園子講完後,園子反而沉默了許久,就在和葉忍不住要出口問她的時候,她才終於動了。
只見園子陰沉著臉把手裡的餐刀轉了個方向,狠狠一刀筆直地插進盤裡的牛排裡。
「我X,工藤那個XXXX!」
和葉嚇得連忙捂住她的嘴,「你注意點,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呢!」
園子平日裡雖然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但好歹也是鈴木財團的千金小姐,在宴會上罵髒話這種事情,不是真的氣狠了還真做不出來。
大概是和葉的話拉回了些許理智,園子深吸一口氣,又把餐刀拿下來,環顧一圈發現沒人在意她剛剛的失態後,又繼續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剛剛說還有個茶色頭發的女孩子在工藤身邊?那你記得她叫什麼嗎?」
「我沒聽見工藤和平次叫她的名字,她好像也不怎麼開口說話。」和葉仔細回想了一遍,「不過長得很眼熟,你以前聽說過嗎?」
「我只知道那家伙在學校很受小女生歡迎,但是除了小蘭從沒見過他跟其他哪個女孩子很熟。既然他都不能讓小蘭知道,卻能跟那個女的在一起,那很明顯就是劈腿了啊!」
「不一定吧,平次說那個女生是幫他查案的,也許是委托人或者證人一類的?」和葉不敢妄下定論,畢竟她親眼所見小蘭和工藤之間的感情多麼美好,她不願意逼迫自己親手打破。
「就算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可是那家伙瞞著大家跟另一個女孩子關系匪淺是不爭的事實!」
園子端起杯子裡的果汁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這半年來我一直跟蘭在一起,她跟我說新一平日裡多忙多忙,他們只會發消息,打電話,可我從沒聽她說過還有另一個人,這說明什麼?」
和葉說不出話來了,園子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
工藤寧願和另一個女孩同甘共苦,分享苦楚,也不願意讓小蘭知道,這真的是喜愛她為她好的表現嗎?
假使真的和平次說的那樣,他因為案子無法現身於人前,可是他也能為了案子留在酒店,卻不能見小蘭一面嗎?
回想起小蘭每次談到她和工藤之間的事,眉眼間掩藏不住的溫柔和喜悅,和葉才恍然大悟。
她一直是以圈外人的視角旁觀小蘭的戀情,從女主角的口中得知男主角的真心,而倘若「女主角」一開始就被男主角排除在他的劇本裡呢?
倘若工藤新一是劇本的男主角,他的劇本裡真的有小蘭的存在嗎?還是那個茶色頭發的神秘女人占據了篇幅呢?
「總之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讓小蘭看清那個混蛋的真面目!」說著,園子掏出手機就要給小蘭打電話,和葉看著她一臉憤憤的表情,終究沒有阻止。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燈光熄滅不少,和葉四周看了看,發現小蘭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正四處張望著搜尋她們的桌子。
另外一個角落裡,她還看見了平次跟一個戴寬大帽子低著頭的男性站在一起,四目相對的一刻,和葉冷了臉別過頭去。
「園子,她回來了。」和葉指了指身後,而這時舞台上的燈光也變暗不少。
「讓各位久等了,接下來請欣賞,日本小姐壽香蓮的鋼琴演奏——」
隨著主持人聲音響起,大廳內響起一陣掌聲,和葉只感覺那股陰暗濃稠的氣息又出現了,並且正在逐漸擴大,她忍不住僵硬了脊背。
幕布緩緩拉起,舞台中間多了一個洞,乳白色的氣體彌漫在舞台周圍,給昏暗的舞台增添了幾分詭異。
隨著升降裝置緩緩上升,一個物體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拉了上來,隱隱能看到還在動。隨著燈光集中到那一處,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和葉更是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她的視角下,那只咒靈仍然死死纏繞在壽香蓮小姐的身上,不同的是和之前相比,它的體積大了一圈,全身上下遍布的眼珠鼓脹得仿佛要掉出去,軀體中伸出的肉繩死死纏繞在那位小姐的全身,竟然硬生生把她拽到了半空中。
在聚光燈下,眾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和不斷掙扎的動作,而那咒靈卻是越纏越緊。那人垂死掙扎的恐懼和絕望都成了它的養料,和葉眼看著它的身軀不斷膨脹,直到被害人徹底沒了聲息。
無法再繼續從手裡的人類身上汲取養料,咒靈似乎十分憤怒,它像是得不到糖吃的孩子一般賭氣地將手裡的洋娃娃甩了甩,又狠狠扔在了地上。
這一幕在普通人眼裡,就像是壽香蓮小姐被人吊起來,又在半空被不知名的東西左甩又甩,隨後狠狠掉在地上。
場內頓時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尖叫聲,人人驚叫著想要逃出會場,和葉也嚇得離了席,一旁的園子緊緊抓著她的手臂,嘴唇不住地哆嗦,「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
服部平次一邊關上門阻擋洶湧著要逃出去的人流,一邊大聲喊著讓人快點報警。
和葉轉身想尋找小蘭的位置,但是視角被慌亂逃竄的人群擋住了,她回頭再看向舞台上,那只咒靈隱進牆壁裡不見了蹤影。
要是它再去攻擊其他人就糟糕了!和葉心下一咯噔,趕忙想要掏出手機打給伏黑惠。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閃過她身邊,和葉循著望過去,就看見工藤跑到那個茶色頭發的女生身邊和她說了什麼,隨後脫下外套裹在人家頭上的畫面。
茶發女子將頭上的外套拿下來,像是抱怨般跟工藤說了幾句話。這是和葉第一次看清那位小姐的容貌,上次燈光太暗只能看清輪廓秀美,如今近距離一看,果然是個漂亮的美人。
慌亂的會場中央,那兩人湊的很近不知道在說什麼,他們周身仿佛自帶了一種隔絕他人的氣質,和周遭混亂的場景格格不入。
這一幕落在和葉眼裡都很扎眼,她簡直不敢想像小蘭看到了會怎麼想。
等一下,小蘭她現在不就在——
和葉側身,一眼就看見了小蘭呆呆的站在倒得七零八落的座椅旁,視線所及正是那兩人所在的位置。
「新一?」
小蘭試探性地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安和莫名的委屈,直到這時那兩人才終於發覺她的存在。
「你在……做什麼?」
工藤大概也是沒想到小蘭會在這時候出現,一時間似乎也是愣住了。
就在和葉以為他會先澄清和那位小姐的關系再跟小蘭解釋的時候,卻見他忽然別過臉去,硬邦邦地和小蘭說了一句,「跟你沒關系。」
這句話幾乎是瞬間把場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望著小蘭搖搖欲墜的身影,園子第一個忍無可忍的衝上去,直接拽著工藤新一的襯衫就是一頓輸出:
「喂,你這家伙,什麼叫『跟你沒關系』啊?!你知道小蘭有多想你,有多擔心你嗎?好不容易等到你出現了,竟然還——」
面對園子的質問,工藤新一意味不明地瞥了小蘭一眼,他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跟她說什麼,最終只是別開眼。
「總之,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們解釋。」
干巴巴的留下這句話之後,他轉身去往服部平次那裡幫忙控制人群。
只留給她們三人一道陌生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1.0get
別說我抹黑新一,原本的劇場版裡他那句可是原話,而且那部劇場版編劇是73本人,經典白學場景我可是完全復刻原版的
此刻惠惠仍在趕來的路上,修羅場2.0預備!
第33章 襲來
目暮警官很快趕到了現場。
多虧了服部平次和工藤新一兩人及時封鎖住現場,案件發生時的在場的賓客仍然都還在這層樓沒有離開。
在跟兩位偵探交涉過之後,他迅速安排警員對在場的人進行搜身檢查,例行詢問做筆錄。確認與死者及案件無關的人員雖然尚不能離開,但仍被放出宴會廳,去休息室等待。
和葉和小蘭,園子三人也被放出了宴會廳,在隔壁的休息室裡等待警方通知。
經歷的剛才一系列事情,三人的心情都很不平靜。小蘭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園子和家裡人打了個電話之後,就一直坐在她身邊陪伴她。
和葉靠在窗戶邊,手機屏幕上是和伏黑惠的聊天頁面,她已經把她之前看到的那一幕轉述給他了,然而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回復。
回想起大廳裡壽香蓮小姐被咒靈吊起來勒死那一幕,和葉心裡一陣發涼,忍不住抱緊了手臂。
記得伏黑以前說過,經由人的怨恨而生的咒靈沒有神智,會把宿主當養料,一旦用完就會去尋找其他散發著負面情緒的人,因此不會在人群中大開殺戒。和葉唯一擔心的就是那只咒靈在丟棄壽香蓮小姐這個第一任宿主後,還會埋伏在酒店裡伺機尋找下一任獵物。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才行!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走廊上傳來一陣騷動,和葉推開門時看見目暮警官為首的搜查一課和一群黑色西裝的職業人士正在大廳內對峙。
她剛湊到入口處,就聽見服部平次跟為首的西裝男子爭執的聲音。
「喂,大叔,你在開什麼玩笑啊?!竟然讓所有人全部離開這裡?這可是剛發生了殺人案誒!」
西裝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機器人般生硬的語氣繼續說道:「我已經解釋過這是上層的命令了,酒店內所有人全部撤到外面去,這裡的案子全權交給公安,一會會有專人負責處理。」
「你說什麼——」
服部平次剛要上去理論就被目暮警官給攔了下來,他雖然臉色不虞,但還是公式化的表示會跟高層確認一番再撤離。
自稱公安警察的那名西裝男人只是冷冷丟下一句「請便」,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直到那群來自公安特殊部門的人離開後,和葉才走上前,而此時會場內搜查一課的警察和兩名偵探臉色都不太好。
目暮警官已經在打電話跟高層確認這件事,服部平次跟工藤新一兩人不死心地想要再次去舞台上尋找線索。
服部急得抓耳撓腮,「可惡啊,犯人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法,才會做到那種程度的?」
工藤也沉下臉,彎腰打量屍體身上的勒痕,「當時那種情況,被害人身上明明沒有東西纏在上面……這種痕跡是怎麼回事?」
和葉剛一走進就聽見這兩人在這分析案情,她頓了一下,上前喊道:「平次!」
「和葉?你來做什麼?」
沒想到剛吵完架和葉居然主動找過來,以為對方先服軟的服部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見下一句:
「平次,快走吧!」
「哈?」
和葉又重復了一遍:「快走吧,這個案子不是你們能解決的!」
「你在說什麼呢和葉?!」服部當即被她的話氣得跳腳,「你是在小看我的推理能力嗎?」
「跟推理沒關系啊笨蛋!」和葉急得大喊,「這根本超出你們的能力範圍了吧!」
她不知道該怎樣在不暴露咒靈存在的情況下讓自己這個沉迷於推理游戲的青梅竹馬放棄追查案件,只能慌亂到口不擇言。
「看也知道吧,被害人在那麼高的地方被吊起來,還在半空沒有支撐的被甩了幾下,這……這怎麼看都超出常理了吧!根本不是人能辦到的事!」
服部冥頑不靈:「那不過是犯人耍的詭計罷了!」
他把帽子往前扳正,傲慢地說道:「只要揭穿這個詭計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是,那根本不是人類做的啊!
和葉心急如焚,以往她看到平次這樣認真起來的樣子會心跳加速,覺得他堅持不放棄的模樣那麼吸引人……現在她只恨這家伙怎麼能軸成這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人類犯下的案子!
就在這時,工藤接到了阿笠博士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老人語氣十分焦急無奈:
「新一,小哀她怎麼都不願意現在回去怎麼辦啊?」
灰原這個家伙!工藤咬咬牙,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句「知道了」,轉頭跟服部交代道:「服部,我去找灰……宮野,等會回來!」
「知道了。」
看著工藤新一匆匆離開的背影,和葉干脆上前抱住了服部的手臂要把他往外拉,言語之間幾乎是在哀求了。
「平次,你不要管這件案子了好不好?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你在說什麼啊笨蛋!」服部本就因為案子的事在苦惱著,被她幾次三番的打岔,心裡越發不耐煩起來。
他直接甩開手臂,和葉一時站不穩,直接向後跌去,腰部撞在桌子上劇烈的疼痛著。
服部也沒料到自己剛才用力過猛了,他看著和葉吃痛的樣子心裡一緊,但又拉不下臉來主動認錯,只是生硬又別扭地關心道:
「喂,你沒事吧和葉?白痴啊,誰讓你突然把我拽出去的?」
和葉被他推搡的這一下弄得當場懵在原地,壓抑的委屈和不能言說的苦楚像是洪水一樣傾瀉而出,眼淚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掉出。
「那隨便你吧!」
說著她不顧身邊一些上來勸阻的警官,捂著臉哭著跑出了會場。
另一邊,園子注意到走廊上的警戒已經疏通了,警方正在清理現場,原本攔在外面的警戒線也被撕下了。
「園子,發生什麼了?是案子有了新進展嗎?」小蘭在室內詢問道。
「看樣子是案子解決了,」園子站在門口打量了片刻,有些不太確定,直到路過一位警員告訴她可以離開了,她才放下心。
「小蘭,警方似乎正在准備撤離,他們還在清理現場,我們也走吧!」
小蘭神色遲疑:「可是,新一他……」
園子恨鐵不成鋼:「都這樣了你還惦記他,那個推理狂有什麼好的!」
當然,若是毛利蘭僅僅因為這種事就輕易放棄對新一的喜歡,那也不是她認識的毛利蘭了!
「園子,我還是想聽他跟我解釋,」小蘭眼神堅定地望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字一句認真說道:「他承諾過會回來的,也說過會跟我解釋的,我想聽他親口跟我說。」
「你真是——」園子扶額,隨後拉過小蘭的手,「行吧行吧,我跟你一塊去找那家伙!」
知曉好友口嫌體直的本性,小蘭心下一暖,「謝謝你,園子!」
「哼!」
她們從休息室的走廊一路找到後台,問了幾個工作人員才知道有人看見工藤新一去了後廚,等她們跑到廚房後門一定距離的地方時,聽見裡面傳來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快點走啊!」
這是新一的聲音,小蘭剛要上前,另一道陌生的女聲就讓她停住了腳步。
「雖然你說有五分之一出現危機的概率,但這也是五分之四的機會的概率。」
說話的女人嗓音清冷澄澈,她語氣嫻熟又冷靜,話語卻飽含深意,「我們是命運共同體,要逃一起逃,要查一起查,除此之外沒有退路。」
不管裡面的人聽到那番話是怎樣的心情,外面聽著的人已經是忍無可忍了,園子當即要衝上去再好好質問清楚,卻被一直沉默的小蘭給拉了出來。
直到被拉到安全通道的樓梯角落裡,園子才終於忍不住叫罵道:「什麼命運共同體?工藤這個混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盡管一直致力於給自己相互暗戀的兩個好友增添「醋缸」的名場面,但園子也從未懷疑過工藤對小蘭的感情!可是剛剛聽到的那些話,簡直是明晃晃告訴她可能真的看走了眼。
小蘭使勁拉住自己的好友,竭力遏制住自己胸口翻湧的情緒,盡力對著園子露出一個看似淡定的笑容。
「園子,我不想去問了,我……我們還是走吧!」
「可是——」
「也許,就像是和葉和服部那樣,我跟新一說到底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我沒有權利過問新一的交友狀況,他也一樣……」
小蘭盡力解釋著,也不知道是講給自己聽還是給好友聽,「總之,我們還是先不要打擾他們了!」拜托了,不要再讓我更加無地自容了。
園子深深地看了小蘭一眼,反手抓住並帶她離開了這裡。
「好吧,不過要是你現在流一滴眼淚,我立馬回頭教訓那家伙!」
此刻,酒店外。
因為案件的特殊性,酒店入口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封了起來,聽說發生了殺人事件,原本有許多人拿著手機聚在警戒線外拍照,又被趕來的一群穿西裝的人驅逐離開。
因為要在專人來之前負責清理現場,酒店裡陸陸續續有人離開,直到一輛黑色轎車逆著人流緩緩駛入警戒線內。
一名同樣身穿西裝,帶著黑框眼鏡的職業男性率先下車跟入口的警方溝通,在他身後又有三個穿黑色制服,學生模樣的人陸續下車。
「嗚哇,怎麼看起來還有好多人在裡面?」虎杖悠仁看著面前龐大的人流說道。
三人中唯一的女學生揮了揮手裡的錘子,接著吐槽,「噫,正常不是應該感嘆這家酒店竟然這麼豪華的嗎?真不愧是你呢虎杖!」
「說的也是,不愧是釘崎!」虎杖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轉頭打量起眼前這座大樓,「嗚哇,真的看起來好貴的樣子!」
「可惡,這就是城裡人的生活嗎?總有一天我要來這裡消費一次!」
比起那兩人一唱一和仿佛說相聲一樣的配合,三人中另一位黑發少年則是一直皺著眉翻看手機,甚至背過身,完全不想參與進去的樣子。
虎杖和釘崎對視一眼,齊齊貓到對方身後,「伏黑,你在干嘛?」
伏黑惠心情顯然不太好,他在路上已經發了幾條短信詢問情況,可是全部是未讀,再加上他手機快沒電了,想到聯系不上和葉可能會有的後果,他就冷靜不下來。
「釘崎,借我你手機用一下,我打個電話!」
「啊?哦。」
釘崎野薔薇很痛苦的把手機借給了伏黑惠,然後和虎杖一起假裝靠在車上等輔助監督溝通完畢,實則豎起耳朵聽同期八卦。
電話響了好幾聲,直到伏黑惠一顆心都快沉到谷底的時候,才終於接通了。
「喂,哪位?」
聽筒裡傳來少女微弱的聲音,帶著點抽泣的尾音讓伏黑惠好不容易生出的欣喜又沉了下去。
「和葉,是我。」
「惠?」
和葉瞬間來了精神,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你們到了?」
「嗯,現在正在樓下,你人在哪?不會還在酒店裡面吧?」
和葉擦干淨臉上的水珠,盡力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略重的鼻音, 「啊,嗯,我這層樓還有人沒有撤出來,沒關系嗎?」
「沒關系,那樣的話我們也會直接上去,營救被困人員也是任務的一部分,後續處理都會交給公安和『窗』那邊。」
講到這裡,伏黑惠有些遲疑,他試探地問道:「和葉,你聽起來不太好。」
「啊,我沒事的。」
和葉聽出了少年語氣裡的關切,眼淚又不受控制的簌簌流下,她伸手使勁擦也擦不干淨,止不住的抽噎像跟棍子一樣攪在伏黑心上。
「我……我沒事,只是,惠你能不能……快點來找我?」
「好。」
伊地知先生已經跟相關工作人員交涉完畢,站在酒店門口示意他們這時可以進去了,伏黑抬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下高聳的建築,似是保證又是承諾道。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了。」
·
地下二樓,電力室內。
昏暗的電機房裡,僅有幾聲微弱的滴答聲響起。隨著表盤上的倒計時變成零,早已被人安裝好的炸彈瞬間爆炸,由此產生的連環爆炸使得整棟大樓震動起來。
酒店大樓的燈光逐層熄滅,一樓還沒離開的賓客都騷動起來,爭先恐後的往外逃竄,幾乎衝破了警戒線。
「什麼情況?」
連續被好幾個慌不擇路的人撞到,釘崎野薔薇不得不拉著同伴們躲在巨大的雕像後面。
「莫非是地震了?」虎杖也是一時摸不著頭腦。
伏黑惠否定道:「不,只是地震的話不會突然停電。」
望著四散逃命的人群,他心裡那份不祥的預感逐漸加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另一邊,原本在大廳內清理現場准備撤離的警官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停電弄得發懵。
「警官,已經聯絡到工作人員了,他們說可能是地下電力室總部出了問題了!」
「備用電源呢?」
「已經讓人去找了,但是因為工作人員已經撤離,我們還不知道備用電源在哪。」
目暮警官此刻真是槽多無口,他怎麼也想不通本來好好的一個凶殺案怎麼搞到這種地步的。
「算了算了,可能是大樓內部的問題,你讓他們先去各樓層看看有沒有其他人沒有來得及撤離的,務必護送出酒店。」
「是!」
「警官!」身後傳來奔跑的聲音,目暮回頭一看,「哦工藤老弟啊,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上面已經下了命令不准我們再管這件事了。」
聽到目暮警官說的話,工藤十分不解的皺起眉,「這個案件呢?就這麼放棄了?這個命令到底……」
「詳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不過既然是公安那也沒辦法,你也體諒一下吧!」目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瞥見他身後茶色頭發的女子,疑惑道:「這位又是?」
「啊,她,她是……我的助手。」
好不容易等灰原把蛋糕裡酒精成分記錄下來,工藤新一准備在他們兩人的身體恢復原狀前帶灰原離開這裡,沒想到大樓地下發生了爆炸,電氣設備全部失靈了。
可惡,雖說有五分之一的幾率會讓組織的人發現「雪莉」的臉在電視直播上閃過,但沒想到他們來的那麼快!
和目暮警官他們在會場彙合後,工藤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警部,小蘭呢?」
「啊?」目暮也是一臉懵,「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呢嗎?」
工藤徹底震驚了,「你說什麼?」
與此同時,服部平次也慌張地從走廊拐角處跑來,看見工藤一行人時眼睛一亮。
「喂工藤,你看見和葉了嗎?」
「哈?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呢嗎?話說服部,你看見小蘭了嗎?」
「什麼?沒有啊!蘭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兩個只專注於案件的偵探相視一眼,反應過來後,齊齊往外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結尾我都忍不住笑了
原作劇場版這裡是琴酒在電視上看到宮野志保的臉一閃而過,先是派人去暗殺她(拿刀子偷襲,被小蘭擋住了),然後自己親自去的,說實話,一點逼格沒有
這裡被我改成是先派人潛入安放炸彈,然後派狙擊手蹲在外圍伏擊了
現在主要人員全部到齊,萬眾矚目的修羅場2.0即將衝上賽道!
第34章 撞見
夜幕沉沉,據鈴木酒店不遠處的高架橋上,一輛漆黑的保時捷停靠在路邊。
車裡駕駛座上黑衣銀發的男人咬著一根煙,垂眸瞥著手裡一張照片,照片上茶發白外褂的女人神情淡漠的看向鏡頭。
「好,知道了。」車外同樣黑衣身形壯碩的男人把電話一掛,轉頭畢恭畢敬地對著駕駛座上的男人請示。
「大哥,裡面的人已經弄好了,現在鈴木酒店的電機室已經被炸毀了,接下來只要死守入口處就行了。」
「確定處理干淨了嗎?」
「是的,大哥,」戴墨鏡的男人再三保證道,「我們的人先一步把監控刪除了,放心吧,條子不可能查得出來!」
聽到這裡,銀發男人扯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將嘴裡咬著的香煙拿下,狠狠戳在照片上的女人臉部。
「讓狙擊手在附近待命,一旦那個女人混著人群逃出來,就地格殺!」
「是!」
大樓突然的震動也驚到了一樓的保衛科,在派人潛入地下探查的同時,他們也想辦法跟樓上還未撤出的搜查一課等人取得聯系。
「你說什麼?剛剛地下發生了爆炸?!」
周圍的警官都被這句話驚了一下,正在排隊等著警察疏散人群的賓客也紛紛驚疑不定起來。
「沒錯,地下的電機室和發電機室發生了劇烈的爆炸!」保安主任在電話那頭大聲吼道,「不僅如此酒店二樓幾處安全出口處還發生了不明原因的火災和濃煙,所以請趕快帶著群眾撤離!」
「我明白了。」酒店經理掛掉電話,轉頭一臉焦急地對目暮警官說:「警部,剛剛得到消息,大樓地下的電機室和發電機室發生了爆炸,現在連備用電源也用不了了,只能走逃生樓梯了!」
目暮神色嚴肅:「那就是說,連電梯也不行了?」
「應該……哦不,酒店外層的瞭望電梯可以,那是外置電源,但是只能到六樓為止。」
「可以乘坐電梯到六樓,然後再走通道直達一樓大堂就可以出去了!」
在經理的帶領下,幾名警官來到瞭望電梯入口,按下按鈕,果不其然電梯內燈光還在亮著,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警部,電梯還能用!」
因為每次限載人數有限,所以目暮警官讓賓客中女性和小孩乘坐電梯下去,幾名警官帶著男性賓客去走逃生樓梯下到三層,並聯系位於三樓的保安和工作人員負責接應。
·
時間倒轉到爆炸發生前。
和伏黑惠的最後一通電話結束後,和葉用洗手間配備的紙巾擦了擦臉。幸好今天來之前化的妝是防水的,不然自己可能就要頂著一張明顯哭花了的臉出去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後,和葉深吸一口氣,她做出了一個決定——親自去看著那只咒靈。
為了防止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誤闖它的領地被當成飼料,她一定得先找到那只咒靈的所在,然後死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才行!
畢竟她能感知到咒靈的咒力存在附近,而普通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特別是,某個沉迷破案的笨蛋!
即使再怎麼對服部平次失望透頂,和葉也仍然記得那個少年是陪伴了自己大半人生的玩伴,就算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其他情愫暗生,他也是她的青梅竹馬,最好的朋友!因此,和葉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因為這種案子丟失性命!
想到兩人剛才的爭執,和葉隱隱覺得後腰又疼了起來,大概是青了一塊。
她不免暗自慶幸,如果她沒有早些認清後決定放棄平次,那麼她大概會是比現在更加悲哀的境地吧!
點開手機屏幕,和葉才發現多了好幾條未讀消息,前幾條是平次的,全是他別扭又生硬的道歉和關心。
中間有幾條消息是伏黑的,看見他一條條發出的消息,和葉心情不免好了許多,仿佛借著一排排的字窺探到少年發這些消息時臉上的神情。
收起手機後,和葉踏出洗手間。
下一秒,地動山搖。
爆炸聲和人群的尖叫聲連成一片,地面不斷晃動著,好似地震來臨。
和葉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壁站穩,暈乎了好一會才擺脫大樓的余震,沒等她靠近窗戶看看發生了什麼,整層樓的燈光頃刻間全滅了。
「怎麼回事?」
和葉焦急地趴在窗戶邊,樓下已經是人頭攢動,她看見許許多多的人不斷從酒店內湧出,樓下稀稀落落的警燈在人群中間發著光。
她拿出手機,正要給伏黑惠打電話時,另一個號碼先一步從屏幕上跳出來。和葉劃開接聽,青年的聲音帶著滿滿的焦躁從聽筒中衝出來。
「和葉,你在哪?!」
「我在六樓餐廳的洗手間門口。」她被爆炸震得有點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剛剛發生了什麼?是哪裡爆炸了嗎?」
「啊,沒錯,所以你趕快走逃生樓梯下去,動作快點!」
服部平次回頭看了一眼更衣室裡痛苦地捂著胸口,身體漸漸變小的工藤,「我這裡還有事脫不開身,等你到了酒店外面再打給我!」
爆炸?酒店內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爆炸?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和葉立刻想到了可能還留在宴會廳旁邊休息室的小蘭和園子,她立刻給小蘭打了通電話。
此刻,大樓內部。
小蘭和園子兩個人靠著牆一點點向裡面走去,昏暗的走廊上伸手不見五指,由於展廳的封閉性,腳步聲只要在一處響起,就回蕩的到處都是,無法辨別來源。
園子一邊向前摸索著,一邊道歉:「對不起啊小蘭,要不是我提議說要帶你來這層看看夜景,我們也不會被困在這裡了。」
「沒關系的,我知道園子是好心。」雖然在昏暗的環境下看不見,但是小蘭拉著她的手晃了晃。
兩人好不容易憑著記憶摸到了電梯旁,卻發現怎麼也按不亮電梯。
「可惡啊,沒想到連電梯也停了!」園子恨恨地錘了一下牆壁,「這次回家後,我一定得和爸爸說,讓他把鈴木家的樓都設成備用電源的電梯才行!」
寂靜之中,小蘭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喂?」
「小蘭,你們在哪裡?」
「和葉?」
小蘭愣了一下,她想起案件發生後,和葉說要去找一下服部君,結果一下子人沒了影。
「和葉,我和園子現在在酒店的展望廳裡,你呢?」
竟然還在那麼高的地方?!
和葉聞言一驚,繼續對著電話喊道:「小蘭,你們快點離開那裡,剛才酒店發生了爆炸,現在整棟樓都停電了!」
「誒?!」
小蘭和園子相視一眼,小蘭追問道:「和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是平次剛剛打電話告訴我的。」
「服部君……那新一呢?」小蘭抓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發白,語氣聽起來卻毫無變化,「他人呢?他還好嗎?」
和葉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不忍,「這……我不知道,他應該和平次在一塊吧!」
「……這樣啊,那好吧。」
聽著那頭小蘭倦怠的語氣,和葉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小蘭,你別想太多,可能一會工藤就會打電話給你了,他現在可能一時抽不開身。」
「我知道了,謝謝你和葉!」
掛斷電話後,小蘭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大概是見不得好朋友周身這種想哭哭不出來的難過氛圍,園子轉過身,一只手還牽著小蘭的手,「你想哭就哭吧小蘭。」
「要是在我身邊還要像在那個推理狂身邊一樣需要忍住眼淚的話,那我這個朋友也太不合格了!」
身後傳來微微哽咽的聲音,小蘭任由自己被園子拉著去找逃生樓梯,一只手努力蓋住自己臉上的晶瑩。
她不敢去細想自己在新一眼裡到底是什麼,當初倫敦大本鐘下的告白有多麼讓她心動,現在遭遇的種種就有多讓她心碎。
「我不說過嘛小蘭,你要是流一滴眼淚我就立刻殺回去要那個推理狂好看!」
漆黑的走廊上,園子忽然出聲,一貫大大咧咧的女孩在此刻竟顯得意外平靜且堅定。「不過這麼黑,我背對著你也看不見,所以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干什麼就是了!」
末了,她背對著小蘭像之前一樣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像是要為她注入勇氣。
「放心吧,現在這裡沒有人知道你在哭!」
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讓小蘭很快懂了園子的真意,她破涕為笑,偏偏淚水還在流淌,自己現在又哭又笑的一定很可笑,不過正如園子所說,這裡沒有人知道。
這樣想著,小蘭又抹了把眼淚,更加用力地抓緊了園子的手。
「嗯!」
·
鈴木酒店六樓。
近距離感受到炸彈的威力,酒店三四層的人們紛紛嚇得各自找掩體躲藏起來,期盼以此來躲避死神的腳步。
因為配置的逃生入口位置有限,樓上的人紛湧而至,在樓梯上堵得水泄不通,保安不得不讓各個樓層的女性和小孩子先一步進入逃生入口,但因為更多的賓客都集中在六樓餐廳,以至於六樓的逃生樓梯處擠滿了人,甚至絕大部分還在大廳裡等著。
恐懼,驚慌,絕望,憤懣……種種負面情緒在空氣中醞釀,逐漸凝固成一團扭曲的實物,分散在大廳各處。
這就是和葉踏進六樓大廳時眼中所見的景像。
幸好都是些低級咒靈。她暗自慶幸道。
然而沒等她慶幸多久,那股熟悉的咒力又悄然出現在她的感知範圍內。
和葉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是了,這裡聚集了更多的人和更強烈的負面情緒,那個咒靈因此追到這層樓也是顯而易見的事!
望著大廳裡黑壓壓的人群,和葉咬緊了後槽牙,暗自懊惱自己怎麼沒有把伏黑惠送她的咒具刀帶著。
感知範圍內那股陰暗晦澀的咒力越發濃厚,她偷偷從人群中溜了出去,從拐角處的消防箱裡拿了一把斧頭用來防身,小心翼翼地循著咒力往走廊上摸去。
現在這層樓只有大廳裡才有備用電源照明,和葉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每一步都像走在自己的心跳上。
行動前,她已經把咒靈出現的位置用短信發給了伏黑惠,可是為了防止那只咒靈在等待下樓的人群裡大開殺戒,她現在只能先想個辦法先把對方引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盡管內心激烈地叫囂著可怕想要逃跑,和葉的動作卻沒有半分遲疑,越是接近咒力濃郁的地方,身後人群的喧囂也離她越來越遠,另一道聲音也越發清晰。
和葉腦中嗡地一聲炸開,這明明是個小孩子的哭聲!
糟糕!
慌亂下原本就需要仔細辨認才能看清的輪廓模糊一片,和葉顧不了那麼多,提著消防斧就衝了上去。
大步跑過長長的走廊,幾個轉彎就到了一間敞開的,狹窄的空間,似乎是感知到有人來了,體積占據了幾乎一整個空間的龐然大物轉過身。
盡管光線昏暗看不見那東西的輪廓,但和葉仍然感覺到了被那怪物身上無數只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住的恐怖。
察覺到有人來了,此刻正被怪物的觸手死死纏住的小女孩放放聲尖叫起來,「救命啊——」
終究是救人的勇氣戰勝了恐懼,和葉也不知道哪來的膽量,直接伸手就拉住了小女孩無助地在空中亂舞的手臂,將她半個身子拉出了門外。
咒靈似乎被激怒了,扭曲的身體抖動地更加激烈,和葉一只手拉著小女孩,右手把手裡的斧子狠狠朝它身上砸去。
受到攻擊使得它纏繞在女孩身上的肉繩一松,和葉趁勢一把抱起小女孩就貼著牆一路狂奔。牆壁間鑲嵌的裝飾物撞上了她裸露的胳膊,劇烈的疼痛和血液順著手臂流淌的感覺同時襲來。
顧不上疼痛,她腳步不停地繼續飛奔,身後那只咒靈也鍥而不舍地跟在她身後,巨大的身軀幾乎與無邊的黑暗融為一體,像是要吞噬一切。
和葉幾乎是拿上了運動會五十米跑的速度在昏暗的走廊上逃命了,懷裡的女孩子像是被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等跑到離大廳只有一個拐角的地方,和葉才把懷裡的小女孩放了下來。「聽著,從這裡,拐過一個彎,去找那裡的警察叔叔,他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快去!快走啊!」
最後那句幾乎是低吼著說出的,因為她已經能感知到那個咒靈和她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哭,轉身跑走了。和葉趁機回頭,將自己已經鮮血淋漓的右手臂往相反方向的走廊牆壁上狠狠蹭了一塊,這才向最裡面跑去。
直到跑出了距離大廳很遠的距離,和葉感覺大腿已經酸軟,堆積的乳酸開始叫囂,但仍然抵不過她機械般的動作。
突然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股大力將她整個人掀翻出去。和葉本能般伸手護住腦袋,摔在地上向前滾了好幾圈,直到背部撞擊在牆壁上才得以停下。
剛才只顧著逃命連跑到哪裡都不知道,等撞在牆上和葉還沒反應過來,她感覺渾身上下骨頭都在痛,連帶著大腦都有點懵,眼前一陣發黑,過了好一會才重新看清面前的情況。
這裡似乎是靠近酒店外部的走廊,城市閃爍的霓虹燈勉強照亮了走廊裡的場景,而那只身形龐大的,她今天已經見過三次的咒靈此刻正舞動著長長的觸手,緩緩向她移動而來。
渾身都疼,特別是剛才被牆上的裝飾物劃破的狹長傷痕剛好因為這個姿勢壓在下面,動一下就是劇烈的疼痛。
努力支撐著自己全身都酸痛的身體坐起來,將背靠在牆上,和葉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窗戶,六樓的高度讓她望而生畏。
怎麼辦?現在跳下去的話——
就在她滿心絕望地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咒靈身後的窗戶「砰」地一聲從外面被撞開。
「玉犬——」
咒靈龐大的身軀被不知名的力量當場爆開,血液和肉塊散落一地,兩條玉犬追上來撕扯吞噬著地上的殘余物。
一片混亂嘈雜中,一個人影逐漸顯現在眼前,幾乎不用仔細去看,和葉就知道伏黑惠來了。
窗外響起消防車和救護車的鳴笛,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連帶著他原本冷淡凌厲的側臉也被鍍上一片輕柔的光澤。
他緩緩踏過遍地的咒靈屍體向她走來,瞥見她一手撐在窗沿上的動作時,眼中閃過一絲慍怒。
「和葉,別做傻事。」
伏黑惠一步步走近和葉,他每靠近一步,都能讓她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幾乎支配了她的恐懼逐漸褪去。
顧不得身上仍在發作的疼痛,和葉快步朝他跑去,直直撲進他懷裡,雙手抱住少年人寬闊的肩背,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口。
昏暗的走廊上,熟悉的帶著薄荷味的洗衣粉的清香味猛然鑽入鼻尖。莫名的,在這種時候,這種氣味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怎麼了?」伏黑惠被她撲上來這一抱弄得有些無措,很快,他的注意力全被她身上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吸引,「和葉,你受傷了?」
和葉把臉埋在他鎖骨處,溫熱的淚水滲進他裡面的襯衫,皮膚上濡濕的那一塊似乎在發燙。
伏黑惠剛想說點什麼,身後就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兩個人影率先從身後的拐彎處竄出。
「伏黑——」是虎杖悠仁。
虎杖的視線從滿地狼藉慘死的咒靈轉到相擁在一起的兩人身上,一瞬間感覺腦袋都清醒不少,跟在他身後跑來的釘崎也緊接著看到這一幕,原本猙獰的神色頓時收了回去。
這倆人幾乎是同時停下,又同時倒退了回去,「抱歉,你們繼續。」
然而事情還沒完,又是一陣腳步聲跟著由遠及近的響起來。「喂,你們幾個,誰讓你們到處亂跑了,這裡是——和葉?!」
正死死抱著伏黑惠不願意松手的時候,和葉突然聽見有道熟悉的聲音,似乎還叫了自己的名字。
她就著現在的姿勢越過伏黑惠的肩朝對面望去,恰好和身上背著一個巨大背包的服部平次四目相對。
作者有話要說:
大型修羅場來襲
黑雞背上背著包是因為變小的灰原躲在裡面
快點結束這個案子,之後可能要懈怠幾天,日更真的考驗我精力水平!
第35章 衝突
走廊上的空氣近乎凝固起來了。
先一步趕來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此刻已經退化成了背景板,很是乖覺地向後退了幾步,把舞台留給那三位。
和葉越過伏黑惠的肩膀抬眼望去,恰好和服部平次四目相對,她卻沒有絲毫想要從另一個男孩懷裡退出來的意思。
「平次?你怎麼來了?」
她眼睜睜看著服部平次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一點點鐵青起來,臉上幾乎風雨欲來。
「哈?你竟然還問我怎麼在這?!」
服部平次攥成拳頭的手不易察覺地發抖,他整個人喘著粗氣,直接跨步衝上去一把抓住和葉的手臂就要把她從伏黑惠懷裡拉出來。
「你這個白痴女人,都發生命案了誰讓你在這瞎跑了?!」
「等等平次——」
他力氣大得出奇,和葉只覺得手臂被拉扯得生疼,她一時沒料到平次會有這樣的動作,上半身一下子被拉扯出去,幾乎要當場摔倒。
忽然一雙手臂繞過她身前,攬住了和葉的腰,同時也止住了她往左l傾倒的身形。和葉像是抓住了倚靠一樣,靠在伏黑惠的右手手臂上。
這樣看起來就是服部平次硬要拉她走,而伏黑惠幾乎把她擁在懷裡似的。
「哇哦!」
旁邊圍觀修羅場的虎杖和釘崎同時感嘆了一聲。
伏黑惠冷冷地抬起眼,毫不畏懼地對上服部平次惡狠狠瞪過來的眼神,「放手。」
「哈?你這家伙從哪冒出來的?」
服部平次瞬間被伏黑惠的態度激怒了,他上前一步就要扯對方的衣領,被一邊穿著同樣深色制服的粉發少年給擋了下來。
「等等等一下,有話好好說嘛!」
然而怒火中燒的某人根本不買賬,上一次撞見和葉和這小子的時候可以說他們偶然遇見,這一次他卻是親眼看見和葉和他抱在一起,甚至當著他的面還那麼親密!
服部平次只覺得腦中有一根弦猛地斷了,根本無法冷靜思考為什麼這幾個人會聚在這片烏漆嘛黑的走廊上,滿腦子都是剛才兩個人抱在一起的畫面。
「你小子倒是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讓我『放手』?!」
「你聽不懂嗎?」
伏黑惠稍稍比他高一些,視線在這時更是猶如實質,混合著他身上清冷疏離的氣質,造成了一種清晰的威脅感。
「既然聽不懂人話,總該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吧?你看不見她在疼嗎?」
空氣一時安靜了下來。
服部平次將視線移到和葉身上,才發現她此刻身上狼狽不堪,嶄新的禮服裙被劃破了好幾處,裸露的小腿上多了幾道血痕,甚至右手手臂上還在汩汩冒著鮮血。
「和葉,你沒事吧?」
終究是對和葉的關心占了上風,服部忍不住松開了一直攥著的她的手臂,被和葉無情地抽離開來。
「沒什麼。」
和葉站直身子,伏黑惠順勢放開了手,然而兩人之間的距離依然近得像是擁抱一樣。
服部平次緊張地想要伸手拉過她,卻被對方不動聲色地躲開了,「這哪是沒什麼事,你難道被人襲擊了?是凶手干的嗎?」
「凶手?」和葉歪了下頭,對這個說法顯得有些疑惑。隨即,她意識到服部是錯以為她被凶殺案的犯人攻擊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被他猜中了。
見她沉默不語,服部更加確定自己猜中了真相,他上前一步按住和葉的肩,又是緊張又是焦急地朝她吼道。
「是誰?那個襲擊你的凶手,是那個評委大叔還是那個舞台導演——」
和葉手臂上的血還沒止住,本就失血的腦袋被平次搖得更暈了,「夠了平次!你眼裡難道只有案子嗎?!」
即便早早說服自己放下和平次有關的一切,和葉心裡仍是一片寒涼。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根本不是人類能犯下的案子!」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服部平次也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以往不管遇到多麼棘手的案件,和葉從來不會阻止他,甚至是這樣質疑他身為偵探的能力,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他,甚至出言頂撞他的話。
明明以前他們就算偶有爭吵,也冷戰不了兩三天,可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和葉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圍著他轉,幾個月才有一次的見面也很快以爭執結束。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不受他的控制,怒上心頭的同時,服部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你這是什麼鬼話啊?你這白痴是腦袋被撞壞了吧?一定是犯人用了什麼詭計,我遲早會把他揪出來——」
話未說完,服部平次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襲來,那力量一把將他從和葉面前扯開,隨後他被人狠狠摔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服部毫無防備,他剛要跳起來跟那人發火,就聽見身後的背包裡傳來似有若無的咳嗽聲,一下子喚回了些許理智。
「原來是你。」
伏黑惠喃喃自語,望著服部平次的目光裡帶了冷意,在光線不明的環境中有種攝人的壓迫感。
來這裡之前,他一直記得和葉在最後一通電話裡微弱的泣聲和略重的鼻音,還一直擔心她是不是被咒靈當場殺人的畫面嚇到了,沒想到問題居然出在這人身上。
「你這家伙!」
服部平次放下背包,當即就要衝上去和伏黑惠動手,卻反被少年幾招制服,背部被狠狠砸在身後的牆壁上。
「嘶——」
黑皮膚的偵探從牙縫中擠出吸氣聲,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面前這個看似清瘦纖細的少年是如何在一瞬間瓦解他的招式,還能反過來把他制服到不能動彈的。
伏黑惠深藍色的眼瞳在夜色中冰冷地盯著他,猶如野獸在俯視闖入自己領地的入侵者。
「我說過了,叫你放手。」
氣氛逐漸劍拔弩張的時候,和葉率先打破了僵局。
她伸手拉了下伏黑惠的衣擺,安慰道:「好了惠君,我沒事。」
早已看夠了戲吃飽了瓜的兩人也一並來勸架,虎杖先一步分開對峙中的兩個人,「行了行了,伏黑,我們還有任務呢!」
釘崎則是趁機走上前來,借著窗邊透過的光線仔細檢查了和葉手臂上的傷口,「喂,你們幾個大男人就知道鬥來鬥去的,人家女孩子身上的傷都沒好,還不快帶人下去!」
提到和葉身上的傷,伏黑惠手上的力道一松,干脆放開對服部的鉗制,轉身朝著和葉走去。
他將和葉受傷的右手輕輕移過來,低頭仔細打量了片刻,「伊地知先生的車上有醫藥箱,釘崎,一會能麻煩你帶她下去嗎?」
釘崎很痛快地同意了:「我是無所謂啦,反正大的那只你已經解決了,之後也輪不到我大顯身手了!」
伏黑惠衝她點點頭,轉身跟和葉介紹說:「這是釘崎野薔薇,我的同學,一會她帶你去包扎。」
說罷,他干脆直接無視了還靠在牆邊的服部平次,示意虎杖跟他一起去其他樓層清理咒靈。
被晾在一邊的服部平次仍在狂怒,「喂,你們幾個到底是什麼人?可惡,給我把話說清楚啊!」奈何那兩個穿著深色制服的少年理都沒理他。
和葉看不下去了,「平次,你先跟著人群下去吧,這裡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
「和葉,連你也——」服部平次不敢置信地回頭瞪著和葉,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他心裡隱隱生起危機感,「你跟那家伙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口中的「那家伙」當然是指伏黑惠,和葉定定地看著他,淡漠的像是看陌生人,「我之前跟你說過了,惠君跟我是住在同一棟公寓的鄰居。」
服部被她冷淡的語氣激得更加上火,「哈?只是鄰居你還會跟他那麼親密?!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個什麼好人,我看你是被他給騙了!」
沒等和葉出聲反駁,她身邊的釘崎野薔薇按捺不住發問道:「我好奇地問一句,你們二位是什麼關系?男女朋友?」
和葉搖搖頭:「不是的,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
雖說事實如此,可是這種情形下,她干脆的和自己撇清關系這一點還是讓服部感到心裡不舒服。
釘崎震驚了,「那就是說,你們只是普通朋友,那這家伙怎麼還能干涉你的交友權?管的也太寬了吧!」
要你這個女人雞婆啊?!
服部平次額角直冒青筋,他不服氣地為自己辯駁道:「我們可不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這個白痴還是我的跟班和手下,我難道不能管她嗎?」
「哈?」釘崎挑起一邊眉毛,「別逗我笑了,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再次親耳聽見服部口中她的位置,和葉只感覺自己曾經奉獻過的心意被狠狠踐踏了,她氣得幾乎發抖,「夠了平次,我從來不是你的手下或者跟班,或許曾經被你當作是這樣,但是以後絕不會是!」
「和葉,我——」
被女孩語氣裡的堅決嚇得定住了,服部有些後悔口不擇言說出的話,可是沒等他伸手拉住和葉,對方越過他就要離開。
而另外那個褐色短發的女孩路過他時,似乎還停下打量了片刻,隨後「嘁」了一聲。
「——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還嘴硬的男人了!」
·
爆炸發生一個小時後,地下的火勢差不多得到了控制。
鈴木酒店門口已經圍了一圈的警車和消防車,藍紅色的車燈一閃一閃的,在夜空中分外明顯。一群警察正在登記酒店內出逃的人員信息,目暮警官等人正在用電話和各樓層的警察交接情況,背景全是人群的嘈雜聲。
釘崎野薔薇帶著和葉在人群中左拐右拐,終於在一處觀賞用植株旁找到了輔助監督伊地知的車。
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止住血之後,和葉也通過電話得知了小蘭和園子已經平安無事的消息,她不由得心生慶幸,而當她再次問到工藤的時候,電話那頭卻沉默了許久。
「新一他,又有緊急的案子要處理了。」
電話那頭的小蘭聲線無力,和葉卻是又竄起了一股無名火。
案件案件又是案件!工藤也是,平次也是,為了案件連打個招呼道個別都來不及的嗎?!
然而小蘭畢竟跟她不同,和葉只能暫且站在朋友的角度安慰她,卻無法勸她像自己一樣放棄。
聽釘崎說,這次任務中的重點,那只一級咒靈已經被伏黑惠祓除了,之後的收尾都是那些因為人們的恐懼和驚慌催生的低級咒靈,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回來了。
等待的過程中,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干脆坐在車子裡聊起了天。
「嗚哇,你這個手機包好好看,是哪裡買到的?」
「這個啊?是在銀座三丁目的百貨商場,他們家特別推出的竹籃款式的包包是今年夏天的熱榜呢!」
「可惡啊,最近忙著出任務一直沒有去逛街,等有空了我也要去挑一個!」
「哈哈,那要不要一起,我剛好有很多代購券呢!」
「那太好了!平時我都只能使喚虎杖陪我逛街,難得找到有同好的女孩子呢!」
清理完樓內咒靈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兩人,剛一靠近就聽見她們在裡面聊得熱火朝天的。伏黑惠走到車窗邊停了一下,伸手敲了敲車門。
和葉這才注意到他們,「惠君,任務完成的順利嗎?」
伏黑惠點點頭,她轉而又把視線投向他身後的粉發男孩,對方很是熱情地衝她揮揮手,「初次見面,我是虎杖悠仁。」
「初次見面虎杖君,我是遠山和葉。」
「哦哦我認得你,」虎杖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伏黑惠,對和葉說道:「我知道你跟伏——」
話沒說完,嘴巴被伏黑惠反手摁住,直接被對方架著塞進了副駕駛座上,「別廢話那麼多,准備回去了!」
虎杖也不惱,依舊笑呵呵的,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一眼伏黑惠此刻的表情,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被伏黑惠示意往裡坐一點,和葉照做了,直到他也鑽進車廂裡關上門,她才後知後覺起來,「所以,我們現在去哪裡?」
「回咒術高專。」伏黑惠沉聲說道,「你身上的傷需要家入小姐處理一下,而且也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問題。」
和葉明白了,「這樣啊。」
等車開出去一段時間後,和葉遲遲才反應過來,「等一下,那我晚上睡哪?難道——」
她把眼瞟向身邊的少年,前座的虎杖和旁邊的釘崎都饒有興致地看過來,「噢喲?」
當事人二位都不約而同想起了那次暴雨促成的同居經歷,臉上不約而同的熱氣上湧。
伏黑惠更是覺得整個人都要蒸發了,他把臉埋進高領裡悶悶地解釋著:「不是你想的那樣,高專有很多空房間,你可以隨便選,或者跟釘崎住一起。」
「啊,哦。」
和葉別開臉,尷尬地拍了拍溫度上升的臉頰,原來是她想多了!
被塞了一嘴新鮮狗糧的另兩位當事人在後視鏡裡相互對視一眼,暗號確定,行動開始!
於是乎當晚,某個除伏黑惠以外的咒高聊天群又一次炸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不容易把這個案子結束了,接下來過度一下,馬上就要進入告白篇了!
第36章 牽手
「啊啊!真的好了誒!」
高專的醫務室裡,和葉震驚地撫摸著右手臂上的傷痕,一小時前還皮開肉綻的傷口此刻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了一抹淡白的痕跡。
跟著伏黑惠三人回到高專後,在學校擔任校醫的家入硝子只是替她將血跡清理了一下,隨後用反轉術式治療,原本猙獰的傷口肉眼可見的愈合起來。
家入硝子坐回到躺椅上,漫不經心的對和葉解釋道:「咒力是負的能量,反轉術式則是正的能量,掌握了反轉術式之後,就能很快治愈傷口。」
「好厲害!」和葉星星眼。
「雖然說外傷已經差不多好了,你的腦部CT檢測結果還沒出,先在這裡等會吧。」
已經走到醫務室裡間的家入硝子回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補充了一句,「別擔心,伏黑同學馬上就回來。」
「啊,嗯,好的。」
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家入醫生突然提到伏黑惠,但是和葉確實安心了不少。
她拿出手機,顯示未讀消息一大堆,多半是小蘭和園子發來的,挨個給她們回復了之後,和葉一個人坐在醫務室的病房裡有些無聊了。
和葉翻了下推特,發現新聞上關於這次的事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因為案件裡的死者是最近風頭正盛的日本小姐冠軍,現在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在討論這件事情,其次就是鈴木酒店爆炸案。
似乎是咒術界從中作梗,案發現場的直播視頻現在已經搜不到了,警方的通報還沒出來,網友們各種猜測倒是傳得神乎其神的。
正當和葉一頁頁翻著網友們的論壇的時候,有節奏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她以為是伏黑惠回來了,光速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又檢查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端正地坐直了之後才說道:「請進。」
門被推開了,卻不是她熟悉的面孔。
只見一個穿著熊貓玩偶服的人和一個銀色頭發,半張臉埋進外套高領的男孩子從門外探出了腦袋。
三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你就是,惠帶回來的女孩子嗎?」穿著熊貓玩偶服的人好奇地打量了下和葉,開口道。
「?」
這說法聽起來奇奇怪怪的,不過和葉還是點了點頭,「是,初次見面,我是遠山和葉。」
熊貓玩偶也友善地朝她揮了揮爪子,「初次見面,我們是惠的學長,我是胖達。」隨後指了指身邊一直沉默的銀發少年,「這是狗卷棘。」
「海帶!」名喚狗卷的少年朝和葉點了點頭。
竟然開口說話了!這個熊貓真的是會說話的熊貓嗎?還是玩偶服下面藏著人?另外那個少年難道是在跟我問好嗎?
和葉一時間滿腦袋問號,只能乖巧打招呼,「你……你好!」
胖達在一邊適時的解釋道:「棘是咒言師,語言脫口而出會生成詛咒,所以平時只說飯團餡料表達意思。」
「咒言師……」和葉思考了片刻,隨即眼前一亮道,「那就是跟假面超人裡的艾美拉克星人一樣?!」
狗卷棘頓時瞪大眼睛,朝和葉豎起大拇指,「鮭魚!」
「是吧是吧,你也覺得那個劇場版超級好看吧!」
「鮭魚!」
「話說今年新出的劇場版你看了嗎?裡面也有艾美拉克星人登場!」
「鮭魚!木魚花!」
「嗚嗚嗚我也覺得,還是早期幾部最經典,劇情也超棒,最近幾年的劇場版都很老套,只會賣情懷!」
「鮭魚鮭魚!」
看著無師自通狗卷語的少女和此刻已經圍著假面超人聊起來的兩人,胖達驚訝得嘴都合不上了。
原來這就是惠喜歡的女孩子啊!
胖達默默在心底給伏黑惠的眼光點了個贊。
「胖達,你不回宿舍在醫務室干什麼呢?」
這時,一道冷淡的女聲傳來,和葉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運動服,背上背著長棍武器,扎著馬尾辮的女生走了進來。見到坐在病床上的和葉的時候,那名女生明顯愣了一下,「你是?」
和葉微笑著點點頭:「初次見面,我是遠山和葉。」
馬尾辮女生登時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身邊的同期,被胖達搶先一步做了解釋,「因為遇到咒靈受了傷,被一年級他們幾個帶到硝子小姐這裡了。」
「什麼啊,」馬尾辮女生像是松了一口氣,遺憾道:「還以為惠出息了,專門把女朋友帶來介紹給我們。」
和葉:「……」
胖達接著承擔介紹小伙伴的職責,「這是真希,二年級的咒具使,也是惠的前輩。」
真希也朝和葉點點頭,「我叫禪院真希,不過別叫我姓氏,直接叫我真希就行了。」
「好的真希。」
胖達轉過身,爪子拍了怕真希的肩,「真希,這麼晚了你還在訓練嗎?偶爾放松一下吧!」
「沒辦法啊,交流會馬上就要到了,而且一年級的最近也很努力呢!」
「說的也是,作為前輩當然不能拖後腿是吧!」
「鮭魚!」
默默聽了一會後,和葉疑惑道:「交流會?那是什麼?」
「這個嘛,你知道全日本的咒術師學校有兩所吧,東京和京都各一所。」胖達伸出手指撓了撓頭,然後對著和葉比劃道,「每年八月份這兩所學校會聚在一起交流感情,實際上就是各自派學生同台競爭,切磋術式,這就是姐妹校交流會。」
「聽起來好有趣!」和葉聞言眼睛一亮,「那就是跟火O忍者裡中忍考試差不多的類型?」
二年級的三人:「……」
胖達無語地說道:「總感覺你誤會了什麼,不過也差不多。」
「誒——」真希饒有興趣地說道,「你也挺有意思的啊!」
胖達突然靈光一現,提議道:「話說回來,今年的交流會一年級也要參加,也就是說惠也會出場,和葉你要不要來看?」
和葉震驚:「誒——可以嗎?」
她忽地轉而一想,「可是我不是你們學校的人吧,這樣沒問題嗎?」
「跟老師說是家屬,這樣的話旁觀是沒問題的。」真希附和了一句,一旁的胖達和狗卷在和葉看不到的地方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真希!
「真的嗎?太好了!」
沒有注意到二年級三人互相之間的眼神交流,和葉已經開始興衝衝地在手機備忘錄和計劃表上查看自己的行程安排了。
很快,伏黑惠跟虎杖悠仁在結束了任務報告之後就趕到了醫務室,正好家入醫生拿著檢測結果回來了,簡單囑咐了和葉幾句就暗示她可以先離開了。
在意識到前輩們的八卦之火不僅沒有被熄滅反而熊熊燃燒的時候,伏黑惠很沒有同期愛的果斷把虎杖扔出去當擋箭牌,自己以帶和葉去高專宿舍為由先一步開溜了。
·
整個咒術高專處於東京的郊區,依山傍山,雖然環境清幽但是地點非常偏僻,就連建築都看起來像是上上個世紀的產物。
據說整個咒術界只有家入硝子一個會反轉術式的醫生,所以高專特地為她撥了一棟樓,位於校園深處,受到重重保護。
伏黑惠帶著和葉走上山道,兩邊深林綿延,葉片簌簌作響,僅有的幾盞路燈也無法照亮深處的黑。
和葉跟在伏黑惠身後直到走出了醫務室所在的樓,才感受到手上柔軟溫熱的存在,她將視線從少年寬闊的脊背向下移到兩人相連的地方,才發現伏黑惠一直在牽著她走。
手上的熱度瞬間變得相當燙人了呢!
和葉覺得臉上熱熱的,整個人都要僵硬了,只是被伏黑惠帶著機械性地向前走。
沿著階梯往下走時,和葉腦中又響起了園子曾經說過的話。
【喜歡一個人的話,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抬頭望向前面人的脊背。
伏黑惠比她高出一頭,少年人的背影挺拔修長,寬松的白襯衫順著重力往下墜,勾勒出漂亮緊實的手臂線條和纖細的腰身。
和葉也曾跟在一個人後面仔細打量著對方的背影,可是現在的感覺和那時候完全不一樣。
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她知道對方不會回頭看她,也不會為她停下腳步,所以她只能用力地跑,盡全力不讓自己被遠遠甩在後面。
可是現在,和葉能清楚地感受到伏黑惠是真實存在在她身邊的。
他不會拋下她,不會讓她以為是自作多情,他們的心意是相通的。
和葉慢慢走上前,微微用力握住了伏黑惠的手。
這一瞬間,她忽然和許多愛情小說裡相似場景中的女主角共情了——希望這條路一直沒有終點。
察覺到手上變化的力度,伏黑惠的腳步停了半秒,又繼續順著山路走下去。
一開始只是不想留在醫務室裡面對前輩們帶著強烈八卦意味的眼神,以至於衝動下做出了把人直接拉走這種事。等真的走出大樓,被山林裡浸了水汽的風一吹,伏黑惠感覺自己那過度發熱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此刻他也感覺自己全身的感官都沉甸甸落在兩人相牽的那只手上,那種後知後覺的尷尬瞬間從身後湧了過來。
清醒不到幾秒的大腦又混亂起來。
這樣也太唐突了,雖然可能不是第一次牽著手,甚至也抱過,但是還沒表白就對女孩子這樣輕浮,這算是冒犯吧?也太不尊重人家了!
冷靜下來後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伏黑惠更加不敢回頭看和葉此刻的神情,而是就這樣不管不顧地牽著人繼續悶頭向著宿舍的方向走。
理智告訴他這是對女孩子的不尊重,他現在應該松手然後道歉等待原諒;情感勸他遵循心意,如果現在突然放手可能會讓對方誤以為被討厭。
隨著和葉上前握緊他手的動作,原本只是他單方面拉著人家的姿勢變成了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牽手。
這樣似乎更加沒辦法放開了。
伏黑惠感覺自己腦子裡多出了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讓他放手然後道歉,一個讓他不要放手而是直接負責。
這一路走到宿舍用了多久,那兩個小人就在他腦子裡打了多久,最後在宿舍門口被突然出現的釘崎野薔薇給摁死了。
釘崎看著兩人牽著的手挑了挑眉,用一種「可以啊伏黑真有你的」的眼神瞟了伏黑惠一眼,隨即上前抱住了和葉的手臂。
兩人牽著的手自然而然的松開。
「既然人送到了,那之後就是我們女生的時間咯!」
伏黑惠朝她點點頭,視線移動到一邊時,猝不及防地對上,又躲閃開。
今年的夏天這麼悶人的嗎?伏黑惠不合時宜地想著,只覺得一陣說不出口的燥熱,抬手松了松襯衫領口。
耳邊傳來少女溫柔清澈的聲音,仿佛也被夜色施加了某些曖昧的繾綣。
「晚安,惠。」
「嗯,晚安。」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伏黑惠才意識到,和葉已經很久沒有對他稱呼過敬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很喜歡追文的時候被作者告知沒有更新,刷新的時候又發現他悄咪咪更新時的驚喜!
所以,surprise!
接下來進入告白篇,哈哈其實這兩人在之前商業街約會的時候就心意互通了!
回看原作波洛咖啡廳案件,發現和葉居然還對小蘭說過「幸好是你陪我看這麼美的景色,如果是平次的話,我可能又會自作多情了」這種話!
黑雞真的,每次讓和葉以為他可能喜歡她,就總是打破她的幻想讓她以為自己自以為是,所以我要讓和葉早早就意識到惠的心意是真的!
第37章 失衡
這個季節的天亮得挺早,清透的晨光從陽台外彌漫進來,潮水一般湧進臥室中央的床上。
和葉被逐漸升起的太陽光照得翻了個身,手腳並用縮進被子裡,柔軟的布料一直卷到腦袋,被困倦拖累到不想起床。
直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振動幾聲,床上的人才終於伸出了手,挽救了新買的手機即將掉到地上的悲慘命運。
點開屏幕,首先第一條就是鈴木園子發來的消息,她邀請她和葉和小蘭下午去米花中央商場吃午飯順便逛街。
其他還有一些未讀消息,和葉眯了眯眼睛,原本揮之不散的困意消去了大半。
有幾條是釘崎發的,她昨天陪枚本未來子練習歌牌練得很累,所以早早歇下了沒看到。
鈴木酒店事件之後,伏黑惠他們幾個一年級這一周幾乎是無縫銜接新的任務,不是正在任務中,就是在做任務的路上。即使這樣,和葉還是常常聽釘崎抱怨說咒術師人手不足。
釘崎發來的消息裡,前幾條都是在抱怨上層的安排害得她失去了寶貴的美容覺,最後一條倒是讓和葉瞬間清醒了過來。
【野薔薇: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野薔薇:我們明後兩天都沒有任務安排,虎杖說要去伏黑家裡吃晚飯,你也一起來吧!】
明天晚上……昨天的明天不就是今天嗎?!
和葉「蹭」地一下坐起身來,手指繼續在手機屏幕上翻動著。昨天晚上除了釘崎,還有伏黑惠發來的未讀消息。
【惠:明晚虎杖他們要來我家聚餐,你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
隔著文字仿佛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復述這句話語,和葉面上一熱,回了一聲「好」。
臨出門的時候,和葉發現自己的公寓門口掛了個袋子,裡面裝著一個很大的木盒。
木盒裡是一層油紙包著的點心,整整齊齊地碼放在盒子裡面,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和葉很快認出這是她前段時間在網上刷到過的北海道人氣糕點屋的特色點心。
盒子地下還夾著一張紙條,在和葉把東西拿出來的時候掉落在她腳邊的地板上。
她翻過來看到背面,鋒利而工整的字跡像極了寫字的人——【在北海道出差時,給你帶的伴手禮。】
不用署名她也知道是誰送的,只有一個人會記住她隨口說出的祈願,再用這種沉默而內斂的方式,讓她真切地感受到少年熱忱的心意。
香甜的氣息像奶油一樣融化進她的心底,和葉抱著木盒嘿嘿笑了好一會。
她撫摸著字條,忽然有些舍不得把它扔進垃圾桶了事,於是將它夾在了自己的讀書筆記裡。
到了暑假,東京的地鐵幾乎被學生包圍了。
在地鐵站經歷了一波人擠人的熱潮後,和葉正好在約定時間快到的前一秒趕到米花中央商場。
之前和小蘭她們逛街的時候來過這裡,腦海裡殘留的記憶讓她不至於像第一次來時那樣繞著偌大的廣場轉半圈。
隔著一條馬路,和葉第一眼就看見她的兩個朋友們正站在商場正門旁邊的落地窗前,正值青春靚麗的美少女自成一道風景線。
園子首先看到了和葉,她原地跳了幾下,朝她揮了揮手,「這裡這裡!」小蘭也回過頭,微笑著朝和葉招了招手。
已經中午十二點了,幾人准備先去吃飯。園子看上的那家店是一家烤肉店,門口等待排隊的人一路坐到隔壁店門口。看著店門口坐了一排排的人,三個女孩子面面相覷,只能先領了號邊逛商場邊等。
「今天不是休息日還這麼多人啊!」和葉還有些不可思議,「這家店我在推特上也刷過,沒想到這麼受歡迎。」
園子給她解釋道:「因為隔壁商場最近翻修,聽說好像是之前發生了一起爆炸案,現在整條商業街就中央商場承擔了最多的客流,當然咯,這家店在網上宣傳也很足啦!」
提到「爆炸案」幾個字眼的時候,小蘭跟和葉的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和葉是因為頭一次意識到米花町犯罪率如此之高,小蘭則是又想起了一周前鈴木酒店的那個晚上。
鈴木酒店的案子結束得猝不及防,幾乎是當天就被移交給公安處理,第二天就以意外定性結案。然而對於她們幾個當事人來說,造成衝擊的不光有親眼目睹的死亡現場,還有工藤的突然出現和消失,以及他身邊那個神秘出現的女人。
園子假裝無意地提了一嘴,「小蘭,新一那家伙後來有跟你解釋那天的事嗎?」
小蘭牽動嘴角,努力揚起一抹淡笑,「嗯,新一有跟我解釋他那天是偶然出現在那裡的,他說他忙著查一件大案子,所以……」
小蘭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工藤的敷衍,可對方越是掩飾,越是隱瞞,她就越是不敢做那個主動揭開面紗的人。
因為誰也不知道,面紗之後藏著怎樣的面孔。
和葉聽罷沉默了片刻,隨後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這樣啊,那就沒事了,話說,這家商場什麼時候新搬了抓娃娃機?」
「誒,這家商場新進了這麼多機器嗎?」園子也配合著和葉說道。
「抓娃娃機,大頭貼,這是什麼?」聽兩人這麼說,小蘭果然被邊上的機器吸引了目光,「戀愛占蔔機器?」
「哦哦,我在推特上刷到過,有人說它算得比路邊擺攤的靈媒要准!」
「這只是噱頭吧!」
園子眼底倒是生起了躍躍欲試的光,「既然來了,不然我們就試一試?」
說干就干,她當即從包裡摸出硬幣塞進了投幣口,隨後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鄭重地輸入了她和京極真的生日。
屏幕上的卡牌自動洗牌,在一系列仿佛魔法光效的動畫之後,占蔔結果漸漸鋪展在幾人面前。
「哈啊?我跟阿真的契合度才40%啊!」園子滿臉的不敢置信,整個人都像是缺水的幼苗一樣蔫巴巴的。
小蘭在一旁安慰道:「園子,這只是個游戲而已。」
即便如此,園子依然大失所望,正當她准備起身時,忽然瞥見一邊默默用眼神研究的和葉,眼裡瞬間放了光。
「和葉,你來試試吧!」
「誒,我?」
沒等她想出借口搪塞過去,就被園子硬拉到機器前做了下去,「當然是你了,你難道不想占蔔一下你跟你隔壁的那個小帥哥緣分如何嗎?」
和葉被她這一句嚇得差點跳起來,「不行不行,我我我……」
她臉色爆紅,連連擺手,有園子這樣的先例在,她哪裡還敢瞎測伏黑惠跟她之間的什麼緣分。
小蘭想了個折中的方法,「那既然這樣的話,不然換個吧,上面不是可以選擇測兩個人或者一個人的嘛,和葉你測試自己這個月的桃花不就行了!」
「一個人的……行吧。」
頂著身後兩個人仿佛放光的眼神,和葉只得對著機子輸入自己的生日。
隨著一陣花裡胡哨的特效閃過,一行字在她眼前逐漸鋪開:
【和意中人的進一步親近】
除此之外,下方還有一抹小字:【戀愛ABC達成】
和葉疑惑:「戀愛ABC?那是什麼?」
小蘭用手機搜了一下,解釋道:「據說是網絡用語,原本是『戀愛ABC』,也就是牽手,擁抱,親吻。」
「哦——」園子故意拉長了聲調。
「園子!真是的,小蘭你也笑!」
三個人在三樓玩鬧成一團,又拍了不少大頭貼,等到那家餐廳的號排到她們才回到一樓吃了頓午飯。
午飯間隙,園子提議這個周末一起去參加奧穗町的夏日祭。
奧穗町的夏日祭一直備受游客歡迎,在少男少女之間一度引為談資,而今年甚至還帶上了花火大會一塊舉辦,到時候場面肯定很熱鬧。
和葉很久之前就一直在聽園子念叨著夏日祭的事,她也提前讓遠山夫人把家裡的浴衣寄了過來,就為了能在那一天實現穿浴衣逛祭典的願望。
她在網絡上搜了一下以往每屆夏日祭的舉辦圖片,很快被深深吸引住了,然而同時,一個念頭悄然在腦內扎根了。
——或許我可以約惠君一起欣賞花火大會。
然而扎根沒多久發出的小嫩芽很快被她自己拍死了,伏黑平時都那麼忙了,怎麼可能擠得出時間來陪她參加祭典嘛!?
而且,而且他們都還沒有正式在一起呢!
想到這裡,和葉的臉色漫上一層薄紅,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這個念頭掐死在腦子裡。
可是「想和惠一起看煙火」的念頭,幾乎占據了和葉的腦海。直到她踏進伏黑惠的公寓住所,也還是盤亙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伏黑惠正和虎杖悠仁一塊窩在廚房裡忙碌,釘崎野薔薇則是在水池邊清洗要用的蔬菜。
回來的路上,和葉跟小蘭她們排隊買到了銀座一家很招牌的店裡的檸檬派,正好用來當飯後甜點了。
原本計劃是做一鍋壽喜鍋,在和葉的加入下,餐桌上又多了好幾道配菜,虎杖還特地跑到附近便利店買了幾瓶汽水。
雖說前不久在鈴木酒店案件當天晚上見過面,和葉其實一開始跟虎杖也不算太熟,但是開飯後沒多久,在玩「你說我猜」的游戲中,和葉很快發現虎杖和她一樣從小是假面超人的粉絲,兩人之間的友誼以假面超人為中心突飛猛進地發展起來。
飯後收拾餐桌和廚房的時候,和葉又想起來夏日祭的事,她心裡一番建設後,假裝不經意地邀請道:「這周我和朋友要去奧穗町參加夏日祭,你們要一起來嗎?」
嘴上這麼說,她心底卻在悄悄期待伏黑惠的回復。
「哦,那個我在網上刷到過,竟然是這周嗎?」釘崎翻了翻手機,「我看看行程安排,我還打算沒有任務就去銀座購物的。」
虎杖摸了摸腦袋,「奧穗町……那不就是在埼玉縣附近?」他轉而問伏黑:「話說回來,伏黑老家不就是埼玉縣的?」
伏黑惠點點頭,忽地反應過來,「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虎杖笑嘻嘻,「剛才在你臥室看到你初中時候的學生證了,哈哈伏黑你那張照片是小學畢業拍的嗎哈哈哈!」
不出所料被好同期招呼了一拳。
趁著兩個男孩子打打鬧鬧的時候,釘崎悄悄移到和葉身邊,「我們可能沒辦法去了,畢竟最近任務比較多,而且也不確定當天會不會有新任務。」說著,她伸手拍拍和葉的肩安慰她。
「這樣啊。」不出意外的答復呢。和葉有些失望地想。
晚飯之後時間還早,虎杖提議大家一塊看電影,在被伏黑惠否決說自己這裡沒有碟片時更是變戲法一樣掏出一摞。
「你早就計劃好了是吧!」這是陰著臉的伏黑惠。
「這樣也挺好的嘛!」和葉興致勃勃,「我蠻喜歡跟朋友聚在一起看家庭電影的!」
釘崎一張張翻看碟片,「這麼多,我們看什麼?」
虎杖舉手,「看招魂系列怎麼樣?聽說第一部 可精彩了!」
和葉瞬間變了臉,釘崎不客氣地駁回了這個提議,「精彩到上了推特榜單的第一名嗎?我晚上還想睡個美容覺,才不想看這種讓人睡不著的東西。」
「除了這個我都行。」伏黑惠平靜地說道。
和葉也走上前翻了翻影碟,隨後抽出了一張特別經典的文藝片,「這個怎麼樣?口碑很高也很適合晚上看。」
接受度最廣的虎杖,拒絕恐怖片的釘崎和什麼都可以的伏黑一致贊成,於是今晚家庭影院的主角就敲定了。
為了保障氣氛,客廳的燈在電影一開始就關上了,屋子裡除了大屏幕就是一片昏暗。
劇情逐漸推進,和葉卻莫名沒有了以前和朋友們聚在一起看電影的那種樂趣,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種無聊。
是她選的片子太平淡了嗎?
隨著影片中場的音樂聲逐漸響起,和葉余光瞥見虎杖和釘崎此刻已經眼皮打架,釘崎更是歪頭栽倒在沙發上。
她又忍不住偏頭看向伏黑惠。
屏幕發出的光亮在他臉上打出斑駁的光影,他側臉線條很是耐看,眉骨和鼻梁生得格外精致。
之前聽虎杖說伏黑惠老家的埼玉縣的時候,和葉其實稍微愣了一下。她原先並不知道這件事,細想想,她其實對伏黑惠很多事情都知道得不算清楚。
她知道他有個異父異母姐姐,因為詛咒至今昏迷不醒,也知道他和姐姐相依為命,很小的時候因為有咒術師天賦被五條老師收養。
和葉不清楚在他們相遇前伏黑惠是怎樣的生活,但也能猜測出那是怎樣的寂靜空泛。
原本只到這裡就該停下,而現在,和葉發現自己變得更貪心了。
她開始想要觸碰他的過去,想要真正走進他的未來,想要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大概是察覺到和葉的目光,伏黑惠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和葉則是飛快地移開視線。
她忽然記起,很久之前,他們也曾經在昏暗的環境下,並排無言的相處過。那也是一個夜晚,那時他們明明還不算熟,她卻因為他一個眼神而特別想要陪著他,甚至非要請人家吃飯。
那天晚上的夜色多麼沉靜,小路上的月光有多美,和葉竟然還記得特別清楚。
電影中不斷閃現的畫面給客廳打上一層變幻莫測的燈光,影片從中場的小高潮逐漸轉為趨近結尾的平淡。
借著睡意昏沉,和葉慢慢傾斜身體,一點點把重心移到身側,很快,兩人就從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的姿勢,變成了她依靠在伏黑惠身上,頭枕在他頸窩的姿勢。
和葉從未如此貼近少年起伏的呼吸。
伏黑惠用的跟她是同一種味道的洗發水,明明是同樣淺淡清新的味道,靠在一起卻沾染了不同氣息,聞起來熟悉又特別。
被這種氣息包裹著,和葉反而真的多了一層朦朧的睡意。
就在和葉以為自己會就著這個姿勢陷入夢鄉時,被她靠著的人終於動了。
這一刻夜深人靜,無人知曉,伏黑惠伸出手臂,將他以為熟睡的女孩攬進懷裡。簡單的一個動作,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顯得溫柔又繾綣。
放映機裡的畫面仍在流淌,電影還未結束,幸好還未結束。依偎在心上人懷裡時,和葉這樣慶幸的想著。
否則伏黑惠大概很快就能注意到,和葉此刻失衡的心跳有多麼明顯。
作者有話要說:
改來改去終於好了,鋪墊完成,接下來進入告白倒計時!
夏日祭當然是能去的,告白那能沒有男主角!
第38章 巧合
「哇啊,好漂亮啊!」
通往奧穗町的電車上,少年偵探團三人正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一望無際的青翠稻田發出驚嘆聲。
「喂,你們三個小聲點,會吵到其他乘客的。」坐在一邊的柯南提醒道。
「知道了啦!」三人異口同聲地應了一聲,轉頭又興奮的靠在一起繼續討論外面的風景。
奧穗町的神社舉辦的祭典是一年僅有一次的規模,整個慶典持續三天,而最令人期待的花火大會則是會在最後一天晚上舉辦,同時也為整個慶典畫上句號。
他們這次就是趕在祭典第二天才出發,留了一整天的時間為最後一天的花火大會做准備。
因為機會難得,小蘭也邀請了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除了小哀因為生病似乎不願意出門,其他人一聽說他們要去夏日祭看煙火都十分興奮。
而這一行人中唯一的成年人毛利大叔一上車就睡了過去,時不時還向一個方向滑下去,稱得上是東倒西歪的程度,柯南不得不坐在他旁邊扶著點以防他直接倒下去。
和葉,蘭和園子在過道另一邊的座位上湊在一起聊些女高中生之間的私密話題,時不時傳來她們輕快的笑聲。
「然後呢然後呢?」園子簡直掩蓋不住上揚的嘴角,迫不及待地追問道,「然後他跟你告白了?你們在一起了?」
「園子,哪有那麼快的!」蘭伸手拍了好友的肩膀,也打趣似的看向話題的當事人。
當事人和葉羞窘了臉,手指放在腿上絞了起來,「哪有什麼然後,電影結束前我真的睡著了,後來是釘崎把我叫起來的,惠他……跟虎杖出門丟垃圾了……」
「啊啊啊!」園子幾乎要抓狂,「受不了你啊和葉!你知道這是個多麼好的告白時機嘛!」
她恨鐵不成鋼地掰手指細數,「晚上,電影,不重要的睡著的路人背景板,少男少女貼在一起,多麼曖昧的場景你都不把握住啊?!」
「曖昧?什麼是曖昧?」
步美稚嫩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三個女高中生全體一僵,她又歪了頭問道:「小蘭姐姐,你們在說什麼啊?和葉姐姐要把握什麼曖昧啊?」
她的童言童語也吸引了其他孩子們,元太憨憨地開口:「是不是鰻魚飯要開賣了,店裡數量不夠,所以和葉姐姐要把握啊?我爸爸以前就這麼跟我說過的。」
光彥一臉無語,「元太,你就知道鰻魚飯,」他豎起一根手指,小大人樣地解釋道:「園子姐姐說的是『曖昧』啦,就是那種很羅曼蒂克的意思,所以和葉姐姐肯定是要跟心上人做些什麼才會用『曖昧』這個詞!」
小學一年級的小鬼頭真的理解什麼叫羅曼蒂克嗎?柯南在一旁無語半月眼。
步美立刻反應過來,「哇,是告白嗎?所以和葉姐姐打算跟人告白?!」
和葉頓感不妙,果然這時候連柯南都好奇地對她投以視線。
光彥摸著下巴繼續推理:「對像的話,應該是那個大阪來的皮膚黑黑的大哥哥吧!」
提到服部平次,元太立刻有了印像,「哦哦,是柯南的老師啊!」
莫名被指的柯南臉色一黑,他差點忘了自己曾經在一次案件中被服部給算計了的事。
「不不不是啦!我們只是在……在討論電影!」和葉慌忙地擺擺手,企圖糊弄過關,「因為那是部很好看的愛情電影,我們剛剛只是在討論情節而已,是情節啦!」
「還有啊,我跟平次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們並不是那種關系啦!」
孩子們明顯不信,步美扁扁嘴:「可是,和葉姐姐明明很喜歡那個大哥哥啊!」
「一眼就看出來了!」
「很明顯了!」
元太和光彥也附和著說,和葉有些尷尬,但還是態度堅決地反駁說:「那是因為我們青梅竹馬感情比較好,事實上我只是把平次當弟弟照顧而已!」
也不管那幾個小孩子信了沒,園子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他們打發走了,隨後拉著和葉繼續追問。
「所以說,打算什麼時候出手?」
「哈?」和葉豆豆眼,「什麼……你在說什麼啊園子?」
園子眼神銳利,「別裝了,當然是問你和那個小帥哥的事!」
「就……那樣吧。」和葉囁嚅道。
蘭也湊過來,好奇道:「那樣?那是哪樣啊和葉?」
「就是……惠他……最近一個月都特別忙,就等他不那麼忙的時候吧!」和葉有些糾結著說道,她實在沒法直接告訴她們伏黑惠從事的是怎樣的職業,只能這樣含糊其辭。
園子皺眉道:「現在不是暑假嗎?他好像是高一吧!難道是夏令營或者修學旅行之類的嗎?」
「額,差不多吧!」和葉冷汗直流,生怕對方看出什麼來。
蘭狐疑地看了和葉一眼,但還是輕飄飄蓋過了這個話題,「好了,比起這些,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明天出游的安排怎麼樣?我特地提前做好了規劃呢!」
她翻了下手裡的旅游指南說道:「按照計劃,我們今天傍晚到約好的溫泉旅館歇息,明天上午去森林公園燒烤劃水,晚上參加夏日祭和煙火大會,第二天早上再坐車回米花町,沒錯吧!」
園子偏過頭看了一眼滿滿當當的行程,不由得感嘆:「誒,記得滿全面的嘛!雖然我本來是打算和你們兩個來場姐妹旅行,不過這樣也聽不錯的!」
蘭無奈地笑笑,「沒有啦,是因為爸爸和柯南突然提出也要去,還定了一家好貴的溫泉旅館,我就想既然這樣不然提前一天去泡泡溫泉,順便把步美他們也叫上好了!」
「誒,大叔居然是主動提出來要參加祭典的嗎?!」
和葉感到很不可思議,要知道毛利大叔可是個休息日能喝酒就不去賭馬的家伙,竟然還會有閑心跟她們這群年輕人一樣參加夏日祭。
「誰知道呢,爸爸最近積極的不行,我反而有點搞不懂他在想什麼!」蘭無語地看向隔壁睡得東倒西歪的老父親,臉上寫滿了懷疑。
沒過多久,她們就知曉了謎底。
毛利小五郎預訂的是位於山林深處的典型日式旅館,借著地勢錯落著好幾棟房屋,近了還能聞到溫泉的淡淡硫磺香。
旅館外面的大門上掛著幾盞做工老舊的燈籠,門口的宣傳板上貼了一張極其醒目的海報。
「多種口味啤酒免費提供?」
蘭復述了一遍海報上的字,隨即無語半月眼的朝自己老爸的方向看過去,「怪不得一直嚷著要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一下車就異常興奮,迫不及待地往旅館裡面跑去,和葉他們則是幫忙把行李搬進去。
聽見門口的動靜,很快就有人從旅館正堂內出來迎接。
旅館老板娘小森太太是一位看起來年近五十的老婦人,穿著傳統的日式和服,眉眼間淨是歷盡風霜的淡然。
「客人遠道而來辛苦了,請跟我來這裡確認一下身份信息吧。」
毛利小五郎跟在老板娘身後去了櫃台那裡登記,少年偵探團的幾人則是好奇地在大堂內打轉,和葉正坐在玄關口,從包裡拿出充了一路電的手機,發現上面多出了幾條未讀消息。
【釘崎:在嗎?】
【釘崎:五條老師突然說有個臨時任務,讓我們去奧穗町出差,可能會在那待上一兩天,還特別預訂了旅館。】
【釘崎:你在哪裡?任務結束我們去找你玩啊!】
沒等和葉消化完那上面的信息,一簾之隔的門外就傳來了其他客人進入旅館庭院的腳步聲。
「哇哦,不愧是五條老師,竟然給我們准備了這麼好的旅館!」
「喂,虎杖!我們好歹是從東京來的,能不表現得像個土包子嗎?!」
如果這兩道熟悉的一男一女的聲音不足以讓和葉當場愣住,接下來那道略顯冷淡的男聲直接讓她放空了大腦。
「喂,你們兩個,倒是過來分擔一下行李啊!」
和葉倏地站起來,剛一轉過身就跟掀開簾子探出一只腦袋的虎杖還有他身後的釘崎撞了個照面。
「啊,是遠山!」虎杖馬上認出了和葉,並打起了招呼,「好巧啊,你也訂了這家旅館!」
「好巧啊虎杖!」和葉眼裡幾乎放光,內心的狂喜被她狠狠壓了下去,「沒想到你們也來這裡住宿!」
釘崎野薔薇看著突然出現的和葉一行人抽了抽嘴角,揶揄地回頭瞥了一眼某個人,「這還真是……有緣。」
有了兩位同期的襯托,伏黑惠的驚訝只表現了幾秒,等和葉將視線移過來時已經是一臉的平靜。
「吶和葉姐姐,這幾位是誰啊?」柯南好奇地湊過來詢問道。
和葉只得簡單介紹一下高專三人,「是我的朋友啦,那位是伏黑惠,現在住在我公寓對面,旁邊是他的同學,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
「喲,你們好!」虎杖笑得十分陽光,很是友好地蹲下身跟孩子們挨個打招呼,釘崎則是迅速地在穿搭和衣品方面跟小蘭還有園子聊得火熱。
伏黑惠的話從來不多,雖然看起來乖戾不羈,但也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趁著無人注意這邊,和葉悄悄移到伏黑惠身邊,小聲地問道:「惠,你們怎麼突然來這裡出差了?是又有什麼詛咒出現了?」
伏黑惠答道:「不是,是因為五條老師說,奧穗町附近駐守的咒術師被其他任務調走了,所以讓我們來這裡巡視,只是防患於未然,你不用擔心。」
說到這裡他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按理說就算附近駐守的咒術師不在,這種事情一般是被拖到其他咒術師碰巧因為任務到這個地點才順便做的,怎麼會直接下發給他們,而且還是一下子派來三個咒術師?
「原來如此啊,五條老師真好,是看你們最近太辛苦特意放的假吧!」和葉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
「啊,惠你還不知道吧,這家旅館只能提前三天預訂哦!碰巧幾天前五條老師問我有沒有去參加夏日祭的打算,還問我附近那家旅館比較好,我就推薦了我們選的這家。」
「!」
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明顯變了的臉色,和葉自顧自說道:「五條老師一定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吧!不僅完成任務還能出來游玩,他人真好哦!」
回過頭,和葉才發現伏黑惠漲紅的臉色,「咦,惠你很熱嗎?確實今天太陽有點曬呢!」
「……沒什麼。」伏黑惠用高領擋住了臉,耳朵卻紅紅的露在外面。
他忽然明白那個無良教師在看著他們坐上輔助監督的車之後給他發的那個信息是什麼意思了——
【惠,加油哦!——你最最親愛的GTG】
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深藏功與名.jpg.
第39章 邀約
登記了身份信息之後,小森太太從櫃台後面的格子裡拿出了他們的房間鑰匙。
這座旅館的房間分為和式風格和普通單間,毛利大叔預訂的是兩間和式風格大房間,男女各住一間,高專三人則是三間標准單人間。
旅館的占地面積很大,建築呈凹形排列,從大堂到住宿的別館中間連接著長長的木制回廊,中間經過餐廳和溫泉所在的湯屋。
夏天的傍晚,六點天還大亮。庭院裡樹木的枝葉像天花板般遮住了天空,陽光從中漏下來,斑駁地投在庭院的草地上,走廊上充滿了森林的香氣。
幾人帶著行李隨服務生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進木制長廊,旅館內的裝修處處透著具有年代感的莊重古樸。
「哇,大哥哥你力氣好大啊!」
眼看著虎杖一人托起兩大箱行李還很輕松的樣子,步美兩眼放光,很是崇拜地說道。
尤其是跟身後拖著行李呼哧呼哧的幾個同齡小孩做對比,效果不要太明顯。
「哈哈哈,還好吧!」虎杖掂了下手裡的重量,「這其實也不重。」他甚至還回頭對著堅持要自己搬行李的小孩問要不要幫忙。
旅館內其實有專門幫忙搬行李的服務生,原本少年偵探團的幾人是打算把行李給他們送到房間的,結果虎杖這麼無聲的炫耀之後,小孩子那股不服輸的勁又上來了。
「可惡,我們可是少年偵探團!當然要自己搬行李了,對吧柯南!」看著步美一臉小迷妹的模樣,元太和光彥酸溜溜地說道。
被無辜殃及的柯南半月眼無語。
「嗚哇,空氣真的好清新,感覺可以直接做森林浴呢!」走出旅館大堂後,蘭深吸一口氣感嘆道。
園子附和道:「就是啊,每天住在這裡的人心情一定很好!」
「這裡依山傍水,環境是不錯啦,聽說就是因為樹林太茂盛,以前也是很有名的自殺聖地呢!」釘崎野薔薇補充道。
兩個女孩頓時僵住了,「自……自殺聖地?」
「是啊,從上個世紀開始有幾百人曾先後在這片密林裡自殺,聽說為了鎮壓咒……亡靈還在林子裡建了不少神龕。」
釘崎一邊翻著手機上傳來的資料一邊科普,瞥見蘭和園子隱隱發白的臉色後,她很是不見外地攬住兩人,「不用擔心,有我在幽靈不敢找上你們的!」
蘭和園子或許不明白釘崎他們的身份,和葉卻了然的看了身旁的伏黑惠一眼。難怪五條老師特意選了這間旅館給他們,咒術師還真是辛苦啊!
「呼——」蘭松了一口氣,笑著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釘崎給人的安全感特別高呢!」
「而且很酷!也很有品味!」園子點點頭,「對了,釘崎也在東京上學嗎?那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澀谷逛街?」
釘崎野薔薇眼睛一亮,「既然這樣,你們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三個女生越聊越投入,甚至當場就互換了聯系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和葉逐漸發現自己跟伏黑惠兩個人已經走在了一行人的末端。最前面是和孩子們並排走著的虎杖,中間是和釘崎聊得火熱的園子和小蘭,而她和伏黑惠默默跟在眾人後面。
她抬眼瞥了一眼身邊沉默的某人,這一眼恰好也被他捕捉到了。
伏黑惠微微朝她這邊傾了下身子,「怎麼了?」
和葉總覺得有些無法直視他的眼睛,她別過臉,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快,「沒什麼。」
旅館的住宿區是一座相當古樸的別館,一樓是和葉一行人居住的兩間大房間,二樓是高專三人訂的標准單間。
服務生將鑰匙分給眾人,並示範了下如何正確上鎖後就離開了。
「室內備有專門的浴衣,客人們可以先去泡溫泉,晚上十點之前餐廳都是營業狀態的,隨時可以為眾人准備餐點。」
在一樓選好了房間後,和葉她們才慢條斯理地打開房門收拾行李。
室內有八疊榻榻米大小,米白色的榻榻米中央擺放了一個木制的四角桌,桌上擺放著淺色茶具以及一瓶淺紅色插花。
氛圍和細節都做的十分到位,難怪這家旅館住宿費會如此昂貴了。
「哇,這裡的景色好美啊!」
和葉順著小蘭的話抬頭看了看陽台外面,青翠漂亮的竹林深處是霧氣繚繞的溫泉區,遠看還有綿延的山脈環繞,晚上一邊泡溫泉一邊欣賞風景一定很愜意!
「真的誒,小蘭你爸爸難得選了個好地方呢!」園子也停下動作欣賞了片刻景色說道。
和葉表示贊同地點點頭,步美則是更加興奮,已經迫不及待要去享受露天溫泉了。
蘭見狀耐心地哄道:「再等等吧,先把衣服整理一下,等會柯南他們就會來叫我們一起了。」
他們住宿的時間只有兩天,因此帶的衣物並不是很多,等和葉將行李裡的衣物掛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行李箱的夾層裡還多了一個未拆封的袋子。
「這是?」和葉拆開包裝袋,將裡面的衣服展開後才想起來,這是上次在銀座的百貨商場她一眼替伏黑惠看中的那件衣服。
糟糕,時間隔得太久,她都忘了還有這件衣服!
和葉羞窘了臉,趕忙把衣服疊好又塞回去,不想卻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園子給劫走了。
「和葉,這是什麼?」園子輕松地躲過和葉伸出的手,展開衣服一看,「這好像不是你的尺碼……等下,這不是……」
她話未說完,一臉看穿了一切的表情朝和葉望過來,看得和葉臉上的溫度逐漸上升。
園子恍然大悟道:「和葉,原來你還沒有把禮物送出去啊!」
無視了當事人通紅的臉龐,她繼續說道:「既然帶過來,是想當面給他……嘶,原來你打算明天告白啊!」
這句話像是原地放了個炮竹,一下子把和葉炸開了,「什……什麼?!沒有……我……」
「園子你在說什麼?什麼告白?」正在陽台欣賞風景的小蘭此刻也回到了屋內,她看了看和葉羞紅的臉蛋,又看了看園子手裡那件分外眼熟的黑色襯衫,立刻明白了什麼。
蘭雙手握拳,給和葉打氣道:「和葉,你加油哦!」
「不是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和葉急忙大聲辯駁,又怕被隔壁的人聽到,壓低了聲音解釋說:「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他要來,那件襯衫……我可能是不小心塞進了行李裡面的……總之我,我還沒准備好……」
她越說越小聲,臉上紅得滴血,整個人鴕鳥一樣恨不得埋進洞裡。
蘭哭笑不得地說:「也就是說,你們其實沒有約好,只是你沒想到伏黑君來了對吧!」
和葉點頭之後,園子在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說你啊和葉,你難道沒有想過,伏黑君為什麼突然就來了奧穗町,還很巧的跟你住進了同一家旅館嗎?」
和葉懵懂地抬頭,「我知道啊,旅館是他的老師訂的。」
聽到這個回答,蘭和園子都有點無語,她們對視了一眼,干脆一左一右在和葉身邊坐下。
「不管怎麼樣,這已經不重要了。」
「沒錯,現在的重點是,和葉,你——」
「准備什麼時候表白?」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和葉大窘,慌忙擺擺手,「這個,這個,我都說了我還沒准備好……」
園子豎起一根手指,「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明天晚上的煙花大會,可是當選了推特榜單上最適合情侶年度打卡聖地的top,你可要把握機會哦!」
就連小蘭都,「和葉,你也可以先試探性約一下對方,看看他是什麼態度。」
旁邊的步美聽得似懂非懂,「哦,原來和葉姐姐喜歡的不是那個黑皮膚大哥哥,是剛才那個帥氣的小哥哥啊!」
「噓——」和葉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步美,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哦!」
「放心吧和葉姐姐。」步美故作成熟地拍了拍和葉的肩膀,「女人的心事是秘密,步美不會說出去的!」
「…………」
·
收拾好行李後,光彥和元太他們來隔壁叫步美一塊去溫泉,柯南則是一臉無語地靠在門框上,「干嘛這麼著急,反正大家都會去的。」
元太不滿,「你在說什麼啊柯南,我們少年偵探團當然要第一個去泡溫泉!」
呵呵,又不是什麼運動會比賽!柯南內心吐槽道。
毛利小五郎對非混浴的溫泉不感興趣,反而是早早就奔向了餐廳所在,准備今晚徹夜暢飲啤酒。
和葉她們換好了旅館准備的浴衣,帶上洗浴用具,在樓梯口等到釘崎也帶著洗浴用具下來,一行四人親親密密地去泡溫泉了。
等她們洗完澡時,夜色已然黑沉,細碎的星子散落在夜幕上。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於是幾人都進了露天湯泉。
溫泉池附近白霧裊裊,木制屏風上的暖色燈光襯托的這裡如仙境一般,幾人背靠著池邊的岩石,抬頭仰望天幕的星子。
「好美。」蘭忍不住出聲贊嘆。
野薔薇抬頭:「有點懷念呢,我老家雖然哪哪不行,但是也有這樣美麗的夜景呢!」
「誒,野薔薇家裡不是在東京的嗎?」園子好奇問道。
「不是啦,我老家是個又小又窮的鄉下,我就是為了擺脫那裡才來東京上學的。」野薔薇對於自己出生地的厭惡表現的相當坦然,她向來就是無所顧忌,直來直往的性格。
園子和蘭點點頭,她們並不是會對別人的過去刨根問底,評頭論足的人,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說起來,明天晚上的夏日祭你們要不要也一起來?野薔薇有准備浴衣嗎?」
「誒,你們打算穿浴衣逛夏日祭啊?」野薔薇一愣,隨後露出了幾分懊悔的神情,「可惡,那個失德教師居然沒有提前通知,早知道我也准備浴衣了!」
和葉莞爾,「沒有浴衣也沒有關系啊,能一起逛祭典,看煙火就行了。」
野薔薇想了想,「說的也是,既然來了當然要玩得盡興。」
小蘭說道:「那就一起來嘛,聽說今年的煙火大會有個超大型煙花會在最後放出來,能在現場看到就好了!」
園子則是嘆了口氣,「就是說啊,我本來打算跟阿真一起的欣賞煙花的,可是他在國外修行,根本沒法這時候趕回來。」
野薔薇好奇地探過來,「阿真?是園子姐的男朋友嗎?」
「是啊,他是個武道高手,現在在國外訓練,准備參加比賽。」
蘭笑了笑,「沒事啦園子,不是還有我們在陪你嘛!」
「話說如此,但今年的煙火大會可是情侶打卡勝景,錯過也太遺憾了。」
「這樣啊。」野薔薇若有所思。
·
從浴池出來之後,就看見已經在走廊上等著的幾人。
「你好慢啊釘崎,我們等了好幾十分鐘了。」虎杖正和伏黑惠靠在走廊上的自動販賣機旁,看見野薔薇出來,順手遞了瓶牛奶給她。
「啰嗦,女孩子就是要泡得久一點才好!」
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小男孩也圍在自動售貨機旁,人手一瓶冰牛奶,看見她們來了,柯南立刻跑到小蘭身邊遞給她一瓶。
「謝謝柯南!」蘭伸手摸了摸柯南的腦袋。
和葉走過去的時候,伏黑惠正好從旁邊的長椅上站起來,「你要哪個?」
「嗯,還是牛奶吧!」
說完,伏黑惠就替她按了售貨機上的按鈕,然後從出貨口把那瓶牛奶拿出來遞給了和葉,「給。」
「……謝謝。」和葉接過牛奶,忽然覺得他們現在這種相處方式,有點過於親昵了。
一旁少年偵探團幾人除了早已知情的步美,其他都愣住了,柯南更是一臉不可思議。
「怎麼回事?」
「他們原來就認識嗎?」
光彥和元太在一旁竊竊私語,步美則是星星眼的看著和葉和伏黑,她覺得這個大哥哥真的又帥又溫柔哦!
柯南出面解釋道:「那個大哥哥是和葉姐姐的鄰居,認識很正常吧!」他記得伏黑惠曾在吸血鬼公館那個案件裡出現在和葉身邊,看和葉對他那麼照顧,應該只是普通的照顧弟弟一樣的吧?
應該……吧?
這時,園子也走了過來。「小鬼們,怎麼我的份沒有呢?」
「給,園子姐姐。」光彥很有紳士風度地遞上牛奶。
園子笑著接過了,「這還差不多。」
就在眾人聚集在走廊上的時候,虎杖突然提出要去看看庭院裡的小涼亭,孩子們本來就對他有很大的好感,呼啦一下立刻跟了上去,還順便拉上了想要跟在蘭身邊的柯南。
帶著少年偵探團離開走廊的時候,虎杖悄悄跟野薔薇遞了個眼色,對方領悟過後點點頭,等他們走後轉頭也拉著蘭和園子回房間放回洗浴用具。
「那我也……」和葉剛要起身,蘭就笑眯眯開口截斷了她的動作,「和葉,拜托你去看看我爸爸在不在餐廳好吧?我擔心他喝的醉醺醺的明天趕不上燒烤。」
園子也接過和葉的洗浴用具,朝她揮了揮手,「你的東西我幫你拿回去好了,不用謝!」
這個「不用謝」顯然有雙重含義,和葉覺得自己剛降下來的體溫又有了回升的趨勢。
釘崎也開口道:「伏黑,你先去餐廳占位置吧,我們等下就回來!」
說著,扔給他一個「我盡力了你加油」的眼神,就拉著新交的好姐妹迅速離開了走廊。
走廊上很快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伏黑惠將牛奶瓶放進售貨機旁邊的回收箱裡,轉頭看向和葉。
「和葉,你喝完了?」
「啊……嗯。」
低頭看見已經空空的瓶子,和葉趕忙站起身想要走過來,而這時候伏黑惠已經伸出手,從她手裡接過了空瓶子,也依序放了進去。
「走吧。」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到和葉身邊停下,似乎是在等她一起。
「……去哪?」
伏黑惠疑惑,「不是要去餐廳?」
「是,是哦!」和葉偏過頭,不願意直視對方看過來的眼睛。
不知道怎麼,在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她越來越不能夠看向伏黑惠的眼睛,似乎這樣就能擺脫那種在胸腔裡侵襲蔓延的情緒。
銜接兩館的走廊上掛滿了竹燈籠,兩人並排走在廊上,抬起頭就能看見漆黑夜空中的圓月。月光映射在庭院的池塘內,有種水月交加,帶著波瀾的美。
遠處還有稀疏可見的繁星,庭院深處傳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這一刻,他們發自內心的覺得夜風是如此舒服。
「和葉。」伏黑惠突然出聲喊她。
因為夜色太靜,因為距離太近,這一刻男生清涼低沉的嗓音繞上來,填滿了耳朵。
伏黑惠的聲音又輕又低,尾音微微壓住,和葉難耐地動了動耳朵,泡溫泉時的紅暈又爬上了她的臉頰。
「明天我,可能很早就會去鎮上,因為有任務。」講到這裡時,他頓了一下,聲音不可抑制的壓低,「所以,明天晚上的煙火大會,要一起看嗎?」
和葉覺得自己的體溫正在一點點上升。
這感覺像是浸在溫泉池子裡,泡泡咕嚕咕嚕地翻湧上來,熱度一點點升高,好像快要淹死了。
「嗯,好。」
伏黑惠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她耳根泛紅,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句,「我很樂意,也,很高興!」
最後幾個字像是從牙根裡塞出來,又立馬後悔了,女孩低下頭,步履飛快地逃離了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惠不刷推特不知道煙火大會是情侶告白勝地,但是五條老師跟虎杖刷啊!
這波是全員助攻,這次應該沒有案子和咒靈搗亂,畢竟是告白,哪能留下不好的回憶呢!
最近臉上過敏,臉都腫了一圈,今天好多了,恢復更新!
第40章 告白
翌日中午的燒烤派對結束後,少年偵探團們就乖乖跟著她們回旅館准備晚上參觀祭典。
毛利大叔昨晚喝了太多酒,今天更是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大概不會跟她們一起去祭典了。
蘭對自己父親的不靠譜程度習以為常,簡單收拾完燒烤用具之後就跟和葉還有園子一起回房間換衣服了。
各自穿戴完畢後,三人對著穿衣鏡上的自己都忍不住紅了臉。
「和葉,你這件和服真的好襯你哦!」蘭對著鏡子裡的人贊賞道。
和葉身上這件白底金魚紋中振袖是遠山夫人聽說她要參加夏日祭特地讓人新做的衣服,紅色的金魚紋搭配同色腰帶,長發用赤紅色的百日草發繩盤在腦後,顯得嬌俏可愛。
和葉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轉了個圈,紅著臉說道:「謝謝你,蘭,你的衣服也很好看。」
蘭選了白底淺紫喇叭花紋的和服樣式,耳邊斜插了一個紫色的絨花發卡,長發被編成一條麻花自然垂在胸前,充分凸顯了她身上素雅婉約的氣質。
「小蘭,我這個發卡是選這個顏色還是這個顏色好呢?」
園子舉起手裡小花形狀的發卡,苦惱地看過來。她穿著深藍色繡小雛菊圖紋的和服,搭配紅色的腰帶,看起來活潑又充滿朝氣。
「還是選白色的吧,這樣比較配你的發色哦!」蘭湊過來端詳了片刻,說道。
「好的。」
沒一會,三人收拾好妝容就准備出發了。少年偵探團的幾人坐在旅館門口的石墩上聊著天,望見她們順著鵝卵石小路走進庭院後,立刻站了起來。
「蘭姐姐,和葉姐姐,園子姐姐,這裡!」
「抱歉哦,等很久了吧!」
等走得近了,孩子們對著三人贊嘆不已,柯南更是紅著臉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蘭姐姐,你們的和服好漂亮!」步美星星眼。
「哈哈,等步美長大了,也會變得很漂亮的!」蘭笑著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真的好美哦!連柯南都看呆了!」
猝不及防被指的柯南瞬間回神,對上蘭她們幾人望過來的眼神,臉更是紅得像個番茄。
「這個小鬼,蘭,我早說他對你有意思吧!」園子壞笑著揉了一把柯南的腦袋,成功獲得他一個不爽的眼神。
蘭無奈地說道:「你在說什麼呢園子,柯南還是個小孩子呢!」
一行人說說笑笑著往神社走去。一路上去參加祭典的人很多,大部分都穿著浴衣和服,和葉三人都是青春靚麗的女孩子,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舉辦夏日祭的地方就在神社附近,這時候天還沒完全黑,但是道路兩邊已經擺滿了攤位,游客的數量也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
煙火大會是晚上八點准時開始,現在他們有很充足的時間可以在祭典上吃喝玩樂盡興。因為這裡的煙火大會場地視野開闊,也不需要提前去占位置,在幾個年長姐姐的刻意放縱下,孩子們像撒歡的小羊羔一樣奔著街邊的攤位去了。
元太迫不及待的買了一盒章魚小丸子吃起來,步美和光彥則是一人拿了一個巧克力香蕉船,還幫柯南也帶了一個。蘭買了一根蘋果糖,因為實在太甜了,干脆和園子一人一半分著吃。
和葉原本是跟小蘭她們走在一起的,漸漸放慢了腳步被落在了後面。
她恍然記起來,自己以前也參加過不少祭典,但總是跟平次一起的。
那時候她總是第一個走在前面挨個湊上去,這瞧瞧,那看看,平次就揣著和服袖子跟在後面,哪怕他總是帶著無聊和不耐煩的神色,那時候的和葉依然會為身後的少年心動不已。
誰知道時光遷移,人心也會發生變化呢。
和葉兀自感嘆的時候,前面一家攤位邊傳來少年偵探團孩子們的聲音,她於是好奇地湊了上去,原來是在玩撈金魚。
「啊,我又沒撈到!」元太垂頭喪氣地把手裡的紙漁網一扔。
一旁的光彥已經用了三個漁網也只撈到了一條,他有些喪氣,但步美卻給他鼓掌:「很厲害了光彥,我到現在也一條沒撈著呢!」
原本對此不感興趣的柯南也湊了過來,「元太,你把漁網放在水裡太久了,這樣漁網很容易破掉的。」
元太不高興地扁了扁嘴,「可是不放進去都撈不到金魚,那要怎麼辦?」
柯南說道:「所以這也是需要技巧的,你多撈幾次就能掌握手感了。」
和葉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後,將和服袖子卷起來一些,上前說道:「讓我來試試吧!」
剛好蘭和園子也湊了過來,頂著少年偵探團幾人好奇的目光,和葉將漁網緩緩沉入水裡。
等到一條條小金魚逐漸靠近漁網的時候,和葉眼疾手快地動作起來,一起一落撈上了一條小金魚。
身旁的小孩子們齊齊發出驚呼聲:「哇哦——」
最後,等和葉手裡的漁網已經破到不能用了的時候,她的碗裡已經有好幾條游動的小金魚。
聚集在水池邊的孩子們崇拜地鼓起掌來,一個個眼神發亮地看著和葉。連小蘭和園子都忍不住崇拜道:「這也太厲害了吧和葉!」
和葉笑著解釋說:「哼哼,我以前在祭典的時候經常玩,就這樣練出訣竅來了。」
撈金魚只是圖個好玩,和葉對養金魚其實沒什麼興趣,就很大方的把自己撈上來的金魚送給了少年偵探團們,還順便幫其他孩子們也撈了幾只。
看著小孩子振臂歡呼的可愛模樣,和葉也不由得笑起來。
·
距離煙火大會的時間越來越近,和葉原本愜意悠然的心情也變得有些焦急,她時不時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卻沒有發出任何消息。
這時,身旁的園子翻開手機,是釘崎那邊發來的信號。她對著小蘭使了個眼色,小蘭立馬心領神會,「園子,我們帶柯南他們去玩套圈吧!」
「嗯,好啊!」園子點點頭。
和葉聽罷也要跟過去,蘭又對和葉拜托道:「和葉,馬上要去廣場看煙火大會了,你先幫我們去附近那家丸子店買幾份好嗎?」
和葉感到有些莫名,但也答應了,於是徑直往街道盡頭走去,身後的蘭和園子無聲地擊了下掌。
煙火大會的廣場離舉辦祭典的神社很近,而奧穗町一家很有名的丸子店就在廣場附近,雖然距離不遠但也是相當費腳力,尤其是和葉現在穿著和服和木屐,就走得很費工夫。
而當她路過一家賣祈福花燈的鋪子時,伏黑惠恰巧自拐角轉來。
那一瞬間他們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一愣。
周遭人來人往,話語不斷,仿佛電影場景裡熱鬧的背景板,唯獨他們兩人站在一條筆直的線上。
伏黑惠僅僅只在線的一端停了一會,隨即跨過人潮,朝她走來。
沒等和葉詢問,他反而先開了口:「抱歉,路上耽擱了一會。」
「沒關系,反正煙花什麼時候看都可以!」和葉笑著搖搖頭,默默在心底補上了未出口的話:只要是跟你在一起。
隨身的手提袋裡傳來手機的消息提示音,和葉打開一看,是園子跟小蘭的消息。
眼神剛一掃到信息內容,和葉頓時明白了一切,她臉上一熱,沒等伏黑惠眼神掃過來,就趕忙把手機塞了回去。
「走吧,不是約好了一起看煙火嗎?」
伏黑惠點點頭,突然拉了她一把,避開了另一側突然湧上的人群,「小心。」
和葉猝不及防被拉到他這邊,偏她此刻腳上穿的木屐還不太適應,差點栽倒的時候又被伏黑惠攬進懷裡。
這時候很接近煙火大會的時間了,去往廣場的人越來越多。等和葉站穩後,伏黑惠就沒再松開過她的手,他帶著她小心地避開洶湧的人流,從另一條小路往廣場那邊走去。
很巧的是,走在這條路上的,基本都是一男一女牽著手的組合。
和葉看了眼旁邊一對互相投喂的情侶,忍不住感嘆道:「真好啊!」
伏黑惠偏頭看向她,「什麼?」
和葉晃了晃他們牽著的手,說道:「好像約會一樣。」
聞言,伏黑惠眨了眨眼睛,語氣認真道:「就是在約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情緒翻湧。和葉抬頭望過去,心髒像是被注入了什麼柔軟的東西,跳動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
仿佛要被他不加掩飾的溫柔燙到,她低下頭,抑制不住揚起的嘴角,「嗯。」
饒是她也不會想到,幾個月前的夜晚偶然救下她的男孩,如今卻和她在人潮人海中順理成章牽著手,像周圍無數普通情侶一樣慢悠悠地往前走。
就這樣避開喧囂的人群,兩人一前一後走上寬闊的林間小道。
樹林裡的路比較黑,路燈勉強能照亮前面的石板路的程度,坑坑窪窪的石板不怎麼適合木屐行走,所以和葉每一步都走得比較緩慢。
伏黑惠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也放慢腳步,手上的力度也緊了一些。
一不小心踢到路面的凸起,和葉幾乎踉蹌了下,條件反射般抱住身邊人的手臂。
伏黑惠身形一僵,隨後安慰般拍了拍和葉的手背,「小心一點。」
「……嗯。」和葉點了點頭,慶幸現在周圍環境比較不明亮,否則她臉上的紅暈怎麼也擋不住。
伏黑惠很有耐心地等她站穩了才帶著她繼續往前走,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段時間後,和葉忽然瞥見一邊的樹叢裡微弱的亮光。
她驀地興奮起來,使勁拽了下伏黑的手臂,「惠,快看快看!那是螢火蟲啊!」
這個季節恰好是螢火蟲出沒的時候,微弱的黃色光點在樹林深處游動,仿佛童話故事裡的秘境。
伏黑惠也停了下來,陪著和葉在原地等著那一閃一閃的光點逐漸往路邊蔓延。
跟和葉掩飾不住的興奮比起來,他的反應有些過於平淡了。和葉不禁有些好奇地轉頭,卻剛好撞進那雙深藍色的瞳孔中。
和葉呆呆看著他,一時間忘記了要說些什麼。
伏黑惠就這樣深深注視著她,他睫毛低垂,往日略顯凌厲淡漠的眉眼中好似氤氳了一汪清水,此刻眼底只有她一人。
「和葉。」
他開口,聲音低沉又柔和。
「我有話跟你說。」
砰砰砰——
衝天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它飛上高高的天空,隨即炸開了一團團花火。
兩人循著聲音望向遠處的天空,煙火一齊燃放,絢麗的光的花瓣四散開來,瀑布般的光的洪水傾斜而下,那是僅有幾秒短暫而美麗的夏之花的盛放。
這一刻,在什麼地方看的煙火已經無所謂了,重要的是,綻放的煙花很美,身邊的那個人也一直都在。
最初一輪大型煙花燃放過後,就是細細密密的小型煙花秀表演時間。
和葉此刻也回過神來,直直迎上伏黑惠收回的目光,她腦子一熱,話語已然收不回來了,「你……你剛剛想說什麼?」
伏黑惠垂眸看了會她的表情,聲線裡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動。
「和葉,我喜歡你。」
煙花在他背後迎來新一輪綻放。
明艷的顏色劃破天空,傾瀉了整個天幕的變幻光落在和葉面前的少年身上。
伏黑惠看起來很鎮定。
只有垂在身際握緊的拳頭暗示著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對上女孩微微睜大的眼睛,他繼續說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天空上的花朵還在盛開,這一刻都成了兩人身後花團錦簇的背景板。
「我家裡只有一個姐姐,生病住院,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親人……咒術師的工作也很忙很危險……我擁有的東西很少,但是都可以分給你……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
「什麼都可以。」
只要你不離開。
伏黑惠罕見的沒有轉過頭,而是艱難的和她對視著,耳朵已經紅得醒目,他聲音放輕,像是耐心的詢問,又像是小心的祈求。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和葉看著他的模樣,心髒跳得飛快,思考能力都險些消失。
她突然往前一步,在伏黑惠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伸手勾住了少年的脖頸。她仰起頭,大著膽子親了下伏黑惠的臉頰。
女孩子的唇柔軟且溫暖,伏黑惠只覺得被親過的那一小塊地方發了燙,頭腦都有一瞬間空白。
因為這一刻他喜歡的女孩子在他耳邊呢喃道:「我也喜歡你。」
垂眸時,他看見了和葉清透又蘊著一汪湖水的眼瞳,她眼底清凌凌的一片水光,一眨不眨地看過來。
「我很高興。」
和葉抬起頭,直視著他低垂的目光,像是要傳遞出自己的心情。
「因為終於聽到了惠的真心話,所以我才會如此高興。」
洗發水的香味融化在風裡,在寂靜清冷的夏夜,這樣親密的擁抱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伏黑惠反應過來,不由得伸出手把和葉抱得更緊了一些。他第一次認識到,原來擁抱是這麼讓人滿足的事情,胸腔裡空缺的那處被填得滿滿當當的。
「我也是,很高興。」他低聲說道。
能被你喜歡,真的很高興。
一直到第二輪煙花都燃盡了,兩人還是沒一點松手的意思。
最初的害羞和悸動過去之後,和葉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伏黑惠的脊背,「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惠,你的同學們呢?」
「……嗯。」伏黑惠慢慢順著和葉的頭發,抱著她低聲說道,「虎杖跟釘崎,應該在祭典上,跟你的同伴們一起。」
親密貼著的兩人分開之後,又忍不住生起了想要親近對方的衝動,和葉干脆抱住了伏黑惠的手臂。
伏黑惠問道:「和葉,還想去廣場看煙花嗎?」
和葉搖了搖頭,「不了,今晚已經看得夠多了,我們回去吧。」
「好。」
七月的晚風很輕柔,夾雜著夏夜山間的清涼。路邊幾盞燈光照亮了他們來時的路,四周是靜謐的樹林,他們靠在一起,汲取著對方身上的溫度。
恍惚間,和葉竟然有了一種仿佛走在夢境裡的錯覺。
直到他們手拉著手回到旅館,在樓梯口互相道了晚安,回到房間後坐在榻榻米上,和葉才清醒過來。
她和伏黑惠,變成了情侶。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建議配上bgm——《打上花火》食用
猜猜看,整個過程中助攻的都有誰?
第41章 夜話
換下和服,卸掉精致的妝容之後,和葉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給園子和小蘭幾十分鐘前發的短信回了消息,之後就去浴室洗了個澡。
等她穿著旅館提供的浴衣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看見園子跟小蘭兩人正守在房間客廳,一邊盯著她一邊吃祭典上買來的小吃。
和葉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嚇了一跳,「真是的,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了?!」
蘭笑著解釋說:「我們本來打算等煙火大會結束就回旅館了,可是柯南他們說要去神社,不過野薔薇跟我們說了伏黑君已經帶你回旅館的事了。」
園子更是興奮到兩眼發光,「我可是一直在等著從你這裡獲得第一手感想,路上好幾次想打電話又怕打擾你們,就著急趕回來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把和葉拉到桌旁,拿手裡的丸子比作話筒舉到她面前,「請問當事人遠山小姐,你們目前進展得怎麼樣?」
和葉紅了臉,目光游移道:「怎麼樣……就……那樣……」
「什麼那樣啊?」園子不甘心地繼續問道,「請詳細點說好嗎?有沒有牽手?擁抱?接吻呢!他有沒有親你?」
這這這什麼問題!
和葉臉上爆紅,尤其是腦子裡還突然開始閃回她主動撲上去親了伏黑惠的臉的畫面,此刻更是羞憤異常。
園子見狀眼前一亮,問出的問題也越來越離譜,「親了?那是誰主動?你們有沒有伸舌頭——」
「啊啊啊——」和葉一把翻過身,把頭埋進了旁邊鋪好的被褥裡裝死。
蘭哭笑不得地上前拉了園子一把,「好了好了,園子你別逗她了。」
她又轉頭對著正在裝鴕鳥的某人說道:「和葉,恭喜你們了!」
被褥下鼓起的一團動了動,遲來的喜悅湧上心頭,和葉又掀開被子,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訴所有人。
「我們在一起啦!」
蘭配合地鼓起掌,毫不吝嗇的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真的太好了呢,和葉!」
「嘛,雖然事先已經考慮過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但是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這一點看來和葉你非常幸運哦!」園子摸了摸下巴肯定道。
「計劃?」和葉愣了一下,「所以你們果然是串通好的啊!」
「這也多虧了野薔薇跟虎杖君,」蘭捂著嘴笑了,「他們事先就選了煙火大會的時機,讓我跟園子把其他人牽住,好讓你跟伏黑君有機會獨處呢!」
園子插嘴道:「我本來還很擔心會發生什麼案件之類的,畢竟每次有柯南那個小鬼或者毛利大叔在的時候都會發生案子,不過今晚是個平安夜真是太好了!」
說著,她又迫不及待地移到和葉身邊,「快快快,快跟我們分享一下,他當時是怎麼跟你說的?」
「啊,這個……」和葉想起剛才的事,喜滋滋地朝她們笑,「我們一起去看煙花……啊對了,路上還看到了螢火蟲!」
「然後呢?」
「然後煙火大會開始了,我們一起看了一會之後,惠就跟我表白了。」
說到這裡,她眼角眉梢全是喜色,「然後我們就在一起啦!」
「哇——」
那兩人齊齊發出小聲的羨嘆,眼裡全是純粹的為他們感到的喜悅之情。
園子繼續說:「真好,我就說那家伙肯定也對你有意思,果然啊!」
和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其實,我早就意識到惠對我的感情跟我對他是一樣的了!」
「誒,真的嗎?」蘭驚訝道。
和葉點點頭,「沒錯,所以我們發展到這一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園子哼唧了一聲:「那小子還挺浪漫,夏日,煙火,螢火蟲,少男少女的告白……電視劇裡的浪漫元素全都給你們准備齊了!」
和葉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步美他們呢?不是跟你們一起回來的嗎?」
「他們說要再去享受一下溫泉,所以一回來就往別館去了。」
「這樣啊,」和葉若有所思。
夜裡,跟少年偵探團其他人玩鬧了一整天的步美很快睡熟了,和葉她們三個女孩子也關了手機,鑽進了被褥裡。
房間內一片漆黑,只有陽台外的月光透過紙門落在榻榻米上,呱噪的蛙鳴和不知道哪棵樹上的蟬在黑夜裡奏響了小夜曲,連綿不絕。
和葉在被褥裡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她和伏黑惠在一起相處的種種場景,心跳又加快了許多。
「和葉,你睡不著嗎?」身側傳來蘭輕輕的問詢。
和葉愣了一下,默默把頭埋進被褥,「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小蘭?」
蘭輕不可聞地笑了聲,「沒有,事實上,我也一直睡不著。」
身旁傳來被褥翻動的聲音,和葉察覺到蘭正在往她身邊湊過來,於是也往那邊靠了靠,兩個女孩子隔著被子緊緊挨著,偏過頭就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和葉,你有跟服部君提過這件事嗎?」
和葉搖搖頭,「沒有,因為我覺得,他遲早會知道的,而且我們之前鬧得比較不愉快,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他了。」
「這樣啊。」蘭低聲道,「其實,之前你說你准備放下服部君的時候,我是很難相信的,畢竟你曾經那麼喜歡他,那麼多年的感情怎麼會說放下就放下呢?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這好像並不是件很難的事……」
她越說聲音越低,和葉聽出了她語氣裡的迷惘,轉而安慰道:「蘭,你別想太多,我跟平次之間的事,你跟工藤之間的事,那是不一樣的!」
「我曾經也很喜歡平次,為他做了很多,甚至一度想要為他犧牲自己!後來經歷了許多,我開始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再只關注著平次的事。如果我沒有遇到惠,我也會選擇放下平次,轉而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只是我恰好在這個階段裡喜歡上了惠君而已!」
她繼續說道:「蘭,我迄今為止所做的選擇都是遵從我的本心,我也希望小蘭你可以做出遵從你心意的決定,不管怎樣我跟園子都會支持你的!」
蘭愣了一下,忽地輕笑了下,和葉卻分明聽見了她嗓子裡的哽咽聲,「謝謝你和葉,自從鈴木酒店以來,我一直在思考我和新一之間的事,聽了你的話之後,我覺得我找到答案了。」
和葉摸黑從一邊放置的包包裡拿出紙巾給她擦臉,蘭接過紙巾,帶著略重的鼻音繼續說道:「和葉,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新一他在倫敦跟我表白的事嗎?」
「嗯,怎麼,你想好怎麼回答他了?」
蘭擦了擦臉,借著外面一點點光亮,逐漸適應了黑暗的和葉可以清楚看見她那雙晶瑩的藍色眼眸。
「我會跟新一說,我考慮他的告白,但是除非他跟我坦白他做了什麼,並保證以後不再丟下我一個人離開,那時我才能答應他。」
說著,她粲然一笑,「畢竟,我總不能一直做一個被落在原地,蒙在鼓裡的人。」
「那也很好啊。」和葉給她加油鼓勁道。
終於解開了心結,兩個女孩子窩在被子裡,抵著腦袋又聊了會天,直到睡意昏沉才歇下。
·
也許是心想事成的緣故,這一覺和葉睡得格外香甜,夢裡還能看見漫天散開的煙花,似乎身邊有人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過漫山遍野。
甚至醒來後,夢裡翻湧的情緒依然揮之不去,格外真實。
蘭,園子還有步美依舊在熟睡,和葉躡手躡腳地從被褥裡鑽出去,小心翼翼地換好衣服去洗手間洗漱了。
洗過臉之後清醒了很多,和葉站在鏡子前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現在回想一下昨天發生的事,她都覺得是在做夢一樣,忍不住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腦中不自覺想起昨晚伏黑惠對她說過的話,還有那夢幻般唯美的煙火,和葉走到床前,拿起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看了一眼,發現伏黑惠給她發了新消息。
【惠:早上好,一起吃早飯嗎?】
不是夢啊!
【和葉:好啊,我剛醒來,你等一下哦!】
對面回消息也很快。
【惠:不急,我在走廊那等你。】
顧及到房間裡其他人都還沒醒,和葉按捺住想要跳起來原地轉三個圈的心情,悄咪咪移到行李箱那邊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了。
明明只是去餐廳一起吃個早飯,偏偏搞得好像是要去約會一樣!
就在和葉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一道聲音驀地響起,「去跟新交的男朋友約會嗎?」
「噫——」
和葉被這突然的出聲嚇得跌坐在地上,不小心驚動了一旁的步美和小蘭。
蘭揉了揉眼睛,困倦道:「和葉?早啊!」
罪魁禍首園子慢吞吞從被褥裡翻起來,對著和葉笑得極其曖昧,「怎麼,我說中了?」
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和葉語氣慌亂:「才……才不是約會呢,只是一起吃早飯而已!」
園子也不打算接著逗她,「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正好昨天小蘭的老爸喝了不少酒,估計睡不到中午不會起來,你要是想的話,可以跟你男朋友提前走也沒問題哦,反正你們現在住一起嘛!」
和葉頓時覺得臉上溫度更高了:「才,才不是住一起,只是住在對門而已!」
然而解釋的越多就越理不清,連剛剛醒過來的步美都懵懂地看向和葉:「和葉姐姐,原來你跟那個帥哥哥在一起了啊!你們要去約會嗎?」
算了,就這樣吧!和葉擺爛不解釋了!
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清晨山間吹拂的涼風凍得和葉一哆嗦,她忍不住抱緊手臂。
因為是夏季,她上身只穿了件奶白色泡泡袖上衣,搭配牛油果色齊膝長裙,忽略了山裡的氣溫比外面要低一些。
庭院裡的花草上綴滿了露珠,山間霧氣氤氳,打濕了回廊。和葉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依靠在廊上的伏黑惠,他應該是在等她,一看到她就徑直走了過來。
等走到她面前時,和葉仰頭笑著說道:「惠,等很久了嗎?」
「不算久,我也才剛到。」
伏黑惠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和葉片刻,皺眉道:「今天早上溫度很低,你不冷嗎?」
和葉眨眨眼睛,「有點,可是我忘了帶外套了,不然你借我一件?」
伏黑惠想了想,很痛快地答應了,「好。」
說著,他相當自然地牽過和葉的手,一路把她帶到自己房間門口才松開走了進去,沒多久從裡面拿了一件棕色長款外套出來。
「穿著這件試試。」
和葉從他手裡接過外套,穿的時候她腦後扎起的發尾被衣服夾在了裡面,伏黑惠看見了,伸手替她把頭發撥出來了。
「還挺合適。」和葉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的,這件外套剛好很配她裙子的顏色。
「那走吧。」
說著,伏黑惠又牽起她的手,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到餐廳裡。
餐廳裡的人不多,除了服務生之外,和葉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他們也同時看到了手拉著手的兩人走了進來。
「哇哦。」雖然沒有聽見聲音,但和葉一眼認出了虎杖的口型,他旁邊的野薔薇則是在她視線掃過來的時候悄悄給她鼓了掌。
不過伏黑惠並沒有帶著她坐在他同學那一桌,而是選了另一角落的位置。等和葉坐下後,他就去自助餐區那邊,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你怎麼——」和葉怔愣地看著他遞來的盤子裡都是她喜歡的食物,明明她記得昨天早上的時候他們並沒有一起吃飯啊?
伏黑惠也露出少許困惑的神情,隨後平靜地理所當然道:「我們之前相處了好幾個月,會注意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喜歡吃什麼是很正常的事。」
仿佛平靜的水面投下一塊石頭,和葉被這一記直球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心跳漏了一拍。
雖然伏黑惠總是在她面前很平靜沉默的樣子,但她確確實實總是被回應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想寫小情侶青澀相處貼貼,結果發現這兩人之前沒表白的時候就很像情侶了,於是寫成了相伴多年夫婦的平淡日常
這篇文裡新蘭差不多就這樣交代了,沒交代會拆新蘭,也可以當沒拆看,之後大概會有另一本關於蘭的拉郎文,對像我還沒定,但是會跟這文聯動是一定的!
第42章 保證
伏黑惠突兀的一記直球讓和葉此刻條件反射地想把臉埋進衣服裡,又突然意識到這件外套也是伏黑惠的。
想到它曾經貼合過對方的皮膚,或許還沾染了他身上的氣味,和葉覺得臉上熱度又升高了不少。
恰好這個時候,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小孩也跑到餐廳這裡,眼尖地發現了正在角落裡窺伺身後某對小情侶的虎杖和野薔薇兩人。
「早上好啊虎杖哥哥,野薔薇姐姐!」
因著昨天和前天的相處,幾個小孩子對能跟他們玩到一塊去的虎杖印像非常好,自然而然的衝上去打了聲招呼。
「哦,早上好啊各位!」虎杖也笑著跟他們問好。
「虎杖哥哥,你們剛剛在看什麼?」
柯南好奇地順著那兩人剛才探頭探腦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和葉正跟那個黑頭發的少年,也是他們三人中的另一位坐在一桌吃早飯。
「啊,是和葉姐姐跟伏黑哥哥!」步美興奮地說道。
虎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噓,不可以去打擾那位兩位哥哥姐姐哦!」
然而少年偵探團裡,除了知情人步美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懵,其中小孩子裡最為早熟的光彥後知後覺的說道:「難,難道說……和葉姐姐在跟那個哥哥交往嗎?」
柯南哂笑道:「怎麼可能,只是關系比較好吧!」
「才不是呢!」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竟然是步美在反駁柯南的話,「我聽園子姐姐跟小蘭姐姐說了,昨天晚上的時候和葉姐姐跟那個哥哥交往了哦!」
「誒——」
餐廳角落裡乍然響起的驚叫聲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柯南更是眼鏡都要滑下來的樣子,滿眼的不敢置信。
話題中心的兩人皆是一抖,和葉剛夾起的丸子又掉進了碗裡。
「這是真的嗎步美?」柯南繼續追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步美不服氣地接著說道,「柯南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和葉姐姐,或者小蘭姐姐啊!」
話音剛落,蘭和園子就從另一側走進了餐廳,見到他們聚在這裡,便齊齊朝他們走過來。
園子朝他們揮了揮手,「喲,小鬼們,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啊?」
「園子姐姐,和葉姐姐真的跟……那個大哥哥交往了嗎?」柯南沒有理會她的話,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蘭笑著看了一眼那頭坐在一起吃飯的新晉情侶,「你們已經知道啦?那當然是真的了!」
「誒!」
「真的誒!」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與其他人純粹好奇的反應不同,柯南則是一臉抓狂的表情。
虎杖給眾人解惑:「就在昨天啊,我們跟你們在祭典逛的時候,他們倆去煙火大會現場了,應該是路上表白了吧,伏黑這家伙真的很會選地點呢!」
步美捧著臉,向往道:「夏日煙火下告白,真的好浪漫哦!」
而此時園子和蘭已經找了空桌子坐下,園子甚至朝和葉那一桌瞥了一眼,「噫,竟然不是紅豆飯而是白米飯嗎?」
和葉聞言一口土豆塊嗆在喉嚨裡,咳得脖子都紅了。
伏黑惠從旁邊桌上抽出紙巾遞給和葉,等她悶頭緩過氣來又把湯碗端到她面前,「喝一點。」
和葉從肘彎裡抬起頭時,眼角還殘留著淚花,她直接湊過去就著伏黑惠的手喝了一口。
做完這個動作後,兩人俱是一僵。伏黑惠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握緊,眼神游移間瞥見血色正從她脖頸往下退,快如擂鼓的心跳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圍觀的眾人感覺被塞了一口狗糧。
「啊……」
「果然啊!」
「感情真好呢!」
比起好奇打量的其他人,釘崎全程一臉冷漠地拿出手機打字,虎杖好奇地湊過來,「你在做什麼,釘崎?」
「在群裡給各位通報實時新聞,」釘崎頭也沒抬,「總不能只有我們兩個被狗糧噎死。」
園子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安慰道:「我懂我懂,小情侶總有熱戀期的啦,過段時間就沒有那麼黏糊糊了。」
既然圍觀群眾都不掩飾自己正在圍觀的事實了,被圍觀的兩人反而淡定下來,甚至和葉之後還拉著伏黑惠走到眾人面前,大大方方地介紹了下自己的男朋友。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她笑意吟吟地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我們在一起啦!」
虎杖很給面子地鼓掌,少年偵探團裡除了柯南之外的孩子們也跟著鼓起掌來。
「恭喜啦!」
「不知道說什麼總之恭喜!」
「很般配哦!」
「祝你們幸福!」
·
早飯過後,虎杖就和釘崎搭伙收拾行李離開了,臨走之前不知道跟伏黑惠交代了些什麼,被他黑著臉給了一拳作為回禮。
走在旅館的回廊上,庭院裡的陽光逐漸充足起來,連帶著路邊的枯葉也附上一層燦爛的邊。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正聚在庭院裡玩耍,山林裡空氣寒涼卻清爽,只是吸進胸腔裡就透出一種懶洋洋的愉悅感。
「沒關系嗎?你們……應該很忙的吧?」和葉走在伏黑惠身邊,仰著頭問道。
「現在已經過了咒靈爆發的高峰期了,而且最近也確實沒接到什麼新的任務。」
他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你今天想去哪裡都可以陪你,不用擔心。」
和葉心裡一暖,只是一想到庭院裡還有其他人看著這裡,強行按捺住想要跟伏黑惠貼貼的想法,「謝謝你,惠!」
「……不要跟我說謝謝。」
「嗯?」
和葉疑惑地看過去,伏黑惠抿著唇,轉過來說道,「我說,你不需要那麼客氣,這本來就是身為……男朋友應該做的!」
他現在講到「男朋友」這個詞的時候還會磕巴一下,和葉卻覺得自己好像正在接受伏黑惠成為她男朋友的事實,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都不會害羞了。
不僅不害羞,甚至很想逗一逗男朋友。
「那……我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伏黑惠思考了一秒,「嗯。」
「讓你以後有空就到我那邊陪我吃飯呢?」
「可以。」
「出任務之前去哪都要跟我報備一聲?」
「好。」
「一直喜歡我?」
「……那是當然。」
和葉不假思索,脫口說道:「那你抱我。」
話剛說完,和葉就愣住了,因為伏黑惠臉紅了。
她並不是沒有見過男朋友臉紅時是什麼樣子,更多時候他就算別過臉去,和葉也能看到他通紅的耳朵尖從頭發裡冒出來,但像現在這樣,從脖子根開始紅得像要燒起來還是頭一回。
「這,這種事……」伏黑惠似乎是被驚了一下,要不是他們此刻還牽著手,他可能會當即退後好幾步遠。
過了好一會,他神情平靜下來,但耳朵仍然紅紅的,「和葉,這個……我們還……太早了……所以……」
和葉疑惑歪頭:「什麼太早了?我們昨天不是抱過了嗎?」
「啊?」伏黑惠也懵了。
半晌後,他們終於反應過來彼此的意思,於是兩個新鮮出爐的番茄臉面面相覷,最後一致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那……一起去逛街嗎?」
「好……」
毛利大叔因為宿醉暫時起不來,蘭和園子也正要帶著少年偵探團幾人去奧穗湖游玩,就當做離開之前最後一次出游。
和葉本來想一塊去的,被園子以「不想跟在你們兩個身邊看你們秀恩愛」為由趕到附近商業街區了。
和葉想著既然來了奧穗町,當然要買點當地特產回去。因為懷著這樣的心情,她跟伏黑惠在街上逛了才半個小時,對方手裡已經多了好幾個紙袋。
和葉有些擔心,「我會不會買太多了?」
「還好吧,不是很重。」伏黑惠掂了下手裡的重量,相比之前看到的陪釘崎逛街時的虎杖,他已經輕松很多了。
「要不休息一下?我看看附近有沒有咖啡廳之類的。」
和葉四處張望了下,准備找個落腳的地方休息,結果反而被一家精品手工店櫥窗裡的擺件飾品吸引住了目光。
其中一件木制鑲著綠瑪瑙的桌面擺件吸引了她的視線,和葉一眼就喜歡上了,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要把它放在哪裡比較好,書桌或是書架上。
原地糾結了幾分鐘,和葉甚至忘了伏黑惠還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等她想起來的時候,急急忙忙轉過身要找人,卻發現伏黑惠也跟著停下來,就一直等在她身邊。
看她突然著急轉頭,又一臉呆呆的樣子,伏黑惠低頭詢問道:「怎麼了?」
和葉看著他,神色莫名,「惠你……你沒走嗎?」
伏黑惠轉過身,臉上清晰可見的迷茫和不解,「你還在這裡,我為什麼要走?」
「啊,沒什麼。」和葉恍然,隨即笑著拉住伏黑惠空著的那只手解釋道:「我突然停下來,還把你給忘了,我以為你可能丟下我走了。」
這種感覺並不是空穴來風,曾經和葉跟平次一起去逛街的時候,她因為太過沉迷於街邊假面超人的扭蛋機,等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身邊的人早已消失,街邊人來人往,卻只有她一個人被丟下了。
後來她好不容易在附近一家發生了凶殺案的現場找到了平次,卻沒有勇氣上前打擾他的思緒,只是默默站在一邊看著他推理真相,找出凶手,直到周圍警察都散去了,他才會注意到她。
「哈?你在說什麼啊和葉?是你一聲不吭突然停下來的,再說一樁案件都當著我的面發生了,哪裡還顧得上你?」當時平次是這麼說的。
「不會的。」
伏黑惠抬起眸,他垂著的睫毛很長,眼尾留出長且好看的弧度,看著她的眼神格外認真。
「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夏天的陽光直直落在大街上,之前不覺得,現在和葉突然覺得有些刺眼。
刺得她眼睛發脹,突然就紅了一圈。
這時候和葉才想起來,她以前跟平次相處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放在一個默默無聞,不去打擾他的位置,即使平次因為案件等各種事情把她給忘了,丟下了,她也會生氣一會之後就翻頁了。
就好像她不去計較這些,就不會因此而失望。
和葉站在櫥窗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伏黑惠,心髒某處因為他的一句話,不由自主往下塌陷。
——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另一個人身上得到曾經最想要的保證。
而和葉內心隱約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伏黑惠是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他一直站在她轉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讓她心裡滋生的恐慌瞬間消散,余下給她的是滿滿的安全感。
和葉突然有點想哭,但是一想到是因為這點小事在男朋友面前哭出來,好像有點矯情。
伏黑惠不知道和葉腦子裡一瞬間想到了什麼,只是看著她在自己說完之後就露出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不禁有點反思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你怎麼了?」
「沒事。」
對著伏黑惠,和葉根本來不及掩飾,或者說她不想掩飾什麼。積蓄在眼眶裡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毫不掩飾的委屈突然在這種時候爆發上來。
她眼裡含著淚水,沒有接過伏黑惠遞來的手帕,而是抬起頭直視那雙深藍色的瞳孔。
「你說不會丟下我的,你保證嗎?」
也許她已經知道答案了,但和葉還是想親耳聽他說給她聽。
伏黑惠低頭深深的看著她。
他眼睛生得好看,眼皮很薄,眼尾微微上挑。有時他的目光從眼尾瞥來的時候顯得冷淡厭世,難以接近。但他這樣平直的一眼望過來時,眸光微垂,瞳色好像一抹深海,容納了一整個人。
和葉仿佛在那直徑最小的海域裡站了許久,看著他對她點頭,說:「好。」
「我保證。」
盤旋在心底的不安和茫然因著一句話消散,和葉像是終於松了一口氣,她破涕為笑,又繼續問道,「那我現在想抱抱你,可以嗎?」
她的聲音比早上還啞,帶了細微的鼻音。
伏黑惠「嗯」地低低應了一身,空著的手指微微蜷曲起來,主動上前一步把面前的少女摟在懷裡,「不用問,隨時都可以。」
也許是胸膛貼著胸膛距離實在太近,也可能只是錯覺,和葉覺得伏黑惠的心跳似乎也很重,和他沉靜的外表完全相反,像是平靜海面下翻湧的海浪。
她靠在伏黑惠肩頭聽了一會,說:「惠,你心跳很快。」
這一次擁抱每持續一秒鐘,伏黑惠眼裡的情緒就變得更加濃重一分。
良久,和葉從他的懷抱裡輕輕抽身,涼氣從兩人分開的間隙裡灌進去,反而更像是添進了一把不知名的火。
和葉看著伏黑惠目光往下瞥了一瞬,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她很輕地眨一下眼睛,心跳和思維能力像是被時間回溯到了表白那天晚上同樣的狀態,「惠,要接吻嗎?」
伏黑惠終於是把目光轉回來了,兩人四目相對,和葉從他眼裡看出了難抑的情緒。
「好。」
說完,他低頭靠了過來。
早晨的街道略顯空曠,不知哪家商店門口掛著的風鈴叮當作響。長街兩邊種了蔥郁茂盛的樹,偶有藤蔓從葉子裡伸出來,在風裡擺動。
長街盡頭站立的一男一女身形交疊,他們青澀地吻在一起,纏綿的鼻息裡帶著試探和迷亂。
世間萬物都好像靜了音,只剩下他們彼此胸腔裡跳動的,最真實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沒打算這麼快寫接吻的,寫到最後不知道怎麼受不住筆了
日語裡「抱」有兩層含義,你們懂的
和葉應該是那種,沒確定對方心意的時候會不安,會躊躇,一旦確定心意相通就會很大膽活潑的類型,偶爾會展現自己任性的一面,但也很會為別人考慮;伏黑大概是表白前後都很內斂的那種人,但是有時候會突然直球,意外地會很主動吧!
第43章 御守
夏日炎炎,燥熱的風穿過茂盛的樹林,蟬鳴聲漸遠,午後干淨的青草氣息彌漫在高專裡。
「太慢了,吉野!」
真希一個掃堂腿擊中吉野順平的右腳,手裡的竹劍敲在對方隔檔的胳膊上,一下子撂倒了對手。
勝負已分。
吉野順平癱倒在操場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身後顯形的巨大藍色水母在半空中一晃一晃,伸出觸手似是在安撫他。
「體力還是塊短板啊,先休息一下吧。」
真希將竹劍扛在肩頭,剛才激烈的運動僅僅只是讓她呼吸紊亂了片刻,沒過一會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吐息,「你作為式神使,更加要注重實戰才能在交流會上更好發揮作用才行。」
「我知道了,謝謝你,真希學姐。」吉野順平用手拂去臉上的汗水,笑著說道。
另一邊,胖達正和狗卷棘切磋體術,兩人原地有來有往地打了十幾個來回,最終以狗卷棘被胖達扔出操場結束。
胖達歡呼:「歐耶,這次是我贏了,今晚棘要請吃飯哦!」
狗卷棘把自己從灌木叢裡艱難地拔出來,很是不情願地點頭,「鮭魚。」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真希左右看了看,「說起來,好像很久沒在學校裡看見另外三個一年級的了。」
「聽說七海先生在校外帶他們訓練,」胖達撓了撓臉,吐槽道:「虎杖跟釘崎就算了,惠畢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之後可能經常看不見他吧。」
關於伏黑惠跟遠山和葉交往了這件事,比起對方親友團的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高專眾人倒是很平靜的接受了。
第一手八卦消息分享者胖達繼續掏出手機說道,「之前群裡還在下注猜他們多久官宣,可惡啊,早知道我也像悟一樣把賭注押在這個月了!」
同樣沒下對賭注的狗卷棘默默點了個贊。
才入學不到一個月,在場唯一的一年級生吉野順平有話要說。「啊喏……」
「我前天跟虎杖聊天的時候他好像說過,他們三個上次的任務地點和出行安排,是五條老師更改過的。」
胖達疑惑:「……所以?」
胖達思考兩秒後頓悟了,「難道說……可惡,悟這家伙為了賭贏居然作弊!」
真希左手甩了個劍花,無語道:「胖達你這家伙,到底是有多無聊才會跟悟那個笨蛋瞎鬧,還參與那麼無聊的賭局!」
胖達震怒:「那可是銀座最好的烤肉店全免券啊!就算為之粉身碎骨也不為過啊啊!」
狗卷棘附議:「鮭魚鮭魚!」
真希不耐煩地「嘖」一聲,拒絕再跟自己這兩個同期交流下去。
她偏頭望見正努力把自己從操場地皮上拔起來的吉野順平,挑眉道:「哦呀,看來你恢復挺快,比前陣子剛入學那段時間有進步。」
吉野順平靦腆地撓撓頭,隨後抄起掉落在腳邊的竹劍做起了起手式,眼底戰意昂揚,「我准備好了,真希學姐!」
兩人揮舞著竹劍又一次比劃起來。
「真希這家伙,最近還真是很拼命。」胖達看著兩人戰鬥的身影感嘆,「新來的順平也很努力啊!」
「鮭魚。」
「話說棘,既然惠成功脫單了,要不我們找機會慶祝一下?」
「木魚花,金槍魚蛋黃醬。」
「哦哦,你說的對!」胖達右手錘在左手手心,「等交流會結束就辦個派對吧,正好一二年級除了憂太都在。」
「慶祝派對嗎?好呀好呀,老師也正有此意,到時候把小和葉一起叫上,畢竟是學生家屬嘛!」
……
沉默一瞬後,操場那頭瞬間變得雞飛狗跳起來,吉野順平分了神,一下子又被真希撂倒在地。
「悟?!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金槍魚蛋黃醬!」
「哎呀,老師我也是剛回學校。」
高大的白發男人吊兒郎當地提著甜品包裝袋走下台階,摘下眼罩端詳著操場中央對戰結束的兩人。
「唔嗯,不錯哦,順平這幾天進步不少呢!看來真希的陪練很到位啊!」
真希聞言額角青筋暴起,手裡的竹劍像是下一秒就要甩到白毛教師的腦袋上,「那個笨蛋,就知道把學生扔給我們訓練!」
「話說,悟你是不是作弊了?」胖達揮舞著兩只毛茸茸的爪子不滿道,「一年級在惠表白時做的任務是你安排的吧?你故意的!」
「鮭魚鮭魚!」
「哎呀,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嘛胖達!」五條悟很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耍賴道:「畢竟我怎麼可能預知到惠真的在那幾天向小和葉告白呢?」
「不過,你們剛剛說的提醒到我了!」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拍板道:「呦西,就等交流會結束之後開個慶祝會吧,有小情侶在的話,也可以有更多余興節目了!」
看著某個無良教師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胖達跟狗卷在心裡默默為那對情侶畫十字。
·
「阿嚏!」x2
距離高專幾千米遠的一家燒鳥店裡,話題中的兩人雙雙打了個噴嚏。
「奇怪,是空調溫度太低了嗎?」將手裡的紙巾揉成團扔進腳邊放置的垃圾桶裡,和葉抽了抽鼻子說道。
坐在她身邊的伏黑惠已經站起身,「換一下位子吧,你那邊可能是出風口。」
「誒,可是惠你剛才也打噴嚏了啊?」
「我是……」,伏黑惠講到這裡頓了一下,似乎是顧及這裡還有其他人,隱去了「咒術師」三個字,「所以體質比一般人強很多。」
「這樣啊。」
和葉也沒計較太多,換了位置之後,周圍的冷空氣瞬間消散大半。
店裡客人不算多,老板很快將一盤烤好的燒鳥串端了上來。和葉正捧著開胃用的雞湯喝,伏黑惠率先拿起一串,問道:「和葉,你要加什麼醬料?」
和葉想了想,「檸檬汁吧。」
伏黑惠點點頭,從小盤裡拿出店家事先切好的檸檬片,手指微微用力,將擠出的檸檬汁水均勻塗抹在肉上,隨後將那一串放在和葉面前的盤子裡。
和葉一開始只是看了一眼,結果就移不開眼了。
伏黑惠的雙手骨節修長,手指挺直分明,膚色是冷淡的白。和葉甚至不需要把目光順著手指往上移,就能想像到他此刻專注著的側臉。
她嘬著雞湯裡的面條呆呆地想,我男朋友真的有點帥呢!
大概是咒術師的職業習慣,等伏黑惠再拿起第二串如法炮制的時候,就察覺到身邊人不斷投來持續性的視線。
他偏過頭看了和葉一眼,目光向下移到她鼓起的腮幫子又收回來,似乎只是隨口問道:「怎麼了?」
和葉坦誠道:「沒有,在看你。」
手指突兀地一用力,擠出的檸檬汁水一下子飛濺出去,伏黑惠覺得耳根有些燙,「這……這種事就別突然說出來啊……」
「可是惠真的很好看,總之越看越喜歡!」
捕捉到對方泛紅的耳廓,和葉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低聲在他耳邊說道:「難道說,惠你不喜歡這樣嗎?」
這一招效果拔群,伏黑惠耳邊的紅暈幾乎漫到臉頰,他抿了抿唇,同樣低聲說道:「也……不是不喜歡。」
和葉突然覺得有點手癢,於是她趁著伏黑惠繼續專心蘸醬料的時候,打開放置在一邊的手機,偷偷給對方改了個備注,從【惠】變成了【男朋友】。
直到現在和葉依然覺得,跟伏黑惠在一起這件事真的相當奇妙。
畢竟幾個月前他們還只是單純的鄰裡關系,非要說的話還多了層保護與被保護關系,而且他還是個忙到連做飯時間都可能沒有,一周很少能見到面的人。
就連他們偶爾在一起的時間也有隨時被掐斷的可能,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任務就派發到他頭上了。
而交往後給和葉感受到的最大的改變就是,不論什麼時候她想見到他,想找他,就能敲響對面那扇門,或是直接打電話給他。
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糾結,不需要忐忑不安的猜測,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現在的關系讓她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他們從店裡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晚飯過後身上蒸出了一層薄汗,夏天晚上的風一吹,倒是舒服不少。
兩人並肩順著緩坡往上走,幾乎霸占了半條人行道,伏黑惠堅持讓和葉走在裡側,只有其他行人經過他才會退到她身後讓開位置,然後又回到她身邊。
和葉余光瞥見伏黑惠空著的右手,瘦長的手指彎曲著,有幾秒他又把手收回去插進了長褲口袋裡,沒多久又抽了出來。
街邊的晚燈逐一亮了起來,風從兩人之間的空隙溜過去,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忽然,伏黑惠察覺到空著的那只右手掌心觸到了一塊溫軟,是和葉主動伸出了手。
和葉的手指是真的涼,她指腹抵在伏黑惠的手指骨節上,似乎是在比較大小,之後又擠進他細長的指縫間。
伏黑惠不自覺地滾動了下喉結,反應過來後五指收緊,扣住了和葉的手。
兩人之間的空隙逐漸小得風也溜不過去了。
達成貼貼成就後,和葉心滿意足,輕聲說道:「惠,有時間的話,我陪你去探望一下姐姐吧。」
她始終記得告白的時候,伏黑惠說的每一句話,現在回想起來,忽然覺得曾經沒有在一起的日子都很遺憾,也因此更加想要了解對方的過去。
而且這種事情,他肯定也會想讓唯一的親人知道吧。
「好。」伏黑惠說道。
他忽然又提醒道:「不過,津美紀只比我大一歲。」
和葉聞言懵了一下,恍然道:「那就是說,我才是……姐姐?」
大概是她現在這幅神似「小倉鼠驚掉了瓜子」版表情包的樣子太過生動,伏黑惠覺得有點好笑起來,牽著她的手晃了晃。
「別擔心,津美紀是很好的人,你們一定會相處很融洽的。」
兩人邊走邊聊地回到了公寓,路上伏黑惠時不時掏出手機跟學校裡的前輩回消息,也不知道對面說了些什麼,中途他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了一會。
和葉探頭,「怎麼了?」
「沒什麼,是五條老師又在耍人玩。」伏黑惠收回手機,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
乘著電梯上到他們住的樓層後,和葉又想起了什麼,對伏黑惠說:「等我一下。」
她打開公寓的門,似乎是匆忙跑進屋連鞋也顧不上換,半掩的大門裡傳來少女急促的腳步聲和翻找聲。
伏黑惠很是聽話地站在門外,沒一會聽到裡面的人小跑著出門的動靜。
和葉在伏黑惠面前剎住腳,一邊平復著呼吸,一邊向他抬起雙手。
交疊合起的手掌緩緩打開,掌心躺著一份御守。
「這是,夏日祭那天,我提前替惠君,去神社求來的平安符做成的御守,本來想早點給你的,結果……忘了。」
也許是提前有了預感,在被伏黑惠邀請去看煙火大會的第二天上午,和葉就偷偷去即將舉辦祭典的神社求了平安簽。
那天在奧穗商業街親吻後,和葉心跳都快炸了。
甚至連自己之後走回旅館,再坐電車回米花的路上都覺得自己是飄著的,等她倏然驚醒落回地面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公寓樓下了。
那時伏黑惠接到高專突然打來的電話,正准備等看著她上樓就離開。
而那時候她還沒有把御守做好,所以只能先把那件她早已買好的上衣送了出去。
事實上,這才是她最想要送給他的。
曾在京都一家神社當過巫女的外婆跟她說過,只有親手制作並誠心祈禱的御守,才真正得到神明的庇佑。
於是她真心實意祈求神明護住她喜歡的男孩子。
「我想一直跟惠在一起,不想看到你受任何傷害。」
和伏黑惠在一起後,和葉清楚地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還要更加喜歡他。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想要把所有她覺得好的東西都分享給他。
幾個月前她穿過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看到伏黑惠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椅子上,仿佛周圍的喧囂都與他無關。
那時候其實他們並沒有那麼親近,但她還是找借口拉住了他,帶他去她最喜歡的店裡吃了一頓晚飯。
為什麼呢?
大概是覺得那時候的伏黑惠有點孤單吧。
越是相處下來,和葉越發覺得他了然一身,空空蕩蕩,就連現在住的地方,也是行李箱一裝就可以立刻離開的暫時的居所。
她不是沒有感受到伏黑惠明顯的自我厭棄傾向,但是和葉希望能把他拉到有她在的另一邊來。
因為我喜歡你,也希望你被世界喜歡,走在繁花簇擁的路上。
呼吸漸漸纏繞。
伏黑惠的手剛好能放在和葉的腰上,少女腰肢纖細,他似乎兩手就能握住。
這次的吻持續了很久。
從單純的貼著,到大著膽子的相互試探,伏黑惠親得有些重,青澀又不得章法。
「我知道了。」很久之後伏黑惠才松開和葉,後退之後又不舍地貼上去,嘴唇翕動間相互摩擦著說。
「我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這波其實是雙向治愈啊!
和葉其實很細心的,她能察覺的伏黑的心理問題,但是什麼都不說,在行動上努力改變
寫著寫著忽然發現惠是咒術師,那就是很容易黑化,而且占有欲也很強,不過我覺得這個走向的話,和葉反而會因為心疼所以更離不開他
第44章 回家
臨近七月下旬,夏天最熱的時候就要來了,林蔭下的蟬鳴越發呱噪。
和葉就是在這時候接到了遠山夫人的來電,簡單概括一下就是她外婆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來家裡小住一段時間,順便去醫院看看,遠山夫人則是想借著這個時候把女兒叫回家待幾天。
聽她話裡的意思,遠山銀司郎也是同意了的,和葉就沒有再推脫,她確實也有點想家了。
當天晚上她收拾桌子的時候忽然想到這件事,於是跟正在廚房幫忙的男朋友提了一句。
伏黑惠當時在水池裡衝著碗筷,隨口應道:「知道了。」
他像是思考了一會,又繼續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出發?」
和葉回答道:「明天中午,新干線的車票我媽已經買好了。」
說實話和葉也沒想到遠山夫人竟然已經訂好了車票,這麼看來她那通電話只是通知她必須回家一趟說的。
她又接著補充道:「三天後我就回來了。」
原本遠山夫人是希望她整個七月都呆在大阪的,可是出於某些原因,和葉忽然不那麼想留在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城市,盡管她一直熱愛它,但東京有能留住她的人在。
伏黑惠瀝掉碗裡的水,將它們一一擺放回櫃子裡,「明天我有時間,我送你去車站吧。」
他的語氣照舊是四平八穩的,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和葉驀地感到有些不甘心,好像電影裡本可以看到的故事情節沒有如期發生的那種不甘心。
早幾天前她還計劃要跟伏黑惠一起度過這個七月,自從夏日祭之後他們已經親密了很多,情侶之間微妙的悸動和曖昧也有過,明明已經做了很多,卻好像還意猶未盡。
只是兩人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沒有任何經驗會告訴他們這是種怎樣的心情。
第二天陽光依然很辣,車站裡人來人往像是剛出鍋的面餅一樣,離得近一點都能感覺到熱氣撲面而來。
出發這天和葉一早就接到了伏黑惠的電話,他用像是剛從樓下跑步回來的沙啞嗓音問她起床了沒。
等她梳洗完之後,他就提著一袋子麥當勞的早餐進門,兩人吃過早飯之後,又膩在一塊看完了她上次從影像店租來的碟片,直到臨近中午才出門。
米花車站很大,容易讓人陷入混亂的建築結構也沒少被人抱怨。伏黑惠一手提著和葉的行李箱,一只手拉著她在人群裡穿梭,把她送到車站還不成,又帶著她去取了票,確認她沒有東西遺忘,才終於帶她去候車大廳等車。
和葉總覺得她男朋友今天說不出來的怪異,具體可見等車中途她剛站起身,手腕就被身邊的人拽住。
「你去哪?」伏黑惠問。
「去便利店買點便當,萬一車上餓了呢。」和葉說。
他手指松了些,又順著手腕滑落牽住了和葉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幫我看會行李,我馬上就回來了。」和葉擺擺手想讓他松開,哪成想對方握得更緊了些。
「車站裡人很多,」伏黑惠皺了一下眉,起身時順便提起她的行李箱,「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之後和葉想要去哪做什麼,伏黑惠都要問一句,明明她才是年長的那位,卻被他像照顧小孩一樣關注著。甚至她起身要去洗手間,他也要挪到外面的洗手池裡說是來洗手。
直到大屏幕上出現了她所乘坐的列車的號碼,和葉才在某個念頭的啟發下瞬間意識到,她男朋友可能不是奇怪,而是因為接下來好幾天見不到她而有些粘人。
真的不能怪和葉後知後覺,換作之前她也很難想像伏黑惠會跟「粘人」這個詞聯系上,而一旦聯系上,她現在回想他之前種種表現,自然而然地有了種奇妙的濾鏡。
比如之前他被告知要去高專或是去執行任務的時候。
以往他會只是手機上告知一聲,或是一句話帶過,現在則是換成了不管任務前後的擁抱,甚至偶爾還會把頭埋在和葉肩膀,像是充電續航一樣持續這個姿勢幾秒。
一想到這裡,和葉瞬間高興起來,兩條腿止不住地在椅子下面晃悠。
伏黑惠已經站起身,偏頭看見自己女朋友明顯走神還有點欣喜的神情,眼中似有疑惑:「不走嗎?到你檢票的時候了。」
和葉回過神來,檢查了一下口袋裡的車票,又被男朋友牽著手帶到候車廳出口。
「天氣熱可以少穿幾件但是注意別感冒了,回來的時候給我發消息,我去車站接你。」
他叮囑很多,和葉點點頭,心髒像是被浸泡在蜜水裡,咕咚咕咚甜滋滋的。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伸手環住伏黑惠的脖頸,在他唇上啄吻幾下。周圍人來人往,她臉皮薄,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伏黑惠抿直了唇角,低頭碰了下她的鼻尖,說:「去吧,到家記得跟我說一聲。」
快要輪到和葉進去的時候,她忍不住在湧動的人群中回了頭。
伏黑惠竟然也還沒走,看她望過來,他站在人潮洶湧的一處,朝她揮了下手。
和葉開口,卻是他根本聽不見的聲音,「回去吧。」
伏黑惠像是聽見了她的話,無聲地對她點了點頭,仍然站在原地目送她走進站台。
·
讓和葉感到意外的是,一向居家的母親這次竟然親自開車來車站接她回家。
問了之後才知道,遠山夫人是開車送外婆回家後順道來接的她。
「前天打了電話說嗓子疼,肚子也不舒服,吃飯沒胃口,你姨母又忙著工作帶孩子,就讓我把她接過來到醫院看看,順便住幾天。」
從小母親忙著操持家務,父親因為工作常常一天也見不到人影,都是外婆一直陪著和葉直到長大。聽到母親說外婆病了,和葉心裡也揪了起來。
「放心吧,只是年紀大了,血壓有些高,醫生說了沒什麼大問題。」
遠山夫人替女兒放好行李,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番,確定她過得還算不錯後,伸手摸了摸女兒比之前圓潤了些的臉蛋。
「和葉,我之前跟你說的東西帶了嗎?」
「當然了,我為了買那家店的調料找了好久呢!我們今晚就吃這個嗎?」
遠山夫人很是縱容地笑著說道:「當然了,今晚你爸爸沒有多余的工作,我提前說了讓他回來陪你,你外婆也很想你,好久沒看見你了!」
母女倆很久沒見,在車上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中途遠山夫人又開車繞去買了不少食材,傍晚時分終於回到了家。
路燈亮起,天色昏暗。和葉提著行李踏進闊別幾個月的家門,玄關處早已放好了她常穿的拖鞋。
「我回來了。」
外婆坐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戴著老花鏡在翻看手裡的報紙,聽到和葉的聲音,立馬開始笑,「歡迎回家,小和葉。」
和葉聽著她因為嗓子不舒服變得嘶啞的聲音,眼睛突然發酸。
她幾步走到外婆身邊,「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病了?」
外婆平日還算健朗,除了年紀大沒什麼別的毛病,但老年人一旦生了病就不容易好,這才導致家裡人都提心吊膽的。
「沒事,」外婆拉著和葉的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要她坐下,「可能就是感冒了,我之前跟近藤太太去溫泉的時候吹了涼風凍著了。」
自從上了中學後,和葉跟外婆很少見面了,只有假期她去京都的姨媽家玩才會見到住在那裡的外婆。
母親早已進廚房准備晚飯了,和葉本想在客廳陪老人聊天,被母親趕著回房間去洗澡順便收拾行李。
洗完澡吹干頭發後,和葉換了身家居服,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
列車一到站,她就給伏黑惠發了消息,只是他當時可能有事沒回,這會已經在屏幕上顯現了幾條未讀消息。
【男朋友:剛才在訓練,沒看手機。】
【男朋友:到家了嗎?】
和葉迅速回了消息,發出去一會仍然還顯示未讀。她坐在床邊又等了一會,忽然理解了為什麼以前學校裡那些女生一到課間就要跟男朋友發消息。
原來等待戀人的回復是如此甜蜜的一件事。
剛要繼續打字,和葉忽然聽見外面一陣汽車駛入院門的聲音,她猜這是父親回來了。
遠山銀司郎作為警局高官人士,很少有回家陪她們吃飯的時候,和葉就不用說了,去東京上學幾個月沒回家。因此今晚遠山夫人十分高興,買回家的大多是丈夫和女兒愛吃的食材。
「還想說我讓大瀧去車站接一下你,結果局裡有事,」遠山銀司郎笑著說道,「你媽媽好久都沒開車了,也不知道技巧生疏了沒。」
他又關心了幾句和葉在東京生活上的問題,父女二人一應一答,直到遠山夫人在餐廳裡喊他們吃飯。
考慮到外婆身為老年人的胃,遠山夫人用的都是網上推薦的適合年長者的調料和精心挑選的食材。久違的嘗到母親做的食物,和葉胃口大開,要不是父親堅持說晚上不宜多吃,她可能會吃第三碗飯。
暖黃的燈光下,看著充斥著溫馨和樂氣息的家人,和葉不可抑制的又想到了那個好像生來就與熱鬧隔絕的少年。
晚飯過後,她便迫不及待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和伏黑惠的聊天窗口顯示消息已讀,還額外發了一句:
【男朋友:在做什麼?】
和葉動動指尖,回復他:
【和葉:剛和家裡人吃完晚飯,惠呢?有認真對付晚飯嗎?】
對面沉寂了一會,很快發來一張圖片。和葉把圖片放大,裡面是伏黑在高專的幾個學長學姐,還有虎杖跟釘崎圍坐在桌邊吃壽喜鍋的場景。
從拍攝角度來看,顯然是伏黑惠拍的,很快對面又來了消息。
【男朋友:訓練結束後跟大家一起吃的晚飯,還沒結束。】
和葉打字讓男朋友早點休息,注意安全,最後選表情包的時候聽到了遠山夫人的敲門聲:「和葉,被子需要給你換一下嗎?」
「啊,不用了!」她嚇了一跳,急忙應了一聲,手指無意中點在屏幕上。等應付完母親之後,和葉才發現自己給伏黑惠發了兩只貓咪蹭蹭親親的動圖過去。
感覺有點羞恥,惠該不會以為我特別想這樣對他吧?!
和葉當即把手機扔到枕頭上,整個人埋進被褥裡。等臉上熱意稍退,她才伸出手拿回手機。
伏黑惠的回復已經到了,也是一個動態表情包,上面是兩只小兔子,一只悄悄親了另一只,而後另一只也蹭上去貼貼。
也不知道他哪裡找到的,換作以前,和葉看到這麼可愛的表情包都點擊收藏了。可是現在她一看見聊天界面上一上一下對應的兩張動圖,臉上早已消去的熱意又回來了。
她男朋友原來這麼會的嗎?
心跳得好快,和葉又一次點開伏黑惠的主頁,把備注從【男朋友】,改成了【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
對於這場宛如仲夏夜的夢般的戀情,和葉總有種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心思,又想偷偷把這份糖果藏進心底。
兩人又聊了一陣,直到屋外傳來清晰悠遠的蟬鳴,伏黑惠在對面回復道: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
【和葉:知道了,惠也是哦,晚安!】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晚安。】
一夜好夢,窗外繁星漫天。
作者有話要說:
小情侶就是黏糊糊誒嘿!
第45章 偶遇
第二天早上,遠山銀司郎早早地去了警局上班,遠山夫人准備開車帶外婆去市裡醫院,臨走前把還在被窩裡的女兒拎出來跑腿。
「為什麼要我去啊?」和葉苦著臉,拎著手提袋慢吞吞地坐在玄關處換鞋。
遠山夫人不解道:「你這孩子,你以前不是總喜歡往平次他們家去的嗎?只是讓你去給靜華送件東西而已。」
「那也是以前啊。」
和葉嘟噥著,她確實有點想起以前自己總是各種找借口要去平次家的事了。
和葉明顯興致缺缺的模樣引起了遠山夫人的好奇,「咦,放假的話平次也應該在家吧,你們沒有約好一起去哪裡玩嗎?」
和葉說:「沒有啊,話說平次應該有自己的事吧。」
遠山夫人疑惑:「聽起來你跟平次最近沒有聯系啊?」
和葉漫不經心地系鞋帶,「他一到假期就會到處跑接各種案子,我們沒有聯系也很正常吧。」
她站起身推開門,沒有注意到身後遠山夫人沉思的視線,「我走了哦。」
「路上小心。」
遠山家和服部家關系非常好,但是兩家相隔卻不近,和葉要是想去服部家登門拜訪就得乘電車才行。
因為避開了早八高峰期,車廂裡空著的座位也有不少,不至於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和葉坐在靠車門的位置上,這條路線熟悉到她不用特地去看路線圖就能知道應該在經過幾個站之後下車。
她搜尋了附近好幾家新開的美食店。因為回到了大阪,和葉提前跟好友枚本未來子說好了中午一起去商業街吃飯購物的。
服部家距離寢屋川車站不遠,走十分鐘就能到。和葉上門拜訪之前,大概是兩位母親已經在電話裡說好了,和葉遠遠就看見靜華阿姨站在家門口。
「哎呀,好久不見啊和葉。」
服部靜華一身素色和服,頭發依然梳得中規中矩,略施粉黛的面容精致美麗,看見和葉走來,淺淺地露出笑容。
「靜華阿姨!」和葉飛快地跑過去。
過去即使是有平次的一部分原因在,她和服部靜華的關系也是非常好的,是可以跨越年齡和人生經歷無話不談的融洽關系,因此時隔幾個月不見,和葉內心也有些激動。
「你當心點,這樣容易摔著。」靜華關切地開口,伸手從她手上接過手提袋。
「我聽說你去了東京,離開家在外面住得還習慣嗎?」
和葉笑了:「不用擔心,我在東京過得挺好的。」
服部靜華繼續說道:「平次這小子,一大早就去外面晃悠了,早知道你來,我就讓你們年輕人多聚聚了。」
和葉無所謂地笑笑,對此見怪不怪了,畢竟以前她如果不是提前打電話要去服部家的話,平次也多半不會呆在家裡。
「沒關系的,我本來就是為了特地見見您才來的,見到您還是這麼漂亮我就開心啦!」
服部靜華捂嘴笑道:「你這孩子,還是這麼會說話。」
兩人又站在門口聊了兩句,最後服部靜華甚至邀請她留下來吃中飯,被和葉以還有其他事為由推脫了。鈴木酒店的事件發生後,雖然和葉早已沒有當初那麼對平次生氣,但也覺得要是見面氣氛會很不舒服。
離跟未來子約好的時間還很早,和葉打算去商業街附近的百貨公司逛一逛,再找家咖啡廳慢慢等枚本未來子趕來。
百貨公司是她每年都會跟母親在年前采購的那一家,假期人流量還是挺高的,大多數是學生。進入盛夏該買的防曬和護膚品更是不可缺,這樣不論是和戀人約會還是朋友逛街都方便。
和葉先是去一樓的化妝品專區挑選了好幾件防曬和護膚用品,然後才去飾品店逛一圈。
飾品店裡擠滿了攜伴購物的女學生,和葉一個人在貨架附近倒是有點形單影只了。她隨意看了幾眼貨架上琳琅的商品,眼神忽地凝在了一排手機掛件上。
那一片剛好是情侶專區,包包,掛件,配飾都是情侶款的。和葉走上前,挑出了一對手機掛件。
那對情侶掛件是動物款式的,男生款是一只小黑狗,女生款是一只小白貓,分開來是很可愛的樣子,合在一起就是兩只小動物貼貼。
一看到這兩只,和葉就想起昨天晚上跟伏黑惠互相發的那兩個表情包,越看越覺得手上那只小黑狗跟伏黑惠有種謎一樣相似的氣場。
迫不及待的,她拍了張照片發給對方。
【和葉:惠,在嗎在嗎?看這個,是不是很像我們?】
東京高專室內訓練場。
做完基礎訓練後,伏黑惠微微喘著氣,移步到休息區准備喝點水補充體力。
這時背包裡的手機界面亮了一下,他拿出手機,看清消息內容後,他放大圖片。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只臭臉小狗和眯眯眼貓咪的貼貼。
伏黑惠:?
饒是他怎麼看,也沒法從那小黑狗的死魚眼裡找出自己的影子,不能說一模一樣吧,確實毫無關聯。
難道自己在和葉心底一直是這幅樣子……?
伏黑惠覺得一言難盡,對面這時候又發來消息:
【和葉:可愛吧?我們一起用這個情侶掛件怎麼樣?】
字裡行間都透難以掩蓋自豪與雀躍的心情,伏黑惠仿佛能透過屏幕看見和葉此刻一臉驕矜的「我眼光怎麼這麼好」的表情。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沒覺得哪裡像,不過你喜歡就買下好了。】
【和葉:誒,不覺得那只狗狗很像玉犬小黑嗎?不過確實呢,惠感覺更像是貓咪。】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其實,我是狗派的。】
突然一本正經的把話題偏到其他地方去,就是這一點讓人覺得出乎意料的可愛呢!和葉忍不住笑出聲。
·
咖啡廳靠窗的吧台,正對著樹枝交錯相連的濃陰,陽光從濃陰縫隙中落下,透著夏乏的安逸氣息。
和葉面前已經點好了一杯冰咖啡,她一個人坐在吧台的一角刷手機,時不時抬頭看向落地玻璃窗外的街道。
今天天氣很好,購物廣場那邊如火如荼的辦了很多活動,可惜她男朋友不在這裡。
如果伏黑惠也在的話,這個時間自己一定會和他去約會了吧?和葉忍不住想,並同時在心裡整出了一系列帶男朋友參觀大阪各個景區的方案。
浪漫的幻想自始至終都存在於小女生的心裡,和葉當然也不例外。她也憧憬著跟伏黑惠一起手牽著手在心齋橋購物,去天王寺動物園,晚上一起在通天閣俯瞰城市夜景,把普通情侶之間最普通的事都做一遍。
只是這樣的體驗,僅僅不到一個星期就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被迫分開了。
店門處傳來風鈴聲響。
黑發戴眼鏡的少女推開門,因為店外炎熱的天氣,她臉上曬出了一層薄紅,喘著氣站在店門口環視了一圈,在看見和葉的身影時眼前一亮。
「和葉!」枚本未來子趕忙小跑過去,在和葉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抱歉,我坐的電車班次推遲了。」
「沒關系的,我也沒等多久,你先點些喝的吧,反正我們不著急。」
和葉端起桌上的冰咖啡喝了一口,服務員將菜單送到未來子手裡,等待點餐。
「有什麼推薦嗎?」接過菜單,未來子隨口問道。
和葉笑著在菜單上指了幾下,「網上說這家店的冰美式很正宗,不過未來子你的話,還是喝鮮榨果汁比較好哦!」
未來子眼尖地瞥見和葉手裡那杯冰咖啡,隱隱覺得舌頭發酸,「和葉你什麼時候喝這種苦調的咖啡了?」
「有嗎?我這杯其實還好啦!」
其實是因為伏黑惠喜歡。
和葉以前也無法理解怎麼能有人面不改色地喝黑咖啡,還似乎很喜歡,於是她也試著嘗了一下,結果舌頭酸到飯也吃不香。但也許是相處時潛移默化的影響,她現在也會在生活的空隙裡選擇放棄甜膩的奶茶而偏向咖啡飲品了。
假期裡的商業街尤其熱鬧,聽說因為年前政府整修過這條街,不僅面積擴大了,還新開了好幾家爆火餐廳。
和葉和未來子選中的就是其中一家很受歡迎的自助烤肉店。
在等著未來子去自助區挑選食材的時候,和葉忍不住給伏黑惠發了消息。
【和葉:我今天跟未來子去吃烤肉哦!就是我在東京的時候每周都去拜訪的那個女生。惠呢?中午有按時吃飯嗎?】
等了一會,對面發來一張照片。和葉點開一看,似乎是在高專食堂跟同學們圍坐在一桌吃飯。
照片上開放式的大廣間,與其說是餐廳,不如說是會客室。背景看來似乎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院子,感覺嚴肅又莊重,像是年代劇裡會有的場景。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嗯。在高專食堂,跟同學們一起吃飯。】
【和葉:感覺好嚴肅,這真的是食堂不是哪位有錢老爺的古宅嗎?】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高專的建築大部分歷史久遠,習慣了就好。】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東京這邊下雨了,你那裡還好嗎?沒有淋濕吧?】
【和葉:沒有哦,你以前一直讓我出門記得帶傘,我每天都帶著!不過今天天氣很好,我還想要是跟你一起就更好了呢!】
雖然分隔在關東關西兩地,但兩人每天都分享自己的動態,在哪裡做了什麼,比起在東京的時候還要親近不少。
此時高專食堂內。
跪坐在軟墊上等著工作人員上菜的野薔薇忍不住吐槽:「我說,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學校還是這個風格,感覺食欲都下降了啊!」
虎杖倒是新鮮勁十足,「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嗎?有種我們是大家族少爺小姐的感覺!」
野薔薇嫌棄道:「我一個鄉下來的都受不了,虎杖你怎麼表現的比我還土包子!」
三人圍坐在一起,其中兩人開始從食堂一路吐槽到宿舍,從東京譴責到北海道,話題越聊越偏,唯獨沒有注意到鄰座沉默著看手機的某人。
「話說自動售貨機也太少了吧,而且位置那麼遠,不能多添幾家嗎?!你說是吧伏……黑?」
兩人的討伐聲逐漸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變成紙人的空白表情。
像是感受到周圍連空氣都變得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伏黑惠才終於把注意力移到自己兩個同期身上。
「干什麼?話說……你們那是什麼表情?」
虎杖張著嘴沒出聲,野薔薇用手指了下伏黑的臉,說道:「伏黑你……你要不看看你現在什麼表情,感覺有點惡心耶!」
伏黑惠這才注意到自己嘴角的弧度還沒降下來,尷尬地咳了一聲,趕緊偏過頭捂住嘴。
虎杖像是才反應過來,感嘆道:「原來這就是戀愛的伏黑啊!」
「再說揍你哦!」
另一邊,和葉等了好一會才等到伏黑惠的回復。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嗯,我也是。】
後面還追加了一個貓貓擁抱的表情包。
雖然只是表情包,但和葉卻好像真實感受到在伏黑惠懷抱裡熟悉的溫度和氣息,臉頰不受控制地溫度上升。
她盯著那兩條消息發呆的時候,未來子已經端著食材回到座位上了。
「和葉——」她伸手在和葉面前晃了晃,「你在傻笑什麼啊?」
「誒?」和葉迅速抬頭,雙手捂著臉,一雙眼睛驚慌地看向別處,「有,有嗎?!」
「有哦,你從東京回來一趟變得好奇怪哦!」未來子狐疑地盯著和葉,一直看到她不好意思地避開視線,恍然大悟道:「和葉,你該不會網戀吧!」
「什麼?」和葉瞪大了眼睛,「才……才不是網戀呢!」
原本未來子只是猜測,沒想到居然正中一半紅心,她登時張大了嘴,驚呼道:「所以你真的——」
她看了看四周,又低聲說道:「你真的談戀愛了?!跟誰?不會是服部吧!」
和葉擺擺手,「怎麼可能?我跟平次只是青梅竹馬而已,不過我……我確實是有男朋友了!」
這個消息放在改方中學可謂是重磅炸彈了。一直以來位列改方中學最有可能成真的cp榜首的兩人中的其中一人,已經有了另外的戀愛對像!
也就是未來子並不是什麼喜歡到處傳八卦的人,換一個人的話,恐怕這件事今天就能傳遍整個改方高中!
未來子深吸一口氣,想盡力消化一下這個事實,隨後好奇道:「是誰啊?那個男生難道是你在東京的學校認識的嗎?」
和葉笑著解釋道:「不是啦,不過我們確實是在東京認識的!」
在未來子的好奇追問下,和葉省略了一部分關於咒術師的事情和她講了他們認識的過程。她笑著說話的樣子透著溫柔和甜蜜,眉眼間是說不出的柔情繾綣,像穿堂而過的最溫柔的風,總能讓人跟著變得和煦明亮起來。
短短一段話,已經成功把未來子這個跟風戰隊的cp粉給拐到和葉這邊的戀愛粉來了。
未來子雙手合十,眼裡亮晶晶的,「聽起來好像言情小說哦!怪不得你一回來,我就覺得你好像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誒,哪裡不一樣?」和葉一邊往油紙上鋪上切好的肉塊,一邊問道。
「唔,怎麼說呢?」未來子低頭沉思了一會,又繼續說道:「以前的話,和葉雖然也有自己的社交圈,但是總感覺在你心裡,還是服部最重要!」
和葉夾著烤肉夾的手一抖,肉貼在鐵板上發出「滋」的聲響。「有,有嗎?」
未來子點點頭,又笑著說:「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嗎?和葉你啊,雖然很熱心,為了幫我維持歌牌部還從你最擅長的合氣道社退出了,每周都陪我訓練歌牌,但是你犧牲了自己其他時間去跟服部相處對吧!所以高二基本上沒怎麼跟由美她們去玩過。」
和葉說不出話來了。她沒想到其實未來子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了。
「不過,雖然現在的和葉比以前整個人都有點不一樣了,但我覺得你現在這樣明媚的樣子就很好哦!」
和葉撲哧一聲笑了,「看你說的,我一直都很好的!」
兩個女孩子接著要聊天時,突然後廚方向跌跌撞撞跑來個廚師,大概是太過慌張了,竟然一下子撞倒了她們這桌桌邊擺放好的食材。
「嘩啦」一聲,原本新鮮的肉和菜蔬散了一地。服務生趕緊跑過來給她們道歉,順便還想把那個倒在地上的廚師撈起來,誰知那廚師兀自發著抖,猶如救命稻草般把那名服務生拉住了。
「不,不好了!廚房,廚房冰櫃裡死人了——」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周圍關注著這邊的賓客全部嘩然。
和葉正不知所措時,圍觀人群中一句清亮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全部不准動!把大門關上,然後趕緊報警!」
這聲音……和葉怔愣地抬起頭,就看見了人群裡那個深色皮膚的高中生偵探朝這邊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在糾結,到底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讓黑雞知道和葉跟惠在一起了,還能立刻讓他死心不去打擾小情侶貼貼呢!
第46章 分道
警察很快趕來封鎖了現場,得益於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及時安撫住了圍觀人群,當時在餐廳裡的人一個都沒少。
和葉跟未來子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著烤盤上已經烤熟的肉也沒了食欲,而警方在例行問話後確定了她們屬於無關人士,就放置不管了。
服部平次正在後廚積極搜索第一手線索。
未來子悄悄移到和葉耳邊說:「和葉,服部君知道你已經談戀愛的事嗎?」
和葉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之前在東京,我們……鬧得挺不愉快,就很久沒聯系了。」
事實上,在這裡遇到平次的時候和葉相當震驚,顯然平次也是。只不過他當時只是匆匆跟未來子打了聲招呼,隨後撂給和葉一句「等我一下」,就立刻奔著出現了屍體的後廚去了。
未來子驚奇道:「難怪我一直沒聽說你談戀愛的事,原來連服部君都不知道啊!」
和葉疑惑:「為什麼這麼說?」
未來子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你們是青梅竹馬吧,而且學校裡大家一直默認你們是……但是不管怎麼樣,你跟服部君的感情應當比跟我們更加深一些吧!」
「這樣啊……」
和葉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少年。
他已經把那標志性的棒球帽帽檐移到面前了,此刻正在低頭沉思著什麼,側臉輪廓分明,身影挺拔單薄又總是很堅定。
「……你說的對。」她喃喃道。
沒過多久,警方找出了所有可能的嫌疑人並把他們集中到後廚。很多好奇的賓客也圍在廚房門口,和葉沒有過去,她知道這時候平次已經把案件真相推理出來了。
圍在廚房門口的人群發出一聲聲驚嘆,時不時聽見幾個年輕女孩子低低的尖叫聲,而和葉這時候卻有點想回家。
案件在凶手跪地陳述動機的聲音中落下帷幕。
解決了一樁殺人案後,服部平次剛踏出廚房就被幾個國中生模樣的女孩子團團圍住。
「服部君,你剛剛好帥氣啊!」
「能握個手嗎?」
「能跟我合張影嗎?」
和葉靠在牆壁上裝飾用的畫框旁邊,而平次卻沒有看到她。和葉看到他被一群女生圍在中間,幾次推卻後還是接過了她們遞過去的東西。那幾個女生顯然十分高興,時不時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被圍著的人也有些忘乎所以,和葉輕易能從那副表情裡讀出他內心的飄飄然。
未來子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有些不安地看向和葉,卻發現對方臉上並無任何不滿,只有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漠。
和葉說道:「未來子,我們還是先走吧,你晚上不是還有訓練嗎?」
未來子啞然,輕輕點了下頭。
·
在街角處送別了未來子之後,和葉正要往車站那邊走,剛轉身就收到了平次打來的電話。
對面的男聲聽起來相當急躁,還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和葉,你這女人又跑哪裡去了?!我不是讓你留在那等我一會的嗎?!」
和葉被聽筒裡炸藥一般的語氣激得瑟縮了下肩膀,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我以為你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了,畢竟又是被粉絲包圍又是要去警局做筆錄的,所以我想先送未來子回去,人家也是被我約出來,結果發生了這種事,連飯都沒好好吃……」
話還沒說完,對面直接截斷了她,「你現在在哪裡?你不會已經坐車回去了吧?!」
「沒有,我在XX十字路口這裡,正打算走回車站。」
「等我,我有話跟你說!」
和葉皺眉,不解道:「你可以現在就說——喂?喂平次!」
看著顯現出通話時長的手機屏幕,和葉嘆了口氣。這家伙還是那麼魯莽,就不能聽人家好好把話說完嗎?!
抱怨歸抱怨,和葉還是願意耐心等一下他的。
傍晚的風似乎一直在安撫路上的行人,裹著半條美食街的香味拂過來,輕柔且緩慢。
這次平次倒是沒讓和葉等多久,她很快就在步履匆匆的行人中看見了他朝這個方向奔跑過來的身影。
「你慢點吧,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能在電話裡講嗎?」
和葉無語地看著跑到她跟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氣喘吁吁的少年,走進旁邊的便利店給他買了一瓶礦泉水。
店裡正好在舉辦抽獎活動,只要在裡面消費了就可以參與抽獎。和葉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撕開獎券,竟然真的中了三等獎——一盒水果糖。
「吶吶平次,你看,我中獎了誒!」拿著買好的水和那盒子糖果,和葉開心得像個小孩子,一蹦一跳地跑到好友身邊炫耀。
「不就是盒糖果嗎,還是個雜牌子,你還真是像小時候一樣咋咋呼呼的!」
平次嘴上這樣說著,伸手接過了和葉遞過來的水,低頭看見她驚喜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唇角。
和葉不服氣道:「什麼叫我咋咋呼呼的?你小時候可比我鬧騰吧,跟你一比我都算乖乖女呢!」
「是是是,就你會裝乖,我們家院子裡那棵樹可不是我第一個爬上去的!」
「那還不是因為你……」
兩人打鬧著沿著街道一路走,就像是很多年前某個傍晚的場景重映。時光仿佛在這一刻撥弄指針,將他們無憂無慮的童年與肆無忌憚的青春時期交疊在一起。
「說真的,和葉你小時候也太搞笑了,居然……哈哈哈跳進泥坑裡哈哈哈!」
和葉也是哭笑不得:「誰讓你用玩具嚇唬我的,這都是因為誰啊哈哈哈!」
互相挖了一通對方的黑歷史,兩人之間的隔閡和過往的不虞也消散了大半,氣氛逐漸由歡脫降而為寧靜。
走在河畔公路上,早已沉默了許久的氣氛終於還是被打破。
「和葉。」
「嗯?」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和葉回過頭,看見平次停在原地。他似乎很不好意思,把臉轉朝波光粼粼的河面,晚霞的光映在他臉上,一片紅紅的。
「上次在鈴木酒店,我對你發脾氣,還……推了你,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確實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和葉沉默了片刻,笑著說道:「我知道,沒關系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啊?哦……」似乎是沒料到她松口的這麼快,平次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然的話,我下次請你吃飯?或者……我下次帶你一塊去查案?」
「嗯?為什麼?」
和葉先是疑惑,隨後很快了然道:「我都說了原諒你了,這件事就算翻篇啦!」
平次仍然在糾結:「……心齋橋那家……不行,還是什錦煎餅吧,我請你去吃我們常去的什錦煎餅店吧!」
「啊,那家店啊。」和葉想了想,那家店的煎餅真的是大阪一絕,要不下次有機會跟惠來嘗一嘗,要是去大阪不常常正宗煎餅真的說不過去了……
「……喂?和葉!」
「嗯?」一聲叫喊打斷了和葉紛飛的思緒,她有些不滿地看向平次,「你又怎麼了平次?」
平次無語:「你還問我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啊叫你好幾聲了聽不見?」
「在想什錦煎餅啊,我想以後有機會請別人一起去那家店。」和葉隨口應道。
「哦,蘭小姐他們嗎?確實啊,我也該請工藤來嘗一嘗……」平次摸著下巴思索道。
「不只有小蘭和園子她們,還有惠也是。」
平次愣住了,「惠……惠是誰?」
和葉這才反應過來,「啊,對哦,我還沒介紹過你們認識。」
她恍然間才想起來,平次跟伏黑惠只見過兩次,還都是在很不愉快的情況下見的兩次,並且一次比一次還要不愉快。和葉突然有點不確定平次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之後的反應了。
「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額……上次在鈴木酒店你也看見他了……就是……」
和葉試探著喚醒平次的記憶,然而她每說一句,對面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變黑,比他原本膚色還深一個度。
「那!家!伙!」平次咬牙,連帶著臉上的笑都猙獰了許多,「你居然還一直跟他有聯系啊!?」
「你這叫什麼話?」和葉不滿,「惠他那天也是擔心我,再說我——」
話沒說完,又被瞪著眼睛的平次打斷了:「你還直接叫他名字啊!」
「以後不准再叫那麼親密聽見沒?!」
「哈?」和葉不可置信,「我怎麼不能這樣叫他了?」
平次根本不想從她嘴裡聽見那人的名字,他明明記得之前和葉就算稱呼對方也是帶著同輩間的敬語的,結果這次居然直呼那小子的名字,就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的關系拉近了似的。
「沒有為什麼,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
和葉覺得他又開始不講道理了,那種熟悉的無力感漸漸湧上心頭,「我為什麼毫無緣由就要聽你的話,我又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的跟班!總得告訴我原因吧!」
「白痴,那家伙一看就對你不懷好意,他一看就長著一張專門騙女人的臉!」
和葉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無端指責給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家伙……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比起平次無理專斷的要求,和葉更加生氣的是他對伏黑惠的評價,那是毫無根據的。而平次作為一名偵探,卻偏偏要在這方面意氣用事,甚至不願意客觀地評價一個在她看來溫柔內斂,善良沉默的少年。
「惠明明就很好,不准你再這樣說他!」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憑什麼這麼武斷!」
平次被和葉大聲辯駁的話語給嗆懵了,反應過來後,隨即怒從心頭,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哈?你這女人什麼態度啊?我還不都是為你好!你這種貨色不看著點早被人騙得團團轉了!」
和葉氣得眼眶發紅,仍然死死咬著嘴唇,瞪著眼睛看向平次。
洶湧澎湃的怒意澆灌下,她心底是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又來了,又是這種感覺。
和葉深吸一口氣,把視線投向天邊即將落下的圓日。「我不想跟你吵架,平次,我們先冷靜一下吧。」
平次偏過頭,一樣死死咬著嘴唇,胸口激烈地起伏著,默認了她暫時休戰的話。
氣氛一下子又降回了冰點,一路只余僵硬的沉默。
兩人並肩在商業街的霓虹燈光裡穿梭,紅的綠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邊。
不知哪家商店門口的大屏幕上正放著賽琳娜的《We don』t talk anymore》,和葉淺淺放慢腳步,任由潺潺的音樂聲穿過人群流到她腳下。
在她刻意放慢的腳步中,平次逐漸越過她走到了前頭,一對嬉笑著打鬧奔跑的男孩女孩跟他們擦身而過。
和葉停下腳步,轉頭看過去,視線仿佛穿過時光的洪流注視著她和平次的幼年時期。
要說沒有期待肯定是假的。小學時她坐在前桌,總在課間有意無意的瞄向後排,中午趴在走廊的窗戶邊望著劍道場,跟女孩子們走在一起也總是偷偷注意周圍。在這些散亂的視線中聚集起來的一點就是平次的影子。
那時候他們都還沒長大成懂得愛情和喜歡這兩個詞的含義的樣子,她卻已經明白那個從小陪伴她一起長大的男孩,已經悄悄在她心底埋下愛戀的種子,發出了稚嫩的芽。
只是一切尚早,喜歡一個人可以很容易也可以很難,放下對一個人的喜歡也是如此。
也是,青梅竹馬總有分開的時候。
長大後會經歷不同的事,走不一樣的路,遇見不一樣的人。
他們根本避免不了分道而行的命運。
「和葉?你又在發什麼呆?」前面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的平次轉身隔著人群衝和葉喊道,像是意識到她一時半會回不了神,他干脆直接走到她面前。
「我說,你這女人又——」
「你喜歡我嗎平次?」
和葉突兀的一句問話把平次沒說完的話噎了回去,他當即愣在原地,像只被扼住咽喉的公雞。
「你,你在說什麼!?」他紅著臉,像是還嫌不夠般揮舞著手臂反駁道:「誰喜歡你了?你少自作多情了!」
「哦,這樣啊。」出乎預料的,和葉的態度相當平淡。
她繼續問道:「那為什麼你總要干涉我的正常交友?惠也是,上次江田前輩也是,我身邊的同齡男孩你總要挑一兩句刺,明明你總是跟其他女生有說有笑的,我卻連跟他們聊天都不行?」
「那……那是因為……因為……」平次被她突然平靜的態度弄得惶惶然,他隱約察覺到了某些變化,但無法去想那是什麼。
他干脆破罐破摔:「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潛意識裡把你當成我的手下了,我當然很不爽自己的跟班跑去其他人面前搖尾巴了!」
和葉沉默地站在原地,視線凝聚在人群中的某一點。
周圍的人潮不知為何散開了,更加清晰的歌聲流淌在他們周圍——
「We don\'t love anymore
What was all of it for
Oh we don\'t talk a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
和葉對這首歌印像不算太深,因為賽琳娜的歌裡這並不是她最喜歡的一首。但此時此刻,她卻想要為這首歌停駐片刻。
「……我不再是了……」
和葉囁嚅著說了一句,平次愣住了,他靠近想要聽得更仔細一點,「你在說什麼?」
「我說,」和葉抬起頭,神色平靜地正視他的雙眼,「我不再是你的跟班了。」
平次呆在原地,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打量著她。
和葉笑了,「平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對吧?」
「啊,嗯。」
「但是,朋友之間是不會過多干涉對方的交際的,你以後別這樣了。」
「還有,」她繼續說,語氣平靜的像是在給小朋友講故事,平緩且順暢,「我跟惠在一起了。」
服部平次的腦海裡有一瞬間空白,像是正正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浪頭拍了個結實。
「就在上個星期,我跟小蘭他們去參加夏日祭的時候,他跟我表白了,我接受了,因為我已經喜歡上他了。」
「平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惠是我喜歡的人,也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們好好相處,如果不能那也盡量別有衝突,因為我會很為難。」
「惠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雖然話不多總是沉默,但是本質上是個溫柔且勇敢的男孩子。」
「我很喜歡他,也希望我的朋友們都可以接受他,包括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都是羞怯的笑意,服部平次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
他幾乎是從未有過如此清晰的認識到,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甩也甩不脫的女孩;那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女孩;那個會永遠呆在他身後的女孩……他的青梅竹馬,遠山和葉……
他們明明相隔很近,卻又好像突然被拉開很遠。
她仿佛完成了某種蛻變,在這個過程中,她先他一步成長了起來,然後就是這樣的一步之遙,就讓他們的人生徹底錯開,去往了不同方向。
和葉越過依然僵硬在原地的服部平次,向著車站入口走去。夕陽西沉,天空逐漸染上落寞的暮色,她忽然有一種甩掉了身上束縛的輕松。
「就這樣吧,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她向前走了幾步,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回頭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好朋友,有機會去東京的話,再一起吃頓飯吧,跟小蘭他們一起!」
之後轉身就走。
車站裡洶湧的人群將他們衝刷開來,身後服部平次是什麼反應和葉已經聽不清了,她也不想聽清,只覺得整個人都透著舒爽,好像置身於呼嘯而過的風裡。
服部平次終於反應過來,於是他也回過頭,那首環繞在街道上的歌曲也到了尾聲部分的高潮——
「……
We don\'t talk anymore
We don\'t talk anymore
We don\'t talk a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人潮如織,那個纖細的身影已經遍尋不到了。
夜風吹過,掌心冰涼一片。
那一刻服部平次突然感覺到,他永遠也無法靠近和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建議配合bgm《we don\'t talk anymore》以及《體面》等歌曲食用
這算是我能想到的平和最體面的分手場景了,沒有爭吵和難堪,只有平靜的語氣和最分明的界限劃分
其實要怎樣讓黑雞死心我也想了很多,果然還是這種最狠,你在乎的人對你沒有了多余的情緒,只有平靜到接近漠然的態度,清楚到讓你知道有些事情無法挽回,而你就算想挽留也一點資格都沒有
第47章 禮物
和葉走出車站時,遠山銀司郎等在外面,說要開車接她回去。
和相伴多年的青梅竹馬分道揚鑣多少也算是一件考驗她心性的大事,以至於晚上坐在父親的車後座,和葉都處於精神上微醺的狀態。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心情沉重,暗淡,莫名其妙的淡淡的空虛。
老父親倒是精神百倍,路上還不忘跟她各種侃他工作上的趣事,以及他頂頭上司兼好友服部平藏的笑料,只是和葉始終提不起精神。
畢竟是親父女,一個「嗯」字就能聽出不對勁。
「怎麼了?跟平藏那個寶貝兒子吵架了?」遠山銀司郎問道。
和葉腦袋抵著車窗,懶散地癱在後座,麻木地說:「不算是。」
前排駕駛座上的老父親沉默了一會,問:「你跟平次表白被拒絕了?」
和葉倏地把頭轉過來,「……哈?」
遠山銀司郎笑了:「看你這反應不是,那還好!」
「爸爸你別瞎推理,沒有的事,我跟平次只是普通朋友!」
遠山銀司郎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哎呦,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是失戀了就好!」
和葉從小到大在家裡人眼裡都是獨立自主的乖小孩,也就小時候黏一些。想想自己平日裡工作繁忙,極少陪伴女兒成長,遠山銀司郎還有點感慨,語氣柔和不少:「來跟爸爸說說,怎麼心情不好了?」
和葉撇過臉,悶悶地說:「沒事,就是在想……」
「嗯?」
「……我以後要考東京的大學,所以之後要好好學習。」
遠山銀司郎愣住了,略微思考過後說:「這樣啊,那確實是,你已經高二了。」
「既然這樣,有目標學校了嗎?比如東大?話說我認識一個同僚,他正好是東大法學系畢業的……」
和葉把頭靠回窗邊,忽然興味闌珊道:「我還沒想好呢!」
「哦,那不急,還有半年,你可以慢慢想。」遠山銀司郎說。
和葉勾頭往窗外看了一眼,車正駛過澱河公路,依稀可以看到黑沉夜色下滾動的河面,再開一段路就是她家所在的住宅區了。
遠山銀司郎把車開到家門口的時候,接到了警局裡來的電話。等和葉下車之後,他又發了消息給妻子,連門都沒來得及進就要回局裡處理公事了。
天色灰暗,其他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
稀落的燈火在院子裡分割出明暗,和葉還沒進門就聽見外婆在客廳跟廚房裡忙碌的母親講話的聲音。
進了家門,和葉先跟外婆打了聲招呼,把早上逛街時順手給她買的點心遞過去。遠山夫人在廚房裡收拾著,還念念叨叨:「要少吃點啊。」
「怎麼了?」和葉敏感得很,「是不是醫院裡查出什麼了?」
外婆笑笑,接過她手裡的袋子,「沒什麼問題,就是年紀大了,受了點風寒。」
遠山夫人從廚房裡走出來,插話道:「不止,醫生還說您有些高血壓,這幾天要好好調養一下。」
她眼尖地又瞥見和葉手裡的小包裝袋,「跟同學玩得開心嗎?還買了什麼?」
「挺好的,就是買些手機掛件而已。」說完,和葉不動聲色地把那包裝袋往身後藏了藏,轉身跑上樓梯關上屋。
躺在自己舒適的小床上,和葉打開手機,果然沒有平次的消息,倒是未來子,野薔薇還有惠的未讀消息很多。
未來子在line上問她下個月東京地區有個小型競技歌牌比賽能不能去參加。原本那個比賽是她去的,但是跟她春季早已報名的另一賽事撞了時間,所以她才找上了和葉,畢竟那個比賽報名時間只在前一個星期截止。
和葉很能體會未來子的心情,為了維持歌牌社必須要通過不斷比賽拿獎狀才能得到校方的肯定,恰好她八月份都比較清閑,於是就答應了。
野薔薇倒是沒什麼事,只是提到下個星期澀谷一家商場舉辦活動,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和葉表示可以叫上園子跟小蘭,對方很痛快答應了。
一條條回復了朋友們的消息後,接下來輪到她男朋友了。
伏黑惠問她明天什麼時候的車,幾點到站。
這時遠山夫人在樓下喊她,讓她趕緊下來吃飯。和葉隔著門板應了一聲,而後給伏黑惠回了消息。
遠山銀司郎因為突如其來的加班沒能回來吃晚飯,外婆年紀大了,喝了一碗醬湯就回房了,飯桌上終於只剩下母女二人。
遠山夫人今晚似乎是格外活躍,話裡話外都是在問和葉在東京過得怎麼樣。和葉心裡還記掛著剛剛發出去的消息,按捺著在飯桌上拿出手機看一眼的衝動心不在焉地對付著母親的問候。
在她端起湯碗的時候,遠山夫人面色猶豫,試探地說道:「和葉,你在東京是不是談戀愛了?」
「噗——」
回應這話的是她一口噴出的湯水。
「咳咳咳——」就在和葉激烈地咳嗽的時候,遠山夫人一邊抽出紙巾遞過去,一邊像是心下落了塊石頭似的說道:「看來是真的了。」
「不是跟平次,對吧?」
用紙巾擦過了之後,和葉抿了抿唇,有些羞怯地點了點頭。
關於坦白的場景,她回家之前也想過,但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就算是和伏黑惠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有刻意去和他說將來要怎麼辦。很多現實的,哪怕是遲早要面對的東西,和葉也沒想過讓伏黑惠現在就去考慮。
這不是因為對他們的感情沒有信心,也不是因為想要逃避,而只是單純的希望,伏黑惠起碼可以毫無負擔地享受過這段戀愛,而不是時刻擔憂著「遲早有一天」,也不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著,要怎麼樣可以給兩人一個美滿的未來。
遇見她之前,伏黑惠過著怎樣的生活,和葉很清楚,她不想他再回到那段日子裡,也不想他因為咒術師這種特殊職業而受到自己家裡人的壓力。
遠山夫人倒是很興奮,甚至把椅子都挪到她身邊:「是誰?新學校裡認識的嗎?那男孩叫什麼?」
和葉挑揀著解釋:「不是,不是一個學校的,他……跟我住同一棟公寓樓……」
遠山夫人更感興趣了,甚至問和葉有沒有照片什麼的。
「媽,我們剛剛才在一起!」和葉拉長的語氣彰顯了她的不滿。
遠山夫人知曉她的意思,點點頭,「行吧,那以後有機會把那孩子帶回家我再認識認識吧!」
這話說的!
和葉臉頰微紅,筷子在烤魚上戳得魚肚都翻了面。
遠山夫人起身收拾自己的碗筷,邊收拾邊說道:「本來還以為有機會跟靜華成為一家人的,現在看來是沒有了。」
「嗯?」
「因為和葉你,現在已經不喜歡平次了吧!」
猝不及防被戳穿心事,和葉睜大雙眼,對著母親早已了然的神情,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前的種種舉動有多麼顯眼。
「嗯,我已經不喜歡平次了。」
「我現在喜歡的是我男朋友,他真的很好很好!」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還特地把那兩個「很好」加了重音。
遠山夫人一愣,隨後笑了,「也是,要不是為了跟男朋友過生日,你哪會那麼著急明天就回去,我的女兒真是長大了……」
這下輪到和葉愣住了,「過生日?」
遠山夫人沒有理會她,繼續念叨:「你爸他從來不記生日,他連自己的都記不住,本來我讓你回家幾天就是想順便把生日過了,沒想到你早有安排,那行吧,我也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
和葉頓時無話可說,她確實忘了這事。以前她在家裡,每年都有母親提醒她,也都會收到禮物,可是今年她去了東京,自己生日到了竟然也忘了。
然而遠山夫人似乎打定主意以為她是打算明天的生日跟男朋友一起過,不僅沒有探究,還在第二天送和葉去車站的時候,多讓她捎帶了一份手做的點心給伏黑惠。
「替我向那孩子問個好。」
臨別前擁抱的時候,遠山夫人在和葉耳邊揶揄著這麼說道,之後就目送著臉頰紅紅的和葉走進車站。
·
因為是工作日,車站裡人來人往的太多,廣播聲還未響過一遍,大批的人已經湧了上來。
和葉提著行李在人流中穿梭,周圍環境動蕩變化得厲害,讓她想到了電影《幸福終點站》裡男主也是這樣提著行李滿機場跑的畫面。
但是隔著攢動的人頭,和葉分明看見了正站在出口處的伏黑惠。他手裡提著一個紙袋子,身上穿的正是她之前送給他的那件黑色T恤衫。
似乎是感受到和葉的視線,伏黑惠很快望向她的方向。
四目相對後,他跨過人潮,朝她跑來。
「等很久了嗎?」伏黑惠彎腰接過她手裡的行李,抿著嘴唇似乎有些愧疚,「我……中途去了趟其他地方,抱歉。」
其實是列車剛好晚點了。
和葉望著他的神情,遲來的思念情緒幾乎讓她想要不顧一切地抱住伏黑惠。
「沒有哦,列車晚點了,所以我也是剛來。」
回去時依然是那條路,天氣陰沉了許多,涼風吹得人很舒服,路上行人也更少,使得那兩條影子更加安靜。
和葉低頭看著腳下相依在一起的影子想到,上一次這樣和他一起走過,還是在那個暴雨天,她被困在車站,而他冒著大雨來接她的時候。
「惠,我跟我媽媽說起你了。」
伏黑惠神情一僵,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下,「哦,那……阿姨怎麼說?」
和葉狡黠地笑了,「她說很期待你跟我一起回家的時候!」
伏黑惠的耳朵上「唰」一下染上了粉紅色,他把臉撇到一邊,即便如此,和葉依然能從側面看見他通紅的耳朵尖,像是想要掩蓋情緒,她明顯感受到他走路的步子快了。
嗚哇……我男朋友真的好可愛!
和葉實在是難以抵擋伏黑惠的這種表情。
她繼續說道:「我媽媽還給你也帶了點心呢,不過我忘了提前告訴她你不吃甜食了,你要是吃不習慣,可以跟五條先生或是野薔薇他們分享。」
伏黑惠稍感遲疑,但還是「嗯」了一聲,「替我謝謝阿姨。」
路口突然拐來一輛車,車身疾馳而過,路邊一灘水窪裡積攢的雨水被車輪帶起,伏黑惠眼疾手快地把和葉拉到公共電話亭旁,避免了兩人被濺一身的命運。
車身消失在路口,和葉卻在這時候輕輕抱住伏黑惠,將臉貼在他肩上。
感受到背後隔著薄薄的衣服布料傳來對方手掌的溫度,和葉忍不住抱得更緊一些。
她自認不是那種會對男朋友各種撒嬌的黏糊性格,但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他,再近一些。
「我很想你的,惠。」
懷裡傳來女孩低低的絮語。
「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才離開不到三天,每晚入睡前想的都是你的樣子。
壓在身後的手臂用了力,明明一開始是和葉主動的,現在大概有誰路過都會以為她是被抱在懷裡的那個吧!
「嗯,我也是。」伏黑惠回應道。
沒交往之前,和葉以為伏黑惠整個人都是冷色調,然而他呼出的氣息,頸側相貼的皮膚,壓在背後的手臂都在散發熱氣。
不知道從哪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人類90%的溝通並非通過語言進行的。而現在,她男朋友的肢體語言正源源不斷地對她訴說思念和喜歡。
他也跟我是一樣的心情。
一樣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更加貼近一點。
蓬勃的愛意在兩人心裡恣意生長著,好像沒有任何邊界,只要還在對方身邊就可以茁壯成長。
忽然想到什麼,和葉詢問道:「之前你說去車站前有事,是剛做完任務嗎?」
「不是。」伏黑惠停頓了片刻,他一只手還橫在她身後,另一只手裡提著他在車站時就一直提在手裡的紙袋,展示給和葉看,「是去拿這個,因為是訂做的所以耽擱了。」
「和葉,生日快樂。」
沒想到從他嘴裡聽見這句話,和葉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搬來東京之前,五條老師調查過你的資料,我看到過。」
他捏著袋子的邊角,很輕地蹙了下眉,「但是我……不太擅長給人准備禮物。」
「沒關系。」掩住內心泛起的狂喜的波浪,和葉接過紙袋,說:「你送什麼我都會喜歡的。」
袋子裡是紙包的盒子,包得很厚,大概是怕撞壞邊角,或是淋雨受潮。和葉拆開後,發現是個皮質小箱。
她打開一看,是哥美拉和假面超人的手辦。日前兩家公司放出消息要合拍一部電影,但是目前市面上還沒有放出合作宣傳的手辦,所以她手上的這件,應該是市面上還未發售的一件。
頂著和葉不可置信的眼神,伏黑惠移開視線,「之前你說很喜歡,我就……找五條老師……幫了忙——」
話沒說完,就被和葉激動地跳到他身上的動作打斷了。伏黑惠猝不及防,身體朝後晃了下,耳邊是和葉洋溢著快樂的尖叫。
「啊啊啊啊!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惠官方設定記性很好,我覺得他是會在交往後為了了解女友喜好暗戳戳打聽的人
和葉喜歡哥美拉和假面超人是原作設定,73沒有說和葉生日什麼時候,但是說了她的星座,我是根據星座猜的大致時間
講真的,這輩子誰給我買手辦,當場飆一句我愛你算什麼!
第48章 生氣
周六上午,和葉和伏黑惠出門去往米花中央醫院。
明明是該艷陽高照的時間,天光卻不算敞亮,陰翳的雲層下透著暑天的悶熱和窒息感。
去往伏黑津美紀所住的米花中央醫院路途不算很遠,半小時不到的車程。到了醫院附近,和葉拉著伏黑惠去街邊的花店給津美紀買了一束花。
將選好的花束送到老板那邊,之後他們就坐在店裡的等候區位置上等著老板把花包好送來。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津美紀一直沒有蘇醒,當然要是她好好的,也一定會跟你相處很好的。」伏黑惠說。
和葉笑著說:「但是,要是津美紀哪天醒過來,看到床邊放著盛開的鮮花,這樣不是更好嗎!」
她手指抵著下頜,繼續沉思道:「就比如說,要是我出了意外躺在醫院裡,我也會這麼——」
話未完,被牽著的那只手上傳來的力道把她的思緒又拉扯回來,轉頭就對上了伏黑惠有些陰沉的臉色,他大概是真的生了氣,語氣冷硬極了,「別說這種話。」
和葉當時就愣住了。
並非是被伏黑惠嚇到了,而是她第一次在伏黑惠身上察覺到了類似於驚惶和不安的情緒波動。
事實上從交往到現在,她和伏黑惠都沒有向彼此發過脾氣。用鈴木園子的話來形容就是,他們的戀愛日常滿足了她對幾十年後老夫老妻生活是什麼樣子的無釐頭好奇。
即使和葉總覺得伏黑惠在她面前會有些類似於小孩子般的小情緒,但是這樣仿佛要失去整個世界的惶惶還是第一次。
只是因為從沒見過這種陣仗所以她才愣了一下,以至於給伏黑惠傳遞了錯誤的信號。
此時伏黑惠腦海中又有點混亂起來。
被他單方面發了脾氣,當場愣住的女朋友有點迷茫的仰頭看向他,眼裡清凌凌的水光朦朧彌漫。
不會是、不會是要哭了吧?
確實,他有點過分了,就算再怎麼擔心和葉,害怕失去和葉,也不能就這樣對著已經是女朋友的她當眾發脾氣!自己怎麼能這麼克制不住呢?!
「對不起!」
沒等和葉開口,就聽見伏黑惠有些慌亂的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只是……對不起……」
明明很想說喜歡她,想跟她在一起這種話,到了嘴邊卻落不下去。伏黑惠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在表白那天的勇氣到底是哪裡來的,才能一口氣說得那麼順暢。
他一連說了幾個「對不起」,每一個聽起來都比上一個要沉重的多。
和葉仰頭看向伏黑惠,驚訝地發現他的臉上是一種她從來沒見過的神色,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緊繃的弓弦。
於是慌亂成功轉移到了和葉這邊。
面對那樣的神色,她人生第一次體會到真正意義上無措的心情,甚至忘記了以往安慰別人的經驗和辦法。
慌亂間,和葉下意識伸出手臂,像抱住一只泰迪熊那樣抱住了伏黑惠。
「惠為什麼要道歉,我並沒有生氣,反而是我說錯話害你擔心了才對!」
那種好像會被拋棄的神情,簡直就是在說他的人生不能沒有她。
和葉甚至會想,假如哪天她真的當著伏黑惠的面轉身離開,他會不會在她轉過身之後就碎掉。
「不會離開你的,因為我很喜歡惠,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語言,動作,總之能用上的都用上,和葉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伏黑惠再次展露出那種不安的情緒。同時她也意識到,伏黑惠對她的喜歡,說不定比面上表現出來的要更多。
伏黑惠似乎仍然還在以為她剛才是生氣了,雙手環住和葉的腰,小心地試探道:「那……剛才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被突然問到的和葉渾身一僵,她當然沒法開口說因為第一次看到男朋友有不一樣的情緒所以忍不住原地欣賞了一下這種破廉恥的話,但是這個問題要是不回答,伏黑惠可能真的會誤會她有被他嚇到。
「嗯……因為第一次見到惠生氣,覺得你就算這樣也很帥所以我……就多看了幾眼……」
「……」
被當場誇了一通的伏黑惠不自在地放松了肩頸,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靜,「這樣啊。」
聽他語氣不太對,和葉突兀地從他懷裡抬起頭,就看見他轉過去的後腦勺。
「惠,你害羞了?」
「……沒有。」
「你騙人,就是害羞了!」和葉固執地說道,甚至要繞到另一邊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沒有。」伏黑惠轉過身,也像是跟她較勁一樣不讓她看。
「那你轉過來。」
「……好。」
伏黑惠說是這麼說,可實際上他還是用手臂擋住了大半張臉,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看天看地甚至研究旁邊的玫瑰花束就是不看和葉。
和葉有點生氣,這次是真的有點。
她一邊氣,一邊又覺得自己情緒起伏奇怪到不正常。
事實上和葉從小到大都是很優秀的自我表情管控者。她會為了故事和電影情節悲傷或憤怒,但不會在人前顯露出太突兀的情緒變化,更不要說是這麼莫名的怒意,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生了對伏黑惠的氣。
除了生氣,還有點委屈。
「為什麼不看我?」
這樣一說,伏黑惠偷偷把目光移過來,結果跟和葉的目光撞個正著。
如此反復幾次,他居然真的不再看過來了。
那股莫名的情緒波動起伏更大了。
和葉鼓起嘴巴,憤憤地把頭撇向另一邊,宛如小學生較勁似的也不再看他了。
這時花店老板把和葉選好的花包好了送出來,和葉剛一起身,余光瞥見身邊的人也站了起來。因為還記著剛才的仇,和葉硬是堅持住了沒回頭,躲開了他伸過來要牽她的手,臉頰鼓鼓地走到收銀台前。
老板顯然也是過來人,他先是看了一眼和葉,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伏黑惠,在和葉接過鮮花後笑著調侃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就是有意思,既然那麼喜歡女朋友就坦率一點好了,不想著哄哄人家總在後面看有什麼用?」
和葉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剛好捕捉到對方匆匆忙忙收回去的視線。
於是這個動作又讓她心裡忽然委屈酸澀起來。
抱著花束走出店門的時候,伏黑惠在和葉身後輕輕叫她,「和葉?」
和葉站定,依舊沒理他,手裡無意識地扯著嫩白的花瓣。
「對不起,是因為我沒有轉過身所以生氣了嗎?」
和葉繼續不理他,心裡也開始奇怪自己生氣的原因,同時暗暗驚訝自己竟然會因為這麼點小事生伏黑惠的氣。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好矯情,可是看他主動靠近求和的樣子,又感到難以抑制的開心,甚至開始期待伏黑惠主動上前哄她是什麼樣子。
仿佛應了和葉此刻的期待,伏黑惠主動走到她面前,拉住了她正在折騰花瓣的那只手。
感覺到手背的皮膚碰到了柔軟的東西,和葉茫然地抬頭,正好對上伏黑惠低頭看過來的眼神。
伏黑惠剛才把她的手背拽到唇邊,然後輕柔地在上面落下一個吻。
他動作珍重而溫柔,像是對待一件寶貴又脆弱的瓷器。
細碎的晨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灑下幾縷在街道上,有一抹落在伏黑惠的臉上,勾勒出金色的柔軟線條。
親完之後,伏黑惠依然握著她的手,定定的看著她。
「和葉,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嗯。」和葉有些暈暈地應了一聲。
積壓在胸口的負面情緒,瞬間消散得找也找不到了。
·
米花中央醫院二十二樓是津美紀所在的病房樓層,走道上冷冷清清,充斥著病房內儀器的滴答聲和濃濃的消毒水味。
伏黑惠跟和葉並排走出電梯,值班的護士端著幾瓶藥劑路過,仿佛熟識一般朝伏黑惠微微笑了一下。
和葉抬眼望去,卻從她眼裡抓到一絲同情和遺憾。
門牌上的名字對上後,伏黑惠伸手推開那扇略微沉重的房門,和葉跟在身後小聲說了一句「打擾了」。
病房內的消毒水味要比外面濃得多,耳邊是一些機器發出的細微聲響。伏黑惠拉開最裡面病床的簾子,習以為常的說道:「津美紀,我來看你了。」
和葉在他身後一步站定,越過伏黑惠的身形往裡看。
病床上,面色慘白的女人安詳地沉睡,她的下半身被被子包住,從下面探出很多導管通向病床邊大大小小的器械上。
和葉曾經在伏黑惠家裡看到過他和津美紀小時候拍的照片,而今面前的女人面相能看出相片裡稚嫩孩童的影子,卻沒有了光彩和歡笑,只剩下羸弱和寂靜。
伏黑惠走到床邊,拉開簾子讓日光透進來。和葉拿起邊上的花瓶,將新買的鮮花插進去,太陽光穿過窗玻璃落在盛開的花束上,晶瑩的水珠清晰可見。
和葉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輕輕握住津美紀露在被單外的一只手。
「津美紀,你好,我是遠山和葉,惠的女朋友。」
她笑著說道:「很高興今天見到你。」
病床上的女孩毫無反應,唯有一旁的心跳檢測儀昭示了她仍舊活著的事實。
和葉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她回過頭,看到伏黑惠靜靜站在窗邊,無端地生出一股莫大的悲涼感。
她想起在高專住宿那一晚,蓋在同一張被單底下時,野薔薇曾經跟她說過伏黑惠種種缺點試圖勸她想清楚。
五條悟也曾經在他們宣布交往後那天晚上給她發過消息,大致意思是告訴她咒術師工作有多麼危險,咒術師又是多麼扭曲的一個群體。
離群,偏執,瘋狂,扭曲……
種種形容詞一旦被套在伏黑惠身上,對和葉來說就好像突然失去了原本的意思一樣。
因為她永遠都只想抱抱他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和葉之所以情緒不穩定是因為生理期,還有就是內心深處知道自己被偏愛所以有恃無恐
第49章 等待
「我升上初三後不久,津美紀就被詛咒了。」
伏黑惠在和葉身邊坐下。他低垂著眼睛,細長睫毛在陽光下投出層層陰影,使那雙眼睛變得暗沉。
「詛咒詳情不明,來源不明,全國範圍內似乎還有其他被施以相同詛咒的人。」
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姐姐,他自顧自道:「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津美紀徹底沉睡不醒了……」
和葉早已准備好的安慰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早先從五條悟還有咒高其他人那裡得到的關於伏黑姐弟的零散碎片,此刻在和葉眼前拼成了大致的圖畫。一個從小擁有咒術師天賦的男孩和自己的姐姐相依為命,直到自己一直與之對抗的詛咒找上了唯一的親人……
遇到她之前,伏黑惠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津美紀出事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或者更早一點,從小就能看見那些髒東西的伏黑惠,是怎樣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呢?
孤僻,惶恐,不安……直到津美紀倒下的那一天,所有的擔憂和恐懼變成了現實。
再多的話語都無力了。
一只手悄悄伸過來,繞過伏黑惠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體溫通過相貼的掌心交融。
伏黑惠偏頭看了和葉一眼,也緊緊扣住了她伸來的手。
走廊上護士推著推車的聲音響起,值班人員照例巡視病房,沒有誰注意到這一方角落的細微聲響。
「津美紀是個……寧願把精力放在為重要的人考慮……也不願意詛咒別人的人,但即使這樣,她還是被詛咒了……」
廣義上講,人類的負面情緒會產生詛咒。而狹義上,這種所謂的負面情緒涵蓋了什麼呢?憎恨,埋怨,甚至一點點惡意的累積,就可以生成纏繞在無辜者身上的咒靈。
病床上的女孩面色蒼白毫無生氣,纖細的手臂上凸起的骨節清晰可見,本該溫柔舒展的眉眼只剩下死氣沉沉的平靜。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不知源頭的詛咒。
和葉咬牙忍住情緒,只輕輕將腦袋往伏黑惠那裡湊了一些。她以這種姿態無聲地告訴對方,我在聽,並且願意聽下去。
「……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和津美紀的母親組成了家庭,不久後那個男人就人間蒸發了,津美紀的媽媽也是,把家裡大半錢財卷走後再也沒回來,直到五條老師找上我,我們才不至於淪落到兒童救助機構裡去……」
想起過去一起支撐著生活的日子,他的表情柔和了一瞬,隨後又被令人胸口發悶的壓抑取代。
和葉震驚地抬頭望過去,她突然想到在大阪和伏黑惠一起解決的那個咒靈事件,所以那時候在醫院裡他才會那麼難過壓抑!
只是回憶了下當時的場景,輕而易舉地就戳中了和葉的痛處。
她幾乎想要不顧一切地抱住伏黑惠。
一直垂著的手臂動了動,終於還是攀上了身邊人的脖頸,和葉轉身抱住了他。
她突兀的動作打斷了伏黑惠的回憶,他的目光從病床上移到她雪白的一段手臂上,逐漸有了焦距。
想要說的話准備了一肚子,臨到開口卻組織不出語言來,和葉抿了抿唇,卻許久都沒在腦子裡得到一句完整的話。
直到和伏黑惠相處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出現了太多遍,而急速掠過的畫面中,有一副停駐在她眼前。
和葉閉上眼,像是又看到那個暴雨天,他逆著風雨朝自己走來的樣子。
「我會陪著你的。」
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
從醫院裡出來後,他們決定去附近找家店吃午飯再回去。
這附近剛好有一條商業街,和葉對著手機上搜羅到的商店信息篩選的時候就犯了難,「拉面,咖喱,炒飯……惠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伏黑惠一如往常的選擇棄權:「我都可以,你按自己喜歡的來就行。」
「唔,那就拉面好了,剛好這裡有家很正宗的大阪風味的拉面店呢!」和葉一錘定音。
然而就在她抬腳跳下醫院門口的台階時,伏黑惠突然伸手從後面拉住了她。
「和葉,你……你先別跳……」伏黑惠剛才聽起來還十分溫柔的聲音忽地沉了下來,甚至還帶了點焦急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
和葉不明所以地回頭,而伏黑惠已經站在她身後,替她擋住了醫院外來來往往的人的視線。
不等她開口發問,腹部湧上熟悉的痛意,先前坐在椅子上還不明顯,而現在站起來,稍微動作激烈一點,腿間湧出的濕熱讓和葉瞬間明白了原因。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只穿了件淺色的齊膝短裙,低頭看向臀部那邊的裙擺,果然有一小塊髒污的痕跡。
和葉:「…………」
內心仿佛土撥鼠在尖叫。
伏黑惠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寬大且輕薄的深色外套像是包肉卷一樣把她包住了,剛好蓋過了她的臀部。
「你……疼不疼,我是說……你還有哪點不舒服嗎?」
腦子裡搜刮了無數遍生理衛生課和生物學上的知識,一出口伏黑惠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明明是一眼就看出來的情況,他這麼多此一舉問什麼?!
「啊……沒事,只是我生理期突然到了。」
「我、我知道了,我只是——」
伏黑惠故作鎮定地握了握拳,試圖構思出能應付此刻這種情景的各種解決方案。
終究還是行動快過了思考,伏黑惠直接將還處在窘迫中的和葉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和葉驚慌地瞪大眼睛,等她反應過來時,伏黑惠已經把她安置在醫院門口休息區的椅子上了。
「我去買衛生巾。」他說,「和葉,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嗎?」
當然好啊!
和葉紅著臉點了點頭,目送著伏黑惠往人潮洶湧處跑去。
·
街道在熱浪中晃晃悠悠,灼熱的太陽光對著生活在鋼鐵森林裡的人露出了獠牙,從車上下來的乘客被光亮刺傷了眼,一路小跑地躲進建築物下的墨色陰影中。
和葉坐在醫院大樓下的陰影裡,她等了有好一會了,從翻弄手機打發時間到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走到她面前就停下腳步。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消息界面多了好幾條「未讀」,和葉不免有些焦躁,卻礙於自身的情況不能動一下。
怎麼回事?難道惠出了什麼事了?
越是往這個方面去想,和葉越是覺得膽戰心驚。
咒術師本身就是很危險的職業,和葉也親身體驗過咒靈的危險,伏黑惠會被任務絆住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每次他都會在事前讓和葉知道。
可能是便利店人太多了吧。
和葉打開手機,低頭刷了一會推特。電量即將到底,切回LINE,消息仍然未讀。
這下和葉真的慌神了。
難道是受傷了?被送上救護車了?等等這裡就是醫院吧!和葉開始瘋狂回想剛才開出去的救護車回來了沒有,車上是不是載著人……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除此之外她完全想不出其他讓伏黑惠忽略她消息的理由。
手機鈴聲忽然在這時候響起,和葉被嚇得打了個激靈。
來電人是毛利蘭。
「喂,小蘭?」
「和葉,你在哪裡?」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十分嘈雜,和葉捂住一邊耳朵,回道:「我在醫院門口啊,發生什麼事了?」
聽筒裡被雜音占據了幾秒,隱約夾帶了風聲,隨後傳來一句「我看見你了」,這通電話莫名其妙地被掛斷了。
不過和葉並沒有困惑多久,她很快就在來往的人群中捕捉到了小蘭的身影。
「和葉!」
毛利蘭氣喘吁吁地跑到和葉面前,從外套裡拿出一個淺色的包裝袋塞進她懷裡,「這是伏黑君托我幫你帶的,你一定等了很久吧!」
和葉驚訝地瞪大眼睛,雖然對現狀一頭霧水,但是比起這些她更擔心伏黑惠的安危。
「惠呢?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毛利蘭擺擺手示意她不用擔心,「那家便利店發生了殺人案,伏黑君是第一發現人之一,我跟柯南他們也正好在店內,現在警方已經把那邊封鎖了,所以他才一時脫不開身。」
「可是,我發消息他也沒回……」
「這你不用擔心。」毛利蘭寬慰地朝她笑笑,「伏黑君他……因為一些原因被警方列為嫌疑人之一,所以隨身物品被帶走檢查了……不過,世良跟柯南也在,案子應該會很快真相大白的!」
「不過,他真的很擔心你哦,還特地跟我說了你的情況讓我過來找你。」
毛利蘭的話讓和葉心裡懸空的大石徹底落下來,對她而言伏黑惠平安的消息已經足夠抵消先前惶惶不安的情緒了。
·
商業街一頭綴滿了人群,幾輛警車停在路口,黃色的警告線被拉長,隱約可以看見裡面是一家大型便利店。
從醫院走到那裡,差不多要十分鐘的路程,頂著烈日也讓人沒有跑步的力氣,和葉快步走在毛利蘭前頭,沒幾步就感覺到腹部的墜痛感越來越強烈。
汗水打濕了額前的劉海黏在了臉上,和葉用手撥弄了幾下,很是不適。
等到她們兩個跑到附近時,目暮警官他們已經押著犯人進了警車,隨後出來的是伏黑惠,世良和柯南,還有少年偵探團那幾個孩子。
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的那一刻,和葉感到莫名的悸動。
她想起之前蘭曾對她說過的,「等待的時間越久,重逢的那一刻越是欣喜」的話。那時候和葉或許不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但這一瞬間,這句話突然就跳入了她的腦海。
「惠!」不等呼吸完全平復,和葉揚起聲音喊道。
「啊,是和葉姐姐!」
「和葉姐姐!」
「大哥哥的女朋友來了!」
和葉聽出那是偵探團的孩子們的聲音,只是她暫時沒有其他思考的余地去理會在場的其他幾位,而是直直朝站在一邊正要向她走來的伏黑惠跑去。
腹部仍有的墜痛感讓她體力有些不支,最後幾乎是摔進伏黑惠懷裡的,好在他也是立刻就伸手接住了和葉。
炙熱的體溫從他手臂和胸口傳來,和葉幾乎是用盡了僅剩的力氣抱住眼前的人,「我快擔心死你了,以後有什麼事要先跟我說一聲啊,這樣真的很嚇人……」
和葉聽見自己的聲線都帶了點哭腔,好在她還沒到大庭廣眾之下哭出來的程度,要知道在小蘭趕過來找她之前她甚至都想要去醫院的急救中心看看會不會找到他了。
伏黑惠就著接住和葉的姿勢攬住她的腰身,一只手安撫地按在她後腦勺。
「抱歉,當時場面有些亂……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不會再讓你這麼擔心了。」他一邊承諾著一邊收緊了手臂。
「咳咳!」
突兀地咳嗽聲插入進來,打斷了兩人周身營造的氛圍。伏黑惠跟和葉齊齊偏過頭,就看見一身板正西裝的高木警官站在旁邊,「很抱歉打擾二位了,只是一會還要麻煩伏黑君跟我們去警局坐一下筆錄……」
「真是的高木警官,你很多余誒!」步美叉著腰不滿道。
光彥同樣附和道:「好好的氣氛都被你破壞啦!」
元太雙手抱臂,半月眼道:「你這人真是不會看氣氛耶!」
可憐的高木警官連中三箭,還要被灰原輕飄飄捅最後一刀,「誒呀誒呀,被小孩子教訓了呢!」
柯南在一邊無語半月眼。
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打擾小情侶一起回家,但是伏黑惠答應了改天去警局做筆錄,這事也就算翻篇了。
毛利蘭一行人打算直接去車站,和葉跟伏黑惠還想在附近轉轉。
他們邊走邊聊天,和葉才大致了解到這次案件的始末。
「誒這樣啊,因為惠感受到有咒靈才發現了屍體啊!」
「嗯,還好及時,只是只三級咒靈,趁著還沒有成長就趕緊祓除了。」
和葉笑起來:「那就好。」
伏黑惠突然停住腳步。
街道盡頭是人工栽種簇擁而成的繡球花海,一簇簇點綴在路邊,引得路人紛紛觀賞拍照。
和葉也停下腳步。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後,忍不住偏過頭。伏黑惠仍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側臉精致的下頜線條清晰可見。
這樣似乎只能親到嘴角。
和葉出神地想著,隨即伸手拉住他的襯衫下擺,閉上眼睛,踮起腳去親他。
唇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咦?
和葉驚訝得睜開眼睛,水綠色的瞳孔裡是伏黑惠放大的臉。
原本只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的吻漸漸變了味,和葉努力踮腳,伸手勾住伏黑惠的脖頸讓他低頭,唇瓣相觸的淺吻逐漸加深。
伏黑惠順勢抱住和葉,帶她轉了半圈,將人壓在路邊的圍欄上,又擔心她被咯到後背,一只手墊在她身後,另一只手托在她腦後。
恍惚之間,唇瓣被輕輕咬了一下,和葉似乎聽見伏黑惠叫她「張嘴」。
她應該是照做了。
因為她嘗到了伏黑惠口袋裡口香糖的味道,是清涼的薄荷味。
作者有話要說:
是誰早早看到女朋友要親他還不說,還悄悄偏了個頭,是誰呀我不說~
我真的好喜歡寫小情侶親親,而且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後面基本上就是日常慣例了
第50章 歌牌
「仰看無情月……」
「悠悠神代事……」
「相思難從願……」
和室中央的老式錄音機播放著時抑時揚的詠唱,每落下一句靜默的會場裡就掀起仿佛地震一樣的巨大動靜,很快又歸於平靜。
被衣角卷起的風掀飛出去的歌牌落在伏黑惠面前半米處,他低頭看了一眼,順手撿起後遞給了匆匆趕來的一個練習者。
「謝謝!」
那人簡單彎了下腰,顧不得等他的回應又要匆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牌放好。
伏黑惠也不在意,他倚著邊上的架子,垂眼落在場內某一處。
和葉跪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和其他練習生一樣,目不轉睛盯著眼前的牌陣。隨著詠唱的繼續,伏黑惠幾乎以為她連呼吸都忘記了,胸口的起伏幾乎沒有,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得像根弦。
「春盡夏已到……」
在絕大多數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和葉率先動了,手臂極迅速的一揮,兩三張牌飛了出去。
趁著詠唱未結束,她又將其他牌取回來,調好牌陣,又恢復了幾秒鐘之前蓄勢待發的狀態。
伏黑惠對百人一首的和歌算不上感興趣,只是小學的時候接觸過的程度,聽著錄音機裡的詠唱也會自然而然想起下半部分和歌的內容,但也達不到像和葉剛才那樣迅疾的反應速度。
他不再關注和歌的內容,轉而把注意力放在聆聽和歌的人身上,感覺世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現在坐在場內,繃直脊背,面容認真而嚴肅的和葉,跟一直以來霸占他全部思緒,在腦內不停盤旋的那個和葉不太一樣。
並不是說她因此魅力減少了或是怎樣,而是有了另一種,更新奇的發現。
就好像本來只是打算沐浴在森林中的人,在一個樹藤遮蔽的轉角發現了一處盛開的玫瑰園的驚喜。
和葉的聽力非常好,連未來子都說過這是與生俱來的練習歌牌的天賦,尤其當她全神貫注集中於此的時候效果更佳拔群。
然而歌牌卻是除了天賦之外,技巧與練習都不可缺少的競技。
過往和葉一直擔當改方中學歌牌社社長枚本未來子的陪練,不知不覺中她的實力也在接近A級,但是八月中旬的比賽,她要面對的對手是米花區全年齡向的選手,所以為了能順利打進前三,她在假期裡花了很多時間來這家會場參與練習。
比賽逐漸接近尾聲,和葉的陣列剩下的牌越來越少了,勝利的天平正在逐漸向她傾斜。
「啪——」
和葉又一次打飛了一張牌,對手慢了她一拍,不甚摔倒在牌陣上,有幾張牌掉出了場內。
伏黑惠朝她身後走來,默不作聲地遞上了剛剛飛出去的牌,手從和葉身側繞過去,覆在她空著的手心裡。
他收回的手在半路似乎拂過她的肩膀,像是一句無聲的「加油」,又轉而回到原位繼續注視她。
和葉臉頰微微發熱,她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這本來是伏黑惠的衣服,但是因為室內空調開得有些大,她自己因為天氣炎熱又穿著單薄,所以比賽之前伏黑惠就把外套脫下來給了她。
下一輪詠唱即將開始,和葉重新集中注意力,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就算是練習賽也不能分心。
下午太陽正烈的時候,道場外的庭院裡養的幾只花貓會步伐慵懶地邁進樹蔭下的陰影中,露出肚皮,躺著曬太陽。
這場練習賽對和葉來講幾乎是一面倒,終局她十二張取勝,雙方行禮後休息半小時就是下一輪比賽了。
因為是非正式比賽,對手跟是否參賽都是自由決定的,譬如這一場結束後有一部分人就先行離開了。憑借著充沛的體力和毅力,和葉從中午一直堅持到傍晚,期間從無敗績。
最後一輪結束後,她才終於長舒一口氣,離家出走已久的感官又回來了,和葉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薄薄的一層衣物黏膩著皮膚,動一動就很不舒服。
她邁開腿想要站起來,長久跪坐的姿勢讓她的膝蓋以下都失去了知覺,小腿部分的血液循環像是停滯了好久才開始工作,失力和酥麻感差點讓她直接栽倒在榻榻米上。
身後出現了一雙手從後面擁住和葉,鼻尖嗅到清淡又熟悉的洗衣粉味道,令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仍然繃直的脊背。
「先等一等,別急著站起來。」
伏黑惠一只手攬住和葉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另一只手習慣性伸向她雪白的小腿,肌膚相觸的前一刻又急剎車,他好像是才意識到女朋友今天穿的是一件卡其色三分褲,三分之二的腿部面積是無遮擋的。
「……失禮了。」
就在和葉疑惑的時候,伏黑惠從她身上脫下了自己那件外套,罩在她的腿上,隨後隔著一層衣物,一只手輕柔而緩慢地替她按摩酸麻的小腿。
偌大的和室裡除了他們兩個,就只有負責兩個打掃衛生的阿姨還在,偏她們好像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低下頭偷偷笑了幾聲,也自覺當個透明人不去打擾。
和葉捂著臉,能感覺到自己連耳朵都滾燙起來,努力忽視那幾聲不太明顯的竊笑。
一直以來和葉都習慣了自己站在照顧別人的那個位置,鮮少有的幾次被男朋友照顧的經歷都能在她心湖裡投下漣漪。
在一起之後,她也逐漸習慣了伏黑惠越來越趨於明顯的溫柔,無論是偶爾的肢體接觸還是總是護著她的姿態,和葉對這些碰觸熟悉得近乎依戀,只是在外人面前仍然不免羞澀。
偏偏她男朋友樂此不疲,甚至有好幾次和葉覺得害羞的時候余光瞥見了他眼底毫不掩飾的笑意。
要命的是和葉不僅不排斥,還覺得自己心跳加速,真是討厭!
天色漸暗,公交半小時一趟,兩人手牽著手走到車站的時候上一趟剛走。
於是,兩人趁著等下一班車的間隙,走進了附近的便利店。
自動門打開的一瞬間,店內的冷氣拂面而來,和葉瞬間覺得周身溫度降了很多,不由得攏了下外套。
她原本是打算從道場出來後把衣服脫下的,但是伏黑惠堅持要她穿上,因為她後背的衣服被汗水浸濕了,晚上冷風吹著會著涼。
伏黑惠沒什麼特別想買的東西,除了在專屬貨架上挑選口香糖和一些暫時充當晚飯的飯團之外,其他基本上是一直跟在和葉身後。
和葉埋頭翻看排列在木桌上的雜志,她很快在占據了一大片的漫畫和彩妝區的邊緣找到了關於競技歌牌的雜志。
其中一本封面上的幾個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個是……」
和葉拿起雜志翻了幾頁,她想起來了,之前枚本未來子心心念念的比賽,好像就是這個皋月會舉辦的。
雜志的其中一頁上,一張照片躍然紙上。一個茶色短卷發,靛色眼眸,身穿和服的少女面帶微笑看著鏡頭。
和葉瞥見下方一行小字,「大岡紅葉,競技歌牌高手,皋月會主力成員,被譽為是下屆歌牌女王的候補」。
這個人就是未來子在比賽時即將面臨的對手啊!
日本的雜志大多是有附贈品的,譬如買彩妝雜志會有類似口紅,化妝包之類的附贈,和葉翻了一下,發現手裡的這本隨書附贈歷代比賽視頻和皋月會用過的讀牌音頻,鬼使神差地就買下來了。
·
從便利店出來後,他們兩人就坐在車站的長椅上一邊等公交一邊吃店裡加熱過的飯團。
和葉因為在比賽中途吃了很多巧克力——這是枚本未來子教她的方法,因為競技歌牌是非常消耗體力和腦力的比賽。她的那份飯團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順手遞給一邊的男朋友。
伏黑惠正好在手機上跟學校裡的同學聊些什麼,大多是關於交流會的事情,並沒怎麼仔細看和葉遞過來的飯團就咬了一口。
意識到觸及舌尖的不是松軟的米飯而是略鹹的餡料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已經被咬掉一半的飯團。
和葉注意到他的動作,「怎麼了?」
「不……沒什麼。」伏黑惠搖搖頭,繼續吃了起來,發梢裡露出的耳朵尖紅了起來。
下一班公交車到了,他們上車後,很快找了靠後排靠窗的兩個位置坐下。車前座的兩個人走了出來,燈光昏暗很難看清是誰,但是看得出來是一對熱戀情侶,和葉透過車窗看見他們在下車後擁抱親吻在一起。
「和葉,你很喜歡歌牌嗎?」
瞥見和葉擺放在腿上的袋子裡露出的雜志一角,伏黑惠開口問道。
「唔,談不上喜歡吧,一開始是因為我朋友的歌牌社缺人我才試著接觸的,後來發現很有趣,就這樣一直沒有中斷練習,拿到的牌越多越是覺得成就感滿滿……」
是真的喜歡吧,伏黑惠想。
也許和葉自己沒有注意到,當提到歌牌的時候,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下像是突然亮了起來,整個人鮮活地好像從畫裡走出來一樣。
她滔滔不絕講著跟歌牌有關的事,四肢仿佛還在比賽中隨時准備揮起,耳邊仿佛還回蕩著抑揚頓挫的詠唱聲。
這樣的表情不只是在面對歌牌的時候,伏黑惠注意到,和葉在談及自己的生活時,哪怕只是公寓樓下的綠植區,一朵不起眼的小花開放了,她也能為此心情愉悅一整天。
哪怕上一秒她走了霉運意志消沉,下一秒也能擺脫陰影重新綻放笑容。
這不能僅僅被束縛為「性格大條」這一定義,而是和葉本身。對伏黑惠來說,她本身就是能代表世間美好的女孩子。
伏黑惠平靜地聽著,他什麼也沒有說,笑容舒展而溫柔。
講著講著忽然想到自己因為頻繁參加練習賽差點冷落了男朋友,和葉心髒一緊,偏過頭試探地看了一眼伏黑惠的神色,確定他沒有表現出煩悶和生氣之類的情緒後,掩蓋在座椅下的手指動了動,勾住了男朋友的衣袖。
「惠肯定很無聊吧,畢竟一個下午都只是站在旁邊看我練習……」
「並沒有。」
順勢包裹住女孩子略小一些的手,伏黑惠摩挲了下和葉的手指,說道:「並不是沒有事情可以做,看你比賽也並不無聊。」
在和葉沉浸於歌牌的時候,他也沉迷於玩歌牌的她。
和葉認真地練習,他就認真地看她。
細密的汗珠凝結在皮膚上,順著臉部的弧度落進衣襟裡,水綠色的眼眸寫滿了認真,遇到瓶頸時無意識咬緊的嘴唇,細長的手指,干脆利落出手的動作。
從前早已習慣的關於她的一切,莫名又充滿了吸引力。
「啊對了,你們不是馬上就要舉辦交流會了嗎?我跟五條先生說過了,到時候我也會溜進去給惠加油的!不過我剛好是第一天要參加競技歌牌比賽,所以只能晚點到了。」
和葉拿出手機翻了下行程表,轉頭笑意吟吟繼續說道:「這樣看來,還是可以趕上惠第二天的比賽的吧!」
那幫家伙倒是什麼都跟她說了,伏黑惠心裡警覺,依照他對五條老師的了解,那個男人這麼處心積慮要讓和葉也跟來,八成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可以,那第一天結束你要留在高專住宿嗎?反正是在我們學校舉辦,也省的來回一趟了。」
「好啊,那我跟野薔薇說一聲好了。」
「……用不著,你可以自己帶衣物和洗漱用品,反正宿舍很多空房間,被褥什麼的也都有新的。」
察覺到男朋友突然降下去的心情,和葉熟練地順毛,「好啊,那我還能住惠的旁邊嗎?想離你近一點呢!」
他很快又紅了耳朵,「……可以。」
「那我們彼此加油好了!」說到這裡,和葉忽然又想起來,「對了,惠,我送你的御守帶著嗎?」
「嗯,怎麼了?」
「沒什麼,要一直帶著哦!」
然而當天下午,和葉從比賽會場出來,在公交上接到了五條先生的電話。
他說:交流會團體賽上,高專遇襲,伏黑惠重傷。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起恢復更新啦
交流會結束後馬上進入唐紅,又是把黑雞牽出來吃狗糧的時候到了
之後就准備時間加速,畢業,求婚然後完結了
第51章 受傷
「你呀,什麼時候跟那個大猩猩關系變得那麼好的?」
因為外力原因被迫中止的交流會團體賽過去後,高專的幾人都得到了家入硝子的救治,現在一年級的四人正在伏黑惠的宿舍裡吃披薩。
「不,與其說是關系變好了……」虎杖頭疼地按了下額角,卻不小心碰到還沒結痂的傷口,「嘶——雖然有記憶,但感覺那時候的我不是我……」
釘崎疑惑更甚:「怎麼,你喝醉了嗎?」
吉野無奈道:「他怎麼可能在團體賽的時候喝酒啊?」
虎杖點點頭表示贊同。
四人中唯一坐在床上的伏黑惠安靜的吃著披薩,看著面前的三人繼續閑聊。
他應該是一年級裡受傷最嚴重的,雖然已經被反轉術式治愈,但仍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其他三人一合計,干脆叫了外賣在他房間裡吃起來。
虎杖拿起一塊披薩,笑著說道:「不過呢,幸好伏黑受的傷不嚴重,都能吃披薩了。」說罷咬了一大口,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到這一步伏黑惠終於忍不住開口吐槽:「不,麻煩你們帶更容易消化的東西來。」
釘崎一邊吃一邊駁回:「不許抱怨。」
吉野適當表露了下同學愛:「伏黑,你傷怎麼樣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說到這裡,伏黑惠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略微低沉,「那個時候,咒力見底反而是好事,把那個咒靈種下的根拔掉就是家入小姐能治療的程度了……」
——
那一瞬間仿佛聽見了死神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伏黑惠捂著腹部長出的,形態詭異的玫紅色花朵跪倒在溪水裡。玉犬飛撲向前方站立的特級詛咒,卻在攻擊即將奏效前化為黑色水霧消散。
術式無法繼續維持了。
鮮血不斷從嘴裡溢出,扎根在腹部的芽正在不斷吸食著伏黑惠的咒力。
伏黑惠強忍痛苦,想要擠出咒力,腹部的撕裂感愈發清晰。
只是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就被寄生了吞噬咒力的種子,還害得真希學姐被詛咒挾持住,危在旦夕。
這就是咒術師。
也許哪天,因為一次任務,一次出門,就再也無法回來。
伏黑惠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價值,也知道自己擁有著的是怎樣的術式,他從一開始就有了為保護值得保護的人犧牲自己的覺悟。
他握緊拳頭,狠狠咬著牙,強忍著體內被撕扯的痛苦擠出一絲咒力後,緩緩抬起雙手。
【如果你就這樣死掉,我一定會非常難過,甚至後半輩子都活在陰影下,為什麼你不能更珍惜自己一點呢!?】
熟悉的帶著點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伏黑惠抬起雙手的動作一僵。
他低頭,視線落在校服內側的口袋上,和葉送給他的御守就藏在裡面。
僅僅一瞬間的分神,原本好不容易擠出的咒力也被體內寄生的咒物汲取干淨了。
很快,京都校的東堂葵跟虎杖悠仁從天而降,救下了受困的真希,釘崎和吉野也趕到現場支援,戰局瞬間逆轉——
回憶結束後,伏黑惠無聲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而自己的三個同期已經就著這次襲擊開始交流心得感悟。
「幸好五條老師來的及時,那個臉上長樹枝的詛咒差點逃了。」這是虎杖。
「話說這樣一來,交流會是不是要取消了?學生都受傷了還怎麼比?」這是吉野。
「這家店的披薩真不錯誒,打個好評,下次再一起去嘗嘗吧!」這是釘崎。
「受了重傷怎麼能吃披薩呢惠?!」這是突然冒出來的和葉。
眾人:?!
正吃著披薩的伏黑惠登時愣住了,鼓起的腮幫子停下了咀嚼,像只被打斷進食的松鼠一樣呆呆的。
虎杖倒是接受良好,抬起手朝和葉打了個招呼,「喲!遠山你是特地來看伏黑的吧!」
和葉點點頭,「是五條老師打電話讓我來安……照顧惠的!我還特地在路上買了營養粥來呢!」
「我就說嘛,你怎麼這個點了才來,」釘崎一把抱起床上的披薩盒子,作勢就要離開,「既然你來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誒,這是什麼情況?」這是仍在狀況之外的吉野。
虎杖簡單粗暴解答了他的疑惑:「這位是遠山前輩,是伏黑的女朋友。」
和葉朝他笑了笑,「初次見面,我是遠山和葉。」
吉野有些靦腆地撓了撓頭,「初次見面,遠山前輩!我是吉野順平。」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問道:「遠山前輩也是高專的人嗎?我之前從沒見過……」
「不不,我是在普通高中念書的,吉野君可以直接稱呼我遠山就行了。」
「原來是——」
「原來如此,這就是伏黑你說的你喜歡的類型啊!」
突兀的一道人聲插進來,東堂葵像個雨後小蘑菇一樣蹭地冒出來,靠在伏黑惠床對面。
後面的劇情開始畫風突變,和葉目瞪口呆地看著虎杖奪門而出,而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的壯漢也跟著追了出去,兩人以一種和葉認知裡人類無法做到的動作在高專的建築物上竄來竄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屋裡的沉默震耳欲聾。
直到和葉干巴巴地贊嘆:「不愧是咒術師。」
釘崎將自己咬了幾口的披薩放進盒子裡,拉著同樣目瞪口呆的吉野出去,順便還好心的替裡面那對小情侶關上了門。
·
「這個是蔬菜粥,」和葉打開手裡的飯盒,「五條先生說你受了很嚴重的傷,不過經過家入小姐救治後差不多好了,只是需要靜養,所以我就買了三丁目那家很受老年人歡迎的營養粥。」
伏黑惠舉著勺子,手腕上還有細微的,未被處理干淨的血跡,已經氧化成黑色的污漬了。
他抬頭,看到和葉額上細小的汗珠。
這家粥鋪他知道,離學校不算近,坐公交也沒有順路的車次,前後站台還有不少距離。然而米粥被打包送到伏黑惠手上的時候,還是散發著熱氣的。
低頭避開那雙水光盈盈的眼睛,他接過和葉手中的飯盒,「你吃了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和葉搖搖頭,表示她可以之後再跟釘崎他們去食堂,現在她想留在這裡陪著伏黑惠待一會。
等伏黑惠吃完後,和葉還是沒走,「說起來,惠身上的傷真的沒事嗎?五條先生跟我形容的還蠻嚴重的誒。」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家入小姐的反轉術式很厲害的。」
「但還是會痛吧。」她的話讓伏黑惠愣了一下。
和葉捏緊手下的床單,眼中滿滿地都是擔憂,「我當然知道家入小姐很厲害,畢竟上次就見識過了,但是,惠已經受過傷了,那時候肯定很痛吧!」
她說著,伸手去觸碰他臉上貼了創口貼的那一塊。
伏黑惠條件反射要躲,但是沒完全躲開,和葉的手指尖仍然擦過他的臉,柔軟細膩的觸感像電流一樣,讓他的心跟著癢起來。
「惠……」
「嗯?」
「能看看你的傷口嗎?」
「!?」
看他像個突然被驚嚇到的兔子一樣的表情,和葉按捺住想要撲上去抱抱親親的想法,退一步道:「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伏黑惠臉上的糾結幾乎凝成實質,最終還是偏開臉,妥協地撩起了襯衫下擺的衣服布料,「不,沒有不方便。」
衣服布料只撩起了一小塊,和葉清楚地看到他腹部的傷口有些地方已經結痂,甚至長出了新的,更白的皮膚組織。但僅僅只是這一角,和葉也無法想像當時未被處理的傷口是多麼可怖而猙獰。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點點伏黑惠裸露的腰腹,能感受到因為她的觸碰,那一處的肌肉顫了顫。
和葉湊上前,對著受傷的地方吹了一口氣。
伏黑惠猛地一個激靈,好像是半夜從一個噩夢中掙脫出來那樣全身一顫,原本撩起的衣擺被他迅速收了回去。
「你,你在做什麼啊!」
和葉也被他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她眨了眨眼,有些討饒地笑道:「抱歉抱歉,因為以前我親戚家的弟弟裡哪磕到碰到,我一直都是這樣安慰他的,所以下意識地就做出來了。」
伏黑惠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太高興,然而順著臉頰蔓延到耳尖的紅暈暴露了他的內心,「不要把我當小孩子看。」
和葉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伸手探了下伏黑惠的額頭,確定他沒有發燒後,起身收拾他吃剩下的飯盒。
「五條先生說你現在要好好休息,你還是先睡一覺吧,晚上野薔薇他們說要一起吃晚飯,到時候我再叫醒你。」
和葉替他拉上窗簾,屋內頓時昏暗了許多。
雖然有些不滿她突然用應付小孩子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但伏黑惠還是乖乖躺下。和葉坐在他床邊,似乎是打算等他睡熟後離開。
睡意漸漸上湧時,伏黑惠感覺到被子一角被悄悄掀起,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伏黑惠心尖突地一跳,又漸漸慢下來。
和葉似乎只是握著他的手,再無其他動作,伏黑惠也是一樣。
「和葉。」
低低的,他終於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嗯?」和葉的聲音因為昏暗的光線而刻意放的很低,「怎麼了惠?你不舒服嗎?」
「不是……」伏黑惠沉沉地開口,帶著點難以啟齒的情緒,「你要不要……也躺下來休息一下?」
和葉沒明白,她猜著他這話的意思,難道他是想讓自己去其他房間休息一下?
而沒等她想出借口推脫過去,伏黑惠突然向左邊移了移,床上很快空出了一個人的地方。
倏忽間明白了伏黑惠的意思,和葉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我們……兩個人睡?」
房間內的視野昏暗,僅有窗簾縫隙間透出一抹天光,和葉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格外嘈雜。
這個夏天未免有些太過悶熱了吧。
伏黑惠覺得自己的人格都被一分為二,一半理性一半感性,現在大概是感性在操縱著他的身體。
換作往常,伏黑惠打死也不可能對著女朋友提出「同睡一張床」的請求。
然而或許是今天死裡逃生的經歷過於刺激,或許是對未來不確定的焦慮,還有想要緊緊抓住心上人的渴望占了上風,他終於開口想要留住和葉。
對面久久沒有回應,伏黑惠本以為她這是拒絕的意思。
也是,就算是戀人,這樣也太突然了。
「抱歉,我……」
「好哦。」
伏黑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床邊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被單一角被掀開,一具溫熱的軀體鑽了進來,伏黑惠感覺到床上震了兩震。
宿舍裡配備的是單人床,勉強能容納兩個人睡一起,但是為了防止其中一人有掉下床邊的風險,他們只能互相擁抱著靠在一起。
兩個人都脫了外套,和葉裡面穿了件薄薄的長T恤和五分褲,所以伏黑惠抱著她,手撫上她的背脊,能摸到她身後凸起的內衣扣,他立刻像是被燙到手一樣縮回去。
「其實,我來之前,五條先生已經跟我談過了。」
最先開口的人是和葉。
伏黑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纏著她腦後的發尾。
「他問我,真的做好了將來有一天可能會見不到你的思想准備了嗎?」
和葉閉上眼睛,她發現自己是如此害怕會當著伏黑惠的面哭出來。
「我知道咒術師是很危險的工作,也知道惠你……你就是那種……會隨時准備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人,但是我就是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哭腔繼續說道:「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跟惠在一起的……一直以來,跟你在一起的時光雖然不長,但是我真的很快樂,像這樣呆在你身邊的時候真的讓我很安心,所以想要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伏黑惠靜靜地聽著懷裡的少女傾吐自己的愛意,難得沒有羞澀到將整張臉埋進被子裡,而是默默捏緊了手裡的發絲。
而和葉講到這裡,眼淚已經無法止住。
「我從不後悔認識惠,我……真的很高興……初戀是和你……所以請……珍惜自己……為了我……」
唇上的溫熱,打斷了和葉接下來要說的話。
伏黑惠一只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眼淚,一邊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淚水在眼裡聚攏又順著臉頰流下,和葉眼裡是放大的伏黑惠的臉,時而朦朧時而清晰。鹹鹹的淚水在兩人唇齒間消散,和葉幾乎失了知覺,所以任憑他將她擁進懷裡。
「對不起。」伏黑惠說。
這句抱歉是沒來由的,可和葉竟然聽懂了。明明她從沒覺得委屈,也沒覺得伏黑惠哪裡對她虧欠,心裡卻異常酸澀泛濫成災。
臉上那只手一直向下移動,最後落在她嘴角,和葉抬頭痴痴地看著伏黑惠。
伏黑惠低頭又吻了上來。
不同於以往的淺嘗輒止,他幾乎是順利的撬開了對方的牙關向裡探去。和葉沒有抗拒,而是抬手摟住了伏黑惠的脖頸。
每一次唇齒交纏,都帶走了和葉一片呼吸。和葉感覺自己幾乎被親得要缺氧了,甚至感官也混亂了。
最後,和葉感覺到伏黑惠將臉埋在自己的頸窩,少年的臂彎越收越緊。
「我也是。」他低聲說道。
初戀是你,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惠道歉的意思是「對不起,讓你為我提心吊膽這麼久」和葉聽懂了
其實和葉背地裡跟五條老師談過了,她也清楚惠惠有自毀傾向,這次她一直都很擔心,不是擔心惠的傷勢,而是擔心他在危急時刻又想著犧牲自己,而這次他沒有,和葉擔心的同時會想著「真是太好了」!
【小劇場】
咒術高專,虎杖房間內
真希:我說,馬上吃晚飯了,誰去隔壁叫一下他們兩個?
狗卷:木魚花!(我拒絕!)
釘崎:看我干嘛?我才不想去!
虎杖:別看我,我在准備晚飯呢!
吉野:我覺得,也許他們一會就來了呢……
胖達:話說回來,惠他安全措施做了嗎?該不會他還提前准備好吧?
真希:胖達你腦子裡整天塞了些什麼東西?!
五條:噗噗,黃色的棉花!
第52章 誤會
那天下午的時候他們情意泛濫得熱烈,但最後除了一並而上的睡意外並沒有真的衍生出什麼。
互訴衷腸後,和葉大概是滿足了,最後竟抵不住困倦,搶在伏黑惠之前睡了過去。
標准的單人床睡兩個人確實有些擠,伏黑惠使勁往邊上靠,給身邊的人留出足夠大的空間,才伸出手,小心地將人圈在懷裡。
伏黑惠將下巴輕輕抵在和葉的肩膀處時,忽然理解了過去在影視作品和小說裡輕描淡寫的情節。
童年的經歷讓他習慣了刻意貶低自己,一直認為自己最大的價值就是為了保護「善人」,迎來不給別人添麻煩的死亡。伏黑惠對於愛情的體悟接近於零,即使是曾經陪著津美紀看電視,也沒對裡面的情節有什麼過於深刻的體會,反而大多是冷眼旁觀和難以理解。
原來當旁觀者的時候終究是旁觀。聽著懷裡女孩淺淺的呼吸聲,伏黑惠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目光從和葉寧靜的睡顏向下移動,微微隆起又陷下的鎖骨放在這樣的時刻,帶著些撩人的性感。
伏黑惠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塊突出的地方輕輕地來回摩挲。
到現在,他確定自己再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別人了,因為抱著和葉的時候,他在一片寂靜中明白,自己的生命原來也是可以這樣圓滿的。
和葉在伏黑惠身邊感受到了心安,他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宿舍裡配備的窗簾遮光性很好,等到野薔薇因為輸了游戲不得不承擔起喚醒小情侶的任務而來敲響房間門的時候,和葉還以為他們一覺睡到半夜了。
「醒了嗎?」
將門口的人打發走後,伏黑惠轉身回到臥室裡,就看見和葉坐在床上緩了一會神的樣子。
花了一分鐘時間,和葉將自己睡覺之前的事從頭到尾仔細整理了一遍。她晃了晃因為睡得太久有些酸脹的腦袋,拿起手機看時間。
「竟然已經六點了!」
伏黑惠抬手替她理了理鬢邊睡亂的頭發,「虎杖他們就在隔壁等我們一起吃飯,你要先去洗個臉嗎?」
「啊,好哦!」
等和葉走進洗手間之後,伏黑惠迅速換了件襯衫,順帶把和葉帶來的一次性飯盒打包了准備扔出去。
然而當他提著垃圾袋走出宿舍門的時候,碰巧跟走廊上站著的胖達還有狗卷打了個照面。
「前輩。」
雖然伏黑惠發自內心的覺得,高專裡真正值得尊敬的前輩只有乙骨憂太,但他仍然會在見面的時候主動跟二年級其他人打招呼。
問題是,胖達前輩跟狗卷前輩此刻的表情怎麼好像不太對勁?
狗卷依舊是高領遮擋了大半張臉的造型,只是外露的那雙眼睛此刻瞪得圓圓的,看起來像是收到了驚嚇的樣子。胖達則更誇張,整個人仿佛變成了幼稚園小孩的簡筆畫,還維持著震驚的神態。
伏黑惠感到莫名其妙,但長久以來被五條悟捉弄的直覺告訴他,這種時候,千萬別問,不理不睬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於是他加快步伐,轉身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走廊上那兩個還在石化中。
直到和葉推開門,轉頭又跟他們對上,「胖達君,狗卷君,下午……那個晚上好啊!」
對面倆人投來的目光有如X射線,看得和葉一頭霧水。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胖達揮了揮爪子,帶著幾分深沉和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只是覺得,阿惠他終於長大了啊!」
和葉:「……」
剛丟完垃圾回來碰巧聽見的伏黑惠:「……」
這話聽起來好像哪裡怪怪的!
虎杖的宿舍就在隔壁,這個時候差不多東京校的學生都聚在一起。出來開門的時候,看著站在面前的和葉跟伏黑,虎杖陷入沉思。
這無比相似的新婚夫妻拜訪鄰居的既視感……
不對,根據群裡新一輪八卦消息來看,這倆人可能已經是真「夫妻」了!
「打擾了——」
五條悟正對著眾人坐在餐桌前,看見他們來了,衝著兩人比了個大拇指,表達贊許:「可以啊惠!不過記得做好安全措施,畢竟你們還——」
「玉犬!」
「哇啊——」
影子裡竄出黑白兩只狗狗飛快地撲倒了某白毛教師,就在一人兩狗鬧得毛毛亂飛的時候,正在洗菜的,卷起袖子的真希從廚房探出腦袋:「啊,惠你們結束了?正好,來搭把手啦!」
和葉:「……」
伏黑惠:「……」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總感覺他們誤會了什麼,但又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和葉和伏黑惠對視了一眼,一致決定忽略這個問題,於是幫忙把菜和飲料擺到桌上,迅速加入了干活大軍。
最後來的是任勞任怨幫五條大魔王跑腿的伊地知和猜拳輸掉後跟伊地知一起搬食材的吉野順平。
「辛苦了,伊地知先生。」
和葉順手幫他接過手裡沉重的袋子,她低頭看了一眼,「車釐子……還有西瓜……」
「是五條先生花高價訂的,」伊地知擦著汗說道:「是想等到交流會結束,要是贏了就當作是大家的獎勵。」
「那要是輸了呢?」
「五條先生說,輸了的話就當作是安慰大家。」
默默掃了一眼標簽上的價格,和葉在心裡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早就知道五條先生很有錢,但這是真有錢啊!
夜幕降臨,熱氣騰騰的番茄牛肉壽喜鍋被擺上餐桌。白色熱氣伴隨著濃郁的香味一起湧出,鮮亮微紅的湯汁因為剛出鍋的余溫還在微微翻湧。
「我開動了——」
眾人雙手合十宣告之後,數雙筷子伸進鍋裡,攪動著底下的蔬菜又翻了上來。
一頓飯吃了八九分飽後,眾人簡單收拾了下桌子,又趁著夜色未深玩起了桌游。和葉跟伏黑則是在一旁幫大家把五條老師訂的水果清洗干淨。
這一輪大富豪游戲即將尾聲的時候,客廳裡的眾人一轉頭,看見的就是和葉很自然的把剛洗干淨的車釐子喂到伏黑惠嘴邊,對方也很自然地接受了投喂,還不忘記從邊上抽出餐巾紙給女朋友擦手。
跟客廳裡熱火朝天的氣氛不同,有那倆人在的廚房裡充斥著讓單身人士難以忍受的粉紅泡泡。
眾人:「……」
謝邀,已經飽了!
之後大家又玩了幾輪桌游,因為被學生聯手針對導致被貼了一臉白條的某教師越玩越上頭,每次輸了都要喵喵叫嚷著再來一局。
直到樓上京都校的學生投訴到夜蛾校長那邊,校長的怒火即將燒到某人身上的時候,大家才准備收拾收拾,各回寢室睡覺去了。
和葉之前就跟五條悟講過交流會的時候她會暫住在高專宿舍裡,所以她的房間也被提前收拾好了,就在伏黑的隔壁。
互相道了晚安,又目送和葉進屋關上房門後,伏黑惠才剛轉身就被身後幾雙炯炯的目光給釘在了原地。
「你們……看我干什麼?」
野薔薇一臉糾結:「雖然我覺得有點太早,但是伏黑你既然已經做了,那就給我認真負起責任來啊你這悶騷男!」
真希則是神情嚴肅地對他說:「記得不要鬧出人命哦!」
胖達和狗卷倒是默契得很,倆人合伙比了個巨大的心給伏黑惠,「恭喜啊惠!」
旁觀的五條悟唇角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整個人把臉埋在了手裡,肩膀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恭喜什麼恭喜?!
伏黑惠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手癢癢的突然很想揍人。
胖達一張熊臉笑出了幾分猥瑣,「別不好意思了惠,下午你們在你宿舍開車的事我們差不多都知道了。」
伏黑惠懵懂:「開車?」
真希無比老練地將一手成圈,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指頭朝圈裡捅進去。
「開車。」
伏黑惠愣了愣,隨即臉色爆紅。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們還沒有……那什麼!」饒是再怎麼早熟,伏黑惠也沒法把那個詞語說出口,只能生硬地跟大家解釋,臉色黑紅交加的。
野薔薇說道:「啊?你們……那中午的時候……」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他算是明白這幫人之前各種奇怪的反應是怎麼回事了!
「沒有,只是睡午覺!」
最後三個字聽起來簡直像是從他牙根裡死咬出來的一樣。
走廊上靜默幾秒鐘,直到五條悟再也忍耐不住的笑聲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哈哈——」
胖達有一瞬間又變成了一張簡筆畫,隨後反應過來,「那你出來的時候換了衣服,還提著垃圾袋……」
更加無語的伏黑惠:「……」
「哈哈哈哈哈——」五條悟在一旁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野薔薇悟了:「所以,果然還是前輩他們想多了吧!」
真希則是抬腿踹了某個無良教師一腳,當然踹的是空氣。「還有這個笨蛋白毛,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吧!」
五條悟靈巧的一個走位閃了過去,缺乏誠意地說道:「啊,抱歉,不過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激烈比較好。」
意識到他話裡有話的伏黑惠向他投來死亡凝視。
他直接放棄繼續解釋下去,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微妙的,自暴自棄的狀態,干脆放棄思考了。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
第二天下午,棒球場地,交流會現場。
京都校的學生不受控制的把目光掃向坐在伏黑惠身邊的和葉。看著跟膠水一樣黏在一起的兩人,仿佛自帶粉色動態背景板。
沒眼看,沒眼看。
京都校的禪院真依見此挑了挑眉,「原來那天說的是真的啊!」
西宮桃疑惑:「啊,真依你說什麼?」
真依給她解釋道:「那天我跟東堂去東京校找茬,碰巧遇到伏黑跟那個一年級的女生,然後東堂就問了他……那個問題……」
東堂葵經典一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西宮好奇道:「所以,伏黑同學的回答是什麼?」
「伏黑說他有女朋友了,他只喜歡他女朋友,就是這樣!」真依聳了聳肩,「問題是,東堂居然認可了,雖然還是上去揍了他一頓。」
西宮整個人都要變成一個問號,「等等等,你說東堂他認可了?他不是只認可『個子高,屁股大』這一個答案的嗎?」
場上虎杖一球得分,對面觀眾席上的東堂一把跳起來第一個歡呼,滿場回蕩著那家伙「摯友」,「兄弟」的聲音,余音繞梁。
真依嫌棄地一瞥,回道:「因為他說,他覺得小高田是他老婆,他也只喜歡他老婆,所以認可了伏黑的回答。」
西宮默然:「……不愧是他。」
野薔薇下場後,輪到伏黑惠接棒。
和葉興高采烈地站起來為他加油:「惠,加油啊!」
伏黑惠接過球杆,壓低重心擺出了擊球的姿勢,聚精會神的盯著對面的發球機。
就這樣吧,只要把球擊出去——不再執著於同伴和分數,專心於此的伏黑惠雙手握緊球杆,在和葉的加油聲中揮出一棒。
金屬球棒跟棒球碰撞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隨著飛出的球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帶動了離開了他的身體。
「是全壘打!」
他終於也有了牢不可破的羈絆。
作者有話要說:
《消失的她》真的好看,片尾bgm響起的時候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再撒點糖,馬上進入唐紅篇,之後就收尾吧
下一部暫定稻尾一久×毛利蘭,因為男主人設73沒給,所以大部分是自設,可以當原創男主看
第53章 游戲
「我宣布,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一二年級生聯歡會暨姐妹校交流會勝利慶祝會,現在正式開始!各位!high起來吧!」
「噢噢噢噢——」
白毛眼罩教師跳上一人寬的長凳,雙手雙腳並用比出一系列誇張的動作宣布慶祝會的開場,而台下除了還在搬運食材的人,就只有虎杖興奮地捧場。
和葉原本想要伸出來鼓掌的兩只手,在感受到附近游客稀奇的目光後又尷尬地收了回去。
「咦哎哎——怎麼又只有我在捧場嘛!」虎杖不可置信地喊道。
野薔薇翻了個白眼:「除了你誰還能跟上無良教師的腦回路啊!」
「怎麼這樣!」
一旁的和葉好像打開的新世界的表情,滿臉復雜地對著身邊的伏黑惠說:「五條先生……平日裡原來是這樣的嗎?這麼……有童心?」
應該說「幼稚」才對吧……
伏黑惠沉默了片刻,「……習慣就好。」
交流會結束後,東京校取得了今年的勝利。五條悟大手一揮,帶著一二年級的學生去東京近郊趕海露營,他甚至提前一周就包好了場地,還讓伊地知買了足夠燒烤的食材。
經歷了一個上午的激烈比賽後,還處在長身體年齡的幾人不少都餓得肚子叫了,一聽說五條悟准備了烤肉要帶他們去海邊露營,高專生們激動地一擁而上。
原本和葉還擔心自己貿然加進去會不會超出人數,結果伊地知解釋了人數剛好,並且五條悟一周前就訂好了。
聽到這個情報的伏黑惠眼皮一跳,漸漸生起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烤肉大會結束後,這個慶祝會竟然還真有其他環節。早有准備的五條悟興衝衝地提議道:「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真心話大冒險?!」伏黑惠一臉扭曲。
他恨不得把五條悟的腦袋按進海水裡讓他清醒一下,但是殘酷的現實是,就算偷襲他也傷不了五條悟一根頭發。
這個提議一出,真希,伏黑,吉野,野薔薇就像是想起什麼痛苦回憶一樣,表情都有點僵硬。
形成對照的是胖達,狗卷還有虎杖,三個人的眼睛亮了,正在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相比起朝夕相處的學生們,和葉對於某教師平日裡的不靠譜程度和作天作地的本事還不太了解,於是很沒有危機感地同意了。
真希嫌棄臉:「一定要玩這個嗎?」
「哎呀,看投票結果大家都很期待呢,那就少數服從多數嘍!」五條悟眨眨眼睛,做了個賣萌的可愛表情說道。
不祥的預感終於實現了。
伏黑惠默不作聲地擠到和葉身邊,野薔薇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很有自覺地走到吉野那邊去了。
一群人圍著已經熄滅的篝火堆坐下,伏黑惠坐下後,和葉就感覺他的手臂碰到了自己膝蓋上。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青年,又看看其他人。
為了拉開距離,其他人都是隔著距離坐下的,整個「圓」裡面就只有她和伏黑是靠在一起的。
胖達兩只黑豆眼睛時不時就往他倆身上瞟,真希吐槽道:「你們還真是光明正大炫耀啊!」
野薔薇以一種看淡俗世的口吻附和道:「真希姐,你早該做好心理准備才對。」
「嗨嗨,准備開始了哦!」
五條悟不知道從哪扒拉出一個手搖鈴,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就跟個組織小孩活動的幼稚園老師似的。
「大家開始抽簽吧,抽完之後再一起看手裡的簽是什麼顏色。」
抽簽的時候,和葉還是有點緊張的,結果她抽中了底部是紅色的簽。再一轉頭,發現伏黑惠抽中的是黃色,和葉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現在抽到紅簽和藍簽的人請亮出來!」
一只底端是藍色的簽被亮了出來,「是我,我抽到了藍簽。」虎杖舉起手中的簽憨憨地笑著。
「……抽到紅簽的人是我。」和葉自認倒霉的亮出手裡的紅簽。
「很好,規則是抽到紅簽的一方可以對抽到藍簽的一方提問真心話或者大冒險,當然,對方是可以選擇的。」五條悟轉頭看向虎杖,「悠仁選什麼,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虎杖秒回:「真心話。」
「嗯,」五條悟點點頭,「那麼小和葉,你想問悠仁什麼呢?」
「唔,我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和葉有些茫然,除了野薔薇和真希之外,她對伏黑的同學其實也不太熟悉,「那虎杖君,你喜歡的食物是什麼?」
「這問題也太簡單了吧!」胖達說道。
真希聳了聳肩,「安啦安啦,這才剛開始,那個眼罩笨蛋不會就此罷休的。」
當事人雙方非常滿意這個問題,虎杖感激地看了一眼和葉,開朗地回答道:「我喜歡各種蓋飯,當然面也很喜歡,總之不挑食的!」
第一輪就這樣無驚無險的過去,所有人的簽打亂後重新抽。五條悟舉起手裡的簽說道:「這次我是紅簽,哪位是藍簽啊?」
伏黑惠右眼皮突兀的跳了一下,下一秒打開手裡的簽——底部竟然是藍色的!
「……是我。」
「哦,是惠啊~」五條悟看過去的目光意味深長。
深知自己這位監護人是個什麼德行的伏黑惠此刻求生欲爆滿,沒等他主動問起就做了選擇,「我選真心話。」
周圍坐著的幾個小伙伴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看過來的眼神裡充滿的八卦的意味。
五條悟手裡把玩著紅色的簽,故作思考地說道:「嗯,到底問什麼好呢?」玩著玩著他突然停下動作,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一錘手心,「有了!惠,第一次跟女生親吻是在哪裡呢?」
哦呼!果然不愧是五條老師啊!眾人在心底吶喊道。
「咳咳咳咳!」只有和葉被五條悟的問題嗆到了,爆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伏黑惠神色平靜地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女朋友的背,等她順了這口氣之後,才開口道:「在奧穗町的商業街頂端。」
聽到這個回答,最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坐在一邊看戲的虎杖跟野薔薇兩人。
「等等等一下,奧穗町?該不會是上個月出差那次?你們在我們走之後就……」野薔薇一臉恍惚,目光轉向和葉,看到對方不打自招的神情後,頓時露出了錯失了一個億的表情。
「可惡啊,早知道就晚點走了!」
五條悟也惋惜道:「就是啊,還能偷偷跟過去拍個照錄個像回頭發群裡什麼的。」
在眾人或感慨或驚訝或帶有深意的目光中,伏黑惠表情波瀾不驚,只是額角的青筋更加凸出了,「差不多該下一輪了吧,還有那種事情就別想了!」
再次抽簽的時候,眾人都有了不一樣的感受,如果之前還帶著才開始游戲的矜持,在經過五條悟這一問後,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下一場抽簽,抽到藍簽的是野薔薇,抽到紅簽的是胖達。
野薔薇警惕地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胖達說道:「我選真心話。」
笑死,選大冒險會被這幫人惡整的吧?
胖達嚴肅地摸了摸下巴上的毛茸茸問:「野薔薇喜歡什麼類型的異性?」
野薔薇坦率地說道:「反正ka,ki,ku,ke,ko的絕對不行。」
胖達:「……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沒出息』,『沒錢』,『身上臭』,『小氣』,『死了』的意思。」
經過幾輪愈發激烈的游戲之後,和葉再次在自己手上看到了參與簽,只不過這次風水輪流轉,她認命般舉起自己手裡的藍簽,「誰抽中了紅簽?」
下一刻,一年級裡看起來最老實靦腆的吉野舉起了自己手裡的紅簽,「是我。」
眾人頓時像嗅到了血腥氣的鯊魚一樣聚集過來。
來了來了,新的八卦已經出現!
頂著某教師跟其他同學充滿暗示的眼神,吉野憋了半天,最終冒出一句:「那個,遠山你,第一次跟異性出去單獨約會是在什麼地方?」
「誒——」失去吃瓜樂趣的眾人頓時失望了,幾個暗戳戳准備看熱鬧的也恨鐵不成鋼。
胖達捂著心口嘆道:「怎麼會是這種簡單的問題啊?順平你好歹問個……哎哎哎?」
原本以為很清晰的發展走向在另一當事人表現出游移不定和略微心虛的表情中逐漸跑偏,五條悟更是頗感興趣的看了過來,「小和葉,該你了哦。」
和葉:「……」
於她而言,第一次和異性單獨約會,當然是和平次一起的。但是,那時候她還沒有遇見惠,跟平次也只是普通朋友關系……啊。
這麼一想,好像也沒必要心虛。但是,惠他會怎麼想呢?
這樣想著和葉悄悄轉頭看了伏黑惠一眼,卻剛好撞上他直直望過來的目光。那眼神裡帶著令人心安的溫度,伏黑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捏了下。
他似乎是在說,「沒關系,我在。」
有種莫名卻充實的東西填滿了她的心口,和葉於是思考了下,緩緩報出答案:「在……大阪一家什錦煎餅店裡。」
「誒?」胖達頓時來興趣了,「是跟除了惠之外的男孩子嗎?」
不但胖達感興趣,五條悟也來湊熱鬧,「哎呀,老師也很好奇呢?惠呢?」
「沒什麼好奇的,畢竟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伏黑惠出乎意料的平靜,衣服遮擋下他的手緊緊握住和葉的手。
「反正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過去的事有什麼好追究的。」
雖然做好了心理准備,但和葉還是被這句話給鎮住了。
不會再有跟別人約會的機會……也就是說這次是不會分手的,最後一次戀愛。
同時被鎮住的還有在場其他人,狗卷最先反應過來,先是激動地說了好幾個飯團詞彙,然後在手寫板上龍飛鳳舞寫了一句話:「這是求婚吧?是求婚吧!」
五條悟直接鼓掌:「哇哦,惠表現很不錯嘛!老師我深感欣慰啊!」
「那,那個,祝你們幸福!」一個問題連帶出一連串炸彈,吉野也有些懵,於是選擇祝賀。
再次開始的游戲,因為剛才那一出,所有人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有勇士開始嘗試大冒險,出現各種奇怪問題和要求的概率也在增大。
抽到藍簽的胖達在真心話和大冒險之間勇敢選了大冒險,想著比起回答奇奇怪怪的問題說不定選擇做事會更好吧。
然而他沒想到抽到紅簽的狗卷更絕,他把手裡的白板一翻,早已經寫好的一行字顯現在眾人眼前:「給夜蛾校長打電話說,『你個負心漢,欠我的拿什麼還』。」
胖達當場就炸毛了,「棘你是故意的!」
也不管後面夜蛾校長在電話那頭怎樣的咆哮,甚至給五條悟打了n個電話都沒接通,反正五條悟之後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只手捂著肚子,整個人幾乎喘不上氣。
其他人也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真希偷偷給狗卷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棘,這才是真正的大冒險啊!
一開始伏黑本以為五條悟是故意用這個游戲來逗他跟和葉玩,結果沒想到幾輪游戲下來,竟然真的只是在玩普通游戲。
然而他根本不敢放松警惕,果然,又玩了幾輪過後,伏黑漸漸察覺到二年級幾個學長學姐開始跟五條悟偷偷進行眼神交流。
抽完簽之後,五條悟再次鴻運當頭。他得意洋洋地甩著手裡的紅簽,聲線裡是克制不住的興奮:「這次輪到誰了呢?」
那麼是誰抽到了藍簽?
下一刻,毫無危機感的和葉舉起了手裡的藍簽。
「是我是我!」
五條悟笑容越發的大,「那麼小和葉,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經過之前一輪,和葉心裡還是有點警惕的。之前那次真心話她承認第一個約會對像不是伏黑惠,那萬一這次他們直接問那人是誰怎麼辦?
和葉不想當著惠的面提跟平次有關的事,在心底掂量之後,她回答道:「我選大冒險。」
這個選擇立刻讓周圍所有人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五條悟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了,像是惡作劇成功的貓貓一樣,他咧著嘴笑道:「那麼,請選擇你身邊那位少年,來一次pocky game~」
虎杖眼疾手快地塞了一盒pocky到伏黑手裡。
和葉不由得瞪大眼睛。她不是不知道pocky game是什麼樣的游戲,玩到最後很容易親到對方!但是,但是——
周圍人投來的視線像是夜裡發亮的燈泡一樣明顯,和葉忍不住低下頭,臉色羞紅。
「和葉,抬頭。」
耳邊傳來伏黑惠清冽的嗓音,讓和葉忍不住照做。抬起頭後,她嘴裡就被輕輕放進一根草莓味的pocky。
「不用管其他,你只要看著我就行了。」說著,伏黑惠已經咬住了pocky的另一端。
一根pocky本來就不長,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就幾公分。隨著距離越縮越小,心髒卻在這時候跳動的越來越快,無限放大的心跳聲讓她的大腦都快停止了思考。
Pocky game的要求,誰先咬斷或者松口就算輸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氣氛逐漸曖昧焦灼,圍觀群眾也安靜下來,大氣不敢出一聲。
和葉覺得胸腔裡越發蓬勃的心跳幾乎要跳出來了,她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在動還是伏黑在靠近她。
磷葉石般清澈的瞳孔裡倒映出伏黑惠逐漸放大的臉,在距離縮短到幾乎碰到嘴唇的時候,他似乎彎了彎嘴唇,咬斷了pocky最後一小截。
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少年在她唇邊咬了一下,是一次比先前要克制的吻,為這場游戲畫上了句號。
「抱歉,忍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情侶嘛,一旦開了頭,每章都要親親呢~
第54章 清月
玩過了飯後游戲,還不太想早早進帳篷睡覺的一群人打算去海灘附近閑逛,還有的自覺留下來收拾東西打掃場地。
伏黑惠跟一年級其他兩個男生被五條悟拉去充當勞動力了。和葉遠遠看了會他的背影,轉身走向觀景台那邊。
夏天還沒有結束,海邊的風帶著白日裡陽光的溫度。和葉趴在欄杆上,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風拂起長發的舒爽感。
目之所及,幽藍的海面與天幕接合,細碎的月光灑落在粼粼水面上。這樣美妙的景色,莫名讓人想要沉澱下來。
下一刻,肩膀被人輕輕拍拍,和葉回頭,五條悟在她身後揮了揮手,「喲!」
「五條先生?」
五條悟笑了笑,墨鏡下的蒼天之瞳直直看向她,「怎麼了小和葉,有心事?」
「只是休息一會。」明明是很漂亮的眼睛,卻讓人除了欣賞之外還莫名生出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和葉下意識轉過身,不想對上視線。
五條悟也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移步站在她身邊,把手肘撐在欄杆上,「我差點抓到了,那個詛咒師。」
「誒,那個詛咒師抓到了?」
五條悟糾正道:「是差點,差點抓到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轉身癱靠在欄杆上,「嘛,雖然沒有成功,不過收獲挺大的。」
「這次交流會上遇襲就是那家伙策劃的,雖然他跑的挺快,但是我也把跟他合作的那些特級咒靈全宰干淨了,大概這會正躲在哪個角落裡哭唧唧吧!」
說到這裡,他嘿嘿笑了幾聲,隨即繼續說道:「那也就是說,那家伙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有機會搞事了,小和葉你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
「嗯。」
和葉低頭,突然明白了他過來談話的緣由。
「惠還不知道吧?」
「我會跟他說的。」
「那就好,小情侶之間還是坦誠些比較好哦。」
五條悟轉頭,看向不遠處已經打鬧成一團的學生們,像是透過他們看向時間洪流裡的某一點。
「和葉,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你對惠來說很重要這件事。」
「誒?」和葉抬眼望去。
五條悟摸下巴,「打個比方的話,假如惠是一頭驢,你就是吊在他眼前支撐他向前走的胡蘿蔔。」
這什麼奇葩比喻?和葉傻眼了。
「惠這孩子,總是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想麻煩別人,我本來還在想要不要花時間給他糾正一下,沒想到……唔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他喃喃自語道。
和葉只聽明白了前半句,疑惑地歪頭:「五條先生,你在說什麼?」
五條悟繼續說道:「你現在了解了什麼是咒術師了嗎小和葉?咒術師可是都是一群偏執又扭曲的家伙呢!我倒是不擔心惠,他以後一定會成為非常優秀的咒術師的,但是你呢?」
「你能接受他那名為愛的詛咒嗎?」
和葉皺眉:「詛咒?」
「對啊,愛可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呢!」
他笑容戲謔,語氣卻有些平淡到漠然,像是在講一件耳熟能詳的常識一樣。
和葉看了看不遠處被夾在同期們之間的伏黑惠,明明看不清正臉卻能想像到他此刻是怎樣不耐煩的表情。
盡管如此,和葉能感受到,他其實是開心的。
「也許我的人生閱歷,不足以反駁您的觀點,但是至少,在我看來,這種愛並不是詛咒。」
和葉不自覺地皺起眉,努力組織語言,想要表達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於是頓了一會才道:「和他相處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我知道惠是不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但那種被人給予的幸福感真的很清晰,我無法把這跟詛咒相提並論。」
幸福和快樂,很多時候都是自身以外的東西帶來的,至少和葉很確定這份感情在其中占比的重量。
「……對我來說,那不像是詛咒,更像是祝福才對。」
空氣中稍稍沉默了一下,五條悟靜靜看了她一眼,很快垂下頭微微笑著說:「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看來就算哪一天……你大概也不會討厭那樣的惠……啊,說不定你還會心疼他,然後你們繼續糾纏在一起……這樣也行吧!」
和葉:「……什麼?」
「總之,祝你好運吧!希望你們最終結婚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哦!」五條悟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徒留和葉渾身僵硬站在原地。
「結……結婚什麼的……」
雖然並不是沒有考慮過,但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
沒了來打擾的人,和葉靜靜站在觀景台上眺望遠處,心思早已浮空。
或許是因為過去相處的時光太過美好,以至於她自己都忘了她只是個被命運意外安排進別人回憶的人。
中午的時候遠山銀司郎給她打了電話,大概意思是已經替她安排妥當,等下個學期就轉回大阪繼續上學。
和葉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回應父親的話,又是怎樣掛斷了電話的。回過神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惠。
在東京的日子很好很快樂,但是在大阪有她自己的生活,和葉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一定會回去的,她只是覺得太突然了。
就在她萌發出想要跟某個人一直在一起的想法的時候,現實告訴她你應當離開了。
「和葉?」
伏黑惠做完手裡的事情就來找她了,「你趴在這裡做什麼?」
「沒什麼……」想到五條悟剛才的那番話,原本在心裡打了無數的草稿紙都在一瞬間化為齏粉。
「惠,你現在困不困?」
「嗯?沒有,怎麼了?」伏黑惠疑惑。
「我也是,一起去散步嗎?」
「可以。」伏黑惠答得極快。仔細一想,他似乎從來沒有拒絕過和葉的請求。
和葉被這一發現弄得心頭一酸,嘴上還在開玩笑:「真的?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嗎?」
「……」伏黑惠倒是沒有第一時間答復,「比如說?」
和葉回想了下自己家裡父母的相處方式,試圖提出無理要求:「比如,讓你上交工資卡?」
伏黑惠沒有猶豫:「可以。」
眼見他似乎當了真,就要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和葉趕緊上前阻止,「等等等一下啊,我開玩笑的!」
伏黑惠神色還有些茫然,「真的不需要嗎?」
「真的真的!」
和葉頓覺丟臉,剛才那個要求跟新婚妻子有什麼兩樣?越想越尷尬,越尷尬越想,先前五條悟最後一句話像是魔咒一樣在她腦海裡盤亙不去。
為了轉移話題,她急忙上前拉住伏黑惠的手,「好了好了,不是說陪我的嗎?快走吧!」
·
也許是夜已深,海灘上的風十分輕緩,兩人手牽著手在沙灘上漫步,在濕潤的沙子上留下一長串足跡。
深夜的海比白天還要攝人心魄,一眼望不見邊界的黑暗與天空相連,帶著誘人深入的神秘和令人望之卻步的危險。
或許人們喜歡大海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它真的壯闊得令人憧憬,又囊括了無數人向往的秘密。
和葉輕聲開口,柔和的嗓音被海風裹著吹向身側,「惠,下學期我要回大阪了。」
身邊寂靜了幾秒,「……知道了,什麼時候……搬走?」
「……大概暑假結束前。」
海風猛然凜冽了一瞬,身側是波瀾壯闊的海洋,頭頂是更加廣袤的天空,月光被浮雲遮蔽,天空中沒有一點光亮。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誰都沒有率先開口,一個保持緘默,一個惴惴不安。
和葉忽地意識到了什麼,趕忙找補道:「我不是說要分手的意思,我是說,之後我們可能不會經常見面,但是放假的時候我還會來東京找你的!」
她又紅了臉,「當然……你要是在大阪執行任務,也要記得來找我啊……」
「只是這樣嗎?」
「什麼?」和葉不明所以。
「我說,就只是這樣嗎?」伏黑惠似乎是嘆了口氣,伸手將和葉被風吹亂的頭發捋到耳後,「除了這樣,不還要跟我說記得隨時保持聯絡,記得按時吃飯,注意不要受傷之類的嗎?」
「誒?」和葉呆住了,「惠你……沒有生氣嗎?」
伏黑惠說道:「生氣什麼,我早就知道會這樣了。」
和葉一怔,隨後撲哧一聲笑出來,平復好方才雜亂的情緒,繼續解釋道:「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我已經跟家裡人說我想考東京的大學了,所以到時候……我們還是能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嗯。」
盡管伏黑惠表現得依舊很正常,和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歪著頭,突兀說道:「惠,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伏黑惠身體一僵,他閉上眼又睜開,「和葉,回去之後,能每天都跟我聯系嗎?」
「可以啊!」
「……不會覺得麻煩嗎?我是說,我可能會在你有空的時候隨時給你打電話,甚至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這樣不可怕嗎?」
和葉一怔,明白了。
她想了想,似乎沒什麼抵觸的,畢竟她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倒不如說對於現在能看到各種詛咒的她來說,這樣反而更有安全感呢!
「可以啊。」
「什麼?」伏黑惠覺得他可能聽錯了。
和葉又大聲重復了一次:「我說可以,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除了你做任務的時候,你也要記得任務結束跟我說一聲,多晚都行!」
伏黑惠沉默許久,繼續說道:「和葉,你不該放任我,我可能會控制不住做些傷害到你的事……」
和葉毫無危機感:「比如說?」
「……比如,」伏黑惠艱難地開口,「以為你好的名義,把你關在我家裡……之類的。」
把你關起來,保護你,要你只能看著我一個人……
每次這樣的念頭閃現在腦海裡,都會讓他唾棄自己卑劣如斯。
「那你會提供水和食物嗎?」
「……當然。」
「我能跟我父母,親戚,朋友聯系,偶爾出去玩嗎?」
「……可以。」
「你會一直養我嗎?」
「……嗯。」
「那不就行了!」和葉粲然一笑,「惠真的很溫柔,就算有那麼一天,那也是我真的遇上了自己無法解決的危險的時候吧!」
和葉此前從未在意過以後的生活,但是現在她願意去構想一個有伏黑惠參與的未來。
在平次的前車之鑒後,她大概不會在把自己的生活中心放在另一人身上,但她願意讓伏黑參與甚至影響她的人生。
直直盯了他許久後,和葉突然上前一步環住伏黑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一觸即分後,和葉感受到他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像是沒有滿足似的低頭尋過來,熟練地噙住唇瓣吮吸。
唇齒相依,溫熱的黏膩在兩人唇間消磨。隨著親吻次數增多,伏黑惠在這方面越來越大膽,甚至更加深入,曖昧的親吻聲在耳邊響起,像是要把她吃進腹中。
一吻結束,和葉有些神志不清的貼在伏黑懷裡,被他一下下啄吻著嘴唇。
海風一下下把她的黑發跟伏黑的黑發纏繞在一起,蹭在臉上癢癢的。
雲霧散去,一縷明淨的月色從後面探了出來。
月色,大海,沙灘上相擁的一對情侶,構成難得一見的美景。
「惠,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好。」
和葉輕輕笑了一聲。
過去她也曾糾結過,為什麼她會那麼輕易的放棄了對平次的感情?為什麼那麼輕易就被伏黑吸引了?
但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
無論是誰都會被太陽灼眼的光芒吸引,她也不例外。但是陽光熾熱灼烈,難以靠近,這大概是她潛意識裡放棄了從小到大的暗戀對像的原因。
並非是說伏黑惠不夠耀眼,只是比起平次那顆毫不掩飾的正義感和堅定的信念,他的光輝如同這高懸於空的皎月,如此這般切合著黑夜,光芒耀眼,又帶著朦朧的神秘。
她無須伸手摘月,因為月亮會永遠奔向她。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那抹陽光,但她的世界卻不能少了那輪月亮。
作者有話要說:
這波其實是兩個沒有安全感的人雙向給予對方想要的安全感
和葉其實有時候挺大條的,不然不會被黑雞糊弄那麼多次,所以伏黑說會把她關小黑屋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這樣hhh這也表示她內心其實相當信任對方
整個咒回最核心的一句話就是「愛是最扭曲的詛咒」,但我覺得這有點片面,畢竟咒術師處理的都是各種惡意扭曲的詛咒,會這樣想也不奇怪,但是現實中請不要忘記,愛也能給人帶來積極的正面的感覺,與其說它是詛咒,不如說愛其實是雙刃劍,詛咒與祝福並存,當然這純粹是我自己的觀點,希望大家這種陰間漫看看就好,不要被小日子的思維影響了價值觀
第55章 離別
一年一度的姐妹校交流會落幕,夏天最熱的時候也即將過去,意味著咒靈爆發的高峰期已經結束,高專的學生們迎來了難得的休憩時間。
對和葉來說,大概的體會就是她男朋友能夠陪在她身邊的日子變長了。
大概是知道不久就要離開東京的緣故,和葉突發奇想要跟伏黑惠一起把東京都有名的景點都逛一遍。
他們牽著手走過人流穿梭的澀谷十字路口,在SKY的空中電梯頂端什麼都不做一呆就是一小時只為了眺望整個世界。對和葉而言,她從未覺得夕陽可以美到如此地步,像是打翻了的顏料盤在桌上混成一團,又像是地平線上起了火燃燒著雲朵。
眼中的世界讓和葉內心也變得晴朗起來,然而更加治愈她的卻是此刻伏黑惠臉上帶著的,比雲霞還要溫柔的笑容。
他們還一起去了淺草寺參拜。
作為日本歷史悠久的大寺廟,即使不是新年來往的游客量也是驚人的數字了。和葉從小就跟著家裡的長輩們參拜各種神社,也會自己制作御守,對她來說整個參拜,燒香,祈福的環節就像喝水一樣熟練。事實上,來淺草寺參觀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最後的抽簽。
主殿後面的偏殿是專供求簽的地方,裡面放置著幾個大小和結構相同的木箱,每個對應著一種簽運,來淺草寺參拜的游客們在祈福完畢後基本上都會來這裡求簽。投入100日元硬幣後,搖晃擺在桌案上的銀色簽筒,掉下的棒簽上寫有號碼,根據號碼打開木箱抽屜,最後摸出一張簽文就完成了。
結果……和葉看著自己手裡抽出的「凶」簽,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沉默。
雖說早就知道淺草寺的「凶」簽比例全日本最高,但是任誰在這種大寺廟裡抽到這種簽都會郁悶的吧。
「和葉?」
可能是和葉那邊一反常態的安靜,旁邊跟著抽完了簽的伏黑惠察覺到了端倪,瞥見女朋友手裡那張寫了「凶」的簽文,他安慰道:「只是手氣游戲,不用那麼較真的。」
和葉垮著臉,像是一只興高采烈出門玩卻被雨淋了的小貓,「那惠呢?你抽到了什麼?」
伏黑惠沉默了幾秒,將他手裡的簽文亮出來給她看,上面印著「大吉」兩個字。
大吉啊……
和葉心裡的郁悶忽地一掃而空,整個人也都放松了下來,「好厲害,是『大吉』啊!惠接下來一年都會平安順遂的。」
她開心得好像抽中了好簽的人是自己一樣。
伏黑惠無奈:「都說了只是概率問題了,不一定准的。」
話雖如此,淺草寺的簽卻是出了名的靈驗。和葉瞅了瞅自己手裡的「凶」,又看了一眼伏黑手裡那張「大吉」,明明是情侶卻抽中了完全相反的運勢,難道是因為他們馬上要開始異地戀的緣故嗎?
和葉被這奇妙而令人不解的緣分弄得糾結無比,另一只手卻伸過來拿走了她手裡的簽。
伏黑惠將兩張簽文合在一起疊好准備收起來,和葉見狀出聲提醒道:「惠,凶簽是要綁在寺廟裡面的。」
「我知道。」伏黑惠抬眸認真說道:「但是我的是大吉,也許可以替你分擔一些厄運,只要我們一直是情侶,運勢就是同樣的,這樣你就可以不用擔心了。」
和葉恍然地微微睜大眼睛,心裡不知是感動或是酸澀,但她還是很堅定地把那張凶簽要回並綁在求簽地旁邊的繩子上。
「惠的大吉可是很珍貴的,我才不想你有哪怕一點厄運呢!」
「可是和葉,你不是……」
深知自家女朋友對這類運勢極容易信以為真,伏黑惠雖然不太相信這些東西,但他擔心和葉會真的覺得自己厄運纏身,然而話未說完就被和葉突然的動作打斷了。
解決了凶簽之後,和葉轉身一把抱住了伏黑,像是在他的懷抱裡汲求著什麼似的蹭了蹭,悶悶地說道:「我知道,可能是因為我馬上要回大阪了的原因吧……既然這樣我就抱抱惠,來蹭一蹭你的好運氣就行了,反正對我來說,只要惠能一直幸運就行了!」
幸運嗎?
伏黑惠眼睫顫了顫,短暫閉上眼又睜開後,伸手環住和葉纖細的腰身,低低地應了一聲。
淺草寺一游結束後,和葉很快就不再糾結那張凶簽了,反而是更加喜歡跟男朋友貼貼,美名其曰「蹭好運」,看得周圍一群圍觀群眾都忍不住牙酸。
釘崎一臉受不了:「總感覺,這兩人最近,越來越……」
「黏糊。」園子淡定地補上那個詞。
蘭倒是很看得開:「是因為和葉要走了吧,之後可能只有放假才能見到對方呢。」
釘崎嘬著手中的奶茶,看了眼在和閨蜜逛街中途還要跟男朋友打電話的某位,繼續說道:「都說『小別勝新婚』,這還沒別呢都這樣了,我最近都不想在學校裡看見伏黑了!」
打完電話後,和葉轉身面對的就是三人如探照燈一樣的眼神聚焦。
「……你們怎麼了?」
園子依舊是淡定的語氣,輕飄飄地說道:「蘭,是我錯了,我不該總開玩笑說你跟那個偵探小子是夫妻,原來這才是真『夫妻』!」
小蘭正端起桌上的飲品喝了一口,聽見園子這話,差點噴出來。
野薔薇歪頭看了和葉半晌,一直看到她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才主動湊上來問出了那個纏繞她許久的問題:
「我說和葉,你到底喜歡伏黑那家伙什麼?一見面就板著臉,不解風情還悶騷,這家伙居然能比我先找到對像?!」
「總感覺你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哦。」園子吐槽了一句。
為什麼喜歡伏黑惠?
和葉忍不住回憶起他們相處的點滴細節。
晚上他們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影,伏黑會在她害怕的時候把她抱在懷裡,也會在她笑得往後仰時伸手墊著她的腦袋。
她男朋友雖然體型削瘦但肌肉勻稱,很輕松的就能把她整個人抱起來。
他總是喜歡在家裡穿寬松的衣服,被他抱著的時候,鼻尖都是陽光混雜著洗衣粉的清香。
喜歡上待在一起就很開心的人,這種事情真的存在——曾經在哪本書裡看到的話重新浮現在眼前。
只要跟伏黑惠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內心已然被他全部占滿。
喜歡他生得很耐看的側臉線條,低頭思索時長且輕顫的睫毛,明亮又剔透的深藍色眼瞳和亂翹的黑發。
接吻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手掌貼著她的臉,克制不住太用力之後也還會輕輕捧起她的臉,一邊用拇指擦去唇角溢出的液體一邊貼著她的額頭道歉。
總是在很多事情上表現出正經和認真的態度,即使那只是和葉偶爾玩心大起的玩笑話。
因為伏黑惠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始終鄭重其事地對待遠山和葉的一切。
哪怕他寡言少語,面色冷淡,和葉也不曾在他這裡感覺到疏遠和隔閡。
她很久之前提到過的喜歡的點心,哪怕和葉後來自己都忘了,伏黑也會默默記在心裡,在某天像是驚喜一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比起「為什麼會喜歡他」應該是「為什麼會不喜歡他」才對。
伏黑從來不會輕視和葉想要被認真對待的心情,這才是重要原因。
片刻後,和葉認真說道:「我覺得,這樣的惠很可愛,而且他真的很好!他超好的!」
野薔薇神色古怪一瞬,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是沒救了。」
園子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懂,以前我也不理解為什麼蘭會喜歡那個自大狂,現在我已經不想糾結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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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葉收拾東西離開那天,兩人幾乎都沒怎麼睡好,聊天記錄裡把好好吃飯,注意安全的話說上八百遍都不夠。
像往常一樣,他們坐在和葉臨時居住的公寓客廳裡吃了頓早飯,和往常不同的是客廳裡堆了一個大行李箱,就像她剛搬來之前。
收拾碗筷的時候,和葉突然問起要是她走了伏黑還會不會住在隔壁。
伏黑惠搖搖頭,「原本你要是沒有來東京,我可能會直接搬進高專宿舍裡的,這裡只是五條老師名下一處房產之一罷了,當初他讓我搬進來的時候,我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他這樣說,和葉突然想起他那間沒有任何裝飾品的公寓和早已碼好衣服的行李箱。
有一種好像屋主人隨時都可以離開的空曠感。
車站裡的人很多,和葉只記得眼前不斷有人晃過,而她的全部心思都沉甸甸落在和伏黑相牽的那只手上。
候車廳裡來了更多的人,他們或站或坐,談論著,等待著。
來的路上不急不忙,兩個人都默契的想要走慢一點,像現在這樣能相處的時間再久一點。現在安檢口就在眼前,上車的時間越來越近,已經再沒有時間拖延了。
和葉看了看時間,她吸了口氣,「差不多了,我該進去了。」
伏黑惠點點頭,似乎想說什麼又沒開口,將手裡的行李箱遞給她。
入口處立著一個「送行人員止步」的標志牌,伏黑惠看了一眼,止住腳步。和葉也看到了那塊牌子,她忽然有些難過起來。
「惠。」和葉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想不想……親?」
她沒有等伏黑回答,而是問完之後就踮起腳吻上了他。伏黑也捧著她的臉,回吻的同時,拇指移動,摩挲著和葉的臉頰。
這次臨別吻並沒有持續很久,唇瓣分開後他們又擁抱在一起。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嗯。」
「要按時吃飯,不要總是拿泡面糊弄過去。」
「好。」
「注意安全。」
「好。」
和葉繞過層層安檢,期間不住地回頭,每一次伏黑惠都站在原地望向她,一如之前她回去那次。
第56章 蘇醒
伏黑惠在和葉搬走的那天又回了一趟公寓,之後就再沒回去過。
和葉臨走前把鑰匙留給他,讓他幫忙轉交給五條老師,他卻鬼使神差的,在她走之後用那把鑰匙打開了她那間公寓的門。
屋子空曠且整潔,一看就是走之前特意打掃過了。伏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空中虛無的一處望了很久。這間公寓不管哪裡都有他們相處過的痕跡,視線所及哪怕掃到一個角落都能令他想到細碎的一些片段,然後出神很久。
晚上在高專,二年級的學長學姐們借著慶祝伏黑搬到學校的理由,無視了當事人臉上明晃晃的不爽非要擠進他宿舍裡聚餐。
趁著老師們不在,真希甚至從自己宿舍搬來了一箱,除了唯一非人類的胖達,其他一人一瓶。
雖說日本規定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但是十五六歲的時候誰沒干過背著家長老師狂飲啤酒的事。更何況咒術師本就是充滿危險,甚至不知道下一次任務能不能全須全尾回來的職業,相比之下未成年喝酒都不算什麼事了。
接過真希學姐遞來的啤酒罐,伏黑惠什麼也沒說,食指勾著拉環,「哢噠」一聲拉開,抬頭喝了一大半。
在場唯一拒絕酒精熊貓·胖達端著滿滿一碗肉片,嘖嘖感嘆道:「惠,也到了為愛痴狂的年紀了啊!」
這句話成功地讓伏黑惠嗆住了,彎腰趴在矮桌邊上咳嗽不停。
野薔薇抬起頭來,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是哦,之前我跟和葉發消息,她好像已經回家了耶。」
好不容易把嗓子裡那股卡著不上不下的氣咳出去,伏黑轉頭瞪了她一眼:「我知道。」
真希用筷子夾了一塊魚豆腐放進自己碗裡,嘴裡還不忘打趣後輩:「惠你真應該照照鏡子,知不知道你從下午來了之後就擺一張參加追悼會的臉啊!」
「就是就是,只不過是異地又不是分手了,至於麼?」
伏黑惠被噎了一下,試圖轉移火力,指指桌上的鍋說道:「肉快沒了,不加點蔬菜嗎?」
「啊啊啊虎杖!我的肉丸子!」
「胖達,你個熊貓吃那麼多肉干什麼!?」
「熊貓怎麼了?你歧視熊貓嗎?!」
那一箱啤酒本來也不算多,二年級裡的真希,一年級的虎杖跟野薔薇這三人簡直就是酒桶,啤酒當水喝,依舊能神志清醒的劃拳猜謎。
鍋裡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吃了,伏黑惠早已放下筷子,一邊喝著手裡的啤酒一邊聽他們聊天。
眼看著矮桌對面,虎杖跟狗卷已經開始各種電視模仿秀表演,在同伴們一陣陣熱烈的掌聲中,伏黑拿出自己的手機。
點開屏幕,簡潔的頁面上方跳出幾個聊天框,是和葉發來的消息。
【和葉:圖片.jpg】
【和葉:跟高中同學一起聚餐,心齋橋這家店超級贊的,要是下次有機會一起來就好了!】
【和葉:惠在做什麼呢?】
也許是酒精遲來的副作用麻痹了他用來思考的大腦,看到最新一條消息後,伏黑惠動動手指,也回了一條消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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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車站,和葉就收到了同在改方念書的好朋友早苗傳來的訊息,邀請她晚上一塊在他們家新開的拉面店裡聚餐。
「和葉,這邊這邊!」
踏入新裝修的帶著古典風格的店面,聚在一處屏風後面的女孩們一齊向和葉揮舞著高舉的雙臂來迎接她。
「和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好想你們啊!」
「我也是!」
互相問候之後,店員開始上菜,然後就是眾人挨個報告自己暑期活動的環節。旅行,男友,美食,彩妝……類似的車轱轆話轉來轉去。
雖說時隔幾個月沒有和大家一塊相處了,但和葉依然能在人群中打成一片,不管哪種話題她都能游刃有余的插上幾句。直到吃剩的餐盤被撤下了,女孩子們又重新點了幾份飲料和餐後甜點,繼續熱火朝天的談論各種事情。
「……三班的池田好像跟伊藤在一起了呢!」
「千真萬確?」
「是真的,美緒說她上次去逛商場看見他們走在一起呢!」
「啊啊這下我們班上又多了一對情侶了!」
趁著朋友們聊八卦的勁頭正熱,和葉正在LINE上等著自家男朋友回消息。聊天頁面依舊顯示未讀,莫非惠正在洗澡嗎?
「和葉呢?你跟服部你們還沒告白嗎?」
正在思考跟伏黑有關的事的時候,和葉猝不及防被調轉到話題中心。頂著眾人的視線,她不禁嚇了一跳。
「什麼?」
早苗捂著嘴笑了:「哎呀,看來是還沒成,和葉你可要加油啊!這樣我們班的單身女生人數就比隔壁班少了一個名額了。」
眾人也笑著附和。
「就服部君那樣的木頭直男,還能指望他主動嗎?」
「和葉要拿起你在卡拉OK邊跳邊唱濱崎步的勇氣來啊!」
和葉被她們一唱一和的鼓勵逗笑了,輕輕放下手裡的烏龍茶說道:「謝謝你們,不過我跟平次已經沒可能了。」
屏風後的空間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隨後便是整齊且劃一的一聲:「誒——?!」
離她最近的一個女生瞪大雙眼,問道:「為什麼啊和葉?你離開之前你們明明還關系很好的一起上下學呢!」
和葉笑著點頭說:「是啊,但是……」
眾人安靜了下來,都在等著她「但是」的後文。
這時,擱置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很快熄滅。和葉余光瞥見了這一幕,她伸手拿過手機,在一眾未讀消息中,第一眼捕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一條: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在想你。】
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和葉抬起眼,對上周圍一眾充滿了求知欲的目光,她衝那個問話的女生笑了笑說:
「我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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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之間八卦消息的傳遞永遠是最快的,和葉在聚餐那天晚上剛公布了自己早已在東京脫單的消息,沒等開學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年級了。
於是開學之後,幾乎整個年級的人都知道他們磕了好久的「偵探夫婦」cp已經悲劇了。
流言傳來傳去當然也傳到了服部平次的耳朵裡,據知情人士透露對方唯一的反應就是一句「我早知道了」,然後在劍道社加練了好幾天。
曾經私下裡在改方高中沸沸揚揚的關於兩人的傳聞,不出一個月就沒人再提起了,很快大家都知道和葉跟服部原來只是青梅竹馬,而其中之一的「青梅」早已另有所屬。
開學後,和葉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在學習和社團活動上,忙忙碌碌,剩下的那點空閑都用來跟男朋友交流感情了。
生活好似又重新回到了過去的軌道,和葉也是在回到學校後才發現,把曾經灌注在平次身上的精力剔除掉之後,她的生活原來可以這樣充實。
她本身成績不差,又真的花費精力去努力,新學期第一次摸底考試就是全班第一,連和葉自己都被震驚到了。
當天晚上就在電話裡跟伏黑惠分享了自己的喜悅。
「那很正常,因為和葉,你一直都很努力的……」
他嗓音低低的,和窗外沉靜如水的夜色很配。和葉忍不住伸出指尖,摸了下耳垂,感覺耳朵因為他的聲音有些癢。
自打離開東京後,和葉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跟伏黑惠打電話,除了他晚上還在做任務的時候,並且一打就是好幾個小時。多數時間都是和葉在分享自己一天在學校的見聞,而伏黑則是耐心傾聽,偶爾出聲,但即使是沉默也不會輕易掛斷電話。
甚至有一次和葉不小心在中途睡著了,醒來發現手機快沒電了,而屏幕上顯示通話還在繼續。
那時已經是夜裡一點多,她迷迷糊糊間聽見另一端似乎有書頁翻動的聲音,試探地喊了一聲惠,沒想到聽筒對面立刻應了一聲。
這種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得到回應的感覺,像是一捧蜂蜜淋在身上,從裡到外都是甜蜜的氣息。
即使遠在天邊,也有人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我一直在你身邊。
班級裡絕大多數人都注意到了和葉身上的變化,除了感嘆戀愛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氣質之外,更多的則是對她那位遠在東京的神秘男友的好奇,再沒人提起她曾經莽撞的追逐過另一個少年的舊事。
一次社團活動中,陪未來子對練結束後和葉坐到榻榻米一邊休息,忽地注意到了旁邊那位新加入歌牌社的學妹的視線。
她揚起笑容問道:「怎麼了?」
「總感覺,遠山學姐好像哪裡變了。」
「嗯?哪裡?難道是胖了?」
「不是,嗯,該怎麼說……」學妹看起來有些苦惱於不知該如何形容,於是磕磕絆絆的比喻道:「就是那種,有種童話故事裡,被困在城堡的公主走出囚籠的感覺。」
和葉一時間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就在她思索的時候,學妹繼續補充道:「遠山學姐以前人也很好,但是怎麼說呢……以前我們一想到學姐,就總會順帶想到服部學長,可是現在想到學姐,好像就只是學姐了!」
她這樣解釋,和葉立刻就明白了。回到學校,回到從前的人際圈之後,和葉幾乎是無意識的把平次從自己身邊淡化了,若不是這位學妹的提醒,她可能都不會意識到這一點。
和葉心裡歡喜,嘴上還要故意開玩笑:「誒,這樣一說,我現在在你們心裡是什麼形像啊?」
那位學妹臉上一紅,說道:「學姐長得漂亮,又那麼受歡迎,成績也超級優秀,而且……而且看上去比從前開朗多了!」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未來子笑著插嘴。
和葉羞紅了臉,反駁道:「討厭,未來子你不要取笑我了!」
兩人互相打趣了片刻,未來子終於正色道:「和葉,今年年底的全國競技歌牌大賽,你要不要也一起來參加?」
「誒,」和葉頓時愣住了,她有些懷疑的指了指自己,「可是,我到現在還沒去考過A級,而且現在就算去考也要等到明年吧……」
「這次大賽是皋月會舉辦的,也就是可以不限制等級而只限制全國高中生報名,和葉你完全可以去的。」
未來子一把抓起她的手,繼續說道:「再說了,和葉你上次在東京地區比賽不是拿到優勝了嗎?雖然你很少參加正式比賽,但你的水平絕對已經到A級了,你一定沒問題的!」
未來子說的話令和葉確實有幾分意動,原本她只是歌牌社的掛名成員,但是在接觸了歌牌之後,確實也有幾分喜愛這項競賽。
「那好吧,我就當是一次嘗試了。」
「真的嗎?」
「真的,反正我也是要陪你一起的,要是你比賽中途忙不過來我也會幫忙的。」
「和葉,你太好了!」
未來子一把跳起來將和葉緊緊抱住,風從兩人身邊穿過,帶著細微的涼意,讓人感受到夏天離開的腳步。
社團活動結束後,和葉收拾書包要回家,剛好撞見劍道社的社員也一起結伴離開。許多人簇擁之下,她還是能一眼就看見平次的身影,大概是他的膚色實在與眾不同的緣故吧。
平次被幾個一年級的社員圍在中央,好像是在解說些什麼,原本低垂的視線不知怎的就忽然拐了個彎,直直同和葉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了。
和葉忽地生出一股想要離開此地的衝動,而平次則是面色一緊,嘴唇動了動像是有話要說,卻最終撇開了頭。
開學有一段時間了,明明兩人就在同一學校,同一層樓,卻總是遇不到對方。和葉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只要她不去主動找平次,就可以一直看不到他。
自那次在大阪車站坦白後,這是第一次再見。
和葉並不願意跟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陷入這種一見面就尷尬的氣氛,但是平次似乎並不能跟早苗或是未來子等人劃為等號。
那他究竟應該算哪一類別呢?曾經的暗戀對像嗎?
劍道社的一群人或多或少也知道和葉跟平次的關系,甚至曾經和葉還多次去社團活動室找過他,一時間也覺得此刻氣氛僵硬,紛紛沉默了下來。
最終,還是和葉主動上前打破了平靜的假像,「平次,那個……」
這種時候說「好久不見」也未免太過生疏了。
和葉的目光在其中一個男同學手裡的海報上轉了一圈又回來,「你要代表改方參加劍道大賽了?」
平次被這句話驚得回過頭,臉色駭然,「你在說什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和葉被他的語氣和臉色都嚇了一跳,她實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知道了,難道他是想表達以他的實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被兩人遺忘的劍道社其他成員中,有一人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那個,遠山學姐,你忘了嗎?之前是社長拜托你去勸說服部學長參加比賽的……」
和葉眨眨眼睛,恍然道:「哦,是哦,抱歉,我忘了。」
這句道歉是真心實意的,因為她確實忘記了。畢竟過去幾個月經歷了太多事,也有很多事被她拋諸腦後了,可聽在平次耳朵裡就覺得分外刺耳。
「喂,和葉,你……」
話未說完,和葉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伏黑惠打來的。
伏黑從來只會在晚上入夜後打電話,這個時候打來,和葉更傾向於發生了什麼大事。她示意平次先別說話,隨後接起電話,「喂,惠,怎麼了?」
電話那頭先是安靜的忙音,隱隱能聽見聽筒裡幾聲起伏的呼吸聲。
「和葉,」伏黑惠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顫抖,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劇烈的情緒,「津美紀醒了。」
因為心情過於激動,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嗓音有些啞。
「我很想見你,現在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看起來這倆好像才分開不到一章,我真是親媽
第57章 太晚
「我很想見你,現在可以嗎?」
在聽筒另一端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和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積壓在心底的思念在這一瞬間如洪水潰堤。
「我……」
和葉還未來得及回答,面前突然落下陰影——服部平次不知道什麼時候穿過人群走到她跟前站定,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開口道:「和葉,一起回家嗎?」
他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清清楚楚地傳到手機聽筒裡,和葉聽見手機裡伏黑惠沉重的呼吸聲。
饒是再神經大條的人,也知道這樣的情況很容易被人誤會了。
和葉帶著幾分難以理解的神情看了服部平次一眼,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稍微等一下,惠。」
隨即抬頭正色對服部說道:「抱歉,我在跟我男朋友聊天,沒什麼事的話就算了……而且,我們兩家好像距離不近吧!」
服部頓時被她的話噎住了,感覺心口壓著的那把火越燒越旺了。
他一瞬間似乎陡然捕捉到了,到底為什麼,這段時間他只要一想起和葉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事實,或者僅僅是聽見她的名字就會煩躁不安的原因。
和葉說完就沒有再理會眼前的人,而是對著電話那端開口:「惠,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可以……」
「那就明天吧,」伏黑惠出聲截斷了她的話,「今天已經有些晚了,明天我們再一起去探望她吧。」
「啊……那好吧。」
原本想說可以今晚坐新干線去東京的,聽伏黑這樣說,和葉只得吞下了未說出口的話。
兩人又聊了一會,期間伏黑惠一直都沒有問過剛才服部的事情,和葉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直到掛了電話,和葉才稍稍回想起來,剛才伏黑在電話裡的語氣,好像哪裡跟平常不太一樣。
和葉代入想了下,生病許久的姐姐突然好了起來,正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女朋友的時候,卻從她電話裡聽見了另一個男生的聲音……
越想越覺得不舒服,雖然她剛才拒絕平次的話伏黑惠應該也聽見了,但和葉還是琢磨著要不要發個短信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
和葉一邊低著頭用手機上的軟件查詢新干線的車票,一邊慢吞吞地走下樓梯。
身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葉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肩膀被人大力扳了過來,眼前的畫面快速變化最後定在了服部那張飽含憤怒和難堪的臉上。
「平次?你干什麼?啊——」
她話未問完,就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臂往教學樓裡面扯去。
和葉從未想過這人的力氣可以大到這種地步,她被扯得一個趔趄,步伐不穩地向前倒去,偏偏身後有其他同學路過,眼看著要撞上對方,腳連忙往旁邊偏了偏。
很不巧的是,她所在的樓層旁邊是棒球社的休息室,大概是社團成員正在收拾東西,有一些雜物就被臨時堆放在樓梯附近。
一根用舊的球棒就倒在她腳邊,和葉已經反應迅速換了個地方落腳,再反應不過來,一腳踩在那個圓滾滾的球棒上。
身前是硬要扯著她手臂的青梅竹馬,身後是十幾層台階,和葉腳下一滑,身體完全失衡就要往前倒。偏偏服部好像被和葉剛剛的痛呼驚到了,條件反射地放開了手,再沒了支撐的和葉整個人摔在了樓梯上,一級一級滾了下去。
和葉仿佛聽到身上每一處骨頭碰撞在水泥台階上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旁邊聽見動靜出來的幾個女同學的尖叫反而響徹教學樓。
周圍的腳步聲越聚越多,和葉剛剛摔下來的時候習慣性用手擋住臉,此刻手腕發麻,兩只手臂火辣辣的刺痛,她忍著想要撐住地面坐起來,後背又是一陣劇烈的痛。
「和葉!」
服部平次反應過來,立刻從台階上三步並兩步跳下來,蹲在和葉旁邊,「你沒事吧?!」
樓梯口這邊聚了不少人,亂七八糟的聲音混在一起,聽得和葉頭都大了,渾身上下的疼痛讓她根本沒心思開口回答服部的話。
服部平次見狀,直接拽著和葉手腕勾在他脖子上,伸手繞過她腰身和膝蓋彎,將她打橫抱起。
和葉也沒工夫跟他客氣了,從頭到尾乖乖縮在他懷裡,像只受傷的貓咪,時不時疼得直抽抽。
這棟教學樓大部分教室都用於學校社團的活動室,校醫室就在旁邊獨立的一個小屋子,門沒鎖,裡面值班的老師還沒走,看見他們這樣闖進來,驚得眼鏡都差點掉地上。
「哎呀,這是出什麼事了?」
服部把人放在最邊上那張床上,氣喘吁吁道:「老師,你快看看吧,她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不等他說完,校醫老師已經把眼鏡戴上,上手仔仔細細地給和葉檢查了一番。
「沒什麼大事,就是破了皮,幸好沒有扭傷跟骨折,所以到底怎麼了?你們這些孩子也太不小心了……」
老師嘴裡念念不休,順便推了醫務車過來,准備用酒精給她的手臂消消毒。
服部伸手接過酒精瓶和鑷子說道:「還是我來吧。」也不等和葉開口推拒,就扯了一旁的凳子坐在床邊,一把拉過她受傷的手臂。
大概是剛才滑下去的時候蹭到邊緣鋒利的台階,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上紅腫了一大片,傷口處泛著血絲還混有幾片灰塵。
和葉有種說不清的不自在,想要抽回手臂,奈何服部鐵了心要幫忙。他低著頭打開裝酒精棉的玻璃瓶,沉聲說:「別動。」
盡管平次一直以來都是個開朗且很好說話的人,但當他真的認真起來的時候,也是會讓罪犯發怵的,而現在面對著這樣的他的人是和葉。
和葉瞬間不說話了。
校醫老師大概是誤會了他們兩個的關系,當即笑了下,順便拉上床簾走出醫務室,像是專門在給他們騰地方。
不得不說服部平次處理傷口真的很熟練,十幾分鐘後,校醫回來時差不多已經結束了。和葉兩只手臂都用紗布裹了起來,她本來以為自己哪裡傷者骨頭了,結果緩了一段時間,後背和手腕的痛感漸漸消失了。
在校醫老師的千叮萬囑中,兩人緩緩走出醫務室。黃昏暖橙色的光線照進走廊,也給他們周身鑲了一圈細細的絨毛。
和葉跟服部一左一右占著走廊兩端,中間空出一大塊空檔,像是映射兩人此刻的隔閡。
在越來越壓抑沉默的氣氛中,和葉終於忍不住開口:「平次,你突然拉住我是想干什麼?」
服部身形一僵,轉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很不好看:「和葉,你跟那個……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和葉莫名其妙:「當然,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服部平次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著她,心頭壓著一把火,一開口語氣就有些衝:「你了解那人嗎?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啊你就跟他交往了?!」
什麼鬼?這麼大的火氣。
和葉一頭霧水的同時也有些煩躁:「你到底想說什麼平次?」
服部上前一步走近她,自上而下的眼神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我拜托大瀧叔幫忙調查過了,那家伙國中是個不良,現在在一所什麼宗教學校上學,他老爹甚至是個賭鬼,年輕時還當過小白臉騙女人錢,這樣的家伙你居然還要跟他在一起,你這女人腦子是壞掉了吧!」
「平次,你怎麼隨便就查人家的事?!」
饒是和葉脾氣好,也有點忍無可忍了。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爸爸的事,跟惠又有什麼關系?!你根本沒有跟他相處過,就憑人家的家室怎麼能妄斷呢?!」
服部平次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我還不是為了你,你知道現在外面多少男人就會花言巧語,專盯著你這種沒腦子的女人騙嗎?」
和葉被他氣得渾身哆嗦,眼眶裡莫名開始聚積淚水,卻仍然不肯在氣勢上服輸:「就算我被騙了,那也是我的事,這跟你又有什麼關系?!還是說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識人不清,是非好壞不分的白痴嗎?!」
她其實更想說你知道伏黑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嗎?你知道他的童年有多不容易,他姐姐的事情給了他多麼大的打擊嗎?你知道他被纏繞在那些根本不該他承受的東西裡有多痛苦嗎?你知道他是怎麼經歷了才能走出來的嗎?
而你居然就這麼武斷地,毫無根據地把所有錯處和髒水都潑在他身上,好像他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就是他的過錯一樣!
「我跟他在一起,是我自願的!」和葉一字一句說道:「我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他對我也很好,跟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開心,他從沒利用過我,也沒向我索取什麼,也不曾欺騙過我……」
她沒說一句話,服部的臉色就要難看上幾分,心裡不知名的火氣也愈發旺盛。
「你為什麼總要對我的事指手畫腳?我不是說了我既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跟班嗎?」
因為顧及和葉的手臂受了傷,服部此刻手裡還拎著她的書包,卻幾乎忘記了自己最開始拉住她是基於怎樣的情愫和目的,他咬牙切齒地盯著和葉,內心種種情緒劇烈翻滾:「你……你這個女人真是……」
和葉見他也說不上來話,已經不願意再在這種隨時會爆炸的話題上牽扯。
她伸手從服部平次手上扯過書包就要離開,「謝謝你替我包扎,我想我們還是先冷靜下比較好。」
未曾想當她走過他身邊時,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拽住。
「為什麼為什麼,對自己喜歡的女孩,還要問什麼為什麼嗎?!」
和葉的腦子嗡地一聲,代表理智的那根弦徹底斷裂了,她仿佛掉進了冰窟窿裡,渾身冰涼且僵硬。
「你……你說什麼?」和葉不可置信地回頭,直直對上服部平次看過來的一雙眼。
積壓在胸腔裡的話說出了口,服部反倒整個人都輕松了些,他看過來的眼神也是堅定且熾烈的,可對於這種眼神之下的意味,和葉卻有種避之不及的感覺。
「我說,我喜歡你,和葉。」服部似乎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只有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微微顫抖。
「自從那次在京都的夷川路,不,早在很久以前,在山能寺的櫻花樹下,我就一直喜歡你了!只是我自己一直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只喜歡你……」
和葉被他這番話弄得呆愣在原地,「等等,什麼山能寺?平次你……你不是有初戀?」
服部簡直要被她的關注點氣笑了,「笨蛋,那人就是你啊!」
「我們小時候去山能寺玩,但當時我先去了寺廟,結果撞到頭昏了過去,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你穿著和服在櫻花樹下拍皮球,只是當時你化了妝所以我沒認出來,後來在山能寺處理案件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在找的那個女孩就是你……」
和葉簡直要被這一段反轉給驚呆了,與此同時還有股深深的荒謬感湧上心頭,「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為什麼當時你不直接告訴我?為什麼沒有早點說出來?在我因為你的「初戀」患得患失,像個傻子一樣試探的時候,為什麼總是避開我?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和葉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眼淚決堤了,淚水暈染了眼前的世界,一如她內心滿滿的荒唐感。
服部站在走廊上,臉色十分難看且尷尬,他很難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明明坦露真心是件輕松的事,可是他此刻面對著和葉的眼淚卻並不覺得輕松,反而胸口沉甸甸的難受。
「我……我以為之後會有機會告訴你的……」
他本來真的以為和葉會一直一直出現在自己周圍,卻沒想到在他向前走的功夫,對方就徹底消失了,甚至轉而踏入了別人的世界,並且還要跟那人牽著手,走在另一條與他全然無關的世界裡。
和葉本來已經竭力忍住了淚水,可這話不知道哪裡戳中了她心底哪一方,使得她咬著牙,原本壓抑的哽咽轉變為了再真實不過的哭泣,交代了所有情緒。
換作很久之前的和葉,她也許會震驚然後害羞,之後便是濃濃的喜悅,甚至可能會衝上去抱住平次。
可是現在,和葉終於等來了她曾經想要的,卻只在那個瞬間感覺到了巨大的荒謬。
她流著淚,搖著頭,哽咽著說道:「太晚了平次,已經太晚了!」
你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為什麼直到我徹底放下了過去,才告訴我那些都不是我自作多情?
服部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裡一痛,他上前要抓住和葉的手腕,「和葉,對不起,我以為……我們還有機會嗎?」
他現在終於弄清楚了,大概他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上和葉了,對於那個所謂的「初戀」,可能更多的是偵探的求知欲在作祟,而當初戀與和葉劃上等號的時候,服部平次是真切地覺得「太好了」。
不是因為找到你太好了,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真是太好了。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和葉用盡力氣甩開他伸過來的手,朝他吼道:「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她還能怎麼給他機會呢?她已經徹底喜歡上別人了!
沒等服部平次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大步跑出了教學樓,眨眼便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裡,他只記住了和葉轉身那一剎那蒼白的臉色。
跑出校門後,和葉一邊奮力用手臂上的紗布蹭掉臉上的淚水,一邊又抑制不住洶湧的眼淚肆虐。奔往車站的路上差點撞到人,但和葉已經記不清了,她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她想去見伏黑惠!現在就想!一刻也等不及!
車站已經買不到從大阪去往東京的票了,和葉於是試圖在手機上叫出租車,可是願意接她這一單的司機寥寥無幾。
她身上還穿著改方的水手服式校服裙,外套都沒帶來,腫著一雙兔子眼,臉色蒼白,在溫度逐漸降低的風裡走動,挨個敲響停在車站前接客的出租車的車窗,價格怎樣都好說,問他們願不願意送她去東京。
從大阪到東京開車要五到七個小時,這種過夜的單子沒幾個願意接的。和葉問了幾十個司機,只有一位中年男人表示他母親家就在東京,可以送她一程。
「年輕人做事別那麼衝動,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女兒也跟你差不多年紀,確實一衝動就不管不顧……」
一路上司機先生都在試圖開導她,而和葉只在開始回應幾句,順帶給遠山夫人發信息說自己要去小蘭家暫住,周末再回來。
遠山家向來開明,母親只是囑咐她路上小心,到了打電話說一聲,還有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和葉看著遠山夫人發來的一段文字,眼裡的水汽又彌漫上來。
·
伏黑惠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洗了澡睡下了,高專宿舍裡一應俱全,空調的風吹得很足,頭發一干他就倒在枕頭上睡了。
看到來電人的時候一下子清醒了,立刻點了接通。
沒等他開口詢問,和葉的聲音傳來:「惠,你在學校嗎?」
「在的。」
很快,伏黑惠聽見了電話那頭的風聲和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他覺察到了什麼,問道:「和葉,你在哪?」
「我在車上,已經快要到高專了,但是我不記得去往你學校的路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伏黑惠已經帶上外套換好鞋子跑出宿舍樓了。
深夜的高專寂靜無聲,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學校有多大,通往出口的路有多麼漫長,黑夜裡的樹林有多麼陰森可怖。
他召喚出了兩只玉犬,循著和葉的氣味從山上跑到山下,最終在馬路邊一個指示牌旁邊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喜歡的女孩形單影只的站在路燈投下的光暈裡,那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一個雨天,他也是這樣奮力跑到她跟前,而她就站在光圈裡等著有人來接她。
這次伏黑惠還沒來得及說話,聽見動靜的和葉轉過身來。
深夜寒涼,她甚至只穿了學校的校服提著書包,像是一放學就坐上了來見他的車,手臂上還纏著紗布,身形瘦削地讓人忍不住想要從後面擁抱她,整個人看起來相當狼狽。
看見伏黑惠的身影出現在路邊,和葉眼睛裡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水汽,被頭頂的路燈映得盈盈閃爍。
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聲音沙啞著說道:「惠,我好想見你。」
伏黑惠抿唇緩著呼吸,視線在她腫起的眼睛和手臂上的紗布處停留幾秒。他緩緩走到和葉跟前,將手裡的外套整個裹在她身上,擋住了身後侵襲而來的寒風。
他抬手抹去她臉上流下的淚水,然後低頭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不打算讓初戀的事這時候曝光的,也不打算讓平次坦白心意的,奈何我的手頭有自己的想法
黑雞真的感覺是……不刺激一下他都不會說出口的那種,所以……這個刺激應該挺大的吧,直接告白了都!
誰懂啊,咒回第一季愛上了五條老師,第二季看上了爹咪!
既想當惠惠的新娘,又想當惠惠的新娘!
最近在回顧《家有兒女》和《家有外星人》,突然有了個嫖爹咪的腦洞:
因為飛船問題降落到地球的外星人母女跟帶著孩子(惠惠)的鰥夫組成重組家庭的故事
我去,坑越攢越多怎麼回事……
第58章 過夜
「惠,我好想見你。」
說完這句話後,和葉眼看著伏黑惠緩緩朝她走過來,下一秒一件外套將她整個人裹住,帶著溫暖的體溫和干淨的洗衣液味道。
從大阪到東京幾個小時的車程,和葉不管不顧跨過城市與城市之間的距離來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就只是單純地覺得不安,迫切地想要看見他,渴望能看著他。
現在真的看見他人就在眼前了,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開始蠢蠢欲動,和葉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是個這麼愛哭的人。
伏黑惠低頭看著她,沒說話,他只是伸手替她擦去眼角流下的淚水,然後傾身靠近,吻上了她的唇瓣。
一路上迫切渴望著歸宿的心終於在此刻被填得滿滿當當。
夜晚的高專一片寂靜,除了路燈之外幾乎沒有一丁點燈光。和葉來之前哭了很久,腦子裡像是灌了水泥似的痛,就這樣被伏黑牽著回到他在高專的宿舍。
屋子裡溫暖柔和的光線,連著那無比熟悉的,屬於伏黑惠的氣息將她包裹。門一關,就好像隔絕了一個世界,和葉主動走過去,伸手環住伏黑的腰身,將自己整個人埋進他的懷抱裡。
「惠。」她聲音悶悶的,還帶著些泣音。
伏黑惠抬手扣在她後腦上,手指穿過發絲輕輕揉了揉,「嗯,我在。」
和葉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和平次的一番爭吵不是對她完全沒有影響的,甚至回想起來,和葉還是有種痛苦的,迫切想要逃避現實的衝動。
在和葉看來,平次下午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每一刀都割在她心裡最敏感的位置,這種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崩塌的可怕感覺讓她急切的想要找尋一些能讓她依靠的東西。
就在兩人沉默著相擁的時候,伏黑惠的手掌順著她的手臂落在包裹著紗布的地方,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這是怎麼回事?」
和葉抽了抽鼻子,悶聲悶氣說道:「下午放學的時候,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在我們掛斷電話之後?」
「嗯。」
和葉感覺到伏黑松開手,從她懷抱裡抽了出來。懷裡一空的感覺讓她瞬間慌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只手就被牽住,和葉被他帶到床邊坐了下來。
伏黑惠打開床頭燈,在暖黃色的光圈裡蹲在她身前,細細端詳著她手臂上的傷,時而伸手輕輕地捏一捏。
「骨頭怎麼樣?傷口很嚴重嗎?」
和葉搖搖頭,「只是破皮了而已。」
伏黑惠眼睫低垂,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兩只手臂上,嘴角繃得平直。
就在和葉思索著要怎樣編個借口把平次的事糊弄過去的時候,伏黑惠突然開口問道:「和葉,你吃過晚飯了嗎?」
「……沒有。」在伏黑惠直勾勾的目光下,和葉只得說實話。
伏黑惠打量了下和葉身上的校服和腳邊的書包,回想起十幾分鐘前她在初秋的凌晨凍得臉色發白的模樣,眉間褶皺更深。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你今天還走嗎?」
和葉不假思索地搖搖頭。
「那你先去洗個澡,我來給你做晚飯。」
趁著和葉進洗手間洗個澡的工夫,伏黑惠在宿舍裡配備的小廚房裡給她煮了一碗面。這棟宿舍樓裡雖然是學生宿舍,面積也不算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除了獨立衛浴還有室內廚房,堪比一間小型公寓了。
浴室內水霧氤氳,玻璃上的水滴凝聚,然後緩緩落下,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水痕。
和葉因為手臂上纏了紗布,洗澡的時候極不方便,在她意識到不管怎麼樣都會打濕紗布之後,索性也放任不管了。
花灑噴出熱水,澆在身上,和葉站在水柱下方閉上眼睛,任憑溫熱的水流流遍全身,也讓她時刻鈍痛的大腦清醒不少。
和葉身上除了來時的校服之外沒有可以換的衣服,好在伏黑提前放了件柔軟的棉質上衣和寬松褲子在浴室裡,裡面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也都很全,毛巾牙刷都有。
和葉頭發吹到半干,頂著條新毛巾出來的時候,看見伏黑正把新的紗布和酒精棉堆在桌子上,隨後示意她坐到沙發那。
因為洗過一次澡的關系,和葉手臂上的紗布難免被水弄濕,伏黑惠在她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拆開潮濕的紗布。
從手掌到手臂蹭破的地方還沒愈合,也還沒結痂。伏黑惠看著她手上的傷愣了愣,和葉的手長得很好看,又白又瘦,皮膚嬌嫩,那一塊又紅又腫的傷看起來格外破壞整體美感。
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伏黑惠心底像是堵了一塊,總也順不了氣。
然而他還是什麼也沒問,沒有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沉默著,小心地替和葉重新處理好了傷口。
房間裡開著幾盞地燈,暖橙色的光線,有種溫暖的昏暗。
和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身邊的人,伏黑惠垂著眼,睫毛低低覆蓋下來,額發散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抿直的嘴角察覺到少年心裡的不虞。
等他手上的動作終於完成了,就在要抽出手的那一刻,和葉突然上前抱住了伏黑惠。
這大概是她為數不多的一次主動,直到被反應過來的少年反手抵在沙發靠墊上,幾乎喘不過來氣的時候,和葉也仍然抓著他後背的襯衫不願意放手。
也許他也看出了什麼,所以哪怕在一見到她的時候,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一句「怎麼了」,卻直到現在都沒有問。
他這種不自覺的,纖細又敏銳的溫柔,大概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惠。」和葉在呼吸糾纏的間隙微微分離開,眼淚從半睜的眼裡落下來,迷亂中透著微亮,「我好喜歡你啊。」
她嗓音很輕,帶著些許鼻音,響在安靜的夜裡,聽得人心裡一片柔軟。
伏黑惠直勾勾地看著她,呼吸有些凌亂,地燈昏黃光線像暖色的濾鏡,勾勒出曖昧的溫柔。
和葉清楚的看見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面前的少年睫毛輕顫,隨後低下頭,輕輕地啄吻她的眼尾,臉頰,唇角。
「嗯,我也是。」
·
和葉是在手機的嗡嗡聲中醒過來的。
她一睜眼就覺得頭痛欲裂,帶著滿滿的起床氣從被窩裡伸出一只手往枕邊摸。摸到手機後她隨手一劃,本以為是關掉鬧鐘,裡面卻又傳來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
「喲,早上好啊惠!你親愛的五條老師今天早上正好有空,干脆就久違的把學生集中起來指導一下你們的體術好了,麻煩你幫忙叫一下順平悠仁和野薔薇,記得八點之前到操場集合,不要遲到哦!」
和葉被對面一連串不帶停歇的話弄得發懵,不由得問道:「你誰啊?」
「……」
對面似乎宕機了幾秒鐘,隨後不確定地試探一句:「小和葉?」
「昂?」
那頭似乎沉默了一下,隨後便是誇張地「哇哦」一聲。
此刻正處於睡蒙狀態下的和葉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自己人在哪裡,也沒能立刻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麼,只是以為鬧鐘響了所以要關掉起床,所以當她發現這個「鬧鐘」關掉之後居然還帶人工語音,而人工語音還叫出了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整個人更加懵了。
直到身邊的床榻動了一下,一只手伸過來從她手裡接過手機,然後抓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又把她塞回了被子裡。
溫暖包裹上來,意識又開始不堅定地往下沉,耳邊隱隱約約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說話的聲音。絮絮叨叨了一陣後,和葉趴在枕邊迷糊了幾秒,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又抬起頭看過去。
這陌生又熟悉的房間布局,還有這張充斥著熟悉味道的床,這明明不是她的臥室啊!
床榻另一端晃動起來,似乎有人正坐起身,和葉慢吞吞地一個翻身,看到背對著她正在換衣服的伏黑惠,已經離家出走多時的記憶又突然跑回來攻擊她。
是了,凌晨的時候她來高專找伏黑,然後又在他宿舍裡洗了澡,他還給她包扎了傷口換了紗布,然後他們在沙發上親了……親了之後,和葉恍惚記得自己好像是被他拉去吃了一碗面,然後就……困得睡著了?
窗簾沒拉開,看不出來外面天色如何,屋裡倒是一片溫暖的昏暗。
伏黑惠似乎也是剛醒,周身覆蓋著低氣壓,正坐在床邊慢悠悠地換衣服。
忽然他轉過身來,一對上視線,和葉條件反射般迅速把腦袋埋進被窩裡裝鴕鳥。
等穿好衣服後,伏黑惠又走到床邊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和葉:「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吧,早飯我叫你。」
「……嗯。」和葉在被窩裡團著被子點頭,直到聽見關門聲後才探出腦袋來。
原本揮之不去的睡意和起床氣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和葉呆坐在床上,像是在緩慢梳理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的來龍去脈。
幾秒過後,她突然反應過來,從放置在床邊的書包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被冷落了一夜的手機除了屏幕上告急的電量之外,就是滿屏的未讀消息,有幾條是小蘭發來的,更多的是平次的。
和葉挨個把那些未讀消息都看了,在回復完小蘭的信息後,她對著平次的聊天界面裡滿屏的消息發了呆,腦海不由得被昨天發生過的畫面所占據。
當時由於太過震撼,以至於和葉自己都沒有仔細察覺自己的心情,除了一種荒謬和被愚弄的憤怒之外,她發現自己竟然還有一種近乎漠然的情緒。
大概她從很早以前開始,就已經徹底放下了。
原本以為她能及時止損,卻沒想到平次先開了口,這才真正讓他們之間就連友情也回不了過去了。
·
有些事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比如說清早這個電話引發的一連串誤會。根據伏黑以往的經驗來看,解釋了反而不如不解釋,那就干脆無視好了。
只是一大早就頂著學校裡無處不在的窺探的目光,讓伏黑惠不得不忍耐著度過了一個難熬的早晨。
該死,五條老師這個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
看著講台上正在吃著美味的奶油蛋糕,時不時還一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神情的某人,伏黑惠恨不能把他那張臉摁進抽屜裡。
下課後,野薔薇靠在窗戶邊往下看,見和葉穿過長廊往教學樓的方向走過來。她剛要提醒伏黑,轉頭就看見這家伙舉著手機往外走了。
在周圍一眾聚焦過來的視線中,伏黑惠強裝鎮定地收起手機,正要往門口走去時,原本這時候應該在外面做任務的二年級生們忽然衝進了教室。
「悟,聽說惠把女朋友帶到宿舍裡過夜了是真的嗎?!」
「…………」
「……啊,惠你也在啊?」
「…………」
教室裡除了伏黑惠之外的其他幾人終於忍不住,全體笑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五條悟更是放肆,一邊笑還一邊把講桌拍得震天響。
站在一幫充斥著「哈哈哈」的背景板裡,唯一格格不入的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氣,「前輩,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個樣子……」
真希率先打斷了他的話:「和葉昨晚是不是來找你了?」
伏黑惠准備掙扎:「……是。」
胖達乘勝追擊:「她是不是在你房間過夜了?」
伏黑惠試圖解釋:「當時已經超過十二點了……」
狗卷亮出手機上的字:「金槍魚蛋黃醬」
【你們是不是睡的一張床?】
伏黑惠放棄解釋:「只是留宿而已,拜托你們別想多了。」
五條悟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呀,惠你難道是害羞了?」
「這還能怪我們想多了嗎?!」胖達一個用力差點砸壞門框,它終於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放下拳頭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說道:「安心啦惠,我們又不是什麼思想古板的老封建……等等!你這次應該記得有做防範措施吧!?」
伏黑惠:「……都說了什麼都沒有!」他瞪了始作俑者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攤著手表示自己很無辜,然而嘴角的弧度卻怎麼也降不下來。
「嘖。」心知再這樣下去也討不到半點好的伏黑不打算再理睬這幫人,「我去食堂吃飯了!」
「哦哦,說起來今天食堂煮了紅豆飯呢!」
還沒走遠,聽見這話的伏黑惠一個趔趄,差點也從樓梯上栽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這章寫到姐姐的,看來只能等下一章了
別多想,真的只是蓋著棉被睡覺而已!
第59章 往事
陽光從薄紗窗簾外投進病房,雪白干淨的牆壁反射出光暈。伏黑津美紀靠在護士提前調好角度的枕頭上,手裡翻著一本扉頁搖搖欲墜的雜志。
走廊上路過的交談聲從虛掩的門縫裡飄進來:「614號床今天也醒過來了,家屬正在探望呢……」
「之前情況不明的昏迷了那麼多人,怎麼這兩天都醒過來一大半了?」
「誰知道呀!都說世事無常……」
聲音漸漸遠去,津美紀合上雜志,透過窗戶注視著初秋的光景。床邊花瓶裡的白色花束似乎被滿室的消毒水味吸盡了元氣,花朵已然有些泛黃。
床邊規則滴落的點滴又閃亮了一下。
「伏黑小姐,外面起風了,要幫你把窗戶關上嗎?」
靠在枕頭上的頭輕輕點了點,「麻煩你了。」
「床要不要搖回去?這個角度還好嗎?」
在禮貌拒絕了護士的提議後,負責看護的護士點了點頭,確認過點滴的余量後准備離開。轉身前,津美紀忽然想到了什麼,主動叫住了她。
「請問一下,現在幾點了?」
很不幸的是津美紀的床位在病房最裡面,因為角度的偏差不太能看得見牆上的電子鐘。護士抬頭看了一眼,告訴她:「下午一點。」
「這麼快了啊。」
津美紀轉頭望向窗外,長久的昏迷使得她的肌膚顯得比床單還蒼白,然而眼睛卻十分有神采,瞳孔中映出遠處蔚藍的天空。
「是有喜歡的人要來探望的消息嗎?」護士好奇著問道。
津美紀收回視線,溫柔地笑著說道:「算是吧,並且家裡馬上要多出一位新成員了呢。」
這個世界上非術師的共同點在於他們看不見咒靈,無法使用咒力。然而其中也有特殊例子,天生的容器體質,還有本身擁有術式,而大腦是「非術師結構」的普通人。
津美紀也是其中之一。
五條悟抓到了幕後操縱一切,在日本各地區標記了數千人導致其昏迷的詛咒師羂索,以秘術解除了他曾經設下的咒力標記,及時阻止了一場以無數生命堆砌而成的大浩劫。
仿佛是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下沉的中途又被一股上升的氣旋推出了深淵,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津美紀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開學不久的事。
在伏黑惠和五條先生的解釋中,她才知道自己保持這種不明原因的昏迷已經將近一年了。
這一年仿佛一段分水嶺,在此之前津美紀的人生雖稱不上是晴天,也是沒經歷過大雨的,平凡且普通的人生,但就在這樣的人生中,「詛咒」忽然降臨。
似乎是已經沒有了隱瞞的必要,清醒後的當天晚上,伏黑惠就跟她交代了關於詛咒,還有咒術師的事情。
劫後余生的慶幸遠遠壓過了三觀重組的震撼,當時的津美紀面色蒼白,長久以來靠著輸液維持生理機能的軀體現在也只能勉強動一動四肢和頭顱,即使這樣也仍然溫柔地看著唯一的弟弟。
「也就是說,五條先生和你,一直以來都在做著這樣的事情吧。」
伏黑惠沉默著點了點頭。
津美紀會這樣說,大概是早早就察覺到了異常,譬如小時候五條悟隔三差五就要把他帶出去的事,只是出於溫柔和對家人的信任才沒有深入過問。
「那麼,惠現在已經成了咒術師了?」
「嗯,我現在在專門的咒術師學校學習。」
津美紀的臉龐因他的話一下子恢復了光彩,「那真是太好了,惠現在是走在拯救別人的道路上吧!」
對於從小孤僻冷漠,不願意與人親近的弟弟,津美紀時常為他擔憂,這份擔憂在伏黑惠上了初中之後更甚。而今得知了他一直在做的事情,雖然也同樣擔憂他每天面臨的危險,但津美紀也是發自內心的為他高興。
「惠有了伙伴,也找到了你的人生目標,我真的很高興。」
「何止啊,還交到了可愛的女朋友呢!」被晾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五條悟適時的見縫插針道。
津美紀眼睛一亮,像是瞬間有了精神,「真的嗎?惠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了?」
伏黑惠抬頭瞪了某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一眼,半是無奈地繼續說道:「是這樣沒錯,之前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們一起來探望過你,那束花還是她帶來的。」
「真好啊!」津美紀笑彎了眼睛,「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見見惠的女朋友呢!」
伏黑惠說道:「和葉她明天就會來了。」
「名字叫『和葉』是嗎?聽起來有些熟悉,」津美紀喃喃了幾句,隨後說道:「惠,能跟姐姐聊一聊她嗎?什麼都行。」
·
電梯上行的數字逐漸升高,和葉低垂著頭,額前的發絲擋住了她的表情,雙手糾結般在身前交纏在一起。
伏黑惠瞥見她絞得發白的指尖,有點無奈地安撫道:「不用那麼緊張的。」
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津美紀是很溫和的人,她也一定會喜歡你的。」
和葉應了一聲,很快又開始神游天外,連電梯到了相應的樓層都反應慢了一拍才從轎廂裡出來。
第二次站在名牌上寫著「伏黑」姓氏的病房前,和葉屏住了呼吸,跟在伏黑惠身後抱著奔赴戰場的士兵的心情走了進去。
在確認已無其他大礙之後,津美紀就被轉移到普通病房了,目前只是因為長久的昏迷導致的營養跟不上等後遺症而暫時住院。
和上一次探望時毫無生氣的模樣大不相同,和葉一眼就看見了半躺在床上,正看著窗外景色的津美紀。
十六歲的少女膚色蒼白,眉眼烏黑,一頭長發鋪散在枕頭上,在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時,眼珠裡的亮色一下子使她整個人都煥發了亮麗的色彩。
「津美紀,我們來了。」伏黑惠淡淡地說道,一個轉身露出了跟在後面偷偷張望的和葉。
「下午好,」津美紀笑著朝他們打招呼,「惠,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和葉有些不知所措,磕磕絆絆:「下午好……惠的……姐姐,我是遠山和葉,你直接叫我和葉就好了。」
津美紀溫和地笑了笑,「好啊和葉,你直接叫我津美紀就行了。初次見面,辛苦你一直包容著惠了!」
「沒有很辛苦,惠一直都很好!」和葉擺擺手,見面前在心口盤旋許久的緊張一掃而空,她揚起笑容坐在津美紀的病床邊,「初次見面,我很高興津美紀你終於醒了!」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很快湊在一起聊開了。津美紀的性格確實如伏黑惠所說,是個溫柔且善良的人,言談間滿是作為長姐對弟弟的關懷和擔憂。
和葉也確實很喜歡津美紀這樣的人,僅僅一個下午,兩人的關系就突飛猛進地增長,甚至把旁邊的伏黑惠都快忽略了。
「最初知道和葉你就是惠的女朋友的時候,老實說,我感到十分驚訝,甚至覺得命運很奇妙。」津美紀將纖細的雙手交疊著放在床單上,語焉不詳地說道。
「誒?難道說,津美紀你早就認識我嗎?」和葉疑惑道。
「是啊,只是時間過得太久,連你也不記得了。」
津美紀像是早有預料般地笑了笑。顯然對往事好奇的不只有和葉,就連旁邊只是安靜坐著的伏黑惠都驚訝地投來一瞥。
然而很快和葉就明白了,津美紀起身從病床邊的櫃子裡翻翻找找,最後拿出了一個她無比眼熟的御守。
伏黑惠愣住了,他恍惚間想起了和葉曾經送給他的御守,「這是……」
津美紀將手裡的御守遞到和葉面前,「你還記得嗎?這是很多年前你送給我的御守,從那天後我一直隨身帶著。」
「那時候我跟惠都還很小,我們的父母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
自從伏黑惠的父親不再每個月給家裡打錢後,伏黑家的開支收緊了很多,津美紀的母親夜不歸宿得越來越頻繁。
終於有一天,那個女人收拾好了行李說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很快他們就知道她不會回來了,因為津美紀打掃臥室的時候發現了床頭櫃裡母親留下的信,還有一疊鈔票。
兩個小孩不得不相依為命。
身高只能靠站在凳子上才能夠到灶台的津美紀開始學著做飯,伏黑惠也開始幫忙洗衣服和打掃衛生。
在被人發覺無人照顧然後送到福利院之前,他們只能數著日子,省吃儉用地一天天度過,直到家裡水電費也停了,留下的錢所剩無幾,而更糟糕的事在那個下午發生了。
伏黑惠發燒了。
等到津美紀發現弟弟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甚至沒有半點反應的時候,惠已經燒到臉頰通紅,叫也叫不醒了。
在這個國家,看病首先考慮的都是私人診所,除了需要住院的重大疾病,否則很少去離住宅區較為偏遠的大醫院看病。可是偏偏私人診所的醫生這個點已經下班了,如果無論如何要去看醫生,他們只能選擇去急診中心或者大醫院。
津美紀簡直心急如焚,尤其是她給惠量過體溫後,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40度,相當危險的高熱了。
津美紀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惠背在身上,帶上家裡所有的錢就要把他送到急診中心去救治。
他們運氣不好,沒等走出記憶中那個七歪八扭,充斥著斑駁牆面和各種雜貨堆積的小巷,早已陰沉的天空就開始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
津美紀著急出門忘記了帶傘,她不能讓惠在高燒的狀態下淋雨,就拼了命地背著惠往離家最近的便利店跑去。
剛好在這時候,跟隨父親來到這座城市的小和葉正坐在便利店門口。
——
「……我真的很慶幸那時候遇到了你,當時你沒有猶豫就向我們伸出了援手,你和你父親開車送我們去了醫院,還幫我們墊付了醫藥費……」
津美紀平靜地微笑著,訴說起過去那段艱難的往事時,她的聲音也十分平和。
「一直以來都想跟和葉你說一聲謝謝,不僅是為了過去,也是為了現在。」
「謝謝你參與在我們的人生裡,以後也請多指教了。」
·
和津美紀道別後,和葉推門走出了病房。
這間病房在走廊盡頭,旁邊就是一扇寬大的玻璃窗。正是黃昏時分,大片大片的天空被燒得通紅,這抹紅甚至融進了這條走廊裡,像是燃燒著火焰。
她走遠了幾步,在一張空著的長凳上坐了下來。剛才在病房裡接受得相當平靜,一轉頭,和葉還是有些忍不住感嘆命運安排得如此奇妙。
大概是命中注定吧,她偶然間救了生命垂危的伏黑惠,而幾年之後那個黑暗的小路上,伏黑惠出手救下了被咒靈攻擊的她。
「在想什麼?」
和葉陷入自己的思緒有些太投入,直到身邊也坐下了一個人,她才倏然驚醒。
「惠,」和葉心底忽地生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剛才,津美紀的話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其實小時候的事我多少是記得的一些的……你知道嗎?把你跟津美紀送到醫院後的一段時間,我爸媽其實是打算親自收養你們的,我那時還偷偷幻想過有弟弟妹妹的感覺呢!」
說到這裡她的語調漸漸升高,像是在回憶那時的感想,隨後又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說道:「可是後來他打聽到,你們已經被人領養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也記得,出院後不久,五條老師就找了過來,」伏黑惠語氣平靜地繼續說道:「他跟我說了我……生父的事情,替我消了債,也幫我們解決了溫飽問題。」
和葉沉默著聽著,她忽然意識到伏黑惠雖然寡言,卻總是能第一時間關注到別人的情緒,不動聲色照顧著身邊人的原因了。
他太過早熟且沉穩,以至於和葉也常常忘記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和葉很輕地笑了一下,「惠,我突然想到,如果那時候我們家早一點收養了你們,那我們就會比現在更早認識了。」
不止如此,那樣的話,津美紀也許不會因為詛咒而昏迷,而惠……或許他最後還是走上了咒術師的道路,但至少擁有了完整的家和還算幸福的童年。
伏黑惠沒有說話,他忽然直起身子傾身靠過來,伸手將和葉攬進懷裡。
和葉猝不及防,整個人往旁邊倒去,看起來像是落進他懷抱裡。
他一只手橫在她腰間,另一只手扣在她腦後,頭埋進頸窩,呼吸稍重,熨燙著她脖頸處的肌膚。
「如果……那樣的話,」伏黑惠輕輕嗅著她發間的馨香,聲音已經帶上了一些啞:「或許我們也可以稱作是青梅竹馬了。」
和葉身子一僵。
她感覺到心髒像是被一只冰涼的手緊緊攥在一起,一抽一抽的疼。
作者有話要說:
被咒回新情報創到了,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看咒術回戰!
心疼惠惠,他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他做錯什麼了!?
如果有番外,大概會考慮寫伏黑姐弟被遠山家收養的if線吧!
第60章 交談
吸塵器馬達的聲音一停,房間裡又恢復了平常的寂靜。和葉直起身子,右手捏成拳錘了錘有些酸軟的腰身,從敞開的窗戶那吹來的涼風讓人感覺十分清爽。
陽光照在擦拭完畢的桌面上,反射著一閃一閃的亮光,仿佛心底淤積的糟糕心情也一掃而光。
「和葉,要不要嘗一嘗……嗯?怎麼把雜志堆在門口?」
就在和葉收拾完書桌後躺在床上享受日光浴的檔口,遠山夫人恰好走了進來,被掉落在門口地板上的一本雜志吸引了注意力。
「競技歌牌……和葉,你要去參加這個皋月會舉辦的比賽嗎?」
對於和葉在學校裡的社團活動,遠山夫人還是略知一二的。在家庭教育的方針上,她和遠山銀司郎都表示讓和葉自由選擇她想做的事情就好,作為父母的他們只需要支持並適當糾錯就可以了。
「啊,那個是未來子提議的,她打算讓我跟她一起參加十一月的競技歌牌比賽。」
懶洋洋躺在床上的女兒動了動腦袋,翻身抱住了一旁的抱枕,「畢竟我們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這樣拿到好看的名次的話,學校就不會撤去歌牌社了吧。」
遠山夫人笑著把雜志放回書堆上,「這樣啊,那也挺好,難得你對一件事這麼上心了!」
和葉哼哼唧唧地發表著不滿:「我哪裡不上心了,合氣道也是歌牌也是,我一直很認真的!」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你阿姨今天送來一盒京都寶泉堂的和果子,你要不要來嘗一嘗?」
「要!」和葉聞言眼睛一亮,穿上拖鞋就蹦蹦跶跶跑到樓下客廳裡,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奇怪地問:「爸爸呢?」
「剛剛接到局裡來電,好像是哪個地區又發生了什麼惡性案件了,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幾口就走了。」說著,遠山夫人拿過和葉之前脫下來的外套,「哎呀,這件衣服早該換了啊。」
趁著和葉坐在餐桌邊品嘗和果子的時候,遠山夫人把要洗的衣服都搬到了洗衣房裡。聽著洗衣機正在旋轉的聲響,和葉腦子裡又開始自動播放起了練習歌牌時磁帶裡的詠唱聲。
「哦對了,最近跟你男朋友相處得怎麼樣?你們感情還好吧?」遠山夫人走到水池邊一邊洗刷碗筷一邊問道。
話題轉到這裡,和葉陡然警覺:「我們一直很好啊!」
遠山夫人對和葉那位遠在東京的男朋友保持了十分的關注和好奇,也暗示過和葉不少次,只是每次都被和葉搪塞過去。
她還沒有准備好讓伏黑惠見見自己的父母,而且也沒辦法跟他們解釋他咒術師的身份。在這樣的前提下,站在普通人視角會怎樣看待伏黑惠?這個問題她從服部平次身上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遠山夫人瀝干淨盤子裡的水,說道:「這樣啊,話說和葉,你跟平次是吵架了嗎?」
和葉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低低地「嗯」了一聲。
「也……不能說是吵架,我們就是……有點意見不和……」
被突然告知自己曾經暗戀了十幾年的對像的初戀就是自己本人這種事,要是在哪部影視劇裡大概又會被網友稱贊是「純愛名場面」吧!然而一旦發生在現實中,還是自己身上,和葉的心情就十分不美妙。
那之後她和平次本來就不多的交流直接清空為零,具體表現在即使兩人每天乘同一班車上同一所學校,教室僅僅一牆之隔,社團活動室也挨得很近,但他們再沒有踏進對方的領域,甚至在走廊上偶爾遇到也是匆匆而過,連打招呼的環節都省略了。
和葉不止一次在和平次擦身而過後察覺到身後的注視,但她實在提不起勁去應付他。既然他不打算主動,那她也沒必要。
遠山夫人沒有問太多,只是一邊干活一邊絮絮叨叨些家常事,沒多久就把和葉聽出困意了。
她從小就有睡午覺的習慣,哪怕只是閉目養神一會也是一定要有的,中午吃完飯後就開始打掃屋子直到現在還沒睡,生物鐘已經在提醒她要回歸床鋪了。
「媽媽,我先去睡一會,晚上還跟未來子約好去她家練習呢。」
「欸?晚上還要去練習啊?」遠山夫人驚訝地轉過身,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習慣性地提醒女兒要注意勞逸結合。
和葉應了幾聲,一進屋就倒在了床上,混混沌沌地睡著了。
·
站在刻著「服部」姓氏的宅邸前,看著熟悉的大門,和葉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上前摁響了門鈴。
起因是那天遠山夫人知道了她要去參加競技歌牌比賽的事情後,沒多久把這件事在和好友服部靜華的電話聊天中抖了出去。
遠山跟服部兩家本來關系就很密切,家長們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靜華夫人更是把和葉當成自己另一個孩子般疼愛長大,得知她為了比賽每天勤奮練習歌牌後,便提議由她這位「前女王」親自教導她。
在全日本競技歌牌錦標賽中取得優勝的人才能被稱為「名人」或「女王」,而有資格出戰名人戰或是女王戰的只有A級選手,皋月杯雖然不是這兩類比賽之一,但也是聚集很多A級選手的高水平比賽。遠山夫人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讓和葉去服部靜華那邊尋求指導。
「下午好啊,小和葉。」一名身著和服的高雅女士從偏門處走出來,朝和葉微笑致意。
「靜華阿姨,下午好,這是我媽媽做的一些點心。」
真正的美人,在年過三十之後才會展現出真正的美——這句話放在服部靜華身上是在合適不過了,內在積澱的修養和經驗延伸至外表,從妝容到服飾,從氣質到談吐無一不彰顯出優雅與從容。
「讓她費心了。」靜華夫人微笑著上前接過和葉手中的點心盒,轉身帶她走進宅邸。
她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目光平視時溫和而親切,轉身時和服下擺旋起一層優美的漣漪,腰身彎折的恰到好處優雅而不失端莊——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嚴苛禮儀。
站在服部家庭院的墊腳石上,和葉靜靜地深吸一口氣,滿是青苔的泥土氣息和掛著朝露的鮮花芬芳,多少緩解了她此刻心裡的焦慮和不安。
兩家人過於密切的交往,讓和葉從小就對這裡非常熟悉,熟悉到只要一睜開眼,仿佛就能看見一個總是弄得渾身髒兮兮的少年和穿著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在某處嬉戲玩鬧的場景。
「平次他去靜岡了,聽說接了件大案子,要在那留宿幾天。」
和葉身後突然傳來說話聲,她慌忙轉身。
靜華夫人正靜靜站在走廊上,她已經脫下了外套,內裡的淺色和服上綁好了襻膊,露出一小截手臂,手裡捧著一副百人一首的歌牌卡片。
「好久沒玩這個了,也許手法有些生疏,今天就請多多關照了。」
面對舉止如此溫和親切的女性,和葉帶著歉意垂下頭去,「哪裡,我才是要請您多指教!」
對和葉而言,靜華夫人不光是平次的母親,更是她尊敬的長輩,也是她除了父母之外為數不多能交心的人。她和平次之間的關系變化,甚至都瞞不過遠山夫人,和葉不覺得靜華夫人會沒有發覺,然而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體貼關心她,這讓和葉心裡又酸澀又感動。
和葉被帶到一間寬敞的和室中,為了房間的敞亮,靜華夫人讓和葉把另一側的拉門拉開,被裝點的如圖秋景圖的庭院展現出來。
「真漂亮!」和葉忍不住贊嘆。
「在這樣的美景下,是不是覺得放松了許多?好了,准備開始吧。」
服部靜華端坐在榻榻米上,擺下牌陣,她早已習慣了長時間正襟危坐而面不改色,向來溫和的臉上多了一抹嚴肅,「我會傳授我所有的本事給你,除了熟記於心,在比賽之前勤奮的練習也必不可少,能做到嗎,和葉?」
「是,我沒問題的!」在她凌厲的視線下,和葉忍不住端正了坐姿,開始集中精神於接下來的練習中。
隨著收音機裡傳出的悠長詠唱聲,室內寧靜祥和的氛圍陡然生變,被靜華夫人身上不自覺散發出的凜然所吸引,和葉不由得屏住呼吸,空間與時間仿佛一瞬間被抽走,只有面前的歌牌和耳邊的詠唱生生不息。
結束的時候,和葉氣喘吁吁地跪坐在榻榻米上,手臂酸痛到使不出勁,額間冷汗涔涔。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靜華夫人拆下身上的襻膊,起身扶住和葉,「沒事吧,還站得起來嗎?」
「沒事,我可以繼續……」
和葉掙扎著想要重新坐回去,眼前卻一陣陣發黑,她感到頭暈目眩,又跌回靜華夫人的懷裡。
「已經夠了,你的表現超出我的預料,」服部靜華不由分說將一邊的外套裹在和葉身上,小心翼翼地讓她躺下,「你這樣是因為長時間過度集中精神,現在天色還早,你可以先睡一覺再說。」
「先稍微躺一下,我去給你拿被褥。」
靜華夫人輕輕走出房間,沒多久再度折返,為已經耐不住困意躺平的和葉蓋上毛巾被,此刻和葉早已無力抵抗,意識也漸漸渙散。
再度睜眼時,已經是黃昏。和葉掙扎著從地上支起身子,一時間沒想起來自己是在哪。
頭頂的紅雲灼燒了天空,映出的火光鋪散在大地。日本傳說中,遠古時代的妖魔總在白晝和黑夜交替時出現在現世,化作人形走在人群中,所以黃昏時分也稱為逢魔時刻。
「和葉,你醒了?」
身後傳來問話聲,和葉轉身看見靜華夫人端著茶水站在另一側門的走廊上,散落了好一會的記憶碎片終於齊聚,她頓時精神了許多。
「阿姨,我睡了多久?」
「不過兩個小時,怎麼樣?精神些了嗎?」服部靜華將手裡的熱茶端到和葉面前的矮幾上,隨後伸手替她理了理鬢邊睡亂的發絲。
「是,感謝您的指導。」
和葉伸手接過熱茶,已經是被調整到適宜飲用的溫度,帶著茶葉清香的霧氣在眼前彌散開。
靜華夫人在她面前端坐下來,即使是這樣放松的姿態她的脊背也依然挺得筆直,「之前你去了東京,也很少再來做客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在東京有些什麼趣事呢?」
「那也沒辦法,我在那邊住了幾個月,不過我之後一定常常來看您的!」
看著對方露出笑容,和葉也以笑容回應。
「你這孩子從小就很乖巧又討人喜歡,有時候我也想,平次若是能從你身上學習就好了,偏偏是個會對案件狂熱的性格,又沒能繼承我的穩重和他父親的冷靜……」
靜華夫人將纖細的雙手交疊在腿上,輕輕一嘆,這時候她倒是褪去了歌牌練習中的凌厲和日常生活上的端莊,表現得像個單純為孩子擔憂的母親。
「啊哈,他畢竟還很年輕嘛,這樣也是難免的吧!」
「和葉你這樣說,似乎是一下子成熟不少呢!」
走廊外傳來晚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和葉倚靠在檐廊的柱子上,抬頭看向遠處像是潑灑了染料的天空。
突然,靜華夫人開口問道:「和葉,你在東京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話一出口,和葉立刻露出了吃了一驚的表情,「阿姨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總感覺,和葉你和去往東京之前變得不太一樣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和葉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落成一副看似羞澀實則洋溢著喜悅的燦爛笑容。
「我……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在離開東京之前,我們在一起了。」
短暫的驚訝又出現在了服部靜華的臉上,隨後她又了然地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我可以好奇一下是怎麼樣的人嗎?」
對沉迷於愛戀的女孩來說,要她們講出自己喜歡的人身上的閃光點,那是可以引出長篇大論還不帶重復的。和葉恨不得把她覺得的伏黑惠身上閃閃發光的地方都講一遍,但又要記得隱瞞跟咒術相關的內容,只能磕磕絆絆大致講給服部夫人聽。
服部夫人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試圖拼湊出這樣一個人的輪廓出來。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沉靜的傾聽姿態,時不時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面前的女孩。
講到最後,和葉覺得有些嗓子有些啞,低頭喝茶的時候,靜華夫人突然問了一句:「那你跟那個男孩交往的事,平次也知道嗎?」
和葉有一瞬間的怔愣,笑意從眼尾嘴角褪淡下去。
「是的。」
服部靜華點點頭,伸手溫柔地撫摸著和葉的頭發,「我明白了,看來我的兒子因為情緒上的偏激和不明事理對你說了不太好的話,我替平次向你和那位伏黑君道歉。」
和葉瞪大了眼睛,囁嚅著說道:「我……我以為……」
靜華夫人輕聲嘆了口氣,又笑著說道:「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曾經喜歡平次這件事,大概只有我那個粗神經的兒子自己蒙在鼓裡吧!只是我們做父母的,都覺得年輕一輩的事情,不需要插手太多,很多道理你們在成長過程中總會慢慢領悟的。」
「你從東京回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大概已經放下對平次的感情了,我當然也好奇,只是想著也許早晚會知道的就沒有多問……後來,平次有一段時間總是心神不定的,他讓大瀧幫忙調查的那些事,我大概知道一些,肯定是關於你男朋友的吧。」
沒想到靜華阿姨竟然什麼都知道……和葉微微低下頭,有些難過又遲疑地問:「那……阿姨你不問我嗎?關於惠君,還有平次說的……他……那些事……」
服部夫人看著她的模樣,內心軟和下來,「我當然很好奇,那位伏黑君到底品性如何還有待商榷,只是未知全貌,不予置評,所以現在我只是選擇尊重你的意見罷了。」
「不過,也許有一天你會把他帶過來,我們四位家長可以輪流替你把關,畢竟是要跟你相伴一生的對像,當然得慎之又慎了!」
和葉被她這番話說得愣住,隨即反應過來,臉頰帶著耳朵那處燙紅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名柯裡最讓我印像深刻的一對就是服部夫婦了,遠山夫婦雖然沒怎麼刻畫,但我覺得應該也差不多恩愛
對於原作平和的關系,我覺得家長們不可能看不出來,只是不去插手而已,當然他們也是不會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別人的那種人,所以更能接受和葉跟惠的交往
到時候惠惠見家長,就是四個大家長,想想就刺激(黑雞不算,他的意見不重要)
話說,這裡和葉提前被服部媽媽訓練了,那我寫她戰勝紅葉應該挺合理……吧?
第61章 未來
「升學志願調查表都拿到了嗎?明天早會之前要全部收上來……」
班主任小田老師拖長了調子,鏡片後一雙眼睛快速掃過教室裡的學生,見沒人表態,便清了下嗓子繼續講解一些成績分析和志願學校調查方法。
和葉把發下來的志願調查從前到後翻了又翻,根本沒仔細聽班主任在講台上的長篇大論。她有心想要報考東京的大學,所以很自然地跳過了被列在第一頁的大學名稱。
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調查學生的升學意願是改方高中的慣例,雖說不是那麼正式的確定升學志願,但也足夠引起重視了。
只是很多同學對此頗有微詞。
「好麻煩,明明才二年級為什麼就要開始考慮這種東西?」
「那也沒辦法,我們學校也算是重點高中了,在三年級之前確定志願,最後一年就要開始拼命准備升學考試了。」
「我家裡人肯定還是希望我留在這裡的,可是我更想去京都……」
和葉已經在幾個比較關注的學校名字上做了標記,沒怎麼用心去聽她們車輪戰一般的討論。她的偏差值一直處在上游地區,報考好一點的大學當然沒問題,但要是像東大,慶大那種級別的學校還是差一截。
「和葉呢?你在考慮哪所大學?」
車輪終於轱轆轱轆地滾到她這邊了。
和葉抬起頭笑著回道:「我暫時沒想好,打算等晚上回去跟父母談一談。」
「咦欸欸——和葉你全看得是東京的大學啊,難道你以後要去東京嗎?」
坐在離她位置最近的鈴子眼尖地發現她志願調查上勾勾畫畫的幾筆,突然的叫出聲來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真的嗎和葉?你以後不打算留在關西了?」
「唉喲這還用想嗎?肯定是為了男朋友吧!和葉的男朋友好像就是東京人……」
「說起來藤田也說過要去他女朋友所在的城市念大學來著……」
和葉對於眾人的猜測不置可否,她確實是為了能和伏黑惠在同一個城市才選了東京的大學,但其中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畢竟東京對她而言也是不輸給大阪的宜居城市,又剛好聚集了她喜歡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們,只是她現在對於報考哪所大學的什麼專業還沒有任何的偏好和想法,才會想著參考一下父母的建議。
當晚晚飯過後,和葉趁著一家人都坐在餐桌上的機會提起了升學的事情。
對於她想去東京讀書的選擇,遠山夫婦都表示了支持,他們一直都很樂意見到和葉主動走出家門,去外面世界走走看看甚至長居一段時間。
「東京的話可以考慮一下帝丹大學怎麼樣?以前住在我們家隔壁的那位國末君好像就在那裡讀二年級呢……」
「那個我也考慮過了,只是我還想看看其他選擇嘛!」
「或者你爸爸的同僚裡也有些在東京上過大學的,要不也參考一下?」
和葉撇嘴:「您之前還讓我不要跟爸爸一樣長大了去當警察呢!」
遠山銀司郎聞言笑了兩聲,用厚厚的手掌拍了拍妻子的肩,「還是讓和葉自己來選吧,她都這麼大了,也該有主見了。」
遠山夫人不領情,還反過來給了丈夫一肘,「我知道她將來總是要離開這個家的,不得提前替她安置妥當?」
作為母親和妻子,遠山夫人一向細心謹慎,恨不得包攬全部,遠山銀司郎卻是個開明的放任主義,認為哪怕是處於對孩子的好意,過度干預他們的人生也會造成適得其反的後果。
「你女兒你還不了解嗎?既然和葉想說再看看,那就是心裡有了主意,只是希望得到我們的支持罷了。」
說罷,在給了妻子一個安撫的眼神後,父親轉而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兒:「和葉。」
父親的語氣和神情十分平和,不同於在警署裡故意板起臉來面對下屬的樣子,但和葉知道他這是要認真跟她談話的意思。
「是。」和葉下意識地坐直身子。
「現在可以說出你的目標了,為什麼想要去東京上學?爸爸媽媽想要聽聽你的想法。」
和葉垂眸不語,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眼前仿佛一雙手撥開雲霧,那飄渺不定的目標在她腦海裡越發清晰。
「我想考慶大的文學部。」
升上高中後,自然而然會開始關注考大學的事情,和葉最早想到的學校就是這個,只是那時候的她因為各種原因自動剔除了這個選項。
和葉從不覺得自己有著類似少年漫主角的人設,從小學習合氣道長大的她就被灌輸修行的真諦在於修心,也因為日常生活中很少有需要她操心的事而養成了適應環境的習性。
如果那個晚上,她沒有走進那條小路……如果沒有走進那個世界,她現在還會是生活在父母羽翼下不諳世事的雛鳥。
可是已經回不了頭了,就像見過浩瀚星河的人不會受困於井底,博覽文學的人不會拘泥於生活的瑣碎。
和葉開始想要嘗試更多,離開自己從小熟知的保護圈,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頂端的風景。
「我想去其他城市試試獨立生活,也想試試挑戰自己,並且我覺得我完全可以做到的!」
「還有就是……」
雖然遠山夫婦一直很開明,但是要和葉當著他們的面提起和男朋友的約定,這實在叫她有點羞於啟齒。
「我……我在東京遇到了很喜歡很喜歡的男孩子,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喜歡一個人,想要參與他的未來,也想讓他參與自己的未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她只是喜歡伏黑惠而已,早就喜歡了。
遠山夫人「哇」地一聲捂住嘴巴,眼角眉梢是擋不住的笑意,「我就知道!是為了那個男孩子吧!」
和葉低下頭,臉頰紅撲撲的,囁嚅道:「也……也不全是,還有我自己想……」
遠山銀司郎故作嚴肅地咳了一聲,望著女兒的眼裡閃過一絲了然,笑著說道:「既然已經想通了,那你就要全力以赴吧!」
「不過呢,」他話一轉,意有所指的笑了笑,「雖然我跟你媽媽不干涉你們年輕人的交往,但能不能成,還是得讓我們做家長評判……比如說結婚的事。」
這話好像有點耳熟……和葉轉而望向母親,母親笑著朝她眨眨眼睛。
和葉忽地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笑出聲,又很快紅了眼圈。
「爸爸,媽媽,謝謝你們!」
·
對於高中生來說,第二學期是學校裡各種活動組建最頻繁的學期,除了考試之外,最有名的就是一年一度的學園祭。
學生會將學園祭的舉辦通知發了下來,當天各班級都召開了會議,主要是為了商定活動主題。
常見的組織形式可以是班級為主體,也可以是一個班結合一個社團聯合舉辦,並且不管什麼活動都能很快批過去,主打的就是一個自由度滿滿。
教室裡亂哄哄地吵成一片,和葉對此興致缺缺,只管把注意力放在習題集上。
「絕對不能輸給二班!」班長伊田重重的一拳錘在講台上,教室裡的人聲隨著他這句話像水一樣沸騰起來。
去年和葉的班級跟其他班同時經營了鬼屋,結果完敗,被對方班級的人拎出來嘲笑了一年,今年學園祭還沒開始,同學們已經在叫囂著不能輸給其他班了。
「不然還是主題咖啡廳吧?」
「一班也是主題咖啡廳,到時候撞上了怎麼辦?」
「那要看是什麼主題,比如……女僕咖啡廳?」
「太老土啦!」
「聽說他們班讓男生穿女裝誒,我們如果全是女生豈不是輸定了!」
有人說開蛋糕店,有人說演話劇,還有各種cosplay展之類的都被提了出來,最終是話劇和cosplay呼聲最高。
「班上有不少人是戲劇社的,服裝和妝造都不是問題……再說話劇的話可以在體育館裡表演,比較能吸引觀眾吧!」
「有道理,那麼演什麼好呢?」
「西方童話?傳奇故事?」
「日本傳統故事也不錯啊,像源氏物語之類的不就很好……」
「喂喂喂,我們可供不起十幾個女生每人一套十二單衣啊!再說你看我們班難道有哪個男生可以撐得起歷史上第一美男子的名稱嗎?」
「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是源氏物語,」負責這方面的伊藤副班長淡淡說道,「不過我知道有個故事非常適合用來演出……」
「是什麼?是什麼?」
「別賣關子了!」
伊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竹取物語》。」
眾人恍然大悟。
「對哦,這樣就只需要一位女主角,哪怕其他角色都是男的也行!」
「說到底就是看主角長得好不好看,長得好看的人我們班也有,只要選一個出來演輝夜姬就行了!」
「不光要看容貌,還有氣質和儀態吧!輝夜姬可是清冷又高貴,當然得找個膽大不怯場,長得好看還精通國文的——」
幾輪喧鬧後,教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察覺到周圍環境的異樣後,和葉終於從數學題中回過神來,抬頭就對上了伊藤灼灼的目光。
和葉:「……鈴子,有什麼事嗎?」
伊藤鈴子深吸一口氣,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從講台光速移動到和葉的課桌前,眼底的熱切和期盼讓和葉忍不住後仰。
「和葉,你願意參加活動嗎?」
和葉之前根本沒聽清他們之前在討論什麼,還誤以為同學們是打算經營咖啡廳,於是抓住鈴子伸出的手笑著應道:「當然了,我很樂意。」
班上瞬間沸騰了,所有同學都開始鼓掌叫好。
鈴子直接抓起和葉的一只胳膊舉起來,「找到了!我們的輝夜姬!」
和葉:「……?」
·
「所以,你要在學園祭上的演出裡擔當輝夜姬一角?」
晚上跟伏黑惠打電話的時候,和葉提起了班會的事。
「是啊,不過還好,輝夜姬雖然是女主角,但好在大部分戲份只要坐著念台詞就行了,我記得之前小蘭他們學校也有類似的活動,她當時好像是演一個愛情故事裡的公主,要不是中途出現殺人案,兩人還差點接吻了呢……」
月光順著窗戶傾瀉在房間裡,又清又亮。和葉坐在窗台上,支起身子聽著聽筒裡同樣清亮的嗓音。
「那也是要排練的吧,你之前不是說忙著准備競技歌牌比賽,時間安排的過來嗎?」
和葉聞言嘆了口氣:「你說對了,根本安排不過來,我只好暫時先翹掉合氣道社的活動了,不過幸好我已經考過級了,社長那麼已經說好了……」
「和葉,要是真的很累的話,這幾天可以不用天天晚上打電話也行。」
「嗯?」和葉眯起眼睛,「這可不行,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天天見面,我只能聽聽你的聲音解一下相思病了。」
電話那頭的伏黑惠喉結滾動幾下,和葉明顯察覺到他的呼吸聲重了一瞬,如果這時候他們是面對面的,那和葉很快就會發現他其實已經臉紅到耳朵尖了。
聽筒那段傳來男朋友小聲的糾正:「相思病什麼的……不是這麼用的……」
和葉撲哧一聲笑出來:「好了好了,總之就是我很想你,所以你來不來看我表演?」
「……嗯。」伏黑惠接著問道:「那是什麼時候?」
「就在月底,惠如果不忙的話……要不要也一起來,我們學校學園祭可以外校人參觀的。」
「可以的,」伏黑惠沒有絲毫猶豫,「會去的。」
聽他答應了,和葉欣喜若狂,她在心底興奮地大叫,繼續說道:「那我再問問野薔薇……哦對了,還有蘭和園子她們……要不惠也把你的同伴們一起帶來吧?」
聽筒的對面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和葉聽見了書頁翻動的聲音,還有伏黑惠似有若無的極輕的呼吸聲。
「……好。」
快要道別的時候,和葉困倦地跟伏黑惠道了一聲「晚安」,然後聽見那人貼著她的耳朵,有些艱難地開口:
「晚安……我也很想念你。」
最後那幾個字輕得幾乎要飄散在風裡,聽得和葉嘴角微微上揚。
盡管要不了多久就能再見,但還是希望,她今晚的夢裡會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
惠惠本來以為和葉只邀請自己一個人的,結果他一答應,人家立馬邀請了其他好多人,心裡暗戳戳不爽但是不能說
慶大對標現實裡的慶應大學,就是墊底辣妹裡女主想要報的那個學校
第62章 天台
學園祭當天,和葉比往常還要早的踏進學校,以往這個時間段本該冷清的校門口就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在布置場地和裝飾了。
早早收到了伏黑惠發來的消息說已經坐上了來大阪的車,還附贈一張高專全員在新干線上對著鏡頭比耶的照片,和葉按捺住想要上揚的嘴角,腳步輕快地往歌牌社的活動教室走去。
學園祭上社團也要在校內出攤,然而歌牌社實在是人員稀少,只能跟隔壁的古典文學部合作經營料理攤位。
推開活動教室的門,和葉差點被滿地的紙箱絆倒。
「嗚哇,這是什麼呀未來子?」
「啊,和葉你來啦,這是出攤用的食材,等一會要搬到料理教室去的。」
未來子站在紙箱堆積的教室中間,她身上已經穿好了家政課統一分發的圍裙,看起來是在核對食材清單。
「雖說是料理發布會,但這也太多了吧!」
和葉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紙箱,等移動到未來子身邊時,才發現她手裡長得快要拖到地上的菜單。
未來子將菜單收好放進圍裙前的口袋裡,「沒辦法,畢竟是兩個社團聯合的攤位,而且學生會確實給足了預算……不說這個,和葉你下午要表演了吧?其實你不來幫忙也沒關系的!」
和葉笑著擺擺手,「沒關系,我中午的時候才會去禮堂准備,在這之前幫幫忙還是足夠的!」
「我不是說這個,」未來子揶揄道:「學園祭這個難得的場合,你應該有邀請你男朋友吧,不需要跟他單獨約會嗎?」
和葉被她說得臉紅一瞬,「那……那確實是,不過,他現在還沒到,我還是先幫你們搭把手吧。」
「喔,原來真的會來啊!」未來子一臉八卦的興味,「到時候也讓我們見一見吧!你不知道年級裡有多少人都在好奇你那個神秘男友呢!」
和葉尷尬地抽了抽嘴角:「嘛……再說吧,有機會的話……」
准備料理的家政教室窗戶正對著學校大門口,放眼望去從教學樓到校門那條長且寬闊的路上擠滿了各種顏色的攤位,一條條彩帶連著氣球被拉伸得極長,各種常服,校服,甚至還有cos服的學生占據了廣場。
和葉掐著時間點把烤箱裡的烤盤拉出來,口袋裡的手機恰好在這個時候震動起來: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我們已經到校門口了,和葉你在哪裡?】
和葉一只手上還戴著烤蛋糕專用的手套,匆匆掃了一眼消息後,三下五除二地把手套遞給了旁邊等著給小蛋糕塗奶油的學妹。
「未來子,我現在有事先走了!」
聽到她這一聲,不光是未來子,料理教室原本正在用心烹飪的所有女生都齊齊「哦——」地拉長聲調。
「要去見男朋友了是嗎?」
「感情真好啊!」
「一會拉到攤位這邊讓我們見一見嘛!」
和葉在眾人一聲接著一聲的起哄中幾乎是逃也是的奔出了教室。她一邊走在走廊上一邊給伏黑惠回消息,兩人約好在教學樓前的花池邊見面。
同一層樓有幾間教室被征用成了化妝間,走廊上到處都是化了鬼臉濃妝的學生,乍一看好像誤入了百鬼夜行的現場。
「借過,借過一下!」
和葉好不容易擠出「百鬼夜行」的隊伍,轉身經過樓梯口的時候撞上了換了一身武士服的服部平次。
他應該原本是要上樓,驀地在樓梯處見到和葉,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
和葉也沒想到會突然遇到平次,還是在要去找自己男朋友的路上,想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的冷遇,她只是稍微停了一下,就要經過他身邊下樓去。
「喂,和葉!」平次突然出聲喊住她,這還是自從他們上次不歡而散後第一次。
「你是……要去找那個……家伙嗎?」
提到伏黑惠的名字對平次來說簡直是燙嘴,於是他稍微換了個中性的稱呼指代他。
和葉不知道平次為什麼突然又願意跟她說話了,但聽到他用這種語氣提起伏黑惠,心裡還是有些被針刺的不舒服。
「是啊,話說平次,你們班是cos展嗎?你演的什麼?武士?」
「啊沒錯,」平次僵硬地甩了一下手裡的竹刀,「准確來說是源義經。」
「哦,加油哦!」
簡單回了這一句後和葉朝他揮揮手,趁著氣氛越來越尷尬之前接著往樓下跑去。
下了一個樓層後,和葉抬起頭,她有些驚訝,因為看到服部平次還站在剛才的位置,正從樓梯拐角的間隙處看著她。
見她看過來,平次立刻別開臉,身影消失在狹窄的樓梯間隙處。
伏黑惠就等在樓下的花池邊,他捧著手機站在台子上不知道在看什麼,釘崎,吉野跟虎杖站在他一左一右,視線落定在不遠處的人群中央。
和葉小跑到他身邊,「久等了……咦五條老師呢?我記得邀請他的時候他說會來的啊?」
伏黑惠從台子上走到和葉身邊,下巴朝對面的人群方向抬了一下,示意和葉往那邊看。
和葉這才發現對面被一群女高中生圍的水泄不通的中心點居然就是五條悟。
這次他沒有在眼睛上戴那個奇怪的黑色眼罩,而是換了一副墨鏡,外套下是簡約的襯衫和西裝褲,憑著極高的顏值和比例完美的身材很快吸引了一大幫女生的注意,人前人後被圍堵得連個縫都插不進去。
人群裡的女生們還在議論紛紛。
「天哪,好高!這種顏值是我在現實中能看見的嘛!」
「嗚哇,好帥的小哥哥!把墨鏡拿掉看看嘛!」
不知道誰喊了這麼一句,五條悟很是寵粉地摘下了墨鏡,一雙美如蒼穹的迷人藍色眼睛還wink了一下,頓時引得全場尖叫。
「啊啊啊帥哥啊!」
「帥哥求個合照!我此生無憾了!」
「我也要拍!我也要拍!」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差點把不遠處的保安都招過來,然而五條悟這個社交恐怖分子完全不懼怕這種場合,甚至還大手一揮,讓那幫尖叫著要合影的女生挨個排長隊,風頭一時間蓋過了其他所有攤位。
在一眾歡呼的人群中,唯有和葉他們幾個顯得尤其格格不入,像是在熱鬧的場面裡突兀被貼上的靜物畫一樣。
旁邊一個女生好奇地湊過來問道:「請問,你們認識那個人嗎?那個……我朋友想要他的聯系方式所以……」
虎杖這個老實人剛要開口說那是他們老師,就被吉野把話掐斷了,「沒有,我們不認識那個人!」
釘崎也是一臉正色:「我們只是被朋友邀請來的,那個人跟我們沒有關系,只是恰好同路罷了!」
伏黑死魚眼地看著此刻已經是人群中最靚仔的某人:「誰知道他是誰呢。」
唯一穿著改方校服的和葉面對學妹求知若渴的眼神,昧著良心說道:「那個,我只是路過來找我男朋友的。」
·
不准備打擾小情侶二人世界,也不打算認領某個白毛教師,釘崎跟和葉打過招呼之後就硬拽著虎杖和吉野往另一個方向去逛學園祭了。
哪怕沒有五條悟在,廣場那邊也已經是熱鬧非凡,各種奇奇怪怪的攤位都有,人來人往,叫賣聲絡繹不絕。
和葉走在伏黑惠身邊,才發現他身上背了個小黑書包,好奇地打開看看,發現是一台攝像機。
「怎麼想到帶攝像機來的?」和葉問。
伏黑惠有些不好意思:「是津美紀提議的,我覺得這樣也是一種方式……記錄一下。」
和葉剛想問記錄什麼,轉頭就想到自己下午的演出,她笑著解釋道:「不需要自己帶,學校裡攝影組有人會全程拍攝的,我可以拷貝一盒帶給你。」
「不是說表演,」伏黑惠淡聲說道:「是拍你。」
慶賀用的禮炮在禮堂門口炸開了聲響,從天而降的彩紙和絲帶紛紛散落在兩人身上,和葉的心髒因為這句話裡暗含的情緒猛地加速跳動。
想到兩人如今分隔兩地的現狀,和葉大約懂了他話語裡未盡的意思。
「這樣啊,那就從現在開始拍吧!」
在和葉的鼓動下,伏黑惠掏出攝像機,落後了幾步走在和葉身後。
屏幕中身穿校服的女孩無奈地一步三回頭,明媚的笑容時不時閃現在那一方小小的黑色方格中,像是在勾著伏黑惠往前走。
「還是看著點路吧,不然撞到人了。」伏黑惠一邊看著手裡的攝像機一邊提醒她。
「沒關系,你要嘗一嘗這家的章魚小丸子嗎?」
學園祭內來來往往的情侶比之以前還要更多,他們兩個混在裡面毫無違和感,也沒有人會用奇怪的眼神來回打量。
和葉挨個停駐在美食攤位前,沒一會手裡就堆滿了食物袋子。
「惠,你來嘗嘗這個魷魚!」
伏黑惠一只手上把握著攝像機,另一只手上是順便幫和葉拎著的袋子,實在空不出手來,和葉就將手裡的食物直接遞到他嘴邊投喂。
魷魚的醬汁有些蹭到了伏黑的臉頰上,和葉見狀從口袋裡掏出手帕仔細地替他擦了下。
耳邊突然傳來「哢嚓」地一聲,兩人轉頭望去,就看見一個梳著妹妹頭的小學妹正舉著相機對著他們。
偷拍還被正主抓到現場,妹妹頭學妹頓時尷尬地有些無地自容,她彎腰道歉說:「對不起學姐,我是新聞社負責報道的高橋,因為……兩位剛才的氣氛實在太棒了,忍不住就……對不起,如果造成困擾的話我可以刪除那張照片的!」
和葉跟伏黑惠相視一眼,她笑著對高橋說:「刪除就不必了,只是還請不要放在校刊雜志上,等照片洗出來可以給我嗎?」
高橋如蒙大赦,很堅定地點點頭說道:「沒問題!學姐放心吧!」
改方高中每年的學園祭會持續一整天,學生們往往會在逛攤位的時候就把午飯解決了,因為除了各種各樣的小吃,中午還有提供正式料理的料理發布會。
遠遠看到古典部和歌牌社的人端著已經完工的料理從教學樓一側出現時,和葉迅速拉過伏黑惠往操場另一側的小樹林走去。
「怎麼了?」
察覺到她似乎在躲著什麼人,伏黑惠收起攝像機問道。
「沒什麼,剛剛我看見我們社團的人了,她們之前一直嚷嚷著要看看我男朋友什麼樣子,萬一撞上就麻煩了。」
和葉牽著伏黑惠的手往穿過樹林,聽著嘈雜人聲退潮似的漸漸遠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伏黑惠沉默了片刻,忽地拉緊了被她牽著的手,「你不願意?」
和葉走在前面頭也沒回:「當然了,我們好不容易才能有一段獨處的時間,要是被她們撞上就走不掉了!」
逃離人群的小路,透過樹葉落在兩人身上的斑駁陽光,使得伏黑惠在聽到這句話後,心中泛起了明顯的波動。
他再度握緊了與他相牽的手,低低地「嗯」了一聲。
學校在禮堂和操場之間圍了一大片林子,據說是為了美化環境,但絕大多數時候都被高中生情侶當成了幽會的首選地點。
這個年紀本就熱烈又躁動,被樹木遮擋圈起的領域就像個與世隔絕的秘地,不知道在樹林裡誤入了多少次陌生情侶親吻擁抱的場景後,和葉只得拉著伏黑惠先躲進禮堂裡。
禮堂一樓聲光聚集,台前幕後都是置辦道具的人。和葉在禮堂門口腳步一轉,直接順著樓梯跑向二樓。
二層還有一堆准備演出服和裝飾道具的人擠在走廊上,三層則是能展望整個禮堂的大廳,四層堆滿了積灰的道具,還有個樓梯通往天台。
和葉跑到四樓就有些氣喘吁吁,感覺剛吃下的東西積壓在胃裡翻滾,她松開牽著伏黑惠的手,一手撐在牆壁上急促地喘息。
伏黑惠在她身後輕輕按壓著她的後背,「早說了讓你跑慢點了。」
四樓似乎很久沒有學生上來過,空氣中漂浮著肉眼可見的塵埃,待久了就給人一種呼吸都不順暢的感覺,和葉於是帶著伏黑惠上了天台。
總算是到了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和葉走到被高高豎起的鐵絲網攔成的圍欄處,陽光透過雲層的間隙擁抱住她,像是在她周身勾勒了細碎的金邊。
伏黑惠看著這一幕,心裡好像墜了一根羽毛,輕悠悠地落下,所觸及到的地方都被撩撥得發癢。
和葉對他心底的癢意一無所覺,她歪著頭打量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原地的男朋友,問道:「惠,你不繼續拍了嗎?這地方暫時只有我們了。」
「不。」伏黑惠垂下那雙深邃的眼,又長又密的睫毛被陽光照射,在下眼瞼投射出長長的閃動的陰影。
和葉的疑惑還未問出口,就被他突然走上前的動作打斷了。她隨著他的靠近仰起頭,脖頸伸展的弧度有種脆弱的美感。
伏黑惠低頭看了一眼,忽地伸手繞上她伸展的脖頸,修長的手指插入發間,低頭吻上她半張開的嘴唇。
欲l望來的洶湧如海浪,一下一下衝刷著頭腦中僅有的理智,而對於和葉而言,和伏黑惠在一起時哪怕是如潮水般起伏的悸動也很美好。
明明是涼爽的初秋,周身的氣溫卻好像越發升高,刻意壓住的喘息聲在耳邊擴散,被距離無限放大,一下下敲擊在心髒上,擾亂本就失去正常節奏的心跳。
「惠……」
嘴唇被纏住的間隙和葉低低地呢喃著喊伏黑惠的名字,這無疑讓他很是受用,越發糾纏著親吻她柔軟的嘴唇。
伏黑一把將和葉抱住壓在身後的鐵絲網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兩顆心在緊緊相貼的胸膛中狂跳。
耳畔是他壓抑著放輕的聲音,裹挾著比拂過天台的風還要輕的嘆息。
「如果是這種事,可能沒法繼續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章結束話劇的,可惜被惠惠搶筆了,他非要帶著和葉去親熱我也沒辦法
第63章 開場
等和葉匆匆趕往禮堂一樓時,台下的觀眾席位已經來了不少人。
距離第一個節目開演還有兩個小時,和葉自覺來得不算晚,奈何伊藤鈴子不那麼覺得,看到她出現在後台,立馬衝過來把人往更衣室拉。
「真是的和葉,來得有點晚了!我還想著你再不出現的話就要給你打電話了呢!」
「咦欸欸,沒那麼遲吧?兩個小時足夠啦!況且我們班是最後一個上吧!」
和葉有些莫名其妙,之前試妝的時候其實沒花多久時間,正式開演的話頂多加個假發和十二單而已,准備時間綽綽有余。
「發型和服裝至少要一個小時完成,之前還得畫上妝,起碼要預留兩個小時的時間才行!」
後台的化妝室是一個個整齊排列的小型集裝箱,化妝的區域旁邊被人為豎起了一道遮擋的簾子用來更換演出服。
和葉剛換上最裡層的白色浴衣,同班的衫田千代子就拖著裝有十二單衣的箱子走了進來。
千代子是學校話劇社的御用化妝師,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給和葉上妝,各種流程早在試妝的時候就熟悉的差不多了,也就免去了很多麻煩,「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嘛!好了,我們現在開始化妝吧!」
在旁邊等候的伊藤鈴子也沒有閑著,「在幫你穿十二單之前我先跟你預演一下吧,和葉,你還記得台詞嗎?」
和葉點點頭,事實上她現在也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邊復習台詞,邊機械地聽從千代子指揮睜眼閉眼看上面看下面。
台詞剛過一輪,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鈴子問道:「是誰?」
化妝室的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張熟悉的清麗面孔出現在化妝鏡上,「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來找我朋友的……和葉?」
「小蘭?你們來了!」和葉從鏡子裡看到蘭和園子的身影,礙於上妝的過程只能眨眨眼睛示意。
「原來是和葉的朋友啊,快進來吧!」
「打擾了!」x2
蘭跟園子一走進房間,就看到坐在鏡子前的和葉,她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色和服,一個化妝師正在替她上妝。
「我們坐的車有點晚了,不過現在看來也不算遲吧!」
和葉說道:「其實還好啦,正式開演是在下午兩點左右,我們班是最後一個出演的。」
園子摸了摸下巴說道:「聽說和葉你要出演輝夜姬的時候,我一下子想到小蘭之前也演過這個角色*,雖然當時只是替身。」
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和葉很是驚訝:「原來小蘭你也演過輝夜姬嗎?!」
「也不算啦,那次其實我是頂包上去救場的,因為出了案子。」蘭擺擺手笑著說。
「話說回來,」園子四處看了看,「剛才我們一路上走來,好像都沒怎麼看見和葉你的男朋友啊……你應該也邀請了他吧!」
「啊……惠他可能是去找野薔薇他們了。」
「嘖,難得我還帶了相機看能不能趁機拍下你們的恩愛現場呢!」
蘭無奈扶額:「你又來了園子!」
「呀,和葉你的嘴唇怎麼回事?我才發現。」千代子正要塗紅和葉的嘴唇,卻發現她唇色比之往常艷麗很多,「看起來有點腫,你吃什麼了嗎?」
個別腦子裡想得多的忍不住在鏡子裡偷偷瞟了一眼,只見和葉仍舊笑著,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沒什麼的,只是我……有點緊張所以……咬得有些用力。」
大概是說謊痕跡太明顯,多少生出了些欲蓋彌彰的意味來。園子忍不住哧哧笑了起來,「哦——原來是和葉你自己咬的啊!」
她還偏偏在「自己」那個詞上加了重音,和葉感覺臉上發熱,躲躲閃閃不去對上鏡子裡投來的目光。
千代子也沒有繼續深究,知道不是受了傷或者過敏之類的原因就好辦了,她調整了一下唇脂的顏色,淺淺地塗在和葉的嘴唇上。
「話說回來,柯南呢?他沒跟你們一起來嗎?」突然意識到少了一個人,和葉看著鏡子裡的蘭問道。
蘭解釋道:「柯南也來了,不過我們在來這裡的路上遇見了服部,是他告訴我們你可能在這裡,之後他們兩個一起不知道去哪了。」
「這樣啊。」和葉知道服部一直跟柯南關系特別好,便沒再多問。
距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小蘭跟園子來後台打聲招呼就走了,沒一會化好妝後,學生會負責統籌節目的人過來提醒他們演出時間。
休息室的門再度被關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了緊張,原本說笑玩鬧的人都停了下來,有要上廁所的,有要出去透氣的,還有要去舞台側面看看的。
和葉深吸一口氣,掌心沁出的汗沾濕了身上的布料。她拿出手機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發現屏幕上多出了一條未讀消息。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演出結束後一起去你喜歡的那家店吃晚飯吧。】
莫名的變得安心起來。
·
「嗚哇,人好多啊!」
虎杖抱著滿滿一大桶爆米花,臉上還帶著一個誇張的眼鏡,看起來就像是電視上走出來的搞笑藝人。
「咦,釘崎呢?剛才開始就沒看見她人呢。」占據了中央位置後虎杖伸長了腦袋四處張望,終於在距離他們兩排的地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橘色頭發,「哦哦,看到了,在那裡!喂——釘崎——」
沒等喊完坐在他身邊的吉野就立刻拉住了虎杖,「等一下啊虎杖!這樣也太顯眼了,釘崎會生氣的!」
果不其然,原本正興致勃勃的和園子她們談論當季流行的釘崎野薔薇,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這個顯眼包大庭廣眾之下喊出來,氣得當即要掏出釘錘砸過去了,幸而被園子和小蘭一左一右攔住。
「嘛算了算了——」園子好笑地抱住野薔薇的腰,「反正現在演出還沒開始,大家注意力都不在我們這裡。」
蘭好奇地伸出頭:「是伏黑君跟虎杖君啊,野薔薇,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是啊,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野薔薇收起釘錘,撇撇嘴嫌棄道:「女孩子當然要和女孩子在一起,我可不想好不容易休假還要跟沒什麼品味的男生們湊一塊。」
「……說的也是哦。」
雖然禮堂裡本就人多嘈雜,但剛剛他們這邊的動作還是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看過來。伏黑惠頓覺丟臉,特地空了一個座位坐下,一副「我跟這人不熟」的架勢。
吉野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遠山同學他們班好像也是要上台表演的吧,是哪個節目來著?」
「誒我看看——啊有了!」虎杖翻了翻手裡的宣傳冊,一字一句念道:「《竹取物語》,主演遠山和葉……」
「是輝夜姬。」伏黑惠接話道,「和葉要演的是輝夜姬。」
「哇哦,竟然是這種年代話劇,我還是第一次現場看,真讓人期待呢!」
就在觀眾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整個禮堂的燈光驀地熄滅了。知道這是演出即將開始的信號,所有人都非常自覺安靜了下來。
學生組織的表演大多千篇一律沒什麼亮點,就是圖個省時省事而已,合唱勉強湊了個聲律整齊,情感飽滿,下場的時候也收獲了熱烈的掌聲。
「話說,我們不去通知一下五條老師真的好嗎?」直到台上的節目到了第二場,虎杖才終於想到了某個被他們遺忘已久的老師。
「你想去就去吧,」伏黑惠死魚眼,「只要你能擠進五條悟粉絲見面會現場。」
回想起操場上瘋狂尖叫的場景,那一群接著一群的聲浪,讓三人齊齊沉默了。
不,這樣的話還是讓五條老師待在外面好了!
又一個班的表演結束了,台上的燈光再次熄滅,機械的報幕聲在禮堂內響起:「各位觀眾,接下來為您演出的是,由二年一班帶來的舞台劇,《竹取物語》,請拭目以待。」
幕布拉開的瞬間,舞台上的燈光也亮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光柱所在的位置。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伐竹而生的老人,他經常到山中伐竹,制成器物賣出去以維持生計……」
隨著場上清朗的講解聲,一位老人佝僂著背出現在滿是竹子的背景板前。
「有一天,老人在去往山間伐竹的路上,看見一棵竹竿正在發光……」
舞台上,老人從發光的竹子裡抱出一個襁褓,歡天喜地的把懷裡的嬰兒帶回家交給妻子撫養。
「……沒過多久,老人請人給孩子取了名字,即「嫩竹的輝夜姬」,意思是夜間也光彩照人,簡稱輝夜姬……」
就在伏黑惠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的演出時,突然感覺到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人,轉頭看過去,是五條悟來了。
不同於早上孔雀開屏的樣子,五條悟此刻戴著墨鏡和黑色口罩,遮擋住了大半張臉。要不是那頭白毛和那個身高太明顯,伏黑惠一時還真認不出他。
「喲,惠,看來我來得還不算晚哦。」五條悟笑著打招呼。
虎杖跟吉野也發現了五條悟的存在,「老師你來啦!」
伏黑惠向後靠在位子上,一臉無語地看著他:「你把那些被你的臉蒙騙的無辜少女甩掉了?」
「哈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老師我是這麼的帥氣迷人呢!」五條悟摘下口罩,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台下的掌聲這時候在四周湧動起來,伏黑惠在喧鬧中回過神,才發現第一幕已經結束了。
舞台上的燈光瞬間變暗,禮堂安靜了一會,又隨著重新亮起的燈光慢慢有了聲響。
第二幕的背景中,原來破舊的茅草屋已經被華麗的屏風替代,一束光柱自上而下落在其中一架半透明屏風裡,隱隱約約可見一位身穿十二單的少女跪坐其間。
「哇哦,是小和葉飾演的輝夜姬吧!惠,不打算也上台求個婚嗎?」五條悟調笑道。
伏黑惠沒有理會他的調侃,而是無意識地坐直身子,目光描繪著屏風後那道身影。
上一幕的老人換了一身富貴的衣物登場,邁步走到屏風前呼喊著輝夜姬的名字。只見屏風後的人影點了點頭,隨著那架半透明屏風被緩緩拉開,輝夜姬的真容得以現世。
台下響起了一片克制的嗡嗡聲,他們議論著什麼伏黑惠沒聽清,只是定定地看著台上的人。
身著十二單衣的少女緩緩站起身,拖至地面的長發如水般傾瀉而下,帶著些矜貴的慵懶。艷麗的紅衣將她的肌膚襯得如白瓷般,剪水雙眸似語還休,目光平視時客氣疏冷,目光下垂時恭敬而不卑下,氣質沉靜如高懸於天的皎月,是清冷又高貴的姬君。
輝夜姬手持檜扇踱著步子移向舞台中央,優雅而不失莊重地向老人行了一禮,隨後以扇掩唇,聽著老人苦口婆心勸告她嫁人的話。
借著扇子的遮擋,和葉微微抬眸,目光掠過台下去找那張面孔,卻默契又毫無防備地與他的視線相撞。
短暫的相觸又分開,仿佛末端都擦出了火花。
等老人的台詞說完後,和葉恍然回過神來,合上檜扇,順著劇本念道:「父親大人,我當然明白您的意思……」
直到聽見熟悉的音色,台下的人才回過神來。
蘭捂住嘴巴感嘆道:「天哪,我剛才居然沒有意識到那是和葉!真是太美了!」
園子也驚呆得合不攏嘴:「不怪你,蘭,我一開始也沒意識到……」
野薔薇很快也從震驚中回神,她抱著雙臂,忍不住回頭打量自己那位同期,果不其然看到兩人台上台下視線交錯的場景,「嘛,伏黑這小子真是好福氣……可惡,總感覺輸了!」
舞台上的表演還在繼續,蘭卻在這時突然接到了柯南打來的電話。
她左右張望了下,見周圍其他人都被台上的表演吸引,悄悄接起電話小聲說道:「怎麼了柯南?我們現在在看和葉他們班的話劇表演呢?」
「小蘭姐姐,園子姐姐在你身邊嗎?」
熟悉的小男孩的聲線從聽筒另一端傳出來,蘭總覺得柯南此刻的聲音有些莫名的嚴肅,甚至有種不似這個年紀的成熟。
蘭對著園子和野薔薇做了個手勢,隨後離開座位往禮堂後方的大門處移動。
為了制造表演現場的氛圍,禮堂內的窗簾都被拉上,大門緊閉沒有一絲光線,而蘭借著台上的光線分辨出了突兀出現在禮堂門口的幾名「保安人員」制服上的櫻花徽章。
「園子也在,柯南,外面出了什麼事嗎?我看到這邊一樓有警察守著。」
此刻,禮堂三樓監控室門口,江戶川柯南背靠著走廊牆壁上正在檢查地上的照片,耳邊時不時傳來服部平次指揮工作人員調查監控的聲音。
「啊……嗯,是這樣的小蘭姐姐,學校裡出現了傷人事件,所以我和平次哥哥現在在找找看監控和來往學生的相機裡有沒有拍到什麼……話說園子姐姐也帶了相機吧?能不能借我看看呢?人家想比平次哥哥早一步找到真凶嘛!」
嘴上說著撒嬌的話語,柯南對著照片一張張篩選的神情越發凝重。
事情的起因在於他和服部一起去禮堂後台換衣服,原本只是聽說他們班負責服裝設計的那我同學一下午突然失去聯系了,然後在去往樓上找人的時候就發現對方被人襲擊暈倒在四樓一間廢棄工具室裡。
幸好柯南和服部及時發現並把人送到醫院裡,雖然警方傳來消息說被害人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作為偵探,他們決定要在演出結束前找到事件真凶。
「原來是這樣,可是園子雖然帶了相機,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拍什麼,恐怕幫不上你們的忙了……」
「啊……這樣啊,我明白了蘭姐姐。」
掛掉電話後,柯南不死心地把照片又翻了一遍。照片是他特地去找新聞部的學生要來的,上面明明各個時間段都有,但是什麼線索都沒發現。
「啊啊!果然還是要等監控嗎?可惡,偏偏是這幾天三樓四樓的監控被拿去維修了!」
話音剛落,柯南突然想到了什麼,衝進監控室裡喊道:「對了服部,天台上應該也有監控吧,找一找說不定……服部?」
服部平次背對著柯南沒有吭聲,監視器連接著的電腦屏幕正對著兩人播放今天錄下的影像。天台處的監控剛好被安裝在可以看清天台全貌的位置,雖然因為年代老舊而畫質不清,但是熟悉的人對著模糊的輪廓也能認出是誰——
他喜歡的女孩被另一個男孩抱在懷裡,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接吻。
作者有話要說:
服部平次HP-10000
服部平次受到暴擊,first blood!
第64章 落幕
江戶川柯南正在面臨人生一大考驗。
監控畫面裡的內容還在繼續,某種無形的壓力逐漸在保衛室裡彌漫開來,柯南僵硬地站在原地,臉上冷汗直流。
上一次面臨這種考驗,還是在差點被小蘭發現自己工藤新一的身份的時候。
柯南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邁著小碎步想要觀察一下服部的臉色,滿肚子安慰不知道是該倒還是不該倒。
偏偏這種時候,那個被他們忽略許久的保安大爺率先開了口:「哦喲,這不是拍到人了嘛?這下案子就好辦了,直接去問問那對情侶有沒有看見凶手不就好了!」
宛如一塊巨石從山上被推下,「砰」地一聲砸進平靜的湖泊裡。
柯南差點要給這位碎嘴的大爺跪下了,至於服部平次……他臉色慘白,臉上屈辱和憤怒交織在一起,狠狠地瞪了大爺一眼。這讓柯南毫不懷疑,要不是監控可能對案件告破有用,服部早就一拳捶上去了。
「喂,服部!你先冷靜一下,等案子結束再……」
再……怎麼樣?柯南也說不下去了,他很清楚和葉跟那個叫伏黑的現在是戀人關系,他們可能只是碰巧在中午的時候上了那個天台,可偏偏被害人就倒在四樓工具室裡,偏偏天台的監控器拍下來兩人親熱的畫面,偏偏就讓服部平次看到了……
這下完了……以柯南對自己這位好兄弟的了解程度來看,一旦涉及到和葉,服部就沒法靜下心來推理。
柯南暗自嘆了口氣,准備自己先去一樓找找看那位伏黑哥哥,看他有沒有注意到三樓四樓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這種時候指望服部去問,兩人不在觀眾席上打起來就不錯了!
他瞥了一眼服部陰沉得快要滴水的臉色,悄悄移動到門後准備溜走。
這時服部平次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大瀧警官渾厚的嗓音:「平次,案件有進展了!我剛剛問了案發當時在二樓的工作人員,已經可以確定三名嫌疑人了!」
柯南停下腳步,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大瀧警官的話。
服部失散多年的理智在這一刻重新被他的偵探本能召喚回歸,顧不得心頭越燒越旺的火氣焦急地問道:「真的嗎?是誰?」
「……嗯,讓我看看啊……在案發當時走上三樓的一共三人,一位是與被害者同班的小田,他聲稱自己當時是為了清點舞台用的道具;還有負責禮堂內統籌節目的老師橋本,他的理由是要跟工作人員核對節目內容;最後是一班的高橋,據他所說是為了出演話劇而去安靜的地方背台詞才會上三樓的……並且這三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
舞台上的劇目已經到了後半段,輝夜姬的五名求婚者正在輪流展示著他們為討好輝夜姬尋來的寶物。
相比之下,後台可以說是愁雲慘淡,因為就在不久前,警方突然來人以調查的名義把化妝間裡等著上台的高橋帶走了。
班級裡負責參與話劇的學生除了台上還沒下場的,其他人都聚在一塊議論紛紛,負責改編劇本的岩田和伊藤焦慮得差點把頭發薅禿了。
「怎麼辦啊啊啊!」岩田焦急得來回踱步,手裡卷起的劇本時不時往腦袋上砸去,「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高橋怎麼會被警方叫走了?!那接下來天皇這個角色誰來替啊!」
伊藤鈴子皺著眉頭,緊張地咬著自己的指甲,最後實在受不了岩田總在她眼前來回走動,站起身拉住他說:「別晃來晃去了!趕緊想想辦法!」
「你說的好聽!」岩田簡直欲哭無淚,「天皇這個角色雖然是最後才出場的,但是劇本裡他跟輝夜姬可是有感情戲的,這下好了,除了高橋還有誰把台詞記住了啊?!」
「那就不找替身了!」
伊藤打斷他喋喋不休抱怨,直截了當地說道:「把高橋的這個角色砍了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住了。
岩田震驚地看著她,伊藤鈴子拉過幾個同樣負責該劇本的女生,翻到最後一個篇章說道:「你們看,本來『天皇』這個角色就是最後才出場的,我們可以把他主場的這一段全部刪除,讓小林用背景解說簡單交代一下就行了,後面主要用使者和武士彰顯存在感就可以了……」
「等等等一下!」岩田提出疑問,「那輝夜姬那邊呢?我是說,他們不是還有一段同台的戲份嗎?」
伊藤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覺得事到如今還能給他跟輝夜姬安排感情戲嗎?」
「再說了,故事最終他們也沒有在一起,輝夜姬終究要回到月亮上的,有沒有感情戲已經無所謂了。」
一個女生問道:「那和葉那邊要怎麼演?劇本都亂了……」
伊藤沉默了片刻,搖搖頭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只能趁著幕間的時候商量一下劇情走向,至於台詞……只能盡量讓他們按照人設劇情現編了。」
隨著台上絲竹聲律流動,又一個劇目在合上的幕布中結束了。
和葉在幕布後面久違地松了口氣,一直挺直的脊背一瞬間被壓彎了下去。
雖說輝夜姬的戲份大多是坐在屏風後面,但是久坐之下,她的膝蓋已經逐漸發麻,繁重的十二單衣穿在身上既悶又熱,和葉感覺自己貼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濕了,臉上的妝感變得十分黏膩,一到幕間千代子就要上來給她補妝。
沒等她頂著十幾斤重的衣服移到後台休息呢,就被伊藤告知了劇本大改的噩耗。
「這是……什麼意思?」
和葉呆愣著坐在原地,試圖從伊藤臉上找出類似惡作劇的表情。
可惜,並沒有。
「就是這麼回事,和葉,後面的劇本要大改,高橋他暫時沒法出演了!」伊藤神情凝重地看著和葉,扔出這麼一句話來。
「可是那要怎麼改?輝夜姬沒有見到天皇就要去往月亮上了嗎?」
按照原本的劇情走勢,五位求婚者失敗後,天皇聽說了輝夜姬的事跡,在山中打獵時闖入其家,對美貌的輝夜姬一見鐘情,之後時常與她寫信互訴衷情。
「以我們的意見看,之後的劇情可以是這樣……」
伊藤鈴子湊到和葉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片刻後,她臉上恢復了一貫強勢自信的笑容,「就這樣,爭取一個劇目內提前結束這場話劇吧,台詞只能靠你們自由發揮了!」
和葉眼神閃了閃,隨後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嗯!」
……
「自此之後,輝夜姬的美名越加的廣為人知,終於有一天,也傳到了天皇所在的宮中……」
提詞員在舞台的角落裡念起了旁白,原本喧鬧的觀眾席漸漸安靜了下來。
按照劇本原來的發展,天皇聽說了輝夜姬的美貌,便派使者前來接她去皇宮,卻被輝夜姬拒絕,最後是天皇親自去見了她一面——
在戲開場前,伊藤已經讓人對著負責旁白的女生交代了幾句,刪刪改改一番後,將天皇對輝夜姬一見鐘情的戲份刪去,改成了對輝夜姬父母施壓要輝夜姬入宮的情節。
「……面對使者傳來的口諭,輝夜姬不願意屈從……天皇一怒之下,便命令手下的武士們守在她家四周,聲明直到輝夜姬願意入宮的時候,才能從院子裡走出去……」
面對天皇的威勢,輝夜姬的父母也在苦苦哀求女兒松口,這時輝夜姬才緩緩道出自己的身份——她原是月亮上的人,因著前世某些因緣來到凡間,就在今夜便要重新回去了。
舞台上,一束燈光打下,輝夜姬端坐在窗邊,她憑窗而望,目中清愁,氣質如同一件沒有任何瑕疵的白瓷,美麗且易碎。然而就算是這樣易碎的藝術品,每一個破碎的棱角都閃爍著美的光彩。
撫養她長大的老嫗仍舊在苦苦哀求著:「孩子,你為什麼總想著回到月亮上呢?成為天皇的妃子不比待在清冷是月亮上好嗎?」
這段開始完全是即興演出,場下的幾名群演和編劇都為台上的人捏了把汗。
老嫗的話說完後,輝夜姬終於把視線從天邊高懸的月亮上移開。她手持檜扇掩面,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透著事不關己的通透冷靜。
「您不用再勸我了,我心已有所屬,我注定是要回到月亮上的,決不會就此妥協。」
劇情發展到這個時候,稍微記得點原劇情的觀眾都聽出來這是原劇情被大改了。
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哇哦,原來不是照搬,是改動過了啊!」
虎杖剛趁著幕間的時候在手機上搜索了《竹取物語》的原劇情,他驚訝道:「是哦,輝夜姬的最後一位追求者到現在還沒露面她就要回月亮上了耶!」
吉野指了指舞台上接著說道:「可是,旁白不是說了,天皇想要強搶輝夜姬嗎?」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我記得,不管電影還是繪本裡,輝夜姬好像都是不願意回月亮上的!」
台上的表演仍在繼續,飾演老嫗的學生很快回過神來,隨機應變道:「我的女兒,我從未聽說過你心有所屬,那是何人?」
和葉以扇掩唇,在觀眾看不見的地方咬了咬嘴唇。人緊張的時候大腦是混亂的,就像忽然喪失了時間概念,不知前後,不知長短。
她抬起眼眸,視線本能地在昏暗的觀眾席上尋找一抹剪影。
突然間,視線猝不及防相遇,伏黑惠坐在下面定定地注視著和葉,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被卷進了深不可測的漩渦之中,唯有他的視線認真而直白,深深地吸引著和葉的目光。
她沉淪在視線交錯融合的時間裡,忽地開口道:「我心裡的那人,就像高懸於天的月亮,耀眼又神秘,只要我看他一眼,就能讓我安心。」
禮堂內冷風流出,帶起躁動的嗚嗚聲,和著台上人清澈的嗓音,像是珠串落在白玉盤,干淨又透著冷。
「……每當我抬頭望月,月亮總是在那裡,好像在告訴我他一直在看著我……」
她手持檜扇,緩緩踱步到台前,眼神一刻也沒有從那個方向上移開。
在這長久的對視中,伏黑惠驟然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直起身子往前靠去,遠遠凝望著她,眼裡翻湧著復雜而克制的情愫。
「……我不願意嫁給那些因為膚淺的皮囊就想占有我的人,他們連為我用心尋找寶物也不願意做到,終有一天也會厭棄了我的,可是他不會……」
她似乎是在進入角色,又好像是在說自己。伏黑惠不由自主地屏息,指尖微微蜷曲,在靜謐而黑暗的環境中,他眼裡只剩下台上光芒萬丈的少女。
伊藤鈴子事先跟和葉商量好的劇情,是輝夜姬一心只想回到月亮上,於情於理那裡才是她的歸處,而和葉卻忍不住想到,她為何一意孤行地要去往月亮?或許那裡有等著她,愛著她的人嗎?
思及此,才有了臨場發揮的這一段,只是誰也沒想到和葉這算是超常發揮了。
和葉從沒對誰說過「愛」,連父母都沒有,遑論此刻,她要給劇裡的人還有這麼多觀眾講明白輝夜姬的「愛」了,講明白月亮上有與她真心相愛的人。
然而她匆促組織語言,也許久沒有得到一句清晰完整的話。
直到伏黑惠出現在她視線裡,過往的回憶霎時如潮水般湧來,急速掠過的畫面中,停駐在她眼前的卻是那個靜謐寒涼的夜晚。
和葉眨眨眼睛,像是又回到了路燈下,他將手裡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俯身親吻她的場景。
「……所以我要回到月亮上,和他永遠在一起,共享天邊無際的雲海和綿綿不絕的鐘聲……如若不然,我便不會委身於他人……」
明明在說愛,輝夜姬轉身時,眼角卻在瞬間落下一串晶瑩的清淚,神情滿是無奈和痛苦。
很快,舞台的一角亮光大作,宛如白晝,輝夜姬離開的時候已經到了。
飾演老嫗的女生看得發愣,等到台下的伊藤提醒了她幾次才恍然回過神來。
在老爺爺和老奶奶悲慟地大哭聲中,混雜著背景音裡武士的喧鬧聲,輝夜姬腳步略微一頓,隨即緩慢又堅定地往月光中走去。
隨著憂傷而哀美的音樂聲響起,幕布緩緩拉上,《竹取物語》就此落幕。直到這一刻,台下的掌聲才熱烈地爆發出來。
「嗚哇!演得太好了!是吧伏黑!」虎杖一邊奮力地鼓掌,一邊還不忘記提醒一下呆坐在椅子上的伙伴。
「哇哦,最後那是告白吧!這是告白對吧!」五條悟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搖鈴,呱唧呱唧拍得叮當響,「看來惠是真的長大了!嗚嗚嗚就這麼嫁出去老師可舍不得啊!」
回神過來的伏黑惠第一反應居然沒有對五條悟的話進行反駁,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大半張紅透的臉埋進高領裡,「你吵死了,五條老師!」
很快,舞台上的幕布再次拉開,上面的燈也重新亮了起來,站成一排的演職人員齊齊朝觀眾鞠躬謝幕。
謝幕的時間只有片刻,幕布合上之後,和葉終於支撐不住地彎下腰,身上這件衣服穿著實在太考驗人的意志力了。
「和葉!」伊藤鈴子一下子撲過來抱住她,和葉感覺要不是自己身上這件衣服真的超重,說不定她還能把自己拎起來轉兩圈。
「你太棒了!那個眼淚,還有那句台詞……天哪我們班這次贏定了!」
「啊哈,多虧了大家!」和葉實在有氣無力,她現在只想趕緊脫下這身衣服然後洗把臉。
好在鈴子注意到了這一點,趕忙讓千代子和早苗幫忙去後台卸妝換衣服。在三個女生齊心協力之下,和葉終於脫下了那身精致美麗,卻壓得人肩膀都抬不起來的十二單。
「對了,我還沒問鈴子,為什麼高橋君突然不能演了?」收拾清爽後,和葉正在後台幫忙收拾衣服,驀地想到這件事便問了出來。
千代子猶豫著說道:「具體我們也不知道,聽說是因為發生了案件。」
「誒,案件?」
「啊啊,我也聽說了,」早苗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小聲地湊過來說道:「好像是有個班的學生被人打傷了扔在四樓,服部君發現了就叫了救護車和警察……我之前還聽說他們去查這棟大樓的監控了呢!」
和葉本來都准備離開更衣室了,聽到這句話呼吸瞬間一滯,胸口冰涼一片。
查監控?會查到天台的嗎?會看到她和伏黑惠在天台上的畫面嗎?
她身體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復過來。於情於理,他們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戀人之間接吻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就算平次看到了……
想到平次,和葉本能地不願意接著想下去。她總覺得他們兩個就這樣互不牽扯最好,真要是對上了,把矛盾攤開來說,那個結果恐怕不會令他們開心。
和葉在後台入口前的走廊上站了一會,澄黃的燈光下,來來往往的人路過又離開,直到嘈雜的人盛漸漸熄滅,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拐角處走來。
深秋的晚上風霜露重,他還是很喜歡敞著外套,不甚亮堂的燈光下,顯得高挑舒朗,氣質中夾雜了幾分清脆冷漠的少年氣。
和葉僵了一個下午的眉眼終於舒展開來,朝伏黑惠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不是說好了結束了一起去吃飯的?」伏黑惠抬手捻去她肩膀上沾著的一小片灰塵,姿態熟稔而親昵,眼神卻總是逃避她。
「你還記得呢。」
和葉的語氣一如既往,像是穿堂風一樣溫柔且輕,能把人心裡攪得無法平息。
「五條老師他們呢?」
「說要去逛心齋橋,讓我們隨意。」
伏黑惠似乎不太願意回憶臨走前某個老師說了什麼,為了岔開這個話題,他干咳了兩聲,主動接過和葉手裡的書包,牽過她的手,「走吧,你下午就沒怎麼吃東西吧。」
可惜和葉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你也看到我演的話劇了,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
這干巴巴的兩個字當然不能讓和葉滿意,她順勢抱住了伏黑的手臂,「說清楚點!」
還裝?她都看見他耳朵尖變紅了!
「……很漂亮。」
伏黑惠悶了半晌,冒出來這麼一句,和葉就心滿意足了,抬頭看著他,眼裡暈染著令人迷醉的笑意。
「當時看見你在舞台上朝這邊看,我就在想,會不會你是想要看著我……」
他漆黑的頭發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圈,精致的側臉掛著極淡的笑意,深色的瞳孔中流動著細碎的光。
「後來你看著我,我就知道那些話是你真正是想要跟我說的……當時我就想,如果,如果能讓你像這樣一直看著我,眼裡只有我就好了……」
耳畔仿佛一汪湖水,一顆圓潤的鵝卵石下去,漸漸下沉,落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和葉看著眼前微微地下頭顱的伏黑惠,與自己只有十幾釐米的距離,她喃喃道:「其實我當時也想……」
那句話的後半段消彌在匆匆而過的人聲中,伏黑惠轉過頭,路燈的光倒映進他的瞳孔,發絲糾纏著光線,「什麼?」
和葉伸出手環繞上伏黑惠的脖頸,撫上他的後腦,側臉吻了上去。
「想親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共享無盡的黃昏和連綿不絕的鐘聲。——茨維塔耶娃
第65章 未來
學園祭之前的天氣還有些冷熱交替的變化,誰知剛結束沒多久,驟降的氣溫就開始彰顯秋天的存在感了。
天氣預報的導播宣布關西地區即將迎來第一波降溫,改方高中的學生們也迎來本學期的期中考試。
升上第二學期後和葉明顯比之前努力了許多,對她而言這次試卷的難度不高,甚至可以說挺容易的,做完數學後還空了幾分鐘驗算檢查。
成績單放榜那天,不出所料又是年級前三。
排名公布在教學樓外的布告欄上,和葉在去看排名的路上又一次撞見了平次。
學園祭上發生的案子早已在當天就被解決了,案件的真凶已經落網,被害者也即將出院,學校裡風言風語傳了幾天就銷聲匿跡,至此,這段橫插進學園祭的意外就似乎就這麼過去了。
本來是跟她完全扯不上邊的事情,卻因為那段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發現的監控,讓和葉下意識地躲了平次好些日子。
兩個人本來就在同一層樓上課,平日裡想見面很容易,不想見面也很容易,但偶爾也有這樣碰巧撞見的機會。
和葉倏地發現,比之以往他神采奕奕的模樣,現在的平次臉上陰影重重,周身被一片壓抑的陰霾籠罩。
他們一個下樓一個上樓,如同命運般注定交錯的結果,在和葉看來異常嘲諷而尷尬。
想起學園祭上監控的事,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繞過他就要走下去,沒想到服部卻在這時候主動搭話了。
「和葉。」
「嗯?」和葉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上。
「……祝賀你。」
這句話隱隱觸碰到了和葉內心柔軟的某一處,她轉頭笑了笑,「謝謝你,平次。」
事實上,她現在能給他的,也就只有這句謝謝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平次的話還沒有說完:「喂,和葉,那個家伙,我不會輸給他的!」
「什麼?」和葉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我是說,我不會輸給那個來歷不明的家伙的……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認清那家伙的真面目!」
和葉驚愕地轉身,就看見平次正對著她站在樓梯上,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給他的臉打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陰影。
有那麼一瞬間,和葉突然覺得她都不認識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了。
她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你在說什麼啊平次?我和我認識不清的人談什麼戀愛?」
服部抬起眼,向前幾步走到和葉跟前,「你不知道嗎?和葉,那個姓伏黑的小子,中學的時候跟人打架,還把被他打的那些人排排掛在條幅上,有幾次甚至鬧到了派出所,差點畢不了業……」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他蒙騙的,但是我會向你證明這一點的!」說完,他又一字一句道:「那家伙接近你,根本是居心不良!」
平次的話讓和葉對於世界的感知都產生了微妙的扭曲感,這或許能稱之為是一種認知上的顛覆感。
追查真相本該是偵探的職責,這一點和葉心知肚明,然而這一瞬間,她卻突然想不明白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想向你證明一件事。
和葉腦子裡最後一點耐心在咕嘟咕嘟地沸騰,她閉了閉眼,忍無可忍道:「那你又是為什麼呢?」
她隨口問了一句,平次卻陡然沉默了,像是真的在思考。和葉其實並不關心他的回答,倒不如說她猜到了是什麼心理引發了平次對伏黑的這種針對。
「和葉,我說了,我是要向你證明的。」
服部望著她的眼神同樣也是熾烈而堅定的,可這眼神之下的意味卻讓和葉避之不及。
和葉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她覺得自己跟平次之間就算不能成為戀人,但至少有相處十幾年的情誼在。而在此時此刻,她還是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窒息,一股憋悶到讓人眼睛鼻子發酸的委屈毫無預兆的衝了上來。
和葉低垂著眼,聲音壓低了不少:「平次,你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把我放在和你同等的位置對待嗎?」
「在你看來,我就是需要被保護的那個,我就是會被人欺騙的那個,我做什麼都不能讓你放心,我哪裡都需要你來教我對嗎?」
服部愣住了:「和葉,我不是——」
「有一個人真心的喜歡我,你卻要告訴我世上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人?我不值得被人愛著的是嗎?」
「怎麼能這樣……沒有這樣的事……」
和葉抬頭看向天花板,努力睜大眼睛不想讓眼淚流下來,身邊路過的學生注意到這裡,紛紛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服部被她說出口的話弄得呆愣在原地,他解過無數個謎團破過無數次案,卻對眼前這個名為「遠山和葉」的謎感到無從下手。
這一場對話,又一次以不歡而散收尾。
·
和葉上一次沒有提前聲明就從大阪跑到東京找男朋友還是一個月前的事,誰知道沒隔多久,她人又出現在高專校園裡了。
「所以,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野薔薇咬了一口和葉從大阪帶過來的點心,癱在沙發上看著不遠處貼在一起的兩人的身影問道。
「應該是為了這個吧。」吉野從手機裡調出一張圖片遞到兩個小伙伴面前,「據說東京錦座四丁目今晚有燈景,是為了一起看這個吧!」
虎杖贊嘆道:「哇哦,看起來不錯呢!」
「確實啊,」野薔薇仔細看了看推特上的地點和好評率,隨即拍板道:「好,我也要去約會!」
「噗——」虎杖一個沒忍住,噴了對面的吉野一身的水,「真的假的?釘崎你有對像了?!」
野薔薇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跟女孩子約會難道不算約會嗎?反正最近沒什麼任務清閑的很,當然要趁這個機會好好放松一下了!」
說著她掏出電話開始約人:「喂,園子你今晚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看燈景……」
留下的兩個單身男同胞面面相覷。
「說起來,上次媽媽給我送了秋葉原電玩城的優惠券……」
「好,我們也一起去吧!」
……
因為今晚的特殊活動,整座街區的燈都亮了起來,配上銀白色的路燈和川流不息的車流,一大片有些熒光感的彩色燈光襯出了童話裡仙境的氛圍。
和葉緊緊牽著伏黑惠的手,走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人來人往,摩肩擦踵,伏黑召喚出兩只玉犬護在她身邊,防止遇上不懷好意的小偷。
「下個星期我就要去參加皋月杯了,惠你能來京都陪我嗎?」
「好。」伏黑惠沒有猶豫地回答道。
「欸?」和葉驚訝地偏頭看過去,「不用回答那麼快啊,萬一趕上你有任務呢?」
伏黑惠淡聲說道:「夏天過去之後已經清閑很多了,而且還有前輩們在呢,不用擔心。」
「哈哈哈——」和葉笑得像個小孩子,「說的也是,不過,惠竟然也學壞了!」
伏黑惠轉過頭,眼睛被路邊的燈火照亮,一閃一閃的,裡頭像盛著螢火,「因為我覺得,你更需要我。」
一瞬間,心髒麻麻的。
和葉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好像經年累月浸泡在水裡似的,「可惡,你怎麼這樣犯規啊!」
「你這樣說的話,我會忍不住想……」
「嗯?」
伏黑惠低下頭,對上和葉那雙笑起來水光瀲灩的眼睛。
「想抱住你,然後狠狠親吻你。」
她的聲音半含著溫熱的氣,還刻意在「狠狠」一詞上加了重音,像只張牙舞爪故造聲勢的小老虎。
伏黑惠被這無端的聯想可愛到了,剛想湊過去,余光瞥見後面一群騎著滑板的少年差點撞上和葉的後腰,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和葉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扯。
「小心!」
兩個人胸膛貼在了一塊,和葉一抬頭,鼻尖蹭過伏黑惠的下巴,她順勢伸手攬過了他的腰。
四周燈火逐漸亮起,兩人相貼的一瞬間,宛如電影中的慢鏡頭,一幀幀勾勒出擁抱的形狀。
周圍的人群傳來一聲又一聲驚嘆聲,想來燈景已經離他們不遠處了。
難得的最佳親吻時機被打擾了,和葉也不惱,看見不遠處火樹銀花般的燈海,轉頭就拉著伏黑惠朝前走,「惠,快點,去看燈啊!」
盞盞街燈像是落入城市的珍珠,又像是地上炸開的煙花,順著道路兩側蜿蜒而去,無窮無盡,把夜色沉郁的天空映襯成了皓光閃耀的銀河。
「好像隨時會有小精靈飛出來呢!」
和葉站在燈下,整個人像是一個溫暖的發光體,在黑夜裡不斷地引誘人靠近。
伏黑惠安靜地看了她幾秒,忽然走上前,彎下腰從身後抱住了她。
「怎麼了?」
和葉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著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這應該我問你。」伏黑惠垂著頭,額頭抵在她頸側,灼熱的溫度從脖頸處傳來,癢癢的一片。「和葉,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和葉沒有接話,從平次那裡聽到的話她沒法跟他說出口,說出來只會徒增尷尬和煩惱,所以她只能一個人慢慢咽下,然後消化。
可是她還是來找他了。
之前她一直不能理解學校裡的女生,一遇到什麼事就哭哭啼啼地找男朋友,覺得酸溜溜又肉麻,現在卻忽然明白了。
大概是只有待在喜歡的人身邊特有的安心感吧。
她話到嘴邊溜了一圈,又換了個話題:「我……我跟我爸媽講過了,我打算報考慶大,你知道的……就在東京,而且離高專也不算遠……」
伏黑惠沉默著聽著她的話,翹起的黑發在和葉臉上蹭了蹭,「到那時候,我們租房住吧。」
和葉感覺心髒像是被人捏著邊角掐了一下,酸軟一片。
她感覺眼裡又要漫上水霧了,「可是,我還不一定能考上呢,事情都沒個定局,萬一我落榜了,或者我們那時候……」
後面那句話她沒說全,但是伏黑惠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其實能感覺到和葉那些忐忑不安的親近和偶爾流露的迷茫,這不是她的問題,誰能保證年少時的愛戀就能相伴一生呢?
所以他們說「想一直和你在一起」而不是「永遠和你在一起」。
永遠太過沉重,誰也無法保證,而未來更是咒術師無法許下的承諾。
「雖然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是如果……明年我還在……我也一定還是很喜歡你,比過去的每一天都要喜歡你。」
「遇到你之前,我沒有想過我會有未來,」伏黑惠收緊手臂,繼續說道:「所以如果我擁有的未來沒有你,那未來對我來說就沒有意義。」
你是我全部的憧憬和渴望。
和葉整個人被納進他的臂彎裡,明明深秋夜裡的風那麼冷,卻感覺自己的體溫在一點一點升高,眼淚簌簌流個不停。
十幾歲的少年少女的喜歡其實很簡單,只是晚上夢到你,清早起來遇見了滿室的陽光,希望與你共享,每一天應如是。
「那好吧。」
和葉抹去臉上的淚痕,轉過身捧起伏黑惠的臉,正色道:「我會努力到你的城市上大學,然後我們一起租房住吧!惠也要答應我,要一直陪在我身邊!」
過去或是未來,有什麼關系?
從現在起,他們要走一輩子的。
伏黑惠低頭湊過去,吻上她噙著淚水的眼睛,嘗到了唇間的鹹澀。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惠把周圍的不良打了之後排排掛條幅上是官方設定
第66章 紅葉
直到「皋月杯」舉辦前,京都下了幾場雨,氣溫稍稍降了幾度,才換來了比賽前難得的晴朗天氣。
毛利蘭站在日賣電視台的大樓前,單手拎著購物袋翻出手機,收件箱裡最新一條消息還是十幾分鐘前和葉發來的。
「好厲害喲!」
身後傳來幾個小孩子鈴鐺般歡快的身影,像是完全沒有受到深秋早上的冷風迫害似的。
「那個是白天的電視節目主持人三島寢太郎吧!看見真人了耶!」
「會不會在電視台裡面看見假面超人啊?」
「那種事怎麼可能?」
高樓林立,商場大樓隔街相望,毛利一家人連帶著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小朋友正在位於大阪商業公園的電視台大樓前等著錄制一檔對談節目。
起因是毛利小五郎收到了大阪的歌牌名家,同時也是皋月會會長的邀請,他們要在即將舉行的「皋月杯」比賽前組織一次對談來給比賽增加熱度和收視率。
雖然蘭對於自己老爸到底為什麼會被邀請,而且還是針對歌牌這種放在他身上都覺得不搭邊的事物要進行一次對談什麼的感到很別扭且困惑,但架不住電視台那邊給的定金實在太多了,毛利小五郎更是見錢眼開滿口答應,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你們這幫小鬼!別在大樓裡亂跑啊!」
毛利小五郎吊著眉梢衝在大廳裡分散四處的孩子們吼道,似乎是覺得在公共場所有失體面,他理了理脖頸處的領帶,喋喋不休地小聲牢騷:「真是的,所以說我為什麼還要把這群小鬼帶上……」
蘭試圖勸慰開始失去耐心的老父親,這已經是兩人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沒辦法,阿笠博士有事不能來,秋天來大阪和京都玩不也挺好……是吧柯南?」
「嗯嗯。」
江戶川柯南適時地露出一個乖巧的笑臉,一轉頭就用肖似大人的無語神色盯著不遠處嘰嘰喳喳的小伙伴們。
「哇……」步美蹦蹦跳跳地跑到擺在中央的巨型LED屏幕下面,「這個電視好大啊……」她透過鏡面的反射看到了出現在大門口一大一小兩人,其中一個相當眼熟,「哎,是和葉姐姐!」
和葉穿著一身牛油果色的齊膝長裙,上身一件白色長款外套。她氣喘吁吁地快步走進大廳,手裡還牽著一個穿淺藍色T恤和長褲的小男孩,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的毛利一行人,眼神瞬間一亮,快步走上前去,「蘭!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
「沒關系的和葉,我們也才剛到……話說,這位是?」蘭好奇地彎下身,對著和葉身邊的小男孩溫柔一笑。
和葉牽著小男孩介紹道:「是我親戚家的小孩,他叫川口聰,這幾天他剛好來我家玩,聽說我要參加比賽,就跟著一塊來了。」
「姐姐你好!」川口聰抬起頭,對著蘭甜甜的笑了笑。
蘭瞬間被乖巧的小孩戳中了萌點,也蹲下身向他打招呼,「你好啊小聰!」
原本在旁邊被電視台的裝飾吸引了注意力的少年偵探團幾人也都湊了過來,一人一句地開始跟小聰打招呼。
「你好,我是吉田步美!」
「我是圓谷光彥!」
「我是小島元太!我最愛吃鰻魚飯!」
說完元太還把柯南一把拽過來,「這是江戶川柯南,我們幾個是少年偵探團!」
「你們好,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川口聰,家住奈良,請多多指教!」
可能是因為年齡相仿的緣故,沒一會小聰就被少年偵探團的幾人拉去觀看陳列在大廳的展覽了。
和葉見此欣慰的笑了笑,「果然小孩子還是要跟小孩子玩得開啊!」
「哼,怎麼又多了一個小鬼——」
「爸爸!」
蘭生氣地打斷毛利小五郎的抱怨,和葉擺擺手笑著說道:「沒事啦,蘭,小聰是個乖巧的男孩子,他之前也說很想認識一下少年偵探團的各位,所以我才把他帶過來的。」
「話說回來,錄制完對談後你們有其他安排嗎?要不要我帶你們一起去逛大阪城?」
「欸,不會打擾你練習嗎?和葉你後天就要參加那個皋月會舉辦的競技歌牌大賽了吧?」
和葉即將參加的「皋月杯」就是這次會談的對像——阿知波社長的皋月會舉辦的全國競技歌牌大賽,同樣和她一起參加的枚本未來子是皋月會的重點成員,在會談開始之前有錄制比賽的工作,所以和葉幫毛利一家提前約好了讓她今早在電視台大樓接洽眾人。
「沒事啦,」和葉無所謂地伸了個懶腰,臉上掛著輕松自得的笑意,「適當的休息也是取得好成績的關鍵啦!」
柯南抬起臉,好奇道:「和葉姐姐要參加的,莫非就是那個即將跟大叔對談的會長參與舉辦的『皋月杯』嗎?」
「是啊,我幾個月前就一直在准備了呢!」
「誒,原來和葉你要參加那個比賽啊?」
沒等柯南作出反應,身後就傳來了耳熟的聲音,和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是服部平次。他還是老樣子反戴著白色棒球帽,雙手插兜穿過大堂徑直走向眾人。
不知道為什麼,服部出現的那一刻,蘭敏銳地感覺到和葉身上的氣息發生了變化。她悄悄看了和葉一眼,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後擋住了服部的視線,「是服部啊,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是因為聽這個小鬼說,大叔要來大阪錄制什麼對談的事才來的,你們難得來大阪我怎麼可能不出現呢!」服部笑著上前,一拳輕輕砸在柯南頭頂上,收獲了對方一枚白眼。
「對談是說那個嗎?」服部指著走廊上貼著的海報,上面用花哨的字體印著「皋月會歌牌的世界」以及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男人,「那個大叔要跟毛利大叔對談?」
柯南肯定地說道:「阿知波研介,大阪的歌牌名家,皋月會的會長。」
「話說他到底為什麼會邀請毛利大叔啊,這人跟歌牌根本不搭啊……」
「據說他是大叔的粉絲……」
在那一大一小對著海報上的人進行吐槽的時候,蘭悄悄湊到和葉身邊小聲問道:「和葉,你跟服部吵架了嗎?你們看起來關系比之前還糟糕。」
和葉一直背對著服部,此刻她悄悄偏過頭,正對上服部看過來的視線,立馬又別開眼,「蘭,這件事……我等會找機會告訴你……」
沒過多久,和葉同社團的好友未來子從電梯那邊下來接他們,一行人在未來子的帶領下來到了六樓參觀。
因為對談開始前還有一段皋月會成員的比賽影像錄制節目,所以毛利一行人被安排先在休息室裡等候。
·
空曠昏暗的攝影棚內,場中間用幾塊榻榻米拼成了簡易和室,背景還特地擺上了插花和茶具,整個攝制現場安靜得只有放在榻榻米上的舊式音響播放著歌牌的唱讀聲。
身穿改方高中女學生制服的未來子和一位身著深色袴裝的茶發女子正對而坐,都露出了緊張的表情看著擺放在面前的歌牌。
「……幣帛未曾帶,匆匆羈旅程……」
在讀出句子的第一個字的瞬間,那位茶發女生就有了動作。她手速快成殘影,將牌陣上一行歌牌掃飛出去,飛出最遠的一枚歌牌穿過圍著對戰會場的攝像機落到站在外圍的毛利大叔腳下。
「嗚哇,歌牌竟然能飛這麼遠啊!」毛利小五郎驚嘆了一句,正要彎腰的時候,那名正在對戰中的茶發女生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
「啊,還是讓我來撿吧。」她聲音婉轉溫柔,尾音帶著點京都特色的微微上揚音調,斂眉含笑道:「失禮了。」
說罷轉身重新回到對戰現場,而毛利小五郎被那一聲勾得當場暴露老色批本性,「真是可愛的小姐啊!」
蘭頓覺丟臉:「爸爸,你安靜點!」
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小孩子被那名女生吸引了去。
「真的好美啊!」
「是個美人呢!」
「她好適合穿和服啊!」
場上被打斷的唱讀聲重新開始,而作為外行人觀看競技歌牌比賽是很無聊的一件事,沒多久毛利小五郎在攝影棚昏暗的環境下漸漸失去了耐心,「話說,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看競技歌牌啊?」
蘭一臉無語加嫌棄地看著自己父親說道:「還不是爸爸你,本來我們在會談開始前在休息室等著就好,結果你被那個美女吸引就跑到攝影現場了……」
「啊哈哈是嗎?」
「爸爸你真是的!」
攝影現場的對戰很快結束,未來子輸給了對面那位茶發女生,退場後的她看起來十分不甘心,面色沉郁地坐在另一邊的座椅上。
因為對談的另一人阿知波會長暫時還未來到電視台,攝影棚決定先清場准備道具,於是孩子們作為「閑雜人等」都被趕回休息室等候了。
對此,少年偵探團們很是不甘心,癱在休息室的中央的榻榻米地台上唉聲嘆氣,直到蘭以「結束之後去買大阪特產」這樣的理由誘導才又高興起來。
相比起重又恢復了元氣的少年偵探團三人,和葉獨自一人坐在地台邊,顯得心神不寧,時不時還拿出手機看一眼。
小聰最先注意到和葉的失落,他趁著借口上廁所的功夫悄悄溜到外面的茶水間找到了蘭。
「蘭姐姐!」
「是小聰啊,有什麼事嗎?」
蘭一手拎著滿滿的熱水壺,在看見小聰朝她跑過來的時候將水壺換到了不挨著他的另一邊。
小聰跑到她跟前停下腳步,他四處看了看,神情有些猶豫,「蘭姐姐,你認識和葉姐姐的男朋友嗎?」
「誒,是說伏黑君嗎?嗯,見過幾次,怎麼了嗎?」
「其實我昨天聽見和葉姐姐跟她男朋友打電話,好像那個人今天也會來,所以我才要求和葉姐姐帶上我一起的。」
伏黑惠也要來?這件事蘭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她很快想到,後天和葉就要去參加比賽了,作為男朋友,這時候來支持她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這麼說,小聰你是想見見伏黑君嗎?」
川口聰倏地紅了臉,向前一步低聲說道:「是這樣的,我原本想……等到長大之後,就娶和葉姐姐做我的新娘,可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我是特地來見那個人的!我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能被和葉姐姐喜歡!」
聽到這種孩子氣的童言童語,蘭瞬間被逗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川口聰的腦袋,「那你特地來找我打聽伏黑君的事情,你想知道什麼嗎?」
「蘭姐姐,和葉姐姐是不是跟她男朋友相處得不好?我從剛才就看見她一直悶悶不樂的,所以……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要真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會把和葉姐姐讓給他的!」
說到最後,小聰鼓起了臉頰,握著小拳頭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蘭心下為和葉擔憂的同時又忍不住捏了捏小聰的臉,說道:「放心吧,你的和葉姐姐應該不是因為伏黑君才心情不好的,他們其實感情可好了!」
事實上,和葉心情不好的源頭在哪很明顯。
回去之後,蘭發現和葉不在休息室,從步美口中得知和葉出去接電話了,蘭替孩子們放好點心和茶水就離開休息室了。
六樓休息室外是一段長走廊,走廊上的房間是攝制節目相關的功能室,路過走廊就到了一片敞亮的落地窗陽台,站在那裡可以窺探整個大阪商業園。
不出所料,蘭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就聽見和葉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像是在跟別人聊天。
「……到時候就去那家煎餅店吧,之前請你吃的我家附近那家其實不太正宗……」
「……誒,列車晚點了啊,那沒關系,你們可以中午在車站吃點便當……」
蘭悄悄退回了走廊後面,直到聽見和葉在電話裡跟人道別才走出來,「和葉。」
「啊,蘭你怎麼出來了?大叔的對談開始了嗎?」
「還沒有,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蘭走到落地窗前跟和葉並排倚靠在欄杆上,一碧如洗的晴空像是水洗過的璞玉,陽光透過落地窗擁抱著兩人,如同甜蜜的糖水輕柔地裹著罐頭裡的橘子。
「和葉,你現在方便跟我講講嗎?關於你跟服部之間發生了什麼?」
和葉沉默著低下頭,額前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眼睛,讓蘭無法猜透她的心事,手指指尖捏得發白。
「蘭,其實是這樣的……」
過了一會她才緩緩開口,把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從服部平次突然的告白到得知初戀對像竟是自己,再到學園祭前後跟他有關的事情全都拎起來講了一遍。
蘭從一開始的震驚失聲到後來沉默不語的聆聽,只是一直用有些擔憂的眼神注視著和葉蒼白的側臉。
「原來是這樣,」她喃喃道,「所以,服部君說的關於伏黑君的那些事,和葉你全都知道嗎?」
「不,我從沒問過惠過去的事,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去調查惠的過去……」
「和葉……」
「可是啊蘭,就算那些都是真的,惠也絕不是平次認為的那種不好的人!他……他身上很多事我沒法跟你解釋,但是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他一直是個沉默寡言但是細心溫柔的人,他真的很好很好……只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站在那裡聽著平次貶低他的話……甚至不想讓惠也知道這件事……」和葉痛苦地搖搖頭,神情既焦躁又苦惱。
她之所以能這樣告訴蘭就是因為她跟別人不一樣,蘭能善解人意地不去探究別人不想讓她探究的那部分,永遠會為別人留出一部分私密空間;而平次則不一樣,他作為天生的偵探,永遠對探索謎團有著興趣,要是聽見她這吞吞吐吐有所隱瞞的話,必然要去追究到底的。
歸根結底,和葉既不想讓平次因為她冒險去探究咒術界的事,也不想讓惠遭受莫名的誤解而受到傷害,所以只能自己吞咽苦澀。
「我明白了。」
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伸手抓住和葉捂著腦袋的雙手放在兩人胸前,對上和葉錯愕的視線說道:「和葉,既然你是真心喜歡他,那就堅持住,一直這樣相信他吧!」
「既然約定了要一直在一起,就一直在一起吧!不需要管別人的閑言碎語,時間自會證明一切的,包括伏黑君的人品,還有對你的感情。」
「而且,不是還有我們在嗎?我跟園子不論什麼時候都站在你這邊的,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一定讓他知道我空手道的厲害!」
和葉被她這番話震住了,一時間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片刻後,她噗噗地笑了出來。
「什麼呀蘭,說得那麼酷,可這分明是幾個月前衝野洋子新出的那部電影裡的台詞嘛!」
「誒呀,原來你看過啊!」
「因為是我喜歡的女演員啊!我當時還是跟惠一起去看的呢!」
兩人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後,和葉才松了一口氣,重新揚起了輕松快意的笑容,「不過,謝謝你,蘭!」
「謝謝你支持我!」
蘭勾起唇角,眼裡倒映著晴空萬裡,「不只是我,還有園子。」
「雖然她因為重感冒不能來幫你加油,但是聽說你要參加比賽,還特地幫我們訂好了酒店,准備了豐盛的食物呢!」
「是哦,她沒能來現場真是太可惜了,等會談結束我買一些特產送給她好了。」
·
疏解完心裡積壓的煩悶之後,和葉感覺身心都輕快了很多,她拉著蘭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商量著要去哪裡逛街。
兩人湊巧在走廊的另一端看見服部帶著柯南他們幾個小孩子,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不久前跟未來子比賽歌牌的茶發女孩。
此時那位茶發女子已經換了一身深藍色繡淺色楓葉紋案的和服,面對著服部深情款款地說:「我就想終有一天會再見到你呢……」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接下來一句就像是投入了水裡的炸藥一樣炸出了滿地水花——
「我未來的老公。」
此話一出,不光是服部本人,就連和葉都驚呆了。
不僅如此,那位自稱是服部未婚妻的女生甚至還主動走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感受到手臂接觸部位柔軟的觸感,服部臉上的熱度一下子燒了起來——這位小姐姐胸部真是豐滿!
蘭驚愕過後立馬習慣性去看和葉的臉色,卻發現她此刻的神色只有同其他人如出一轍的震驚和疑惑。
「和葉,你……認得那位嗎?」
和葉點點頭,「算是吧,她是大岡紅葉,『皋月杯』連續兩屆高中生冠軍,歌牌界將她視為爭奪下屆女王寶座的不二人選。」
「我不是說這個,」蘭悄悄湊到她耳邊,眼睛還一直往那兩人的方向瞟,「她跟服部是怎麼回事?她真的是服部的未婚妻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從沒聽平次他們家人提起過,應該是她自認為的吧!」
和葉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兩人疑似「調情」的畫面,心裡並沒有不舒服,更多的是對大岡紅葉的好奇,畢竟這個人將來可能在比賽中和她對上。
這並不是和葉第一次聽說紅葉此人,但近距離見到她在比賽之外的樣子還是第一次。原本以為是個典型的出身京都的大家閨秀,沒想到居然這麼大膽開放,竟然直接說是平次的未婚妻了!
跟在服部身後的川口聰對這一幕的興趣大概是最少的,他眼尖地一眼就看見了對面站在不遠處的和葉,興奮地繞過其他人跑過去,「啊,和葉姐姐!」
服部似乎是這才注意到和葉跟蘭的存在,一想到那位莫名出現的小姐還跟他貼的那麼近,被「巨l乳」衝走的理智又再度上線。他禮貌地將手臂抽走,繞過紅葉就走了上去——
「喂,和葉!」
和葉正彎腰跟小聰談及他們接下來要去逛街的事,聽見服部在喊她,起身神情淡淡地問道:「干什麼?」
「那個……就是……」服部走上前卻又像是被話憋住了,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才問道:「一會錄制結束你有安排嗎?我正打算帶這些小鬼去我們常去的那家煎餅店呢!」
「誒你也要去!」
短暫的震驚之後,和葉很快想明白了。那家煎餅店是她跟平次關系很好的時候最喜歡去的一家,也是全大阪最美味的煎餅店,他會想要帶柯南他們去品嘗也不奇怪。
只是……和葉想到自己剛剛還跟惠約好了帶他一起去嘗嘗,萬一那兩人在店裡撞上……和葉直覺到時候不會有什麼和諧的場景出現的。
「我要跟蘭一起去逛街,順便給園子買些特產,你自己帶著柯南他們去吧!」說完,和葉蹲下身,對川口聰問道:「小聰,你也跟柯南他們一起去吧,難得搬家之後結交了新朋友不是嗎?」
川口聰猶豫地看了身後的小伙伴一眼,又轉頭衝和葉用力點頭,「嗯!」
和葉溫柔地笑笑,起身時對著服部又恢復了往日的疏離,「小聰就先拜托你照顧了,平次,等回酒店的時候我會去接他一起的。」
這時,被遺忘在原地許久的大岡紅葉望著服部跟和葉站在一起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紅葉小姐!」走廊盡頭一位工作人員突然出現叫了紅葉的名字,「不好意思,請您現在回一趟休息室!」
大岡紅葉重新端起人前謙和有禮的姿態,轉身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工作人員氣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滿懷歉意地說道:「是這樣的,矢島先生他遲到了!」
矢島就是這次節目的主策劃人。聽他這麼一說,大岡紅葉頓時感受到事態的緊急程度,於是微笑著朝那人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罷就跟著那位工作人員小哥離開了,路過服部的時候還不忘記跟他道別,臉上的笑容像是浸泡了蜂蜜一樣甜,「那麼平次,我們一會再見吧!」
「嗯……哦。」服部呆頭呆腦地應了一聲,像是忘記了剛才的尷尬一般。
和葉偏頭看了一眼大岡紅葉娉婷的背影,卻剛好與從平次那裡收回視線的她眼神相撞。看到她的時候,和葉明顯從那雙眼睛裡感受到了打量和些微的敵意。
「平次,你認識她嗎?」她隨口問了一句。
「啊,不認識,可能只是在哪裡和她見過吧……那麼漂亮的人應該不容易忘記才對……」服部思索著低聲喃喃道,驀地他想起和葉就在身邊,趕忙找補:「不過……和葉你也一樣不容易被忘記……」
「哦。」和葉只回了這一個字就失去了興趣,轉而拉著蘭繼續商量逛街的事。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要進入電梯的時候,大樓裡的廣播突然播放了大阪府警發布的緊急避難通知——
「……請所有人暫時停下手裡的工作,從最近的安全出口撤離電視台,重復一遍……」
服部和柯南的臉色瞬間變了,兩人轉身就逆著人流往攝影棚的方向跑了回去,服部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和葉他們趕緊離開這棟大樓。
似乎所有處在大樓裡的人都對廣播的內容感到十分詫異,和葉看到周圍不少人都是滿臉困惑的神情跟隨廣播的指引走出房間。
「到底怎麼了?」蘭疑惑地看向四周。
「我也不知道啊,」和葉打電話給還在攝影棚的未來子,對面響了好幾聲才接通了,「喂,未來子你還在錄制現場嗎?剛才的廣播你聽見了嗎?我跟小蘭先走了……」
電話掛掉後,蘭湊到和葉耳邊小聲地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和葉,我自從聽見廣播後就有種要發生案件的不祥預感……」
和葉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安心吧,未來子說她馬上會跟著阿知波會長他們一同撤離的,這麼多人不會有事的。」
而令和葉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順著人流走到外面避難後,身後那棟大樓瞬間發生了爆炸,樓層就是他們之前所在的六樓。
作者有話要說:
瘋狂碼字七千,終於到唐紅了,加速衝向完結ing
第67章 挑釁
電視台的爆炸案件一下子驚動了整座城市,十幾輛消防車出動還沒把電視台樓頂上衝天的煙霧滅掉,整個商業園的馬路兩邊就已經被各種實體或網絡媒體蹲點了。
毛利一家都沒想到他們出來工作順便旅個游還能撞見這種大案子,聽著旁邊從火場中逃出的工作人員說,爆炸現場就是六樓的攝影棚時,更是一陣心悸。
和葉牽著川口聰站在與發生爆炸的電視台相隔一條街的便利店門口,蘭帶著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等在馬路邊,終於遠遠看見紛雜的人群裡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
「柯南!」
「還有平次哥哥!」
「你們到哪裡去了嘛?」
步美最先衝上前去,元太和光彥緊隨其後。見那兩人平安無事,蘭終於松了一口氣,拽緊了身上的包帶走上前,看著柯南的眼神滿是責備和關切。
「柯南,你怎麼能在樓裡亂跑?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
「啊……抱歉,蘭姐姐!」
「你們沒有受傷吧?」
和葉走上前,對著兩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他們只是身上的衣服髒兮兮之外沒有其他明顯的傷勢之後便放心許多。
「沒事啦,只是有點嗆到煙霧罷了。」服部無所謂地擺擺手,對和葉的關心感到很受用。
和葉輕嘆一聲,直到親眼看見爆炸發生到現在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那就好,以防萬一,待會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我們要先去醫院看未來子,她受了傷,剛才被救護車送走了。」
這時候,大瀧警官遠遠地看見服部平次在這裡,隔著人群喊了他一聲就要跑過來。
和葉回頭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跟這次爆炸案有關,她淡聲問道:「平次,你是先跟我們去醫院還是等會你自己去?」
服部顯然也嗅到了爆炸背後某些陰謀的氣息,衝著和葉揮揮手道別:「和葉你們先去吧!」
和葉點點頭,先一步帶著小聰和少年偵探團離開了,蘭拉住了想要留下來的柯南說道:「柯南也一起來吧,你不可以再離開我身邊了哦!」
「啊……哦。」柯南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遭到爆炸殃及的傷者都被警方統一送到了最近的浪速警察病院,和葉他們趕到時,未來子還在診察室做應急處理,同樣在隔壁處理傷口的還有皋月會的阿知波會長。
在等著未來子檢查出來的時間裡,網路上關於這次爆炸案件已經迅速發酵了,各大媒體首頁的圖片都是日賣電視台大樓頂上衝天的煙霧和火光。
和葉跟蘭帶著孩子們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時,接到了伏黑惠打來的電話,她站起身跟蘭說了一聲,悄悄走到一處無人注意的綠植後面接起電話。
「和葉,我們看到網上的新聞了,你沒事吧?」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隱約能聽見電車的轟鳴還有虎杖跟野薔薇說話的聲音,和葉低聲安慰道:「我沒事啦,應該說大家都沒事,幸好爆炸前樓裡發布了緊急通知我們才能安全撤出……」
「那就好,我一直沒看新聞,直到剛才津美紀打電話問我才知道爆炸的事,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是嗎,替我謝謝津美紀了!」
和伏黑惠的通話結束後,和葉轉身回到診察室前,旁邊那位阿知波會長已經檢查完畢,正被一群人圍著說話。和葉好奇地看了一眼,其中一位正是不久前她才見過的大岡紅葉。
沒多久,未來子推開診察室的門,一臉憂郁地走了出來,她的右手臂被打上了石膏掛在脖頸上,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了。
「未來子!」和葉快步走上前去,蘭也跟了上來,擔憂地看著未來子。
「你的手臂……」
未來子難過地低下頭,「啊,是骨折了……看來我沒法參加後天的比賽了……」
「怎麼會這樣!」
和葉替未來子感到很難過,雖說她一開始只是出於幫助好友的目的才加入的歌牌社,但是一直以來作為陪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未來子對於歌牌的熱愛和為之付出的心血,結果就在比賽之前遭遇了這樣的意外!
「謝謝你未來子。」就在這時,站在不遠處的阿知波會長朝她們走來,對未來子把皋月會的歌牌帶出來表示感謝。
不得不說,阿知波會長作為知名的企業家和歌牌名家,從儀態到氣度都無可挑剔,可是就在他走近的時候,和葉卻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雖然僅僅只有一瞬間,和葉仍然在那位阿知波會長身上感受到了類似詛咒的氣息,但他似乎只是個普通人,那種讓人心底發寒的咒力又是從何而來呢?
和葉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他一番,始終沒看出來他身上哪裡纏著咒靈,但那詛咒的氣息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沒等她探究完,負責本次案件調查的警方來通知阿知波會長完善筆錄,他於是安慰了未來子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被告知無法參加這次比賽,未來子的心情一下子沉入了低谷,但好在與她一同參加的和葉沒事,於是她強顏歡笑著對和葉說道:「和葉,看來這次我們都得靠你了,現在這種情況,只能由你代表改方高中參賽了。」
「可是未來子,你知道我之前只參加過一次小範圍比賽……」壓力的驟然轉移讓和葉有些接不住,盡管話未說完,但未來子很快明白了和葉未盡的意思。
學校的歌牌社因為人員不足面臨廢部,只有在大型比賽中取得成績才能避免這一結果。盡管未來子在上一屆「皋月杯」比賽中取得了前五的成績,但這仍然不夠,她幾次鼓動和葉參賽也是為了給校方增添榮譽。可是現在她已經無法參賽了,和葉要是一個人參賽的話只有升入決賽才能保住歌牌社。
看出和葉心中的搖擺不定,未來子用未受傷的左手按住和葉的肩膀鼓勵道:「沒關系的和葉,你的實力已經非常強了,只要正常發揮就一定沒問題的!」
「啊哈哈哈——」一道突兀的女聲在這時候插入進來,「讓外行人參加比賽還想奪冠?」
眾人循著聲音回頭,只見站在附近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的大岡紅葉緩步朝和葉她們走來。
她雙手交疊至於身前,一襲淺紫色修身連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臉上帶著在嚴苛禮儀訓導下熏陶已久的得體笑容,氣質端莊且高貴,言語間卻滿是諷刺和傲慢:「不如把百人一首的歌牌,換成基礎入門歌牌吧。」
和葉還沒對她挑釁的話語作出反應,未來子第一個出聲反駁道:「別瞧不起人,我常跟和葉練習,她只是很少參加比賽罷了,實力不比你弱的!」
聞言,大岡紅葉勾起唇角,饒有意味地打量了和葉一番,就在和葉以為她要繼續嘲笑自己的時候,她卻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說起來,我們之前見過吧,平次之前為了跟你說話甚至把我晾在一邊……你們是什麼關系?」
和葉頓感不妙,她當然沒忘記在走廊上擦肩而過時大岡紅葉朝她瞥去的那一眼,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誤會,她只好解釋說:「我們只是青梅竹馬而已,你不用多想,平次他對我——」
「他喜歡你對吧!」
原本坐在旁邊吃瓜看戲的步美突然插了一句,把和葉驚得半截話都吞了下去。
本就劍拔弩張的氣氛更加走向了一個詭異的修羅場,而其他孩子還像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樣繼續火上澆油。
「這很明顯嘛,那個大哥哥從錄制現場回來後就一直在問和葉姐姐,很明顯就是喜歡你嘛!」這是光彥。
「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元太。
感受到大岡紅葉身上的敵意越來越明顯,和葉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你們不要插嘴啊啊啊!」
「呵,既然這樣的話,就來賭一場吧。」大岡紅葉雙手抱臂,踱步到和葉跟前,神色傲慢的向她發起了挑戰,「後天的比賽,誰要是贏了,誰就是平次的新娘第一候選人,能先跟平次告白並跟他交往,怎麼樣?敢不敢接受?」
此言一出,蘭跟未來子滿臉震驚的表情,步美他們幾個則是看熱鬧更加起勁,柯南一臉不可思議。
當事人和葉很快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不行!我不能接受!」
「哎呀,看來你對平次的感情——」
「不是因為這種原因!」
就在大岡紅葉以手掩唇要嘲笑和葉的覺悟的時候,和葉顧不上失禮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並且我很喜歡他,我們感情也很好,至於平次,我剛才說過了,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對我來說就只是這樣而已!」
迎著大岡紅葉略顯錯愕和尷尬的神情,和葉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和地解釋道:「大岡小姐,我不管你對平次是怎樣的感情,但請不要把我當成你的假想敵,因為我真的很喜歡我的男朋友,所以不會答應你那無聊的賭局的!」
「無聊?」大岡紅葉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銳利地抬眸,「你覺得我對平次的心意,在你看來只是『無聊』嗎?」
「不是,我……」
「不管怎麼說,平次對你是喜歡的吧?」
和葉剛要解釋,又被紅葉輕飄飄的一句問話給堵住了。她沒法否認這句話,因為平次的初戀確實是她,雖然她也是一個月前才知道的這件事。
就在和葉沉默的時候,大岡紅葉也在不著聲色地打量著她。她實在想不通,平次到底為什麼會對這個女孩……難道是因為她陪伴的他身邊的時間最久嗎?
「既然如此,那就換個方式吧,」大岡紅葉高傲地抬起下巴,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是我個人的賭約,我會贏得後天比賽的勝利,然後去跟平次表白!」
「至於你,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你能堅持到決賽跟我對上,雖然我並不覺得你能有資格進入決賽。」
和葉被她最後一句話語裡毫不掩飾的輕蔑給激怒了,在紅葉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出聲應道:「那就走著瞧好了,我一定會進入決賽的!」
大岡紅葉聞言笑了笑,回頭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畢竟要是能在比賽中打敗你,就證明我才是平次新娘的最佳人選。」
和葉反駁道:「我才不是為了平次而參加比賽的,是為了未來子!」
「都無所謂。」
大岡紅葉側身面對著和葉,將手置於胸前,臉上還是那副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笑容,只是多了一抹盛氣凌人的感覺。
「你給我記住了,我的名字是紅葉,跟你這種默默無名的普通葉子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紅葉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的語氣,抬手看了看光潔的指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去做個指甲,好想一想到底要怎麼跟平次告白才好,就先告辭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和葉氣衝衝地鼓起了臉頰,「她什麼意思嘛?什麼默默無名的小葉子?誰要跟她搶平次了?真是的!」
平心而論,和葉並不覺得自己會是這位大小姐的對手,她甚至都不想摻和平次的爛桃花,真正讓她火大的是這位紅葉小姐傲慢的態度和輕蔑的話語。
「算了算了和葉,反正你們也是要在比賽中對上的。」未來子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只是……覺得很荒謬……」和葉看向紅葉離開的方向,對著未來子說道:「明明未來子那麼期待能在決賽的時候摸到皋月會的歌牌,為了把它從火場裡帶出來還受了傷,可她卻拿那副歌牌打賭,既然喜歡平次為什麼不直接去表白算了!」
更別提,賭注在和葉看來還是完全不能跟「皋月杯」的冠軍等價的東西。
旁邊圍觀了全程的川口聰從座位上跳下來,跑到和葉身邊問道:「和葉姐姐,那個大姐姐是因為喜歡平次哥哥,但平次哥哥喜歡你才生氣的嗎?你真的要跟她比賽嗎?」
「嗯,是啊。」和葉彎腰跟他解釋說:「不過我不是為了平次哦,是為了幫未來子保住歌牌社才參加比賽的,這點很重要,我跟她是不一樣的!」
「嗯,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一更,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寫完
第68章 夜晚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許多,毛利小五郎的車鑰匙在避難的時候丟失了,他本想設法弄到備用鑰匙,結果在醫院門口聽說發生了殺人案件又跟著去了現場,連帶著剛到醫院的服部和恰好跑出來的柯南一起。
沒辦法,和葉只好先跟蘭一起帶著孩子們乘坐出租車回到酒店。
少年偵探團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步美眼尖地看見了站在酒店門口的高專四人,「啊,是悠仁哥哥,野薔薇姐姐還有和葉姐姐的男朋友!」
聽到跟伏黑惠有關的事,和葉從車窗外探出頭,就看見伏黑惠靠在酒店門口的柱子邊,抓著手機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蘭也湊到和葉身邊:「他們剛到酒店?野薔薇之前跟我發消息說列車推遲時間,但這也來得太晚了吧!」
此時少年偵探團三人帶著川口聰跳下車,歡快地跑到虎杖他們跟前。
「好久不見啦,悠仁哥哥!」
「我們都很想你呢!」
虎杖開朗地朝他們揮揮手,「喲,我也很想你們,你們三個最近過得怎麼樣?」
野薔薇上前一步,彎下腰故作不滿地問道:「那我呢?你們都不知道先跟美女打招呼的嗎?」
元太跟光彥很是識趣地鞠躬問好:「給野薔薇大姐頭問好!」
自從上次夏日祭上野薔薇出手替他們抓住了小偷之後,這兩人就自願成了她的跟班小弟,崇拜程度幾乎跟假面超人並齊。
虎杖看了眼他們身邊的川口聰,問道:「話說柯南怎麼不在?這個小男孩是你們新的小伙伴嗎?」
川口聰仰起頭,白皙的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來十分天真可愛,「你好,大哥哥!我叫川口聰,我是跟和葉姐姐一起來的。」
「你好哇,我叫虎杖悠仁,」虎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後的伙伴,「這位姐姐是釘崎野薔薇,這位是吉野順平,還有這位……」
他側過身指著正在跟女朋友說話的伏黑惠說道:「這個哥哥是伏黑惠。」
伏黑聽見自己的名字,轉頭就對上了小聰不加掩飾的目光,從沒跟小孩子相處超過十分鐘的他有些無所適從,「……你好。」
「那個,」川口聰紅著臉,走到站在一起的兩人跟前問道:「冒昧問一下,哥哥你就是和葉姐姐的男朋友嗎?」
伏黑惠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承認道:「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小聰鼓起臉頰,捏起拳頭朝伏黑惠大聲說道:「那你要好好珍惜和葉姐姐哦!因為我本來想……如果和葉姐姐是單身的話,等我長大了就要娶她做我的新娘的!」
虎杖等人都被川口聰這疑似當面牛頭人的話給驚著了,等反應過來就開始捂著嘴偷偷笑,很明顯是打算看同期的笑話。
「噗哈哈,伏黑這個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沒想到繼『伏黑哥』之後還有這樣的名場面,早知道就錄下來接著笑哈哈哈!」
「順便發到群裡,哈哈哈哈哈有開心的事大家一塊分享!」
虎杖跟野薔薇兩人在看熱鬧這方面臭味相投,雙雙擊了個掌。
吉野看著這倆沙雕狼狽為奸的樣子,哪怕他顧及到伏黑的臉色,此刻也憋不住笑意:「你們倒是小聲點說話啊,等伏黑反應過來不揍你才怪!」
話音剛落,伏黑惠轉頭瞪了那三人每人一眼,隨後蹲下身,平視著川口聰認真說道:「那你就別想了,因為我很珍惜你的和葉姐姐,不會把她讓給你做新娘的。」
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和葉聽懂了,一瞬間感覺熱度從臉頰擴散到耳廓,像個煮熟的蝦米。
高專四人來到大阪的理由很簡單,除了伏黑惠是專門來陪和葉參加比賽的,其他人都是來大阪跟京都旅游,順便來替她加油的。
推開酒店房間的大門,孩子們興奮地衝了進去。
「我是第一個!」
「我是第二!」
「你們兩個太狡猾了,等等我啊!」
房間內是少見的傳統和室風格的裝修,客廳中間擺放著紅木矮桌和坐墊,拉門後面是一間寬敞的臥房,足夠容納好幾個人的被褥鋪在一起。
和葉走進屋裡感嘆道:「哇,這房間好大啊!」
蘭解釋道:「這是園子預訂的,畢竟她本來就超想來的,因為野薔薇說他們也要來還特地在隔壁也訂了一間同樣的房間,結果她因為重感冒來不了了。」
野薔薇也跟著走進屋裡:「哇哦,不愧是城裡人,看起來真有錢啊!」
「別說的好像城裡人都這樣似的啊,釘崎。」虎杖跟吉野先後走了進來,伏黑惠最後關上了門。
蘭看了一眼手機後說道:「園子發消息來說酒店會給我們准備晚飯和夜宵,你們先坐吧,我打電話讓他們現在就送晚飯上來。」
幾人挨著坐在客廳前的榻榻米上,等待晚餐的間隙,少年偵探團們接到了阿笠博士打來的視頻電話,歡快地跑到客廳裡去接,還順便拉上了川口聰一起。
翻到網路上的新聞,野薔薇忍不住問起了爆炸案的事,「話說回來,看新聞上說電視台發生了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和葉倚靠在伏黑惠身邊,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爆炸地點就在毛利大叔准備錄制會談的地方,當時因為廣播裡提前宣布緊急避難我們才僥幸躲過了一劫……」
「嗚哇,那還真是驚險啊!」虎杖忍不住感嘆道,「話說那裡為什麼會突然爆炸?難道是遇上了恐·怖·分·子?」
伏黑惠捏了下和葉的手腕,面對她抬眼看過來的眼神皺眉道:「你從沒跟我說過當時那麼危險。」
「我其實沒什麼事啦,畢竟爆炸發生時我還在大樓外面。」說到這裡,和葉側過臉,額前的劉海在她臉上打下一層陰影,「可是,未來子的右手骨折了,可能沒法跟我一起參加比賽了。」
野薔薇問道:「未來子是誰啊?」
「是和葉他們學校歌牌部的部長,她們原本說好要一起參加比賽的,因為如果兩個人都能取得名次的話歌牌部就不會被廢了,但是現在只有和葉一個人參加……」蘭打完電話後走到野薔薇身邊坐下,給眾人解釋著其中的緣由。
「誒,社團活動原來是這麼麻煩的東西啊?」野薔薇抱臂感嘆道。
吉野說道:「是因為人數不足才會被廢部吧,每個學校都有類似的規定避免占用校園資源。」
虎杖好奇地探頭:「釘崎,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從沒參加過社團?」
「吵死了啊虎杖,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社團上怎麼了?!我打賭伏黑中學的時候肯定也沒參加過!」
伏黑惠在眾人巴巴的目光中選擇拒絕接住這個話茬說下去,轉頭看向和葉:「所以你要全力以赴應對比賽,按照你們學校的要求,那至少得是進決賽的成績吧。」
和葉正為著今天下午的事情發愁呢,她簡單講了下在醫院裡被大岡紅葉看輕並下戰書的事,中間涉及平次的糟心事她提都不想提。
伏黑惠聽完後沉吟片刻,說道:「既然這樣,晚飯之後我陪你訓練吧。」
和葉一驚,揚起臉看著他:「真的?那太好了!」
「我們也會去現場給你加油的!」野薔薇捏緊拳頭揮了揮,「既然對方都上門挑釁了,那當然要讓她看看!吊車尾逆襲天才的戲碼可是熱血少年漫的常態啊!」
虎杖吐槽道:「只有《火○忍者》才有這種常態吧!」
「啰嗦!」
·
晚飯過後,虎杖幾人拿出一盒桌游,還邀請幾個小孩子一起圍著桌子玩起來,伏黑惠則是帶著和葉去了隔壁房間練習。
隔壁其實也是差不多的大小和設施,只有他們兩個人反而顯得安靜又冷清,倒是個適合練習歌牌的場地。
和葉從盒子裡把歌牌拿出來,開始擺放在面前,「話說回來,惠你原來是會歌牌的嗎?」
「小學時候學過,不過時間久了有些記不清了,現在只記得百人一首。」伏黑惠面對著和葉坐下,循著記憶中看到過的比賽規則擺放牌陣。
「哎,就那樣擺,上中下排列成三段就行了。」
木質音箱擺放在旁邊的櫃子上,十五分鐘的記牌時間過去後,和葉打開音響,悠長的聲音開始響起:「花開難波津,寒冬閉羞顏……」
序歌響起的時候,和葉雙手撐在榻榻米上,看著牌陣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伏黑惠忍不住抬眼看向她,和葉在專注於某件事情的時候,周身像是籠罩著某種氣場,確實這一刻她耀眼得有些犯規了。
明明之前看到過很多次她在歌牌面前神情專注的樣子,但坐在觀眾席上和直面這種吸引力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颯颯飄紅葉……」
讀到開頭第一個字的瞬間,和葉的手指就觸碰到了對應的歌牌上。伏黑惠只覺得眼前一陣風掃過,他自陣裡的那張牌就飛向拉門,穿透了上面的紙張。
好快!
「啊,不小心太用力了!」和葉站起身去拿那張被嵌進門裡的牌,「幸好牌沒事,我只帶了一副。」
「繼續嗎?」
「好。」
音響裡的唱讀聲還在繼續,前幾輪和葉的速度快到超乎想像,連搶了伏黑好幾張牌,到後面伏黑也漸漸適應了歌牌的規則,慢慢跟上了她的速度。
競技歌牌說到底是專注力,精神力和記憶力的考察,而作為咒術師,在本就優越的五感之上,伏黑惠這三樣都不比和葉差到哪去。雖然勝利的天平仍然倒在和葉這頭,但她也漸漸地在練習中感到了壓力。
一盤磁帶錄了不止一輪比賽,兩人默認只要一方的牌陣空了就重新抽牌,間隔不停地進入下一輪。
和葉額間沁出了汗珠,伏黑惠也被前幾輪的失敗勾起了勝負欲,時間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深夜。
「……浪湧住江岸,更深夜靜時……」
最後一張牌,和葉迅速鎖定了歌牌的位置,伏黑惠也及時出手,但因為那張歌牌被放置的距離和葉太遠,她整個上半身幾乎飛撲出去,手掌先他一步按在牌上掃了出去,自己卻因為慣性就要倒在牌陣上。
伏黑惠伸出的手在半路收回了一段,轉而接住了差點倒在榻榻米上的和葉,也沒去管被衣擺卷起的氣流弄得亂七八糟的牌陣。
「小心點啊!」
和葉順勢躺倒在他懷裡,哧哧地笑著,眼睛亮亮的,裡頭像是揉碎了一把星星,「是我贏了哦!」
「是是,是你贏了。」
伏黑惠雙手摟住她的腰身,好讓她更加舒服地躺在他身上,語氣是連他自己也意識不到的親昵曖昧。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襯衫,外套早在練習前就脫了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袖子折起來卷到手肘,小臂的肌肉線條流暢又不突出,帶著著一種介於少年感和成熟男人之間的魅力。
距離有些太近了,鍛煉出色的聽力讓和葉能夠明顯聽見兩人重疊的心跳聲,和不知是誰越發沉重的呼吸聲。
她抬起頭,看見伏黑惠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和葉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蹭了一下伏黑惠的下巴,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狡黠一笑,湊上去親吻在了那塊吸引了她的喉結處。
伏黑惠給出的反應是驟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等和葉從那蜻蜓點水的親吻中抬起頭時,他低頭用力地親上了她的唇瓣。
他動作得突然,和葉本以為他會親得很凶,結果伏黑惠只是含著她的唇瓣溫柔舔舐吮吸,纏綿得讓和葉都覺得心跳加速。
能感受到被他捏著的手腕上掌心微熱,手指卻是涼的,燙得和葉有些癢,她下意識往外抽了一下,沒抽動。
「惠……」和葉覺得手腕被捏得痛,費力地在親吻中叫他,含糊的聲音被吞咽在吻裡。
她沒辦法,只能仰起頭往後縮了縮,在他追過來親吻的間隙裡提醒道:「手,手痛……」
伏黑惠的動作像是一下子被按了暫停鍵,手上的力道一下子空了。
和葉抽回手,看著他有些懊悔的眼神,又伸手抱住他的脖頸,主動將這個被中斷的吻續上了。
這一次接吻在越來越收緊的擁抱中如燎原之火,使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上升了。
伏黑惠曲起一條腿,還伸手撐住和葉的腰以免他們不小心翻在地上,就這樣還是沒擋住,情l欲翻湧中的兩人雙雙翻在旁邊擺好的兩條被褥上。
這個年紀的男生總是很容易鬧出火來,沒過多久,伏黑惠身體一僵,雙手撐在和葉兩側,弓起身子不敢動了。他喘息著看著同樣糟糕的女朋友一眼,讓開身體躺在旁邊。
本來鋪得很整齊的被褥凌亂地散在身下,沒收回的歌牌還四散落在榻榻米上,慌亂間不知道誰碰到了客廳內大燈的開關,原本亮堂的光線變得僅剩下矮桌後一盞小夜燈。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迅速侵染了整個房間。
和葉抵著伏黑惠的肩膀,心跳聲在胸腔裡像是炸開的煙花。
伏黑惠也好不到哪去,只覺得整個身子像在火坑裡烤過,身上一陣陣滾燙的熱度心髒都熱得發脹。
他抿著唇深呼吸幾下,啞聲道:「明天再練,我去洗手間……」
剛要起身,就感覺到身後衣擺處傳來一點輕微的拉力。
伏黑惠回頭,看著自己的襯衫下擺被兩根手指輕輕捏著,暖黃色的夜燈下那手指又細又白,指甲修得圓潤干淨,再往後是嫩蔥般的手和一圈泛紅的手腕。
和葉半張臉埋進被褥裡,依稀可見另外半張臉上紅暈未褪。
見他回頭,她低聲說道:「這種房間的洗手間隔音很差……」
伏黑惠身形一僵,剛要開口,就聽見她未完的下一句:「那個……要我幫你嗎?」
啪嗒一聲,伏黑惠仿佛聽見腦子裡緊繃著的神經跟著這一聲斷掉了。
……
和葉明明記得房間裡沒開空調,深秋的夜晚卻感覺一片悶熱,在不斷地蒸發掉她的理智。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伏黑惠這個樣子,雙眸微闔,喉結滾動,眼尾泛紅,一下比一下更為沉重的呼吸聲在她耳邊響起。
被房間內升騰的熱度灼燒著理智的不只有她一個人。
等和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伏黑惠已經差不多整理完了自己的情緒,不久前屋內盤旋已久的熱也隨著半開窗戶裡吹出的冷風散去不少。
伏黑看上去像是清醒了許多,呼吸平緩很多,「練習那麼久,你餓不餓?我打電話叫個夜宵吧。」
歌牌練習是很耗消耗腦子的活動,和葉也感覺自己剛才是不是死太多腦細胞停止了思考才會……她臉上再次發熱,囁嚅著點點頭,「嗯。」
趁著夜宵還沒送上來的功夫,兩人一前一後的去浴室洗了澡,等拉開拉門後就看到服務生擺在玄關處的餐盤。按照伏黑惠的要求,還額外加了份甜品。
伏黑把餐盤擺在矮桌上,那份甜品被擺在和葉伸手可以摸到的位置。
和葉在他身邊坐下,夾起一份壽司就塞進嘴裡,臉頰像倉鼠一樣鼓起來一動一動的。
唇瓣嫣紅,還有些腫,是剛剛他親的。
伏黑惠像是被刺到一般別過臉,心裡某處被一種充盈感填滿,順著胸膛蔓延到四肢百骸。
被甜份補充了足夠的能量後,和葉才轉而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事情,隨口問道:「對了,惠,你們為什麼今天來的這麼晚?我問過野薔薇了,她說陪你拿一樣東西錯過了時間,那是什麼?」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向對她有問必答的伏黑惠這次沉默了許久,才回道:「等比賽結束之後……再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啥也沒有,就要上高速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倆未成年,及時踩了剎車
第69章 母親
和葉一覺睡醒是四個小時之後。
又一次睜眼看見陌生的天花板,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在被褥裡翻了個身的同時,才發現旁邊還多了一套被褥。
她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才凌晨五點半,正是萬籟俱寂的時候,天光方亮,透過矮桌上方很窄的窗戶能看見灰蒙蒙的天空。
和葉平躺在被褥上,緩了一會神,大腦的記憶處理器趁這個功夫自動替她節選了昨天發生的種種事情的畫面,想到比賽的事,她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手掌摸到旁邊的被褥上殘留的余溫,和葉心跳漏了一拍,閉上眼耳邊就響起伏黑惠時輕時重的喘息聲。
和葉心跳得快炸了。
她感覺自己像個被人點了火的熱氣球,明明腦袋熱得快冒煙了,身子卻輕飄飄上了天。
陽光從雲縫裡透出,斜照進灰暗的房間,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跳舞,和葉突然有些慶幸此刻空落落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干巴巴的坐了一會,又仰倒回枕頭上,忽然拽著被子蓋住了腦袋,無聲地在被窩裡尖叫。
在同樣黑暗與悶熱的環境中回憶起來的細節變得更加清晰,特別是關於伏黑惠的一切。
他的唇齒,他的舌尖,他的動作,他近在耳畔的喘息聲和燙人的吐息,一下一下撩撥著和葉的神經。
特別是和葉想到最開始主動的人是自己,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悶了一會後,她從被子裡鑽出腦袋,又摟著被子滾了一圈,滾到伏黑惠睡過的被褥上,被子裡全是伏黑惠清爽干淨的味道,像是風裡翻湧的雲,將她裹挾其中。
和葉抱著他睡過的枕頭,心尖難以形容地暈染上一些細微的情緒,又甜又癢的,像是夜宵時吃掉的那份甜品還在嘴裡沒有化開。
惠現在在哪裡呢?
和葉瞟見自己放在枕頭邊的手機,一把把它撈了過來,打開聊天框又不知道該聊什麼。
說來好笑,明明昨天晚上那麼親密的事情也有了,後面一起吃夜宵也沒有多尷尬,而現在和葉對著手機卻不知道該打什麼字。
在對話框裡增增減減了一會後,那邊突然跳出一道信息:
【全世界最可愛的男朋友:你醒了?早飯想吃什麼?】
和葉被嚇得手一松,「啪嗒」一聲手機就砸臉上了。
顧不上鼻子被砸得疼痛,和葉捂著臉根本不敢去看手機,將頭一下子扎進了枕頭裡,把自己重又裹得像只倉鼠。
太糟糕了,心跳得太快了!
直到過了一會,小倉鼠才從被子裡伸出一只手,在屏幕上敲擊了幾下又縮回去——【都可以,跟你一樣就行。】
伏黑惠替和葉打包了早飯帶回去的時候,隔壁房間的人也差不多這時候醒了。
虎杖率先推開門,伸個懶腰的功夫瞥見自己的同期站在外面,還很大聲地跟他道了句早安,把玄關處的吉野跟釘崎都引了出來。
「是伏黑誒!」
「真的是伏黑惠誒!」
野薔薇跟吉野兩人從門後探出腦袋,好奇地打量著走廊上的伏黑惠,好像自己的同期一夜之間成了動物園裡的珍稀動物似的。
伏黑惠壓根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他們談什麼,不如說他不用腦袋想也知道他們腦子裡裝了啥。
他朝後看了一眼,房間裡的榻榻米上散落著滿地的骰子,撲克牌和飛行棋,看來昨晚玩得挺嗨。
「其他人呢?」他問道。
虎杖說道:「還在睡覺呢,昨晚柯南還有毛利大叔也都回來了……話說這家酒店的服務真的很贊誒,一個房間住那麼多人都行!」
釘崎撇撇嘴:「我可不想跟穿著酒店睡袍站在陽台上裝叉的家伙住一間啊!」
吉野開口勸道:「那沒辦法,總不能睡隔壁打擾伏黑跟他女朋友吧!」
眼看著三人的視線又聚集到他這邊,伏黑惠選擇無視,他轉身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說道:「你們不去吃飯嗎?這家酒店提供的早餐還挺豐盛的。」
「這話題轉移得太明顯了喂!」
「啊,伏黑你已經吃過早飯了啊,那你這是……」
「笨蛋虎杖,你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給女朋友帶的啊!」
將外面三個笨蛋的吵鬧聲關上後,伏黑惠聽見起居室裡有手掌拍打榻榻米的聲音,拉開拉門看到和葉已經換上了綠色的運動服,正對著榻榻米模擬搶牌練習。
因為太過專注,和葉沒有注意到玄關處開關門的聲音,直到伏黑惠走進起居室她才停下了動作看過去,視線一接觸就覺得臉上滾燙。
和葉趕忙低下頭。
「這麼早就開始練習?先吃點早飯吧。」伏黑神情自然地坐到她身邊,將手裡的餐盒從袋子裡拿出來,一樣樣放在矮桌上。
和葉沒想到伏黑惠表現得這麼淡定,絲毫都不提昨晚的事。
吃早飯的時候,和葉眼神總忍不住往他那邊滑過去,一旦被伏黑發現她的注視就立馬收回來。
和葉有些摸不透伏黑惠到底記不記得昨天晚上他們做了什麼,看他今天的表現好像在意的人只有她,這麼一想總覺得自己虧了。
如果他也記得……會是這個反應嗎?
和葉順著想了想,又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到如果惠還記得該是什麼表現。
大概是她發呆的時間太久,嘴裡含著的那塊煎魚的魚骨頭都要被咬斷了,伏黑惠忍不住伸手從和葉嘴裡解救了那塊骨頭。
「你在發什麼呆?」
「啊沒有沒有!」
大概是昨晚的喘息聲太過曖昧溫柔,以至於和葉現在一聽見伏黑的聲音就控制不住自己如脫韁野馬般的思想跑向另一個深淵。
「啊對了,今天繼續練習吧!昨天……惠你真的超厲害的!」
這樣一句充滿歧義的話,讓伏黑惠一口姜茶嗆在嗓子眼裡,他直接捂著臉咳嗽起來,脖子到耳根染上的紅暈也不知道是嗆得還是羞的。
大概是三秒之後,和葉才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對,她猛地捂住嘴,神色焦急得像是要哭出來,「嗚哇哇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明明是想說他玩歌牌超厲害的!
同樣的一句話,所指向的意思變換就能憑空多出一份曖昧,言語跟文字的狡猾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我知道了,你先吃完飯,我待會陪你練。」
伏黑惠偏過頭,語調聽起來已經是四平八穩,和葉卻注意到,這家伙耳朵尖都紅了。
原來在意的不只有我一個人啊!
為了明天的比賽,和葉不得已舍棄了和毛利蘭以及孩子們一起游覽大阪的計劃,決定留在酒店裡跟伏黑惠一起訓練。
雖然大家都表示沒關系,比賽要加油,和葉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於是在他們出發前准備了一份超全的購物攻略,連帶著虎杖等人也都有一份。
送走眾人後,和葉開始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歌牌訓練中。
不得不說,伏黑惠作為咒術師在競技歌牌上的天賦真的太優秀了,僅僅一個晚上就摸透了聽牌的技巧,反應力也非常迅速。
又一盤磁帶聽完後被取出,伏黑惠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說道:「已經中午了,和葉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嗯……來點甜食吧,我現在很需要糖分。」
伏黑點點頭,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你先休息一下,最好先睡一覺,我去給你買些甜點。」
就在他拉開門要走出去的時候,和葉忽然從榻榻米上爬起來,「哦,還忘了一件事。」
和葉話音剛落,伏黑惠就感覺身後貼上了一個熟悉的溫度,他轉過身時,唇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今日份的,完成了。」
說完這句後,門就在他眼前闔上,那一下關門的聲音像是敲在了伏黑惠的腦子上,讓他一下停止了思考,沒動作地愣了半天。
一門之隔的兩人站在原地,心跳得驚天動地的,絲絲縷縷的甜蜜纏繞上來,甜得人發昏。
·
酒店裡的甜食供應是有時間限制的,現在還沒到供應時間,伏黑惠只能從手機上搜尋附近有名的甜品店,再打車去買些招牌甜點。
等他提著袋子回來的時候,酒店門口停了一輛小轎車,一位氣質出眾的女人從車上下來,左右張望一番後快步走進酒店。
伏黑惠本來沒在意,但是當那名女性走到他身旁不遠處的時候,酒店門口安置的用來修繕裝飾品的攀爬架忽然往這個方向傾斜過來,眼看著就要砸傷她。
危機當時,附近的工作人員包括那名女性都沒有反應過來。
伏黑惠最先注意到這一變故,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那個女人的手臂將她拉到一邊。
搖搖欲墜的攀爬架沉重地倒在地毯上那名女性原先站立的地方,巨大的聲響驚到了附近的工作人員,他們慌忙跑過來,在確認無人受傷之後,便開始挨個給伏黑惠以及那名女性鞠躬道歉。
「真的是非常抱歉,因為我們的失誤,差點害您遭遇這種危險……」
對於差點造成一樁案件發生這件事,酒店的經理本就不多的頭發顯得更禿了,不停地在那名女性面前鞠躬,連帶著失誤的工作人員一起。
那位差點遭遇不測的夫人倒是十分大度,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我倒是沒什麼事,多虧了那位好心的小先生及時拉住了我,不過既然你要補償,那我也接受……我女兒現在就住在這家酒店……」
「好的沒問題,我們願意免去令愛本次住宿的一切花銷,敢問令愛的名字是?」
「她的名字是遠山和葉,不過她說住宿是朋友幫忙安排的,房間號是……」
及時挽救了一場慘劇後,伏黑惠便沒心思再留在原地,然而就在他要離開重重包圍的人群時,卻突兀聽到那名被救下來的女性提到了和葉的名字。
伏黑惠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這個阿姨,難道就是……
遠山夫人正巧應付完酒店的經理,回頭就看見伏黑惠一臉震驚和糾結,她笑著上前感激道:「剛才真是謝謝你了,我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伏黑惠沒想到出一趟門都能撞見女朋友的母親,還一下子成了人家的恩人,劇情反轉來得猝不及防,他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嗯……沒……沒關系,沒事就好,不用謝。」
他回頭看向遠山夫人,想到這位是和葉的媽媽,伏黑惠忍不住站直了身子,客氣地回道:「您好,我是伏黑惠。」
遠山夫人朝他笑了笑:「我來給我女兒送些點心,她馬上要參加一個很正式的比賽,但我又怕打擾那個孩子,畢竟她一旦投入到某件事裡就全然不顧了……」
伏黑惠聽得點點頭,確實如此。
「所以,」遠山夫人話鋒一轉,「伏黑君,你能替我把這盒點心轉交給和葉嗎?我就不上去打擾她了。」
伏黑惠驚愕地抬頭:「您……」
「我曾經在替那孩子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過你的照片,」遠山夫人看了一眼他手裡提著的甜品袋子,眼神柔和道:「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巧,看來你也是跟我一樣的心思在照顧她,那我就放心了。」
從被遠山夫人點破身份開始,伏黑惠還覺得有些恍惚,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面對她,只好僵硬地接過她手中的袋子,鞠躬道:「好的……」
像是覺得單單這兩個字有些擰巴,他難得有些局促:「……應該的。」
遠山夫人一下子被逗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伏黑惠才發現她跟和葉的五官確實有相似之處,尤其是眼睛。
相較於和葉的明媚陽光,遠山夫人則是給人一種歲月積澱的溫婉,伏黑惠總覺得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十幾年後的和葉。
「不用那麼緊張,你是個好孩子。」
遠山夫人看著因為這句話,一下子變得不太好意思的伏黑惠,意味深長的補充道:「阿姨也要謝謝你才是。」
看著伏黑惠匆匆走進電梯的背影,想起他剛才泛紅的耳朵,遠山夫人彎著眉眼,笑意盈盈:「這孩子真可愛。」
她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邊走邊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喂,靜華,你知道嗎?我剛才在酒店門口遇到和葉的男朋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惠惠跟服部的修羅場的,要讓惠惠教訓一下黑雞才行,結果寫和葉媽媽花了好久,只能等明天了
第70章 教訓
太陽西沉,黑夜即將來臨,絢麗的霞光也黯淡下去,一彎新月在天邊升起。
毛利蘭一行人乘坐的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她拿出自己在醫院裡撿到的卡包對著後座的孩子們叮囑了幾句後,便先行下車去尋找失物的主人。
醫院大廳裡人來人往,角落裡可見警察走動的身影,蘭很快在角落休息處的長椅上看到了大岡紅葉的身影。
「不好意思,你是紅葉小姐吧,我是跟你通過電話的毛利。」
看見蘭出現的時候,大岡紅葉眼神裡充盈的擔憂和忐忑很快被欣喜和感激取代,臉上的笑意也不由得真誠了幾分。
「原來是你啊!」紅葉站起身,彎腰朝她感謝道:「沒想到你竟然還特地給我送過來,真的非常感謝!」
「啊,這沒什麼的。」
見過她在醫院裡對和葉針鋒相對的氣勢,現在這樣客氣的表現反而讓蘭有些無所適從,她上前一步將手裡的粉色卡包遞過去,「這是紅葉小姐的東西吧,在醫院的時候我本想還給你的,可惜您走得太匆忙了。」
「太感謝你了,要知道它就像我的護身符一樣!」
紅葉欣喜若狂地從她手中接過卡包,失而復得的喜悅幾乎要她維持不住端莊的儀態,「沒有它,我都不知道明天的比賽該怎麼辦才好……」
蘭眼神柔和地看著她宛如小女孩般虔誠地捧著心愛之物的樣子,心下覺得這位大小姐也不是什麼難以相處的人。
湧上心頭的狂喜很快淡去,紅葉睜開眼睛,神情已然恢復了先前的淡然,她淺笑著對蘭說道:「可是你這樣好嗎?不算是給敵人雪中送炭嗎?」
哪有那麼嚴重?蘭笑著搖搖頭,忽然注意到紅葉手上楓葉圖案的美甲。
察覺到她的視線,紅葉伸出自己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提醒道:「她現在是在練習嗎?歌牌的練習是很容易傷到手指的,對歌牌選手而言指尖即是生命,希望她不要練得太過火傷到手指了。」
蘭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點點頭,忽然猶豫著說道:「那個,為了得到你的聯系方式,所以我擅自打開來看了……然後就看到裡面的照片……」
紅葉愣了一下,很快了然,打開卡包抽出最外面的照片說道:「你是說這張嗎?」
照片裡,一眼能看出是小時候的紅葉和一個深色皮膚的小男孩伸手拉鉤,兩個孩子臉上都是笑著的,像是在做某種約定。
「照片上的這個人……莫非就是……」
「是平次。」
果然……蘭心想。
像是陷入了回憶中,紅葉含情脈脈地看著手裡的照片,「這是我小時候參加歌牌比賽輸給平次時的照片,當時平次對輸掉比賽哭個不停的我說了『下次見面,我就娶你,等著我』這樣的話……」
「所以,平次就是我未來的老公。」
紅葉這樣說著,眼神越發堅定,眼睛裡煥發的光彩使她周身的氣勢也發生了變化。
蘭看著紅葉篤信不疑的模樣,腦中卻回想起了服部對她陌生的態度和不拒絕的姿態。
「紅葉小姐……」她忍不住出聲打斷,「你是喜歡服部的嗎?」
孩童時的約定,到長大後相見,服部顯然已經不記得紅葉了,但是紅葉卻一如既往地惦記著他的話……蘭心想,這樣對她來說,未免有些不公平。
作為和葉的好友,蘭是親眼見過和葉對服部從滿懷期待到放下期待,也是見證過她和伏黑惠從相互靠近到眼裡只有對方的這一路。
平心而論她對伏黑惠沒有什麼不滿意,甚至和葉跟他在一起之後,眼角眉梢的甜蜜和喜悅都不是假的,也正是這一對的日常相處才讓蘭明白了什麼是愛情真正的模樣。
不是一句空話的等待,而是無時無刻的陪伴。
真正相愛的兩個人,即使相隔一方,心意也是永遠相通的。
所以蘭直到現在還在等著新一回來,但是在他能長久的陪伴在自己身邊之前,她都不會輕易回復他的告白。
「抱歉,我沒有質疑你感情的意思……」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蘭感到有些抱歉,「我只是好奇,紅葉小姐你喜歡服部的原因是什麼?
「沒關系,」紅葉微笑著緩解了她的尷尬,「我當然喜歡平次,即使我們這些年不曾有機會重逢,但我相信我們的心意是相通的。」
「我不在乎他對那個小葉子有什麼樣的感情,等明天贏下比賽之後,我自能證明我才是他最完美的新娘!」
回到酒店後,步美他們還沉浸在游玩大阪的喜悅中無法自拔,一下車就撒歡似的跑進電梯裡,蘭則是遠遠地綴在後頭,比起回房間,她現在更想在外面四處走走。
靠在酒店中庭回廊的一處銅像邊,蘭忍不住拿出手機,熟練地打開和新一的聊天界面,時間顯示他們上一次的聊天記錄還是三天前的。
其實她還是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者,比起用電子產品,蘭其實更想當面問他,你現在在哪?什麼時候回來?還會參加修學旅行嗎?還有……
想到上次鈴木酒店裡,新一和那個她不認識的女生走在一起的刺眼一幕,蘭懸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微微顫抖。
現在待在你身邊的人是誰呢?
這句話她不敢問也沒有資格問,只能像是刺一樣深埋在心底,也許遲早有一天它會腐爛,會流膿,而新一大概永遠不會知道。
蘭動了動指尖,發了一句【這學期修學旅行你會回來嗎?】過去,下一秒自動回復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失望攢多了,大概也不會抱有什麼期望了。
蘭像是早有預料般合上了手機,起身就要離開回廊的時候,中庭對面走廊上出現的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伏黑惠。
他穿著一身黑色休閑裝,高挑舒朗的身形加上那熟悉的生人勿近的氣質,使他在人群中極為醒目。
然而最令蘭震驚的不是伏黑突然出現在那裡的身影,而是他前面那個人……白色棒球帽加上裸露在外的深色皮膚,那不是服部嗎?!
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處的安全通道內,蘭頓覺不妙。
聯想到和葉之前跟她提過的事,再一看這兩人之間明顯不對盤的氣氛,她實在很難不擔心他們會不會一言不合打起來。
她幾乎是立刻打通了和葉的電話:「喂,和葉嗎?」
·
在酒店走廊上撞見伏黑惠的時候,服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從未有過的鐵青跟難看。
他為著這次的案子跟工藤一塊東奔西跑,結果中午的時候又遇上了關根先生的車子在馬路中間爆炸的案子,連帶著他也被他老爸扔進醫院待了一個下午。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他想起和葉明天就要參加比賽,懷揣著某些想要親近求和的心思准備到酒店陪她練習,結果剛來就撞見了那個糾纏著和葉的家伙。
對伏黑惠這個人,服部僅僅見過他兩次。
第一次的時候他在雨夜裡突然出現在吸血鬼公館,哪怕沉默寡言,但身上總是透著說不出的冷意和神秘感。那時候服部忙著追查案子也就沒把這個半路出現的家伙放在心上,哪知道下一秒就看見他出現在和葉身邊,甚至兩個人早早就認識了。
那時候和葉說他是什麼「住在她家隔壁的弟弟」,服部後來回想起來,才意識到這指的是她在東京的高中當交換生時的臨時住所。
仔細想想,服部開始覺得和葉與他漸行漸遠,好像就是從她搬到東京的那個時候開始的。
那之後,跟和葉有關的一切都開始脫離他的掌控。
她不再頻繁的每天都給他發消息,也不再糾纏著要跟在他身後到處跑,甚至之後他們鮮少有融洽相處的時候了。
也因此,服部控制不住地去懷疑,和葉這幾個月的轉變會不會都跟這家伙有關?
當和葉親口跟他承認他們兩個正在交往的事實後,積少成多的懷疑頃刻間被憤怒,不甘和妒忌所取代。
和葉回到學校之後,關於她的緋聞消息如圖慢性毒藥,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周圍的空氣,才讓他在漫長的煎熬中認清了自己真正的心意。直到學園祭看到他們在天台上擁吻的影像,服部腦子裡那根弦終於徹底斷裂。
他站在走廊上,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然而臉色還是十分難看。
伏黑惠對於服部平次出現在這裡也感到十分意外,但想到他畢竟是和葉的青梅竹馬,聽虎杖說跟毛利他們幾個關系也很好,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若說服部對伏黑沒有什麼好印像,那伏黑也同樣。
兩人一見面連招呼都不用打,伏黑惠本想無視著走過去,哪知他抬手整理外套時,無意間露出了手機上掛著的一條小黑狗樣式的手機掛件。
服部的腳步頓時停住,一顆心頓時像是從懸崖邊上跳了下去一般。
他眼睛死死釘在那個疑似情侶款式的手機掛件上——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他記得和葉很早之前新換的手機掛件剛好跟這一款能組成一對。
服部無法去描述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只感覺腦子裡嗡的一聲,仿佛整個走廊上都像是被按上了消音鍵。
他無法控制地走上前去。
伏黑惠當然注意到了服部此刻的眼神和他那來勢洶洶的態度,他默不作聲地將手機放進口袋裡,抬眸望向站定在他面前的人,「你有什麼事嗎?」
服部跟伏黑的身高相差不大,但是站在他面前,莫名就有種被人俯視的氣勢。
他不爽這家伙很久了,心裡早憋著一股來自情敵的火氣,學園祭那天要不是顧及到和葉在台上表演,他一從監控室裡出來就要去拎著這家伙揍一頓。
「跟我來,有事跟你說。」
終歸是顧及到走廊上人來人往,服部強忍著怒氣指了指對面的安全通道,說罷轉身就往那邊走。
伏黑惠眯起眼睛,歪頭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抬腳便跟了上去。
直到走進無人問津的樓梯間,伏黑惠順手關上了身後的拉門,「找我什麼事?」
「喂,你,」服部平次幾乎是壓低聲音吼:「你這家伙,你糾纏著和葉不放到底有什麼目的?」
伏黑惠覺得這人簡直是莫名其妙,先不說他們本來就是戀人關系,他倒是還想問到底是誰一直糾纏著誰不放了。
想到和葉來高專找他的那天白天他在電話那頭聽見的話,還有她通紅的眼圈和手上的紗布,伏黑惠看著服部平次的眼神越發冷冽。
「關你什麼事?」
服部頓時火冒三丈,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結果還沒等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就被伏黑反手摔在牆壁上。
「你這個混蛋!」
「這句話該我說才是,」伏黑惠漫不經心地整理被他弄皺的衣領,對著看上去要衝過來的服部說:「上次在鈴木酒店給你的教訓不夠深刻是吧?」
服部動作一滯,他當然沒忘記那天晚上自己是怎麼被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少年幾招制服,甚至毫無還手之力的。
在看到伏黑惠的第一眼,服部就有預感他不是個好惹的人,尤其是看到他「履歷」上一連串暴力傷人的事跡,便越發讓人忌憚。
只是哪怕處於弱勢,少年人的自尊和驕傲也不允許他示弱,尤其是在這個家伙面前!
「哈,你還真對得起你國中時候的頭銜啊!」服部忍著後背隱隱的疼痛站起身,像只被搶占了領地的雄獸一樣瞪著伏黑惠。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給那家伙灌了什麼迷魂湯,明知道你是個到處打架不學無術的混混,還鐵了心在我面前維護你——」
「你說什麼?」
伏黑惠這才終於正眼看過去,一字一句說道:「上個星期,還有上上個月,你跟和葉說了關於我的什麼事,對嗎?」
服部冷笑一聲:「啊,是啊,怎麼?被我戳到痛處了?」
他不明白,這種家伙有什麼好的?
過去的日子裡他不是沒有感受到和葉明顯的變化,畢竟兩個班在同一條走廊上,偶爾有擦肩而過的時候。
體育課上沒有了她趴在教室窗台邊觀看的身影,去其他地方破案時身邊沒有了她的出現,在校園裡遇到,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樣打個招呼然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服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回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回頭。
內心隱約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和葉是真的喜歡上別人了,那個人不是他。
想到這一點,服部感覺五髒六腑都開始擰在一塊疼。
他從小到大都一帆風順,唯獨在這方面竟然輸了,這點讓他無法接受。想到這裡,服部瞪著伏黑惠的眼神更加凶狠。
比起服部挑釁似的話語,伏黑惠則是想到了之前兩次,和葉突然從大阪來到東京找他,而且心情可以看出來都不是很好。
甚至第一次的時候,那麼晚,哭得眼睛紅紅的,身上帶著傷,問也不願意說,伏黑惠差點以為她是遭到霸凌了,之後去大阪的時候還旁敲側擊打聽過,結果當然不了了之了。
原來問題出在這家伙身上!
「我已經很久沒有動手揍人了,看在和葉的面子上,這次就先放過你,別再做讓她傷心的事情!」
盡管很想一拳揍過去,但伏黑惠很快想到和葉明天要比賽,不能在這時候鬧出會讓她分心的事。
話說完,他抬腳就要往外走。
「我跟和葉認識的時間,遠遠比你要久。」服部突然沉聲說道:「我們上幼稚園之前就認識了,家裡父母關系都特別好,所以我們從小到大都黏在一起……」
伏黑惠的身形一頓,僵在了原地。
見他有了反應,服部更加譏諷地繼續說道:「她從小到大過得每個生日我都在,當然我也是……有一次我們在玩鬧的時候被手銬銬起來……哦對了,她後來還拿那個手銬的碎片給我做了御守……每次我不管去哪裡她都吵著要跟在我後面……甚至於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是寧可自己受傷也要救我……」
越是細數往日相處的點點滴滴,服部越是覺得自己跟和葉才是最適配的一對,明明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明明他們曾經那麼要好……要是沒有這家伙出現,和葉現在依然還是那個時不時跟他吵嘴,總是無條件對他報以信賴的青梅竹馬!
伏黑惠轉身盯著服部平次,神色冰冷且陰沉,胸膛微微起伏,緩緩捏起了拳頭。
「和葉她以前只知道圍著我轉的時候,也不知道你在哪個角落裡待著?她恐怕還不認識你,連你是誰都不關心!」
「所以這就是你肆意糟踐她心意的底氣?」伏黑惠咬牙擠出這句話,臉上宛如結了冰霜,死死瞪著服部平次,氣勢駭人得可怕。
服部還想說什麼,臉上就挨了一拳頭,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沒等他想起來要還手,伏黑惠上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領,狠狠將他砸進了牆壁裡。
「你說夠了嗎?那該我了……」
略微凌亂的發絲下,服部看清了伏黑惠的眼睛。
冰冷又暴戾。
「在京都的時候,你被人襲擊暈倒在公園裡,她因為著急救你,一只腳被石子割破,血都干了也不知道清理!」
服部掙扎著一拳朝伏黑惠臉上打過去,被他一個背摔扔到地上。
「寅倉家的洋館裡,她特地為你煮的餃子,你隨便就丟給別人……你不知道吧?你離開之後她就躲起來哭了……」
服部覺得身上的骨頭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疼痛,臉上大概是腫了起來,又酸又麻,痛到他說不出話來。
而伏黑惠還沒完,他一把將服部從地上拎起來,在他抬腿要踹的時候反應迅速地擋了下來,「六月份的時候,她在地鐵站被偷走錢包跟手機,沒帶傘躲在車站外面凍得渾身發抖……而那時你也不在……」
「後來在鈴木酒店,她打電話給我之前哭過,是因為你吧……」
「還有上上個月,」伏黑惠一手擋下他的拳頭,將人按倒在地上,「她凌晨的時候來找我,眼睛哭得很腫,手臂上還有擦傷,那也是因為你,對吧?」
不知是被勾起了回憶還是怎樣,服部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只能惡狠狠地盯著上方的少年。
「你喜歡和葉對嗎?」
伏黑惠喃喃著說了這麼一句,見他沒有否認,那雙剔透的眼睛越發黑沉,令人脊背發寒。
「你就是這麼喜歡她的嗎?!」
·
十幾分鐘之前。
和葉正對著擺放了一地的歌牌苦惱著在比賽的時候選哪一張作為自己擅長的歌牌,選了半天也沒結果,於是起身拿了水杯正要去倒水,沒想到在熱水壺邊上接到了蘭的電話。
掛斷電話後,和葉連還沒燒開的熱水壺都顧不上了,穿上鞋子就往安全通道那跑去。
整座酒店大樓的安全通道是從一樓直通頂樓的樓梯間,每一層都有一道可以直接推開進入樓梯間,當每一層的門關起來的時候,裡面就成了一道封閉且隔音的空間。
和葉將手放在通往安全樓梯的門上,猶豫片刻,還是推開了一道縫。
伏黑跟服部兩人發生衝突的樓層就在下面幾層,整個樓道內都回蕩著兩人激烈的打鬥聲和伏黑惠一聲聲的質問。
和葉沒有走進去,只是維持著推開一條縫隙的動作,安靜地聽著裡面人說話的聲音。
「……我不管你們以前感情有多好,我確實也沒法改變過去,但是現在以及未來我都會在她身邊陪伴她,我們日後過得怎麼樣也不需要你關心……」
「……你有什麼不滿盡管衝我來,別再做些會讓她傷心的事,你願意看到她忍著難過流著眼淚還不出聲的樣子,但我不願意,不光不願意,還很想揍人……你既然調查過我國中時候的事,也該知道我做過什麼吧,我從不對『善人』動手,但你最好記住了……」
和葉靠在門邊,默默聽著伏黑惠一字一句為她出頭的話語,短短幾秒鐘像是過了幾年一樣漫長。
她眨眨眼睛,強忍著不想讓眼淚掉下來,眼裡多出的水汽很快洇了回去,眼尾卻泛起了一抹紅。
聽見裡面暫時沒了動靜,和葉擔心一會伏黑惠就要回來,悄悄合上門從走廊上離開了。
臨出門前才插上的熱水壺,回去的時候還滋滋響個不停,灼熱的水汽從壺嘴裡往上躥,洇濕了掛在牆上用作裝飾的手工縫布。
和葉呆呆站在水池邊,滿腦子都是剛才伏黑惠說過的話,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既想笑又想哭的心情倏忽間湧上心頭。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振動幾聲,和葉拿出來一看,是遠山夫人發來的短信——
【媽媽:今晚早點睡,明天比賽加油哦!】
【媽媽:對了,今天下午我去給你送點心,在門口遇到你男朋友了,是個好孩子,又高又帥的,雖然話少但人不錯,我女兒真是跟我一樣有眼光!】
什麼嘛……和葉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於是她也順手回了一句——
【和葉:是的,他是個很好的人,特別特別好的人】
打字打到一半時,情緒突然抑制不住,在只有和葉一個人的房間裡,她將兩只手並在一起捂住臉,還是哭了。
伏黑惠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沒得到過多少愛,卻會用最純粹的心去愛她。
在離開樓梯間之後,和葉就在想,伏黑惠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那些話替她出頭的話的呢?他究竟是怎樣記住那些她曾經傷心的,難過的,委屈的時刻,然後在某個她自己都忘記的時刻爆發的呢?
這些問題光是想起來就覺得胸口好痛,克制的哭聲成了嗚咽,一聲又一聲在洗手間裡回蕩。
手裡抓著的手機滑落在白瓷地磚上,亮起的屏幕上除了已經發出去的那句話,還有留在會話框裡的下半句——
【我特別特別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寫紅葉的時候我把這個人物從頭到腳分析了一遍,唯獨有一點我沒想明白——她到底喜歡服部什麼?
從小到大只見過兩次的人喜歡他什麼,無法理解
第71章 懸溺
躲在洗手間裡哭得太久,和葉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准備洗把臉的時候,就看見鏡子上倒映著自己腫的像個桃核一樣的眼睛。
她趕緊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把涼水洗臉,可是眼圈依然還是紅紅的。
起居室裡傳來水壺燒開後自動斷開的「哢噠」聲,和葉顧不上那壺燒開的水,她想起酒店房間裡配備了小冰櫃,走過去打開一看,果然在裡面找到了幾包冰袋。
和葉將冰袋敷在眼睛處,強烈的刺激感讓眼珠有些發痛,很快又緩和了許多,終於不再那麼腫了。
「咚咚——」有人敲了敲房間門。
一開始和葉以為是伏黑惠回來了,但是很快又想到,伏黑惠出門的時候說了是臨時接到附近的任務通知,要跟虎杖他們幾個彙合,大概要很晚才會回來。
「和葉,你在嗎?」
是毛利蘭。
和葉走到玄關處給她開了門,剛好這時候她眼睛已經在冰塊的鎮定下舒緩了許多,只是眼尾處還有些泛紅。
「和葉,沒發生什麼事吧?」蘭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和葉笑著搪塞過去:「沒什麼啦,他們只是吵了一架而已,大概平次之後不會再來了。」
蘭注意到她眼尾有一點紅,視線往下就發現了和葉手裡的冰袋。她微微張嘴,卻是問那些擺放在榻榻米上的歌牌是做什麼的。
「哦,這個啊……」和葉走過去,裝作無事地將冰袋放回去,隨後在牌陣前坐下,「是靜華阿姨,我以前在她那裡訓練的時候,她讓我在比賽前找出自己最擅長的歌牌,只是我直到剛才還一直拿不定主意罷了。」
氣氛似乎漸漸回轉,蘭也走到她對面坐下,笑著問:「有那麼難以決定嗎?」
「是有些,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決定好了。」
和葉收起擺放整齊的歌牌,看著蘭坐在對面微微出神的模樣,問道:「蘭,你接下來沒有事的話,要不要陪我練一練?」
「啊,好。」
抑揚頓挫的唱讀聲重新在這間房間裡響起,你來我往的奪牌游戲中,相較於和葉的全心投入,蘭則是很明顯的心不在焉,甚至有幾次和葉故意慢了一拍的牌她也沒能注意到。
在空牌的間隙中,和葉壓低了聲音問道:「蘭,你在想什麼?好像有些走神。」
蘭抬起頭來,剛要說些什麼,和葉已經伸手把音響關掉了,乍然停下的唱讀聲使得孤寂感如潮水般包圍了這間屋子。
「是因為平次跟惠發生衝突的事嗎?那個已經沒事了,惠不是不分輕重的人……」
「不是的,是……」
蘭剛要開口解釋,一直被她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她停住話語,立刻拿出手機。
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和葉親眼見證了她眼底從層疊地現出光彩又漸次撲向灰滅的過程。
和葉大概明白了什麼,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是工藤?」
蘭收回手機搖搖頭:「不是,是爸爸,他說案子有了變化,今晚可能要晚些回來。」
「案子是指昨天電視台的爆炸案嗎?」
「好像不止……柯南說還牽扯到了一樁殺人案。」
說到這裡,蘭忽然想到在醫院見到大岡紅葉的事情,「對了,好像今天中午的時候還發生了汽車爆炸,爸爸可能是因為這個案子在忙吧!」
「欸?!」
「我也是聽伊織先生……就是紅葉小姐的管家說的……」
蘭將自己撿到大岡紅葉的東西,然後打電話約定地點,再到在醫院裡跟她見面的事情簡單跟和葉講了一遍。其中關於紅葉跟服部之間的「婚約」,她也復述了一遍,見和葉臉上沒有浮現不滿,反而是疑惑跟好奇的神色,蘭心底松了一口氣。
「和葉你呢?你有什麼頭緒嗎?」
和葉手指抵在下頜上思索了一番,搖搖頭道:「沒有,我認識平次這麼多年,確實從來沒有聽說過大岡紅葉這號人,不過平次小學的時候確實參加過一個歌牌比賽還拿了獎,這我記得很清楚。」
她當然記得了,因為當初未來子邀請她加入歌牌部的時候,和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件事。當時她也是這麼跟平次講的,只是他大概轉頭就忘了。
蘭低著頭,喃喃自語道:「那……果然是真的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話說回來,蘭,你為什麼顯得很難過?這是大岡紅葉跟平次之間的事不是嗎?」
「沒有。」蘭不甚自然地偏過頭,垂在腰際的手握拳又松開,她嘆了一聲道:「我只是覺得,紅葉她好像一直很重視服部君的那句約定……可是服部君他……」
和葉定定地看著蘭,說道:「蘭,別想太多了,紅葉跟平次,跟你還有工藤君是不一樣的!」
「我沒有把他們跟我作類比啦!」
蘭像是被她這句話逗笑了,嘴角的弧度卻不那麼輕松,「我只是在想,這種等待真的公平嗎?值得嗎?」
「紅葉小姐因為一句約定等了服部那麼多年,可是對方早就忘記她了……」
和葉試圖勸解:「所以你們不一樣啦,工藤君可是從來沒有忘記過你的!」
「我知道,可是……現在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這樣也沒關系嗎?」
和葉因為她這句話中夾雜著的顫抖有些錯愕,她很快想到了鈴木酒店那晚的事,那之後雖然她並沒有過度追究那個出現在工藤和平次身邊的女人是誰,但是從園子憤憤的神色和蘭吞吞吐吐的回答中,想來工藤可能也沒有給予什麼正面的解釋。
「所以啊,和葉,你要和伏黑君好好的!」蘭忽然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又重復道:「你們真的很般配哦!」
和葉剛想問她怎麼了,可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蘭已經起身作勢要離開:「時候不早了,明天就是正式比賽了,早點休息吧和葉!」
不知所措的人變成了和葉,她咬咬下唇,還是強撐起一抹笑容點點頭,「嗯!」
雖然有心想要開導對方,可是面對蘭的困境,和葉也無可奈何。
說到底她和工藤新一的交集不過幾面,甚至沒有說過什麼話,她無法從那短短幾面裡,看到這個人在毛利蘭生命中刻下的印記有多深。
·
伏黑惠跟著虎杖等人從任務地點趕回酒店時,已經將近十一點鐘了。
他想著和葉會不會早就睡下了,還打算去隔壁房間蹭一晚,結果被同期們以「被褥的數量不夠」為由又給趕了回去。
小心地打開了門,果然裡面已經漆黑一片。伏黑惠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把門硬關上之後才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起居室跟臥室之間的拉門是關上的,伏黑惠想了一會,在「推門進去拿自己的被褥」跟「就這樣在外面的榻榻米上湊合一晚」這兩個選項中選了不存在的第三個選項——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先看一眼和葉。
他怕吵醒已經睡著的和葉,所以沒有直接進去,哪知道裡面的人在他進門那會就沒睡著,翻了個身起來了。
「惠?」
伏黑惠連忙走進去,就聽見和葉說:「你終於回來啦!」
「嗯,」伏黑惠點點頭,又問道:「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啦,我有些緊張所以沒睡著,幸好你回來了!」
臥室角落的矮桌上開了一盞夜燈,和葉從被窩裡爬出來,到一邊的櫃子裡把屬於他的那床被褥抱了出來。
「我幫你鋪好,你先去洗澡吧。」
她穿的是自己家裡帶出來的睡衣,睡褲寬松,長度到膝蓋,暖黃色的光線下露出的那一段小腿白得晃眼。
伏黑惠別開眼,也沒管這段對話是不是太肖似「晚歸的丈夫與等待的妻子」的場景了,隨口應了一聲就逃也是的進了浴室。
在伏黑惠洗澡的過程中,和葉已經替他鋪好了被褥,自己在被單上像塊煎餅似的翻了好幾遍。
這時候,和葉大概能確定,自己失眠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在寂靜的深夜裡忽地湧上腦海,和葉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一口氣塞了無數食材後煮成的一鍋湯一樣,攪一攪,撈出來都不知道裡面塞了什麼。
伏黑惠再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和葉趴在被褥上,抱著枕頭打滾的樣子。
「你洗好了?那睡覺吧。」
看見他從浴室裡出來,她立馬乖巧地坐好,理好被自己弄亂的被褥又鑽了回去。
大概是在床上躺了很久的緣故,和葉的頭發有些凌亂,淺色的睡衣領口也有些歪,露出脖頸到肩膀那一截弧線和一大片鎖骨。
伏黑惠這一天從下午開始到晚上都處在一種兵荒馬亂的狀態,此刻看到這幅情景,心裡忽然安定了下來。
他掀開自己那塊被褥躺了下來,關掉矮桌上的夜燈,屋子裡頓時陷入了黑暗。沒過多久,月光透過牆壁上的窗戶照射了進來,像紗布一樣輕柔的飄在半空中。
和葉睡不著。
失眠是件挺煎熬的事,那種干躺著,閉著眼睛試圖放空大腦卻怎麼也睡不著,只能一分一秒等著時間過去,只會讓人越來越焦慮。
她這邊睡不著,與她相隔不遠的伏黑惠也沒那麼容易睡著。
他轉過身,面朝著和葉這邊,雖然黑著燈看不太清,但伏黑惠像是能透過輪廓想像出她此刻的表情。
「和葉,你睡不著嗎?是因為明天的比賽所以緊張了?」
「嗯。」和葉在黑暗中睜開眼,翻了個身,正對著伏黑,忽然小聲說道:「惠,我能睡得離你近一點嗎?」
不知為什麼,和葉說完,過了許久才聽到一聲輕輕的:「好。」
說著,伏黑惠主動起身,把自己的被褥跟和葉的被褥的邊重疊在了一起,就好像他們躺在同一張被褥上一樣。和葉也把枕頭往中間擺,卷著被子朝伏黑惠那邊靠過去。被單下兩人的溫度相連,很快已經分不清誰在蓋著誰的被子了。
之前是想等伏黑惠回來,所以睡不著,現在人就躺在自己身邊,和葉還是睡不著。
「今天晚上的時候,媽媽給我發信息,說來酒店的時候遇到你了,」安靜了一段時間後,和葉開口說道,「她很喜歡你哦,還問我什麼時候帶你回家吃飯。」
伏黑惠靜靜地聽著,說道:「阿姨也很好。」
「那是因為我媽媽喜歡你,」和葉看著他英氣干淨的臉部輪廓,心裡像是被注入了什麼柔軟的東西,「而且她知道我喜歡你。」
那聲猝不及防的喜歡像是打在了伏黑惠的心髒上,令他呼吸亂了一瞬。
和葉說這話的時候,無意識地朝伏黑惠那邊拱了拱。她確實很喜歡對方身上的味道,有種能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
伏黑惠身體有些僵硬,「別鬧,你明天還要早起去京都!」
「哦。」和葉於是乖乖地不蹭他了。
伏黑惠聽著她乖巧的一聲「哦」,明明收回了動作還把半張臉埋進被子底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還在盯著他。
和葉偏著腦袋看過來,眼神裡克制不住地流落出一絲眷戀,這樣天然又直白的模樣,格外能滿足人的占有欲。
伏黑惠忍住了湊過去親吻那雙眼睛的衝動,他極力想把目光放回天花板上。
就在他借著月光要把天花板上的紋路研究透徹的時候,和葉突然問道:「惠,你也有心事,是發生了什麼嗎?」
她把手撐在腦袋上,斜靠著枕頭問道:「晚上的時候,蘭打電話跟我說,看到你和平次在一起……我只是想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她到達現場的時候已經是後半段,雖然看不見場面是怎樣的,但是和葉很清楚的感受到伏黑惠當時非常生氣。
之前很多事他們都沒有好好交談過,好像那時候都在為彼此的心情考慮,有太多心知肚明的事情沒有攤開來說。而這個深夜很顯然不同,很適合來一次刨開內心的坦白。
伏黑惠把她塞回被子裡,隔著被子摟著她沉默許久,說了一句:「他喜歡你。」
「然後呢,他跟你說了我們過去關系很好的事?」
環著自己的手臂緊了緊,讓和葉一下子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惠,」和葉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輕聲說道:「遇到你之前,我確實喜歡過他,但是早在跟你交往之前,我就已經放下那段感情了,不管怎麼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不用管他說什麼。」
「我沒有因為這個生氣,」伏黑惠低垂著眼睫,說道:「因為直到現在你還把他視為你最好的朋友,可是他的所作所為一直在傷害你,自己卻還沒有意識到。」
和葉一愣,隨即明白了,一時間各種復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原來他也看出來了。
和葉沒忍住湊了過去,把腦袋埋進他的肩窩裡,心想如果不是怕鬧得跟昨晚一樣收場,她真的很想親他。
「惠,我睡不著。」
忍不住埋進他懷裡拱了拱,和葉嘟囔著,放軟了語氣像是在撒嬌。
伏黑惠隔著被子拍拍她,又伸手蓋住她的眼睛,「這樣呢?能睡著嗎?」
他說話時湊得很近,氣息就在耳邊,熱氣在耳廓泛起一陣癢意。克制不住,和葉當下便笑了出來:「這樣怎麼可能睡著啊?」
伏黑惠收回手,黑暗中他思索了一番,說道:「那要看會電影嗎?也許看著看著你就困了。」
「不用那麼麻煩,」和葉提議道:「惠,你給我念點什麼吧,就像在鈴木酒店那次一樣。」
鈴木酒店那次,和葉在宴會上遇到了咒靈,跑出去的時候給伏黑惠打了電話,想在電話裡聽聽他的聲音緩解恐懼和緊張的情緒。
伏黑惠記得那時候他們還不是情侶,再加上他一心想著要去救人,在車上的時候愣是給人家講了十分鐘的咒術理論,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無趣。
「好吧,你想聽什麼?」
「都可以,故事或者詩集都行。」
伏黑惠伸手將懷裡那顆不安分的腦袋往被子外面拔了拔,自己起身將矮桌上的夜燈打開,調到了適宜睡眠的光線角度。他給自己插上一邊耳機,隨便找了個半夜不睡覺專門念書的電台,准備等著電台裡的那人念一句復述一遍給和葉聽。
這是個非常小眾的電台,平時會隨即放些催人入眠的詩歌和散文,還是五條老師傾力推薦的「入睡神器」。
耳機裡的文字伴隨著悠然的音樂流進他的耳朵,很快換成了主持人不帶感情的中場切換話語:「……那麼,《雪國》這段我們就分享到這裡,下面到了詩集朗誦的時間,今天為大家帶來的是……」
聽到這首詩的介紹時,伏黑惠愣了一下,很快低頭掃了一眼靠在他腰際的和葉。她烏黑柔順的長發松散著,披灑在渾圓的雙肩上,在暖黃的燈光下有些泛著金邊。
「……十四行詩第十八首……威廉·莎士比亞著」
「我可否把你比作一個夏天?雖然你比夏天可愛也更溫婉……」
伏黑惠的聲音很低沉,是和葉會喜歡的音色,配著他緩慢的語調,像是冬夜的火爐般溫暖。
「狂風摧折了五月的花蕾,夏天的身影轉瞬即逝……」
清冽的聲音像是潺潺流過的溪水,緩而輕的在和葉周身流淌,連帶著她心裡那份躁動也被吞沒撫平了一般。
沒多久,和葉就感覺到了困意。半夢半醒之間,她本能地尋找著熱源,鼻尖嗅到若有若無的薄荷味,干淨且清新。
她不由得朝那邊靠了靠。
令她感到溫暖舒適的物什任由她黏著,如流水般的嗓音仍在靜靜流淌,逐漸飄忽。
伏黑惠念到第三首的時候,才發現和葉已經陷入沉睡了。他悄悄關閉電台,將耳機放回包裡,又小心地在不驚動和葉的前提下將她放回自己的枕頭上。
和葉睡著後乖得不行,頭一沾枕頭就自動擺正了些,閉著眼,仿佛一只陷入沉睡的天鵝。
伏黑惠伸手替她把被子拉高了一些,掖好被角後,他自己還是沒什麼困意,便就伸手替她整理額前凌亂的碎發。
也許偷窺不算是什麼體面的事,但他卻很沉溺於這樣安靜的看著她睡顏的時刻。在這樣深且靜的夜色裡,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每個人記憶最初的時候,總是混亂而無序的。
伏黑惠也是同樣,他對於自己小時候最早的記憶回想起來,就是混亂——形形色色的天花板,各種女性的尖叫辱罵,隨處可見的鄙夷和唾棄,還有那個男人永遠不會回頭的高大身影。
「家」這種概念,幼稚園的時候老師會告訴你,跟爸爸媽媽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世界上最愛你們的人,就是你們的爸爸媽媽,知道了嗎?】
整個班級發出異口同聲的稚嫩童聲。
【知——道——了——】
那時候幼小的他躲在滿臉笑容純真的孩子們當中,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老師,假如連我的爸爸媽媽都不愛我呢?
——那麼這世界上,還會有人愛我嗎?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那時候幼小的他只能不斷跟著那個連自己的孩子性別都能忘記的男人輾轉在不同的女人家裡生活,直到他成了「伏黑惠」。
即使有了法律意義上的「家」,他的生活也沒有變得多好。
津美紀的母親無法忍受那個人不再寄生活費回來,在某個灰暗的陰天悄悄離開了,從此只有他們這對半路湊合的姐弟倆相依為命,直到五條悟的出現……
從很早之前開始,伏黑惠就幾乎能預料般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在和咒靈的戰鬥中死去,或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死去。
這樣就可以了,不如說這樣最好。他想著。
他幾乎是自我厭棄般放棄了思考未來的可能,也從沒想過去建立和別人的羈絆,倒不如說這種東西只會讓人徒增煩惱。
可是——
「如果你就這樣死掉,我一定會非常難過,甚至後半輩子都活在陰影中,為什麼你不能更珍惜自己一點呢?」
她那時候明明害怕地腿都在發抖吧,聲音也幾乎要崩潰,還是堅持要背著他摸黑下山……
伏黑惠低垂著眼,眸光被烏壓壓的黒睫覆蓋,視線落在和葉睡著還不忘記捉住他一只手上,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也許和葉永遠也不會知道,就是從那一天起,總是出現在他記憶中的暗灰色天空漸漸消散了。
正是因為她的到來,他那如同死水一般毫無波瀾的人生才泛起了漣漪。
明明之後的每一天都如往常一般,卻無端地讓他開始期待起了每一次回去時能遇見她的笑顏。
明明這個世界跟以前相比沒有絲毫改變,但不知為何,他開始產生了「也許以後會好起來」這種樂觀想法。
後半夜起了風,下了會小雨,屋外雨聲淅淅瀝瀝,屋內暖黃色的光圈像是潮水般將挨在一起的兩人包裹住,微微浮動。
伏黑惠靠在兩人緊貼著的枕頭上,半夢半醒中將頭抵在兩人相牽的那只手上,聽著和葉平緩的一呼一吸,心髒那處軟得一塌糊塗。
他想,假如要他就此溺斃在這一居室的暖色的海洋中,大概也是心甘情願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段的時候滿腦子回放《懸溺》突然覺得有些想哭
我不允許還有人沒聽過抖森朗誦的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媽呀,那個腔調真是太迷人了!
第72章 比賽
明明凌晨夜深時分下過一陣子的雨,比賽當天卻又是晴空萬裡的天氣。
作為這次「全國高校生皋月杯爭奪賽」的比賽會場,阿知波會館從天亮時分開始裡外三層都被媒體和警車包圍得像個鐵桶一般,連相距不遠的渡月橋上都擠滿了人。
「哇啊,這裡的景色真是好看啊!」
一下車,和葉先是四處看了下,很快被周圍群山紅楓環繞的景色給迷住了。深秋的山林被楓葉染成了一團團的火紅,又有尚在青黃交接的綠意相輔相成,幾種顏色交織融合繪制成秋天的畫卷。
「確實很美。」伏黑惠在她之後下車,也忍不住停在原地觀賞了一陣,「不過,和葉你是第一次來嗎?」
「不是哦,其實我小時候經常來京都玩,但是確實是第一次來阿知波會館參加比賽。」
會館門口設立了重重安檢和登記處,兩人還沒走過去就聽見比賽前詠讀的序歌在場館內回蕩的聲音。
過了安檢後,和葉回頭張望了一番,「奇怪,其他人怎麼沒跟上來呢?」
伏黑惠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虎杖他們說要帶著那幾個孩子去附近逛一圈,畢竟是第一次來京都。」
「那我們先走吧,反正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小時,我先去換件衣服。」
「嗯。」
等和葉換好了比賽時穿的衣服從洗手間走出來時,伏黑惠一下子愣住了。
「怎……怎麼了?」和葉被他的神情看得有些緊張,手指無意識地在腰帶上捏了幾下,「不好看嗎?」
「不是,很好看。」一瞬間的驚訝過後,伏黑惠很快收起了表情,他隨手指了指附近一樣在等待比賽入場的女性選手說道:「我以為你會像其他人一樣穿和服或是袴。」
而實際上,和葉身上穿的是她在合氣道社的道服,上身還繡了他們學校的名字。按理說歌牌比賽除了高級賽事之外並不對選手的著裝做要求,但是穿著合氣道道服參加歌牌比賽確實還是挺罕見的。
沒一會,已經有好幾個人頻頻往這邊打量了。
和葉有些窘迫地扯著腰帶上的結說道:「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比賽,了解的也不多,就沒有事先准備袴。」
所幸馬上就要宣布第一輪對戰卡的分配結果了,大部分選手都等在大廳中央的桌前,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和葉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將換下來的衣服和手機放進包裡交給伏黑惠,「我馬上要准備進場了,惠你先去觀眾席吧,記得為我加油哦!」
「嗯,好。」伏黑惠接過她遞來的背包,又問道:「上午的比賽結束後,中午會有休息時間的吧?」
「誒,是啊,下午的比賽開始前選手有四十分鐘休息時間,雖然不能隨意走出會館,但你那時候來找我一起吃午飯好了!」
伏黑惠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忽然大廳中央傳來一陣嘈雜聲,是館內的工作人員出來宣布第一場的對戰卡了。
和葉轉頭看了一眼熱鬧的中心,轉頭要跟男朋友揮手道別:「我要先走了,惠你快去吧,不然占不到好位置!」
伏黑惠低頭好像在思索什麼,腳下是一步也沒動,和葉看過來時,他極快地抬頭掃了她一眼,視線下移,又飛快地移開,看著旁邊牆上的裝飾畫不說話。
和葉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又看回來,冥冥之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身後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陣嘈雜的喧鬧聲,這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和葉抿了下唇,上前一步伸出手環繞住他的脖頸,嘴唇迅速貼了上去。
是個一觸即分的吻。
親完之後,她飛快地撤回手又後退了幾步,佯裝無事地不知道把手擺在哪裡好,「咳,是……幸運之吻!」
說完後,也不等對方什麼反應轉身就溜。
被親的那個站在原地呆了一會,伸手撫過唇瓣那處,不知不覺嘴角帶上了些許笑意。
歌牌比賽使用的是淘汰制,選手兩兩相對,輸一場即淘汰出局,每一輪都會淘汰一半的人,直至產生最後的冠軍。
和葉原本還擔心萬一第一場就對上大岡紅葉怎麼辦,幸好她還算是運氣好的,第一場是同樣來自不出名高中的選手。
「剛才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嗎?」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京都腔,和葉一驚,回頭就看見大岡紅葉站在她身後,正好奇地歪頭看著她前面的對戰卡。
「唉,還以為有機會第一輪就把你淘汰出局呢,真遺憾!」
她身穿深紫色袴裙,說話間茶色短發微微晃動,露出耳垂上唐紅色的耳釘,在陽光下反射著光。
和葉原本就對她沒什麼好感,此刻聽見她用著婉轉優雅的京都腔調說著陰陽怪氣的話,心裡頓時像嗆了火,「你不都看見了嗎?有什麼事?」
大岡紅葉聞言彎了彎眼睛,「你放心吧,我心裡只有平次,何況我只是好奇而已。」
莫名其妙……和葉不覺得她和伏黑惠有什麼可讓這位大小姐好奇的,不打算就著這個話題糾纏下去,她轉身就要走進比賽現場。
「我只是想順便告訴你,就算你是新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大岡紅葉的聲音如鬼魅般在她身後響起,沒等和葉轉過身來,她已經越過自己走到了前面,最後一句話順著穿堂而過的風,輕拂到和葉跟前:
「我看上的牌,誰也搶不走的。」
行過禮後,雙方選手將歌牌一一擺放在自己跟前。和葉想起了訓練中靜華阿姨對她說的話:「競技歌牌,說到底是要守住自己的牌,同時奪走對手的牌的過程,想要贏得比賽,就得選出自己擅長的牌……」
和葉的視線落在了牌陣一角的其中一張歌牌上——
【相思難從願,不惜下黃泉。昨夜相逢後,依依戀世間。】
一閉上眼睛,和葉眼前就自動浮現出伏黑惠的身影,如同漂浮的雲一般,那些影像從記憶的雲層滑入大腦,變得明晰,最後化為整首詩句。
再睜開眼時,她的眼神變得越發清明銳利。
絕對不會把這張牌讓出去的!她想。
·
「……今春滿地堂,花開香芬芳……」
比賽場地跟觀眾席分開在兩個不同場地,歌牌選手在一處比賽,觀眾們則是通過安置在館內的攝像機現場直播觀看比賽進程。
觀眾聚集的場館內,少年偵探團帶著川口聰正坐在中央大屏幕前面,高專生們連帶著未來子和蘭坐在他們後面一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大屏幕。
賽場上的讀手終於念完了序歌部分,緊接著拿起擺放在台前的歌牌,詠唱道:「故國秋風起……」
幾乎是在他念道開頭一個字的發音時,全場的選手都不約而同動了起來,一瞬間手掌拍擊榻榻米的聲音參差不齊地響了起來。
觀眾席也因為這一動靜沸騰起來,後排的人紛紛舉手歡呼,步美歡快地拍著手,指著大屏幕說道:「和葉姐姐搶到了!」
屏幕上機器的畫面放大,剛好拍到和葉將搶到的第一張牌放置於身側的畫面。
「和葉姐姐跟其他人穿得不一樣,一下子就看見了呢!」光彥興奮地說道。
「我知道,和葉姐姐穿的是合氣道道服呢!」川口聰舉手應道。
比起小孩子們奇奇怪怪的關注點,後排的高中生們注意的則是比賽本身。
野薔薇看著全場一瞬間出手的動作,驚訝道:「剛才那個還沒讀完吧,他們都這麼厲害,才讀了一個字就知道要搶什麼了?」
相比起高中之前都在偏遠鄉村的釘崎,吉野則是較為淡定地解釋道:「這場比賽都是專業歌牌選手的對決吧,我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過『名人戰』現場,比這個還要厲害一些。」
「酷!這不就是看記憶力跟反應力的比拼,說不定我們以後訓練也可以這麼來!」虎杖豎起大拇指推薦道。
「別在難得休假的時候說掃興的話啊!」野薔薇剛想掏釘錘,驀地想起自己的武器在過安檢之前都寄放在伏黑的影子裡了,於是朝虎杖揮了揮拳頭以示威脅,「昨天被那個無良教師安了個任務已經很讓我不爽了,連看上的限量包包都沒買到啊!」
「作為訓練確實挺有用的,」伏黑惠淡聲說道,眼睛仍舊盯著屏幕上的人,「真希學姐會感興趣,說不定我們都玩不過她。」
第一場很快到了後半段,屏幕中已經出現了最先獲得勝利的人——大岡紅葉緩緩站起身朝會場大門處走出去。
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她面前的牌陣已經沒有歌牌了,這也彰顯了她實力的恐怖。
未來子憂心忡忡地看著屏幕說道:「真厲害,果然是大岡紅葉第一個贏了。」
步美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焦急地在屏幕各處搜尋著,「和葉姐姐呢?」
「我看到了!」川口聰忽然興奮地指著屏幕那一處,「和葉姐姐也贏了!」
鏡頭很快切換到第二個獲得勝利的人身上——和葉朝對手行了禮之後,捧著歌牌站起身離開了現場。
懸著的一顆心悄然放下,眾人都開始歡呼起來。
「太棒了和葉姐姐!」
「贏得漂亮!」
「好厲害!」
看著身穿道服的女生緩緩走出鏡頭,伏黑惠也悄悄松了一口氣,面色流露出少許欣喜之意。
隨著一場又一場比賽的開始和結束,出現在對戰表裡的名字越來越少,賽事越發地緊張焦灼。在太陽西沉之時,終於到了要決出勝負的最終賽。
「啪!」和葉迅速搶到了最後一張牌,以三牌的差距贏得了參與決賽的門票。
一旁早已晉級決賽的大岡紅葉見狀,露出了像是揭曉了謎底的笑容後,緩緩離開了比賽現場,而和葉也在圍觀的掌聲和歡呼中向對手行了最後一禮。
「沒想到她會進入決賽呢!」
「真是讓人吃驚!」
「之前從沒聽說過,還有那麼厲害的選手啊!」
和葉贏下這局之後,觀眾席上的人都歡呼起來,幾乎全場都在為本次比賽殺出的「黑馬」喝彩,掌聲綿延不絕。
「和葉姐姐好厲害!」
「一口氣拿到冠軍吧!」
孩子們起身用力歡呼著,屏幕上和葉也站起身,對著鏡頭比了個「好耶」的手勢,盡管看起來有些疲倦,臉上依舊綻開了一個鮮花般明媚的笑容。
伏黑惠也被周身的熱烈氣氛所感染,望著屏幕中和葉燦爛的笑容,也難以自抑地勾起了唇角,又很快收斂回去。
他站起身說了一句:「虎杖,我等會回來。」之後便匆匆離開了觀眾席。
吉野好奇地探出頭張望:「伏黑去哪裡啊?馬上就是決賽了!」
「是去給女朋友送安慰吧!」野薔薇牙酸似的呲著嘴,指著屏幕上累到癱坐在地上的和葉說道:「看和葉那個樣子,一天下來不停地比賽,我都覺得累得慌!」
「他來得及嗎?馬上要開始下一場了吧!」
「沒那麼快,決賽半個小時後才進行。」
虎杖很是詫異:「誒,這麼久嗎?」
野薔薇對自己同期的天然感到很無語:「真是的,虎杖你來之前沒看過比賽規則介紹嗎?決賽不在這個會館裡面,是要去其他場地的!」
吉野適時地在網絡上谷歌了一下,把圖片懟到虎杖面前說道:「喏,這個比賽好像只有決賽的時候會更改場地,就在我們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座山崖的瀑布旁邊。」
「哦原來如此!」虎杖用手指在圖片上滑動幾下,「是那個小木屋嗎?哇,看起來風景不錯!」
「什麼什麼?」野薔薇跟蘭也一塊湊過來,看到圖片上皋月堂附近航拍的景色,也忍不住贊嘆道:「嗚哇,這地方居然是用來比賽的嗎?城裡人真是有品位!」
「真的誒,看起來真漂亮!」
「那裡一年只開放一次,而且只有作為唱讀人的阿知波會長帶著兩名選手上去,」吉野念出圖片底下的相關介紹,「不過,比賽的情況會通過場內安置的攝像機和麥克風實時播放給我們的。」
虎杖吐槽道:「還真是誇張!」
·
在決賽開始之前,兩位選手有半個小時的休息和整理時間,同時分別在會館提前准備好的休息室等著工作人員的指令。
伏黑惠繞過一路上嘈雜的人群和扛著各種儀器的工作人員,打聽之後到了選手休息室前的走廊上。
一位身穿西服,眉目清俊的長卷發男子先他一步來到這裡,聽見動靜轉身時,微微笑著朝伏黑惠點頭。
伏黑惠心裡有些疑惑,也點了點頭算問好,很快就看見那名男性敲響了他前面一間休息室的門,「紅葉小姐,我是伊織,可以進來嗎?」
門內很快傳來了一道女聲應允,那名叫伊織的男性推門走了進去。
紅葉?原來那個男人是和葉下場比賽對手的管家啊!
這麼想著,伏黑惠走到另一扇門前,先輕輕敲了敲門。
「哪位?」門裡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和葉推開門,眼裡劃過喜悅的光芒,「惠,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伏黑惠踏入休息室,等和葉關上門後,伸手從腳下的影子裡拿出一個盒子,「看你比了那麼久,就給你帶了這個。」
和葉對他的能力見怪不怪了,接過盒子坐在沙發上,「這是什麼?」
她拆開外層包著的紙,露出了裡面的包裝和品牌。
「Royce生巧克力!」和葉驚喜地念出包裝上的標識,打開一看,「是原味的!」
「決賽開始前先吃一點吧,你現在需要補充糖份。」
伏黑惠一共帶了三盒,三種都是和葉最喜歡吃的口味。甜香的生巧順著舌尖融化到嗓子眼裡的時候,和葉忽然有點想哭的感覺,酸澀不住地往眼裡湧,她於是不得不又倒了一杯茶喝。
苦澀的茶水也沒抵消掉那股酸澀感,和葉實在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掉眼淚,將臉埋進胳膊裡佯裝要休息會。
伏黑惠不知道和葉心裡的酸澀,還以為她只是比賽太累了,干脆坐到她身邊,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附近恰好有賣這個的,我讓虎杖他們一共買了五盒,一盒給五條老師當伴手禮,一盒釘崎拿走了,剩下三盒都在這裡。」
「然後你就全給我了?」和葉頭枕在伏黑惠的大腿上,別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你自己也嘗一盒嘛,這個牌子的黑巧克力也很好吃的。」
「我無所謂,你更需要。」伏黑惠也頗有些認真的跟她掰扯:「你每次練習完歌牌,咖啡裡的方糖都要多加兩塊,我還擔心這幾盒會不夠。」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她的內心,和葉微微怔住,看著擺在茶幾上的巧克力發呆。
見她不說話,伏黑惠還以為是甜度不夠,「不夠嗎?早知道把五條老師訂購的那份和果子也拿來了……」
「不是啦,已經夠了!」和葉笑著爬起來,又戳了一塊生巧放進嘴裡,「真的已經足夠了。」
曾經很多人不明白,和葉為什麼會漸漸放下對平次長達多年的暗戀,轉而就跟伏黑惠在一起了。
如果讓她自己來說,她只能說是因為喜歡。這份「喜歡」有多深她也說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放不下伏黑惠,當然他也離不開她。
但現在和葉忽然就明白了,明白得很具體也很深刻,明白到要她抑制不住眼淚,就像心底無法壓抑的愛戀一樣。
「喜歡嗎?」伏黑惠問道。
「嗯,超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Royce生巧,產自北海道,超級推薦原味的!除了有點小貴之外真的很好吃!
「相思難從願,不惜下黃泉。昨夜相逢後,依依戀世間。」
意思是為了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昨夜與你相逢,便是我人世間的唯一牽掛。
第73章 爆炸
木漿劃動水面,掀起一圈圈漣漪,扁舟緩而輕的在倒映著油畫般濃郁暮色的湖面泛出一道水痕。
和葉坐在船的一頭,忍不住抬頭仰望山崖邊飛流直下的瀑布,山上的紅楓紛紛飄落在小船邊,像是從天而降的紅色雪花。
似乎是感應到和葉對此地環境的陌生情緒,一直在劃槳的阿知波會長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對著瀑布邊半山腰處的建築物介紹道:「那邊就是皋月堂,也是我們最終比賽的地方。」
越是靠近瀑布,越是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濃郁水汽,和葉動了動鼻子,在彌漫的水汽和花草香中聞到了其他味道。
「這是什麼味道?」她喃喃出聲。
阿知波會長解釋道:「最近檢修電梯,大概是用到的潤滑油味道吧,你很在意那個味道嗎?」
「不,並沒有,我可能只是激動吧。」
其實和葉並不只是緊張,還有些脊背發涼的感覺,特別是在靠近皋月堂的時候,忽然就有一種涼意從腳踝竄上全身的悚然感。
最初她以為是附近出現了咒靈,但是那感覺只出現了一剎那就消失了,比賽之前她也跟伏黑惠他們提起過,自己曾經在醫院的時候從阿知波會長身邊感受到詛咒的氣息,但是很快又消失了,甚至現在就算阿知波會長就站在自己身後一米遠,和葉也無法再感受到同樣的氣息了。
感受到掌心沁出的濕意,和葉忍不住抓了一把身上的布料,不知是因為深秋晚上的寒風侵襲還是湖面上漂浮的水汽浸染,她感覺自己身上越發的冷。
「感覺好緊張呢。」
這時,與她面對而坐的大岡紅葉忽然出聲,只是嘴上說著緊張,面色卻是一如往常的沉靜,甚至還露出了些許笑意,問和葉:「你覺得呢?」
「我覺得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和葉坦然說道:「既然已經進了決賽,那麼未來子就不用擔心歌牌社會被廢部了。」
此時太陽已經落了,余暉的彩霞倒映在水面上,連同湖邊點亮的燈火和飄落的紅楓,像是往平靜的湖面倒入五顏六色的染料。
「看來我們不一樣呢,我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晚風輕輕吹動著大岡紅葉耳邊的碎發,她耳垂上那一點紅色耳釘在微風中若影若現。
沒等和葉開口,她笑著繼續說道:「我一直都在想平次聽了我的告白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出乎意料的,面對紅葉這句堪稱挑釁和炫耀的話,和葉只是沉默地垂下視線,又直視著她,眸光裡滿是疑惑不解:「大岡小姐……可以這麼稱呼你吧,我大概明白你很喜歡平次了,但既然你從小就喜歡他,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才出現?」
紅葉輕笑一聲,隨後閉上眼睛,說道:「『急流岩上碎,無奈兩離分。早晚終相會,憂思情愈深。』」
「其實我一直都在等,等著命運讓我們重逢的這一天,我相信就算我和平次分隔兩地,我們的心意也是相通的。」
她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和葉的眼神便越發的奇怪起來,她忍不住打斷這位大小姐疑似陷入熱戀的表情說道:「既然你說你們心意相通,平次他有給你寄什麼東西或是發郵件,寫信,打電話問你平安嗎?連日常關心都沒有的人,你怎麼肯定他是掛念你的?」
就算是當初和葉跟伏黑惠還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時候,哪怕伏黑惠常因為任務出差不能回家,也會跟和葉發短信,更別提之後她回到大阪了,每天的電話聊天都是不可少的。
正是因為如此,哪怕他們分隔兩地,和葉也仍然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放在心上記掛著的,能時刻感受到戀人與自己的心意相通,這才是愛情。
所以,和葉實在不能理解這位大小姐的對平次的感情到底從何而來,靠什麼維持?難道全憑她自己這麼多年的想像嗎?
紅葉似乎是被和葉連番拋出的問話給弄懵了,她張了張嘴,難得露出了一副有些迷茫的神情。
沒等紅葉要開口說些什麼,船身很快搖晃了起來。兩人急忙穩住身形,剛要轉身看過去,就聽見阿知波會長開口:「到了。」
和葉轉頭一看,高懸於山腰的皋月堂上點起了燈光,配合著漸漸昏暗的夜色,落在她眼底有種莫名的陰森感。
·
「啊啊,怎麼會迷路了呢?我記得就是這個方向啊!」
「吵死了,笨蛋虎杖!我都說了從洗手間出來應該是往左邊!左邊!」
「喂喂,比起在這邊吵架,我們是不是問一問工作人員比較好呢?」
眼看著自己兩位同期又要吵起來,吉野連忙插入,順帶指了指不遠處忙碌的警察,「那邊好像有很多警察,找個人問一下吧。」
虎杖點點頭:「對哦,話說我們這一路出來好像就沒遇上人啊!」
「好像是出了什麼意外吧,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濃煙味?」吉野看了一眼遠處人群騷動的地方,咒力強化後的五感讓他感受的更多,心底生起一絲不祥預兆。
野薔薇皺起眉,用手在臉前揮了揮:「你也發現了,我早就想說這附近都有股著了火似的臭味了……可惡,要是伏黑在就好了,他的玉犬肯定記得來時的路吧!」
「釘崎,你剛才還說讓我們不要打擾他們呢!」
「啰嗦!我哪知道這場館那麼大啊!」
說這時,吉野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剛好是伏黑打來了。
「喂,吉野。」一接通,那頭立刻響起了伏黑惠清冷的嗓音,「比賽快要開始了,你們人呢?」
「伏黑,我們不小心迷路了,現在好像……」吉野看了眼周圍黯淡的天光和林子那邊不停走動的警察,說道:「好像不小心走出場館了。」
伏黑惠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電話那頭突兀地出現了一道童聲:「悠仁哥哥!野薔薇姐姐!」
幾人聞聲望去,就看見江戶川柯南跟服部平次兩個人從樹林那邊朝他們跑過來。沒等虎杖開口打招呼,就聽見服部大叫著問道:「那家伙呢?和葉的手機是不是在他那邊?!」
「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虎杖本來想問他們要干什麼,見那兩人都是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再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案件,周身嘻嘻哈哈的氣氛瞬間嚴肅了起來。
「悠仁哥哥,最近爆炸案的嫌犯可能給和葉姐姐的手機發送了一張歌牌的圖片,他想要在決賽場地把自己跟兩名選手一塊炸死!」
此話一出,猶如驚天炸雷,眾人臉色俱是一變。
野薔薇驚了片刻後迅速反應過來,「等等,所以你們怎麼知道的?還有那個嫌犯有什麼目的要這麼做不可呢?」
柯南此刻也顧不得維持小孩的人設,直接把推理都說了出來:「那個犯人……就是阿知波會長,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和葉姐姐的手機上應該收到了作為殺人預告的歌牌,而名頃的屍體就藏在比賽的皋月堂裡!」
「也就是說……他們決賽的地方藏了屍體?」吉野問道。
不同於偵探二人,在場的咒術師們對「凶殺」,「屍體」等詞語要更加敏感一些。詛咒誕生於人的負面情緒,而死者的怨念更能形成強大的詛咒,聯想到和葉曾經提到過在阿知波會長身上感受到詛咒,三人幾乎是立刻聯想到了咒靈的存在。
「確實有。」
這時,還在通話中的電話那頭傳來了伏黑惠的聲音。
他早在柯南提到和葉會有危險的時候就悄悄離開了觀眾席,從影子裡拿出了和葉上場前留給他的背包,找到了她放在裡面的手機。
「大概十五分鐘前,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是一張歌牌的圖片。」
想法得到證實,服部跟柯南立刻衝進林子裡去找綾小路警官要求終止決賽。
「現在怎麼辦?」看著大小兩位偵探驚惶離開的身影,吉野忍不住問道。
電話那頭傳來陣陣風聲,還有伏黑惠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吉野,快打電話給附近的輔助監督,就說疑似有咒靈傷人,讓他們趕緊派人來!」
「我現在想辦法從後山去到她們比賽的地方,你們也趕快來!」
虎杖捏緊拳頭說道:「沒問題!我們馬上就去!」
釘崎剛要從口袋裡掏出釘錘,結果一摸空,「嘁,差點忘了我的武器都在伏黑那……快點吧,我可不想到時候慢他一步……話說,果然咒術師休假也逃不掉加班的命啊!」
等吉野掛掉電話,一看自己兩個同期跑得都快沒影了,他連忙召喚出式神——水母澱月。巨大的淺藍色透明水母浮現在他身後,很快將吉野順平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然後飛快地往虎杖跟釘崎離開的方向飛去。
「真是的,你們剛剛不還不認得路嗎?」好不容易追上那兩個非人的速度,吉野坐在澱月裡面對著兩人吐槽道。
「啊,順平你這樣好狡猾!」
「可惡啊,我們都是人力的你居然坐纜車!不行,我也要上去坐!」
「喂喂,超重的話速度會變慢的!」
·
就在綾小路警官跟保衛科的警衛員聯系的時候,皋月堂底部的電梯門上方,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塑料外殼的炸彈,正一下一下閃爍著暗淡的紅光。
「……要終止決賽嗎?好的,我明白了……」保衛科的人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向牆壁上安著的電話內線說道:「我這就聯系會場……」
話未說完,身後的窗戶上亮光大作,巨大的爆鳴聲炸響,連帶著支撐在上方的皋月堂都晃了幾下。
賽場上正在記牌的兩人一時不察,差點被這一動靜弄得身形不穩。
大岡紅葉抬起頭,神色驚慌:「怎麼了?」
阿知波會長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監視器的方向,隨後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安慰道:「是地震了吧,這種程度沒關系的。」
與漸漸穩定了情緒的紅葉不同,和葉緊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心跳陡然間加快了不少,就在剛剛那陣動靜之後,那股陰冷的詛咒氣息就開始在她的感知範圍內揮之不去了。
她還從未感受過這樣強烈的詛咒氣息,比起之前在山林裡那只一級咒靈還要有過之而不及。
「惠!」和葉閉上眼睛,在心底呼喊著那個名字。
爆炸引發的火災在皋月堂底部迅速蔓延,熊熊烈火緩慢而殘酷地吞食著底端的建築,甚至還在不斷向上攀爬著。
隔著一段距離聽到爆炸的動靜,前面負責在山林間開路的黑白兩只玉犬嚎叫起來,伏黑惠透過山林間交錯的樹影看到湖邊越發洶湧的火光,他瞳孔驟然一縮,當即又擺出了一個手勢召喚式神——鵺!
棕色的巨大鳥類從背後伸展翅膀,抓起主人的衣物就往山上飛去,黑白玉犬見狀,連忙飛奔在前面繼續為他開路。
鵺的承重能力不足以帶著伏黑惠直接飛過去,但是低空飛行確實沒問題,甚至於可以替他減輕體力提升速度。
山林中交錯的樹枝時不時打在伏黑惠的臉上和身上,但是越是靠近皋月堂那邊,那股詛咒纏繞的氣息越發的明顯了。
可惡,果然是咒靈啊!
現在想來,之前一直沒有發覺這裡有咒靈的存在,大概是用某些特殊咒具掩蓋了咒靈的氣息,結果因為這場爆炸損毀了咒具,導致咒靈的存在不被壓制了。
快點!再快點啊!
想到和葉現在可能就在咒靈盤亙的地方呆著,伏黑惠就恨不得自己能一下子到她身邊去。
剛才那場爆炸很快吸引了警方,綾小路警官趕到湖邊時,就看見火勢已經蔓延到湖面上,巨大的火舌幾乎要吞沒大半個湖面。
「怎麼回事?火勢怎麼會這麼大?!」
「是燃料,犯人事先倒了燃料了!」
「消防車還沒來嗎?」綾小路警官看著凶猛的火勢大聲問道。
回應他的是位保安人員:「園內的路狹窄,消防車進不來!」
「可惡!」綾小路警官咬牙切齒地蹦出了一句,然而他們現在只能對著湖心的火勢干瞪眼,「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這是,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綾小路接起電話:「是,是的,是我負責這次案件……誒,您說什麼?」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警員們只知道他們的上司掛斷電話後臉色都平靜不少,就是有些難看,「警部,現在怎麼辦?」
綾小路收起電話轉身離開:「我們撤退,上面下了通知,這邊的案件現在要移交出去。」
「欸?!」
在推理出阿知波研介的犯案目的和手法後,柯南跟服部連忙趕往綾小路那邊講了大致的推理並讓警方立刻終止決賽,誰也沒料到爆炸就在這時候突然發生了。
「可惡,現在就沒有能快點到皋月堂的方法嗎?」看著台階下方被堵在半路的消防車,江戶川柯南焦急地說道,他的滑板根本沒帶過來,而且現在場館外的路都被堵死了,根本是無計可施。
服部平次也是一籌莫展,「可惡,要是我的摩托車在就好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靈光劃過柯南的腦海,「對了,可以騎摩托車從後山接近……喂服部!你怎麼不把摩托車騎過來呢?!」
「因為被扣留了!而且我駕駛執照被吊銷了,上次我跟你騎車在鞍馬車站追擊歹徒的時候衝上鐵軌,事後被我老爸訓了好一頓!」
這理由大概連柯南都沒想到,他難得地在焦急與驚惶中分出了一絲無語給服部。
「既然這樣,那就從小路下山去附近的商業街!」大概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服部平次轉身朝密林處跑去,「我來這時看到有一家店在出租摩托車,我們想辦法借一輛過去!」
之前那次爆炸顯然摧毀了皋月堂的電路,眼看著比賽還沒開始就被硬生生掐斷,許多觀眾感到很莫名地從會場裡走出來,就聽說發生了火災的事,一時間人人自危。
大批大批的人往館外逃出,不多時就彙聚起一大股人流擠在門口,把柯南和服部擠得動彈不得。
服部被幾個人夾在中間,一步也邁不出去,氣得大喊:「可惡,這樣下去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啊!」
柯南則是借著自己是小孩的身體,彎下身子很快就鑽出了人群。然而他剛一出來,看見的不是警察,而是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和公安。
「怎麼回事?」
這熟悉的一幕,讓他迅速回憶起了在鈴木酒店那次不了了之的案件。
而此時,逐漸要被烈火吞噬的皋月堂上,比賽仍在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服部駕駛照被吊銷是因為迷宮的十字路裡他騎著車直接上了鐵軌,本來劇場版之間是不串聯的,但我這篇文裡是連起來了
順平的能力是我在原作基礎上自設的,我一直覺得他那個水母用處應該挺豐富
第74章 救援
不對勁。
從踏進這個比賽場地開始,和葉總感覺有股莫名的視線,無處不在的窺視著他們。這種感覺在開場前那次「地震」後變得越發強烈,甚至要侵入她的骨髓。
與此同時,大岡紅葉的迅猛進攻,也讓和葉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比賽開始就接連丟牌,她漸漸放棄進攻,轉而為守。
比賽一時間陷入了僵持,雙方牌陣的歌牌數量都在減少。
和葉強迫自己冷靜,她現在正處於一種極度的緊張狀態中,身體血液的加速流動及大量汗液的排除帶走了體內的熱量,她的脊背不知道是因為屋內的冷氣還是那股無處不在的陰冷感有些顫抖。
「……泉河波浪湧……」
榻榻米上的兩人同時揮手,一時間手速快成殘影,揮起的風力帶飛了同一行的其他歌牌,額間的汗珠滴落在榻榻米上,形成一小塊斑點。
屋內完全是隔音的設置,除了細微的空調聲和詠讀聲,一切都顯得平靜而安定,但和葉心裡始終像是繃了一根弦,不僅沒有松懈,反而越繃越緊了。
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比賽越是進行,她越是感受到空氣中山雨欲來的氣息,令她心中有些浮躁不安。
心「砰砰」的亂跳,仿佛揣了一只兔子,在拼命地亂蹬。胸口沉甸甸的,被屋內的低氣壓牢牢束縛著,讓她呼吸越來越費力。
再這樣下去不行。
和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右手邊的牌——「昨夜相逢後,依依戀世間」。看到這張牌的時候,緊張焦躁的內心得到了些許緩解。
她朝阿知波會長舉起手,申請中場暫停,「抱歉。」
趁著暫停的幾分鐘,和葉站起身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盡力將全部的感官和注意力集中在聽力和面前的歌牌上,身體也已經逐漸適應了周身的涼意。
「久等了。」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後,和葉重新坐下,眼神清明又銳利地掃視著面前的牌陣。
對和葉來說,最擅長的那張牌剛好就被放在自己的右手邊,只要在比賽結束前守住那張,那她就贏定了!
「……諸君勞久候,幾欲再回還……」
競技歌牌越是到比賽後期,越是能看出選手的實力,這是一場精神力和專注力的拉鋸戰。
徹底接納了環境後的和葉,將全部的注意力凝聚在聲音上,放開手腳,凝聚心神,將精神集中到極致,能力發揮到極限。很快,她從諸多雜音之中准確無比的找到了她一直在等待的那個發音——
幾乎是在一瞬間,和葉出手掀飛了紅葉面前的歌牌,而紅葉甚至沒能反應過來,伸出的手虛放在空中,臉上滿是驚愕。
隨著歌牌被打飛出去,空氣中隱隱有某樣東西在浮動,周圍的環境在悄然改變著,而場中的三人仍一無所覺。
比賽戰況焦灼,很快就到了命運戰。
和葉看了一眼己陣的牌,抬眸的時候與紅葉對上視線,均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風暴將至的戰意。
在雙方各執一牌的賽末點,先讀到誰的牌,誰的贏面就最大!
「……如陷戀情中……」
兩人幾乎屏住了呼吸,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只有榻榻米上僅剩的兩張歌牌。
「悠悠羈旅客……」
是空牌!兩人同時意識到這一點。
阿知波會長很快拿起下一張牌,時間在這一秒鐘裡被無限拉長,空氣中那根弦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緊到極致——
「相……」
捕捉到了久違的音節,和葉手臂快出殘影,將己陣上最後一張牌掀了出去!
是她贏了!
與此同時,一直縈繞在周圍的咒力波動有如實質,像湖水的漣漪般一圈圈展開,最後終於凝成了實體,一張如面盆大小的腫脹人「臉」從天花板上浮現,連接著的疑似肢體的白布也隨之顯現。
一下子從賽事的屏氣凝神中掙脫出來,和葉被周圍濃郁的詛咒氣息激得一抖,甚至來不及為奪冠而高興,她幾乎是用盡了剩余的全部力氣把還在發愣的大岡紅葉往自己身後一拉——
「碰!」
一個龐然大物掉落在榻榻米上,瞬間將那一塊砸得凹陷下去,數條長及七八米的,疑似白布覆蓋的長足分布在它身體兩側。一張腫脹人臉突兀地將頭昂著,長長的發絲垂落在臉四周,形成陰影,擋住了絕大部分扭曲的五官,疑似口腔的嘴裡念著人類的詞語:「……悠悠……神代事……」
從最後一張牌被打飛到這個怪物出現,間隔不過幾秒鐘,大岡紅葉驟然被和葉拉住,整個人都跌倒在她身上,結果剛一轉頭就看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被那個怪物砸出了坑。
「那……那是……什麼東西!?」
這駭然的一幕仿佛電流般躥過她全身,巨大的恐懼之下她咬緊了牙關,也沒能抑制住自己的尖叫聲,「啊——」
咒靈一旦對上視線就會發動攻擊。
那只龐然大物上的「臉」動了動,很快鎖定了摔倒在不遠處的兩個女孩,舉起其中一只長足就要朝她們拍過去。
和葉眼疾手快地將紅葉往旁邊一扯,躲過了這一擊,卻沒料到咒靈用另一只長足狠狠擊打在她的腰身處。力量的拉扯之下,哪怕和葉極力躲開,但她本來就站不穩,又因為比賽消耗了太多體力,很快被這一下子拍飛,狠狠砸進了牆壁裡。
「小葉子!」
躲過一劫的紅葉想要上前去拉住和葉,卻被一旁的阿知波會長給拽住了,「危險!」
和葉靠在牆壁的凹陷處,感覺像是被幾頭大像踩踏碾壓了一般,心肝脾胃哪哪都痛。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身,卻只能曲起雙腿,上半身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視線逐漸模糊,耳邊充斥著紅葉的哭喊聲和咒靈的身軀在榻榻米上緩慢移動的聲音。
啊,我是不是就要死在這裡了?
無論怎麼掙扎也逃不掉,和葉不甘又痛苦地用指甲抓著身下的榻榻米,害怕到眼淚都流不出來。
咒靈將自己的身子朝和葉躺著的地方轉了個向,橢圓的肚腹在榻榻米上摩擦著發出「沙沙」聲。接著緩慢抬起一只長足,在和葉的臉上形成一片陰影覆蓋。
眼看著那奪人命的長足就要朝她落下,和葉猛地閉上眼睛,內心的呼喊聲放大到極致——
「玉犬——!」
熟悉的少年音質在耳邊響起,木制的拉門很快被兩只大狗撞破,一左一右咬住了咒靈即將落下的長足。
咒靈被玉犬逼得往後匍匐幾米,剩余的幾只長足在屋內揮舞著想要躲開它們尖利的牙齒,早已被嚇到失語的紅葉則是被阿知波會長帶出了屋外。
「和葉!」
伏黑惠緊跟著衝了進來,很快發現了被打落在一邊奄奄一息的和葉,一向冷靜占上風的大腦在這一刻完全停止了運作。
趁著兩只玉犬與咒靈纏鬥的功夫,伏黑惠趕忙跑到和葉身邊,想要抱起她又怕傷到可能錯位的骨頭,「和葉,你沒事吧?!有哪裡受傷了?我馬上帶你離開!」
和葉只感覺自己的汗水順著額角流了很多,身上更是冷汗涔涔,後背劇烈的痛。
她強撐著借著伏黑惠的手臂要站起來,才發現手臂上有一道撕裂的傷,正在止不住地淌血,大概是被那個咒靈甩出去的時候被地上的瓷片劃傷的。
「我沒事,惠。」從小練習合氣道,讓和葉對醫學知識也有些研究,她大半力氣都撐在伏黑惠身上,動手摸了下身上幾處肋骨,「沒事,幸好沒有骨折,只是太痛了,頭也有點暈。」
簡單檢查過她身上的傷後,伏黑惠終於忍不住將她抱進懷裡,胸腔裡那顆心髒劇烈的跳動在此時漸漸緩和下來,和葉察覺到他撫摸著自己頭發的手指在顫抖。
「我真的沒事啦,就是有點疼,」和葉的手覆蓋上他貼上自己臉頰的手上,想用這種手掌相貼的方式安撫此刻情緒不太對頭的戀人,「你來的很及時,一直都很及時!」
伏黑惠垂著眼,眸光被烏黑的睫羽遮擋,看不出情緒,他的手指輕緩地摩擦著她臉上細膩的皮膚,在看到她因為額頭遭到撞擊順著額發流下的血液時,那眸色更加黑沉幾分。
和葉也感受到臉上的濡濕,她順手抹了一把,低頭一看滿手的血,還要再繼續抬手擦拭的時候,手腕被伏黑惠握住了,「別動。」
說著,他自己親自動手替她抹干淨臉上的血漬。
和葉的皮膚很白,那一抹血色落在她臉上分外艷麗,伏黑惠緊抿著唇,臉色黑沉,指尖卻十分溫柔地蹭著她的皮膚,像是在擦拭落在一件瓷器上的灰塵。
和葉隱約感覺到伏黑惠此刻的情緒不太對勁,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配合著他的動作仰起頭,露出的脖頸纖細且脆弱。
「這是怎麼回事?」
被玉犬撞破大門後,紅葉也終於發現了外面燃燒著火焰的事實。她向外看去,皋月堂下面仿佛燃燒著火海,將昏暗的天色點亮。
就在紅葉慘白著臉色要跌坐在地上的時候,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啊!看到了,在那邊!」很快,一個粉色頭發的男孩子從空中跳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飛濺的木屑劃過紅葉身側,更是嚇了她一跳。
「啊,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吧!」
粉色頭發的男孩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我是虎杖悠仁……你還好嗎?能站起來了嗎?」
大起大落的心情紅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難得的展現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看著從天而降的這位男孩。
很快上面又一道女聲傳來,緊接著一個棕色短發的女生也從天而降在階梯下方,「笨蛋,還有一段距離你就敢跳啊!萬一沒順利著陸怎麼辦?!」
自稱虎杖的男孩「嘿嘿」一笑,「這不是順利的嘛!」
「這個問題先放著不談,」棕色短發的女孩自己活動了一下筋骨,徑直走上台階,「虎杖,把無關人先帶出去吧……吉野!你快點想辦法把火熄滅了!喂伏黑,快別秀恩愛了!我的釘錘還在你那吧,該還給我了!」
「知道了。」
「OK!」
「交給我吧!」
大岡紅葉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幾人,隨即反應過來他們竟是要獨自解決屋內的怪物,就在她忍不住要開口勸他們快點逃的時候,那個第一個出現在她眼前的粉發少年朝她伸出了手,「你還好嗎?走得動嗎?要不要我背你?」
外面的火勢越發洶湧,濃煙隨風飄進了屋裡,紅葉想要開口卻被嗆到了,低下身子咳嗽到眼角都沁出了淚珠,只聽見耳邊一聲「失禮了」,隨即感覺自己被那位少年打橫抱起,接著那人縱身就是幾個跳躍,將帶自己到了外面一處有風且煙霧較少的地方。
難得清新的空氣隨著呼吸進入肺裡,紅葉大口大口的吸氣,又開始咳嗽起來,模樣狼狽不堪地坐在地板上。
「放心吧,我的同伴很厲害的,火勢馬上就會被滅了!」虎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拍紅葉的背,等她把氣順好了之後,才轉身往堂屋裡走去。
與此同時,伏黑惠從影子裡掏出釘崎的咒具扔給她,隨後彎腰將和葉抱起來,走到屋外,「先拜托你一會,釘崎。」
「哈!交給我吧!」
釘崎野薔薇自信一笑,接過自己的武器的同時,抬腿衝上去將釘子狠狠一揮,灌入咒力的釘子徑直打進了咒靈龐大的身軀裡,惹得對方劇烈地掙扎,長足亂舞將屋內破壞的徹底。
「那位大叔,你也快點出來吧,對付咒靈交給我的同伴就行了!」將紅葉安頓好之後,虎杖轉頭對著阿知波會長喊道。
阿知波會長躊躇著移動到堂外,似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會有咒術師趕到這裡。」
坐在水母澱月的身體裡漂浮在上空的吉野很快也跳了下來,他沒有去對付堂屋裡的咒靈而是轉身命令道:「澱月——」
淡藍色的水母很快將身軀膨脹變大,移動到旁邊的瀑布邊,將大量的水流灌進身體裡,等到身軀漸漸充盈的時候,又拖著灌了水的身軀移動到火焰上方,用水將火勢撲滅。
一來二往,底下凶猛的火勢漸漸小了很多,直至徹底變成一縷衝天的灰煙。
在咒術師們使盡渾身解數與咒靈戰鬥的時候,場外的三名無關人員被安置在附近聽著堂屋內的打鬥聲。
和葉頭部跟手臂受了傷,後背因為撞擊已經開始泛出青紫,再加上之前的比賽消耗了大量力氣,此刻只能依靠著木制欄杆閉眼休息。
大岡紅葉就坐在她身側,見她閉著眼睛神色蒼白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慢慢讓和葉靠在自己身上,「謝謝你,小葉子。」
「唔,不用客氣。」閉著眼睛但還沒睡著的和葉喃喃回應道。
紅葉神色復雜:「沒想到,你男朋友原來是咒術師。」
「誒,你也知道咒術師?」和葉驚了一下抬起頭,不小心扯到後背的傷口,又「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大岡紅葉見狀,連忙調整了一個相對能讓她躺的舒服的坐姿,拿出手帕替和葉止住手臂上的血,「我家裡人曾是這個國家的高層,聽長輩們提起過咒術界相關的事。」
「可是……」簡單處理好傷口後,紅葉抬頭望向堂屋,神色裡些許茫然和驚恐交織,「為什麼咒靈會出現在皋月堂?」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澱月的滅火方式是我自設,因為覺得水母的用處很大,說不定可以滅火
寫的時候發現虎杖跟紅葉被我寫的有種莫名的cp感,嚇得我立馬掐斷了後續
第75章 清算
激烈的打鬥使得被火焰摧殘過的皋月堂劇烈晃動了幾下,隨後歸於平靜。很快,那四名咒術師都從已經變得破敗不堪的堂屋裡走了出來。
和葉借著紅葉伸出的手支撐著站了起來,小心地避開散落一地的木屑和玻璃碎片,跌跌撞撞地朝其中一個黑發少年走去。
還沒走出幾步,腳底又是一陣刺痛。
和葉被這痛楚一激,踉蹌著向前跌去,被及時趕到身邊的少年撈在懷裡。
伏黑惠小心地移動手臂的位置以防止觸碰到她後背的傷,查看了一番她手臂上的傷口,確認沒有再流血之後,就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在室內比賽的時候都是不穿鞋襪的,後來因為咒靈的突然出現,還有外面的火災,匆忙之下跑出去也忘記穿鞋襪了。伏黑惠就是考慮到外面地上都是玻璃碎片跟散落的木塊,才讓和葉不要亂動而是在原地等他出來的。
「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
明明話語間是對和葉擅自走動的不贊同,說出口的時候又滿滿都是溫柔和關切。
「對不起嘛,我實在很擔心惠,你沒受傷吧?咒靈解決了嗎?」
「那也要注意一下保護自己吧!沒有,已經解決了……你腳疼不疼?」
伏黑惠抱起和葉,腳上的切爾西短靴輕輕踏在滿是碎玻璃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哢嗒哢嗒」聲,很快又被他踢開,抱著和葉路過紅葉身邊的時候,還低聲跟她道了謝。
他看出來和葉手臂上包扎的手帕是出自這個女孩之手,這聲「謝謝」是在感謝她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照顧了和葉。
說完之後,伏黑惠抱著和葉往台階那邊走去,尋了一處比較干淨的地方就把和葉放了下來,然後蹲下身查看她腳上的傷口。
紅葉神色復雜地看著那個清雋冷漠的少年,明明一開始像個不良少年,冷漠且富有攻擊性,而現在卻在溫柔地替女朋友處理傷口。
至於和葉,她哪怕什麼都不用說,眼神裡,舉止間已經滿是對少年的依戀和信任。
看著和葉臉上的笑容,紅葉又想到了比賽前她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恍惚間,一種莫名的茫然和隱晦的羨慕籠罩了她。
平次他……也會這樣對我嗎?他會嗎?
紅葉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面前如膠似漆的兩人默默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話說,那邊那位大叔,你不應該解釋一下嗎?為什麼這地方會藏有屍體?還有那個咒靈,是你用特殊的咒具將它封印在這裡的吧!」
混亂的場面終於結束,釘崎野薔薇走出戰鬥後一片狼藉的廢墟,首當其衝的把矛頭指向了從一開始就表現得知道所有的阿知波會長。
「我已經問過柯南了,他說殺人的證據就在那副歌牌上。」虎杖也是一臉嚴肅的站了出來,手裡抱著一盒皋月會的歌牌,「我們之後會把證據交給警方的。」
「什麼屍體?皋月堂裡面有屍體嗎?!」
聽到這個消息,當事人中的兩個女孩皆是一陣驚異,而阿知波研介則是任命般閉上了眼睛,靠在木頭圍欄邊緩緩蹲坐下來。
看到他這樣基本等同於默認的態度,紅葉不可置信地問道:「阿知波會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具屍體是誰的?!」
「柯南說,屍體的主人應該是個叫名頃鹿雄男人,」虎杖對著手機上發來的短信再三確認了一遍,「他好像是五年前就已經失蹤的人。」
名頃鹿雄……
在場的其他人可能對這個人不太熟悉,可是紅葉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呆愣在原地,臉色很快變得像窗戶紙一樣煞白,眼中充滿了困惑和憤怒望向沉默不語的阿知波研介。
「怎……怎麼會這樣……阿知波會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紅葉眼底沁出淚水,悲痛幾乎要在胸口滿溢出來,她怒不可遏地朝阿知波逼問道。
面對紅葉的質問,阿知波痛苦地閉上眼睛,山崖邊的幾片楓葉隨風飄落在他眼前,好像要把他帶回那個同樣楓葉颯颯的日子一樣。
「名頃與皋月約定比賽的前一天,我外出不在家的時候,他親自找上門來邀請她比賽……當我回家時看到那副場景,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五年前的挑戰前夜,名頃找到了皋月,二人提前比試了一場,結果皋月敗在了他強大的實力之下,無法承受解散歌牌會和名聲盡毀的代價,皋月趁他不備用唱讀用的音響砸死了名頃……
「從那天之後,一切的悲劇就此埋下了禍根……」
阿知波轉身看了一眼堂屋的廢墟裡,已經逐漸消失的咒靈屍體,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妻子臨終前的崩潰痛苦的畫面。
「名頃的屍體之上誕生了詛咒……皋月也變得不正常了……他的死也成了糾纏她的詛咒,最終讓她不到兩年就病死了……這就是真相。」
說著,他從衣服裡拿出早已准備好的引爆器,雙手合握著仰頭,仿佛是在祈求贖罪,「你們會理解我的吧。」
眾人皆是一驚,誰也沒想到這家伙竟然還在其他地方安了炸彈。
「快住手!」
「住手!」
「別衝動啊!」
伏黑將和葉護在身後,雙手已經比出了召喚式神的手勢,虎杖上前一步准備要控制住阿知波。
阿知波對周身的敵意視而不見,只是一遍遍在嘴裡喃喃道:「這都是名頃的錯,要是他不來羞辱皋月……」
「老師他根本沒有想要羞辱皋月女士!」
危急關頭,紅葉大聲反駁他的話,成功的阿知波按在引爆器按鈕的手指停了下來。
緊接著,紅葉向阿知波解釋了五年前名頃一直想要挑戰皋月的理由,還有他得了嚴重的疾病,僅剩一年的歌牌生涯的事……
「老師他,只是想要聽皋月女士稱贊他一聲而已,他從一開始就想好,要讓我們這些徒弟進入皋月會了……」
知道了久違的真相後,阿知波的神情從震驚漸漸變得絕望而痛苦,他下意識地松開手,脫力般跌坐在地上,引爆器摔落在地上被吉野眼疾手快地拾起。
「怎……怎麼會……天哪……我都做了什麼?!」他痛苦地抱住頭,懺悔般低聲抽泣著,看得周圍的人神色都有些許難過。
伏黑惠收回了手勢,一口氣才松沒多久,忽然腳下的建築物開始搖晃起來。
這棟高高聳立的建築物早就因為之前的爆炸塌陷了不少地方,電梯周圍的殘垣斷壁都從怪物一樣大張著嘴的電梯通道中墜了下去,砸在早已被燒得只剩灰燼的最底層。
早已破損不堪的木梁再也無法支撐著頂層的建築物,一方的木頭斷裂塌陷使得上方的建築物劇烈晃動,甚至開始往旁邊傾斜。
伏黑惠在晃動的瞬間就拉住了身後的和葉,才避免了讓她順著地上的木塊碎片掉到下面的湖裡。
紅葉一時不察,險些摔倒在地上的玻璃碎片裡,被離她最近的釘崎和吉野牢牢抓住,「喂,沒事吧!」
頂上的供電系統徹底隨著建築物的不穩徹底宣告崩潰,周圍的環境驟然陷入了昏暗,只能靠著月光勉強分辨。
伏黑惠一邊努力維持住腳下的平衡,一邊托著和葉往台階上躲,「吉野,快用澱月把人送出去!」
「我知道了,可是澱月最多承載四個人,其他人怎麼辦?」
皋月堂傾斜搖晃地更加厲害,眾人仿佛都能聽見腳下的木梁正在發出無力承受的「哢嚓哢嚓」聲。
「蝦蟇!」
伏黑惠原地召喚出了青蛙模樣的式神,綠油油的青蛙長舌一卷,將離它最遠的釘崎卷起來吞入口中,沒等和葉驚叫出聲,就看見那只青蛙又張開嘴,裡面露出了釘崎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讓蝦蟇先帶釘崎走,吉野你跟虎杖帶著那兩人躲進澱月的身體裡,我帶和葉離開!」
「好!」
「明白了!」
只有釘崎野薔薇坐在青蛙裡嫌棄地抽動嘴角:「為什麼是我?我討厭青蛙啊!」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最先支撐不住的是電梯,隨著維持平衡的木梁一寸寸斷裂,那鐵塊組成的電梯廂很快呼嘯著墜入了電梯井裡,連帶著周圍的木架和纜繩也被勾連,在底端摔個粉碎。
蝦蟇最先帶著釘崎從另一端跳進瀑布裡,很快落入水中爬上了岸邊,被從青蛙嘴裡吐出來的釘崎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帶著對岸邊等著接應的輔助監督和公安也沒了臉色。
吉野召喚出水母澱月,跟虎杖一人攙扶著一個躲進了澱月伸長了的身體裡,四人坐著水母座駕,漂漂浮浮的從建築頂端落到湖面上。
和葉被伏黑惠摟在懷裡,怔怔地看向已經塌陷了一大塊的皋月堂,電梯通道頂端早已沒有了遮蔽,露出一片破碎的黑洞。
「和葉,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你只管想著我就夠了!」
大抵是對伏黑的愛戀和信任早已根深蒂固了,和葉原本慌亂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不少。她順從地摟住他的脖頸,把臉埋在他肩頸處,閉上眼輕輕應了一聲。
伏黑惠一把將和葉托抱起來,讓她兩腿纏著自己的腰身,裹成了最親密的距離,隨後召喚出的鵺在他身後張開了翅膀。
「別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迅速地帶著和葉往高處翹起的那一邊跑去,沒想到剛松開攙扶物,劇烈的墜落聲再次響起。
比之前還要猛烈,底端濺起的灰塵幾乎籠罩著整個建築物,整個皋月堂以無可挽回的姿態向下塌去,連頂樓的地板都被撕扯開來。
和葉不敢睜開眼睛,只是越發地抱緊了伏黑惠,很快她感受到他們兩人正在往身後跑去,緊接著就是一跳——
和葉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皋月堂在她面前徹底崩潰倒塌,瞳孔裡滿是驚愕。
棕色的巨型鳥展開翅膀,爪子牢牢抓住了伏黑惠的衣服,試圖將他們送往旁邊山崖邊凸起的一處小型湖泊裡。
失重的感覺很不好,會使人想起血脈中最深層的恐懼,這樣的恐懼感會擊潰理智,讓人陷入完全的呆滯狀態,直到落地。
盡管有了鵺在背後作下降的緩衝,那種失重帶來的恐懼感還是如附骨之疽般侵入和葉的四肢百骸。她極力壓抑著嘴裡的尖叫聲,甚至狠狠咬住了下唇。
風聲呼嘯著從她耳邊掠過,恍惚間好似有一只手緊緊覆在自己的腦後,和葉感覺自己像是被鋼鐵箍住,死死地按進少年的懷抱裡。
鵺在將兩人送到湖泊上方一段距離後就支撐不住地松開了爪子,撲騰著翅膀化成了伏黑惠的影子消失了,兩人於是雙雙掉進水裡。
腳底板踩到水底的岩石的時候,和葉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比賽消耗的體力和大起大落的情緒讓她十分疲倦,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就要往水裡沉下去。
這時,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和葉很快感覺到自己被擁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和葉,別在這裡睡著!」
是伏黑惠。
他的臉被明暗的光線所分割,一邊是救援隊的燈光,一面是深夜的黑暗,抓著她的那只手臂似乎是在發抖。
和葉歪著頭,雙眼緊閉倒在他懷裡,臉色在月光下白得幾乎毫無血色,很快額頭上的傷口又滲出血跡。
「和葉?」感受著懷裡的人偏冷的體溫,伏黑惠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凝固,周圍傳來虎杖等人的呼喊聲,然而他耳膜轟鳴,什麼也聽不見。
「和葉,快醒醒!」
他伸手抹去順著她臉頰的弧度流下的血跡,手指顫抖著就是不敢去試探對方的鼻息:「你醒醒,和葉?」
毫無反應。
「和葉!」
伏黑惠的尾音瞬間被撕裂了,他手足無措地抱著和葉,一邊慌張地去堵那額角的傷口,一邊想要通過擁抱傳遞自己的體溫。
救護車應該就在附近!
他這樣想著,一把抱起和葉就往岸邊走去。深秋的天氣裡,山間的水凍得像冰一樣,伏黑惠依然還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試圖裹住和葉漸漸散失的體溫。
「別睡,別睡過去!」伏黑惠抱著她試圖去往救援隊所在的地方,湖邊聚集的人群嘈雜,他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和葉!別睡過去!求你!別睡過去!」
和葉睜開略微沉重的眼皮,仰起頭似乎想要說什麼:「……惠,惠……」
伏黑惠立刻低頭靠近,只聽見她氣若游絲道:「惠……我……我真的……很……餓啊……」
伏黑惠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空白。
和葉像是破罐破摔般癱在他懷裡哼哼唧唧,「我真的好餓,餓到腦袋都發暈,我比賽之前吃的那個巧克力,你影子裡還帶著嗎?我需要糖份補充能量啊!」
大概是傷口裡浸了水,她一邊疼得吸氣一邊哼哼唧唧地作可憐樣撒嬌,看得伏黑惠一下子愣住了。
一分鐘後,和葉身上披著伏黑惠的外套,手裡捧著一盒巧克力吃得正歡。兩人排排坐在崖邊,等著恢復體力後再出發。
皋月堂在他們跳下去之後就徹底倒塌,所幸當時在那裡的人都及時撤離了,平安無事。早在伏黑他們沒有趕到的時候,就已經通知了輔助監督控制現場,現在在岸邊的救援隊都是公安和咒術界的人,正在對虎杖他們幾個進行筆錄。
吃完了一盒巧克力,和葉感覺渾身又能使勁了,她剛要站起身抻個懶腰,結果一不小心扯到背後的傷口,疼得又是一陣吸氣。
「吃完了?」
「……嗯。」
「有力氣了?」
「……啊。」
「那現在來算賬吧!」
「欸?」
說著,伏黑惠扯住和葉沒受傷的那條胳膊往自己這邊一帶,和葉被這一下弄得一個趔趄,直接坐在了他懷裡。
嘴上說著算賬的話,和葉還以為他還在記恨自己裝睡嚇唬他的事,結果伏黑惠只是抓過她受傷的手臂,揭開手帕仔細地察看著傷口。
和葉忍不住盯著他的側臉看。不得不說專注中的男人是真的很帥,尤其是在本身就長得很帥的情況下,再一想到伏黑惠本身做什麼都很專注,更是心動暴擊。
胸腔裡的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和葉抿了抿唇,也按壓不住上揚的嘴角。她趁著伏黑惠替她檢查傷口的同時,湊上去親在他臉頰上。
點到為止,又刻意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畔:「我知道錯了,惠,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轟」的一聲,仿佛點燃了引線,燃燒了理智。
和葉感覺被抓著的手腕突然收緊,隨之而來的是少年陡然逼近時帶起的微弱的風,混著些許熟悉的薄荷味。
伏黑惠喉結攢動,不再掩飾堆積的占有欲和欲望,他的吻很重,幾乎是發了狠地糾纏她的唇舌。
和葉摟著他的脖頸,被迫回應著這個凶狠的親吻。
帶著瘋狂,偏執,和不加掩飾的占有欲,還有他心底深處的不安,都融化在這個交纏的吻當中。
伏黑惠的吻從唇上移動到臉頰,像小狗一樣舔舐著和葉額間流下的血跡,又很快落到她揚起的,修長又脆弱的脖頸上。
他一只手攬著她不讓她滑下去,一只手撫上她的脖頸,感受到側頸處的脈搏在他手指下有規律地跳動著將他此刻躁動的心跳凸顯得更加強烈。
「惠?怎麼了?」
被親得七葷八素理智全無的和葉茫然地看過來,就看見他眸光深深地盯著自己的脖頸的樣子。
伏黑惠不答,借著朦朧的月光盯著她線條漂亮的脖頸看了會,然後低下頭,張嘴在那上面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又很快化為濡濕的吮吸和舔舐。
直到借著月光看見那塊細膩的皮膚上留下的印記,伏黑惠才戀戀不舍地從她頸窩裡退出去,替她理了理褪到腰際的外套。
情l潮漲起又退去,理智再次詐l屍,和葉感覺空氣裡都是滿滿的尷尬,然而伏黑惠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似的,直接抱起她准備離開,「你受傷了,還沒穿鞋,林子裡的路不好走。」
「哦。」和葉把臉埋進高領外套裡,窩在他懷裡乖得像只鵪鶉。
一輪圓月掛在天幕上,流水般的月色傾瀉在樹林裡,星子如碎鑽般灑落在月亮周圍,它們是如此這般的切合著黑夜。
「……說起來,這次比賽是我贏了哦!」
「嗯,恭喜。」
「好敷衍,就只是這樣嗎?」
「……剩下的回去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唐紅結束了,馬上大結局了
第76章 圓滿
一周後。
才剛過正午,陵園裡碑影幢幢,鴉雀低飛,雨水洗過的石板路上沒有多少行人,濕潤的泥土的清香從地面返出來。
紅葉抱著一束鮮花,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座稍有些新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男人面色柔和,微笑著看著她。
「我來看你了,老師。」
紅葉彎下身將花束放在墓碑前,細致地用手帕把墓碑擦了一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她久違的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好像堆積在心底多年的某些東西被一掃而空,放入空置的墳墓中,塵埃落定。
皋月杯結束後,警方從皋月會的歌牌上檢驗出了名頃的血跡,再加上阿知波主動投案自首,一樁牽扯到陳年懸案的連環爆炸案就此落下帷幕。
於紅葉而言,這幾天一直忙著幫忙調查善後的事情,也就是今天才終於得空來看望老師。
失蹤五年,紅葉本來早就不對名頃還活著這個可能抱有期待了,然而那天晚上獲救之後,看到水面上浮起的屍骨,她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而今師徒二人以這種方式再見面,明明心底有說不完的話,卻又讓紅葉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斷斷續續,沒頭沒尾的講起了他不在的五年。
「……比賽結束了,是我輸了,不過我已經盡力了,相信您也會理解我的吧……」
紅葉至今還記得,國小的時候她因為輕視了歌牌外行的服部平次而輸掉比賽的事情。過去回想起來,她常常第一個想到的是與平次的「婚約」,而現在再想起來的時候,浮現在自己眼前的卻是老師嚴厲又懇切的神情。
「……警方已經公開了案件內情,您的名譽也得以恢復了……」
「……我已經退出皋月會了,以後,我會如您期待的那樣,走上屬於自己的道路。」
直到過了很久,紅葉才站起身,深深地彎下腰,一如往常般恭敬地向老師行了鞠躬禮後,便轉身離開。
管家兼保鏢伊織已經等在陵園門口,見到紅葉緩步走出的身影,他立刻上前拉開車門,「大小姐。」
大抵是情緒低落的緣故,紅葉坐在後座,難得沒有把禮儀老師時刻強調端坐儀態的話放在心上,而是以一種極為疲倦的姿態靠在車窗邊。
車窗外的風景流水一般從她臉上流過,投落一片移動的光影。
伊織從後視鏡上瞥見了紅葉無精打采的模樣,正想要開口安慰幾句時,忽然看見她亮起了眼睛,「伊織,停車——」
十一月上旬已經是秋末,下午的太陽不像盛夏那麼熾烈晃眼,反而漸漸開始抵不過料峭的寒風。
和葉穿著一件卡其色外套,內搭著深色毛衣和短裙,正坐在京都街邊的一處長椅上。她手裡捧著旁邊一家店裡買來的鯛魚燒,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難得有緣,能在這裡見到你啊!」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女聲,和葉轉頭一看,是大岡紅葉。
她像是又恢復了在外人面前端莊得體的儀態和面具般的微笑,雙手並在身前款款朝和葉走來,「好久不見,比賽結束之後就沒見到你呢。」
看著和葉呆愣著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模樣,紅葉忍不住在心底輕笑一聲,覺得她這樣看起來真是又傻又可愛,完全沒有在榻榻米上和她搶牌的凌厲。
「啊,是紅葉啊,好久不見!」和葉咽下最後一口鯛魚燒,笑意盈盈地朝她伸手,「你也要坐這裡嗎?」
「我……算了……」
大概是之前針鋒相對得多了,在失去了競爭條件之後,紅葉反而在和葉面前表現出了束手無策的感覺,她輕嘆一口氣,走到和葉身邊緩緩坐下。
樹影剪碎了陽光投在地面上,落下點點斑輝,風一吹過,兩人腳下就像踩著波光粼粼的湖水。
「你是來京都游玩的?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不是一個人,惠幫我排隊買東西去了。」
「這樣啊……」
簡短的對話之後,兩人像是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中。紅葉曾經受過的社交方面的訓練在這一刻與其說是毫無用武之地,不如說是她自己不知從何用起。
於她,遠山和葉這個人早已不算競爭對手,也算不上是家族需要經營的人脈之一,更談不上什麼知心好友,反倒使得紅葉滿腹心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盯著兩人腳下流動的影子好一會,紅葉突然聽見她問:「你呢?你去跟平次告白了嗎?」
「沒有,那應該不算是告白。」紅葉苦笑著搖搖頭,她這時候的神情倒有些生動了,像是無數個處於青春期的暗戀中的少女的縮影,「我只是找他確認了一下小時候的約定還記不記得,結果原來是我聽錯了……」
從小放在心上的男孩子,原來從未記住過她,這讓紅葉挫敗了好一段時間,比輸掉歌牌比賽還讓她意志消沉。
和葉聽聞愣了一下,有幾分意外。她以為紅葉會委婉地掩飾一下,不揭開自己傷疤地將這個問題搪塞過去,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跟自己解釋清楚了。
似乎從比賽結束後,有什麼在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謝謝你。」
聽到這話和葉驚了一下,轉過頭發現紅葉早就別開臉,發絲間露出微紅的耳朵尖。
「不光是救我的事,還有名頃老師……謝謝你跟你……男朋友了。」她臉頰泛起紅暈,咬著字難為情地說道。
不過很快,紅葉又轉過臉來,抬起下巴揚聲說:「這次是我輸了,但我不會輸給同一個人第二次,下次比賽中再遇到你,贏得一定是我!」
沉默蔓延了片刻後,和葉「哇哦」了一聲,隨後噗呲地笑出了一聲。她嘴角上揚,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地像是春花盛開,「好呀,就這麼說定了!」
紅葉仿佛被她的笑意感染,嘴角的弧度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真心。
抬眼時看到街對面走過來的人,她站起身說道:「看來你等的人來了,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下次有機會來京都游玩的話,可以來找我。」
和葉笑著朝她揮揮手,轉身就往對面跑過去。
回到車上,紅葉忍不住又扭頭透過車窗向後看了一眼。
她看見和葉笑著跑到黑發少年的身邊跟他說了些什麼,而那少年只是安靜的聽著,伸手替她理一理身上的衣服。
在和葉面前,那位少年的嘴角隱約有一抹淡笑的弧度,使得他周身冷漠孤僻的氣質多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紅葉出神地看了一會,終於轉過頭來沉默地垂下了眼。
也許,她也該花時間思考一下,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喜歡平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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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後,和葉還沒來得及跟家裡人分享自己勝利的喜悅,就被伏黑惠不由分說地打包連夜送到了東京咒高。
萬幸的是家入小姐檢查後,發現她受的基本上是皮外傷,沒有受到詛咒侵蝕,至於後背上的青紫痕跡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消去。
然而她男朋友依舊不放心,不僅是養傷期間寸步不離的照顧她,甚至還要跟著她回大阪待一段時間。
也幸好,咒術師的工作強度在接近冬季的時候會變得相當輕,和葉終於實現了帶伏黑惠去嘗遍大阪各種美食的願望。
在伏黑回到東京之前,和葉還要拉著他去京都逛一圈,只不過比起游玩,她更像是帶他走過自己的一段童年。
他們手拉著手走過京都古樸寂靜的街巷,和葉的童年記憶中踩過的每一塊石板,劃過的每一塊石磚,都留下了他們重新走過的痕跡。
「那家店開很多年了,我每次來京都要進去看看的……」
「我還在這塊石頭上畫過畫,可惜早就沒了。」
「那家店門口養了一只貓咪,我還給它買過貓條,可惜幾年前過世了……」
都是沉積在歲月長河中的細瑣小事,經過她的回憶衝刷,就像是從退潮後的沙灘上顯現的貝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伏黑惠安靜的聽著,偶爾跟和葉一起駐足,靜靜欣賞遠處的風景或是遠遠眺望時光洪流中另一端的她。
「要是我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
走過一處竹林道時,伏黑惠忍不住說道。
更早的和你相遇,更早的喜歡上你,在你熠熠生輝的那段時光裡陪你一起走過,填滿你生命裡的每一個空缺,成為她回憶的一部分——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共享無盡的黃昏和連綿不絕的鐘聲。】
直到這時候,伏黑惠才真正理解了這句話裡飽含的情意。
沒過多久,他們穿過狹窄的街巷,來到了嵐山的渡月橋附近,周遭的視野一瞬間開闊。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浮著夕陽灑下的碎金,一輛公交車緩慢地從橋面上駛過,偶爾發出悠長的鳴笛聲,頭頂那片燒了滿天紅色的雲霞,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和葉由衷地感嘆:「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是為了歌牌比賽,都沒有仔細看看這裡的風景呢!」
都說風景宜人,和葉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她像只蹁躚的蝴蝶,在河岸邊來回走去,時不時轉一圈,天真無邪又明媚動人。
伏黑惠隔了幾步走在她身後,遠處是靜默的嵐山,長久地佇立在霞光之中,眼前是一顰一笑牽動著自己心弦的人,看著看著,他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輕放慢了。
怕驚動她,怕醒來發現這是一場夢。
伏黑惠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渴望過某些美好事物的,只是更多時候,他總是在得到之後,又會很快發現這只是一場由幻想而生的美夢。
夢醒後那種空落落的孤獨感,現實與夢境交叉的落差感,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事。
伏黑惠垂著眼,目光落在掌心那片虛空裡,沉默著出神。和葉卻突然幾步跳到他面前,瞳孔裡碧波蕩漾,倒映著他,「惠,你在想什麼?」
在想一些不太愉快的過去。但是如果說出來,一定會掃了她的興致,他這樣想著。
他靜了片刻,說:「在想,我還沒恭喜你比賽取得了勝利,還有一件禮物沒送給你。」
「誒,難道是比賽之前,你為了拿它錯過了時間……」
伏黑惠點點頭,和葉則是恍然大悟。她想起「皋月杯」比賽的前一天,她也曾問過他拿的是什麼,然而伏黑惠那時候只說比賽結束之後再告訴她,結果那場比賽意外橫生,他們幾乎都忘了這件事。
和葉笑著問道:「你那時候怎麼會知道我能贏呢?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能進決賽呢!」
「就是直覺,」伏黑惠靜靜地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更何況,和葉你一直很努力也很優秀,只要盡力了就足夠了。」
和葉心尖突地一跳,又漸漸慢了下來。
她好奇地湊近,低頭看著他腳下的影子,「所以是什麼?是什麼?」
伏黑惠彎下腰,從影子裡取出一個包裹,捏著其中一個邊角,很輕地蹙了一下眉:「這是我……擅自決定的款式和種類,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不用擔心,」和葉接過那個包裹,撕開包裝的時候說:「你送什麼我都會很高興的。」
裡面的物件包裝得很厚,大概怕淋雨受潮,和葉拆了一層,終於窺見了禮物一角,似乎是個首飾盒。
她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鑲嵌了綠寶石的手鏈。
做工細致繁復的銀鏈上,鑲嵌著翡翠般清澈透亮的石頭,在夕陽的余暉下散發出神秘而迷人的魅力。
和葉一時間有些看呆了,懵懵地抬頭看向伏黑惠。
「這塊綠寶石,原本是很久以前一次任務之後,偶然間得到的……」
那時候他還沒成為咒術師,只是跟著尚且年輕的五條老師到處跑做任務,在一次任務中遇到了一只奇特的,喜歡收藏寶石的咒靈。
雖然後來那只咒靈被祓除了,五條老師把絕大部分寶石都送還了回去,剩下一部分都扔給了他,其中就包括這塊綠寶石。
「送你咯,說不定將來惠要是談戀愛了,可以拿去討女孩子歡心呢!」
然而那時候的他早就過了對這些漂亮石頭產生好奇心的年齡,也沒有對未來抱有任何期待。原本是打算全部倒賣掉的,但是為什麼沒有呢?
伏黑惠想,大概是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沒有真正放棄自己吧。
直到遇見和葉之後的某天,他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翻出了這塊寶石。
它因為主人的忽視蒙受灰塵掩蓋,被遺忘在黑暗的角落裡,可是當伏黑惠在陽光下舉起那塊寶石,仿佛能看到內裡蓬勃的生機,好像藏了一座綠意盎然的樹林。
像是夏日的庭院,和她的眼睛一樣。
這樣的念頭在伏黑的腦海裡越扎越深,也許從那時候起,愛意就在心底生根發芽,直到再也無法忽視。
「我本來打算用它當你的生日禮物,可是匠人們手工制作沒辦法在你生日那天完成,所以遲了幾個月,當作慶祝你贏得比賽的禮物……」
伏黑惠垂著眼睛,睫毛微微顫了顫,「很抱歉,直到現在我才想起要給你驚喜,結果還是遲了。」
和葉愣愣地看著手裡捧著的首飾盒,發現底下還夾著一張卡片,是一封手寫信。
【我可否將你比作夏天,雖然你比夏天更可愛也更溫婉;
狂風摧折了五月的花蕾,夏天的身影轉瞬即逝;
有時太陽光芒熾熱,也常黯淡無光,雲霧遮蔽;
世上的美終究難逃凋零,不管願意或是無奈;
惟願你的長夏永不凋零。】
和葉定定地站著,手指握著那一方手寫的卡片,心髒像是被揪起一塊,眼裡霧氣氤氳。
伏黑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跳得十分不安分,整個人介於慌亂和羞恥之間,「那個……是我抄的一段,我看到這首詩,就想到了你……」
強撐著說出的話終結於和葉上前一步的擁抱裡,她張開雙臂摟住了伏黑惠,好像捧住了少年一顆忐忑又深情的真心。
「哪有什麼遲到不遲到的?」和葉的聲音比之前還啞了些,帶著細微的鼻音,「你來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算晚的!」
伏黑惠伸手抱住和葉的後背,兩具身體緊密無間地貼著,胸膛靠近胸膛,心髒靠近心髒。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之於和葉,是後來者。
伏黑惠不曾參與過遠山和葉無憂無慮的童年,也錯過了情竇初開的花期。但好在是雖遲但到,他在那朵花盛開最熱烈的時節,親眼見證了她的盛放。
遺憾中的圓滿往往更為圓滿。
「和葉,你喜歡嗎?」伏黑惠輕柔地撫摸和葉的後頸,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發頂。
和葉埋在他懷裡很用力地點點頭,「喜歡,更喜歡你。」
傳說,情侶若是一起走過渡月橋,中間不回頭,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暮色漸暗,昏黃的路燈打在地上,照得兩個人的人影長長的,相依相偎在一起。
兩人牽著手漫步在渡月橋上,一次也不曾回頭地走過,直到邁過最後一個石板,迎著撲面而來的風,和街道兩邊延伸至天邊的光——
伏黑惠看著遠處的燈火,光影明明滅滅,他說:「和葉,遇到你是我迄今為止最大的幸運。」
和葉比之前更加用力地握緊了他牽著的手,「我也是。」
前方是明明暗暗的燈火,身後是綿延不絕的山和水,頭頂是閃爍碎星的蒼穹,他們一起走過落日殘霞的余暉,往更遙遠的未來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就算是正文完結啦,還挺舍不得的呢!
最開始,我只是看不慣唐紅裡紅葉的出場,才想要給和葉拉郎的,說實話,我就是為了寫唐紅劇場版才寫的這一篇文,沒想到一下子寫了這麼多,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很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鼓勵我,陪伴我的讀者們,謝謝你們喜歡我的文,只是之後大概會封筆一段時間,明年會開小蘭那本,我現在其實只想了大綱,文案跟名字都沒想好呢!
這本番外已經想好了,大概會緣更,也可能邊寫蘭那本邊更番外,不過不用擔心,惠跟和葉在小蘭那本也是有聯動的!
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喜歡和支持!
作者:
ONEBLUE
時間:
2023-12-3 22:51
真的超好看的
看了兩遍
自從看了這文之後才發現一些之前看柯學都不曾注意但其實很明顯的事情
和葉的確是那個一直被拋下
每一次案件都永遠排在她前面
永遠在等待
但遇上了惠惠,惠是真的把和葉放在心上
用行動用陪伴
每次和葉遇到危險惠都會及時趕到
互相治癒互相陪伴
他們能夠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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