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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拿了BE劇本的我被前男友們纏上了》作者:重弦【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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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2-1 13:33
標題:
《(綜)拿了BE劇本的我被前男友們纏上了》作者:重弦【完結】
文案:
在給時管局秘密打工的幾年裡,我穿梭時空攻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作為調查。
每當對方好感度滿級,我就會上演一次分手劇本,然後奔赴下一個世界。
直到某一天,我掉入了曾經攻略過的世界。
遇到了第一任任務目標,堪稱為人生第一大難題,然而當我攻略過的前任一個一個蹦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還是我想的太簡單。
沒錯,我翻車了——
某史上最強貓科生物:給我一次機會,重新喜歡我,你不會後悔的。
某橫濱繃帶怪:為了證明我們是真心相愛,來殉情吧。
某知名當紅明星:我喜歡你,我們結婚吧。
某自帶超度聖光醫生:不管在哪裡,請你記得永遠要相信我。
我:???
麻了,世界毀滅吧
——
在咒術界,每一個入校高專的新人都會收到來自前輩們的忠告——不要在最強面前提月城千夏這個名字
「她把五條前輩甩了,讓他很沒面子。」
「月城前輩甩完他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五條前輩就差把地球翻過來了,人也沒有找到。讓他非常沒面子。」
「月城前輩在甩他前給他送了特別昂貴的禮物,他回憶說就像是把他睡了給的小費一樣,總之很讓人生氣。」
「高層那些老家伙對她的消失極度重視,就算是咒靈也不會消失的毫無蹤跡,高層將月城千夏歸為了來路不明的特級詛咒,要求只要她現身,就將其祓除。」
「五條前輩把血洗高層寫進了計劃裡。」
……
他在尋找月城千夏的時間裡預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可能性
唯獨沒料到她會領著一個和他幾乎如出一轍的孩子
某最強瞬間完成了五年份的腦補和自我攻略
他懂了,這就是那什麼霸道總裁的帶球跑小嬌妻
「我原諒你了,但是你不能再帶著我的孩子離開我的視線。」
「五條先生,請問這幾年你都看了什麼辣雞小說。」
鶴丸·平白無故被小輩當兒子·國永:雖然不爽,但是想搞事
——
【食用須知】
1:CP五條,非買股,單箭頭多多,前期大貓貓追妻火葬場,女主不是強無敵的類型
2:正文第三人稱,放飛自我全在瞎寫,私設如山,超級狗血,沒邏輯,閱讀過程如感到不適請盡快退出
3:女主不是強無敵,不是強無敵,不是強無敵,重要的事情我要說三遍
4:本文主咒回,副刀亂,drb,文野
內容標簽: 綜漫 刀劍亂舞 文野 咒回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月城千夏,某最強 ▏ 配角:鶴丸,某繃帶,某醫生,某愛豆,某玩滑板的 ▏ 其它:預收《為詛咒之王獻上BE》
一句話簡介:他們都想和我HE,麻了
立意:堅持本心,努力追求美好未來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3-12-1 13:36
第 1 章 五條,妻歸,速回
月城千夏今天一百零八次感嘆賺錢真難。
烏雲壓得很低,透過店裡的玻璃窗,月城千夏可以看見微小的水汽凝結。
馬上就要下雨了。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在你們店遇到這種情況,上次我可以諒解你們工作忙,不和你們追究,這次呢?你們今天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十分抱歉,我們這邊會再為您再提供一杯拿鐵,並且您這單我們店會為您做免單處理。」佐藤店長標准營業微笑,對著暴跳如雷的客人,表情管理和態度語氣完美到挑不出任何一點瑕疵。
剛工作九天的月城千夏做不到店長這樣完美,單是保持營業微笑對她來講都在勉強。尤其是對面的紅衣卷發的中年阿姨,趾高氣揚的態度,臉上仿佛寫滿了「今天如果錢不到位別想我會離開」,連趴在她肩頭醜的奇形怪狀,眼珠外翻的咒靈,都在她尖酸刻薄襯托下,變得眉清目秀起來。
「這就是你們賠罪的態度嗎,能不能表現的稍微有點誠意。」穿紅衣服的人嗓門尖銳,眉頭擰成麻花,猛地拿起桌上的瓷盤,懟到佐藤店長臉前,「如果這片玻璃渣被我喝了下去,我的食道和胃部會被劃破受傷,說不定還會因為傷口惡化而死亡,到那時候,你們店就算賠到破產都賠不起我的命。」
哪裡有那麼嚴重。
月城千夏垂著腦袋,站在佐藤店長一邊,微乎其微嘆了口氣,這要糾纏到什麼時候,今天她如果訛不到錢,應該是不會離開的。
佐藤店長要和她糾纏到什麼時候,通常遇到這種情況,為了店的名聲,也應該主動拿錢解決麻煩吧。只要錢給夠了,她就會轉移到下一個店,繼續訛錢。
如果她現在有足夠資金,肯定不會讓這人在這裡胡攪蠻纏這麼久。月城千夏下意識摸了下口袋,灰色面料的制服裙子手感光滑,倏忽讓打工人想起自己被渣男拋棄,身無分文,帶著孩子上東京討生活,單親媽媽的可憐人設。
「真的很抱歉,我們會賠償。」
「你是覺得現在人多了,要顧及店面名聲,想隨便賠點錢打發我嗎。」中年大媽的表情緩和下來一些,她雙手環胸坐到椅子,「我是不在乎什麼名聲,你們打算給點錢就打發我,也想得太簡單了。」
這是要訛一筆大的。
圍觀的人越多她越高興,老職業病了。
趴在她肩頭的蟲形咒靈咧了咧嘴,伸長的舌頭舔到了眼睛,咕溜溜亂轉的眼睛,在和月城千夏稍微對視的瞬間,嚇到蟲身後背拱起,迅速攀爬著躲到了女人身後。
月城千夏能看出來,雜碎咒靈在躲著發抖。
這個女人被詛咒了。
日常靠碰瓷訛錢為生,會被人詛咒並不奇怪,咒靈依附著女人的負面情緒,在越來越人對其的詛咒下,這個本來只有手掌心大的醜玩意,現在都快有她半身那麼肥大。
她剛剛只不過釋放了一點點咒力,不是故意和醜玩意對視上,就讓咒靈嚇成這樣。她努力降低存在感,希望這裡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她。
但就算這樣,月城千夏還是被那個女人伸手指到了。
拳頭硬了!
「從上個月開始,就有好多店被一個女人故意在甜點飲品裡放玻璃渣、小蟲子這種東西,被她訛上的店家都賠了很多錢。」
「……不就是她嗎,店裡的監控呢。」
「她會坐到角落,或者背對著監控,總之她做的小動作,都沒有拍到。」
「同行群發了很多她的照片,讓大家小心呢。」兩個服務生竊竊私語,「完了,沒有證據,人圍的越來越多,店裡肯定要賠很多錢了。」
這裡是位於澀谷,在網絡上以復古文藝而小有名氣的咖啡店,剛剛起步的店,最怯的就是有人惡意傳播負面新聞,好事的人越圍越多,已經有人在錄像偷拍了,這種情況下,店長只能賠很多錢才能讓碰瓷的心滿意足著離開。
「是的,我已經到這裡了……」
「麻煩你了,我這裡騰不出空,還要拜托你跑一趟。」
「完全沒有這回事家入小姐,工作辛苦了,我跑這一趟是應該的!」
「我會很快取到預約趕回去,不會耽誤你和冥冥小姐工作。」
伊地知掛斷手機,戴著眼鏡的男人隔著人群聽見尖銳的訓斥聲,似乎是店裡面服務生態度不佳惹惱了她,總之聲音很大,吵得他耳朵疼。
現在伊地知並不想關心這裡面發生了什麼。
他被家入硝子拜托來這裡取一下預約的甜點和飲品,什麼事情都不及這個重要!
伊地知想快點取完東西回去,所以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這裡逗留,所以他馬上奔向櫃台,拿出打印出的預約訂單,遞給服務生,「你好,我想取一下預約好的訂單,請問已經不用在等了吧。」
亞麻棕發色的女孩接過訂單,暫時收下擔憂的情緒,笑容柔和甜美,對著面前顯得急切的男人說到:「是的,請稍等,我給您取來。」
伊地知接過包裝紙袋,松下一口氣,對著服務生道了謝。
他本應該這樣直接衝出店門,這樣還能趕在要下雨前,及時走出商業區回到停車場,保證家入硝子的甜點百分百不會被雨淋到。
「你們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服務生從一開始就低著頭,現在也毫無悔過心。」
他本應該直接轉頭走人,如果不是偶然透過人群間隙,看見一縷並不常見的霧藍色頭發的話,伊地知的腳步就不會無緣無故的停下。
霧藍發色。
伊地知想到了什麼,來自某個經常壓迫他的最(ren)強(zha)。
他鬼使神差擠進人群,緊緊護著寶貴的包裝紙袋,就算他被擠成紙片人,袋子裡的甜點飲品也不能有一點事情。
「這位客人,請您冷靜,我們會做出賠償,所以請不要再對我店裡的工作人員做出人身攻擊。」
佐藤店長是個護犢子的好人,她對月城千夏被渣男拋棄,獨自撫養孩子的人生充滿憤慨和同情。月城千夏的臉可以成為店裡的招牌,拖著大病初愈的身體努力工作的人,讓她贊賞有加。佐藤店長有意培養她,直到她可以獨當一面。
月城千夏語氣沉靜且恭敬,「真的十分抱歉,這位客人。」她彎下腰,又一次道歉,她不想給店長增加無謂的麻煩,好心讓她工作的店長不應該承擔這樣離譜的負擔。
演變成現在這樣,已經成一場真真正正的鬧劇了。
不管怎麼樣,快點結束吧。
哪怕對面是個碰瓷訛錢的,但在咖啡廳這種服務行業,沒有足夠的證據,也不能把她送進局子,就只能啞巴吃黃連。
月城千夏現在被名為「普通」「柔和」的枷鎖束縛著,她不能衝破這個框架,如果能做一個湮滅在人群的普通人就好了。
她要攢到足夠的錢,帶著她的便宜兒子快速離開東京這個危險的地方。然後等著時空管制局接她離開,這個時間不知道會多久,在日本待個四五年都有可能。
伊地知看愣了眼。
他撥通了號碼——
「伊地知,怎麼了。」翻閱文件的家入硝子開了免提。
「……家入小姐,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我見到了月城前輩。」
家入硝子拿筆的手愣住,對上了冥冥抬起的眼睛,她靜默了一息,謹慎著確認,「月城千夏?」
「我發送了照片過去。」伊地知的心很慌,拍攝完照片後,抱著紙袋迅速退出人群,「是在柚木森林裡,月城前輩現在在這裡做服務生。」
冥冥湊上前。
家入硝子打開照片,回應道:「伊地知,你聽好了,這個消息不能再透露給別人。」
「我明白,你放心。」
就算是五條悟,他都不會去聯系的!
如果這真的是月城千夏,事態可就要嚴重起來了,高層下達的通緝榜,月城千夏穩居第二。
照片上的人,儼然是月城千夏。
穿著服務生制服的女孩低著腦袋,一頭霧藍色的長發綁成馬尾,纖長卷翹的眼睫毛垂下蓋住薄金色眼瞳,漂亮的臉蛋和五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冥冥挑唇一笑,有趣道:「五條悟知道了,會瘋掉吧。」
家入硝子臨時接到工作心煩意亂,現在更是連工作的心都沒有了,「這倒不至於,他會不摸魚,馬上從海外回來倒是真的。」
這樣說著的同時,家入硝子發送了郵件。
家入硝子:五條,妻歸,速回
家入硝子:[圖片]
第 2 章 知道你當爸爸了嗎?!
……
柚木森林咖啡廳。
鬧劇終於收場,紅衣服的女人背著醜了吧唧的蟲形咒靈,如願以償訛到一大筆錢,心滿意足的離開。
真的是很大一筆錢。
月城千夏有股無力感由心而生,憤怒的情緒也有,但更多的還是無力。
她有了想辭職的想法,如果她能夠再普通一點,也不至於被糾纏著,賠進去這麼一筆錢。
圍觀的人逐漸散去,店裡恢復往日平靜。
鬧劇持續半個小時,有人把完整的過程發到了網上。
於是更多人除了看熱鬧外,還有更多人注意到了月城千夏。
太糟糕了。
「你不要在意,遇到這種事情,在所難免,你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佐藤店長仰著臉,強顏歡笑著安慰她,「後面我們繼續努力,把業績再提上來。」
月城千夏捏著手機,太有挫敗感了,愧疚的不得了。
她的腦子在趕緊辭職和努力工作兩者間來回掙扎,最後冒出來,干脆殺掉為民除害好了的想法。
也就是想想,說出來是不可能的。
「店長,我會努力工作,因為我多賠進去的錢,我會還上的。」
月城千夏決定做為社會做貢獻的好人。
佐藤店長欣慰,拍拍她的肩,「你不用有這種想法,我們大家一起努力。」
店長真是好人,更想殺掉那個該死的女人了!
員工休息通道的門被擰開,頂著一頭凌亂白毛的白團子打著哈欠從裡面出來。睡得太香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店裡面發生什麼,邁著小短腿的可愛團子熟門熟路進了櫃台裡面,「繪麻姐姐,我想喝橙汁。」
朝日奈繪麻低下頭,笑著抱起白團子,沒人會拒絕可愛的小男孩。
鶴丸國永深知這句話就是真理,在這邊的世界完全適用。他注意著往後靠著身體,不會觸碰到女孩子柔軟的胸部,就算身體變小了,被漂亮姐姐抱在懷裡,鶴丸國永的心理也不會幼化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上千歲的平安老刀最不缺的就是完美的禮節。
朝日奈繪麻打開櫃子,拿出壓榨好的新鮮橙汁,「鶴丸,你要乖乖的哦。」
鶴丸國永抱住橙汁,眨著眼還沒有問出什麼,就聽到自家便宜老媽,冷靜中帶點「你怎麼又去騷擾繪麻」的無奈音色,「繪麻,你不要太寵著他了。」
「沒有呢,千夏姐,是鶴丸太可愛了。」朝日奈繪麻用來不是營業微笑,柔軟的笑容自帶治愈人心的效果,看得月城千夏的心都撲通撲通。
月城千夏接過幼鶴。
白團子乖乖站在她腿邊,笑嘻嘻咬著吸管,喝著橙汁,揚著一張口就萌翻眾人的小奶音,「媽媽,繪麻姐姐讓我要乖乖的,我一直都很乖是不是。」
月城千夏不為之所動,臉上扯著母親般的笑容,摸著他睡得亂糟糟的白發,「對,你最乖了。乖孩子不要總是去纏著繪麻姐姐。」
「不會的,鶴丸可是很乖的!」
論起表演欲,鶴丸國永頂著小孩子的身體,演得惟妙惟肖,哪怕是他就用一張好看到無辜元氣的可愛臉蛋,就能吸引一群小姐姐投喂零食,合影拍照。
月城千夏甘拜下風。
就真不愧是他。
月城千夏領著鶴丸小手,要帶他回員工休息區。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店長特許她先放假休息,明天再來上班。
她感受到一道視線,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靜到只能聽到鳥兒撲朔著翅膀,飛進雨中,雨水砸到身上,浸入羽毛,亦或者彈開的聲音。
她轉過頭,視線瞥向落地窗外。
鶴丸國永疑惑抬頭,因為身體變小,他的靈力也跟著縮水,現在是個刀不能提架不能打,只會賣萌的白團子。
「怎麼了。」
「沒什麼。」
月城千夏回過頭,牽著他打開門,她這回真的有在認真考慮辭職了。
……
冥冥關掉視覺共享,看向從剛才開始,就對著文件心不在焉的家入硝子。
「五條,回信了嗎。」
家入硝子嘴裡叼著巧克力棒,「沒有,你有什麼新發現嗎。」
冥冥笑了笑,「我對五條和他那位前女友的事情不怎麼了解。」高專不是在一個學校上的,她也就知道五條悟談戀愛,後面還被甩了的笑話,「他們感情很好嗎。」
心思不在工作上面的家入硝子隨口說到:「……算不上好。」,隨後她敏銳的察覺到什麼,她拿出嘴裡的巧克力棒,一臉正經,「千夏交了新男朋友嗎。」
是比這個還要有趣的事情。
冥冥搖頭,語氣裡頗有一股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幸災樂禍感,畢竟,誰也不願意看最強驚訝吃癟。
「這倒是沒有,硝子,我可能要發財了。」
家入硝子:「???」
家人,能不能不要做謎語人。
「等著看好戲吧,硝子。現在就先保持住神秘感。」
家入硝子想叫住起身離開的冥冥,但被伊地知發來的一則消息耽誤了時間,再抬頭,冥冥已經離開了。
……
深夜,燈火通明。
認真工作的五條悟剛剛解決掉這片區域最後一只咒靈,站在大廈樓頂邊緣,迎著夜風下蹲的動作,卡在他打開手機的瞬間。
他的視線緊緊凝在家入硝子發來的照片上。
五條悟迅速直起了腰,纏在眼前的繃帶落在手上,白發柔軟的落在額前,發尾壓在眉梢,露出一雙蒼藍的眼眸,天空一下子被點亮了。他倏地笑起來,神奇的是他一瞬間不知該怎樣去形容現在的復雜心情。
他蹲在頂樓邊緣盯著照片裡的女朋友,直到冥冥的電話突然接入。
「兩千萬。」
五條悟搞不懂冥冥為什麼一張口就要錢,疑惑的挑了挑眉。
冥冥壓根就不想等他回復,接著又說:「我這裡有價值兩千萬的超級爆炸大消息,如果加到三千萬,我可以給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信息,僅限於我能看到的範圍。」
好家伙,怪不得獅子大開口,原來是掌握了月城千夏的消息。五條悟這回是聽明白了,迎著初夏夜風的男人注視著高樓下喧嘩的夜間都市,哈哈笑了兩聲,拖長的腔調帶著些渾然不在意,「沒有必要哦,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冥冥有被他的笑聲,氣得咬牙,什麼人啊這是,就不會好好說話麼。
然後下一秒她就在想,知道,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當爸爸了嗎?!
五條悟掛斷手機。
啊真是太棒了,原來省錢會這麼快樂的嘛!
五條悟隨手打開家入硝子發來的視頻,他的臉色在看了幾秒後冷得失去溫度。
家入硝子很快就接通了來自某個最強的電話。
「硝子,我會盡快清理完任務回去。網上流傳的視頻,你找人刪除干淨,絕對不能讓爛橘子知道千夏回來了,絕對絕對不能再讓她跑了。」
家入硝子和五條悟同窗又同事這麼些年,電話一通就察覺出這位心情雖然極度不佳,但也比月城千夏失去蹤跡那天要好的多了,至少沒瘋。
她慢吞吞喝了一口卡布奇諾,完全不在意對面到底有多焦躁才能這樣咬牙切齒,說:「你不說,我也已經這樣做了。」
「好了,就這樣,我掛掉了。」
家入硝子毫不猶豫的關掉通話,至於五條悟那邊是什麼情況,她真的一點不想知道。
五條悟一點也不在意家入硝子態度怎麼樣。
擅自失去蹤跡,找了五年的女朋友突然重新出現,他確是激動又高興,這點毋容置疑。但是他的確也在生氣,以五條悟為圓心的強大咒力掃蕩開來,把誤入區域的一級咒靈秒得連渣都不剩。
「開始工作吧,我得快點回去呢。」
五條悟換上小太陽鏡,懶散的腔調一如既往。
第 3 章 新晉人父五條
清晨8:15。
月城千夏推開窗,濕潤的涼意撲面而來。
六月的天氣,淅淅瀝瀝下了一夜小雨,打濕窗沿。
這是她從時空管制局,被同事坑的掉入時空縫隙後的第十三天。當日近侍的鶴丸為了救她,跟著一起掉了下來,由於受到時空震蕩,整個縮水成了小號版鶴丸,不過幸好智商沒有跟著縮水。
推開門,微波爐裡熱著早飯,鶴丸國永已經起來,坐在餐桌前,鼓搗傳送器。
「主君,早上好。」
如果不是奶團子的小萌音,這句習以為常的打招呼,還是很具備撩撥感的。
「傳送器怎麼樣了。」
月城千夏在去往衛生間的路上問了一句。
「沒有動靜,別說狐之助了,清光他們也聯系不上,依靠這個時代的科技,我覺得很難修復。」
委婉點很難修復,直接點我覺得壓根修不好,咱們還是等母星來接吧。
不過鶴丸國永就看得很開,對新世界和新樣子接受良好,沒有一丁點不適應。邁著小短腿的白鶴噠噠噠跑去微波爐前,一邊取出熱好的三明治一邊說,「有句話叫既來之則安之,他們發現主君不見了,肯定會找的。」
月城千夏沒什麼精神,心不在焉的應著鶴丸的話,心裡想的還是昨天在店裡,莫名感受到的監視,以及網絡上流傳的視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找不著一點資源的奇怪事情。
東京很危險。
她再次強調,這是一個對她來說,到處都是危機四伏的地方。
當她察覺自己有咒力的那一刻,對她來說,沒錢都不是什麼值得發愁的事情了。
月城千夏真情實意的在慌。
沒有什麼比掉進曾經的攻略目標的世界,更讓人害怕的了。
月城千夏不能暴露一點她重新回來了的痕跡。
昨天的事情怎麼看都像已經有咒術界的熟人注意到她重新回來的樣子了!
不行,這地方不能再呆了!
「鶴丸,收拾一下,我們今天就搬家。」
鶴丸國永驚愕,「這麼突然。」
月城千夏表情很嚴肅,仿佛馬上就要發生什麼天崩地裂的大事一樣,「對,就是這麼突然。我去店裡要這幾天的工資,然後向店長借點錢,總之我們先去千葉縣躲一段時間。」
鶴丸國永察覺到事態嚴重,「躲誰,主君你又干了什麼好事。」
當然是躲咒術界某些可能會來找她的人!
「哎呀,這個不重要。等過去那邊,我給你解釋行不行。」
解釋是不可能解釋的,這絕對不能說,到時候再想辦法蒙混過關。
月城千夏甩下這句話,連忙進屋去換衣服,留下鶴丸國永手拿三明治陷入「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沉思。
「我去樓下買行李箱,鶴丸你先收拾。」
鶴丸國永還沒來得及喊住她,月城千夏就像一陣風,慌裡慌張打開門跑了出去。
「……手機忘帶了啊。」白團子抓起餐桌上手機,連忙追了下去。
雨後的清晨溫度很低,鶴丸國永在跑下樓的瞬間,還是感受到了侵入身體的冷意。身為刀劍付喪神的鶴丸國永,即便靈力所剩無幾,仍能憑借直覺察覺到一道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鶴丸國永環顧四周,只有樹梢站著的一只漆黑烏鴉,對著他叫了幾聲,歪了歪頭。
稍微下沉的心思,使他更快的衝進了便利店。
鶴丸國永的及時到來,避免了月城千夏沒錢付款的尷尬。
她的臉上綻出輕松笑容,右手拉著行李箱,左手牽著鶴丸。
鶴丸手裡拎著便利袋,裡面裝著面包和酸奶,是他們「母子」兩個在路上的伙食。
她打算先把鶴丸和行李箱送上樓,再趕去上班的地方。
「我會很快就回來。」
「知道啦,要收拾的東西也沒有多少。」
自動門打開,月城千夏的笑容僵住臉上。
「千夏,好久不見。」
記憶裡屬於某個人的聲音紛至沓來,比之高專時期少了分狂妄肆意,多了分嘲弄與懶散。
靠窗而立的男人穿著黑色的復式外套,纖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稍微滑下來些的黑色小太陽鏡,露出一雙蒼藍色的眼眸,銀白色的睫毛很長很長。他站在她右側,便利店的落地窗前,和她隔著幾步的距離,視線沒有落在這邊,喝著手裡的橘子汽水,卻有強勢的壓迫感撲面朝她砸過來。
空氣瞬間凝滯起來。
月城千夏幾乎忘記了呼吸,她心中湧出劇烈的想要逃跑的衝動,身體卻因為窒息的壓迫感動彈不得。
「什麼人。」鶴丸國永的小奶音沒有絲毫震懾力,靈力淺薄的他現在拿不出存放在體內的本體刀,在察覺到危險臨近的剎那間,丟下手裡便利袋,張開雙臂,擋在月城千夏身前。
五條悟全神貫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月城千夏身上。他的情緒慵懶平常,沒有一點生氣,也沒有不高興,嘴角帶著淡淡的笑。
但……手裡的行李箱是怎麼回事?
從海外回到高專,五條悟連夜寫好報告,天不亮就去和爛橘子彙報,被他們沒完沒了的糾纏。找到冥冥的時候,對方張口兩千萬,他多給了五百萬,這才把月城千夏的地址要到手。
結果她拎著行李箱,想再次跑路。
五年不見了,等著他的就只有這個嗎。
倒是也不奇怪,畢竟,月城千夏可是擅自在手機裡說分手,又擅自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那個。
呼吸停滯一秒的月城千夏想把白團子拉回身後。
哪怕真的是成年版的鶴丸國永你也打不到五條悟啊。
晚了。
五條悟本來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完全沒注意她身邊還帶著個小矮子。他低頭,把空掉的易拉罐隨手丟到一旁垃圾桶,這不看不要緊,這一眼看得直接給五條悟看愣了。
他腦子裡的狗血小說沸騰了。
要拉走鶴丸的動作止在半路,五條悟握住月城千夏手腕,兩片濃密的銀白睫毛在眨動間,重新染上燦爛笑容,嘴角高高翹起的白發男人,蹲下身,拉住鶴丸小手,蒼藍的眼睛裡熠熠生輝,張口就是一句,「兒子。」
鶴丸國永可愛白淨的小臉有一瞬間的抽搐,從眼底流露出關愛智障的嫌棄,但畢竟是上千歲的老刀,表情管理的相當成功,不光忍住了,甚至在眼底浮現出了某種意味不明的光芒,閃亮亮的,揚著萌萌的小腦袋發出可愛的小奶音。
「爸爸!」
這聲爸爸好聽吧。
將來要還的,小伙子。
月城千夏當場驚愕,未曾設想的道路突然增加了。
鶴丸國永能屈能伸,雖然給不認識的混蛋小白臉小輩當了一回便宜兒子,但這都是形勢所迫,絕對不是因為他戲精!
他想到了最近的貧困生活和審神者疑似遇到的麻煩。
又想到了每天早上的三明治和美味健康的每日三餐。
活了上千年的刀劍付喪神,在歷史長河中的見聞感悟,讓他迅速分析出來大傻子和二傻子有感情上的糾紛。
既然如此,白送上門的大腿,不抱不行了。
「有多大了。」
「四歲……吧。」
胡扯一個。
年齡對得上誒。
「名字呢。」
「鶴丸。」
「嗯……五條鶴丸,不錯,很好聽。」
鶴丸國永愣了一下。
好家伙,他是五條家的後人嗎。
你們怎麼就這樣自然的聊上了?!
這聊的什麼?
救命——
天塌了!!!
月城千夏在後悔,後悔為什麼當天帶在身邊的近侍不是長谷部。
如果是長谷部的話,絕對不會出現此生最大坑主行為。
月城千夏定了定神,低頭看著一大一小「父慈子孝」,相談甚歡的五條「父子」,心裡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古怪。
她終於在心髒差點停止跳動的幾秒後,重新找回了面部表情的控制權。
臉上控制住了,心裡還是很慌。
「五條先生,你這樣會給我們造成困擾的。」
月城千夏低下頭,定定凝視著她曾經的攻略對像。她希望五條悟在大庭廣眾下識相一點。
與高專時期相比,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時光待他格外優厚,五條悟這張長得非常好看的臉,到現在更是好看到張揚。
「還有,他不是你兒子。」她表情異常坦蕩,接著進行事實論述,「我們也已經分手了。」
然後,五條悟抬起頭,唇角的笑意有稍微收斂,他對著她眨了眨眼,兩秒後,五條悟牽著白團子小手,直起身。
圓片小太陽鏡滑到鼻尖,蒼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嗓音不疾不徐,懶散又透著些認真,「千夏,你有聽到我的回復嗎。」
月城千夏沒什麼表情,聽到他語氣裡罕見的竟然有一點點委屈巴巴的感覺。
「我……」
「不好意思,麻煩三位客人,可以不要擋在店門前嗎。」
店員趴在左側門邊,小心翼翼開口。
「不好意思,妨礙你們工作了,我們這就走。」月城千夏一把搶回來吃瓜鶴丸,拉著行李箱就走。
五條悟笑眯眯著看了一眼店員。
店員剛剛松下的一口氣,馬上又提了起來。
他今晚會被暗殺掉的吧!
現在就辭職吧,他還有四個義妹要供養呢!
……
五條悟幾步追了上去。
鶴丸國永頭一次有在嘆息小孩子身體不方便。
他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月城千夏的速度。
剛才還在和新晉兒子交流感情的新晉人父五條悟,這回完全沒在意白團子艱難的步伐。
月城千夏突然停下腳步。
跟後面的鶴丸國永撞到了她腿上。
「對了,五條先生,如果五年前我的話讓你沒有明白的話。我今天再說一遍,分手吧五條悟,單方面付出的戀愛是一種折磨,更何況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既然是兩個互相不喜歡的人,又何必勉強在一起呢。」
五條悟有稍微一怔神,樹梢站著的烏鴉毫無征兆的僵硬著身體落到樹下的水窪中,砰地一聲。
然後他眯眼笑了笑,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圓片小太陽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她很久。
第 4 章 你直接念我身份證得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
久到太陽從雲層透出一些日光,稀稀疏疏穿過枝葉,落到他隨風而動的白發上,薄金的日光鍍了一層,像晶瑩透亮的光。
鶴丸國永感受到牽著自己的那只手,緊張的出了汗。
「我不同意。」
「五年前我沒同意。」
「現在也不會同意。」
聽聽,這是人話麼!
五條悟無視了月城千夏一番發言,肆意自由慣的最強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現在也不例外。
渣女吃干抹淨,說分就分,說跑就跑。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這輩子都別想。
月城千夏:「……」
好生氣啊!
看著五條悟如此肆意妄為無法無天,她重重嘖了一聲,轉身就走,「不許跟來。」
對五條悟抱有一絲希望,想他能良心發現的自己,更加讓她生氣了!
**
計劃好的搬家,被中途打斷。
月城千夏把五條悟關在門外。
五條悟絲毫不覺得尷尬。他往後退了兩步,迎著沐浴了太陽的晨風,懶洋洋的坐在四樓高的扶欄上,垂下的兩條大長腿像小孩子一樣晃蕩。
笑容滿面的年輕男人,一眨不眨的盯著正對面的門。
直到隔壁跑出來一位玫紅色長發的女人,跑出去的時候慌裡慌張,完全沒注意到隔壁鄰居門前有一個坐在扶欄上的可疑男人。
敞開的門被一個紫色頭發的小女孩,墊著腳關了回去。
十分鐘後,五條悟正對著的門,打開了。
扎著馬尾的月城千夏,穿著一身粉白運動裝,身邊跟著黃色衛衣的白團子。
早晨九點十分。
上班時間,十點整。
在月城千夏進門後的二十分鐘裡,她靠在門後發呆十分鐘。
她被五條悟發現了,監視的烏鴉是冥冥的術式,家已經搬不成了,只要有五條悟在,她走哪兒都會被揪出來。除非是和五年前一樣,時空管制局把她接回去。
五條悟的六眼,永遠都不會探得法則外的世界。
就如他永遠不會知道她的五年經歷了什麼。
月城千夏不想和這個世界有過多牽扯,一心只想離開,五條悟找來了,還鬧出這麼大一個烏龍,以他的個性,可能要讓全咒術界知道他有了一個孩子。
——是的,我們是有一個孩子。
月城千夏窒息了,單想想就頭皮發麻。
後面這日子別想安生。
她看得出來,五條悟對她突然失蹤這事,心裡存著氣,又特別在意。雖然不清楚五條悟非得強調他不願意分手,還透露著挺喜歡她的想法……這就很離譜,五條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會報復前女友的人設,難道是因為她主動提分手,還一走了之,傷害到他純潔的DK少年心了?
怎麼可能!
這可是那個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氣焰囂張、肆意自由的五條悟誒!
最重要的的是,五條悟根本沒喜歡過她。
她和鶴丸大眼瞪大眼,互相看了好一陣子。
「那個男人,五條悟,他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靈力和咒力到底是有不一樣的,你明白嗎。」
鶴丸國永表示了然,「我明白,但他看起來好有錢。」
月城千夏瞬間無語。
自暴自棄的情緒突然被打斷,她閉了閉眼,長嘆一口氣,算了算了,既然已經這樣了,再想辦法也無濟於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她永遠不對五條悟做出理會就行。
反正他是五條悟,永遠的沒心沒肺,任性肆意。
想通之後,月城千夏心情平靜,帶著鶴丸,出門上班。
鶴丸國永揮著小手給便宜小輩打招呼。
月城千夏眼神也不給五條悟一個,鎖門就走。
……
「奶油水果布丁,巧克力蛋糕卷,藍莓千層,糖心烤布蕾,芒果班戟,水果冰淇淋,都要兩份哦。」坐在落地窗前的白發男人一手托著下巴,笑盈盈的歪著頭抬眼看她,伸出兩根手指,「嗯,再來一份蛋包飯,兩杯卡布奇諾,一杯紅豆奶茶,要多放糖。」
月城千夏對他這種極度嗜甜的口味見怪不怪,面無表情的在記事本上記下他的需求。
轉身離開時,他用著懶散的腔調拖長尾音,「千夏,你怎麼都不和我說話。」帶著宛如撒嬌般的鼻音,仿佛一只做錯了事又小心翼翼討好著貼近主人的白色大貓。
月城千夏轉過臉,五條悟沒有帶小太陽鏡,如晴空般湛藍的眼瞳中映著她冷淡的臉,他仿佛絲毫察覺不到她的抗拒和冷漠。
「一起坐下吃早餐吧,千夏。」
都十點半了,吃哪門子早餐。
他就是想找個理由纏著她。
「我吃過了,謝謝。」月城千夏毫不留情的拒絕,繼而看了眼坐在他對面吃瓜的鶴丸國永,說:「鶴丸不是在嗎,讓他陪你。」
鶴丸國永還沒嫌棄完五條悟這麼能吃,不怕甜齁的口味,聽見這話嘴角一抽,果然沒好事。
五條悟笑容爽朗,伸手扯住她的制服裙角,「我有給鶴丸點呀,蛋包飯和紅豆奶茶。」想了想又朝鶴丸國永看過去,刻意放低聲音,語氣溫然的哄著,「鶴丸,等下先去後面那桌吃東西好不好,我和媽媽要聊聊天哦。」
因為五條悟聲音放得又低又輕,僅限於他們三人聽見。路過的同事疑惑又曖昧的目光流連在他們身上,最後視線落在五條悟扯著制服裙的手上,一臉震驚的跑開了。
月城千夏連忙扯開裙子,壓低聲音警告他:「五條先生,你的一些行為會給我造成困擾,麻煩自重。」
五條悟無辜笑著,「那就和我一起吃早餐呀。」
月城千夏靜靜看了他一眼,對五條悟這種人就很頭疼,她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鶴丸國永:「……」
合著點一堆雙份甜點,只有蛋包飯和奶茶才是他的?他簡直都要架不住要露出鄙夷的神色了。
「我還想要芒果班戟,奶油水果布丁,藍莓千層,冰淇淋!」鶴丸國永在桌子底下晃動著兩條小短腿,腳尖時不時踢到五條悟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不可以,就算你媽媽不陪我吃,我也可以全部吃干淨。」五條悟笑著拒絕。
鶴丸國永奶乎乎的小臉上帶著一絲惡劣的微笑,但因為長相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完全可以忽略那份惡劣。
他說:「我親愛的爸爸,糖分攝取過度小心你的白毛離家出走。」
當心禿頭。
五條悟聽懂了他的陰陽怪氣。
他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放在桌上,用指尖輕輕點擊桌面,笑容燦爛,「我五條悟的兒子,就應該從出生就知道什麼叫說話的藝術。」
論起說話氣人,講歪理的天賦,五條悟從來就沒輸過。
「哦是嗎。」鶴丸國永眨著金色的大眼睛,銀白的眼睫毛一落一起間,都是亮晶晶的笑,「那我不能跟著你學,媽媽會不喜歡的。」
五條悟:你直接念我身份證得了。
這波陰陽怪氣在月城千夏端著水果冰淇淋和芒果班戟、紅豆奶茶過來的時候,才又變得父慈子孝起來。
月城千夏把四份甜品分開擺在五條悟和鶴丸國永面前,客客氣氣,營業滿分的笑容,「請慢用。」
「千夏,為什麼不能坐下和我一起享用甜點呢。」五條悟看起來無辜又失落,抬眼望著她,「芒果班戟,你在之前很喜歡吧,每次出去,我們都會特意繞路去後街那家店,如果沒有買到你會悶悶不樂一整天。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那家店,都快忘記芒果班戟是什麼味道了……」
吃不到東西就不高興的小孩,高專時的五條悟會這樣笑她,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現在居然還拿芒果班戟來打感情牌,這是會讓她感到高興的事情嗎。
就無語。
這人的腦回路究竟是怎樣?五年不見,怎麼還是一副囂張肆意到沒經過社會毒打的任性樣子,他真的有在成長嗎?
月城千夏心下涼意一片,頗為無語,但臉上保持著一貫的營業微笑,「這位客人,請不要打擾我工作。」
她過於冷淡的態度,讓五條悟委屈著眨了眨眼。
已經悠哉悠哉吃完芒果班戟的鶴丸國永沒憋住笑了一聲,隨後收到月城千夏投來的眼神,端著沒有吃完的冰淇淋,像個小尾巴一樣,歡快的鑽進了櫃台裡面。
同事曖昧的目光從五條悟臉上艱難轉回來,不為別的,五條悟有著可以照亮一室的頂級美貌,這顏值任誰看見都會流連忘返著多瞧幾眼。
不提先前他和月城千夏八卦味溢出的談話,店裡偷覷他的女孩子看臉都在春心蕩漾,誰在意他說了什麼。
「那個帥哥,和千夏什麼關系……前男友?」同事聚過來暗搓搓打聽,偷偷指了指鶴丸,「孩子親爸?」
因為實在長得太像了,剛才又坐在一起吃東西。
很難不會讓人不懷疑。
月城千夏從窗口接過五條悟點的藍莓千層、奶油水果布丁和巧克力蛋糕卷,為了不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沒有再分出來給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身量小,櫃台內側有個小方桌,他坐過去,不會有人看見。也有人問過她,為什麼不送孩子去幼兒園,而是帶到工作場合,月城千夏就會端著柔和的笑容,藏著黯然傷神的情緒,告訴她們,剛來東京連租房都是店長支付的錢,怎麼可能送孩子去幼兒園,先帶在身邊,多賺點錢再說吧。
「不是,我和他只是之前認識,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關系。」
月城千夏臉上揚起柔和輕笑,坦坦蕩蕩,沒有一點藏著秘密的閃躲。
同事可不會這樣想,她馬上露出一臉「我懂」的笑容,小聲說:「沒關系,我理解,我懂得。」
你懂了甚麼???
她懶得再做解釋,省得讓她覺得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千夏姐,這份餐我來送吧。」
朝日奈繪麻體貼入微,接過她手裡托盤,微紅著臉小聲說:「千夏姐留在這裡就好。」
這裡實行服務生專桌對應制度,就是服務生給這桌客人點了單,送餐的工作也由該服務生一起完成,偶爾遇到一些情況才會換服務生去送餐。
當然,你要是主動幫忙,肯定也不會攔著你。
月城千夏眼裡流轉金色的琉璃,如墜了一室淺薄日光,閃著細碎的光看著眼前貼心溫柔的小天使,感激道:「繪麻,謝謝你!」
朝日奈繪麻眼眸微睜,臉頰一紅,「千夏姐客氣了。」
呀,真是小天使啊!
月城千夏盯著朝日奈繪麻連走路都那麼可愛的背影,慢騰騰用手肘撐在櫃台上,支著腮一直笑。
這麼會有這樣完美的女孩子!
亞麻棕的發色也很好看,為了不那麼顯眼,她是不是染成黑色比較好。
回頭問問繪麻是在哪家店染的頭發。
第 5 章 殺傷力很大,侮辱性也強
五條悟可憐巴巴舀了一勺冰淇淋,懶洋洋撩起眼皮,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千夏不想過來嗎。」
朝日奈繪麻溫柔笑著,「請慢用。」
月城千夏快樂了。
五條悟吃癟就是她的快樂。
不愧是有一個帥氣男友的繪麻,完全不會被五條悟這張臉騙到。雖然沒見過繪麻男友,但繪麻這麼優秀可愛溫柔,她的男朋友肯定也是很好。
等她回到櫃台,本來是想說一下五條悟說了什麼,但是月城千夏完全不在意,拉住她的手,問:「繪麻,你的頭發是在哪裡染的,我想把我頭發染成黑色。」
朝日奈繪麻稍微愣住,繼而眨著眼說:「誒……我的發色,是天生的,沒有染過。」
這回輪到月城千夏愣住了。
「……天生的嗎。」
「嗯,天生的。」
朝日奈繪麻確實是非術師,這點月城千夏十分肯定,如果她看錯了,五條悟也不會看錯。
當時帶著好感系統過來這邊時,系統有明確介紹過這個世界的世界觀。比如,頭發顏色異於常人的,多半都是咒術界有關。那時也是她傻,初次任務沒經驗,為了能迅速和五條悟拉近關系,還把這個當觀察點說給同班的三位聽。
結果就是,他們根本就不怎麼關心這種東西。同桌的五條悟懶散的撐著下巴,藏在圓片小墨鏡下的一雙蒼藍色盡是忍俊不禁,他看過來,笑得肩都在抖,「聽見沒有傑,她說你沒有咒力。」
少年人的朝氣與傲然,和他稍許的惡劣微笑,從來不加遮掩。
夏油傑好脾氣的笑著說:「悟,不要欺負新同學。」
那時,她被嘲笑了。
除了硝子沒一個好人。
月城千夏暗暗咋舌疑惑,快速收斂住心間不寧情緒,笑盈盈著贊嘆道:「很漂亮的發色呢。」
朝日奈繪麻赧顏笑笑,小聲建議道:「如果千夏姐想改變發色的話,我可以推薦給你一家店。」
月城千夏一把握住女孩子的手,「那就麻煩繪麻了!」
說話間,送餐口的小鈴響起,這回月城千夏自己取了甜點,給五條悟送去了。
五條悟無精打采的解決了巧克力蛋糕卷和奶油水果布丁,喝了一杯甜到足以齁死人的紅豆奶茶,月城千夏端著兩杯卡布奇諾,兩份糖心烤布蕾,一份蛋包飯,停在了五條悟桌邊。
五條悟咬著勺子,唇角沾了一丁點兒奶油,撩起眼皮,笑眯眯的凝著她,嗓音都含著甜味,「千夏,快坐下。」
月城千夏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他唇角。
五條悟從她手裡接過托盤,放在桌上。
「現在店長不在,偶爾偷下懶沒關系哦。而且大家也都看到了,誤會不誤會的,你也不能堵住他們的嘴。」五條悟察覺到她還在猶豫,繼續說:「坐下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月城千夏心裡存了心思,等到中午再問,估計要憋瘋她。
目光從讓她心癢的唇邊輕輕收回,她坐到了他對面。
五條悟前傾身體,盡量縮短兩人間距離,一雙眼眸如凝聚了天空湛藍的光華,灼灼生輝。他用一只手攏在嘴邊,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像是要說什麼神秘兮兮的悄悄話。
看著五條悟的動作,月城千夏情不自禁,也把手臂交疊,往前傾了身體。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但注意保持距離的月城千夏並沒有讓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地步。
月城千夏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他唇邊,指尖微微一動,心緒安定不下,手有點癢。
「那個小姑娘,沒有咒力,可能她的祖上出過術師。」
纖細修長的手指湊到眼前,薄涼指腹輕輕觸碰唇邊。
五條悟心跳漏掉一拍,驚悸著睜大眼睛,湛藍如風流霧,銀白色的眼睫毛似初晴天空落下的薄雪。
月城千夏也愣住了。
她根本就沒聽清五條悟剛才說了什麼,她的手不受控制,情不自禁觸碰了他,揩去擾亂她心緒的那丁點兒奶油。
想死……
羞恥的想死!!
當場社死不過如此。
這種動作,不就是讓五條悟合理產生誤會了嗎。
幸好是角落的位置,沒人看見吧?沒人看見吧!
五條悟看著臉上紅色迅速褪去,直接白了一個度的少女,從喉嚨裡發出輕輕的笑,毫不掩飾心情上的愉快。
他握住月城千夏呆住不動的手,伸出舌尖卷去她指尖奶油。
月城千夏心裡咯噔一聲,渾身都爬滿了雞皮疙瘩,就連指尖都感到一股灼熱。她驚惶的抬起眼,金色的雙眼直直撞進他充滿笑意的眼底。
她馬上收回手,直起身子,往後坐去。
五條悟心情愉快,笑彎了唇角,懶散著交疊了雙臂,像個在課堂上調皮的小學生一樣,把下巴枕在手臂上,笑眯眯的從下往上注視著她。
和高專時期相比,月城千夏沒有任何變化,這個沒有變化,指得是她小巧精致的臉孔,漂亮到走在路上會被星探糾纏,轉眸之間就能夠讓人一見鐘情的美貌。
霧藍色的長發平常都是披散著,是因為工作才會扎在腦後吧,扎馬尾也很可愛,發梢卷卷的也很可愛。
她大概有稍微平靜下來,精致的臉孔收斂了不必存在的表情,又變得冷淡沉靜起來。這份冷淡大約是針對他的吧,五條悟無奈的笑了笑。
真是可愛。
比高專時期,沉默寡言,安安靜靜,偶爾塞個巧克力表達喜歡的月城千夏,還要可愛。
嗯……好像交往之後,她就不再往他手心塞巧克力了。五條悟眨眨眼,突然想不到交往之前的月城千夏大半的事情,隱約有印像的是她有著一頭順直的霧藍色長發,金色的眼睛,光潔的額頭,安靜不愛說話,沒什麼存在感,偶然都會忘記她和自己在一個班級。
但唯獨在喜歡他這件事情上,堅持又執著。
所以,為什麼明明我們已經交往了,你卻還擅自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
五條悟心間沉思不解,卻沒有因此感到薄怒升騰。
月城千夏有點坐立不安,但也不能直接走掉,不然只會顯得她心虛。
「那個小姑娘,沒有咒力,但不排除她祖上出過術師。」五條悟慢吞吞支起一條手臂,托著下巴,說:「千夏剛剛沒有好好聽我講話吧。」
月城千夏怔了一瞬,面不改色,冷淡道:「禮尚往來,我也再次強調一遍,五條先生,鶴丸不是你的孩子,你的眼睛看得出來。」
五條悟眨眨眼,「就算我的孩子,也沒什麼奇怪罷。」稍頓,笑了笑,「那晚我可是……」最後兩個字沒有吐出音,薄唇一張一合緩慢而動,蒼藍的眼眸底浮動著惡作劇得逞般的愉悅感。
月城千夏暗自咬牙,這回真的想上去捶爆他天靈蓋!
打人渣前男友不犯法的吧!
月城千夏一如既往的冷淡。
沒能在她臉上看出有趣表情的五條悟有些失望。
「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五條先生,你的技術真是差到令人發指。」
雖然可以確定她的聲音壓低到讓其他人聽不見,但她還是把不和諧的詞彙消音處理,只做唇語。
五條悟呆滯著凝固在原地。
這句話真的,殺傷力很大,侮辱性也強。
五條悟盯著起身的月城千夏輕輕皺眉。
真的嗎。
真的有那麼差嗎,五條悟有一絲自我懷疑,隨後立刻否定了這個事情,他五條悟怎麼可能技術有問題。
但是,有小脾氣的千夏非常可愛……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月城千夏成功掰回一局,站起來的時候,臉上又是高標准的營業用微笑。
她發現了,原來做到和店長一樣完美的營業微笑,是這樣簡單的事情!
……
「小千,你要聽好了,你不能再過去那個男生身邊。」
「誒?」朝日奈繪麻心領神會的看了眼角落那座。
「小千這麼漂亮,這麼可愛,萬一又被什麼禽獸喜歡上了可怎麼辦!一定要遠離他!」
「不會哦,那位先生,看起來應該是千夏姐舊識。」
「嗯……看起來應該是位好人。」
朱利晃動著毛茸茸大尾巴,哼了一聲,「明明是個拋妻棄子的渣男,除了臉一無是處跟家裡那群危險的雄性一樣!」
鶴丸國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沒錯沒錯,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第 6 章 月城千夏真是尊女菩薩
五條悟靠著一桌甜點,在深刻的自我懷疑和自我肯定中,委屈吧啦的等到下午四點,月城千夏下班。
他感到苦惱,唯我獨尊的最強居然會有苦惱的時候,他選擇場外求助比較靠譜的人。
冥冥看見五條悟發給硝子line的時候,下意識又想開一個視覺共享開心一下。
五條悟:硝子,我好像惹千夏不開心了,她不肯理我[流淚貓貓頭.jpg]
家入硝子:做個人,別再去煩她
得到回復的五條悟,真的就沒有繼續去纏著月城千夏。他只是坐在角落,像一只受了冷落的貓貓,可憐巴巴的視線跟隨在她身上。
早晨,在五條悟跑去找月城千夏後,冥冥就抱出早就准備好的闊樂爆米花薯片,拉來通宵到精神恍惚的家入硝子,等著好戲開場。
家入硝子在看見月城千夏的時候,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一看見那小孩,瞬間就不困了。
早八點檔狗血劇開播,劇情卡在女主角冷漠疏離無情拒絕的高潮裡,視覺共享被五條悟強行掐斷,冥冥直呼沒勁。這可是最強連續吃癟現場,誰不喜歡看啊!
最精彩的地方沒有了。
還算惜命的冥冥沒再繼續挑戰最強的忍耐度,就忍著沒再用視覺共享。
……
「店長去大阪了,預估要四天左右才能回來。店裡出了這麼大事情,財政上有點危機,很正常。」
「今天是工作日,客源受不受影響,要等到明天的休息日才能看出來。」
代理店長對正要下班的月城千夏幾人發表了一下演講,才放她們離開。
五條悟終於等到她下班。他松散的伸了個懶腰,一路走到門口,於是店裡所有人的視線都跟隨在他身上。
月城千夏已經不想再看見他了,他就沒有工作的嗎。
鶴丸國永跟在她後面,握住她小拇指,抬臉朝五條悟得意一笑。
怎麼樣怎麼樣,你就沒這待遇吧!
五條悟才不能因為白團子的挑釁就上當。
他推開門,讓母子倆先出去,他緊跟著走到月城千夏身邊。
「晚上吃什麼,千夏是准備料理,還是我們一起去吃些別的。」
「不勞你操心。」月城千夏心平氣和,聲音毫無起伏。
鶴丸國永補刀,「我不想多一個外人吃飯。」
五條悟挑了挑眉,這早上還喊他爸爸呢,現在就成外人了。
鶴丸國永抬著頭朝他做了一個很符合他年齡的鬼臉,然後嘴角咧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這小鬼!
手機響了。
五條悟從兜裡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人伊地知潔高,他拖著聲音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這太讓人不愉快了。
五條悟想都沒想,指腹滑到拒絕。
煩人的震動緊接著又響了起來。
「最近我非常忙,所以如果是工作的話,我什麼都不會去做的!如果不是工作,單憑你這樣一直打電話騷擾我,下次見面我絕對會揍你哦。」
用著最懶散的語調,說出讓伊地知冷汗直冒的話。
伊地知心裡苦,臉上慌,他兢兢業業一個輔助監督,為什麼要遭受這份苦難!即便是這樣想著,他依舊恭恭敬敬的說到:「五條先生,是有工作……」
「我拒絕!」五條悟迅速打斷,「我剛剛從海外回來,覺都沒有睡,一直在工作。有什麼煩人的工作去交給別人,不要打擾我。」
駕駛座上的伊地知神情麻木,一臉苦色,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慘痛模樣,「……五條先生,這份工作非您去不可。」
「我說了不要。」
「五條先生,請您真的不要再難為我了。位於澀谷區的代代木公園,出現了疑似特級的詛咒,除了您之外真的沒有其他人能去了!」
伊地知一口氣快速說完任務內容,還卡了最後一句「您總不能讓家入硝子小姐過去吧」,總之最後一句及時止住了。
那頭安靜了下來,愁容滿面的伊地知稍微松了一口氣,豎起耳朵聽回復。
幾秒後,五條悟懶散輕快如惡魔一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和我有什麼關系。」
掛斷電話。
伊地知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真的快有一種要哭的衝動。
「……」
做個人吧,真的,五條悟,你做個人吧。我到底做錯什麼才會有這樣子的狗屎前輩。
接下來怎麼辦……再繼續打電話嗎,再打真的會被他揍吧。向上面報告,五條悟不去,申請其他術師過去嗎,不行的吧,上面會難為他,質疑他的工作能力。
算了,不如,寫份遺書好了。
……
五條悟一臉不快的合上手機,幾步追上月城千夏,又是一臉燦爛輕快的笑容。
月城千夏配合著鶴丸國永步伐,五條悟跟在後面不遠不近的位置,聽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你又在欺負伊地知麼。
她主動搭話,問的是別人,五條悟心裡默默又給伊地知加了一條罪。
「怎麼能說欺負,這是對後輩愛的鞭策。」
月城千夏心想,伊地知大概壓根不需要這種鞭策。
「伊地知現在是在做輔助監督麼。」她面無表情,心平氣和的說:「有工作就去做,你可是拿高昂工資的人,別忘記你的責任所在。我這裡也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時看著。」
月城千夏稍微回想一下高專時期,身為特級咒術師的五條悟是怎麼一個天價,現在他的工資肯定又高了不少,總之很讓她這個社畜羨慕。也就這樣了,月城千夏多一秒都不想再去回憶高專時期,這是她並不愉快的任務時期,攻略五條悟非常人做得來的事,而她就是個平常人……
五條悟稍微拉平唇角,安靜了一下,妥協道:「我知道了,我會很快解決完回來。」
你知道了什麼?
她眉心一皺,聽五條悟不情不願撥通手機,拉著鶴丸國永加快步伐。
伊地知頭抵在方向盤,看也沒來電顯示一眼,一臉生無可戀的接通手機,「……你好……」
「伊地知,任務詳細說一下,我馬上過去。」五條悟根本就不給伊地知說話的機會。
手機那頭的可憐社畜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喂,伊地知,不要耽誤時間。」
不是幻覺!
伊地知從生無可戀連遺書都不知道寫什麼的邊緣即刻支棱了起來。
「五、五條先生,地址在代代木公園,附近已經做好疏散了,賬也放好了。您是在澀谷吧,我去接。」
真的是五條悟啊!這是哪路神仙開了眼,讓肆意妄為的最強良心發現?!
五條悟做人了!
「不用,知道地址就夠了,等你過來,咒靈都能生一窩小咒靈了。」五條悟的視線一直落在月城千夏後背,直到她上了一輛公交車,心裡突然煩躁起來,果然是需要馬上殺個特級緩解一下。
五條悟說話一如既往不好聽。
甚至他又突然掛掉手機。
伊地知幾乎要喜極而泣,腳一踩油門,最高速趕往代代木公園。
等伊地知趕過去,整個代代木公園連只低級咒靈都被滅的干干淨淨……
「五條先生呢。」
「今天最強心情不怎麼好,來的時候有點可怕,我都毛骨悚然了。哦上面把他叫走了,他先離開了。你都沒看見,最強臉色沉的好像要讓高層今晚就下地獄呢。」
最近澀谷這帶不大太平,所以先派家入硝子和冥冥過來調查,同時過來幾位輔助監督和咒術師,五條悟理應不該過來,他會過來澀谷的原因只有一個——五條悟消失五年的女朋友在澀谷。
伊地知悟了。
月城千夏真是尊女菩薩,只有她才能收了五條悟這個惡魔。
**
沒有五條悟騷擾,月城千夏過了個美好的夜晚,睡了個美美的覺。
夢裡,她成功聯絡上時空管制局,發動傳送陣,笑著看五條悟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鄰居的門從七點半就被敲響,她還可以看五條悟哭半個小時。
……
五條悟拎著早餐上來四樓。
敲門的綠毛男人引起了他的一點興趣。
「原來是這樣,真是有趣。」五條悟低聲念叨,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
隔壁敲門的人沒有得到回應,也全然沒注意五條悟的低語。
五條悟心情不錯的站在門前,按了門鈴。
隔壁男人這才看了過來,視線落到他手裡拎著的早餐上,眼神中竟還有一絲羨慕。
五條悟笑眯眯的垂下眼睫,聲音輕快,「這是給我老婆孩子買的早餐。」
像是被五條悟這種滿是炫耀的話刺激到了,他抬眼沒什麼精神的看了一眼,然後聳了聳肩,語氣裡全是無奈,「真好。」
這種被人羨慕的感覺真好,五條悟感覺被爛橘子糾纏一晚,通宵工作的不爽心情,又回升了些許。
看見鶴丸開門,五條悟的好心情徹底活過來了。
進去還不忘八卦。
「隔壁那個是誰。」
「鄰居前夫。」鶴丸國永鄙夷了下,「聽說是出軌了高中生,然後拋棄妻女,連撫養費都不想付的渣男。而且那個高中生還挺猖狂,說如果前妻幫著養孩子可以納前妻當妾,已經是她最大的開恩了。」
哇,現在女高中生的路子都這麼野的嗎。
「哎~他這是想挽回前妻。」
「你沒看見妻子和女兒都不開門嗎。哎她也挺可憐,自己一個人做客服的工作養孩子。」
混蛋成這樣完全沒有挽回可能性吧,說不定是真的想把前妻收成小房呢?
管他呢。
和他五條悟有什麼關系。
「千夏,我帶了早餐來!」
第 7 章 千夏想再次離開他
他朝著帶上房間門的月城千夏揮手打招呼,笑容燦爛,滿分。
被無視了。
月城千夏沒給他一個眼神,徑直走向衛生間。
五條悟把早飯放上餐桌,沒因為剛才的無視而心情受創。對比隔壁連門都進不去的綠毛,他的待遇已經是貴賓級了……不對,他稍微一怔,為什麼要和那個混蛋渣男比,完全沒有可比性好嗎!
「千夏。」五條悟沒有絲毫被疏離的自覺,又跑去洗漱間門口,雙手扒在門邊和她說話,「早餐都是你高專時愛吃的,我還去買了炸烏賊餅。」
月城千夏掬了捧水,潑到臉上。
「你去了青森縣?」
她臉上濕漉漉的,額頭上粘著沒有衝干淨的泡沫,發梢還在滴著水,她扭過頭,薄金的眼瞳映出像小貓來討好主人般親昵撒嬌的五條悟。
五條悟雙手扒在門框,露出個毛茸茸的白色腦袋。小墨鏡掛在鼻尖,銀白色的睫毛濃密而上翹,一雙蒼藍色的漂亮眼睛裡,堆滿了層層疊疊親昵溫和的笑,攜著隱秘而又適當的撒嬌感。
五條悟慣會撒嬌。
現在更是爐火純青,連撒嬌的度都掌握的這樣合適。
「我去岩手縣回收了特級咒物,青森縣就在不遠,處理完事情就過去買了炸烏賊餅,現在還是熱熱的呢。」
月城千夏沒絲毫被迷惑,她「哦」了一聲,面無表情,繼續洗臉,說:「你還沒有過去高專彙報嗎。」
「沒有。」
何止沒有,他身上還帶著回收的特級咒物。
「之前去青森縣,你說炸烏賊餅很好吃。」
五條悟見她沒什麼反應,也不搭理他,稍微有點小失落,心裡悶悶的。他站直身子,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讓他稍微低下頭才能進來空間不算太大的洗漱間。
他一鑽進去,整個空間就變得狹小了。洗漱間裡有股薄荷牙膏的味道,五條悟一靠近,湧入鼻尖是皆是久違的清爽氣息和香甜的甜點氣味。
月城千夏皺起眉頭,一抬頭就看見男人性//感的喉結,愣了一下,立即板著臉,將目光上移。
「五條悟,不要在這裡堵門。」
五條悟也低頭看她,小墨鏡堪堪掛在鼻尖,馬上就要掉下來了。他眨了眨眼,耷拉著漂亮的睫毛,語氣委屈又可憐,「是因為千夏都不理我,態度還這樣疏遠。」
怎麼還怪起她來了?
月城千夏就很無語。
都能看見五條悟頭頂上的貓耳趴下來了。
她輕嘆一口氣,無奈的抓了抓頭發,說:「先去吃早飯吧。」
五條悟眼裡有了點清澈的光,她又繼續說:「回高專彙報完,可以過來這邊補個覺。」
五條悟眼睛亮了,他讓開門,「那我們先去吃飯。」
她彎了下唇角,勉強回他一個笑。現在就先順著他,要不然他又要糾纏。
月城千夏走出洗漱間,並沒有發現身後緊跟著她背影的視線,眼底不易察覺的晦暗。
五條悟挑唇微笑,心情極好。
理論上來講,是月城千夏分手後走得干干淨淨,要生氣不爽都應該是五條悟。實際上,五條悟確實有這個心態,剛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至少要把分手和她離開去了哪裡問清楚。
但失而復得的心態,終於在月城千夏疏遠和不想搭理他的態度間,變得有實感了。
五條悟想她想的發瘋。
五年間的強烈思念瘋狂占據了他的大腦和理智。五條悟想緊緊抱住她不撒手,想親她吻她,想對她訴說這五年的想念,想更深地貼近她,觸碰她,毫無距離的深入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這五年來的思念,和深入骨血,無法緩解,細細麻麻的疼痛。
這五年間瘋狂湧入的思念和愛//欲究竟有多可怕呢。
它們一分一毫,細細密密堆積,壓制在心底最深處。
千夏想再次離開他。
他有了如此認知,那麼想方設法穩固她的心情,讓她留下來,卸除防備心,才是首要。至於他一無所知的五年,反倒沒有那麼急著知道了,只要她人在身邊就行。
千夏說不愛他。
五條悟根本不相信。
他跟在她後面,到客廳見鶴丸國永已經吃掉了一份炸烏賊餅,一枚芝士玉子燒,一枚素菜厚蛋燒,兩枚煎餃,一碗粥也喝掉半碗。
其實連白團子也不重要。
他只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鶴丸國永一抬頭就看見五條悟笑眯眯望著他。
好家伙,這笑容,直接讓他想到髭切。
就是那種白切黑,不安好心的感覺。
「你這笑容好像要把我供起來。」
鶴丸國永晃著小短腿,隨口開玩笑。
五條悟推了推小墨鏡,敞開的高專///制服下是一件白襯衫,上面沾了幾滴水。
他拉開椅子坐下,眨著湛藍的大眼睛,語氣輕快,「鶴丸∼喜歡吃那個。」
鶴丸國永覺得五條悟挺高興,因為喊他名字的時候拖著讓他反胃的輕浮尾音。
「蔬菜厚蛋燒還不錯,有點甜甜的。」鶴丸國永保持著平安老刀的矜貴,不和幼稚小輩一般見識。
「是嘛。這個是和芝士玉子燒組合賣的,還剩下兩個你都吃了吧。正巧千夏不喜歡吃,我以後就不買了,去別的店買只有芝士玉子燒的。」
鶴丸國永:???
這人都什麼臭毛病?
他活到現在怎麼還沒被人打死。
……
位於澀谷繁華區,周六的咖啡店從一早開門就生意慘淡。
指的是和以往的周末比,今天的客人和工作日時間的客人差不多。
這就是出大問題了。
「上個周末,一早開門人就很多,我還留下來加班了。」同事無所事事趴在廚房的橫櫃上,愁眉苦臉,「這都晚上七點了,閑的我都不適應了。」
「看來還是受到了事件的影響。雖然相關視頻刪干淨了,但存留的惡劣影響還在繼續。」代理店長一臉嚴肅,「大家都不想就這樣失業吧,店長這回去大阪總店,是什麼結果還不得而知……總之,現在大家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比如來角色扮演?女僕日、執事日這種。」
「我覺得可以試試,但定做衣服有些麻煩。」
「如果定下來明天扮演女僕的話,隔壁有家女僕咖啡店,她們家款式很多,可以去借一下。」
代理店長沉思片刻,說:「……那就去試試吧,大家把各自的衣服尺碼寫下來,明天是周日,不管怎麼樣我們也要多吸引客人進來店裡。」
「我去隔壁問問吧。」
月城千夏主動攬下任務。生意興隆的周末變成這樣,有她的責任在,為了能讓店裡恢復人氣,讓店長不再愁容滿面,一些能幫到的忙,她都會盡力去做。
女僕咖啡店的美女店長雖然爽快答應下來,但還提了個條件,就是要求店員穿上後,要讓她拍照。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月城千夏在咨詢過代理店長後,給予了回應,然後推著小推車,箱子裡放了十五套黑白長裙款式的女僕裝。
她今天是一個人來店裡的。
鶴丸留在家裡。
既然決定先把五條悟穩下來,月城千夏對他的態度算是稍微好了一點點,大部分時間依舊是面無表情。她知道自己玩不過五條悟,就只能先用緩和計策笨法子,比如把手機號碼給他,大不了後面再換。
她先走了一步棋。
把手機號碼寫在筆記本上面。
……
五條悟回高專提交了特級咒物,得到了在鶴丸國永床上補覺的機會。雖然很不爽,雖然想去月城千夏房間,躺進她香香軟軟的被子裡,但懂得分寸的五條悟還是規規矩矩去鶴丸那裡睡了一覺。
這是他這星期以來唯一睡安生的一覺。
六眼接收到的信息足夠讓他的大腦超負荷運轉,又經常性被爛橘子扔一堆亂七八糟的任務,隔三差五被他們糾纏不休,尤其是對在月城千夏的問題上,爛橘子從不聽人話。因為人類不可能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認定她和詛咒有關系,甚至有的懷疑她是可以操控時間的特級詛咒,大張旗鼓下了通緝令,要絞殺月城千夏。
高層那群老家伙,最喜歡的就是膈應五條悟。
習慣性靠著五條悟的強大,但又畏懼他的強大,不甘天才不服管教。五條悟隨心所欲,自由散漫,除去高專的教學任務。那些迂腐固執的老骨頭們,不管大大小小什麼任務都能扔到五條悟頭上,很難讓他有幾天不被打擾的日子,同時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的壓制他,給咒術界干著活,還要被打壓算計。
把月城千夏掛上通緝榜。
爛橘子高興壞了。
爛橘子要惡心他,打壓他。
他越在意,越不爽,越無能為力,他們看得就越開心。
一開始,五條悟忍著脾氣,試圖和他們溝通交流,這對月城千夏來說,完全就是欲加之罪。
但是後來,他也就偶爾會提一下月城千夏的問題,並且告訴他們,他會把她帶回來,如果那時候你們誰動了她一根頭發絲,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控制的住自己。
他不介意有人來觸碰這個底線。
進了六月,五條悟格外忙碌,很多時候忙到沒時間睡覺,更別提有機會睡一個好覺。
下午三點,他按掉震動的手機,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毛,睡意朦朧的給她打電話。
「千夏,我還有工作,要先離開了。晚飯我會給鶴丸定外賣。」他縮在被窩裡,說實話真的不想起來,就算是鶴丸的床他也能再睡一會兒,還沒有補夠覺的大貓嗓音懶洋洋的撒嬌道:「……不想工作,我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現在還是很困。」
月城千夏回復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少騙人,高專時一連四天任務不合眼,你都不困。」還有句話硬生生止在了喉嚨裡,和傑聯機打游戲打個三天三夜也沒見你犯困。
第 8 章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女僕裝……
五條悟拖著懶散的尾音,語氣輕飄飄,「可是現在我就是很困呀……」
「那你繼續睡,我現在很忙,別再打擾我工作。」月城千夏沒空和他繼續扯,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
五條悟趴在床上,把合上蓋的手機扔在枕頭邊,沒忍住笑了幾聲。
千夏,真是可愛。
把手機號碼寫在筆記本上面,也真是可愛的過分了。
……
五條悟:千夏,我去工作了(ゴ ̄3 ̄)ゴ╭∼
臨走前,他發了這樣的短信,雖然沒得到回復。
……
晚上八點二十六分。
店裡員工陸陸續續試穿女僕裝,月城千夏跑去調換了兩件不合身的,回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十分了。
朝日奈繪麻把一杯熱牛奶放到桌上,眨眼間,就見朝日奈侑介的視線愣著飄了出去。
月城千夏抱著兩件女僕裝進了員工區。
「這是千夏姐,很漂亮呢是不是。」
朝日奈侑介漲紅了臉,不假思索說道:「我喜歡的可是繪麻!」
她抿唇笑了笑,戀人直率又可愛的告白,無論多少次都讓她小鹿亂撞。少女紅著臉,舉起手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
他鬧了個大紅臉,稍微放低聲音,「……我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朝日奈侑介思索著,他應該在哪裡見過才是,霧藍色的發色不常見,所以他有印像。
但是,想不起來,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他苦惱的皺起眉頭,和坐在對面的繪麻,又把視線放到了急匆匆下班的月城千夏身上。
這是店裡僅剩的一桌,為了讓小情侶約會,大人們很貼心的跑去後廚聽牆角。
說話聲音太小了,只能聽見告白。
為什麼都盯著千夏看?
你們年輕人約會就這嗎?店裡沒人了,能不能來點激情澎湃的!
為什麼又盯著千夏看!
你們很有問題誒。
……
回到公寓。
差九分鐘十點。
餐桌上擺著沒有吃完的披薩,鶴丸國永窩在沙發裡,玩著游戲機抬了抬頭,「歡迎回家。」
「哪裡來的游戲機。」
「便宜老爸給帶的。」
她邊喝水邊瞥了眼游戲機,是嶄新的,但她不想進行這個話題。
「五條悟有向你打聽什麼麼。」
窩在沙發裡的奶團子眨著白花花的眼睫毛,就像是被五條悟傳染了一樣,眼睛盯著手裡的游戲機,懶洋洋的飄著聲音,「什麼都沒有。回來後睡到下午三點多,有工作就離開了。」
雜亂的戰鬥聲被一聲KO終結。
鶴丸國永從沙發裡爬起來,正經又認真,抬臉看著她,說:「主君,我早想問了,這個五條悟,是做什麼工作的。」
月城千夏有意搪塞,被他一眼看穿,「不許說慌。」
好吧,朝夕相處半年,果然瞞不過去。
憑他和五條悟的接觸,不是某天五條悟會主動說明,就是鶴丸國永有意問起。而且不知道要在這裡呆多久,如果早晚都要知道的話,瞞著也沒什麼意義,就告訴他吧。
她拉了椅子坐下,對上鶴丸國永金色的眼睛。
「解釋起來很麻煩,我簡單說一下。人的負面情緒會產生詛咒,這種東西會危害人類世界,普通人類看不見咒靈,所以能看見咒靈的就是有咒術師天賦的。五條悟就是咒術師,而且是業內最強。」
這就和審神者和付喪神拯救歷史差不多,打過歷史溯行軍,也就不難理解詛咒。
奶團子一臉放松,飛快消化掉信息量,重新躺回沙發,也不想繼續知道更詳細的,直接開始下一輪游戲,「不錯,是一根很值得抱的粗大腿。如果嘴不那麼欠,就更討我這個老祖宗歡心了。」
月城千夏:「……」
母子的小船側翻了。
我剛剛自己一個人在認真些什麼?
寧可信五條悟今天不吃甜點,也不要信姥爺的突然正經。
**
五條悟一整晚沒有消息。
她樂得前男友工作忙碌,忙到沒時間過來煩她。
起了大早的月城千夏,給鶴丸國永穿了一身米白。算是為了配合今天店裡全員女僕裝。
月城千夏沒有告訴他今天會有什麼,鶴丸國永說過,人生中的驚訝是必要的。
除去五條悟突然當爸這個意外。
驚嚇可以接地氣,但不能接地府。
也就只有鶴丸國永願意接他這個梗。
鶴丸國永在打哈欠,游戲機害千年老刀玩到一兩點才睡覺,第二天起來明顯睡眠不足。
「哇好可愛——」
「麻煩向這裡看一下!」
「可以合影嗎!要先進去消費才能合影嗎!」
「嗚嗚好帥好漂亮,這是什麼萬年難遇大美人,一大早我心髒都不行了!!」
「今天到涉谷旅游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一次決定!」
咖啡店門前,被擠的水泄不通,女孩子們圍的裡三層外三層,嚴重到影響正常客人進出咖啡店……雖然也就沒人進去,她們全部堵在門前,有人好奇看一眼,就會馬上加入陣營。
哇,這是怎麼了?
女僕日居然如此成功嗎,明明才九點不是嗎,人就已經圍到水泄不通了!這也太強了吧,不愧是她的同事們!
走得近了,還能看見三四個冒頭的男生。
嗯?男生這麼少。
「大家不要擠,也不要著急,請先去那邊排隊入店,都有合影機會的哦。」
月城千夏臉色一變,心裡咯噔一聲,頓生一種不妙感。
趁著包圍圈稍微有點疏散,她拉起還在打哈欠的奶團子,一路小跑擠進人群。
黑色長款蕾絲連衣裙,純白色的連體圍裙,腰後系著大大的萌萌的蝴蝶結,雪白的發上帶著可愛的兔耳發帶,圓片小太陽鏡稍微滑下鼻梁,露出半雙藍如晴空的眼眸。
他帶著白色手套,手裡拿著一張宣傳單,整個人閃閃發亮,「我推薦這裡的藍莓千層,真的超級好吃,我可以一口氣吃掉兩個哦。」
鶴丸國永看到五條悟瞬間就不困了,好家伙,給我也整一套。
月城千夏驚得愣住了。
月城千夏停止了思考.jpg
五條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他嘴裡含著草莓棒棒糖,看到了擠進來呆滯掉的月城千夏,在故意又和一位女孩子合影後,才踏著細小的高跟,轉過身,嘴裡咬著棒棒糖,拎起裙子轉了一圈,「千夏,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更適合女僕裝。」
笑容滿分,聲線滿分。
我裂開了,但無法否認,真的很可愛,是那種渾然天成的漂亮和可愛,同時又具備反差萌。總之就是非常合適。
月城千夏眼角一抽,她是瘋了才會覺得五條悟可愛吧,把視線移開,當機立斷,要當不認識他。五條悟的動作比她快一步,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她袖口,仗著身高比她高,牢牢把她籠罩在陰影下,鼻尖瞬間充滿了草莓和奶油的香甜味。
人群中爆出了不大不小的驚呼。
五條悟捏住袖口的手,不知不覺攀上她的肩,兩個人貼得更近了,她的腦袋空白了一剎那。剛要抬頭譴責他的過分行為,就被五條悟按著腦袋,埋進懷裡,她的手指蜷了一下。
「沒錯哦,是女朋友。」
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月城千夏在心跳加速中冷靜,表情波瀾不驚。她只是額頭抵在他懷裡,聽見他跳動平常的心跳,語氣一如既往輕浮,不著邊調。
五條悟應該聽不見她獨自加快的心跳聲。
「誒——」超級失落的聲音此起彼伏。
鶴丸國永在五條悟身側吃瓜,不知什麼時候就被五條悟戴上兜帽,塞到後面,形成一個安全大多數人不可見的視覺盲區。
這人絕對有問題。
「但是今天——我可以陪著大家拍照哦!」
「誒——!」又變得高興起來。
月城千夏想從他身前離開,五條悟仗著身高和力量的優勢,沒能讓她如願。他低下頭,視線順著女孩線條優美的肩頸下移,停在胸前的起伏上,他稍微呆滯一下,而後揉著千夏柔軟的頭發,遮在蕾絲小高領下的喉結微微一滾,五條悟感覺嗓子發澀,「如果有人要對千夏拍照,絕對絕對不能答應哦。」
她費勁從他懷裡抬起頭,臉上沒有一絲波動,眼底透出些嘲弄,「你和她們合影不是挺開心的嗎。」
五條悟眨眨眼,圓片小太陽鏡滑到鼻尖,雪白的發梢壓到眼角眉梢。他品出了不一樣的味兒,彎著唇角,笑著說:「吃醋了嗎,千夏。」
月城千夏臉上沒有一點多余表情,她伸手拉過鶴丸國永。
「做人不要太自信,前男友。」
「再說這種話,我可要親你嘍。」
她心裡一聲冷笑,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用冷淡的目光望著他。
五條悟幾不可察的卡了一瞬,然後揉亂了她的頭發,笑得很開心,「好啦,該工作了!」朝等待的女孩子們又補充道:「我們要先進去開會哦,等下我再出來,要進店的,請去另一側排隊。」
很難想像,他是怎麼做到穿著女僕裝高跟鞋,還健步如飛的。
該說不愧是最強嗎,即使是女裝也是強的一批。
月城千夏在這次交鋒中敗下陣,隨後又覺得和厚顏無恥的五條悟較真,實在太幼稚。
心態調整的很快,也就是他把給鶴丸的女僕裝拿出來時,她的表情管理才出現一點點松動。
……這甜美的都是什麼人間疾苦。
五條悟嘴裡咬著棒棒糖,朝鶴丸國永展示他的長筒蕾絲吊帶襪,整個休息區充滿了歡快的氛圍。
第 9 章 不該有的感情
「這就是女僕裝下面的絕對領域哦~鐺鐺襠,這是我精心挑選的黑絲!」
五條悟一腳踩在椅子上,撩起長裙。
他的腿筆直修長,肌肉勻稱緊實,手感特別好,力量感很足。
別問我怎麼知道,問就是和他睡過。
黑色裡透出一些白皙的膚色,單是瞧著就讓人氣血//上湧。尤其是大腿部分的壓花蕾絲,配上淹沒在黑裙下的吊帶,真的很難不讓人浮想//翩翩。
月城千夏避開幾次目光,都忍不住又重新落回去。
「我覺得白絲也很好看!」
鶴丸國永穿著蘿莉版女僕裝,高興的像個智障,嗯,在她眼裡,確實像個智障。
他確實挺開心,人生中的驚喜多種多樣,穿女裝還是頭一次,戴假發也是頭一次,是一個新鮮的嘗試,是值得開心的日子!
穿著女僕裝,帶著白色假發的鶴丸國永,甚至改變了聲線,說話聲音都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女孩。
月城千夏無力扶額,彎曲了手臂,臉朝下趴到桌子上。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爸爸為什麼沒有腿毛。」
「不是說沒有腿毛不好的意思,鶴丸長大後,要留嗎。」
鶴丸國永想回答,我們付喪神沒有這個煩惱,但還是假裝思考一下,「我想做一個精致干淨,討人喜歡的人。」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這個回答不錯。」
月城千夏真的累了。
她甚至不想知道,為什麼五條悟會有合身的女僕裝和高跟鞋,為什麼還給鶴丸准備了一套。
反正他是五條悟,做出什麼都有可能,不需要驚訝。
月城千夏閉上了眼睛,她想繼續偷懶一會兒。
「千夏是怎麼想的,是希望我有腿毛,還是沒有。」五條悟把問題拋給了她,語調輕快。
月城千夏:「……」
月城千夏不想理他,真的不想理。你們兩個犯傻,為什麼拉著我討論,但是不回答肯定又會被他拉著糾纏。
「我不喜歡那種東西。」
睡覺時會扎到她,偶爾看見也會感到不適,總之謝天謝地,高專時的五條悟不存在這個讓她扎心的問題。
「嗯嗯就是這樣,應該很多女孩子都不喜歡男朋友留著一腿毛毛,但是我沒有這個煩惱哈哈哈。」
所以為什麼話題從女僕裝轉移成了腿毛?
她寧願聽女僕裝討論。
來員工休息區是為了給鶴丸國永換衣服。
五條悟想和便宜兒子增加一下父子感情,抖開女僕裝笑得一臉慈愛,就要給他換。被鶴丸無情拒絕,一巴掌糊他臉上,搶了衣服就躲進衣櫃裡。
開玩笑,這可是鶴丸國永,活了上千年的平安老刀。他就算變成小孩了,也不會讓人給他換衣服,五條悟不行,審神者說不定可能考慮。
五條悟若有所思,「我們兒子是害羞,還是自理能力不錯,換衣服都不要大人。」
月城千夏冷漠,「他不是你兒子。」
五條悟聽不得這句話,「不要這樣說嘛千夏,我還想要個女兒。」
月城千夏冷笑,「你自個兒在夢裡生一個還比較快。」
聞言,他露出一個慣用賣萌,又含著小寂寞的眼神,勾的人心癢。
然後話題終結在了鶴丸出櫃門後。
接下來就出現了真正的父子交流……
你永遠不會知道,男人間奇怪的友誼會在什麼時候增進。
……
五條家的男人都有著優越的顏值。
即使他們穿女裝,也是最漂亮的妹妹。
五條悟樂此不倦的在店前做活招牌,鶴丸國永就在店裡奶生奶氣讓小姐姐們可愛到心動。
店裡生意異常火爆,外面始終排著長長的隊伍。
月城千夏端著營業微笑,將水果芭菲放在桌上,被客人問起,「可以拍照嗎。」
看到她手裡晃動的手機,月城千夏剛想回復「可以」,就被五條悟一手搭上肩膀,語調輕快的回絕道:「不行哦~但是你可以拍我。」
月城千夏持著優秀的職業素養,揚著笑容,先行離開。
五條悟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在和客人合影後,快速追過去。
伸出兩指輕輕捏住她的袖口。
踏著高跟鞋,他的身高都要接近兩米了。就這樣跟在她後面,像一只無辜又委屈的大型貓咪,眨著澄清湛藍的眼睛,語調輕慢,「千夏。」揚著輕浮又帶著小可憐的尾音。
月城千夏聽得後頸一僵,冷眉冷目的側過身,揚起頭來。
五條悟眼裡浮現一絲促狹的笑,他彎下腰,輕輕拽著女孩手腕靠向自己,緊接著虛虛環住她的側腰。
「忘了告訴千夏,女僕裝很可愛。」聲音落在耳畔,氣息溫熱而香甜,翹起的雪白發梢蹭在她鼻尖。
「謝謝。」月城千夏毫無感情色彩,避開他注視過來的目光,一臉冷淡的推開他的手,徑直走進後廚。
五條悟輕輕溢出一聲笑,饒有興趣的收回目光,接著又投入工作中。
能在咖啡店上一天班,對他來說都是放松。五條悟真的很會利用他的美貌優勢,他會記下每桌客人的名字,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每桌客人之間,隨時接受客人要求合影的請求。
「不是哦,我只在這裡上一天班。」
「手機號碼啊。不能給哦——因為我有女朋友了。」
「我女朋友是這裡的店員,所以我才來幫忙。她超可愛的!啊可以合影的。」
……
月城千夏已經找不到詞來形容她的心情了,大概就是麻到無話可說,臉上也找不出一絲波瀾。
因為五條悟和鶴丸國永,周末的咖啡店客人爆滿,每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因為今天的效應,明天的客人也不會少。
太好了,店裡可以緩步恢復生機了。
從衛生間出來,她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摘下頭頂的貓耳發帶。
她臉上沒有表情,神情冷淡,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但又不算陌生……
打開水龍頭,卷起袖口,月城千夏低著腦袋,衝洗手腕。
透明冰冷的水流衝刷著女孩兒纖細白皙的手腕,蜿蜒著再從指尖滴落。回去後應該去洗個熱水澡,衣服也要洗干淨,今天沾上他太多氣味了。
抬起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月城千夏瞬間有些心情復雜。
距離她離開這裡,過去五年,距離她認識五條悟,有九年了。
不要對攻略對像抱有不該有的感情,這只是任務。
什麼是不該有的感情?
高專一年級的月城千夏發出了這樣的疑問,要讓攻略目標愛上她,首先她也應該付出相應真心。假情假意,毫無真誠,去欺騙一個人,這樣的感情即便到最後真的成功了,也是虛假的謊言。
比三位同級生晚兩個月入學,勉勉強強達到三級資質,總之,普通、弱小、平平無奇,性格沉默,臉還沒有他好看,五條悟撇了眼就閉著眼繼續趴回桌上睡覺。
在他眼裡,新同學是從孤兒院出來的弱者,進不了最強的視線。說不定過些日子就受不了咒術界的陰暗,而選擇退出。
……
月城千夏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從喉嚨裡溢出一聲自嘲的笑。
傻不傻啊,付出感情就會得到回應?
五條家的天之驕子為什麼要回應一個沉默寡言,性格不好的弱者。就算是她,都不可能會喜歡上這種人吧。
這種顯而易見的道理,還需要別人去教嗎!
第一次送他巧克力,五條悟驚愕的接著,眨著一雙蒼藍的眼睛,臉上嫌棄笑得止都止不住,「傑,沒想到現在還流行送巧克力……啊,但是這個牌子太廉價了,我不行誒,給你吧。」
夏油傑笑了笑,好脾氣的勸他收下,「悟,收下吧,這也是女孩子的一片心意。」
五條悟的看著手裡價格廉價的巧克力,「饒了我吧,我可不想傷害自己的胃。」就罷就把巧克力丟進了垃圾桶。
第 10 章 前任見前任
她其實都聽見了,捂著忐忑不安的心,躲在樓梯口。
微微下垂的唇角再度緩緩浮起弧度。
沒關系,再接再厲,付出真心吧。
……
但五條悟就是那種即便付出真心,也不會得到回應的角色。
九年過去了,性格依舊惡劣的五條先生,能不能不要再捉弄她了。
那些自然而然的親昵,撒嬌,搭肩,滿口說她是女朋友,明知道鶴丸不是兒子非要管他叫兒子的行為,又是出於什麼心理。
明明以他的性格,即便她消失一年,他都會漸漸把她忘記,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很值得記下的人。
月城千夏關掉水龍頭。
察覺到自己對五條悟,真的無法緩和,連保持清淡笑臉,都是勉強。
**
說白了,五條悟確實是一時心血來潮穿女僕裝,在店裡當活招牌。但實際,是因為他知道,因為上次的碰瓷,店裡賠進去很多錢,月城千夏一直很內疚,他不能直接拿錢解決,但換個方式,幫店裡恢復人氣,又能讓月城千夏解開心結的話,他很樂意去做。
比如,女僕裝。
鶴丸國永被投喂很多零食,可能是隱隱察覺到什麼,期間鶴丸一直是小女孩形像,從沒暴露他其實是個男孩子。
經歷過晚上最忙的一段時間,店裡漸漸恢復往常那樣,外間排隊的牌子撤掉,不再往店裡放客人進來。
五條悟一直都在關注月城千夏的動靜,但凡她答應可以拍照,他就會過去攔下。幾次下來,她就不再答應了。
月城千夏心情不好,但營業用微笑一直都很標准。
五條悟和鶴丸國永確實為店裡帶來許多收益和人氣,有客人在合影拍照後會把照片發到社交博上,由此吸引來的不止是新一波的客人,還有星探。
「誒,愛豆嗎。雖然我很有興趣,但是我已經有工作了。」
五條悟扶了扶滑下鼻梁的圓片小太陽鏡,當場回絕。
「我認為現在學習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不要當童星。」鶴丸國永用著纖細可愛的蘿莉音,給予星探二度拒絕。
「就是這樣。這家店裡,應該沒有人想當愛豆,如果你不是來喝咖啡的,這裡不歡迎你哦。」
五條悟笑眯眯的把人趕出店裡。
落地窗外,夜色翻湧。
他看了僅剩的一桌客人,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見月城千夏進了後廚,他打算先去裡面把衣服換下來。
高跟鞋還真是累人。
鶴丸國永一並被他拎走。
月城千夏從後廚出來,注意到了僅剩的一桌客人,是位男性,穿著灰色外套,口罩、鴨舌帽、耳機……
怎麼看都不想是要用餐的樣子,是不是聽音樂聽到忘記時間了。
雖然這樣想著,但她並沒有不識趣的上去提醒。
月城千夏走出櫃台,去另一側收拾花卉。
後廚有些吵鬧,店裡收益好,大家都很高興,廚師長多做一些蛋糕,讓大家帶回家。是因為這個所以在歡呼吧。
「侑介發來短信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真的是你。」
月城千夏拿著水壺的手頓住。
「擅自分手離開的時候,有想到被找到後要接受什麼懲罰嗎,姐姐。」
他站在她背後,低低的笑聲鑽入耳朵,月城千夏整個人僵住。
怎麼可能?
怎麼會這樣?
不會吧,不是吧!他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不是認錯人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月城千夏的大腦在飛快運轉中飄過無數條彈幕,她僵在原地,匪夷所思,一動不敢動。
「為什麼不回頭。」少年聲有薄怒,輕揚著聲音像捉到自家貓兒犯錯一樣的調笑,「沒想到我會找到你嗎。」
月城千夏真實的懵掉了。
這大概是真的……不是做夢。
他又靠近一步,伸手把她從後面環住。
然後。
他的手腕被人用力捏住了。
「喂,小鬼,你在做什麼。」
月城千夏背脊發涼,汗毛瞬間倒立了起來。
在這一刻,她甚至看到了人生的走馬燈……
五條悟並沒有用多大力氣,對方只是個普通人類,如果不小心弄傷了,有得麻煩。但一個小屁孩,居然敢趁著店裡沒人的時候,對千夏動手動腳,他的胳膊都環到千夏腰上了!如果他再晚出來一步,千夏會遭遇什麼。
想到這個,五條悟的臉色很自然的沉了下來,蒼藍的眼底蘊含著冷銳的光,真想把他的手腕捏斷。
朝日奈風鬥心情正不爽,被人打斷後,這種不爽的心情愈加濃郁。他把手腕抽出來,看了眼突然出現的高個子的白發男人,收回目光不屑的笑了聲,「我說你能往後退退嗎。這位大叔,啊不對,愛好女僕裝的變態大叔——我現在要和她談一下事情,輪不到你出來做什麼正義的使者。」
還沒到二十五的變態大叔五條悟:「……」
「喂,千夏。」朝日奈風鬥在生氣,說著又要動手去拉她。
五條悟反倒不生氣了,他在笑,唇角的弧度彎成淺淺的弧度,笑容顯得十分友好,但稍微從鼻梁下滑的圓片小太陽鏡後的蒼藍色眼底,卻醞釀著暗濤翻湧的冰雪。
他伸手攬過月城千夏的肩,把僵硬著身體的女孩兒拉到自己身前。
朝日奈風鬥的手指堪堪碰到她的手腕,人就從他面前進了另外一個人懷裡,一轉頭就對上月城千夏明顯處於懵逼還未鎮定的眼神。
他的心情居然莫名其妙好了那麼一點點。
「小鬼,我勸你在說話前,先去醫院治療一下眼睛。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可以有好脾氣,不和你計較。以及,你知不知道,長得醜纏著別人的女朋友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你家大人沒有教過你嗎。」
長得醜?
他眉毛一挑,卻成熟的沒從這個詞上糾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過他確定了,眼前這個白毛男人眼睛真的有問題。
「女朋友?」朝日奈風鬥發出可笑的聲音,深棕色的眼睛看向她,「誒~是這樣嗎,原來和我分手,是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呀。」
月城千夏的心提了老高,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聽見這句,猛的朝下墜了下去,驟然間回神。
「當然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月城千夏下意識回復。
「又要拿年齡、性格不合適當借口嗎。」
戴著鴨舌帽的少年一臉不爽。
「……我說,千夏,這是怎麼一回事。」五條悟笑眯眯的,笑得十分平易近人,如果他彎起的眼底沒有肆意翻湧著冷意的話,「我完全不在意你在我之後找過男朋友,但這個小鬼,各方面都好差勁,明明都和我交往過了,怎麼還會找到這種小鬼……」
啊這,明明超在意的好吧。
明明在意的不得了,還要光明正大誇誇他自己。
月城千夏的呼吸停滯了一瞬,覺得無語的同時,感覺到摟在她肩上的手稍微重了些力道。這回是實打實的抱住了她,和之前那次完全不一樣。
糟糕,光看見風鬥,忘記身邊還有個更危險的角色了。
周遭的空氣冷寂了下來,連出來看情況的同事們都在一瞬間感到了冷空氣的襲來。
難道是夜晚降溫了嗎?店裡怎麼變冷了。
「弟弟。」
朝日奈繪麻弱弱的喚了一聲,試圖打破慘烈的修羅場。
雖然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聽也聽明白了,風鬥兩個月前分手的女朋友……居然是她在店裡的千夏姐。侑介那晚覺得熟悉,是因為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因為沒有上心,所以忘記的也快。
但是,是什麼時間想起來又聯系的風鬥呢?
順著聲音,朝日奈風鬥看見了她,眉目稍有緩和,「姐姐,待會兒事情處理好,我送你回去。真是的,侑介那家伙都不來接你麼。」
「不是的,是我讓侑介十一點過來接我。」朝日奈繪麻解釋,隨後又說:「你今天沒有工作麼。」
他撇撇嘴,目光少有哀怨的看向月城千夏,「當然是因為某個人,工作提前完成了。」
姐姐?
嗯?姐姐!
臥槽,這兩個居然是姐弟麼!雖然都姓朝日奈,但也完全沒有往你們是一家子身上想啊!正常人誰會聯想到你們兩個是姐弟啊!!
「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鶴丸國永在休息室吃完小蛋糕出來見大家都圍在一起,他繞過去,一臉懵懂又無辜的看向夾心餅干中間的夾心,「媽媽?」
第 11 章 老子,不忍開殺
月城千夏:麻了,人生重來算了。
迎著朝日奈風鬥震驚的眼神,五條悟伸手扶了扶下滑的圓片小太陽鏡,勾起一個真情實意的微笑。
「鶴丸,你先回休息室呆一下,我們等下就回家。。」
都忘記了,他還有鶴丸國永這個最大的助攻了。
「他是誰。我們交往的時候,你還沒有孩子呀!」
「哎呀,這就是嫉妒麼,看起來真可憐。」
「叔叔,你是誰?」
……
……
我叫月城千夏。
今天是我掉入時空縫隙,在東京生活的第十五天。現在我遭遇了比遇見五條悟更大的人生難題,我在兩個不同時空攻略過的任務對像……在一家咖啡店,見面了。
月城千夏想死。
她罪不至此……
店裡氣氛冷寂、壓抑到了極點。
同事先後不舍下班,臨走前幾乎都對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調侃眼神,其實不乏也有拉著她竊竊私語的,「千夏,你究竟是怎麼找到兩個這麼優秀完美男朋友的?那個戴鴨舌帽的,看著好像風鬥君哦!」
「你已經和那個分干淨了吧,我看著你就不像腳踏兩條船的人!絕對不能腳踏兩條船!」
「孩子的父親果然就是五條先生吧。哎呀我真不想走,我可不可以留下來,你們當我是空氣就好。」
「千夏,從外貌和氣質上來講,這波我站五條先生。當然那個鴨舌帽弟弟也不錯……這兩個都好優秀,我都難以抉擇了。」
啊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千夏姐姐,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教教我怎麼樣才能找到兩個這麼帥,這麼愛你的男朋友。我也好想看他們為我打起來。」
月城千夏跟她解釋,「你們都誤會了,我和他們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就算以前是,現在也早就分得干干淨淨了。」
又有女孩子一臉吃瓜快樂的小聲發言,「如果是這樣,就說明千夏更厲害了!明明都分手了,他們還對你這麼死心塌地。你聽我一句勸,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月城千夏:「……」
這完全說都說不明白了。
把除了繪麻以外的同事送出店,朝日奈繪麻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千夏姐,你和風鬥交往過。」
她頷首,臉色沉重,「交往過四個月。」
「為什麼分手?」
「性格和年齡都不合適。」她這也是大實話,完全不存在胡謅八扯,「而且他工作太忙了,又是當紅偶像,如果爆出戀情,會影響他的事業,我考慮很久,還是覺得分手對雙方都好。」
朝日奈繪麻輕輕嘆一口氣,雖然她是姐姐,但也不會完全向著風鬥,何況風鬥的小惡魔性格連她都遭過捉弄。
他真的又能接受月城千夏帶著一個孩子嗎。
更何況,孩子親生父親還在。
「千夏姐,兩個月前,風鬥的經紀人突然打電話到家裡,說找不到他了。我們找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就回了事務所,據說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他很快就投入了工作……那天大概是你和他分手那天吧。」
月城千夏每次要走,大多數都是手機通知對方,只有少數是和平分手。
對方回什麼都無所謂,實際上她在對方要回復的時候,就會關機。不走心的戀愛,斷的特別干脆,對方如何都和她無關,回去時空管制局,下面幾千個小世界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朝日奈風鬥就是如此。
不要和一個任務者談情,她沒心的。
所以也就不會生出愧疚。
月城千夏人生座右銘:只要我沒心,跑得快,前任就追不上我。
……
與此同時,在落地窗前面對面坐著的兩個男人,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敵意和藐視。
五條悟一臉「老子,不忍開殺」的拽樣。
朝日奈風鬥冷眼相對。
鶴丸國永坐在五條悟身邊,捧著一杯熱香橙,在可愛元氣的小臉蛋下,歡樂的吃瓜。
這倆坐在一起,真的就是除了瞳色,哪哪兒都相似。連銀白色的眼睫毛都是如出一轍長的過分,任誰看見,都覺得他們有血緣關系。
朝日奈風鬥摘下鴨舌帽和口罩,視線從五條悟臉上移到鶴丸國永臉上,又從鶴丸國永臉上移回五條悟臉上。
絕對是親的。
但是和千夏交往的時候,她身邊從來就沒有這個小孩,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輕浮懶散還沒個正經,單看著他的臉就叫人火大。如果以小孩年齡推算,他是千夏四五年前的交往過的。那個時候她年齡太小,很有可能被騙,現在過去這麼多年,是為了搶孩子來的麼?
嘖,人渣。
朝日奈風鬥不承認這是他情敵。
五條悟仗著身高優勢,這會兒就是懶散的依靠在柔軟的沙發背,蹺著二郎腿,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托著下巴,透過圓片小太陽鏡,目光冷淡的審視著他。
真是的,這種小屁孩除了年齡小點,還有什麼優點?和他比起來真的差遠了,而且居然敢直接對千夏動手動腳,要知道,他也就是敢捏捏千夏袖口,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還是怕她被偷拍不得不抱進懷裡,就算這樣,他都要壓抑忍耐著不敢摟緊。
但是小屁孩呢!一上來就敢去抱,膽子太大了。
五條悟覺得火大,不承認這種沒有禮貌的小朋友是他情敵。
他們互相審視著對方,沒有誰主動開口說話,冷寂且詭異的氛圍下,似乎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月城千夏並不想打破修羅場。
她一靠近,兩道視線就齊刷刷朝她看過來,緊緊黏在她身上。
只有鶴丸國永不為所動,默默看戲喝果汁。
月城千夏一瞬間有感覺頭皮發麻。
雖然事情匪夷所思,但過去這些時間,她努力消化下去,現在情緒和心態都恢復差不多。她端著沒什麼表情的臉,走近桌子,頂著兩道疑問又灼熱的視線,平靜開口,「我要再次說明,你們兩個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們都是前任,且不存在任何復合的可能性。」
「哎呀,千夏你又這樣說,當著孩子的面,不要這樣。」
五條悟注視著她,用一貫懶洋洋的輕快語調,朝沙發外面挪了挪,托著腮,伸出手去勾住她的小指。
月城千夏無情甩開。
朝日奈風鬥看得一笑,他說:「千夏姐姐,要不要分手是兩個人的決定,你自己做決定可不算數。」
……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這套說辭,為什麼都這樣執著呀!
月城千夏頭疼。
她指了指鶴丸國永,「我有孩子。」
被無情甩開的五條悟渾然不覺尷尬,現在更是和鶴丸國永靠得更近,他想營造一種父慈子孝,鶴丸國永沒有一點配合的心,他朝沙發外面挪,和男人靠那麼近真的太奇怪太難受了,他不行。
鶴丸國永捧著熱香橙,突然聽到月城千夏提到了他,身邊五條悟又靠近了,並且輕快笑道:「沒錯,我就是孩子爸爸。」
朝日奈風鬥和他異口同聲,「我可以當他爸爸。」
鶴丸國永:???
不了吧。
這是在干什麼,集齊七個便宜爸爸,就能回時空管制局嗎。
第 12 章 貓貓打碎玻璃杯
反正兩個都不可能是千年老刀爸爸的男人,在異口同聲後,視線陡然在空中相碰,一觸即發。
五條悟往下拉了下圓片小太陽鏡,露出一雙翻湧著冰冷潮水的蒼藍色眼睛,兩片長長的銀白色眼睫毛在眨動間,語重心長地教導道:「我身為一名教學經驗極其豐富的人民教師,不介意再好好教導一下你。你們這個年齡段的小鬼,動不動就不加思考的說出一些自己承擔不起的話,說任何話之前,都要仔細思考過後才能說哦,一時衝動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朝日奈風鬥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他本能的察覺到一絲危險。這是和剛才對峙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五條悟懶散的趴在桌上,撐著下巴,唇角揚著輕浮的笑,以一種仰視的視角看向對方,卻以及圈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極致壓迫感。
「朝日奈風鬥是吧,職業呢是偶像,應該還沒到二十歲吧。我先問你,如果你接受了千夏母子,對外公布,你的事業會受到怎樣的影響……或者我應該問,你有能力保護她們嗎。」
當紅偶像爆出婚訊,對方是個帶著孩子的未婚媽媽,大新聞哦。
「哦哦還有,」五條悟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連眼中的風雪都在消散,「要成為一個父親,也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你的工作必定會缺少很多陪伴孩子的時間。」
「你說是吧,朝日奈風鬥小朋友。」
最後一句落地,低低的尾音像是寒冬落在冰面上的雪,冷得連血液都能凍起來。
月城千夏都忍不住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朝日奈風鬥。
這真的需要仔細思考才能下決定,要怎樣保護喜歡的人,這幾年不是沒有明星和一般女性結婚,狂熱粉絲把一般女性逼得抑郁自殺的事情發生。
朝日奈風鬥或許是真心,也或者是一時衝動。但他的話一旦出口,隨之而來的是其他各種各樣需要他應對解決的問題,他要擔起他應有的責任。
「當然有……」他不甘示弱,皺著眉頭,「我有這個能力保護他們。」
月城千夏默默嘆了一口氣,明明他就沒有准備好。
五條悟輕笑一聲,眼睛瞥向落地窗外,對面有個幽深的小巷子,只有酒吧招牌散發出紅紅綠綠的光。
他說:「那你發現尾隨你的狗仔了嗎。」
朝日奈風鬥警惕地睜大了眼睛。
幾乎是一瞬間,咖啡店的溫度倏忽降低,燈光明滅昏暗。
月城千夏直觀溫度大概破了零下,她一步上前,把朝日奈風鬥的鴨舌帽扣他腦袋上。
「嘶,怎麼了,千夏?為什麼這麼冷啊!」
外形詭異的生物從天花板順著落地窗滑下來,發出一陣陣黏糊糊,古怪惡心的聲音,刺激的耳朵非常不友好。
被強行擋住臉的朝日奈風鬥感到一陣冷風透著衣料就往身體裡鑽,雖然好在普通人看不見也聽不見,但畢竟在最強身邊,會出現看得見的情況並不奇怪。但好在他確實看不見,卻敏銳地能察覺到事情不妙,比被狗仔隊尾隨還不妙。
於是他暫時放棄了掙扎,老實下來。
鶴丸國永一臉嫌棄的看了眼不知死活的垃圾玩意,咬著吸管喝果汁。
「還真是……該誇你膽子大,還是誇你不怕死呢。」五條悟的語調一如既往懶散,對待咒靈像對待某個不小心闖進來的調皮貓咪一樣,笑眯眯的看過去,他抬起眼皮,銀白色的眼睫毛沾染著灑落下來的昏暗燈光,目光含笑,不見肅殺。
形如淤泥一樣的咒靈攀附在落地窗上,一動不再動。
月城千夏狐疑的看了眼五條悟,對方回她一個完事搞定的燦爛笑容。然後下一秒,她親眼看著對面的落地窗,連同上面的咒靈,瞬間爬滿蜘蛛網般的裂縫,紫光滲透。
在極度詭異的寂靜中。
嘩啦——
夜風撲面,落地窗裂開了。
五條悟一手搭到鶴丸肩頭,一手伸出抓住她的手腕,避免她被碎玻璃傷到,朝日奈風鬥是順帶的。
月城千夏驚呆了,險些沒按耐住暴打對方腦袋的衝動。
五條悟笑嘻嘻的衝她眨眼,滿臉寫著要誇獎。
誇你媽啊,我現在就想捶暴你腦袋,你還好意思對我笑!
他在干什麼啊!他是不是瘋了!雖然輔助監督給他善後,這人再隨心所欲也不能這樣破壞別人店鋪吧!今天好不容易把店的生意重新奶起來了,她也有在感謝五條悟,但是?一碼歸一碼,落地窗碎開,明天還要營業呢!
就一個低級咒靈,需要破壞一面窗戶?
他是故意的!
鶴丸國永數著時間,二十秒不多不少。甚至休息室裡面的朝日奈繪麻都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朝日奈風鬥也是親眼看見了落地窗裂開,現在拿著鴨舌帽,一臉呆滯。
那麼大一面落地窗。
它裂開了。
它裂開,碎掉了——
饒是朝日奈風鬥再見多識廣再沒見過裂的這麼干脆的!
他的目光落到五條悟臉上,啊對著千夏笑得嬉皮笑臉的真的好欠打。
「為什麼會裂開。」他問。
「誰知道呢,落地窗有自己的想法。」五條悟直起身來,單手插兜,扶了扶滑下來的圓片小太陽鏡,含笑凝視月城千夏,揚著輕快的尾音,「不要擔心,我會通知伊地知過來換新的。」
在小巷子裡面把狗仔相機裡照片刪的一干二淨的伊地知猛的打了個寒顫。
五條悟只通知他過來刪照片,抓人。可沒讓他過去,他推了推眼鏡,看了眼對面,倒吸一口涼氣,開始掏出手機翻找制作玻璃的廠商。
月城千夏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一臉「雖然知道窗戶碎了不好,但我下次還敢」的五條悟,是真的手都在癢,這個人為什麼能這麼討厭,比高專時期還要過分。
但是!如果你家貓貓打碎了玻璃杯,貓貓知道自己犯了錯,用無辜清澈的眼神望著你,即便你知道貓貓下次還敢,你又真的會打它嗎!
第 13 章 五條就是有壞心思
小貓咪能有什麼壞心思。它就是想找你玩而已。
可是五條悟就是有壞心思。
太可惡了!
「千夏,你是不是生氣了。」五條悟十分無辜的眨眨眼,捏著眼鏡腿拉了拉圓片小太陽鏡,長的過分的眼睫毛輕輕掠過鏡片。
「我沒有生氣。」月城千夏舒展眉心,神色冷淡,「五條先生,落地窗的錢你要賠。」
五條悟在她身上確實一點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波動,本興致盎然觀察千夏小表情,被可愛到無以復加的五條悟,有點小小的遺憾。
「我會賠。所以千夏有生氣麼。」
月城千夏瞥他一眼,聲音沉靜,心如止水,「你很想讓我生氣嗎。」
五條悟想點頭,他想從月城千夏身上看到不同於高專時期的一面,比如生氣。
高專時期交往後的千夏,從來不生氣。她也有脾氣,但只會因為芒果班戟悶悶不樂。明明和他在一起,是一件這麼開心又讓人羨慕的事情,千夏也從來都是平平靜靜,她的眼睛含著笑,也藏著惆悵和麻木,為什麼會這樣,五條悟不懂。
記憶裡,月城千夏唯一一次所綻放出不一樣的表情,是那晚迷/亂的夜。
什麼都好,五條悟想多看看不一樣的她。
五條悟搖頭,含笑聲音裡帶著撒嬌,「沒有哦。不如說,你不生氣我就放心了。」
騙人,月城千夏心裡吐槽。
她才不會生氣,也不會再對他有情緒波動!除非忍不住,否則她只想拿冷淡兩個字看他,連緩和表情都不想做到。
聽了動靜跑出來的朝日奈繪麻看見碎掉的落地窗,呆了一呆,旋即又緊張朝這邊跑過來詢問有沒有受傷。
那個碎掉的落地窗在她眼裡確實比不上幾位實實在在的人重要。
朝日奈風鬥覺得奇怪,自己被微妙的排除在外面了。夜風吹到他臉上,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有未知號碼給他發了條短信。
上面只有一張圖片。
顯示刪除干淨內存的相機,和相機旁邊陷入沉睡的男人。
他心裡咯噔一聲,屏住呼吸,猛然抬頭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察覺到視線,漫不經心著瞥了他一眼,「哦,是收到那個了吧。我托伊地知在處理好後,發照片給你。」
「怎麼樣,安心了吧,小朋友。」五條悟摸著下巴,笑容燦爛。
朝日奈風鬥皺著眉頭刪除短信,一把拉住月城千夏手腕,「千夏,如果是我的話,我有能力保證你和孩子的安全。即便你真的不能和我在一起,也不能和這個人一起。」
連他的手機號碼都知道,他真的問題太大了!
五條悟唇角稍微拉平,比起眼裡重新蓄起的深色,不如說他對待朝日奈風鬥的態度,已經是在看一個難纏的小鬼了。
小朋友的挑釁是不用放在眼裡的。
「我不會和你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月城千夏頭疼的皺皺眉,「風鬥君,可不可以不要再任性了,對待感情的事情請再成熟一點吧。我為自己不告而別向你道歉,但是我真的不喜歡你。」
雖然很殘忍,但必須要發卡。
這句話殺傷力對他來說是夠的,朝日奈風鬥像趴了耳朵的小狗狗,濕漉漉的眼睛裡充滿惹人憐愛的惆悵。
「可是現在你說的話,我有不去相信的權利。因為你在心煩。」
「自欺欺人可不好。我現在只想平靜的生活,和鶴丸。」
五條悟隨手拉了旁邊一把椅子,在滿地玻璃渣中,雙腿岔開直接坐椅子上,手掌搭在椅背,前傾身體軟趴趴地靠上去,抬著頭順著她的話茬說道:「對呢,是和我一起生活。」
朝日奈風鬥瞪了過去,發現對方完全不當他當回事,於是覺得火都燒到了嗓子眼。他其實在不安,落地窗裂開的不簡單,剛才的事情讓他直覺他和千夏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壁,他急於把壁打開。
五條悟沒有給他眼神,就算把他當成完全沒有威脅性的小朋友,但還是要爭個勝利。
「你能不能不要自說自話。」月城千夏拂下他的手,聲音沒什麼波動。
「可以哦,只要千夏不說違心話。」五條悟拖長音調,「哇,千夏你看,店門口站著一個人誒。」
現在這個時間,很多店還在營業。
會有順著聲音來圍觀的並不奇怪,甚至繪麻還想過是不是侑介過來了。
6月21日,10:40。
佐藤店長覺得她在做夢。
前一秒她活在咖啡店重獲新生,托了五條先生的福,明天店裡一定會恢復人氣,營業額暴增的美夢裡。
現在她就站在門口,頓著腳步呆滯,右邊那麼大一面落地窗,碎了滿地玻璃渣。
從天堂落到地獄,也就是這麼簡單吧。
「這麼晚了,店長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去四天嗎。」
事不是月城千夏做的,但是她莫名心虛。
「落地窗碎掉了啊,千夏。」
佐藤店長看著空蕩蕩的位置,潸然淚下。
「明天怎麼營業啊!」
從一大早就收到各種好消息的佐藤,緊趕慢趕坐車回來,就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來看一眼重獲新生的咖啡店,結果到了就給她這麼大個驚喜,她甚至不想知道落地窗為什麼會碎掉。
五條悟沒有絲毫悔改的心,他聲音輕快,站在月城千夏身邊,兩指捏著下頜,歪著頭打量她一下,繼而恍然大悟,「哦,你是昨天那個人?!」
佐藤店長找回一點表情,「是的,昨天多謝五條先生幫忙。」
「啊居然這麼巧嗎,你居然是這家店的店長。」
什麼情況?
月城千夏懵逼,她之前還指望嫉惡如仇的店長回來後能拿著掃把拋妻棄子的渣男轟出店。
事情其實很簡單,沒有那麼復雜。
五條悟在大阪出任務的時候,隨手救了一位被二級咒靈糾纏的女性,那個人就是佐藤店長。
她可以看見咒靈。
月城千夏二度懵逼。
對五條悟不是修羅場的修羅場被迫終止,他喊來伊地知送朝日奈家三位小朋友回去,對的,臨走前多了一位紅毛。
時間已經很晚了,在這裡耗下去沒什麼用。
這對五條悟來說,純粹是浪費他和千夏的獨處時間。
不聽話的小學生就應該早早回去學習睡覺,五條悟把朝日奈風鬥塞上車,關上車門,返回店內。
才有了接下來一段佐藤店長的解釋。
她看得見咒靈。
「六七歲的時候能看見了,這些年也受到很多騷擾,但很多都不會傷害人,所以也就習慣了。」佐藤吸吸鼻子,發紅的眼睛看向月城千夏,聲音中透著一股由衷放心的欣慰,「沒想到千夏也能看見,千夏和五條先生一樣可以攻擊咒靈嗎。」
月城千夏手拿掃把清掃玻璃渣,回道:「嗯,可以……」
佐藤露出羨慕的表情,「真是太棒了,如果我也可以攻擊他們,就不會在這裡當咖啡店店長了。」
當咒術師不是讓人羨慕的事情。
這種隨時隨地會命喪黃泉的高危職業,哪裡值得人去羨慕。
有的咒術師的人生還沒開始,就被詛咒強行抽走了答題卡。
提前交卷的人生。
「哎呀,如果真的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參考咒術高專哦。」
五條悟拎著拖把過來,隨口回道。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因為想到高專時不好的事情,眼神少有沉色。
五條悟心口一噎,翻湧出一陣難言的苦澀,他臉上笑容不變,馬上改口,「開玩笑的,那個地方不讓無關人士入內啦。」
佐藤明顯失落下來,她低頭掃了一把玻璃渣,咬了咬唇,支吾道:「那個,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五條先生。」
在月城千夏身邊悄咪咪觀察她的男人並沒有在意旁人。
「我覺得也只有現在這個機會了。我老家在三鷹市有座三層小樓,自我可以看見咒靈,就經常在院子裡看見一只很像人類的生物……雖然一直到現在,他沒有做過傷害我們的事情,但家裡有這麼一個東西在,真的很嚇人。」
月城千夏聽得稍微皺眉,說:「姑且問一句,店長家裡人看不到咒靈麼。」
「只有我能看見。」
「可以哦,我可以幫你去看看。」五條悟用手撐住拖把,笑道:「但是有一個要求,千夏和我一起去,那個地方不能帶孩子,所以要麻煩店長幫忙帶鶴丸。」
第 14 章 我想和千夏組建家庭……
月城千夏久違地做了個夢。
午後的小池邊水波輕蕩,她蹲在池邊按著手機,微風拂面,花香陣陣。
朝日奈風鬥從她身邊蹲下,毛茸茸的腦袋靠到她肩上,「不要看手機啦,多看看我。」少年音色帶著渾然天成的撒嬌,抬手抽走她的手機。
她好笑的看著他把手機揣進衣兜,和遞到眼前的冰棒。她輕輕笑出聲,伸手撥弄了下少年柔軟的頭發,接過冰棒,說:「我一直都有好好看你呢,風鬥。」
【好感度:95%】
……
【好感度:59%】
五條悟彎下腰,從她手裡抽走手機,獨屬於少年人的囂張清朗的音色在耳邊響起,她被嚇得瞳孔緊縮。
她猛地站起來,卻因為重心不穩,和長時間蹲著導致的腿麻,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朝斜坡下摔下去。
「十大約會聖地,哇千夏是有喜歡的人了嗎,難道是傑嗎?」
夏油傑一把拽住她,聞言朝五條悟看過去,聲音溫和,是一貫的好脾氣,「悟,不要欺負同學。」
她在斜坡上踮著腳,臉上染滿了因為手機被搶和驚嚇過度的難為情,紅著臉去搶,「五條同學,請把手機還給我。」
五條悟高高舉起手機逗弄她,晴空般湛藍的眼睛映出她慌張的臉孔。
「要還給你可以啊,先說說為什麼看約會聖地,你打算和誰一起去。」
夏油傑伸長手臂,輕而易舉從五條悟手裡奪下銀色翻蓋手機。他笑眯眯的像一只人畜無害的狐狸,交給她,「還給你。悟就是那副樣子,你不要生氣。」
五條悟興致盎然的情緒明顯低了下去,他的視線落在夏油傑抓住她手臂的手上,雙手插兜,意味不明的說了句,「你們感情真好呀。」
她謝過夏油傑,怔愣著看了眼夏油傑,又和他一起把視線轉到似乎有些不悅的五條悟臉上。
高專一年級下學期,五條悟會偶爾捉弄她。
他說她安靜的有時會忘記她的存在,偶爾捉弄一下,慌裡慌張也好,紅著臉難為情也好,這張安靜的臉上,總算是有了點這個年紀才會有的活色。
是騙人的吧,只是單純想要捉弄她。
「是……想和硝子一起。」
她稍微沉靜下來,笑了笑。
五條悟用食指將稍微滑落的小太陽鏡推上,圓圓的黑色鏡片將他眼底的情緒遮擋的一干二淨。
【好感度:59%】
因為是任務,月城千夏喜歡五條悟。
但也不是因為任務,月城千夏依舊喜歡著五條悟。
那個年齡段的五條悟,臉長的好看,身上有著獨屬於他的傲然和朝氣,會臭屁的在女孩子面前表現自己帥氣一面,也會毫無意識的展露他身上的少年蘇感。
一開始,她想以真心交付,又膚淺的為他的臉動心。
因為迫切想要被五條悟喜歡,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小心翼翼,偷偷的暗戀他。
會有女孩子向夏油傑告白。
但向五條悟告白的,就只有月城千夏一人。
因為夏油傑溫柔,五條悟囂張跋扈,隨心所欲,並不算是好脾氣,也不會顧忌女孩子的心情。
他的腦袋裡沒有名為「戀愛」的要素,但卻有起哄圍觀友人戀愛發卡的要素。
明確喜歡他的月城千夏不是友人。
夏油傑是,家入硝子是,她不是。
她會把喜歡寫在臉上,用實際動作闡明。但她的喜歡很笨拙,沒有技巧和手段,一腔熱血干得都是讓人發笑的事情。
比如明知道五條悟出身御三家,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天之驕子,她的第一次告白,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選得卻是廉價款的巧克力。
後面她換成了單價在兩萬日元的巧克力,又被他皺著眉頭說:「嗯……雖然會給學生發工資,但用來買巧克力,是不是太浪費了。」
有道理。
五條悟收下了巧克力,後來她換成了一萬日元的巧克力,會時不時塞給他一枚,這位大少爺終於勉強沒有任何抱怨了。
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對五條悟心動的來?
這麼重要的事情,不應該被忘記吧。
真正的心動,反正不是因為他的臉。
……
「千夏,已經十點了哦,我都已經把鶴丸送去店裡了。」
真是討厭,這個夢還沒結束麼。
「我買了玉子燒和煎餃,吃完後,我們就出發去三鷹市。」
月城千夏皺皺眉頭,翻了身子繼續睡。
五條悟快點從她夢裡出去吧。
……等等,三鷹市。
她猛地睜開眼睛。
「哈嘍,千夏早上好。」
眼前是放大無數倍足以令人窒息的精致臉孔,五條悟坐在地板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趴在床頭,距離她極近的距離,近到可以馬上接吻,近到看清他濃密纖長的眼睫毛,近到看清他蒼藍的瞳仁中映出呆傻的自己。
月城千夏屏住了呼吸,惱火著伸出手推開他的臉。
「我應該警告過你,不許進我房間了吧!」
「哎呀。」五條悟笑呵呵的握下她的手,揣在手心不放,「因為千夏一直不起床,我就只能進來叫你了,我們今天要去三鷹市哦,答應店長了不是嗎。」
他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她床邊,理所當然的握住她的手,就好像從來不把自己置於前任的位置。
她側身躺在床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五條悟強硬的擠進指縫,扣住她的手。早就想這樣做了,這只手和五年前一樣,小小的瘦瘦的,他隨手一抓幾乎把她整只手攥進手裡,因為是從被窩拿出來,帶著溫熱,觸感柔軟,一級棒。
因為這是他二十多年來,唯一有過深層次親密接觸的女孩,所以五條悟的記憶格外猶新。
月城千夏的手抽不出來,他扣的不緊,但足夠有力,像是惡作劇,又像是宣告所屬權一樣,輕快的語氣充滿了幼稚的孩子氣,「如果千夏今天不想過去的話,我也可以在這裡陪你一整天。」
你這樣偷懶真的沒關系嗎。
她眼角一抽,放棄掙扎,靜默的看向他,「你沒有工作嗎。」
「已經提前解決了,我現在的工作就是和你前往三鷹市。」
感覺五條悟稍微松力,她翻轉手腕,利落的將手指抽出。
五條悟露出點委屈的表情。
「是嗎。」月城千夏不痛不癢的說著,撐著手臂坐起身,隨手撩了一把凌亂的頭發,「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來說一下,你究竟想做什麼吧。」
他沒有把她回來的消息公布於眾,也沒有把孩子的事情到處去說,這不符合她認識的五條悟。
他在刻意隱瞞什麼。
她太了解五條悟了,他會這樣隱瞞她的存在,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總不至於,是他自私心作祟,在沒有恢復關系前,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吧……就,也不是沒有可能。
「做什麼。想和千夏重新在一起。」五條悟的語氣充滿了純真的無辜和真誠。
月城千夏凝重的瞥了他一眼,「沒有這個可能。」
五條悟很委屈,抬著臉看她,「我想和千夏組建家庭,我想和千夏共度余生,我這輩子非千夏莫屬了。」
太假了吧。
這算什麼,突如其來的告白嗎,當然不是,這就是漫不經心,隨口敷衍。
月城千夏麻木了。
從五條悟嘴裡套出來實話,還不如找機會見一見硝子。
「哦是嗎。」月城千夏一臉不相信,請他出去,「我要換衣服了,你先出去。」
五條悟倒也沒有失落,他馬上起身,柔軟的白發壓在眼角眉梢,揚著懶散的小尾音,眼睛裡閃著星河,對著她笑:「我在外面等你。」
房門關上。
月城千夏想通了。
決定不在這裡和五條悟聊一些根本聊不出結果的話題。
昨天和鶴丸回來公寓,確定送他們回來的五條悟離開後。
兩個人對目前情況進行了一番分析。
首先,朝日奈風鬥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唯一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出現的理由,只有一個。
「世界融合了。因為時空震蕩我變成這副模樣,那同樣因為時空震蕩,會發生世界相融的事情並不奇怪。」
月城千夏不擔心世界融合,她擔心的是,有多少她熟知的世界融合了。
鶴丸國永端著可愛的小臉一派嚴肅,「唯一能解除的辦法,看來只有我們回去,時空重新調整正常才有救。」
她沉默了。
她想了想,自己做任務渣了多少任務目標。
然後她失眠了。
夢裡還被五條悟迫害,久違的夢見高專一年級。
一場夢橫跨九年,一睜眼,還是那個人。
像是一切未曾改變,時間倒退。
但確確實實過去九年,五條悟還是有些改變,但幼稚沒變。
就是很煩人。
高專時期,五條悟不會進來宿舍喊她起床,倒是偶爾會在門口敲門喊她是真的。後來交往了,五條悟有時會進來喊她起床,戳著她的臉說一些「太陽公公曬屁/股啦」這種幼稚的話。
第 15 章 我會哭的
只是稍微親近了一點。
現在的五條悟,會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她房間,趴在床頭看她睡覺,笑的眼睛彎起來,沒有任何距離感的靠近她,握住她的手,還會利用美貌熟練的撒嬌。
不是親近過頭了嗎。
月城千夏沒有睡飽,她幾乎是一夜沒睡,從店裡回來接近兩點,差不多三點才躺在床上,失眠到凌晨五點,夢裡還被五條悟迫害。
從吃早餐開始,月城千夏就在犯困。
她以為五條悟會采取瞬移的方式把她帶到三鷹市,至少能節省一部分時間,最不濟,喊伊地知送一下。
但是他沒有。
五條悟給她准備了身份信息,名字是假的,照片是假的。當她拿到手裡的時候,看著對方笑眯眯的表情,更加確定了五條悟在刻意瞞著什麼。
不過好在算他還有腦子,沒有給她套上五條的姓氏。
自坐到新宿換乘了中央線,月城千夏就沒什麼精神的看著窗外,昏昏欲睡著打哈欠。
不同於通宵幾天都能保持神采奕奕的五條悟,月城千夏作息良好,在高專都很少通宵。一旦睡眠不足,犯困再自然不過。
她微微眯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身體感到疲倦,每一處細胞都叫囂著讓她快去補覺。
五條悟伸出手,防止她的腦袋不小心磕到玻璃窗。
「千夏,很困嗎。」
月城千夏強打精神,「沒有。」
五條悟加深唇角弧度,遮擋在墨鏡後面的蒼藍色眼睛蕩著淺笑,他拍了拍她的腦袋,霧藍色長發沐浴在陽光中散發著暖意,柔軟順滑,修長的五指趁著女孩兒眯眼的空檔,按著她靠到他手臂上。
「我可以把手臂借給你靠哦。」
月城千夏的側臉貼到他臂膀,一股香甜鑽入鼻腔,她猛然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下清醒過來。
她速度拉開距離,雖然心髒狂跳,但臉上沒有表情,「謝謝,我不困。」
五條悟翹著腿,微微下彎身體,單手撐著下巴,歪著頭看她,微微笑道:「沒關系哦,如果困的話,下了車我們可以先去旅館,等你睡滿足後,我們再去工作。」
這是在說什麼讓人誤會的話啊,沒看見對過座的小姑娘臉都紅了嗎。
「五條先生,就算你不在乎形像的話,我可是在乎的。請不要隨便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月城千夏壓低聲音。
五條悟戴著方形墨鏡,全黑的鏡片讓她無法窺見他眼中情緒,但僅從他翹起的唇角就看得出來,他心情十分愉快。
「奇奇怪怪的話,有嗎。」五條悟無辜的詢問。
月城千夏深吸口氣,勉強讓唇角挑起一點弧度,「五條先生,你是故意和我作對吧,為了報復五年前的事情。」
雖然在笑,但比面無表情還要危險。
「怎麼會,千夏為什麼會這樣想。」五條悟很委屈,就算一開始他真的有質問她的想法,也早就消失殆盡了。
他喜歡她都來不及,怎麼會和她作對。
「我當然也可以不這樣想,從現在開始,我們只是一起來工作的陌生人,請你和我保持一定距離。」
五條悟頓了頓,黑色鏡片完好的遮擋住眼底情緒的變化,他又開始用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裝了,「可是我對三鷹市不熟悉,以前也就來過一次,還是伊地知開的車,當時我在睡覺,完全沒在看路。千夏是要在這裡把我拋下的話,我自己一個人呆在陌生的城市,很可怕誒,如果沒有千夏陪著,我會哭的呦,我真的會哭呦。」
又來了。
又是這樣自然而然的撒嬌賣可憐。
真是夠了,你在外面出差的時候,也沒見你覺得哪裡可怕!
月城千夏感到生氣又有一股被他纏上的無力感,怎麼甩都甩不開。
好煩啊。
成功把她的困意消退了。
真有你的,五條悟。
「那你給我哭一個。」月城千夏微笑。
五條悟稍微一愣,這有點難度,但千夏想看,他就可以哭給她看。
手機震動和報站聲幾乎一個時間響起。
月城千夏無聊的看了他一眼,又是面無表情。
五條悟突然覺得伊地知這個電話來得及時,從兜裡掏出手機,居然是難得和顏悅色。
「有什麼事情嗎,伊地知。」
兩人一起起身下車,月城千夏比他快一步,眼角余光瞥見他拿出藍色的翻蓋手機,上面掛著一個幼稚可愛的手機掛件。
月城千夏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一瞬,他居然用翻蓋手機,還帶著笑臉小太陽可愛的手機掛件?!
要知道,就連她的手機,都是佐藤店長淘汰下來的智能機。五條悟居然還用翻蓋這樣的老式手機,拜托,這可是咒術界最強,掌握全日本命脈的天花板,以他的時髦值和不差錢,怎麼也不會在智能機普及的情況下用一個明顯老化的翻蓋機。
太離譜,太詭異了。
但月城千夏也就心裡瘋狂吐槽,面對五條悟,她一個字都不會說。
五條悟注視著她的背影,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後面,直到出了車門。
他才用著一貫懶洋洋的聲音回到:「我知道啦。」
伊地知簡直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被五條悟用這種好脾氣對待過了,竟然一時間在受寵若驚和渾身不自在間反復彈跳……
他看著手機上五條悟的號碼愣神。
然後又調出相冊裡月城千夏的照片,認真思考回家打印出來,給女菩薩供上香的可行性。
車站內,五條悟手裡揣著手機,邁開長腿,兩步追上月城千夏。
她手裡拿著店長給的地圖,看著手機導航,查找路線。
晃晃悠悠的手機掛件又一次闖入視線,她垂著眼睛,視線全部落在導航上。
「千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十點就吃過了,你餓的這麼快嗎。」
今天天氣不錯,出了車站,陽光明媚。五條悟站在她身邊,遮擋住陽光,她正在看著地圖匹配導航,察覺身邊有陰影落下,稍微一愣,轉身回到可以遮擋太陽的地方。
五條悟也跟著一起過去,邊走邊說:「也不是很餓,只是後面不知道要坐多久車,走多少路,我們還是先吃點東西比較保險。」
又不是要去什麼荒郊野嶺,路上沒有便利店。
我看他純粹就是想吃甜點,偷會懶。
五條悟站在她面前,他個子很高,輕而易舉又把她圈在他的方寸間。兩個人面對面站著,月城千夏低頭查導航,五條悟低頭注視她,手機揣在手裡,單手叉腰。
「如果你餓的話,可以先去吃點東西,我在這裡查下路。」
「誒~千夏不一起的話,我連甜點都吃不下。」五條悟做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拖著懶散的尾音,「吃飯這種事情,當然是要一起吃才香。」
手機掛件在她眼前晃,月城千夏還未做出回答,就聽見幾個女高中生小聲議論的聲音。
「好帥哦,而且好高。」
「但是有女朋友了吧,太可惜了。」
「這麼可以長的這麼好看,我真的在一瞬間愛上了。」
「不行不行,他有女朋友了。」
五條悟無疑最愛聽這種話,尤其是誤會他和月城千夏關系的好話。他加深了唇角的弧度,扭頭對著幾個女高中生揮揮手。
被美色震撼到失語的幾個女孩子瞬間停止了思考,紅著臉互相推搡著離開。
月城千夏抿了抿唇,深感無語。
五條悟還在用著人民教師的心態感嘆著青春無敵,月城千夏就已經在抬眼間看見一家甜點店。
希望吃上甜點,堵上他的嘴。
「去那裡吧,不夠吃的話就買一點帶著。」
五條悟眼睛閃了閃,音色輕揚,「千夏給我買嗎。」
「怎麼可能,我沒錢。」
五條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完全沒有惡意也不是嘲笑的那種,他往後退一步,金色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輕薄如雪的眼睫在眨動間籠住融入蒼藍眼底的薄金。
他輕輕捏住她的袖口,緩慢把她拉出陰影。
「我會上交全部工資卡,五條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月城千夏並沒來得及品味他這句隨心所欲的胡言亂語,她在惝恍間抬頭,目光交彙之間,陽光在他蒼藍色的眼瞳中蕩出明朗的笑。
她突然想起來了。
「月城同學,你是在睡懶覺嗎,忘記今天有任務了嗎。」
她掀開蒙頭的被子,從昏暗的光線中轉醒,不是陰冷潮濕、古怪刺耳的紛亂難受的雜音,傳入耳朵的是五條悟的肆意的大嗓門。
「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從失敗中一蹶不振。」五條悟單手插兜,皺著眉頭問硝子,「這樣說沒問題嗎。」
她披著被子坐起來,拉開窗簾,推開窗子。
陰雨過後的陽光淺薄溫和,黑色制服的少年沐浴在薄金柔光下,抬首間撞入她的視線。
少年笑容肆意張揚,銀白色的眼睫毛被鍍上一層陽光,蒼藍色的眼瞳墜著金色琉璃。嘴裡叼著棒棒糖的五條悟,伸出兩指並攏放在額角,飛出一個手勢,笑臉明朗,「月城同學,這次的任務我們兩個一起去。
沒有嘲笑,沒有憐憫,是位於平等的同級生位置。
明明應該記得很牢的,為什麼她會忘記五條悟眼裡的笑,忘記他肆意張揚,充滿朝氣的身姿,忘記他望向自己,如黎明青空般綿亙萬裡的眼眸。
第 16 章 幼稚的五條老師
難道時空動蕩影響到她的大腦了嗎。
這種怦然心動的瞬間,令她的心髒鮮活,深刻的烙印在記憶中。
怎麼會忘呢。
月城千夏一路愣愣的進了甜品店。
直到被五條悟按著肩膀坐到椅子上,店員上了檸檬水,五條悟的手在她眼前晃動,她才堪堪回神。
「千夏,吃完甜點,還是先找旅館休息一下吧。你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月城千夏搖了搖頭,「不用,只是走神了。」
「千夏想到什麼了。」五條悟的手指點著手下的點餐單,遮擋在墨鏡後面的眼睛眨了眨,卻讓她感到一股難言的壓迫感。
「也沒什麼,只是久違的想到第一次任務失敗的時候。」她佯裝絲毫不在意的端起杯子。
五條悟笑了笑,「是因為那時候千夏太弱了。」
是很弱,夾在兩個特級最強,和一位反轉術式的天才之間,月城千夏就是個平平無奇的三級,隨時都能死在咒靈手裡。第一次的任務,因為能力不夠,確實差點死在咒靈手裡,都快給她整出心理陰影了。
但五條悟就這麼說出來,真是一點面子都不顧。
「現在千夏應該有特級的資質了。」
月城千夏差點把嘴裡的檸檬水吐出來。
好家伙。
真要命。
特級在他嘴裡說出就出,真是太高看她了。她頂多也就一級吧,大概。
「想多了,我頂多用來自保。」
五條悟支著下巴,加深了嘴角弧度,低頭看向餐單,「千夏想吃什麼。」
「我不餓,給我來份冰淇淋就行。」
店裡溫度適宜,月城千夏用勺子將冰淇淋上點綴的獼猴桃切成兩半,默不作聲的看了眼五條悟面前擺著的一堆甜點。
六眼的精神消耗很大,不遮著眼睛會容易造成疲勞。這一路上,五條悟也就剛才露了眼睛,他好像又通宵了,他現在是不是很累啊。
糟糕,她在想什麼。
趕緊吃了一大勺冰淇淋,把腦子裡不該有的想法統統甩出去。
抬起眼的時候,五條悟面前的甜點已經解決大半。
按他這個速度,馬上就可以吃完出發了。
畢竟店裡時不時就有注視過來的視線,就算是衝著五條悟去的,也不免會落在她身上,思考他們是什麼關系。
她拿過餐單,問他,「買一些路上帶著吃吧,你要曲奇還是泡芙。」
五條悟不假思索,「提拉米蘇、布朗尼、芝士慕斯。」
「泡芙好了。」
月城千夏一秒拒絕這些難帶的甜點。
五條悟就像受了委屈的貓,頭頂上的耳朵肉眼可見的趴拉下去。
五條悟付款,五條悟拎袋子,五條悟雖然沒得到提拉米蘇,但他有奶油泡芙。
所以他還是高興的。
貓耳朵在站起身的時候,又重新支棱起來。
還沒走到門口,就有一位短發女孩子擋住了他們。
「那個,冒昧問一句,請問你是單身嗎。」
五條悟一怔,他看起來像單身嗎。
這太讓人不爽了。
五條悟煩躁的皺了下眉,絲毫流露出一些校霸的氣勢。眼前面紅耳赤的女孩突然露出更加迷戀的眼神,月城千夏被他從後面拽過來,他的手稍微扶在她腰上,說:「當然不是,這是我女朋友。」
「不是。」她平靜反駁,拂開他的手,「只是一起過來工作的同事。」
女孩選擇相信月城千夏,她松下一口氣,目光灼灼望向面色稍沉的五條悟,「我本來也在猜你們是不是情侶,如果是情侶的話,點甜點不會一個人獨占吧。」
「所以,可以和我交換聯系方式嗎,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月城千夏適當挪開距離,被五條悟一把抓住手腕拽到身邊,他一手拎紙袋,一手緊緊握住她手腕,遮擋在墨鏡後面的蒼藍眼瞳翻湧冷意,收斂不下,對面心情激動的女孩一瞬間感到涼意爬上了後頸,冷得牙齒打顫。
他微微笑著,語氣帶著疏離,「那就說的再明白一點,我們不是男女朋友那麼純潔的關系,千夏已經是我孩子的媽媽了。」
月城千夏被他的企業級不要臉的發言驚到了。
……
道路清幽,老房子的側面爬滿綠藤,偶爾會在牆角趴著一只愜意眯眼的貓咪。
走出這段路,就會到達繁華的馬路。
五條悟一言不發的跟在她後面,不緊不慢的步伐,完全沒有之前那種輕快的情緒了。
她都沒有因為那句發言生氣,五條悟在生氣什麼。
氣氛沉寂,很怪的氛圍,她幾乎習慣五條悟粘在她身邊,時不時撒嬌又欠打的樣子了,現在這樣一路沉默,實在有些不習慣。
後面突然沒了動靜,她腳步一頓,轉過身。
五條悟隨便找了一面牆壁,曲著兩條大長腿,坐了下去。
他垂著腦袋,像一只犯了錯縮在牆角的白色大貓,散發著可憐兮兮的委屈。
真行,這還自顧自的委屈上了。
還不能不管。
月城千夏微微嘆著氣,慢慢踱步到他面前,面無波瀾,「你在做什麼,五條先生。」
五條悟把臉埋進雙膝,柔軟的白發很有讓她去揉一把的衝動,他聲音悶悶的,「是因為千夏說只要冰淇淋,我才只點了冰淇淋。並不是我想霸占甜點。」
「如果你不顧我的意思,點了和你一樣的甜點,我會逼著你吃光。」月城千夏稍微彎下腰,霧藍的長發滑下肩頭,難得放輕聲音,「好了,我要生氣的話,也是因為你拒絕女孩子的那句話生氣。」
五條悟抬起頭,如海水般湛藍的眼瞳裡裝著奶貓般,清澈干淨的委屈,極度叫人於心不忍。
月城千夏不吃他這套。
但也不否認看見的一瞬間帶來的悸動。
「那千夏,是不是不生氣。」
也就是為了這一句話,她好笑的想著。
不過這回似乎真的不想讓她生氣。
微風吹拂著霧藍色卷曲的發尾,她靜靜看著他,無聲著笑了笑,「我不像你這樣幼稚。」
五條悟眨了眨眼,抱著腿看她,「那幼稚的五條老師,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嗎。」
「說說看。」
「我有點困,想睡覺。」
月城千夏直起腰,看了眼路口繁華的馬路,說:「走過這條路,就有一家連鎖酒店。」
五條悟推了推眼鏡,認認真真的盯著她,得寸進尺,慢吞吞開口,「千夏可以拉我起來嗎。」
期待的小眼神。
月城千夏凝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五條悟腿腳麻利的起身,幾步追了上去。
「千夏有感覺天氣變涼麼。」
「並沒有。」
「沒有嗎?但我覺得有些冷,要來牽手麼千夏,這樣我們會暖和一點哦。」
「你冷的話,等下出了這個小路,外面有賣外套的。」
「千夏幫我挑麼。」
「別做夢了,不會。」
「……真無情呢,千夏。」他故意用著誇張的語調,沒精神的唉聲嘆氣。
能不能不要什麼話題最後都扯她身上來。
月城千夏煩悶的蹙了下眉,還不如一路沉默閉嘴的好。
說起來,他生氣,不開心,管她什麼事。
就不該產生莫名其妙的心軟。
再心動也已經是過去式了。
縱使她對心動那刻記憶深刻,又把他從遺忘的深處挖出來。
但經過這麼多年,歷經這麼多事情。
當年開的再美麗的花,也已經凋零成泥了。
月城千夏要回去屬於她的世界,產生過多的牽扯,都是沒必要的。
在旅店前台登記完身份信息,開了兩間房。
五條悟打著哈欠,捏著眼睛腿摘下墨鏡,回身對她說了一句,「我們就算明天去拜訪店長家也沒關系吧。」
「你很困麼。」
他點頭,「我想我能睡一天。」
「可以,我不會打擾你,你醒了也不要打擾我。」
五條悟看起來確實很困,揉著眼睛,無精打采,推開房門,直接奔到床上。
月城千夏聽見裡面一聲撲到床上的聲音,也打開房門,進了房間。
五條悟趴在床上抱過枕頭,聽見隔壁關門的聲音,精神抖擻的掏出手機,打開郵件。
伊地知:京都校明天會派三年級學生過來三鷹市祓除咒靈,地址是上連雀的大成高等學校,暫定一級。
五條悟就著手機發出的光,拆開盒子隨手吃了一個泡芙。他起身推開窗子,從兜裡掏出一圈繃帶,纏在眼睛上,頭發高高豎起。
不能讓京都校的學生過來。
所以這個班他是自願加的,哪怕要被夜蛾做做樣子臭罵一頓,京都校的任務他也必須要搶先解決掉。
五條悟在全力避免千夏和咒術方的人有接觸。
就算哪天真的被人知道她重新回來了,即便她仍然掛在通緝榜上,至少咒術師這方不能出現傷害千夏去邀功的人。
**
月城千夏一覺睡到六點鐘,是被餓醒的。
在房間墨跡半小時後,她決定下樓買點東西吃。
隔壁房間很安靜,五條悟還是睡覺。
雖然已經是吃飯的點了,但他手裡有泡芙,醒了也不會餓著他。
月城千夏把房卡塞進衣兜,因為五條悟沒有跟在身邊,難得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臉。
她心情很好。
在旅店周圍逛了一圈,仔細對比了幾家店的價格,最終選擇價格最劃算的一家店,打包了一份豬排蓋飯。
店裡人很多,沒有她的位置。
月城千夏拎著晚飯,一邊欣賞著陌生的城市,一邊往旅館走。
「最新的雜志看了嗎,封面是林檎呢,超可愛!」
「你看你看,是不是特別可愛,這身穿搭也好漂亮。」
第 17 章 棄貓效應
短發女孩子手裡捧著一本偶像雜志,一臉興奮的和同伴分享雜志內容。
月城千夏瞳孔有一瞬的縮小,她停下腳步,目光僵硬的瞥到了身邊走過的女高中生手裡的雜志封面。
啊……不是吧。
她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衝進旁邊的便利店,向右一轉,果不其然看見了某個熟悉的面孔。
——月宮林檎。
她把雜志拿在手裡,盯著封面上粉色卷發的漂亮女生,不,應該是男生,連脊背都挺得筆直。
果然就是月宮林檎呢,她怎麼會認錯。
已經不同於見到朝日奈風鬥那時的震驚和不可思議,提前知道多世界融合的月城千夏,非常自然且鎮定的買下了這本雜志。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避免見面就行。
再說了,月宮林檎可是當紅的偶像明星,每天/行程工作那麼忙。
她回來的消息又沒幾個人知道,林檎的交際圈子也不會涉及到這邊,當然了,風鬥肯定不會跟人到處亂說,這點她還是很有自信的。而且這兩人認不認識都難說。
她篤定,她絕對見不到月宮林檎。
拎著晚飯和雜志回到旅店房間,她先給佐藤店長發了短信,解釋了一下明天才能過去。
佐藤回了笑臉,讓他們不用那麼著急,同時發來很多鶴丸照片,叫她不用擔心孩子。
豬排蓋飯的味道很香,雜志展開攤在手邊,目光隨意在雜志內容上瞥幾眼,因為確定了不會存在偶遇月宮林檎的可能性,她心態很好,翻閱到林檎那頁采訪,津津有味讀了起來。
咬下一口肉香汁多的爆漿豬排,芝士濃郁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
實在是太好吃了!
主持人:林檎桑最近有什麼安排,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嗎。
月宮林檎:最近的話,有在挑一些好本子,我很期待遇到適合我的角色。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新專輯的發行啦,現在正在緊密鑼鼓的籌備著哦∼
不錯,專注事業。
叩叩。
「千夏……」
月城千夏沒有理會,舀了一勺米飯,繼續看雜志。
「還在睡嗎,沒有吧。」五條悟又敲了敲門,「你不開門,我就自己進去嘍。」
月城千夏皺了下眉,放下勺子,幾步走去打開房門。
五條悟應該是剛剛睡醒,一頭白毛顯得有些凌亂,大概就是醒過來隨意抓了一把的感覺。他戴上墨鏡,也沒好好打理,人一起來就過來騷擾她了。
月城千夏波瀾不驚的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去。
五條悟疑惑的抓了抓頭發,不大明白怎麼一覺過去,千夏態度又變了。
如果這種想法被她知道了,大概要毫不留情的吐槽,你對我的態度問題究竟有什麼誤解,我有那次是態度好的嗎?
勉強緩和的那種不算,她其實是笑不出來的。
月城千夏重新坐下吃飯,沒有去理會站在後面的五條悟。
「……嗯,千夏有吃過衝繩產的豬肉麼,肉質細膩順滑,而且有一些輕微的甜口……不管是用來做烤肉還是炸豬排,都非常好吃哦。」
請問,為什麼會進行這個話題。
「我是比較推薦的,畢竟是頂級食材。」
他是不是沒有身為有錢人的自覺,才會這樣簡簡單單、漫不經心說出這種話。
她嘴裡的炸豬排依舊是香的,在喝了一口奶茶後,她很平靜的說到:「我沒有那麼多錢,不管是高專還是現在。」
五條悟在她身後站著,雙手插兜,湛藍的眼睛透過全黑的鏡片,笑盈盈的落在她霧藍色的發頂。
「我怎麼可能讓千夏付款呢,當然是我們兩個一起去銀座吃飯,就不要帶鶴丸了。」
她靜默了一刻。
突然get到五條悟的意思了。
於是,她沒有帶什麼情緒的轉身,抬頭,聲音也沒有波動,「你只是在抱怨我沒有給你買晚飯吧。」
話題全是圍繞著豬肉,最後七拐八拐到一起吃飯上面。
他就是在抱怨她只買了一份豬排蓋飯!
「聽你這樣一說,我確實有些餓了。」他摸著下巴,歪了歪頭,加深唇角弧度。
五條悟從外面回來,捎帶了一盒喜久福,他是准備全部吃光的。如果不是聞到千夏房間飄來的香味,五條悟真的打算吃完喜久福就發郵件向夜蛾報告,果然,飯還是一起吃才會香。
但是千夏沒有准備他那份。
委屈可憐但還是想吃。
「但我只有一份。你先拿泡芙墊一墊吧。」
她收回目光,手指拈開一頁雜志,月宮林檎擺著甜美pose的圖片映入眼簾。
「唔……」
五條悟彎下腰湊近她,毛茸茸的白色腦袋蹭到她臉頰,她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避開一點,然後意外的聞到一股淡淡的風塵和血腥氣,淡的幾乎沒有。
他伸手稍微拉下些墨鏡,「只吃泡芙是不是太可憐了。」他頓了一下,視線落到她手邊的雜志,「嗯……千夏喜歡這件衣服嗎。」
正常人看見明星雜志,難道不該問你是不是喜歡這個明星?
但他是五條悟,腦回路就是不正常。
月城千夏以為他身上的氣味是錯覺,但不可避免的也留了一份心思。
「你為什麼不問,我是不是喜歡這個明星。」
「千夏追星了嗎。」
五條側過頭,湛藍的眼眸中寫滿驚訝,不是裝出來的。
月城千夏又往後退退,心裡發笑,臉上冷淡,「很奇怪嗎,你不也在喜歡井上和香,我在高專時也有一位比較喜歡的偶像。」
五條悟懵了,「……嗯?」
「你可能不記得了吧。」月城千夏平靜的凝視著他,「說起來也不是值得讓你去記的事情,四年級的時候我才慢慢對他沒什麼感覺了,後面連關於他的雜志都沒有買過。」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都險些維持不下去,但她還是從他眼裡看到了從春到冬,又稍微回暖一些的更迭,「……是真的嗎,不是千夏故意這樣說的吧。」
在他的記憶中,關於月城千夏,在交往之前的事情他都是迷迷糊糊,不夠清晰,不管他如何回想,那些關於她的一點一滴,都好比流沙一樣,從指縫間漏失。越是努力回憶,畫面空白的越多,像是一層霧,不管他如何往裡走,深處也全是白茫茫的霧,沒有盡頭,轉身卻能清晰看見他們交往中的畫面。
這很奇怪,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那個人叫鈴木安,現在主要在做演員。」
不知道,不認識。
五條悟心口悶得慌,他直勾勾盯著月城千夏,壓抑在眸底的冰霜蠢蠢欲動,浮於表面的笑容未達深處。
「如果你四年級還在喜歡他的話,是有買過他相關物品的吧,可我想不起來。」他笑起來,聲音不緊不慢,「所以,你只是在騙我吧。」
月城千夏注視著他的眼睛,對這樣的五條悟感到陌生和危險,他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一直是有的,但沒有那次是對著她,隱露出瘋狂的。
隱藏在平靜下的瘋狂。
蒼藍的瞳仁中壓抑著晦暗不明的顏色。
五條悟在煩躁不滿,他迫切需要知道一個答案。
月城千夏眨了眨眼,薄金的眼眸中墜入異常平靜的冷漠,她注視著他,彎了彎唇角,「還記得高專一年級的事情嗎,任何一件,有關我的都好。」
五條悟怔了一下。
「是不是想不到。」月城千夏無所謂的笑笑,並不意外,「那還記得我們因為什麼交往嗎,應該記得吧,這還是多虧了傑呢。」
五條悟表情凝滯下來,滿心的煩躁瞬間卡住。
他記得。
交往的契機是因為那件事情的發生。
「我對你來說,並不是多麼重要的存在,所以你會忘記關於我的很多事情,這很正常。」她撥弄了一下肩頭的長發,露出一節皓白的手腕,非常平靜的開口,「我很感謝高專時期五條先生對我的照顧,而且和你交往期間我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你施舍給我的虛假的感情,比我單相思還要令我難受。」
施舍。
虛假。
單相思。
不重要。
這幾個字像藤蔓般纏繞上他的心髒。
不是施舍。
沒有虛假。
從來不存在單相思。
又怎麼會不重要。
五條悟直起腰,整個人已經找不到剛才風雨欲來的危險,他深深盯著她,蒼藍的眼眸中落著搖搖欲墜的弱勢。像一只慘遭拋棄的貓咪被人重新領養,但凡主人有一點動靜,他都會誤以為會遭到第二次遺棄。
棄貓效應。
這樣的五條悟很不常見,但是月城千夏樂意扎他心。
她才不管五條悟記憶出問題是不是因為時空震蕩。
「幫店長解決完事情,我們就分開吧,我會把你花的錢還上。」
……
從私心上出發,她一直記著這一段得不到回應的感情。於立場上,月城千夏沒資格,也沒理由去責怪五條悟,她以任務者的前提去喜歡了五條悟,她單戀,得不到回應,不是五條悟的錯。只不過五條悟直接影響到她後面做任務不帶心去欺騙其他人的好感,這也是多虧五條悟給她好好上了一課,從理論上來講,她渣了不少人。
因為她不屬於他們的世界,所以不會生出愧疚,但也知道自己行為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就像五條悟對她那樣。
所以現在的她,對五條悟沒有埋怨,也不會去指責他以往行為,她只想離開。
讓一切恢復原樣。
第 18 章 他的記憶出問題了
鈴木安。
五條悟的眼睛盯著手機上的男人。
用過六年的翻蓋機有時會反應不靈敏,五條悟很耐心的等著圖片加載到下一張。
從黑發染成白發。
——「十七歲到二十歲間,我把頭發染成了白色。為什麼會染白色,是突發奇想,因為我覺得白發很酷,就很爽快的決定試一試。」
五條悟躺在床上,在昏暗的光線中仰面望著天花板,隨手把手機擱到一旁。他取下墨鏡,閉上眼睛,指尖捏著鼻梁骨,陷入沉思。
鈴木安和他長得有些相似。
相較於不爽和煩悶,五條悟更像是一只被遺棄的貓。這次都沒用千夏趕他走,他自己就退出來了。
他在迷茫不安中搖搖欲墜,記憶問題讓他產生難以理解的困擾。
說來可笑,他居然是會擁有這種情緒的人嗎。
千夏說出的話讓他心髒難受。
他無法形容這種一種怎樣的難受,疼痛嗎,有的。最強沒有被咒靈傷過,被伏黑甚爾背刺那次確實疼過,但遠不及這次的幾句話。
不是肉。體上的疼,是心髒疼。
尤其是他發現不論他說什麼,都會惹千夏討厭的事情。五條悟就會把反駁的話重新咽回去,告訴她,我的記憶出問題了,你對我很重要,我很喜歡你嗎。
現在的千夏不會相信,還會朝他笑得一臉疏離。
適得其反。
於是五條悟在斟酌下,非常無可奈何的沉默下來。
他和月城千夏的相處,僅有高專的四年,前兩年多,他不記得了,後面大概有一年多在交往,他記得,但仔細回憶,也沒有那麼清晰。
五條悟並不是記憶不好的人,相反,他的記憶一直很好。就算因為六眼接收到很多令他大腦超負荷運轉的信息,他也早就學會剔除掉那些完全不重要,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記得夏油傑,記得家入硝子,記得七海建人,記得伊地知潔高,記得灰原雄,記得天內理子……他記得很多人,唯獨在月城千夏的記憶上,出現了漏洞。
這本來就是不正常。
五條悟翻了個身,若有所思的盯著被夜風吹動的米黃色落地窗簾,幾分鐘後,有一份熟悉的感覺重新席卷過來。
他懶洋洋的盯著窗簾中間的接縫,每次風稍微吹動一些,就能透過掀開的小小縫隙,窺見外面的夜色。
不爽。
他現在一點不困也不累。
他的記憶出問題了。
五條悟摸過手機,極度不爽的看了眼鈴木安的照片,退出後撥了家入硝子的號碼。
「硝子,我的記憶好像出問題了。」
家入硝子掀開被子躺下,「怎麼說。」
「我忘記了好多有關千夏的事情,尤其是高專一二年紀,沒有交往前,幾乎都不記的了。」
家入硝子沉默一息,「……你確定你是記憶出問題,而不是你自己忘了嗎。」
五條悟煩悶,「當然是記憶問題,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好吧。」家入硝子不想和他爭,她想睡覺,「但既然你都打電話給我了,我不介意告訴你一些事情,比如高專一年級,千夏沉默寡言,沒什麼存在感。你不是還對我和傑說,千夏的性格要找男朋友似乎很難,問傑要不要做做善良的事情,做千夏的男朋友。」
「怎麼樣,你有印像嗎。」
五條悟聽得直接愣住。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來。
「呃,那是我們還沒有熟悉的時候吧。」五條悟動了動嘴,也只能吐出這麼一句話,因為他確實忘記了,但這又是真的。
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聽出那邊有點罕見的郁悶,她笑了,「都帶著千夏做了幾次任務了,還要說不熟悉麼。」
五條悟呆滯著沉默下來,他慢騰騰躺平身體,眼睛盯著天花板,久久沒有動靜。
家入硝子捏著手機打哈欠,聽著手機那頭平穩的呼吸聲,數了三十秒。
「記憶出現問題你能治好嗎。」五條悟聲音緩慢傳了過來。
「……我可以把你的腦袋打開看看,最強的大腦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家入硝子聲音不緊不慢,隱有一絲嘲弄,「說不定可以治好,但如果是你自己忘記的,我的反轉術式是治不好的。」
五條悟笑了一聲,「我不會忘的,我怎麼可能忘記千夏。」
「那就當記憶出問題吧。」家入硝子笑了笑,「其實一開始伊地知發我消息的時候,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告訴你,後來想,果然還是要讓你知道。而且就是算我不說,你早晚有一天也會發現千夏回來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做過的孽,果然還是要讓你自己來還。」
「等等!你說伊地知!」五條悟敏銳的抓到了不是重點的重點。
「是伊地知發現千夏在柚木森林打工,發了消息告訴我。」
「他居然不先第一時間告訴我!」五條悟磨著牙說。
「嗯,因為你這個前輩平時只會欺負他吧。」
不等五條悟回復,家入硝子掛斷電話。她把手機放到枕頭邊,心想著心煩意亂的五條悟,沒忍住笑出了聲。
家入硝子和另外三人為同級生,一直到高專第五年,就剩下了她和五條悟,三年級夏油傑叛逃,五年級初夏月城千夏失蹤。
五年的青春,支離破碎。
她一直記著那三年,熾熱而明媚,雖然也會吵鬧犯傻,但卻是他們四人最明亮的青春。
……
伊地知!
五條悟咬著牙就要撥出伊地知的號碼,但他在最後關頭忍下了。
五條悟拿著手機,倏忽低笑一聲,他彎起唇角,看起來心情不錯。
五條悟: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給你幾天活命的時間。
正在趕工作報告的社畜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伊地知氣都不敢喘,瞪大眼睛盯著手機裡的短信。
五條悟給他發了一條死亡威脅!
他知道什麼了?
伊地知又慌又懵,根本想不起來最近有哪裡得罪了五條悟。
伊地知突然渾身發冷,他顫巍巍的想回個短信,但他相信,安靜如雞還可能有命活,回短信過去,說不定五條悟轉眼間就殺過來了!
說起來,五條悟究竟知道什麼了啊!
明天的報告書要交不上去了!
伊地知潔高:痛苦面具。
……
因為伊地知。
五條悟沉悶的心情稍微有所回轉。
他平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盯著天花板。
五條悟本人並不認同他把忘掉千夏這種事情。他是想不起來,但僅僅歸於他自己忘記了,並不現實,五條悟本人堅信,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雖然……可能確實高專一二年級,他並沒有多麼在意千夏,但不至於把這兩年忘得干干淨淨。
家入硝子站在旁觀者視角,她既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他在高專時可能真的做過一些很惡劣的事情,傷過千夏的心。
五條悟翻了身,趴在床上,側臉看向落地窗簾。
目光平靜,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沒有被這件事情困擾。實則相反,五條悟被困擾的不得了。
他把手機摸過來,撥了一個號碼。
「五條先生。」佐藤聲音很輕,「五條先生,這麼晚了怎麼打電話過來了。鶴丸已經睡下了,您有什麼事情嗎。」
「……想和他說說話的,既然已經睡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五條悟的聲音和平常聽上去並不不同,佐藤和他只有兩面之緣,聽不出來他心情沉著並不意外。她捏了捏手機,朝臥室看了一眼,「五條先生,請不要掛電話……我其實一早就想問了,您和千夏……」
「是我的錯。」五條悟沒有什麼猶豫的認下來,「是我傷了她的心。」
佐藤沉默下來。
「這段時間多謝你對她的照顧,等事情解決完,我會另付你一筆感謝費。」
佐藤話還沒來得及回,通話就掛斷了,她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回去鶴丸那屋,把手機放在床頭櫃的毛絨玩具上面。
她給熟睡的白團子拉了拉被子,關上門出來。
佐藤從一開始就是站月城千夏的,她還想著若有一天渣男找來,她可能會拿著掃把把人趕出去。她在今天一天,向店員們打聽了很多五條悟的事情。
她在這個時候有了一個想法。
月城千夏和五條悟之間可能存在誤會和矛盾,能不能解開要看當事人,她只是一個外人,本身就沒有去參與的資格。
這個想法,在五條悟很真誠的認錯聲音裡,徹徹底底落地了。
……
五條悟把手機扔在床頭。
鶴丸跟在她身邊,應該是知道些什麼。
明天再打電話問問吧。
***
早晨八點,月城千夏打開房門。
五條悟穿著一身休閑外套,拎著幾份熱騰騰的早點的走在走廊,一臉燦爛的朝她打招呼,「嗨,千夏,我買了早點,來看看你喜不喜歡。」
仿佛昨天那場讓兩個人都不愉快的事件從來都不存在。
「我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條美食街道哦。」
他在她身邊站定,清爽的香波味混著甜軟的奶油甜味,伴著五條悟語氣的欣喜,親昵的朝她展示他討來的寶貝,「是湯圓!不是平常吃的圓子,店長說這種中國那邊的美食,我要了黑芝麻和花生餡料的,怎麼樣,有沒有聞到香味。」
第 19 章 貓貓祟祟
五條悟在討好的獻殷勤,但這殷勤又獻的過於自然。
「還有這個,糯米麻團,很香很甜的。我只嘗了一個就愛上了。」
月城千夏抬起頭,沒什麼表情,但也不至於是冷淡,只是平靜著沒有情緒。因為昨天話說開了,所以現在她沒什麼心理負擔,只把現在當成公事公辦。
五條悟呼吸停滯一瞬,遮擋在全黑墨鏡下的湛藍眼睛中含著的點滴情愫柔軟清甜,他垂頭注視著月城千夏,白色發梢壓在眼鏡的黑框上。
「我們一起吃吧,吃飽才有動力去解決事件。」
尾音都帶著甜甜的泡泡。
柔軟,甜膩,可愛。
根本不能拒絕。
月城千夏凝著他,靜默下來,能直觀的感覺到他身上溢出的親昵。
如果他是一只貓,一定會是那種特別黏人又會撒嬌的白色長毛貓。
月城千夏心裡嘆氣,打開房門,整個人波瀾不驚,「進來吧。」
五條悟在後面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早餐吃得很安靜,月城千夏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五條悟坐在她對面,桌上擺著月宮林檎封面的偶像雜志。
他不敢說話,也不敢太盯著她看,好幾次故作不經意的轉移視線,看看她的手,然後是下巴的輪廓,落在肩上的頭發……
貓貓祟祟。
月城千夏也沒想到五條悟會小心成這樣。
一時間心裡也說不清什麼滋味,她倒也沒想讓五條悟這樣過……
月城千夏輕微地吸了口氣,指尖輕輕捏著勺子邊緣,抬起眼睛看向他,「你最近很累嗎。」
五條悟沒想到千夏會主動和他說話,稍微詫異一下,心裡就升起了漫天喜悅。
他克制住要上揚的唇角,佯裝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但又不至於惹她反感,總之度把握的非常好,委屈的語氣也把握的很准,「晚上要出任務,昨天夜裡還被京都校的樂岩寺老頭訓斥一頓,然後又被夜蛾校長說了。」
「算起來,差不多一夜沒睡。」
「……你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五條悟拄著下巴,理所當然道:「晚上出任務時,在一個學校隨手祓除了咒靈,結果那個咒靈是京都校三年級的任務。」
「好像是他們輔助監督來確認時發現咒靈沒了,報告給了京都校,他非常自然的就聯想到了在三鷹市放假的我。」
最強真的好辛苦。
就算辛辛苦苦祓除咒靈,也要被罵。
夜蛾校長大概就是做做樣子訓斥任性的問題兒童,京都校的校長那是真看不順眼五條悟,雖然這和五條悟總懟他,和他做對也有一定的關系。
五條悟可憐巴巴含下湯圓。
能聽見千夏安慰他嗎!
樂岩寺老頭訓斥的真心實意,五條悟把手機擱在一邊,根本沒聽,等他罵夠了,他笑嘻嘻掛斷電話,氣得對面把拐杖敲的哐哐響。
夜蛾校長就是做做樣子,五條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對他沒有什麼傷害性。
月城千夏注視著他,金色的眼睛如秋水般平靜,她說:「那我們快點過去店長家,早點解決回來,你還可以睡會兒覺。」
五條悟嘴角彎了彎。
「好,吃完早飯我們就出發。」
千夏這是在關心他!
好耶!
月城千夏並不知道五條悟把一句平常的話誤解成別的意思。
她察覺到對面男人放松下來,似乎還發散著一種甜絲絲的氣息。她心裡詫異著抬起眼,不偏不倚撞進五條悟柔軟甜膩的蒼藍眼眸,呼吸停滯了半拍。
就像是陷入熱戀的男人,滿心滿眼全是她,每一刻都在訴說著情話。
月城千夏一激靈,袖子下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受不了這種眼神。
但她表情管理一直不錯,就沒什麼波動。
哪怕是高專時期談戀愛他都沒有這種直白表達喜歡的眼神。
她在想什麼啊,高專時期五條悟根本就不喜歡她!
那麼現在呢?
露出這種讓人誤會的眼神,會給她造成困擾的。
她已經……有點搞不懂五條悟了。
月城千夏發現,雖然她成功攻略過很多男人,但對於五條悟這種,不依靠好感度顯示框,她真的不敢也不會輕易相信他表現出的任何好感。
畢竟這位可是和她深入交流的事後,好感度都保持82%不變的男人。
即便他說「我愛你」,也不要相信他是真的愛你。
但是她現在也不需要理解他究竟在想什麼,因為她早晚有一天會離開。對於一個不會在這裡一直待著的人,自然也不會和這裡的人產生交集,五條悟和朝日奈風鬥都是意外。
等她離開,相融的世界就會恢復原樣了。
月城千夏又想通了。
她咬了一口糯米麻團,豆沙餡的好甜,不愧是他嘗了一口就愛上的食物。
五條悟端著杯子裡的豆漿喝了兩口,膽子大了點,就笑眯眯的托著下巴看她。
月城千夏就當不知道。
月城千夏稍微低下頭咬了一口糯米麻團,霧藍的青絲從臉頰滑落,她抬手向後梳攏了下滑落的長發,綰在耳後,玉白的耳垂佩戴著深藍晶瑩的耳釘,她微微張開嘴,又咬下一小口。
好可愛。
糯米麻團應該挺對她胃口,又咬了一口。
啊,唇角沾上芝麻了。
好可愛。
五條悟下意識掏出手機假裝回復短信,實則拍照。
察覺出五條悟的小動作,月城千夏抬起頭來。
五條悟端著手機,嘴角上揚,墨鏡滑落到鼻尖,那雙漂亮的蒼藍眼睛凝在手機屏幕,輝光如星。
月城千夏突然抬頭的動作讓五條悟嘴角的弧度下意識加深。
「哢嚓——」
閃光燈照亮她毫無波瀾的漂亮臉孔。
忘記關快門和閃光燈了……
五條悟眨眨眼,笑著把手機收起來,「我只拍一張。」
月城千夏倒是不會和他計較這種事情,但他會突然拍照,總不至於因為她吃相好看。所以一定有什麼吸引他去拍照的事情。
「五條先生,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或者說,是我吃相不好,惹你發笑。」
「千夏不管做什麼都很可愛!」五條悟深怕她誤會什麼似的,但實際這就是他本來想法,他眨著一雙藍如晴空般的眼睛,隔空點了點她的嘴角,「唇角沾了芝麻的千夏,非常可愛哦。」
所以他非常想留著這樣一張照片。
五條悟手機裡面,兩個人的合照少的可憐,一只手就能數過來。她的單人照數來數去只有十六張,太少了,以前他也挺喜歡拍照的,怎麼千夏的就這麼少。
月城千夏把嘴角的芝麻抹掉,說:「如果還想拍照,要經過我的同意。」
五條悟:「……千夏是不是不會同意。」
算他還有自知之明。
月城千夏微微笑,分他一個糯米麻團,「別這樣說,說不定我會同意呢。」
她看起來像在安撫躁動的貓咪。
偏生他挺吃她這一套。
五條悟突然覺得她分過來的糯米麻團甜的不得了。
……
佐藤老家的房子在相對偏僻的鄉下。
五條悟和月城千夏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才到。
在車上的時候,五條悟依靠著椅背小睡了一會兒,路上顛簸,他居然睡得還不錯。只是好幾次頭都差點磕到車窗,就在她准備拿外套給他墊一下的時候,這人居然把腦袋枕到了她肩窩。
月城千夏驚愕著沒敢動,把一側的頭發攬到肩後。
五條悟像是終於找到了合適舒服的枕頭,睡得很安穩。
月城千夏被他頭發蹭的發癢,呼出的氣息溫熱打在敞開的領口,她靠在椅背,強忍著把他推開的衝動,到底沒能下去手。
也是看在五條悟確實很忙很累的份上,這次就不給他計較了。
快要到站的時候,她才把五條悟的腦袋推開。
五條悟迷迷糊糊醒過來,被顛的差點一頭撞到車窗。
外面陽光明媚,今天是個極好的天氣,風吹在臉上暖乎乎。五條悟不怎麼適應的眯了眯眼睛,推了推墨鏡,他左右環顧一圈,突然朝著小超市跑去。
月城千夏正在查看導航,沒空注意他去了哪裡。
直到五條悟把一頂帽子戴到她頭上,她撥弄導航的手才頓住。
「不錯,千夏很適合橘色。」
她看見他手裡拎著的購物袋裝著兩瓶果汁。
陽光被遮住,她低著頭,「謝謝。」
「那我可以拍一張嗎。」
「不可以,趕緊去做正事。」
月城千夏把手機收起來,來到這個地方,就算不看導航也無所謂了,咒靈的氣息清晰可見。
剛到這個世界時,月城千夏被賦予的咒術,就連系統都不能明確告訴她。
她第一次出任務,是和夏油傑,明明還沒有到相關地點。只是出了高專地界,她就會一直聽見窸窸窣窣、惡心粘稠、充滿怨恨和憤怒的各種各樣刺耳難聽的聲音,這些聲音就像螞蟻一樣,鑽進她的耳朵,侵入大腦,糾纏著神經,從腳底竄到全身的惡意令她難受到冷汗直冒,連心髒都難受的要命。
夏油傑怕她有什麼意外,讓輔助監督趕緊送她回去高專。
月城千夏抓住夏油傑胳膊,臉色煞白,一直搖頭。
她必須去。
要在高專留下來就要有留下來的價值。
「你也能聽見那些聲音嗎。」
第 20 章 媽媽在屋子裡
「什麼聲音。」
「充滿怨念憤怒古怪惡心的聲音,就像是把我整個人按進了垃圾滿滿的下水道。」
夏油傑溫柔的看著她,眼神中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你可以聽見咒靈的聲音。」
月城千夏懵然著眨了眨眼。在這個世界,她的身份是沒人要領養的孤兒,經歷一次由咒靈引發的地震,偶然覺醒咒力的人設。她在高專受到了更系統的訓練,所以在一開始完全不顯眼的咒術,在出了高專結界後,如潮水一樣朝她撲了過去。
能聽見咒靈發出的內層聲音,完全沒有用的被動技能。
只要有咒靈,就能聽見他們發出的任何聲音,低級的是沒有語言的叫聲,高級的不同於人類的語言,只要被她聽見就能自動翻譯成可以聽懂的語言。
沒有一點用處。
強忍著惡心和夏油傑到底地點後,月城千夏面對著四面八方傳來的紛雜噪音,痛苦到吐出來。
完全沒有一點用,會成為累贅,如果她不能主動控制,就要一輩子活在這種陰影之下。
被折磨到戰意喪失,如果不是夏油傑,她早就死了。
對於她來說,第一次任務是失敗的,她為此消沉三天,最後被五條悟在外面叫醒。
由於月城千夏這個特殊又沒有用的咒術,夜蛾老師特別安排了五條悟和她組隊。
「想辦法讓自己變強,變得主動控住咒術,要讓聲音聽你的,而不是你去服從聲音。」五條悟單手插兜,依靠牆壁站著,手裡捏著一罐水蜜桃果汁,心不在焉,「如果不行的話,你就算做不成咒術師,要回歸人類社會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五條悟視線輕輕轉過來,圓片小太陽鏡松松垮垮掛在鼻尖,蒼藍的眼眸裡盡是漫不經心的笑,「話先說好,路上有什麼問題我不會送你去醫院,你哭得再凶,嚇得不敢動彈,我也不會管你。」
【好感度:50%】
五條悟說到做到。
他甚至會為了磨煉她,故意把她丟在咒靈堆,實踐才能進步,他就在一邊看著,直到月城千夏真的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才會抬起他高貴的手來幫幫忙。
托五條悟的魔鬼式教學,短短半個月,她被五條悟從理論到實操各方面指導。把這個沒用的技能,由被迫被動變成了可以控制的主動。
只要她不想,那些惱人的聲音永遠都不會在她腦子裡響起,後來,她甚至可控單獨一只咒靈聽取聲音。
五條悟好感度沒有增加。
月城千夏的好感度在飆升。
並沒有什麼原因,她被吸引的更深了,她憧憬且喜歡著他,不可抑制。
連一開始的付出真心,都成了遮掩她動心的借口。
【好感度56%】
一個月後,月城千夏告白了。
然後被狠狠嘲諷了,巧克力還被五條悟嫌棄著丟進垃圾桶了。
……
「「媽媽……」」
「「回家……」」
月城千夏皺了皺眉頭,在一條岔路口停下,目光鎖定了左邊的一座三層小樓。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詢問,「你有聽到什麼嗎,千夏。詛咒的氣息很薄弱誒。」
「它在喊媽媽,回家,一直在重復這兩句……」
五條悟挑了挑眉,視線飄到三層小樓。
越靠近越能感覺到薄弱的咒靈氣息,這種薄弱說的不是它為低級的薄弱,解釋為沒有敵意更為合適。
由人類負面情緒誕生的咒靈,殘忍狡詐,詭計多端。
黑暗裡的污穢不存在善良,對人類沒有敵意的咒靈根本就不存在。
他們兩人統一決定不去拜訪店長老家,盡快解決完就回去,不要驚動店長家裡老人。
「回去後要吃什麼呢,千夏有什麼想法嗎。」
「什麼都好,隨你喜歡。」
五條悟懶洋洋的笑出聲,他垂下視線看她,橘色的太陽帽把女孩子漂亮的臉孔遮住,金色的陽光灑在霧藍色的頭發上折射出深藍的顏色。在他的視線看過去,千夏是很嬌小的,但實際身高有著173cm的千夏在女性中並不算矮,只是在五條悟視線裡,千夏就是嬌嬌小小的。
肩頭圓圓的,又嬌又軟,好想抱上去。
五條悟收斂住可能會讓千夏疏離的心思,臉上顯得沒什麼精神,語氣倒是輕快拖著小尾音,「那我們盡快回去澀谷,我之前看見了一家很好吃的中華料理店。」
前面拐過一個彎,刷著白漆的三層小樓完全顯露出來。
「「媽媽……想回家……」」
月城千夏和五條悟同時停下了腳步。
被欄杆包圍住的院子裡,站著一個青灰色,形如人類的怪異生物。
像人類,不是人類。
從腦袋上垂下來的毛發一直延伸到腳邊。
青灰色的軀體上張著大大小小不斷轉動著的眼睛。
「「媽媽……」」
咒靈的聲音變得沉悶下來,無數雙眼睛,隨著三百六十度轉向的頭顱,透過一層欄杆,緊緊鎖定在月城千夏和五條悟身上。
月城千夏已經可以做到面對著多惡心的玩意面不改色。
五條悟這時候誇張的聳了聳肩,「哇,好惡心。」
對於能看見它的佐藤店長來說,確實非常恐懼且惡心。
咒靈轉過來的臉上,數只眼睛僵硬著盯住住他們,泛著深紅的光。
沒有敵意。
月城千夏的手下意識摸到腰側,沒有摸到刀柄。
她愣了一下。
五條悟低頭看了她一眼,對於隨手就能秒掉的咒靈,他的心思當然更多放在千夏身上。
「「媽媽……想回家……」」
院子裡的咒靈沒有過多在意突然出現的咒術師,它依舊重復著這句話,像個沒有感情只會復讀的機器,用著難聽低啞的聲音,沒有渴望沒有怨恨沒有憤怒沒有執念沒有憎惡,它扭轉頭顱,全部目光又重新放在正對的房門上。
「刀沒有了。」
五條悟眨了眨鏡片後的眼睛,若有所思,嘴角不可抑止的上翹,「讓五條家再打一柄給你。」
月城千夏沒有多在意這個,她把話題重新拉回來,「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哪裡。」
「這個咒靈,不想攻擊我們?」
「千夏,你見過不壞的咒靈嗎。」
五條悟輕輕笑了笑,語重心長,竟然是一副教師口吻。
就離譜。
月城千夏閉嘴了,五年沒當咒術師,怎麼就產生這麼愚蠢的問題。
她緩了緩,說:「我來動手吧,你萬一又把房子掀了,我沒法和店長交代。」
五條悟按下她的肩膀,「等下,千夏。」
月城千夏抬起頭,就見五條悟笑著拉下墨鏡,露出融著金光的蒼藍眼眸燦如銀河,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交給我就行,你不能暴露身份吧。」
月城千夏心裡咯噔一聲,從他給假的身份證件開始,五條悟就在隱隱告訴她,他隱瞞些什麼,現在又在幾乎明示她——我知道你也在隱瞞什麼。
她面無表情著低下頭,避開他溫和的目光,咬了咬唇,「別驚動周圍的人。」
「「媽媽……」」
「「媽媽在屋子裡……」」
月城千夏一把拉住他衣袖,五條悟疑惑回頭,「千夏?」
「它在和我交流。」
「「媽媽不要我了……媽媽在屋子裡……」」
她暫時想不了其他了。她想到店長的話,從她小時候它就立在門前,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他們的事情,站在門外喊著媽媽和回家。
月城千夏突然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她金色的眸子裡染上一層光。
他下垂的目光和她眼底沉靜的光安靜交融,五條悟如晴空般湛藍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擴散一瞬,呼吸稍窒,心跳聲陡然放大。
他莫名感覺嗓子發緊,欲蓋彌彰地吞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
想牽手,想抱住她,想親她。
你看她都拉我衣袖,用這種鮮活可愛的目光看著我了!
「它說屋子裡就有它媽媽,我們要不要先調查一下,這間房子裡的媽媽是人類還是咒靈,或者只是一股氣味。」
「哈?」
氣氛死的絕絕的,五條悟瞬間變成簡筆畫。
「嗯?」
月城千夏眨眨眼,松開他的袖子,一本正經的解釋說:「這是作為咒術師做基本的調查不是嗎,五條先生忘記了。」
沒有輔助監督提前調查,既然發現了疑點,進行調查就再正常不過。
五條悟注視著她,突然無可奈何的笑了聲,抬起手揉了揉頭發,險些把他一頭柔順的白毛揉成鳥窩。
「真是敗給你了。」
第 21 章 千夏真的超可愛~
敗給我什麼了。
莫名其妙。
月城千夏完全沒有察覺到五條悟方才那點綺麗的,想要得寸進尺的心思。她眼裡的光淡了淡,又是一派波瀾不驚,把五條悟手裡的購物袋拿過來放到牆角,把帽子也摘了放下去。
「「由真……媽媽……」」
月城千夏詫異的看著欄杆裡面的生物,心中默道:「由真是誰。」
咒靈似乎愣了一下,聲線陡然上揚變得尖銳凄厲,聽得月城千夏忍不住皺了下眉,趕緊屏蔽到聲音來源。
「「媽媽……」」
「「媽媽——!!」」
五條悟彎下腰,鏡片後的蒼藍眼底浮現冷意,神色認真,「它說什麼了。」
殺意都遮擋不住了啊五條老師。
月城千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我要打電話問下店長,它剛才提到一個叫由真的人。」
五條悟直起腰,擋在她面前,垂著眼看她,用後背對著明顯狂躁不安的咒靈。
月城千夏撥通了手機。
「店長,雖然有些冒昧,我想打聽一下,你家是有一個叫由真的人嗎。」
佐藤看了眼正在安裝好的落地窗,在沒有營業的店內回到:「我姑姑的名字叫由真,千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月城千夏斟酌了一下,開了免提,「她有孩子嗎,我想要比較詳細一點的。」
「有一兒一女,但是婚前未婚先孕,生下一個孩子……但是死掉了。」
「我知道了。謝謝店長。」
佐藤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千夏見到我爺爺了嗎。」
「我們不打算進去,在外面解決完,就離開,不會驚動你家裡人。」
沒有進去家門,就知道有叫由真的人。佐藤捏著手機,心裡有數了,咒靈多半和姑姑有關系,是不是死去嬰兒的怨恨化成的咒靈。
「拜托千夏和五條先生了,回來請你們吃飯。」
手機掛斷,兩個人對視一眼,很快她又收到一條短信,是佐藤發來的。
【佐藤店長:我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由真姑姑在讀大學的時候失蹤一周,回來就懷了孕,孩子無法墮下,生產那天,由真姑姑死活不去醫院,孩子是在三樓某間房間裡生的。我當時年齡小,被爺爺帶著出了門,直到傍晚回去,才聽說姑姑孩子一出生就被帶外面埋了,是個死嬰。接生孩子的奶奶整天跟失了魂一樣做噩夢,說夢見憋成青色的嬰兒爬著向她索命。姑姑生下孩子後精神就不大正常,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那段時間整個家裡都是線香的味道。後來家裡來了一位大師,不知道做了什麼法,姑姑的病好了,奶奶也不做噩夢了……
是不是那個咒靈……和這個死去的孩子有關系……
姑姑一家現在搬去別的地方住,已經不在老家了】
五條悟沉默了,他推了推稍微滑下的墨鏡。
月城千夏腦子裡有個陰間的想法。
五條悟語氣淡淡,若有所思,「如果是人類和咒靈生下的混血,全日本應該不止只有由真一例,我打電話讓硝子幫忙查一下。」
五條悟掏出手機,可愛幼稚的小太陽掛件在月城千夏眼前閃過,她稍微一愣,也沒閑著,又開啟聲音,試圖和躁動的咒靈進行溝通。
「你為什麼不進去找媽媽。」
「「媽媽……媽媽不讓,媽媽不讓進門……」」
由真看得見她生下的咒靈。和人類混血的話,咒靈的血脈很強,人類血脈薄弱,但還存著一點人類的理智和感情?所以它在的這些年,這扇門進進出出這麼多人,它始終沒有加害過誰。
「爸爸是誰。」
「「爸爸……爸爸,媽媽嗚嗚嗚媽媽……」」
咒靈情緒波動太大,引發周圍地面微微震動起來,它並不弱,明明可以讓地面更加強烈的震動,它大概率不想傷害這裡的人。
五條悟朝那處漫不經心的瞥了眼,再自然不過的把月城千夏護在身後。
「沒有嗎。真是奇怪。」
他聲音落下,本來還在傷心到全身眼睛都在流淚的咒靈,猛地把視線彙聚到了五條悟身上。這個人身為咒術界的天花板,往哪兒一站都能讓咒靈恐懼到後悔來到這個美麗的世界,剛才還好,現在真的是滅頂的壓迫感,她都感到背脊一涼,就別提本就懼怕他的咒靈了。
「「殺掉你——啊啊啊啊殺掉你,不許傷害我的家人——」」
月城千夏一瞬間有點不是滋味。
它存有人類的感情。
「殺掉你殺掉你殺掉你——!」
「不准、不准傷害媽媽,不准傷害家人——!」
五條悟抬起手。
「我會給留個全屍,讓你研究。」
輕快上揚著的語氣輕飄飄的笑著。
咒靈看向他的所有眼睛裡都充滿恐懼,和遮掩不下的憤怒,為了保護家人,它拖動幾十年不曾動過的身體,尖嘯著凄厲的聲音,身體迅速膨脹變形,越出圍欄。
地面劇烈顫動。
「五條悟放帳啊!」她突然想起這個,但已經晚了。
五條悟哼笑一聲,輕浮的嘲弄道:「家人?」
在這短暫的一瞬間,月城千夏迅速離開他身邊,抄起一旁牆角干農活用的鐵鍬。
沒有刀,她用鐵鍬不行嗎!
但五條悟術式發動比她快,她再快也快不過天花板。
月城千夏指尖凝聚的咒力倏然頓住,細弱的冰花消散在空氣裡,她不能使用咒力。
一道紫色宛如閃電的光芒從五條悟指尖躍出,咒靈剛剛翻越出圍欄就被一擊擊中,摔落下來的身軀,又恢復成了人形。
她在干什麼。
她這是做了什麼迷惑行為。
月城千夏無語扶了扶額,太憨了,她居然在那瞬間因為沒有放帳衝動,擔心他會毀掉住宅。
即便毀掉和她有什麼關系,又不用她賠。
多管閑事,她放下手。
除了擔心毀掉住宅,還對這個有著一點人類感情的咒靈產生了沒必要的同情。
月城千夏微微嘆了口氣。
「搞定!」五條悟笑的一臉燦爛,轉過身,在眼邊比了個耶,語氣漂浮著高高興興,「完美的屍體哦,就算硝子看見都會誇我!」
他稍微拉下墨鏡,銀白色的眼睫毛眨動間如初雪薄翼,蒼藍色的眼底映出拄著鐵鍬,一臉冷淡的月城千夏。
「千夏你拿這個做什麼,該不會是不信我會給它留個全屍麼。」
「我怕你毀掉住宅,像在店裡一樣。」
她走過去放下鐵鍬,拎起購物袋,就聽五條悟語氣十分委屈,「上次只是意外。」馬上又一轉語調,忍俊不禁,笑出聲,「千夏是准備用鐵鍬打咒靈嗎,不使用咒力,它不會死的。」
「五條先生,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的。」
「嗯?我這是實話實說,千夏難道真的有辦法用體術殺死咒靈嗎。啊好像千夏的體術也沒有太好吧。」五條悟也很無辜,他只是在實話實說,這也會惹千夏生氣?
說起來她生氣了嗎。
月城千夏真的要被他氣死,但轉過身,唇角甚至還有一絲笑紋,似笑非笑,也很冷漠,「應該先把帳放下來,不是嗎,五條老師。」
是因為沒有放帳所以生氣。
好可愛。
五條悟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邁開大長腿,幾步走到她身邊,彎下腰從她手裡拎過購物袋,輕巧的湊到她面前,白色的發梢蹭到鼻尖,又癢又麻。
月城千夏猝不及防間和他四目相對,呼吸陡然一窒,下意識就要後退。被五條悟一把扶住腰,他笑著,對上她略顯慌亂的眼神,望著她眼底的自己,嘴角弧線再度彎曲,「千夏。」
「什麼?你先松開手。」
「身為最強的我,即便不用放賬,也沒關系哦。任何咒靈在我手下都無法逃脫。」他輕笑著松開她的腰,在直起身子的時候,壓低聲音,下垂的目光蕩著輕柔的笑,「還有一句話,千夏真的超可愛~」
月城千夏:「……」
她認輸,沒脾氣了。
「剛才是地震了吧。」
「你們兩個沒有事吧。」
震動停止,周圍住戶從房子裡出來,看見他們兩個站在街上,關切詢問。
月城千夏禮數周全著道謝,因為不是本村的人,她還胡扯是和同學過來做畢業調研的。
等好心的大人們全部回去。
五條悟已經把死去的咒靈回收到了咒具裡。
准備齊全,哪怕對面是個活的都能收進來。
……
月城千夏給佐藤店長發了短信。
五條悟拎著購物袋伸了個懶腰。
「走吧,我送你回去澀谷。」
「不用,你去給硝子送東西吧。我還要過去一趟新宿,店長之前還托我去新宿取花種。」
五條悟歪了歪頭,話還沒出口,眉頭就很不爽的皺起來了。
「是小千夏麼,真是好多年沒見了。」
讓人討厭的聲音。
月城千夏直接就愣在原地了,怕什麼來什麼,在這地方還能碰見咒術界的人,就很離譜。而且這個從高專就讓她很討厭的,吊兒郎當的人……
「幾年不見,小千夏身材越來越好了,好像還長高了一點,聽說你生了孩子,好像生完孩子胸會變大是真的嘛~」
他怎麼會知道?五條悟不是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她有「孩子」嗎。
五條悟沉下臉。
「你現在還喜歡悟君麼,真是執著呢,我之前不就告訴過你,五條家的門進不去是話,禪院家隨時歡迎你,禪院家主正室的位置給你有些難度,但是側室完全沒有問題哦。」
第 22 章 好辣啊直哉
月城千夏深吸口氣,幾年不見還是這幅德行,禪院家沒救了。她沒有理會,繼續抬腳走路。
五條悟轉過身,面上明顯不爽的沉色消失不見,甚至嘴角還勾了一點笑紋,唯獨被墨鏡遮擋的蒼藍眼眸中浮動著風雪欲來的冷意,徑直看向來人。
「哦,這不是悟君嗎,原來你也在。」禪院直哉哂笑,「這麼說起來,那點傳聞果然是真的嘍。」
月城千夏停下腳步,就聽五條悟不緊不慢的說著,輕描淡寫,似乎無關痛癢,「你來這裡做什麼。」
「悟君,好久不見面,真是太冷淡了。」禪院直哉距離五條悟六步遠距離,上挑著的眼睛微微眯起,越過五條悟向月城千夏打招呼,「但是沒想到,小千夏比悟君還冷淡。」說著就一副受傷的樣子。
五條悟邁開腿,擋住禪院直哉視線。
好不爽。
同為御三家,五條悟和禪院直哉在小時候就認識,知道他越長越垃圾的性格,老實說他說的垃圾話也就是過耳就忘,連硝子他也會嘴兩句,反正別人又打不到他。拋去他忘掉的,在和千夏交往後,禪院直哉也會偶爾過來高專騷擾千夏,說一些屑言屑語。
月城千夏長得漂亮,安靜話不多,禪院直哉很中意這種小姑娘,中意她的性格和漂亮的臉蛋,喜歡談論不上,但娶進禪院家還能繼續完善基因。
但是爛人講話,值得你去看一眼嗎,不值得,總之五條悟並沒有多在意。
「直哉,你想挨揍嗎。」
五條悟笑了笑,語氣輕淡含笑,仿佛就是在和他說今晚吃什麼。
禪院直哉臉上的笑容頓了頓。
五條悟摘下墨鏡掛到外套的口袋邊緣,如晴空延伸般蒼藍的眼睛盈著笑意落在他身上。他的眼睛是優美清越的藍,這次卻仿佛是幽深的海讓他微微戰栗。
禪院直哉的嘴角幾不可察的抽了抽,他感覺到無形的壓迫力,居高臨下著朝他撲下來,侵入皮膚的冷意能把骨血凍起來。
五條悟很少摘墨鏡,他把墨鏡摘下來了。
居高臨下,不屑一顧。
被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真是討厭到了極點。
但是就很可笑,五條悟現在是在不爽吧?他在不爽什麼,幾年前他們讀高專,禪院直哉偶爾過去玩玩,他說話可能不小心惹了女孩子生氣,五條悟可從來沒因為他幾句話就一臉不爽,倒是被夏油傑說過幾句要尊重女孩子什麼的。
尊重?他有不尊重嗎。
「悟君,你的脾氣變得這樣暴躁了嗎。」禪院直哉和他對視,挑著笑,有趣道:「還是說,我說了什麼話,讓你不喜歡了。」
從你第一句話到現在,有那句是讓人喜歡的嗎!好家伙,原來五條悟不是最讓人討厭的,禪院直哉才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從高專認識他開始到現在,越來越屑。
月城千夏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走了一段距離,重新停下來,回過身。
被擋的嚴嚴實實,一點看不見,真好。她重新轉過身,等著五條悟。
明知道禪院直哉是個爛人,之前也經常聽見他說爛話,怎麼這次就這麼不爽。五條悟見月城千夏不怎麼在乎,但是他現在受不了這個委屈。
好想打他。
要不然打一頓算了……但是不能打,太掃興了。
「不想挨打就回答我兩個問題。一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二你聽了什麼傳言。」
禪院直哉思忖片刻,他能不能打的過五條悟,得到答案是沒可能。在對方明顯占優勢和態度認真的情況下,他選擇不觸碰這個霉頭,如實回答。
「高層安排我來調查一樁舊事,大約二十年前,有詛咒師用人類和咒靈做實驗,制造出人類和咒靈的混血兒。報過失蹤的女性在自主回來後都會懷孕,並不記得失蹤期間發生過什麼,奇怪的是孩子無法墮掉,只能生下來……高專方面對這些女性一直實施著監管,孩子生下來就被祓除。」
「但是有一些被遺漏下來了,我這次就是過來巡查,二十年前報過失蹤的女性。這事情由於太過離譜,更像是咒術界沒有作為產生的事件,很早就被抹去了檔案,唯一留存的真實檔案在高層手裡,警局那方的檔案存留的都是普通失蹤案。」
所以家入硝子才會查不到,因為那幫老頭子把真檔案握在自己手裡。
「至於傳聞……」禪院直哉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你沒有咒術師內部群的吧,應該沒人敢邀請最強入群。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人選擇匿名,說了一句,五條悟五年前失去蹤跡的女朋友帶著孩子重新回來了。」
「但是匿名嘛,是誰說的就不知道了。」
五條悟取過墨鏡重新戴上,說:「看在你說了這麼多的面子上,這次就先這樣。但是,你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禪院直哉摸著下巴笑了聲,「悟君,你我同為御三家,不該如此說話吧。」
五條悟轉過身,向她走過去,冷漠道:「不一樣,你還是先熬到當禪院家主再說吧。」
禪院直哉笑道:「我家老爺子長命百歲,我就晚些當吧。」
他的視線落到那到高挑纖細的背影上,霧藍色的長發燙了卷,和上高專那會兒不一樣了。他有點惋惜,看不見臉真讓人提不起工作的精神。
月城千夏刷著手機假裝沒聽他們談話,側過頭,「說完了。」
「走吧。」五條悟一改先前冷漠,又是一副輕浮懶散的姿態,心情都跟著回升了,沒什麼比待在千夏身邊更讓他身心放松的了。
月城千夏透過眼角余光,瞥見了後面站著沒動的禪院直哉。
染了一頭金毛,配著耳朵上好多個耳釘,加上他那一張長的不錯的臉。她腦子裡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話——好辣啊直哉。
禪院家的封建教育竟然教育出一個離經叛道的爛人少主,這教育也是獨一份的優秀了。不……大意了,她忘記禪院直哉還是很封建余孽啊!所以禪院家教育還是成功的。
禪院直哉窺見了她的側臉,眼睛亮了下,唇角不自覺加深笑意。
想撬五條悟牆角的心思更重了。
正好,五條家領了禪院家的小孩,他禪院家領回五條悟的兒子又有什麼毛病呢。
……
在走著去坐回程大巴的路上,兩個人簡單聊了下。
「嗯……前頭一直想問了,千夏是對那個咒靈,產生了一點同情嗎。」
「如果我說有呢。」
「這也沒什麼,它好像是有人類意識,這麼多年沒有傷害過別人。」五條悟沒什麼感觸,理性到冷漠,「但是呀,千夏,由真從懷上它那一刻就是錯的,它是咒靈,不該存活於世。」
「我知道。」月城千夏低頭思索,指尖不自覺的卷起垂在胸前的長發,「咒靈的真相不要告訴店長,就說是死去嬰兒的執念化成的咒靈,最後幫忙讓它升天了。」
「千夏真善良呢。」五條悟說。
「善良?我一點都不善良,雖然我對它產生過一點同情,但也就是產生過而已。我如果善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攔下你,再把咒靈的真相告訴店長,她們一家都有知情權,定奪應該由她們來做。但我的選擇和你一樣,它必須死,它不該活著,會給店長造成無謂的麻煩和心理負擔。」
五條悟垂頭看了她一眼。
不同的觀點,結論都是一樣的。
察覺到視線,月城千夏抬起頭,臉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怎麼了,因為觀點不同,你要說教我嗎。」
五條悟右眼皮稍微跳動了一下。
他無奈笑道:「雖然我不認同千夏對咒靈產生過同情的想法,但我不會強迫你扭轉觀念。況且千夏的意思我也懂,是我的問題吧……」
月城千夏步伐稍有停頓,她看著五條悟繼續前進的身影,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他已經不會在意見相左的時候進行爭執,還知道照顧她情緒了……
她重新走動,五條悟卻停了下來。
黑色鏡片遮擋住蒼藍眼底中的晦暗不明,但僅僅是一瞬,眸光就重新染上暖色,回頭看向月城千夏的表情裡找不到一絲紕漏,就算是她也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說起來他還提到有一個群,回頭我讓七海去查查。」五條悟湊近她,挨在她身邊,可憐巴巴的唉聲嘆氣,「他們居然有群,我都不知道。」
月城千夏沒有拒絕他的靠近,聽了這話難得產生一絲戲謔的心理,稍微勾著唇角,說:「你在裡面的話,他們敢不讓你做管理員麼,哪怕做個面子情也不能讓你當個普通群員。再說了,你如果在,他們聊天都不敢隨心所欲,萬一你一個不高興把群解散了呢。」
「有可能哦,千夏真是了解我。」
她加快步伐,又想甩開他了。
「快四點了,快點走。」
「不要那麼快嘛,我們給鶴丸還有店長她們買點伴手禮怎麼樣。」
「可以,你自己拿。」
「正好前面就有一家店!」
五條悟才不管幾點,能和千夏呆一塊,半夜三更他都樂意。所以明明有更快的移動辦法,他都不用,寧願舍棄公主抱和抱腰這種操作,也要一起坐電車回去。
你問為什麼。
公主抱是一時的,抱幾秒就沒了,坐電車慢是慢點,但時間長就是劃算的。
到達新宿,已經晚上六點十六。
第 23 章 撞鬼了!
五條悟因為算了要買多少份伴手禮,看了眼手裡拎著的果汁,十分任選又十分怠惰的表示不干了。
所以現在他兩手空空,用手機選了一路新宿最適合情侶約會的高檔飯店,最後跟著月城千夏進了一家看起來就不好吃的小館子。
他遲疑著從門口停下。
月城千夏推開門,回頭看他,「不想吃的話,這條路上還有很多家店,你挑挑。」
五條悟神情凝重,推了推墨鏡,這一條街上的館子都不是他的選擇。
「千夏……」
「如果哪裡都不符合五條先生口味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喜歡的地方吃。」
她毫不留情的打斷五條悟,徑直進去店裡。
見狀,五條悟硬著頭皮也跟著進去了。
「哦呀真是有趣呢。」穿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服飾的男人盯著那邊兩個人緩緩笑出聲,可以用做小說素材的有趣。
「幻太郎你在做什麼,啊那邊有一家游戲廳!」
「咳。」夢野幻太郎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再不快點回去天要黑了。」
先說好,不是他挑,是這家店真的環境不好,氛圍不行,人多吵鬧,地方窄小,隔壁桌吃飯的男人喝酒喝得面紅耳赤,和對面胡言亂語哭訴老板不是個東西。
煙味,酒味,吵雜聲,太糟糕了。
「你要吃什麼。」月城千夏沒有絲毫不適。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服務員,麻煩,兩碗海鮮拉面。」
五條悟也不會總是出入高檔酒店,街邊小攤也是他喜歡的地方。肚子餓了就吃飯,沒什麼挑的,唯獨有一點,要干淨衛生環境好。
這是千夏選的地方,不能有怨言。
上來的海鮮拉面看起來還行。
月城千夏低頭吃了兩口,見五條悟還沒有動筷子,一邊綰著頭發一邊說:「不合胃口可以直接說,你看看菜單還想吃什麼,這裡沒有甜的。」
五條悟是有些猶豫的,聽見這話,馬上挑起面條嘗了一口。
味道居然還行。
「不用,我吃這個就好。」
她看了一眼,見他似乎沒有勉強,不知道是不是裝的,他肯定受不了這種小地方才對。
「這頓飯算我請,回去後我再還你其他錢。」
五條悟抬起頭,墨鏡稍微滑下鼻梁,露出一雙蕩著淺笑的湛藍眼睛,微微拖著尾音笑道:「請我這頓飯可以,還錢這話以後不許再說了。」
月城千夏張了張嘴,五條悟手機就震動了。
「我會還的。」
五條悟笑眯眯的看著她,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知道了,我會盡快回去。」
五條悟掛下電話,聯系他的是夜蛾校長。
月城千夏挑了挑眉。
「千夏,我要先回去高專。大概是直哉那家伙說了什麼,二十年前那件事情,爛橘子加派了人手,我就倒霉的被選上了。」
「好,慢走。」她繼續吃面。
五條悟坐著不動,說:「吃完飯再去,總不能餓著肚子吧。」
月城千夏沒意見。
「我取完花種就回去澀谷。」
「如果太晚了就在新宿住一晚,最晚明天吧,我會回來。你記得給我發個地址。」
不會發的。
……
和五條悟分開後,月城千夏在導航的指引下,找到了花店。
她抬頭看了眼店名,確認無誤後,推開店門。」
准備關店的店員小姐姐轉頭看了一眼,手裡抱著一盆盛開的蘭花,小圓臉上端著甜美笑容,說:「你好,請問需要什麼。」
「你好,我想取一下這個訂單上訂購的花種。」
月城千夏把手機遞給她看。
「好的,請稍等。」
店員很快包好了訂單上的花種,裝在小手提袋裡遞給她。
月城千夏謝過店員後離開。
她並不打算在新宿過夜。
從這裡到達車站,要步行四十分鐘。來時的路記得清楚,不借助導航也能過去。
花店所在的位置處於一條繁華的商業街,月城千夏拎著手提袋,在路過一家服裝店時,被壁櫥裡的一件連衣裙吸引了視線。
真好看。
可惜沒錢。
她惋惜的嘆口氣,穿過商業街,想著緊張的手頭,想要賺錢的想法更加衝動。如果不是擔心催動咒力可能會引發咒術師注意,她肯定會靠著這門手藝去賺錢,有錢不賺是傻子,平時幫忙除個低級咒靈也能有錢拿。
夜風習習。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煙味,像是焚燒了什麼東西。
這條小路,沒有燈的嗎。
她皺起眉頭,用手在口鼻前散了散風。
小路黑乎乎的,除了傾灑下來的月光,只有不遠處一點小火光在亮著,小小的一簇火光,圍著兩三個人,升騰著白煙,走得近了,才聽見小聲的哭泣。
「小元我好想你……」
「……你在那邊不要怪我們。」
「那天沒能拉住你,真的很抱歉,請不要怪我。」
「不要來找我……小元,你缺什麼在夢裡告訴我……」
「小元嗚嗚嗚……」
是在祭拜意外死去的朋友,月城千夏的目光落在他們那一處,皺起的眉心緩緩舒展。
身為一名五年沒有從業過的咒術師,月城千夏本能的對現在的情況察覺出了不對。她踏著平底鞋靠著左邊的牆行走,祭拜朋友的那伙人靠在右邊的牆,周圍住宅沒有亮燈,連停靠在路旁的車都沒有,小路幽深且長,好像沒有盡頭,唯有一點風聲帶動枝葉,和火舌吞噬紙張的聲音。
是的,連人的小聲哭泣都不見了。
沒有咒靈的氣息,是詛咒師嗎,但為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
月城千夏自詡在這裡的四年沒有得罪過誰,和同事友好相處,和詛咒師沒有結仇,誰會在這裡等著她。她回來的事情,還被誰知道了。
越靠近,火舌的聲音就越清晰。
燒紙的三人停止動作,以一種詭異的慢動作,轉頭,把視線落到她這邊。
月城千夏承認她心裡有咯噔一聲。
遇見咒靈她不怕,她上去就能干翻,就算不用咒力,拿拳頭捶也行。但是這遇見靈異事件,還是頭一遭,月城千夏頭皮有些發麻,那三個人轉過來的臉,是三張白紙。
三個穿著衣服的紙人。
隨著她前進的步伐,沒有眼睛的臉上,似乎有眼睛一樣,盯著她。
月城千夏停了下來。
時間詭異的靜止了。
這又是哪個世界!咒靈就夠麻煩了,怎麼還有靈異事件,她待過的世界哪個是和這方面相關的!
用對付咒靈的辦法打紙人行麼,說起來這後面應該有一個操控者的吧,所以後面是詛咒師也有可能吧!
「咯咯咯咯……」
其中一個開始笑,代表臉部的紙上,裂開一道口子。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緊接著剩下兩個也開始咧嘴笑。
火焰越燒越旺,照亮他們的臉。
月城千夏被這詭異又陰森的一幕嚇到了,真的嚇到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家伙,這還不如醜的奇形怪狀的咒靈呢。
她把手提袋折疊一下收起口袋。能確定這裡是封閉空間的結界,在這裡使用咒力應該沒關系。這樣的話,她的右手指尖凝聚咒力,細小的冰花在指尖凋落。
月城千夏愣了一下。
三個紙人咯咯笑著,飛身向她襲來。
咒力不能用!
滿牆滿地的墨色陰影開始凸起,月城千夏伸手攥住紙人腦袋,用力捏成一團,反手捶進牆面凸出的黑色陰影裡。
如果是只有三個紙人,倒也沒什麼。
被按進牆面的紙人身體迅速膨脹,身體染成黑色,咯咯咯咯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她一邊跑著一邊躲紙人襲擊,看見從滿牆陰影裡脫落出來的白色生物,長手長腳,脖子上架著沒有五官的圓形腦袋。
臥槽!這是真的撞鬼了。
開啟聲音,沒有任何咒靈相關的聲音傳過來。鑽進耳朵的全部是陰森詭異的笑聲。
她會祓除咒靈,但不會對付鬼啊,本來就專業不對口了,她又沒了咒力,靠打架的話,一拳一個小朋友是很簡單,但源源不斷這麼多,勝算渺茫。
太慘了太慘了太慘了吧!
怎麼什麼倒霉事都能被她撞見。
抬腳踩在無臉鬼的頭上,月城千夏跳到牆頭,一邊跑著一邊摸手機,下意識就要給五條悟打電話。
五條悟一定會來。
如果真的是靈異事件,把地址發過去,他從外面應該可以解決。如果是詛咒師的領域,這更簡單了,五條悟對付起來簡直小菜一碟。他可是最強,對於這點,月城千夏不管何時都深深的信任著五條悟,他會解決的。
但是,明明已經決定和他兩清,不能再欠他人情了。
「抓到你了。」
月城千夏停滯了一秒鐘。
腳腕被抓住了,陡然麻痹下來的身體讓她無法進行活動,在被甩到地上的時候,手機從她手裡摔飛出去。
再請五條悟吃一頓飯可以還這次的人情嗎。
再說她有什麼臉面要他幫忙。
四周扭曲的空間殺機起伏,又在瞬間消退,她試圖掙扎起身,但身體麻痹如灌了鉛一樣,重新跌回地面,連意識都開始混沌不清。
真可笑,弱成這樣。
難道她就要這樣完了嗎,鶴丸要怎麼辦……
「就這樣吧,你還真想把人弄死嗎。」
「交易內容是要活的。」
「就這樣讓她躺地上麼。」
「不然呢。你把幻境結界收起來,待會兒人就該到了。」
意識愈發模糊,昏昏欲睡間隱約看見一雙小皮鞋,在她面前停留一會兒。
小路的路燈倏然點亮。
身體麻痹帶來極深的倦意和無力,連呼吸都微弱下來,月城千夏聽不見,眼睛只能睜開一點縫隙,稍微動一下手指頭都極其困難,大腦逐漸停止思考。
在意識要徹底消失前,有一道陰影朝她落下來,遮擋住路燈蘊黃的光芒。
在風中劃出弧度的灰紫色長發落到風衣末端,男人聲音低沉而優雅,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
……
「飯生大人,現場被人闖入,目標人物被帶走了。」
第 24 章 我被詛咒了
「帶去了什麼地方,查清楚。」
飯生妖子捏著酒紅色的發尾,靠坐在沙發裡,不以為然。
野火丸面無表情的拿開手機。
「我們就這樣看著她被帶走真的沒問題麼。」
「交易內容,讓目標人物失去戰鬥意識,我們已經用幻術完成了任務,至於交易人有沒有過來帶走她,不在交易內容裡。」
來幫忙的狐狸小弟還是一臉擔心,「我們要不要追過去。」
「可以。」野火丸嘴角微微彎曲。
新宿警視廳二樓,飯生妖子接通手機。
「飯生大人,目標人物逃脫了,我們本來已經快捉到他了,但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一只老虎,直接把目標人物帶走了。」
「老虎?」飯生妖子眉頭皺起來。
「非常抱歉,我們讓他們逃脫了。」
坐在沙發上一派悠閑的妖艷女人突然意識到這樁交易全軍覆沒,不免有些急躁。
手機又響了。
「交易失敗。」
「那孩子已經失去了戰鬥意識,等查出她去了哪裡,你可以直接過去帶走她。這不是失敗,是大成功。至於澀谷那個,據我手下說,是出現一只老虎,孩子被叼走了。」
「你們打得過五條悟麼。」
對面的男人在沉默後突然笑出聲。
飯生妖子:「我手下的孩子們都很優秀,不論是誰,都有勝算。」
說起來,五條悟是誰。
「既然兩個交易都失敗了,那我們談好的東西也就作廢了。對了飯生小姐,五條悟呢,你們打不過的,今晚過後,五條悟會回到她身邊,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有機會了。」
夏油傑眯眼笑著,一臉溫和慈藹,捏著手機,站在空蕩蕩的路燈底下。
灰色的地面上有一抹血跡。
**
深夜十點三十分。
會議結束。
不同於調查澀谷的不安定,二十年前牽扯出來的事情,遠比澀谷突然的震蕩還叫高層糟心。
明明就是他們玩忽職守,沒有在當時處理干淨,等個二十年才發現事情有遺漏。爛橘子不想這樁舊事再被提起,才招來禪院直哉來執行任務,只要答應他一個條件就行。
禪院直哉此人,雖然封建余孽,吊兒郎當,做什麼都敷衍了事的樣子,但唯獨有一件比五條悟強的地方,好處給夠了,保證他未來禪院家主位置穩當,他的嘴就是嚴實的。
五條悟手裡拎著綠色的購物袋,打著哈欠,伸長手臂,伸了個懶腰。
回高專宿舍的路上空蕩蕩的,只有他和夜蛾正道。
深夜裡天氣不大好,陰雲遮蔽了月亮,空氣裡泛著潮濕的水汽。
「那群老家伙真是令人討厭。」
夜蛾正道沒有反駁,可能也是懶得和他進行這種對話,他的視線落在五條悟拎著的購物袋上,問:「悟,你一直拿的是什麼。」
從進門到出門,五條悟就沒有把手裡的袋子撒開。
五條悟漫不經心的松開眼前的繃帶,松軟的白色頭發掠過鏡框,他轉身,把購物袋舉到面前,一臉輕快的笑著,「這個呀,是給千夏買的裙子,看見它第一眼就覺得超級合適千夏了。」
五條悟就差把高興兩個字寫臉上了,哈欠不打,也不困了。
夜蛾正道透過鏡片看向他,語氣淡淡,「這幾天,你一直和月城待在一起。」
五條悟雙手插兜,購物袋掛在手腕上,隨著他倒著走的動作,摩擦出窸窣的響聲。
「沒錯。」
其實夜蛾正道不想管這種事情,不管擁有一段失敗婚姻的經驗談,還是對學生間感情問題的看法,他這個做校長的,都不該插手,也不想插手。
縱觀五條悟從高專到現在,夜蛾正道看了他一路,直到現在,才確定他這個得意門生在感情上大概存在著一些問題。他現在的喜歡,在月城千夏眼裡看起來算什麼。
夜蛾正道嘆了一口氣,目光凌厲的注視過去,「悟,你現在是喜歡月城的?」
他用了疑問句。
五條悟很奇怪,難道他喜歡的還不明顯嗎。這些天但凡來和夜蛾校長彙報任務,他都要提很久千夏的事情。
「當然。」五條悟給予肯定,「我喜歡千夏。」
高專時期,夜蛾正道作為班主任,有好好關注著每一位學生,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挽回夏油傑的叛逃和月城千夏的消失。
如果再能多注意一些就好了。
「月城失蹤那時,你表現的很暴躁不安,不去相信,准確一點形容你為瘋狂,都不過分。你沒日沒夜的找月城,任務不做,無視高層傳達,拒絕和人溝通,在一個月間,變得沉郁焦慮,情緒不寧,如同變了一個人。悟,你要知道,你向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五條悟無法接受,甚至無法保持冷靜,不受控制的生氣,他找遍每一個月城千夏可能會去的地方,捏著手機發了無數郵件,撥了上百遍號碼,坐在她宿舍裡等了一天一夜。
她不見了。
「悟,月城在你心裡,是在那一刻才發現喜歡上的人,還是你習慣了認為她留在你身邊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五條悟停下腳步,嘴唇動了動,在心裡覺得夜蛾校長這個問題問的十分奇怪,他幾乎是要下意識說出「是喜歡的人」。
不是在那一刻喜歡的,也不是認為她就該理所當然留在身邊。
「你這個問題很奇怪。」五條悟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聲音裡含著模糊的笑,「我現在喜歡她,不就夠了嗎。」
他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喜歡千夏的人了。五年沉澱發酵的感情,積攢壓抑著五年的強烈思念,時時刻刻貪婪叫囂著想得到她占有她。
路燈下,夜蛾正道沉默著看他。
五條悟被他沉穩的眼神看得莫名心虛。
他錯開了目光。
良久過後,久到天空飄起蒙蒙細雨,夜蛾正道才長嘆一聲,說:「悟,多去正視你的感情,想明白。」
五條悟一陣沉默。
六月深夜的雨蒙蒙落下,夜蛾正道越過停滯不前的五條悟,徑直走向教學樓。
五條悟低著頭站在雨裡,周圍落了一層細碎的雨珠,被無限無聲無息的彈開。
除了喜歡還能是什麼。
就算他失去了記憶,也不要都來質疑他對千夏的感情吧。
……
家入硝子正准備睡下,門被毫不見外的打開。
「悟,你怎麼來了。」
澀谷的調查結束,她在昨天就返回了高專。
五條悟沒有說話,他熟門熟路的走到沙發,把購物袋和回收咒靈屍體的咒具放到桌上,整個人沒骨頭一樣的坐了進去。
家入硝子對五條悟的狀態感到好笑,踏著拖鞋走到小吧台,倒了一杯熱牛奶,「是和千夏吵架了嗎。」
聽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兒。
五條悟揉著額角,心裡煩躁,面上不顯。
「硝子,失憶該怎樣恢復。」
家入硝子想叼一根巧克力棒,奈何刷牙不能吃,正在往熱牛奶裡倒白糖的手頓住,她抬起頭,看向沙發裡焉了吧唧的男人,聲音平穩,說:「首先你要確認造成失憶的原因是什麼,如果是大腦的問題,我的建議是采用藥物恢復,如果是因為腦部受到了刺激,那可以采取故地重游,再加入重復刺激。」
「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失憶,我是不是被詛咒了。」
第 25 章 神宮寺醫生
無敵的咒術師,想到了一個絕對不可能的想法。
家入硝子把牛奶遞給他,從一旁沙發坐下,認真道:「你說你忘記開無限,摔到腦袋,都比被詛咒了這個有可能性。」
五條悟拿著熱牛奶,仗著身高足夠高,後仰著依靠過去,後頸搭在寬敞柔軟的沙發背上,仰面看著花白的天花板,有氣無力的說:「我很喜歡千夏。」
家入硝子沒說話。
五條悟滿腔郁悶和煩躁,心口堵得發慌,「我真的很喜歡她,可是大家為什麼都不相信。」
大家指的是誰,家入硝子不想知道,但裡面一定有她。
「因為高專的你,從來沒有表現過對她的喜歡。」
五條悟愣住了。
他想不起來,但也不想問。
家入硝子認真的盯了他一會兒,見他糾結的按揉太陽穴,微微下垂的唇角,心情很差的樣子。
她說:「我現在我把你當成一個失憶的病人來看,你就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五條悟稍微屏息,緩了一會兒才說:「……現在就別告訴我了。」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他居然在逃避。
又是一陣沉默,她先開了口,「孩子的名字叫什麼。」
五條悟:「?」
「千夏如果想讓孩子姓月城的話,你就同意,說起來你也沒有資格不同意,畢竟孩子的生育撫養,你缺席了五年。」
五條悟眨眨眼,扭頭看向家入硝子,臉上沒什麼情緒,「他不是我的孩子。」
家入硝子:「嗯?」
「那你是什麼想法。」
「想法……不如說,是松了一口氣,我很慶幸,慶幸我還有機會在千夏最需要我的時候,可以陪在她身邊。」
在這一刻,家入硝子突然相信,他是喜歡月城千夏的。
「是嗎……」
她不置可否。
五條悟喝了一口熱牛奶,長長嘆了口氣,慢吞吞坐直身體,把杯子放在桌上,不明顯的煩躁感被家入硝子看了出來。
「硝子。」
「什麼,要在這裡留宿的話,沒可能的。」
「牛奶太甜了。」
家入硝子:「……」
要不現在給他做一個全身檢查好了。
……
6月24日,深夜01:16分。
新宿中央醫院。
「神宮寺醫生,辛苦了,患者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
「嗯。」
「醫生,我煮了枸杞茶,要來一杯麼。」
「不用了,謝謝。」
「神宮寺醫生,這麼晚還要巡房,真是辛苦了。非常感謝這幾天您對我媽媽的照顧,這是我來的路上買的點心,請您一定要收下。」
「田中小姐言重了,這是我的職責所在,點心還請自己留下。」神宮寺寂雷微微笑著,是一貫的禮貌且溫和,他低著頭,用手輕輕推回點心盒,低沉而優雅的嗓音讓她無法拒絕,「明天你母親就可以出院了,恭喜你。」
病人家屬揚著臉看呆了,以至於他走後很久才反應過來。
她居然妄圖用一盒點心接近寂雷醫生,她是瘋了吧,悲天憫人比天使還要聖潔的醫生怎麼能讓凡間的食物玷污!
神仙都是喝露水吃花瓣的!
神宮寺寂雷在一間VIP單人病房前停下了腳步。
對比起剛才微笑溫和的面容,他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的推開門。
醫院的檢查報告顯示,月城千夏身體受到了刺激性的麻痹,導致現階段的昏迷,除此之外,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明天差不多就可以轉醒。
神宮寺寂雷打開燈,上前查看一番,後替換了新的點滴。
大概是經過兩年,他對這段和平分手的感情逐漸看淡,以至於握起她手,替換吊針時,他的表情都是淡而冷漠的。
神宮寺寂雷垂眸看她的臉,藍色的眼睛落在月城千夏閉起的雙眼上。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彎腰下去,如瀑的灰紫色發絲落到她臉邊,平淡如一的藍色眼睛冷漠如初,他用手輕輕觸碰了女孩閉起的眼睛。
「這兩年裡,你都經歷了什麼。」
「你去了哪裡。」
他凝視著她,微乎其微的嘆了口氣。
隨即馬上又因為這個問題無奈笑了一聲,神宮寺寂雷給她掖了掖被角,因為他想起來,他也是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雖然一切看似沒有變化,獨步和一二三都在,新宿還是那個新宿,醫院還是那個醫院,但麥克風已經被他收進盒子裡了。
是難得可貴的和平時代。
**
深夜02:25分。
【咒術師任務交流群】
-匿名開始-
[有人能科普一下,月城千夏嗎]
[膽子這麼大,還敢提這個名字,入行之前沒人告訴你,不許在五條先生面前說這個名字嗎!]
[五條先生又不在群裡]
[兩點鐘你們都不睡]
[任務蹲點,上次有人說這個月城前輩是五條先生高專時的女朋友,五條先生還因為她發瘋過。我好奇的抓耳撓腮,太想知道了,救救我吧]
[咒術師入行規定之一:不准在五條悟面前提月城千夏的名字]
[你們新入行的,哪裡知道的月城前輩]
[夏油傑叛逃被通緝沒人不知道,他下面寫著的名字就是月城千夏,就翻一翻檔案,也能知道點細枝末節吧]
[上次有人匿名提過月城千夏帶著孩子回來了]
[什麼!!!!]
[誰的孩子!!最強的麼!!!]
[可惡,我下次見到他想告白的!]
[我不困了,我要吃瓜]
[這他媽是什麼驚世狗血大瓜,居然能發生在那個「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身上!太離奇了,我不信]
[一定是假的,如果真的是女朋友回來,還帶著孩子,他早就宣揚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五條悟居然會和女孩子上床!]
[……你們是忘記月城前輩在通緝榜上了嗎]
[啊這,五條先生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把老婆孩子拿出來冒險吧……]
[地下戀情,刺激]
[最強雖然除了臉之外哪哪都有毛病,但意外的好男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的女人能讓最強念念不忘五年]
[你對好男人有什麼誤解,讓女朋友未婚先孕,人渣,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1551,我也想和最強doi,我好酸]
[歌姬是你嗎]
[要是她真的回來了,你們中有人打算拿她開刀邀功?]
一陣沉默。
[怎麼會——不要命了啊]
[五條悟找她找到發瘋,我當初還幫忙找過,月城前輩對他真的太重要了,勸你們心思不對的急忙收收,除非你不想要命]
[誰會想不開和最強作對]
[他會像擰掉咒靈腦袋那樣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把月城千夏逮住給高層,我能當特級咒術師,和五條先生一樣強嗎,既然不能,我為什麼要多管閑事,棒打鴛鴦]
[你的咒術師生涯完了,人生也完了]
[不要把這裡的內容泄露出去,要不然大家一起完]
[你們想五條悟進來群嗎,讓當事人給你們講講]
[倒也不必]
[五條先生的熟人?]
[睡覺睡覺]
[別聊了,睡覺吧]
[做任務去了]
……
[群主發布公告:禁提月城千夏相關,下次直接解散群聊]
七海建人在被窩裡盯著群聊三分鐘,你能想像半夜兩點被五條悟打電話叫醒的心情嗎。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煩的人。
七海建人:群主發布公告禁提月城前輩,再有下次直接解散群。你先放心,他們沒有那個膽子敢在你頭上拔毛。
一分鐘後。
五條悟回復:不要把我說的那麼可怕嘛,一般來說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小貓咪能有什麼壞心思.jpg]
七海建人心裡吐槽,你說出這句話來已經很可怕了。
……
五條悟回到位於東京的公寓時,已經凌晨三點鐘了。
內心的煩躁郁悶沒能得到緩解,想的越多越不明白,越想越煩,想的越多頭越疼。下過雨後的空氣很涼,他在樓下站了半個多小時,莫名其妙希望再下一場雨,最好把他腦袋淋清醒。
善解人意的老天爺決定給今天白天一個好天氣。
五條悟沒能淋到雨,進了公寓門直奔浴室,給熱水器打上冷水,他真是有病,這附近不是有池塘嗎,他直接跳進去不就行了。
「五條先生……」
五條悟關上水龍頭,聽著這道稚嫩的聲音,愣了一下。
第 26 章 你……在做什麼
轉過頭, 伏黑津美紀正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對了,小鬼們放暑假了,被他死纏爛打接到東京小住來了。
「吵到你們了,惠沒醒吧。」五條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揚著唇角笑得輕快, 壓低的語氣帶著些調皮的歉意。
伏黑津美紀察覺到他笑得勉強, 為了不讓她擔心, 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無差。
他在煩躁郁悶,雖然不明顯。
「去睡覺吧, 我一會兒也回房了。明天要不要去游樂園,我讓七海帶你們過去玩,我就不能過去了, 工作還挺忙的。」
「五條先生是工作上遇到什麼麻煩了嗎。」伏黑津美紀並不知道咒術界的事情,她只能深夜回來的五條悟在工作中遇到了麻煩,所以才會這樣煩躁。她年齡雖然不大, 但在同齡的女孩子裡算得上最為成熟體貼的一個,按伏黑惠的話講就是善良。
伏黑津美紀披著毛絨睡衣, 揚著腦袋望向五條悟, 是絕不摻雜任何東西的純善和關切,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說給我聽。雖然我可能不會聽太懂,也不會給五條先生什麼有用的建議,但至少請五條先生不要凡事都憋在心裡。」
是善人呢。
五條悟笑了一聲, 他抬手揉了揉頭發, 走到伏黑津美紀面前蹲下,和她的視線平視,說:「五條先生我, 看起來是一個會把事情憋在心裡的人麼。」
伏黑津美紀認真點頭,「至少現在是這樣!」
五條悟眨了眨眼,把滑下來的墨鏡往上推了下,思忖片刻,問:「喝酸奶還是牛奶。」
伏黑津美紀眼睛亮了亮,「牛奶。」
伏黑津美紀沒有猜錯,她親眼看見五條悟溫了牛奶,倒出來兩杯,都沒有加糖,以至於她拿過杯子時,臉上詫異的表情都沒收回去。
這太不對勁了,五條悟有多嗜甜她是知道的,尤其是牛奶,他通常都要加十勺白砂糖。
私底下伏黑惠還向她吐槽過,這麼愛吃糖,早晚要蛀牙。
五條悟作為他們姐弟的監護人,會定時過來埼玉縣看望他們,購買一堆衣服食物,他花錢眼睛不眨一下,只要是有用的,看上什麼買什麼,輔導書和文具也從來不落,錢更是沒斷過。因為太過於喜愛甜食,每次過去看他們,各種各樣的甜品從來不會缺席。
當一個極度嗜甜的人不再吃甜,這事情就大了。
「……要和你說起這件事情,身為大人的我還是很不好意思的。」五條悟稍微收斂掉散漫的笑容,不輕不重嘆了口氣,籠上一層揮散不去的淡淡沉郁,說:「其實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之前有一個女朋友,直到現在我都非常喜歡她,可能是我之前做過什麼不大好的事情,讓周圍的人不相信我喜歡她,她對我也很……排斥……」
重逢時還好,千夏對他是有情緒波動的,之後一直是拒絕的態度,是他死皮賴臉的纏上去。但就算他纏上去了,她也是毫不在意的冷淡,甚至是為了不再讓他繼續煩人,會故意擺出些笑臉,但五條悟分明看得清楚,她眸底的敷衍和冷漠,她從沒有把他看在眼裡。
不是討厭,不是厭惡,是不在意,所以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看在眼裡。就算是朝日奈風鬥,千夏的耐心也是很足的,唯獨對他……
伏黑津美紀懵了,她還是個孩子,感情問題顯然超出她的知識範疇了。
五條悟端起貓咪杯子,杯沿停在距離嘴唇很近的位置,他吹了口氣,濃郁的奶香味升騰起白霧,掛在鼻尖的墨鏡染上一層白霧,他沒有喝,蒼藍的眼眸裡倏忽染上一層薄笑,視線轉向伏黑津美紀,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沉穩,但確實也煩躁到情緒低落,「不好意思,竟然和你說起這種事情,讓你為難了吧。喝了牛奶,就去睡覺吧。」
伏黑津美紀捏了捏手裡的杯子,沉默了一下,遲疑著問出,「五條先生做了什麼不大好的事情。」
五條悟心裡翻湧出一陣難以言喻的懊惱,「……我忘記了。」失憶?忘記?他自己都摸不准了。
哈?這也能忘,伏黑津美紀小小的腦袋上大大的問號。
一大一小陷入一陣微妙的沉默。
伏黑津美紀喝了口牛奶,壓了壓神,又提問,「那為什麼大家會不相信您喜歡她?那個姐姐本人,也不相信嗎。如果是這樣,您和她為什麼交往,不是互相喜歡嗎。」
如果不是互相喜歡,為什麼要交往。
五條悟很明顯的怔住了。
伏黑津美紀也是看過言情小說的,所以在看見五條悟怔愣住後,女孩子稚嫩的臉上浮現了一種深深的震驚和疑惑,她遲疑著謹慎開口,「您……不是因為喜歡才和她交往的嗎。」
五條悟下意識就要回答都交往了當然是喜歡的,但他沒能張開嘴。奇怪,為什麼不趕緊承認,他在猶豫什麼。就算交往的契機是因為夏油傑,也不必猶豫吧,他明明有說過交往的請求,她也答應了。
「……」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這回連伏黑津美紀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不是吧,她忍不住想到最近班級裡流傳的一本言情小說,學生時代的男主對女主的態度就是玩玩,從沒有對這段感情付出真心,真心喜歡著男主的女主一腔愛意錯付,在畢業前逐漸認清男主真面目,憤然離去。後面就是進入社會,倆人重逢,男主認清自己的感情,拿著真心重新追回女主,女主對他不屑一顧,疏離排斥他的接近。
——追妻火葬場。
太過分了!
追什麼追,有什麼臉去追,女主真心喜歡你的時候,你都把她當笑話看,逗貓逗狗一樣玩弄她的真心,現在還有臉追。伏黑津美紀無法理解這本言情小說火起來的原因。
她有些生氣,放下杯子,氣呼呼的抬頭看向陷入沉默和消沉的五條悟,說:「太過分了,五條先生。雖然我現在還是初中生,年紀小,沒有談過戀愛,但也知道對待感情一定要真誠,如果你只是玩玩的態度……」
「不是玩!」五條悟突然打斷她,不受控制的提了聲音,隨後馬上意識到失態,看著她認真道:「我和她的交往雖然是因為另外一個人,但我對她並不是玩玩的態度。」
伏黑津美紀並沒有被突然嚇到,她現在只是單純的在生氣,牛奶也不喝了,她站起來,看向五條悟,用柔軟的嗓音強硬道:「我現在也不相信你是真心喜歡那位姐姐的。」
她個子矮,站起來也就和五條悟視線持平,但小孩子想表達自己堅定的意見,坐著肯定氣勢不夠。
五條悟默然呆滯的看著她,雙手捧著杯子,手指輕輕收攏,情緒沒什麼起伏,唯獨頭疼的快要爆炸。
伏黑津美紀是個溫柔的孩子,但越是溫柔的生起氣來,越能表明她生氣的對像有多可惡。她看了一眼沉默的監護人,氣呼呼轉身走開,還不忘丟下一句,「悟先生大笨蛋!」
伏黑惠睡的迷迷糊糊被吵醒,剛打開燈出去,迎面遇上氣呼呼的姐姐。
睡了一覺依然沒能軟化下去的小海膽一下子就不困了。
「津美紀?」
「我們回去睡覺,惠。」伏黑津美紀拉過他的手往屋子裡走,伏黑惠沒明白發生什麼事情,進屋前往客廳瞟了一眼。
……好低沉的氣息。
良久後,五條悟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被三重否認了。
被小孩子狠狠嘲諷、指責了。
真是有夠差勁的五條悟,連小孩子都在生你的氣。
溫熱的牛奶從指縫中流出,五條悟愣了一下,才察覺他把貓咪杯子捏碎了。
白色的牛奶從他指縫淅淅瀝瀝的淌下,他不以為是的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把碎掉的杯子扔到一旁垃圾桶,輕聲笑道:「果然還是去洗個澡吧。」
褲子都弄髒了。
……
……
清晨06:37分。
橫濱,武裝偵探社。
「喂,敦,這個孩子你哪裡撿來的。」
「在澀谷出任務的時候,他被幾只狐狸追著跑,我和鏡花就把人先救了。」
「……你沒有覺得,他長的好像社長嗎。」
國木田獨步捧著一本雜志,在和中島敦的竊竊私語中,偷偷摸摸著轉移了視線。
泉鏡花沉默地分給鶴丸國永一半豆沙包。
鶴丸國永輕輕晃動著小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說:「謝謝姐姐。」
泉鏡花被可愛到了。
中島敦眉毛抽動,「……是不是很像。」
國木田獨步僵硬的轉動脖子,用雜志擋住臉,「不會的不會的,社長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
中島敦:「哪種事情。」
國木田獨步呆住:大意了!敦可能不懂!
「就是那種事情啊~兩個人真心相愛,情難自抑,在一個美麗無人充滿情調的夜晚,努力一個晚……唔唔,國木田君你要做什麼,不要捂我的嘴……殉情是要找美麗的小姐的,不是和你……」
「閉嘴,你這個浪費繃帶的裝置!」
「啊又是這句話!」
中島敦趴在桌上無語的看著兩個成年人吵吵鬧鬧,一個頭兩個大。
鶴丸國永的聽力很好,竊竊私語他聽見了,現在吵吵鬧鬧聽得更清楚,他吃著手裡的豆沙包,泉鏡花想了好久,終於把手放到了他腦袋上。
「別擔心,等你吃飽飯,我們送你回去。」
真是靠譜啊少女,比那三個靠譜多了!
「你為什麼會被狐狸追殺?」泉鏡花又分給他半個豆沙包,問出的問題,直白的完全不像是再對一個小孩子說話。
吵鬧的聲音停下了。
鶴丸國永心裡暗笑,臉上一片懵懂,歪著頭,思考道:「我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我。」
「鏡花,不要對小孩子說這種話。」中島敦連忙過來制止,他在鶴丸國永面前蹲下,語氣溫柔,「鶴丸,還記得爸爸媽媽的手機號嗎。」
鶴丸國永頷首,乖巧可愛,「我知道,我可以給他們打電話。」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拽著太宰治衣領湊過去,十分溫柔的和小孩子交流,「你的爸爸媽媽都還在,是不是。」
「太失禮了,國木田君。」太宰治拖長聲音,掰下國木田獨步的手,「怎麼能對孩子說這種話。」
「不是。」鶴丸國永眨著金色的大眼睛,「媽媽是媽媽,爸爸是後來的。」
也就是繼父……?
太宰治鳶色的眼瞳裡折射出意味不明的笑,國木田獨步已經呆住了。
不不不不可能,雖然他長的很像社長,但社長是什麼樣的人啊!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會!
泉鏡花對著中島敦冒出一個問號。
三人小組再次躲到書架角竊竊私語。
「社長不是這種人。」
「又來了國木田君,就算是真的也不要奇怪嘛,社長雖然年紀大了,但也是一表人才,會有那種世俗的欲望很正常。」
「我不相信!」
「……呃,從剛才開始你們就在說什麼。」
「啊咧,敦君不是也覺得鶴丸長得像社長嗎,世界上只有父子才會長得這麼像吧。」
「誒?啊——」
瞳孔地震。
在澀谷隨手救的孩子是社長私生子?!
中島敦三觀崩塌。
國木田獨步激動之下,想拽太宰治衣領,被他輕松躲過,他哼著歌打開門,拉進來剛要開門的宮澤賢治,小跑到鶴丸國永面前。
「賢治你看這個孩子,會想到什麼。」
宮澤賢治認真看了一眼,興奮道:「社長原來結婚了嗎!夫人是哪位,今天來了沒有!」
「你看,連賢治也這樣說。」太宰治頗為一點吃瓜不嫌事大的快樂。
中島敦三觀重塑。
泉鏡花一臉了解。
國木田還蹲在角落暗自低落,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
清晨,08:04分。
福澤諭吉神情嚴肅,低著頭。
鶴丸國永乖巧可愛,揚著腦袋。
四目相對。
不能說毫無關系,只能說一模一樣。
整個房間寂靜的聽不到呼吸聲。
中島敦差點把自己憋死,側頭一看,太宰治彎著唇角,十分·恰瓜·開心。
他悄咪咪退到後面,問與謝野晶子,「亂步先生呢。」
「有任務,要在外面和谷崎待三天左右。」
唉,偏偏是這個時候。
總之現在氣氛很沉重,微妙的沉重……
福澤諭吉不動聲色:仔細想想,快仔細想想,這孩子四五歲的年齡,五年前我有做過什麼不該做的錯事嗎。不應該,不會的,我對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倘若我真的因此犯下什麼過錯……這孩子真的很像我啊!
鶴丸國永內心無語:好家伙,這不比五條悟還像我親爸。
太宰治笑眯眯湊近福澤諭吉,低語道:「社長,還記得孩子母親是誰嗎。」
福澤諭吉閉了閉眼,嚴肅道:「並沒有這種事情。」就算真的有,他肯定會負責的,先想想吧,自己欠了這對母子多少。
「社長……沒事,我們都理解你。」
太宰治一臉我懂的表情,可惜國木田獨步還沒有緩過神,否則一定會揍他。
鶴丸國永不想在這裡耽誤時間,他揚著無辜可愛的小奶音,說:「我可以給媽媽打個電話嗎。」
太宰治非常配合的送上手機,「來,先聯系家裡人,我送你回去。」
中島敦:……我看你就是想過去搞事。
鶴丸國永連續撥了兩遍,無人接聽,後又給佐藤店長打電話,依舊無人接聽。昨天被狐狸追殺,佐藤店長暈了過去,為了不波及到她,鶴丸國永跑了出來,她應該還沒有醒吧。
在想打電話給便宜爸爸五條悟時突然想起來一件尷尬的事情,號碼多少來著?
好像只有用快捷鍵打過,完整的號碼完全沒有印像。
「那個,能不能送我回澀谷。」
……
上午,09:01分。
拉起窗簾的屋內光線昏暗,五條悟靠牆坐在床上,盯著手機裡面,月城千夏的照片想了好幾個小時。
屏幕突然顯出禪院直哉的名字,他心情不佳,很想視若無睹,但如果不接會更麻煩。
「悟君,今天去調查哪裡。」
「我翹班了。」
「哈?你說什麼。」
「禪院直哉,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翹班了。」
五條悟心情不好,語氣也跟著降下不止一個度,絲毫不留情面,冷聲道:「你可以隨意向高層彙報。」話落,直接掛斷手機,拉黑禪院直哉。
他扭頭看了眼窗外,天已經亮了。
他仔仔細細回想了高專一年級,千夏轉來那天,他的態度確實很差勁,看了一眼重新又趴回桌上睡覺。
高專三年級在新宿街頭找到夏油傑,最糟糕的心情在自我調節中緩解,他回到高專和千夏提了交往。
交往中的他們和普通情侶沒什麼區別,也會牽手擁抱接吻,千夏甚至不會拒絕他那些任性的要求。
一切都很順利,他沒有發現任何千夏不對的地方,她一直都那麼喜歡他。
做到最關鍵的一步,那礙事的玩意在後面就沒有再用過,畢業後可以考慮結婚了。
千夏失蹤前三天,五條悟還這樣想著。
記憶缺失太多,他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他對千夏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折磨,比千夏失去蹤跡那會兒還讓他難熬,人不見了,可以找。現在千夏就在他身邊,他干看著,什麼都不能做,千夏還一個勁和他撇清關系,要離開他。明明深入骨血,壓抑在心底的瘋狂思念和細密疼痛都在叫囂著讓他把千夏困在身邊,但理智在什麼時候都是占上風的,他有能力這樣做,但他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現出有一點點這種念頭,千夏會離他越來越遠。
煎熬。
五條悟滿腔的煩躁和郁悶,幾乎要被這種清醒的矛盾折磨的發瘋。他在某一刻甚至希望,他就這樣按照內心想法去瘋一把算了。
但是不行。
愛情這種東西,真是難解的漩渦,越陷越深。殺一千個特級咒靈都比這簡單,在此之前,五條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學生們偶爾會看的言情小說,他無聊時也看過幾眼,書裡面男主角都沒他慘。
努力復盤完不完整的高專時期,他又開始仔細回想重逢後相處的每一天。
從便利店前心緒不佳的初相逢,到昨天在新宿小館子裡她點了兩碗海鮮拉面。
從千夏在咖啡店抹去他唇角的奶油,到昨天在新宿小館子前分開。
明明一開始……她的眼睛裡是有他的,還會做出一些可愛的反應。
她的距離在一天天疏遠,即使每次都是一小步,五條悟輕輕松松一步追上去,明明挨的很近,但還是觸不到她。
月城千夏就像是在初次的失誤中找回本來的自己,從此往後再也看不見他。
不在意,不討厭,不親近,波瀾不驚。
他故意惹她生氣,她生氣了麼,有些事情就算是陌生人見到都會氣憤吧。
他撒嬌裝委屈做全套,她會表現出溫和,限於表面。
他關掉無限,是想和千夏親密無間。
但千夏劃出的界限,始終都把他拒絕在外。
是比無限還要遙遠的距離。
……她可能對之前那些事情已經放下了。
放下、釋懷這種詞他一輩子也不想聽見!這代表他沒有重新追回來的可能了。
五條悟都要自閉了,他在郁悶和煩躁之下深深陷入了自我惱怒中。他粗暴的揉亂了頭發,往枕頭那邊歪了下去,煩悶的撥出一個號碼。
無人接聽,轉留言箱。
家入硝子應該去解剖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知道……就算不是全部,但至少是知道。五條悟把臉埋進枕頭裡,頭發亂的像鳥窩,除了夏油傑還有第二個麼!
手機響起來,五條悟沒精神的像一星期沒睡覺,「誰……」
「是我。」
五條悟已經煩悶到忘記他的便宜兒子了。
「你這是怎麼了……不過也不重要了,千夏的手機打不通,再打就忙音,你們昨天怎麼了,千夏現在在哪。」鶴丸國永大概是很著急,口齒伶俐清晰不像個小孩,「我昨天被一伙人襲擊了,被人救了所以現在沒事,我現在很擔心千夏。」
五條悟一下子坐起來,神經繃緊,慌張道:「你現在在哪!襲擊又是怎麼回事。」
「昨天夜裡八點左右,在店長家裡我被一群狐狸襲擊,店長暈過去了,我從家裡跑了出去,然後被人救了。我現在在澀谷的醫院,店長在住院。」
五條悟意識到他沒時間在這裡自我煩惱了,他隨手抓了件外衣套上,給冥冥打了電話,語氣裡都是遮掩不下的急切,「錢我後面打給你,先幫我找千夏在哪。」
冥冥聽他急的不行,也沒心思笑他了,正色道:「有範圍麼,重點先在範圍內找。」
「新宿和澀谷。」
「我知道了,你先冷靜下來,等我消息。」
五條悟哪裡冷靜的下來,他所有頹然煩躁的心情一掃而空,只剩下滿心急切和懊惱。他在這裡想東想西糾結的時候,千夏可能遭遇了不測,這個念頭深深盤旋在他腦海,糾纏著他從深切懊惱變成了濃烈殺意。
……
……
2007年,高專三年級。
「傑是笨蛋吧。」
家入硝子坐在桌子上,吐出一口煙,含含糊糊說了這麼一句話。教室的安靜被打破,月城千夏從發呆中緩緩回過神。
跟著重復一遍。
「傑是個笨蛋。」
「如果見到他,我可能要打他一頓。」家入硝子兩指夾著煙,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彎著眼睛笑道:「開玩笑啦,我只有反轉術式,真要打起來,我肯定是挨打的那一方。」
月城千夏托著臉頰,一本正經的說:「傑不會打硝子的。」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煙,聽了這話愣了一下,然後再也止不住的笑起來,「千夏,你可真是可愛。」她稍微彎腰,伸手揉她的頭發,「你這麼可愛,怎麼就眼瞎看上了悟呢。」
太誇張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家入硝子也是真情實意替她惋惜,為什麼非要是五條悟呢。這麼出色的一個孩子,為什麼一定要是五條悟。家入硝子承認他的優秀,但他的性格一點都不好,除了臉和天花板的實力外,五條悟渾身是毛病,沒有被值得喜歡的地方。
追了五條悟三年,好感度停滯在71%,月城千夏依舊在緩慢爬坡。她知道家入硝子沒惡意,但提到這件事情還是會讓她覺得難受,明明心情不苦不澀,沒什麼波瀾起伏,但心裡就是不好受。
「誰知道呢……」她無所謂的笑笑,就好像要放下了一樣。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把煙滅掉。
一天後。
家入硝子從手機裡告訴月城千夏,她在新宿街頭見到夏油傑,友好的打了招呼,並通知了五條悟。
夜裡七點,她在走廊的自動販賣機,投了兩次錢,橙汁都沒有出來。
她蹲下查看機器。
一罐冰冷的汽水貼上她的臉,她嚇得猛地站起來,差點碰到五條悟跟著一起舉高的水蜜桃汽水。
「反應這麼大,我有這麼嚇人嗎。」
「我沒有聽到你的腳步聲,也沒察覺到你的氣息,會被嚇到,很奇怪嗎。」她小聲抱怨。
五條悟也挺委屈,他只不過看她苦惱的查看壞掉的自動販賣機,這才想把從外面買來的汽水給她。但她被嚇到了,不能怪他吧。
「好吧,就算我的錯。所以我把這罐汽水賠給你,拿著。」五條悟不容拒絕的把汽水硬塞進她手裡,還不忘開嘲諷,「這個自動販賣機已經壞了三天了,看到沒有,右上角貼著呢,你可真是傻,這樣下去是交不到男朋友的。」
月城千夏平復了心跳,默默觀察他,雖然他話說的不好聽,都已經三年了,早就有免疫力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誰又不會呢。
家入硝子說,他今天見到了夏油傑,但看他的神態舉止,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五條悟不至於脆弱至此,但也沒有平靜到絲毫不在意。
他低著腦袋,翻弄制服口袋,柔軟的白發在走廊的微風中輕柔蕩漾,少年銀白色的眼睫毛眨動間薄如初雪,與他晴空般湛藍的眼眸融在一起,宛如冬雪初晴。他沒空去推落在鼻尖的圓片小墨鏡,從口袋摸出幾塊巧克力,漫不經心的笑著,「這個也賠給你,怎麼樣,別生氣了行不行。」
月城千夏看著放到她手心裡的幾枚巧克力,一瞬間心裡翻湧上來諸多情緒,堵得心髒異常難受,即使她臉上波瀾不驚,還微微彎了彎唇角。
巧克力的牌子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是她第一次告白,被五條悟說廉價,丟掉的巧克力。
五條悟把圓片小墨鏡推上去,見她有一點點笑容,說:「怎麼不說話,不喜歡啊。」
月城千夏把巧克力塞進口袋,小聲說:「沒有。」
五條悟:「……」
他苦惱的撓了撓頭,而後雙手插兜,靠在自動販賣機上,視線看向走廊外,態度隨便懶散的說了句,「做我女朋友吧。」
月城千夏:「?」
五條悟心不在焉,「交往,我們試試吧。」
就好像在說明早吃紅豆餅一樣隨意,卻偏偏透著不許拒絕。因為紅豆餅是隨便說的,明早肯定也是要去吃的。
月城千夏捏著汽水愣住了,他在說什麼,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好感度71%】
「為什麼。」她不解,一點都不開心。努力這麼久,終於換來一句交往,但是她完全不開心,不如說,她想笑,笑她自己。
「……不是有人說,我們說不定很合適嗎。」五條悟的圓片小墨鏡,並不能完全遮擋住他蒼藍的眼睛,他轉過頭,唇角扯得平平,露出的一點眼睛,沒有一絲一毫認真,全是無所謂的散漫。
五條悟從不懷疑月城千夏對他的喜歡。
她抬頭,定定凝視著他。
在這一刻,月城千夏覺得很累。自己努力了那麼久得不到的回應,在傑的刺激下莫名就實現了。
好像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即便沒有好感度提示,她也能察覺出五條悟的不在意,就好像是因為摯友叛逃擾亂了心情,來和她交往玩玩試圖轉變心情一樣。
再燦爛的少女心事都會一點點碎成渣。系統說的對,對任務對像付諸真心,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有她一個。還要繼續下去麼,再努力一年?都已經三年到交往,好感上70%了,果斷放棄掉或許會留一道疤在心裡,就算死心也要死的徹底。
她露出恬靜的微笑,回答:「好。」
五條悟滿意的翹了翹唇角,伸手拉過她的手,像真正的情侶一樣,「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
2014年6月24日,上午09:10分。
真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為什麼非得夢到這段比告白還讓她難受的畫面。
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躺在床上的女孩忍著頭疼眩暈,緩緩睜開眼睛。
世界仿佛在旋轉,天花板似乎暈開一個又一個的圈,眼前一片花白。
「不用著急,先讓自己慢慢醒過來。」
很好聽的低音,具有安全感。
……但是很熟悉。
月城千夏在一片花白中找到了一點色彩,藍色的眼眸第一眼讓她想起廣袤無垠的海洋,既不溫柔也不無情,很容易就會讓人忘記深海的幽深。
月城千夏愣了愣,她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又把眼睛閉上了。
神宮寺寂雷笑著嘆了口氣,「你的身體受到麻痹,現在試試能不能動了。但是要小心點,腳腕那處被劃傷包了紗布。」
月城千夏認命的睜開眼睛。
活動了手腳,確認沒問題後,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謝過神宮寺寂雷,問:「為什麼我會在醫院。」
「昨天釣魚回來,在路上碰到你暈倒,所以帶你來了醫院。」
她暈倒後又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而優雅,很好聽,十分具有安撫人心的效果。
月城千夏和他是和平分手的,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且他成熟穩重,閱歷豐富,對待一段感情不會陷進去,不會鑽牛角尖,更不會吃回頭草。所以現在相處著就很融洽,沒有突然見面的那種尷尬。
看樣子,神宮寺寂雷是已經放下了。
「給你添麻煩了,醫藥費是多少,雖然不能馬上還你,但我會還的。」說到這個就頭疼,她現在真的負債累累了。
「不用還,就當我們重逢,我給你的禮物吧。」
這話怎麼那麼別扭,她撐著手臂坐起來,神宮寺寂雷彎下腰扶了一把,灰紫色的長發滑落到她手上,兩個人都沒有因為突然接近的距離尷尬。
這種相處真的舒心,不用費力解釋什麼。
「你既然這樣說,我就感激著收下了。」她靠床坐起來,才發現她住的是一家環境非常不錯的單人病房,應該是VIP病房。
……
她記得這房間一晚挺貴的。
神宮寺寂雷拉了椅子坐下,他身高很高,即便是坐下了,還是會俯視她。
他舉手投足間優雅從容,如清冷月光般不染分毫俗世的氣息。
「這兩年你去了哪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被問的稍微愣住,又不動聲色的掩飾過去。
對神宮寺寂雷來說是兩年,對她來說是四年。
神宮寺寂雷沒有拐彎抹角,因為他們兩個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的臉色稍有沉下,開門見山,「你發現了吧,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
月城千夏心裡直呼不妙。
這不就有世界觀不一樣的人看出來了麼!世界融合也不會把時間線融在一起,更何況有催眠麥克風的世界,在這裡根本用不了麥克風吧!
她腦子裡過去很多想法,嘴上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恢復正常的。」
等她離開,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位置。
說起這個,時空管制局的人怎麼還不過來接她回去!
神宮寺寂雷嚴肅著的表情緩緩松緩一些,說:「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我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你呢,這裡是新宿中央醫院?」
神宮寺寂雷輕輕頷首,「嗯」了一聲,落在肩上的長發滑落,配上他一副溫和表情,當之無愧的美人。這是她第四任任務對像,不同於第一任唯我獨尊的肆意囂張,自由散漫的性格,也不同於第二任看似清爽明朗實則叫人看不透,還總愛自殺的奇怪個性,更不同於第三任溫柔體貼的樂天派,通透到仿佛知道她是來干什麼的,神宮寺寂雷可以說各方面都很完美,相當復雜的人生經歷將他沉澱成如今模樣,作為開端就是一蠱美酒的人來講,歷經歲月沉澱積累,美酒只會愈發醉人。
如果沒有五條悟,她很有可能愛上神宮寺寂雷。
直到如今,月城千夏還會有這種假如的認知。
作為伴侶,神宮寺寂雷真的很合適。
這是她的最高評價。
「你在這裡沒關系嗎,不用去坐診。」
「沒關系,現在是你的看診時間。」神宮寺寂雷微微笑著,端起水遞給她,「喝完水,我給你換下腳腕上的紗布。」
月城千夏接過溫度適宜的水,趁著垂首喝水的空檔,試著調動咒力。
只是麻痹解除了,咒力相當薄弱。怪不得在醫院,都感受不到咒靈的氣息,她抿了抿濕潤的嘴唇,抬起眼來,神宮寺寂雷已經非常自然的從她手裡接過杯子,向她詢問,「現在餓不餓,要先吃點水果,還是便當。」
「給我根香蕉吧,謝謝。」
對於神宮寺寂雷的照顧,月城千夏會很自然的收下。這畢竟沒什麼,雖然有過男女朋友的關系,但現在就是醫生和病人,他對待自己很有分寸,根本不必擔心他說出什麼震驚醫院同事一整年的話。
稍微墊了墊肚子。
捂得溫熱的腳放在軟墊上,揭開紗布後,她看見在腳腕上的傷口像是被玻璃劃破,清理上藥後,長長一道紅痕,看著就很疼。傷在腳腕,她慢吞吞坐著起來,期間神宮寺寂雷稍微幫了下忙。
身邊放著的醫療小車上放著藥物和紗布,他抬起頭,藍色的眼睛中盛著水平浪靜的海,莫名的悲天憫人,聲線低沉而溫和,「等下上藥會有些疼,要忍住。」
月城千夏無奈笑了一聲,「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嗎。」
神宮寺寂雷也跟著微笑,他的笑容是無聲且聖潔的,凝了她一眼,重新低下頭處理傷口,他的手法熟練且輕柔,動作流暢又好看。
月城千夏把雙手搭在上藥抬高的那條腿的膝蓋,彎下腰去,她想盡力去觀察一下傷口,試圖從裡面解讀出什麼信息。雖然拉普打架的神宮寺寂雷也不是平常人,但詛咒的事情更不平常,她盡量不讓自己的一些舉動引起他的注意。
就比如她去看神宮寺寂雷上藥,病人看醫生上藥,不奇怪。
神宮寺寂雷倏忽抬起臉來,灰紫色的額發蹭到她眼角,有點癢,兩只藍色的眼睛靜靜的凝視著她,不溫不涼,偏又悲天憫人。
呼吸近在咫尺。
月城千夏的手指動了一下,從她臉頰垂落的霧藍色頭發,落在神宮寺寂雷耳邊,太近了,近到她雖然面無表情,但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喂,你……在做什麼。」
五條悟單手撐在窗沿,在身後是大開的磨砂窗戶,日光傾落,微風肆意,相當不穩定的咒力波動宣告著他心情極度不爽。
第 27 章 前任×3
月城千夏猛地直起身。
在此之前, 神宮寺寂雷已經面無表情的站起來,一手按在她肩膀,沉著的音色波瀾不驚,「這裡是醫院, 先生如果有任何事情, 請走正門。」
五條悟沉著臉, 唇角下拉, 稍微下滑的墨鏡,落出一雙風雪欲來的蒼藍眼眸, 他直直盯著神宮寺寂雷,心情差到寫在臉上。
「你又是誰?在對我的千夏做什麼。」
五條悟在疏忽間逼近,咒力攜帶的強風掀起神宮寺寂雷的白色大褂和灰紫色的長發。雖然五條悟動作很快, 但神宮寺寂雷這個前殺手又是吃素的麼,對於來者不善的男人,他在瞬間就把月城千夏牢牢護在身後。
神宮寺寂雷面無表情, 如海平靜的藍色眼眸中幽深安靜,冷冷注視著他, 如毒蛇森冷。
「你的千夏。」他冷笑。
五條悟板著臉, 向上推了下墨鏡, 眸子裡全是遮擋不下的晦暗,刺骨森寒,危險重重。
兩個人在氣勢上不分高低,在身高上五條悟一直優越的處於優勢……但現在, 神宮寺寂雷冷冷的低垂下視線, 踩了一雙拖鞋的五條悟,輸了。
如果他現在纏上眼睛,把頭發豎起來, 說不好會勉勉強強略勝一籌。
月城千夏從神宮寺寂雷被掀起又落她頭上的白大褂裡探出腦袋,她抓住白大褂的邊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還在持續著的莫名其妙的修羅場無動於衷,她對護住自己的高大男人說:「寂雷,他算是自己人,沒關系的。」
她叫他寂雷,她抓他衣服,她和他貼那麼近,五條悟酸的踹翻了醋壇子,好生氣。
「五條先生,你現在這種行為,可以稱之為醫鬧知道嗎。」
怎麼到他就是五條先生了,之前也是這種敬語稱呼,來拉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之前並沒有什麼感覺,因為他覺得稱呼後面改就是,但這一刻,五條悟被這種雙標,刺的心髒疼,委屈又不快。
他的視線下移,臉上的笑容倏忽頓住,在新情敵的氣憤和千夏的馳名雙標中,猛然回過神,他不該先在這種事情上生氣,周身不穩定的咒力波動瞬間收斂一點。
他這才發現月城千夏薄弱的咒力和腳腕沒有上完藥的傷。
比起不受控制的憤怒,心髒緊縮的疼痛極快蔓延全身,他蹲下身,眸中湧現的黑色情緒消退成遮掩不下的心疼,他捧起她的腳,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怎麼回事,昨天我們分開後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產生了後怕的情緒。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少情緒化,不會感情用事的人,但現在面對月城千夏,在短短幾十秒裡,他的情緒就在變來變去。
他依舊不開心,但更多的是關於千夏的心疼和後怕。
月城千夏沒有因為他的擔心而心有所動,她淡淡看著五條悟,說:「待會兒我再給你解釋。」
神宮寺寂雷微微皺眉,他伸出手想讓五條悟規矩點,但是手在他肩膀上頭停下了。
碰不到。
這個男人很奇怪。
但不是壞人,他的敵意大抵來自於剛才月城千夏和他過近的距離,神宮寺寂雷不免有些好笑,是千夏的追求者吧,這麼任性幼稚,可是追不到她的。
他收回手,提醒五條悟,「先生,我正在給她上藥,能麻煩你讓一讓嗎。」
神宮寺寂雷的聲音慢條斯理,低沉優雅,是非常沉穩和睦的醫師形像。
五條悟一聽見這聲音就不開心,醫生和病人,剛才那距離哪裡是醫患關系?但他也不敢再惹千夏不開心,所以只能不情不願讓開了位置,剩了滿腔微妙的委屈。
五條悟感覺太陽穴隱隱發脹,心口堵著,臉色很不好。他站在後面,視線從神宮寺寂雷的頭頂,轉移到月城千夏溫然的臉孔,心情好了一點。
話說回來,為什麼他的情敵接二連三蹦出來了,在他一無所知的五年裡,千夏給他找了幾個情敵?勉強加上禪院直哉,現在算上這位新情敵,有三個了。
一方面他為月城千夏這麼搶手而頭疼,一方面他又覺得不愧是千夏。五條悟雖然很不爽,卻又意外想的開。
不管再來多少人,千夏都是他的。
五條悟身上不穩定的咒力波動緩緩收斂,神宮寺寂雷沒能再感覺殺意,但濃烈的敵意一點沒有消退。他對新情敵保持警惕和敵意,神宮寺寂雷和朝日奈風鬥這種小朋友不一樣,他身上流淌著很多時間的洗練。
等他包扎好,就讓他出去,妨礙他和千夏獨處了。
「808號VIP,是這間。」
「我還是很好奇,那個男人是你爸爸嗎,他會飛誒~」
爽朗又誇張到甚至能看見波浪紋的聲音,月城千夏腦子裡一瞬間閃過了某個人的臉。
「喂,要敲門。」鶴丸國永靠譜了。
「可是門沒有鎖啊。」太宰治用著無辜又爽朗的聲線,輕輕松松推開門,一點沒覺得自己不敲門就進來有什麼問題。
五條悟煩躁的把視線移到門前,神宮寺寂雷包扎好紗布,在門被推開的時候站直身體,只有月城千夏,她想藏起來。
藏起來是不可能藏的,沒地可藏。
記憶裡某個非常難纏的人出現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推開門,視線在觸及月城千夏時,鳶色眸子裡有不易察覺的暗色掠過,極快就被亮晶晶遮掩,幾步走向床尾,他的語調十分自然並且親昵,足以看出是認識好久了。
「千夏,真的是你,真是好久不見了。」
月城千夏保持著坐在床沿換藥的姿勢,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甚至想躲進神宮寺寂雷白大褂裡面。
五條悟有察覺到月城千夏身體一瞬間的僵硬,緩解一些的好心情瞬間沒了,這一個兩個怎麼回事,怎麼一上來就和千夏套近乎。
「……你又是誰。」
「欸~五條先生,你真是健忘,你不是剛才才把我和鶴丸放到樓下嗎。下次能不能把我們放到沒有人的地方,差點被一個老婆婆撞見,萬一嚇到人就不好了。或者五條先生就直接把我和鶴丸一塊送上來不就是了。」
太宰治笑得眼睛彎了又彎,語氣非常爽朗且無辜,聽五條悟耳朵裡,相當欠打。
就是很煩人。
「我不是問這個。」他當然知道他是太宰治,從澀谷過來的時候,這人死皮賴臉非要跟著一起。五條悟沒理會,抱起鶴丸就走,哪裡想到他會抱住他的腿,就這麼一塊過來了。
「媽媽。」鶴丸國永非常利索的打斷五條悟,邁著小短腿跑到寬敞的病床,脫了鞋,靠在她身邊坐下,非常有眼色的占據了最佳位置。
小孩子的身體就是方便。
「媽媽……?」
一直沉默不語的神宮寺寂雷緩緩出聲。
鶴丸國永抱住她一條胳膊,眨著金色的大眼睛看向月城千夏,「媽媽生病了嗎。」童真且懵懂。
便宜兒子是站在他這邊的,五條悟剛要發言,結果太宰治踢了鞋子,相當麻利的躺上去滾到了鶴丸國永身邊,柔軟的黑發鋪在白色的被子上,他對著一雙驚詫且嫌棄的金色眼眸,清清爽爽的問出。
「啊咧,千夏你什麼時候生的孩子?」
月城千夏面色僵硬,冷淡道:「……太宰先生,好久不見。」
五條悟面色凝固一瞬,即刻炸毛。他就像一只被別的貓闖進地盤動了寶物的白色大貓,變得凶狠氣憤,無法抑制的咒力波動陡然掀動了大開窗戶兩邊垂落的窗簾,嘩啦啦的在風中掀飛,磨砂窗戶一瞬間爬滿裂紋,天花板墜下的吊燈晃晃悠悠,在一片明滅間響起一片絡繹不絕的咒靈慘叫。
神宮寺寂雷見怪不怪,絲毫沒有驚訝,低垂眼眸,無奈嘆了口氣。
太宰治臉上洋溢著笑容,還沒回完月城千夏的話,就被五條悟一下子拎起衣領從床上提溜起來。
蒼藍色的眼瞳中盛著冰川萬裡,風雪的顏色逐漸幽深,宛如深淵一般令人生懼。無聲的壓迫力朝太宰治砸下來,散發著無盡寒意和重重危險。
月城千夏視線稍微瞥過去,她沒有阻止的必要,或者說,她可以拖著病腿站起來去阻止,假裝摔倒,這樣保准會把他們的視線拉過來。但她確實不是這種人,她看了眼神宮寺寂雷按在她肩上的手,選擇等他們自己停下來。
五條悟不受控制的生氣,她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情緒化。
太離譜了。
「想死嗎。」
太宰治被揪著衣領,臉上笑容淡定自若,「殉情的話我希望是和千夏。」
「很抱歉,你一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
「沒關系啊,我不急的。」
神宮寺寂雷擔心的看了眼爬滿蜘蛛網紋般的玻璃,輕咳一聲,勸道:「兩位,這裡是醫院,如果要打的話,醫院向右一千米有一座公園,那裡可以滿足你們。」
鶴丸國永以為五條悟還會發火,畢竟太宰治真的有讓人火大的本事。結果五條悟笑著松開了太宰治,慢條斯理的把墨鏡推回去,遮擋住眼眸裡翻湧的冰雪。
太宰治臉上帶著笑,稍微整理一下衣領,跟沒事人一樣,甚至還轉頭和佯裝嚇著的鶴丸國永揮手,「待會我帶你去吃冰淇淋。」
鶴丸國永點頭,「我要吃香草的。」
「給你買最貴的!」太宰治一邊穿鞋一邊說。
「你對別人的孩子這麼殷勤做什麼。」五條悟不爽。
「你們說完了。」月城千夏緩緩開口,她的聲音稱得上是溫和,但語調緩平的無情無緒,聽著令人心涼,「五條先生,太宰先生,維修窗戶的費用你們兩個要一起承擔。」
五條悟瞬間嫌棄的不行,「不需要,我去找院長就行。」
太宰治委屈的嘆氣,「誒,為什麼要拉上我,我明明是受害者。」
「院長辦公室,在一樓右側。」神宮寺寂雷波瀾不驚的說到,「你們可以出去了,病人需要休息。」
在場的除卻鶴丸,唯一靠譜的就是神宮寺寂雷,禮貌且優雅,修羅場就是卷不到他。所以他繼續留在病房,把剩下兩個人趕了出去。
好家伙,鶴丸國永吃了一口新鮮的修羅場好瓜,比咖啡店那次精彩多了。針鋒相對,勢均力敵,但好像是太宰治贏了,但好像五條悟也沒有輸。
哄堂大笑了家人們。
……
……
醫院總是人最多的地方,電梯這種地方,每次開門關門都會站很多人。
去往一樓的電梯,現在只有五條悟和太宰治。
沒人敢和他們兩個乘一班電梯。
帥哥賞心悅目,命更重要。
火文明藥味太濃了。
太宰治靠在電梯裡側,閉目養神。
五條悟在稍微靠近門的地方,一臉漫不經心,透過墨鏡盯著上角嚇得瑟瑟發抖的低級咒靈,他稍微摩挲了下手指,咒靈頃刻灰飛煙滅。
「那是什麼。」
門打開。
「你看得見。」
電梯外的人自覺給他們兩個讓開路,無形的壓力彌漫著,誰也不敢靠近。
太宰治鳶色的眸子緩緩睜開,視線輕輕掃過角落嚇得逃竄的咒靈,輕聲道:「兩個月前經常看見,你剛剛都清理一波了,醫院裡這東西果然更多。」
五條悟留意了一下時間,兩個月前,也是澀谷咒靈異動頻發的時間。
「你和千夏是什麼關系。」
比起和他說咒靈相關,五條悟轉移話題,煩悶生氣的情緒不是說壓就壓的。遮擋在墨鏡下的眼眸冷意一片,他踏著拖鞋,停下來詢問太宰治。
第 28 章 第二任任務目標
太宰治順勢靠在一旁的牆上, 輕輕抱臂,淡然自若的笑著,「兩年前,我們勉強稱之為交往過三個月, 然後某一天她消失了, 就和她突然把當時把入河自殺的我撈起來一樣, 來的瀟灑, 走的也瀟灑。」
五條悟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抓住了話裡重點。
五年前千夏也是突然消失的。
腳步重新動起來。
太宰治不緊不慢走在他後面, 說:「做人要禮尚往來哦五條先生,千夏和你是什麼關系。」
五條悟頭也不回,「看見鶴丸你還沒懂麼。」
太宰治聲音清爽的搖著頭, 「我們交往的時候,千夏身邊可沒有這樣一個小孩子。當時我可是把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女孩子,裡裡外外查了個清楚哦。」
五條悟佯裝無心的問了句, 「你們幾年沒見了。」
「兩年。」太宰治突然又想到什麼,直言不諱, 「按照鶴丸的年齡, 你們是五年前分開的嗎。如果是這樣, 千夏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孩子藏在了哪裡,或者我該換一種問法,孩子真的是千夏親生的嗎。」
五條悟能看出來鶴丸國永身上的異樣, 清楚知道便宜兒子不是人類, 但也絕對不是咒靈。所以太宰治說兩年前沒有鶴丸國永在身邊,五條悟絲毫不奇怪。
五條悟單手插兜,不冷不熱的語調反倒有一種戲謔的感覺, 「你真是在意這個孩子呢,就這麼吃醋嗎太宰先生。」
聞言,太宰治笑了出來,「並不會,這不會影響我想跟千夏一起殉情。」
走廊裡的行人紛紛側目,甚至還有年輕的護士試圖上前勸解他珍愛生命。但始終沒人上前,雖然五條悟和太宰治兩個人的臉都極其具有蠱惑性,但是自己的命比較重要。
太宰治幾步湊上去,手攏在嘴邊神秘兮兮的說到:「這麼說起來,在我之前,千夏在和你交往?嗯,前任君~」
最後一聲前任君賤兮兮的十分討打,五條悟不爽的皺了眉,拳頭蠢蠢欲動,但太宰治見狀再接再厲,笑嘻嘻的繼續說:「與其關心我和千夏什麼關系,不如前任君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千夏看起來,並不喜歡你呢。」
五條悟挑眉冷笑,「哦,那和你也沒關系吧。」腳步不停,「比起我,千夏好像更討厭你,不是嗎。」
太宰治笑容爽朗,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不要把我和你混為一談,我可是要和千夏殉情的。」
「真好呢,夢裡什麼都有。」
太宰治頗為無趣的嘆了口氣,不能挑釁的白毛貓一點意思都沒有。
太無聊了。
五條悟算是咂摸出來了,不管什麼話題,太宰治總能繞回殉情上。而且這人性格糟糕又煩人,看似爽朗活潑,卻很難看透他是什麼人,身上明明沒有一絲咒力波動,但在挑釁這樁事上,十分得心應手。
所以五條悟在聽了太宰治這句話後,推開了院長的辦公室門。
心態平和。
即便太宰治腦袋上頂著大大的情敵兩字,但有更大的六個字在情敵上面——糟糕煩人有病。
五條悟悟了。
五條悟找回了他和平的心態。
**
如果說五條悟還有可能攻略的希望。
太宰治就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
第一任任務目標,浪費了四年,從憧憬喜歡到心涼失意,她主動結束了任務,以任務失敗告終,返回時空管制局。
上頭連給她緩衝的時間都沒給,直接讓她前往第二任目標。
太宰治,比五條悟還難搞定的男人。
月城千夏把太宰治從河裡撈出來,被他雙眼亮晶晶的拉著手,說一見鐘情。月城千夏還沒從五條悟那邊調整好情緒,猝不及防就被一見鐘情,50%的一見鐘情?她尋思這回是任務目標真夠有趣,說不定能快點搞定,她也回了一句一見鐘情,倆人見面第一天就交往了。
然而這只是剛剛開始。
「……千夏會陪我一起的吧,這裡的頂樓夜景不錯哦。」
「是約會嗎,會不會費用很多。」
「不是哦,是殉情。」
月城千夏笑著當他開玩笑,兩個人去了別的地方吃飯。
【好感度50%】
「千夏千夏,我發現了一處風景很美的湖泊~」
「是要去旅游?」
「當然不是,千夏不覺得在這裡殉情非常浪漫嗎!」
……對不起啊一點都不覺得,說起來這麼又再提殉情。
【好感度50%】
「為什麼一直盯著筆尖看,是不是沒有墨水了。」
「不是哦千夏。」太宰治憂愁的盯著筆尖,有氣無力的嘆著氣,「用這個刺脖子的話,會死的很痛苦。」
月城千夏:「?」
「我很怕疼的,我也不希望千夏感到疼痛,所以這個殉情方式被我拋棄了。」
???
他腦子裡一天天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好感度50%】
「千夏,據說煤氣中毒會死的很好看。」
「……我們換個話題吧。」
「欸~為什麼,千夏不喜歡嗎。」太宰治一臉委屈,環抱她的腰,把腦袋枕在她肩上,「我明明都准備好殉情用的房子了。」
【好感度50%】
……
月城千夏已經不知道聽他說了多少和死亡相關的話題了。
短短一個月,她就知道了無數可以自殺的辦法。
不需要的知識增加了.jpg。
在和太宰治相處的過程中,他表現出了和五條悟許多相似的地方,不著調的性格,爽朗肆意,愛撒嬌,也會任性,耍起小性子來很愛磨人,裝起委屈也是信手拈來。
唯獨有一點,他對自殺的執著和莫名會消沉下來的氣息。
五條悟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囂張跋扈,永遠不會讓他產生一絲半點消沉。這倆人要是撞見,五條悟指不定根本不會發現太宰治情緒有什麼問題,他們兩個大抵會因為性格上的半斤八兩,互相看對方不爽。
對不起扯遠了。
太宰治對她的好感度一直保持在50%,不討厭也不喜歡,保持在中間值,一次變化都沒有。
她在五條悟哪裡吃了很多虧,也學會很多東西。如果在咒術的世界,她沉默寡言,安靜內向,在異能的世界,她嬌媚明朗,把漂亮的優勢發揮的明明白白。
她在太宰治身上看見了五條悟的影子,太宰治和她演著情侶的游戲,一點沒有動心。
一開始,月城千夏還想攻略他,到第三個月,她也在陪著太宰治玩情侶游戲。
這種游戲不會持續多久。
【好感度50%】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偵探社的大家都不在。
「千夏根本就不喜歡我吧。」
「為什麼這樣說。」
「你都不肯陪我一起殉情。」
「你判斷愛情的標准是靠殉情麼。」
太宰治委屈巴巴,從胳膊裡露出半張臉,鳶色的眼眸裡裝著惆悵,悶著聲音,「我愛千夏,愛到想要和你一起泯滅於世界。」
假的不能更假了。
月城千夏彎著眼睛,笑容明媚而柔和,「亂步先生,今天勸我分手呢。」她頓了一下,看見太宰治眼裡的晦暗一閃而過,接著說:「我回絕了,因為沒有人比我更喜歡太宰了。」
游戲結束。
太宰治把臉埋在胳膊裡笑出聲,止都止不住。
下午月城千夏就主動申請了任務失敗,連個招呼都沒打,走的干干淨淨。
只可以申請三次的任務失敗,被她開頭就用掉兩個。
……
五條悟再回來時,太宰治接到電話先離開了。
神宮寺寂雷不能一直待在病房。
所以現在,這間單人病房裡,只有她和五條悟還有鶴丸國永三個人。
五條悟看上去情緒穩定了下來。
他拉了椅子,坐到床邊,隨手剝了一枚荔枝給她。
月城千夏沒什麼心理阻礙的接過來,送到鶴丸嘴邊。鶴丸剛剛吃完一個飯團,對送到嘴邊的荔枝,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五條悟見狀,又低著眼,剝好一枚。
在經過一晚感情思考和二十分鐘前的前男友會面後,郁躁難解的煩悶心情不可能被撫平的,但也至少是想開了。
比起他自己的苦惱,眼下千夏遇襲的事更重要。
而且更神奇的是,只要看見月城千夏,再郁結的心情都能緩和下來。
五條悟收斂了多余表情,認真起來,「千夏,昨天發生了什麼。」把荔枝遞給她。
鶴丸國永吐出荔枝核,驚奇的看著五條悟好像人格轉變一樣。
她接過荔枝,拿在手上沒有吃。這是當季水果,汁水充沛,色澤飽滿,冰冰涼一顆,看著就能勾起人的食欲,她的眼睛落在白盈盈的荔枝上,不緊不慢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說:「我遇到了靈異事件,或者說,可能是背後有詛咒師在操控。」
她一五一十道來,把想打電話給五條悟的細節省去,拿在手裡的荔枝被漸漸捂的失去涼意。
「然後應該是寂雷路過,正巧發現了我,所以我現在才能在醫院,而不是在別的什麼地方。」
這畫外音五條悟是聽出來了,他現在還能看見月城千夏,多虧了有神宮寺寂雷。
「昨天晚上,我和店長回到家裡,八點左右。那三只狐狸就出來了,好像他們不想襲擊人類,攻擊目標都是我,看見店長暈倒以後,我就從她家裡跑了出去,然後遇見了中島敦,他幫我擺脫了狐狸。」
「所以說,襲擊千夏和鶴丸的,是同一伙人。」五條悟兩條大長腿交疊,往後靠著軟墊,一條手臂搭在椅背上,收斂掉散漫情緒,蒼藍的眸中凝聚著沉色,他思忖道:「嗯……如果連千夏都察覺不到咒力波動的話,看來敵人很棘手。」
以月城千夏的資質,她不可能察覺不到對方是什麼,以月城千夏的能力,殺個特級跟玩一樣。
五條悟若有所思,「現在千夏咒力薄弱,他們可能還要趁機出手。如果對方不想造成別的傷亡,或許待在醫院是個不錯的選擇。」
月城千夏也不看他,手裡的荔枝不慎掉到地上,咕溜溜滾到五條悟腳邊。五條悟抽出一張紙巾,要伸手握住她手的動作頓在她手背上幾毫米的距離,他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動作。
鶴丸國永更稀奇了。
月城千夏靜靜瞥了他一眼,把手抽出來,沒有碰到他一分一毫,說了句,「謝謝。」
五條悟沒事人一樣笑了笑,收回手,拾起地板上的荔枝,語調裡帶著些上揚的輕快,仔細體貼的詢問,「千夏想吃什麼水果,我打電話讓伊地知送過來。」
他把荔枝放到床邊的垃圾桶中,摘下墨鏡,用一雙清澈而認真的眼眸,仔仔細細凝視著她。
「有想吃的點心零食嗎,對啦,芒果班戟可以嗎。」
在獻殷勤,和昨天吃早飯那會兒故意裝著可憐巴巴不一樣,現在五條悟沒裝可憐扮委屈吸引她注意,是出自內心的小心行事,仔仔細細,努力掩蓋著內心的沉悶。
就一個晚上,他這是怎麼了。
被多出來的兩位前任兄弟刺激到了?反正她不信和她被襲擊的事情有關。
「就芒果班戟吧。」
月城千夏把紙團丟進垃圾桶,波瀾不驚。
五條悟眼睛亮了一下,蒼藍中蘊含著毫不遮掩的灼熱,哪怕月城千夏低著頭喝水,都被這樣的視線燙了一下。
鶴丸國永趁著五條悟跑去窗邊打電話,爬到她身邊坐下,靠在床頭,和她竊竊私語,「你對他做什麼了。」
月城千夏歪著腦袋,不爽的看他一眼,用手攏在他耳邊,聲音小的不行,「我能對他做什麼,我有這能耐嗎。」
鶴丸國永想回,你當然有。
五條悟合上翻蓋手機,回過頭就見母子兩個坐在床頭,月城千夏用手撩了一把剛剛垂下來的頭發,霧藍的秀發落到鶴丸國永肩頭。
於是他很快從被搭理的喜悅中清醒過來,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
「千夏,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五條悟收斂情緒,踏著拖鞋從窗前走過來,他將椅子朝床邊拉了拉,離她更近,「是關於你的一些事情,還有關於我的。」
月城千夏手裡捧著水杯,靜靜的靠在床頭,看向他。
「我想了很長時間,這件事情一直瞞著你確實不是辦法。千夏,你失去蹤跡後,我試過用很多辦法找你,但始終都是杳無音信。高層……多半是為了針對我,他們把你定為了特級詛咒,位列通緝榜第二,要求只要你出現,就將你祓除。」
好家伙,是高層會干出來的事情,只要能膈應、牽制五條悟,多惡心的事情都會做。
月城千夏沉默了一下,面不改色,理解了為什麼五條悟會擋住拍照的人,偽造假的證件給她。
「我明白了,那麼關於你的是什麼。」
五條悟露出了些苦惱的表情,蒼藍的眸中氤氳了委屈,「千夏,我好像失憶了。」
不是說謊,他真心實意在為失憶憂愁。
是真的,他為兩個人間的感情和失去的記憶,陷入不解的漩渦。
月城千夏眨了眨眼,看著對方苦惱的樣子,有些想發笑。
可她臉上依舊平淡,把水杯放在桌邊,說:「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因為我忘記的,都是和千夏相關的。」
「所以你是想向我詢問你失去的某些記憶嗎。」月城千夏聲音裡有一點不易察覺的笑,「這完全沒有必要吧,五條先生。那些記憶,不管你是真的失憶,還是忘記,於現在的你和我來說,已經都不重要。做人呢,是要向前看的,沉溺於過去可不是五條先生的作風。」
又是五條先生,刺耳。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再則,我也不會幫你去想什麼,我沒有這個義務。」
五條悟靜默著盯了她兩秒,委屈的像一只趴了耳朵的貓,他突然舉起手機,仔細詢問,「千夏,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第 29 章 他很適合養一個咒靈……
「手機。」
「嗯, 這是什麼手機。」
五條悟翻開手機蓋,亮起的屏幕是她高專時趴在扶欄上的照片和前些日子吃早餐被五條悟偷拍的那張上下拼合而起的壁紙。
「翻蓋手機。」
月城千夏不忍直視,說話聲音一點不抖,眼睛還緊緊貼在手機上。
「……看來失憶的不光是我一個人。」
五條悟合上手機。
月城千夏愣了一下。
「我們交往後, 換了情侶手機, 我的是銀藍, 你的是金紅。這條手機鏈, 我的是太陽,你的是月亮。」
「不記得了嗎。」
五條悟一字一句, 靜靜地注視著她,觀察著她的情緒,可惜連他的六眼都觀察不透此時此刻面無表情的月城千夏究竟在想什麼。
「稍微有點印像。」她平淡而溫和著開口, 側過臉摸了摸鶴丸國永毛茸茸的腦袋,慢慢地說:「如果不是你特意提起,我都忘記還有這麼一回事了。現在智能機已經普及了, 五條先生也快點換掉老舊的翻蓋機怎麼樣。」
這是被她忘記的事情,一部手機被五條悟用到現在, 說心裡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但這有什麼用, 留著一部這樣的手機。月城千夏心裡發笑, 鶴丸國永吃了一個不怎麼好吃的瓜,眨著眼睛看向唇角帶了些弧度的五條悟。
腦袋上冒出一個問題。
「你說的對,我們一起換了吧,正巧你的手機也掉了。」
五條悟看著她的側臉, 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姿態閑散的朝後靠去,翹起椅子前端,雙手抱臂, 非常爽快的定下了一起換手機的結論。
好家伙,鶴丸國永對他的企業級理解甘拜下風。
這要是換他身上,他保准要先失落傷心一陣,絕對不會順著杆子說一起換手機。
月城千夏心口一噎,轉過臉來看他。
見他又恢復成以往輕浮散漫的樣子,十分無語,索性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隨你開心。」
這人沒法溝通,他聽不懂人話。
五條悟心裡突然有了底,千夏剛剛寧願去摸鶴丸腦袋,也不直視他,至少說明她心裡發虛。
他還有機會。
他不是一點點機會都沒有。
五條悟沉悶的心情突然見到了陽光,他站起來,十分不要臉的單手撐在她臉頰旁邊的牆壁上,倏忽間挨近她,非常淡的清香味撲到她鼻尖,不是甜點的味兒,大抵是一種香波。
垂落的白色發梢碰到她臉頰,有點癢。仿佛包含了天空的眼眸盛著清澈的笑,炙熱而深情,眸低壓抑著深不見底的暗色。
太近了。
月城千夏無路可退,呼吸停滯了一下,面色平淡,沒有變化,靜靜凝視著逼近的五條悟。
「這段時間你先住在醫院,後面的事情都交給我來。」
月城千夏目光平靜,毫無波動,「說這種話,需要靠得這麼近嗎。」
「不需要。」五條悟非常明智,但也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笑著說:「因為這樣可以離得千夏更近,看千夏看得更清楚。」
月城千夏牽了下唇角,回到:「我不能一味接受你的幫助。」
眼見著他再近就要親上,她還沒有伸手去推,鶴丸國永就伸手猛地把他推開了,所以在五條悟笑著順勢坐到椅子上的同時,她說到:「但我也不想為此接受你的提議,幫你回想你忘記的事情,對我來說,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五條悟心情沒有一點不快,說:「好的,千夏盡管依靠我就行,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
「你們兩個還是操心一下我吧,你們是把我當空氣了嗎。」
五條悟理直氣壯,「有句話聽過沒有,父母是真愛,孩子只是意外。」
鶴丸國永咬了咬牙,「我要吃銀座上田記的牛肉蓋飯。」
「哇,那家可是超有名的店,排隊都會很長時間。」五條悟想拒絕。
「你不是會飛嗎。」鶴丸國永像小孩子一樣鬧起脾氣,「我不管,我就是要吃!」
月城千夏唇角微勾,突然很想像一位母親那樣就摸鶴丸頭頂,但到底對方是個上千歲的老刀,就算現在利用小孩身體鬧小孩脾氣,再沒有必要演戲的時候,她的手也就捏了捏他的肩膀,以表贊揚。
五條悟無奈站起來,又彎腰越過月城千夏,拍了拍鶴丸國永頭頂,視線確是對著月城千夏,眼睛裡含著清澈寵溺的笑,「好吧好吧,我去,乖乖的別鬧。」
月城千夏再一次默默把視線移開,做了一個冷臉。
……
「就在那間房嗎。」
「醫生居然有女朋友了,我們應該買點什麼禮物送她。」
「不……一二三,我認為這樣做會給醫生和那位小姐添麻煩的。」
「太失禮了獨步,我們一直在受醫生照顧,醫生如果有了女朋友,我們一定要加以支持!」
「……這個先不提,你是怎麼知道醫生女朋友在那間房的,又是怎麼確實她是醫生女朋友的……?」
「護士姐姐們都在討論,神宮寺醫生昨天帶回一個人,開了最貴的VIP單人間,都在猜是不是醫生的女朋友。」
一紅一黃躲在拐角處的花盆後面,綠葉把兩個人掩在後面,伊弉冉一二三興奮的拍了拍同伴手臂,「她出來了。」
觀音阪獨步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要在難得的假期和一二三來醫院犯傻,他沒什麼精神的看過去,注意到女孩子腳腕上的傷,「她的腿受傷了。」
腳腕上的傷沒有太影響月城千夏的行走,她想去八樓的露台曬曬陽光,這家醫院她很熟悉,因為之前和神宮寺寂雷在一起的時候,她有很多時間都會陪他待在醫院。
「這位小姐,需要幫助嗎。」
如果不是陽光太刺眼,就是眼前這張洋溢著熱情的面龐太刺眼,總之月城千夏眯了眯眼睛。
伊奘冉一二三從她身側繞過去,笑容滿溢散發著開朗熱情的快樂,在擋在她身前時,有著金黃色眼睛的男性明顯亮了一下。
「真是美麗。」他執起月城千夏的手,微微俯身,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真誠而優雅,仿佛是在進行著什麼重要誓言,「我為你的美麗所折服,像你這樣美麗的人,我該做些什麼才能陪在你身邊。如果可以的話,你可否願意來我店裡坐坐,我想要送你一個畢生難忘的夜晚。」
月城千夏看著他從口袋裡用兩根手指頭夾出的名片陷入沉默。
「……」
牛郎?
拉客拉到醫院裡來了。
不愧是新宿。
「小貓咪。」伊奘冉一二三的美貌可以發光,他對走廊其他人的視線視若無睹,繼續道:「你提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你……」
「一二三,不要再給她添麻煩了!」觀音阪獨步頭疼的從後面繞過來,拉住伊奘冉一二三後衣領,按著他的頭鞠躬下去,「十分抱歉,他是個笨蛋。」
居然沒有被伊奘冉一二三的營業模式迷惑,醫生的女朋友還真是厲害。
「太過分啦獨步,我才不是笨蛋。」
「不要再說話啦,否認我扒你外套嘍。」
月城千夏兩指夾著名片,注意到紅頭發的社員身上漫出來的負面情緒,強烈到她咒力那麼薄弱都能感覺到,他很適合養一個咒靈出來。她眉眼揚著溫和的笑,說:「沒關系,你們可以讓一讓嗎,我想去那邊的露台。」
觀音阪獨步直起身子,露出很是疲憊的臉孔,得有個幾天沒睡覺了吧,哇這到底是經歷了什麼,被黑心公司壓榨了嗎。
「好的。」他拉著伊奘冉一二三讓開路。
在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月城千夏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抬手輕輕拍在他肩頭,笑著詢問,「你有換工作的想法嗎。」
觀音阪獨步愣住,旋即慌張搖頭,「不不不行的……我除了現在的工作,還能做什麼……」話說完,他才感覺到肩頭輕了不少。
這幾天加班加的脖子肩膀酸痛一下子就輕松了。
於是他又愣著說了一聲,「……謝謝。」
月城千夏笑著收回手,對他說了一句,「工作加油。」旋即視線掠過伊奘冉一二三,「名片我收下了。」
伊奘冉一二三笑容燦爛朝她揮手,「小貓咪,我等你哦。」
觀音阪獨步拉住他後衣領,感嘆道:「如果她是醫生女朋友的話,我們還是送些禮物吧……」
伊奘冉一二三新奇,「誒,你不是說送禮物會給她添麻煩嗎。」
「獨步君,一二三君,你們怎麼過來了。」
觀音阪獨步把聲音咽下去,回過頭看見神宮寺寂雷,一臉敬意,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伊奘冉一二三馬上笑著湊過去提問,「醫生,住在808號房的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嗎。」
「一二三,你這樣問太失禮了……」
神宮寺寂雷愣了愣,隨後無奈笑了一聲,「不是。」
已經分手兩年了。
伊奘冉一二三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來,失望道:「誒,居然不是嗎,太可惜了,她真的是位非常美麗又溫柔的女性。」
觀音阪獨步點頭認同,指了指露台方向,「醫生,露台風大,她剛剛過去了,還是不要讓病人久待比較好吧……」
神宮寺寂雷靜默的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聲。
……
月城千夏在長椅上坐下,她穿著病號服,外頭披了一件白色襯衣,抬手按下被風吹亂的頭發。
「我可以在這裡坐下麼。」
她抬頭看見了神宮寺寂雷,點了點頭,「請。」
兩個人並排坐下,神宮寺寂雷的長發更得風的歡心,她撐著腦袋朝那處看了一眼,見他正熟練的整理長發,突然想到之前給他綁麻花辮的時候。
那個時候過得真是舒心,如果神奈備衢沒有出事……
「衢還沒有醒麼。」
第 30 章 青江
神宮寺寂雷垂下眼睛, 連風都柔和了些,「沒有。」
提了一個不該提的話題。
「我認識一個朋友,她說不定會有辦法,改天我讓她過來看看。」
「好。」神宮寺寂雷看似平靜, 內心也是不想提這些事情, 他的目光平視著種植在花槽裡的花朵, 沉聲道:「你見到他們兩個了吧。」
「?」
「獨步君和一二三君。」
她馬上反應過來, 「原來你們認識。」
「他們是我現在的伙伴,在那邊的世界裡, 我們是代表著新宿的麻天狼,是一路互相扶持,支撐對方的伙伴。」
「真好呢, 寂雷。」她眼裡含著笑,是最柔情的風。他稍微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笑起來, 「嗯,我很高興能夠遇見他們。」
月城千夏心裡有塊石頭莫名放下了。
她陪著他度過了動蕩不安和東奔西走的時期, 現在他遇到了新的可以互相支撐的伙伴, 希望他的壓力也不要那麼大了。
神宮寺寂雷在她淺淺笑著的臉上看到釋然平和的微笑, 知道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真是可惜。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千夏現在很喜歡那位五條先生麼。」
「怎麼會。」月城千夏擺擺手,笑著,「他是個很差勁的人,你也看見了, 我怎麼可能喜歡他。」
「他比你小很多, 不要叫什麼五條先生。」
神宮寺寂雷笑了一聲,靜靜注視著她,聲音低沉且悅耳, 說:「好吧,那位五條君,看起來對千夏很執著。」
日光很暖,風也緩和下來,月城千夏沒有再管頭發的事情,她思忖著,慢慢說到:「並不是所有執著都會得到回應。」
現在的神宮寺寂雷對這句話很有感觸。
他站起來,朝她伸出手,風聲漸起,卷起他灰紫色的長發,他的聲音溫和低沉,就如他整個人帶來的安全感一樣。
「走吧,天氣預報說,要下雨了。」
月城千夏搭上他的手,沒能說出口的謝謝被一陣大風阻礙,然後她看見,從神宮寺寂雷脖子裡卷出的銀鏈子上掛著的一枚鉑金婚戒。
好漂亮一顆方形鑽石。
——「寂雷你看,這個是不是很漂亮。」
——「鑲刻的方形鑽石,喜歡嗎。」
月城千夏瞬間五味雜陳。
這不根本就是沒能放下麼!
愧疚感漫了上來,表情管理依舊一級棒,她甚至還用手攏了一下頭發。
反正就是裝沒看見,看見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神宮寺寂雷拉她起來,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的神色,沒什麼事的把婚戒重新塞回去。
「回去吧。」
……
「我能給寂雷醫生梳頭發嗎。」
神宮寺寂雷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可能是詭異於她的自來熟,但面帶溫和的男人並沒有拒絕她這個無理的要求。
「當然可以。」
他很溫柔,這種溫柔不知該如何形容,即便他警惕裡來歷不明的女孩,仍然不會拒絕她的一些小任性。
月城千夏眼裡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悅色,金色的瞳仁如墜了日光熠熠生輝,她的眸裡帶著崇拜,又藏著小心翼翼的戀意。
少女的心緒如春風細雨,不易察覺又顯而易見,這種微小的矛盾在她身上激化出甜美的味道,讓神宮寺寂雷莫名放松。
他在凳子上坐下,任由月城千夏散開他的長發。
月城千夏捧起他一縷頭發,小木梳從上往下,仔仔細細梳理著,她很認真,梳理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力道,她害怕自己不小心會弄疼他,真是個好孩子呢。神宮寺寂雷輕輕低垂著眼睛,唇角噙著一絲溫柔的淺笑。
「醫生,這裡打結了哦,可能會有些疼。」
「嗯,沒關系。」
神宮寺寂雷輕笑,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疼痛。
【好感度26%】
他溫柔,亦無情。
悲天憫人的美貌下是不易察覺的冰冷。
但又會放任她任性,耐心聽她講話,他溫柔極了,對她是照顧病人,也是安撫孩子。
說起來他能有多溫柔呢,從被其他戰地醫生從外面撿回來,她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這是他們迄今為止見的第四面,月城千夏暗暗沉下心,臉上洋溢著輕柔的笑容。
「在給我編辮子麼。」神宮寺寂雷輕輕笑出聲,低沉優雅的聲線沒有任何不悅,「千夏,手真巧呢。」
月城千夏佯裝驚嚇,帶著小小的難為情,躊躇道:「啊……對不起醫生,我順手就……我這就給你拆開。」
「不用。」他說道,「我很喜歡。」
神宮寺寂雷轉過臉,稍微抬起下頜,露出藍色的眼睛,噙滿溫柔與耐心。
她的臉紅了。
【好感度30%】
真是溫柔啊。
哪怕隔了這麼多年,她都清楚記著那一段的經歷。
如果沒有五條悟,她絕對會愛上神宮寺寂雷。
誰又能拒絕的了他呢。
……
月城千夏回到病房時,掛在牆上的鐘表的指針指向下午一點。
五條悟出去一個小時沒有回來,鶴丸國永早就吃了神宮寺寂雷送來的便當填飽了肚子,現在正躺在床頭,吃著芒果班戟,鼓搗那個依舊沒有反應的傳送器。
鶴丸國永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裡圓形銀懷表,側過身體,撐著腦袋向她詢問,「主君,在成為審神者之前,是做什麼的。」
月城千夏坐過去,打算如實相告,「是給時空管制局打工的。」
一開始從時空間隙掉下來,她能第一時間察覺自己在五條悟的世界,是因為體內源源不斷的咒力,假設她掉到了風鬥那邊世界,她的身體就是普通人。現在月城千夏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雖然多世界融合了,但主世界還是在五條悟這邊。
這些事情她並沒有向付喪神們說起,鶴丸國永跟著一起掉下來,經歷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確實該有一個知情權。月城千夏想了想,思忖道:「在我遇見青江之前,我在給時空管制局打工,他們發布任務,我前往小世界完成任務。」
她並不是時管局挑選出來的正規審神者。每一個正規審神者,身上總會有一些讓人嘆為觀止的能力或者戰力,這兩樣她都不占。在被遣派到咒術世界下,她才被賦予了所謂的能力。在這裡待著的四年,她學會了咒力操作運轉,刀法和體術,稱不上是天才級別,但進步的速度也是被夜蛾正道誇過的。
笑面青江經常會對其他刀劍講起他們初遇的時候,因為身體缺陷被武鬥派主人嫌棄,他從原來的本丸出走,在河堤閑逛想著去什麼地方的時候,遇到獨自坐在河邊發呆的女孩子。
月城千夏第二次任務失敗,從小世界脫身回來,在河邊發呆。
青江笑眯眯問她能不能在這裡坐下,她打量他一眼,問他不是付喪神嗎,為什麼會來結界境內。
「……結界嗎,原來我走到結界了嗎。」笑面青江就笑,輕佻的聲線含著點釋懷,「居然走了這麼遠……」
這地方是時空管制局管轄下的結界境內,一般沒有大會議,不會出現審神者和付喪神。她理所當然感到奇怪,「你的主人呢。」
青江掀動披風,在她身邊坐下,笑著嘆氣,「我沒有主人……應該說,我離本丸出走了。」
「嗯?」是在開玩笑麼。
河堤的風吹動長發,露出遮蓋下的赤瞳,青江下意識的側臉,要遮擋眼睛的手在停頓後,緩緩把一側長發掀開,露出那只顏色稍淡的眼睛。
「我這只眼睛,幾乎看不見。」
第 31 章 審神者
他笑著, 輕描淡寫,一副完全不當回事的樣子,震撼到了她。
異色瞳是青江蘇點之一,但現在那只幾乎失去視力的赤瞳, 他只想藏在頭發下面, 主人對其的蔑視讓他產生自卑心理。
身體有缺陷的付喪神, 源於審神者賭刀後輸入靈力的不妥當操作, 換言之是失敗品。她突然就懂了,她沒有露出震驚的表情, 而是笑著邀請他,「我沒有靈力,不是什麼審神者, 你要試著來我住的地方麼。」
那一瞬間,女孩毫無陰霾的笑容,觸動了他的心髒。
他說:「我感覺到命中注定的命運了。」
她被逗笑, 因為太宰治帶來的郁悶一掃而空。
這是她的第一把刀劍,出走的付喪神, 沒有靈力的審神者。在冷泉老師目瞪口呆的注目下, 她有了屬於自己的刀劍, 在下一個任務到來前,她又接二連三帶回來在前線瀕死的安定,無法開口說話的博多,被主人拋在戰場的宗三, 從被圍剿的黑暗本丸中救回來的一期和歌仙、五虎退, 還是冷泉老師親自把他們交到她手裡。
冷泉老師告誡她,因為不是正規審神者,出陣撿到刀劍這事永遠也落不到她身上。
在第一個世界她學會了很多東西, 得空也會帶著刀劍去前線活動身手,然後試圖撿一個迷路的三日月回來,不過至今她都沒能實現這個願望。
果然,三日月即便是失敗品,以他頂尖的美貌,審神者也不會輕易放手。
這不是正規本丸,出陣也不會強求,每把刀都有或大或小的問題,可喜可賀大家都重新融入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主人。他們不會過問她去哪裡,但每次出門,他們都會每一天每一天的等她回來,有幾次還能看見新加入的刀劍。
大家來自不同的地方,每個人身上都有故事,這一座別院,雖然習慣性稱為本丸,但實際上,是家。
……
鶴丸國永從回憶中抽身,他是半年前來的,因為戰力太低,不被需要,被救回來後因為前主的態度,和碎刀的打擊愣是自閉半個月,那段時間他時不時會夢見一身紫衣妖艷的前主人,對他投來看商品的目光,說著「稀有的戰力就這樣嗎,不過長的倒是很好看,不如不要上戰場了怎麼樣,留到這裡夜裡陪我,對你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吧。」
她笑得越高興,他的噩夢就越讓他窒息。不過這都是過去了,現在鶴丸再也夢不見以前的事情了。
他繼續問:「任務是,讓他們愛上你嗎。」
她點頭,「我之前也給你們說過,我是被冷泉老師撿回去的,就一直養在時空管制局。到十五歲的時候,冷泉老師對我說,有個任務,非要我去完成不可。」
鶴丸國永迷惑,「但是為什麼……是讓他們愛上你?」
月城千夏誠實搖頭,「他們想調查人類的感情,全局沒工作的只有我了。白吃白住那麼久,總要回報過去吧。而且我身上很干淨,他們說我沒有靈力,在投入世界後,不會發生排斥反應。至於你變成現在這樣,除了時空震蕩,也有反應相斥的可能。」
在完成朝日奈風鬥的任務後,她休息了兩個月,在時空管制局接觸到下一位任務對像。蒸汽朋克十九世紀巴黎世界觀下的吸血鬼獵人阿斯托爾福,不是吸血鬼居然是吸血鬼獵人,月城千夏繼續翻了幾頁,十五歲,史上最年輕的聖騎士,美強慘,瘋批,粉毛,經常被誤認為女性……她過去後會把年齡調小,但是她一點不想過去,這孩子太慘了,根本不想給他希望後她又跑的干干淨淨啊!
正當她想辦法拒絕的時候,意外就發生了,掉出時空縫隙後,月城千夏不用去十九世紀了。這姑且算是一點好事。
時空管制局的人各個都是人才,她三歲住在那裡,被一群天才精英包圍,還長成那個沉默寡言、內向、不怎麼聰明的性格,她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離譜,真是吃了十二年白飯。
月城千夏的蛻變,五條悟出了很大一份力。
鶴丸國永眨眨眼,趴回床上繼續擺弄傳送器,說:「我們還回得去嗎。」
月城千夏莫名聽出一點不安,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著安撫,「當然,冷泉老師會把我們接回去的。」
話音剛落,她倏然感覺到從周圍蔓延上來的扭曲著殺機的涼意。
整間病房頃刻間化作一片殘垣斷壁,像是遭遇到了極其嚴重的破壞,四周不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就是歪倒的牆壁。
月城千夏的神經猛然緊繃起來,在鶴丸國永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前,一把抱過他夾在腋下,向一旁可以遮擋的岩石後面躲去的同時,把身前的一大塊木板拍動起來。
下一秒,巨大的火球飛撲著裂開木板,橘黃色的火星劈裡啪啦落下來,點燃周圍一切可以點燃的東西,熱浪撲天。
「發生什麼了。」鶴丸國永現在就是個拖油瓶,所以他慌的不行。
「我們被襲擊了,應該就是上一回的人。」月城千夏一邊躲避著下墜的火球,一邊抱著鶴丸找隱蔽地方。
腳腕上的傷沒有好,做太大的動作都會牽扯的傷口生疼。
她把鶴丸國永藏在幾個人堆疊起來的屍體後面,冷靜地叮囑道:「想辦法把自己藏好。」
月城千夏視線冷銳,往前走了幾步,故意抬手觸碰到某個襲過來的火球,很燙很疼,但手背上沒有燙傷。幻覺?對方的領域?為什麼她一點咒力波動都感覺不到。
對方似乎只會放火球,沒有個准頭,把人抓出來的話,應該可以應對。
「主君,接著這個。」
月城千夏聞言轉過身,一把接過鶴丸國永扔過來的本體刀,他藏在屍體堆後,朝她揮手,「你放心去打,我會自己躲起來。」
話音剛落,異變倏生。
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像僵屍一樣直起了身體,鶴丸國永被嚇得頭皮一麻,眼裡全是興奮,根本沒再怕的,甚至還哈哈大笑,「太厲害了吧,真的嚇到我了!」
利刃裹挾著薄弱咒力,一刀削去喪屍的腦袋,鋒利的刀風卷起霧藍卷發,即便咒力不夠,但論起她的刀法,這些活蹦亂跳的屍體,在一秒鐘內通通人首分離,撲通著歪到在地上。
眼尾余光中,一簇橘黃色的火球飛速襲來,薄金色的眼瞳冷銳肅殺。刀尖捅進再度襲來的喪屍心髒,火球轟然相撞,她撤刀回身斬殺蜂擁而至的下一波屍體。
揚在半空的的霧藍發梢碰到崩裂的火星,余熱撲到側臉,她在漠然的一瞥中,看見了長著狐狸耳朵的小孩。
是什麼。
詛咒師?
不,不是。
詛咒?
也不是。
能生成這樣的領域,怎麼說都是個特級了,雖然她現在的咒力十分薄弱,但不至於分辨不出對方是什麼,除非這裡面根本就不是對方的領域。
這樣的想法一旦形成,月城千夏便瞬間轉變了攻擊模式,對方如果不和咒術界相關,以她的刀法和體術,能殺死對方。
長著狐狸尾巴的小孩見月城千夏向他跑過來,臉上明顯露出一個慌張,他趕緊轉移到另外一塊石頭上,月城千夏飛出去的冰刃還是把他耳朵上的毛扯下來一片。
「不要攻擊我——」小孩嚇得一個嚎叫,趕緊繼續躲避,「只要你老老實實不要再反抗,我就收回幻境,不會傷你和那個小孩性命的——」
月城千夏踩著屍體的腦袋,飛身而起,利刃刺進牆壁,她反手扣住要嚇出原型的小狐狸的兩只手臂,壓在牆上。
一時間,整片幻境都因為施術者嚇破膽子的哭喊不再運轉。
月城千夏冷下臉,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小孩手下留情,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和尖銳,深寒的聲音壓在他耳側,「收回幻境。」
是叫幻境吧,他是這樣說的。
小孩驀地不哭了,他嘿嘿笑出聲,「怎麼可能。」
殺機重起。
遠處響起鶴丸國永「哇哇哇」的興奮大叫。
月城千夏為此分神的空檔,他幻化成狐狸試圖溜走,又被她一把緊扣住脖子,毫不留情的往下摁去。
小孩臉色憋的通紅,一臉譏誚的看著她笑,絲毫不覺得死亡來臨。
不遠處,鶴丸國永小小的身形被纏繞在一群血跡蔓延的嬰兒中間,他們朝他伸手,拉著他滑下血海。
月城千夏用刀抵在他臉邊,金色的眼瞳凝聚著深不見底的肆意瘋狂,她渾身都在散發著濃烈的殺意和狂亂,深藏在身體中的記憶叫囂著屬於咒術師的那份獨特的興奮,連血液都在沸騰,宣告著她繼續放肆,沒人會阻攔她。
殺了他。
不用再去隱藏,殺了他。
不能殺,抓活的,問清楚。
不趕緊殺的話,鶴丸有危險。
「快收回去,否則我就殺了你。」
「才……不……要……」
狐狸耳朵的小孩艱難的,笑嘻嘻的吐出一句話。
……
如果月城千夏咒力沒有被削,那麼她會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從指尖爆發出的咒力纏繞著冰刃,刺進他的腦袋裡。
現在她的咒力很薄弱,剛才飛出的冰刃已經是最後的極限。
月城千夏單膝抵在他胸前,緊緊掐住他的脖子,唇角勾起笑來,她渾身興奮到發抖,薄金色的眼眸裡流光皎潔,毫不遮掩的叫囂著癲狂。
「我最討厭,你這種不聽話的小孩子了……」
第 32 章 發瘋
被掐的臉色憋紅的狐耳小孩沒能使出任何反抗的機會, 他後悔了,這根本就是個瘋女人,他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裡……
要死了。
喘不過氣。
意識……
她為什麼能笑的這麼開心,太可怕了。
他就算是死, 也要拖著那個孩子死……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 他做出來的幻境結界頃刻間恢復成病房的樣子, 同時籠下的還有從四面八方撲過來的尖銳殺意和極致到令他本能害怕的震懾力。
「哎呀……千夏, 冷靜下來。」
幾乎是話落同時,猩紅的利刃從小孩身體裡拔出, 寒光肆意的刀尖直指五條悟咽喉,狠戾到一擊斃命。五條悟興奮的眼睛閃過雪色,沒有開啟無限的男人, 用兩指輕輕夾住刀尖,彎著唇角,無奈笑道:「真是危險呢, 千夏,先冷靜下來怎麼樣。」
刀劍抽離。
小孩連氣都沒來得及喘一口, 砰的一聲落在碎的亂七八糟的床頭櫃上, 趴在碎木頭上面捂著脖子咳嗽, 一眨眼間,視野就被一片猩紅覆蓋,他渾身上下都裂開了傷口,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嚇到, 渾身上下血淋淋一大片, 明明的疼到四肢百骸都在叫囂,但迫於來自上方的威懾,他只能瑟瑟發抖躲靠在牆邊, 一聲都不敢吭。
五條悟的視線只是短短冷冽地觸及了地上小孩一眼,把月城千夏摟進懷裡的時候,陰雲密布的臉孔稍微露出些安撫的晴色,語氣也在勉強著緩和輕柔,哪怕他現在氣到想殺人,事實上他確實差點殺死他。
「千夏,冷靜下來。」
咒術師多少都是有點瘋的,上次月城千夏這麼發瘋,還是高專四年級,孩童模樣的特級詛咒屠了一整個村莊,他趕到的時候,整個村莊都化成一片冰雪,漫天暴雪,殺機肆意。被她殺死的特級詛咒,四肢殘骸血淋淋的躺在冰雪上,而她仍在用刀重復著刺穿軀干的動作。
月城千夏尚未從憤然和瘋癲中緩過神,被強行扣進懷裡時,下意識還是要做出攻擊。五條悟溫柔的抱住她,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手撩開她散落在後頸的長發,溫熱的掌心覆蓋在柔軟的後頸,他垂首下去,雪白的發絲遮擋住側臉,落在耳畔的聲音柔和安撫著,「冷靜下來,千夏,冷靜下來。」
月城千夏的臉埋在他懷裡,後背挺直,心髒劇烈跳動,精神高度緊繃,蔓延出心底的張狂讓她的理智被淹沒,飄在鼻尖的香甜味侵蝕了她的大腦,莫名讓她感到安心。
她渾身顫抖的閉上眼,任由這股熟悉且安心的感覺在體內游走,被狂亂抽離的世界在腦海中清晰的鋪展開。
五條悟輕輕揉捏她的後頸,安撫著還未緩過神的月城千夏,察覺到她的手環住了他的後背,依賴的靠進他懷裡,纖細的手指死死抓住外套布料。
這是個大進步,五條悟一點都不高興。
他只是更用力的把月城千夏摟進懷裡,更加貼近懷裡顫抖的身軀,落在耳畔的聲音寵溺的哄著,輕柔撫摸著她的長發,「沒關系的千夏,已經沒有事情了,慢慢冷靜下來。」
理智逐漸回籠,月城千夏稍微感覺好了一點,體內咒力游走調動緩慢恢復。五條悟緩和的臉色,在從她臉頰邊抬起的時候,已然變得面無表情,蒼藍的瞳仁中疊起沉沉浮浮的霧靄,盡是駭人的殺意。
「臭小鬼,再動一下,宰了你哦。」
縮靠在牆邊的狐耳小孩猛地一個哆嗦,眼淚止不住流出來,嚇得半死,動彈不得,埋下頭去。
鶴丸國永被太宰治從角落裡撈出來,灰頭土臉的,看見了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同情的看了一眼太宰治,說:「謝謝。」
太宰治聳了聳肩,蹲下來托著下巴,繼續看他們。
這間屋子變得亂七八糟,所有家具擺設都破破爛爛的,本來還在堅文明挺著沒有裂開的窗戶,現在干淨的不見一塊玻璃,窗外天空陰沉的厲害,涼風一陣陣往房間裡灌進來。
「你不是有事離開了。」
「我去給你們買東西了,你們現在這樣,連個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吧。」然後指了指放在破碎茶幾前的兩大袋子東西。
鶴丸國永突然覺得太宰治靠譜的不得了。
「我是不是沒機會了。」太宰治歪著腦袋嘆氣。
「你要是早個一分鐘進來說不定還有機會。」鶴丸國永稍頓,「也不是,那種情況只有五條悟才能搞定吧。」
所以太宰治還是沒機會。
「真是可惜。」太宰治唉聲嘆氣著站起來,單身插兜,語氣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有趣,「千夏可是我排在第一位的殉情對像。」
鶴丸國永拍拍身上的土,跟著站起來,一針見血的抬頭說:「你根本就不喜歡她吧。」
太宰治眨著眼睛低著頭看他,哈哈笑著拍了拍他的白色腦袋,「鶴丸,你真的是小孩子麼。」
鶴丸國永回他一個笑,「不然呢,我是幾千歲的老頭子嗎。」
太宰治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然後拍著手,邊走邊說:「好了好了,五條君,不要把人嚇死了。」
太宰治彎下腰,笑得一臉溫柔,「小朋友,老實一點可以保命。」
笑裡藏刀。
小孩哪裡敢不老實,他簡直是遭遇了人生中最嚴重的滑鐵盧,回去飯生那邊也不好交代。
鶴丸國永跟在太宰治後面,把本體刀拾起來抱在懷裡。
月城千夏有一點疼,她緊緊抱住他,神色恍惚的抬起臉來,一雙陷入瘋狂的金色眼眸現在迷迷糊糊看著他,又仿佛是透過他看到了其他什麼,眼尾暈出來的桃花紅楚楚動人,她張了張口,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緩慢道:「悟……」聲音輕的幾乎可以融進風裡。
五條悟呼吸一窒,瞪大眼睛看著她,緊緊扶住站立不穩的月城千夏。
在話音落地的剎那,重新構建的世界突然寂靜下來,緊接著她被淹沒在如潮水般窒息的黑暗中。
下一秒月城千夏徹底暈倒在他懷裡,霧藍的頭發凌亂的垂落下來。
五條悟瞳孔一縮,在這一刻竟然愣住了,他單手扣住她的腰,所有目光全部鎖在雙目緊閉的月城千夏褪去血色的臉上。
「快去喊醫生!」
「千夏?!」
「你在愣著做什麼!」
太宰治和鶴丸國永兵荒馬亂的聲音,他一概聽不見,世界仿佛沒了聲音,他只能感受到懷裡女孩脆弱單薄的身體,目所能及只有月城千夏蒼白的臉孔。
五條悟吞咽了一口口水,墨鏡從鼻尖滑落下去,落到地上。
太宰治沉下臉,要把月城千夏從五條悟懷裡抱過來,卻意外發現他的手被隔開了。
無法靠近。
太宰治想也沒想,動用異能力絲毫沒有用處,他有一點浮於表面的急躁。
他剛要冷臉說些什麼,五條悟已經動作利索地把人打橫抱起,衝出了房門。
太宰治驀然笑了一聲,驚慌失措的表情啊,真不錯。
……
咒術師多少沾點瘋。
不同於五條悟在瘋完能找回理智,月城千夏的情緒會永遠陷在那份瘋亂裡,必須有人把她帶出來。
高專四年級,她被派去青森縣某個小村莊執行任務,乘坐交通工具趕到的她,來晚一步。
天真無邪的特級咒靈有著小孩子的樣子,一手屠了整個村子,靠吸食村民臨死前的恐懼怨恨等等情緒,迅速成長起來。
七月天氣下起暴雪,爆發的咒力凍結了村莊,暴雪的範圍僅次於村莊和周圍一片山林。這是月城千夏第一次情緒失控,無法抑制的憤怒讓她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是五條悟把她帶出來的。
「不是千夏的錯。」
「冷靜下來,已經沒事了。」
「千夏,身為咒術師,會遇到這種情況很正常,我們無法去拯救每一個人。」
「你已經把它殺了,沒事了,你做的很棒。」
「打起精神來,千夏。」
月城千夏身上披著五條悟的高專外套,茫然的看著他,埋進他懷裡嚎啕大哭。
在那一刻,五條悟把所有溫柔寵溺和耐心都給了她。
但依然不愛她。
她依賴五條悟的溫柔,沉溺在他給予的安全中,事發後的幾天,她情緒低沉不穩定,他們每天膩在一起,像是真正的情侶。
但都是虛假的夢,由五條悟一手編織。
他帶她走了出來,回到現實。
……
五條悟從院長辦公室裡出來,徑直去了新的VIP單人病房。
賠款都是小問題,五條悟隨便甩了一個數出來,院長瞪得眼睛都直了。
他進門之前,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又重新放晴了。
五條悟坐到床邊,伸手握住月城千夏發涼的手,太冰了,五條悟眉頭打成結,用兩只手把她的手捂起來,揉搓著捂了好一會子,又重新把她的手放回被窩。
她的另外一只手正在打吊瓶,雪白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五條悟繞過去坐下,輕輕托起來放到掌心裡,仔細的揉搓著她的手指,在不會碰到吊針的情況下,捂著她冰涼的手。
五條悟抬眸去看她。
霧藍色的長發鋪在枕頭上,雙目緊閉的女孩子睡顏恬靜,臉色相較之前恢復了些血色。
他抽出一只手,撥弄了一下她額上的劉海,指尖稍微擦過眉梢,拂過閉起的眼睛。簡單做過這些想做的動作,他又重新把手放到她手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在他殘缺的記憶裡,月城千夏是屬於冷靜那一派的,高專也僅有那一次情緒失控。她似乎在恍惚間,把他當成了幾年前的他。
五條悟心情很復雜,回味過來之後,甚至還有一點莫名其妙的吃醋。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月城千夏太脆弱,太單薄了。
那個有著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小男孩,不是詛咒也不是詛咒師,他稱自己是狐妖,這就和怪談掛鉤了,這個世界上既然有詛咒,那麼有妖怪也不是多奇怪。
問題在於,他們為什麼要襲擊千夏和鶴丸,這五年裡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的六眼能辨別出狐妖的不同,鶴丸國永同樣一樣,他沒和妖這種東西扯上關系。
五條悟愈發想不通,只能指望太宰治問審出點什麼來了。
感覺到另外一只手也好了一點,五條悟看著她的臉眨了一下眼睛,他往上推了推墨鏡,一只手撐在她身側,屏住呼吸,悄悄湊近她。
突兀地,月城千夏眉心輕輕皺了皺,唇間緩緩溢出一聲含糊不清的低語。
「悟……」
五條悟呼吸滯住。
悟。
他靜靜看著沒有醒來的月城千夏,唇角扯出一個笑,有點自嘲的味道,他輕聲輕語的說道:「五條先生在呢。」
第 33 章 要見林檎嗎
月城千夏的頭很疼。
她在如潮水般的黑暗中反復沉浮, 每次好不容易靠近門了,又會被漲潮的水猛地帶回去。
反反復復,潮水一次比一次猛烈,墜入的黑暗一次比一次深。
想上去。
支離破碎的記憶一點點拼成完整的畫面, 想忘記的, 不想忘記的, 全部都塞了進來。
頭好疼。
她又一次奮力的爬上去, 伸出手要去推那扇門,想上去。
手被握住了, 有人強行踹開了門,把她拉了上去。
月城千夏猛地睜開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 沉沉喘著氣。
在入目的一片花白中,清晰分辨出了五條悟湊近,焦急不堪的臉。
「千夏!」
「我已經喊神宮寺過來了,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還認不認識我。」
手被握的好疼, 她眉頭擰了一下, 但焦急萬分的男人根本沒能察覺到, 還認為她皺眉是哪裡不舒服。
「你捏疼我了。」
五條悟連忙松開力道,輕輕揉著她的手背,「對不起,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話剛一落, 神宮寺寂雷推開了房門。
扎了低馬尾的男人, 讓月城千夏一下子夢回四年前。
她也只是一個怔愣的瞬間,就再度把思緒收整回來。
「鶴丸呢。」
「在另外一間房。」
「已經安全了。」
兩個人同時回答,有一點點尷尬。
「我的頭有點疼。」她又說。
神宮寺寂雷彎下腰, 仔仔細細檢查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還是讓她多休息。
期間五條悟一直在旁邊站著,聽話的像個小學生,如果讓夜蛾正道看見他現在的乖模樣,指不定會流出欣慰的面條淚。其實五條悟一直注意著她的情緒狀態,分神聽著神宮寺寂雷講話。
她躺在床上,仔細聽著神宮寺寂雷講話。同時感受到五條悟蘊著擔心且灼熱的視線,一直跳動極快的心髒,始終沒能平靜下來。
她所有記憶都回來了,直到這一刻,月城千夏才願意相信,時空震蕩也影響到她了。
高專時期所有好的,不好的,一並都回來了。
這也更加堅定了她要盡快,想辦法離開的決心。
神宮寺寂雷走後,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很黑了。
「還疼嗎。」月城千夏腦門上都是汗,五條悟的手指撫上額角,輕輕按壓揉弄,輕聲說:「疼的厲害,還是輕些,是這裡不舒服嗎。」
月城千夏詭異的慌了一下,眼神閃了閃,臉上冷靜道:「沒有,已經不疼了。」
五條悟坐在床邊,還是給她揉著額角,另一只手抽過床頭放置的干手巾,小心翼翼給她擦了擦臉。
月城千夏承認,她被他這個動作驚到了。
「神宮寺等下會送來飯的,你先等一下。現在渴不渴,我扶你起來喝口水,好不好。」
不是在獻殷勤,特意討好。是在自然不過的寵溺,體貼入微,仔仔細細,方方面面給她顧慮到了,甚至床頭櫃上還有新鮮的花束,幾盒芒果班戟,一邊的椅子上放著幾個袋子,幾個盒子,是衣服和鞋子。
什麼情況。
月城千夏有點摸不准,她睡一覺起來,到了平行世界?
五條悟扶著她坐起來靠在床頭,水溫溫度適宜,剛好入口。
「五條先生,我是不是要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了。」
五條悟牽出一個笑,語調輕快,「千夏也學會開玩笑了。」
月城千夏放心喝了一口水。
是五條悟,不是假的。
「那我現在是做夢。」
「當然不是。」五條悟握起她的手,十分嫻熟的放到自己臉上,眨著眼看她,撒嬌道:「你捏捏看。」
月城千夏呆住了。
五條悟仿佛生了兩只貓耳朵,蓬松的長尾巴優哉游哉的晃悠,心情極好的凝著她,側臉蹭著她的掌心,尾音揚起,「要不換我捏捏千夏的臉蛋。」
月城千夏頭皮發麻,一下子把手抽了回來。
高專交往時他都沒有這樣溫柔體貼過,這樣的撒嬌倒是很多次。
但人一點都不喜歡她。
五條悟眯眼笑著,都能看見冒出的粉紅泡泡了,「千夏,這個樣子也好好可愛。」
她定了定神,淡定道:「五條先生,我知道我不是在做夢了,可以請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嗎。」
一定會做噩夢的。
好像並沒有情緒方面的問題,五條悟心裡稍微松下一口氣,但還是要多留意。
過來送便當的是一位小護士,神宮寺寂雷被骨科叫去幫忙做一台手術,臨走前拜托她來送一下吃的。
等小護士出了門。
五條悟拆開便當盒子,看都是適合病人吃的清淡飯菜,轉頭從自便當裡面夾了一塊炸雞塊放進去。
「千夏只能吃一塊。」
像哄小孩子一樣。
月城千夏接過便當,把炸雞塊放到一邊,向他詢問,「下午,我是在做夢嗎。」
「當然不是。」五條悟也是一天沒有吃東西,月城千夏醒過來,他吃了今天第一口飯,咀嚼幾下咽下炸雞塊,五條悟稍微推了推墨鏡,一雙湛藍的眼眸中滿是認真和柔和,他說:「是狐妖的幻境,和咒術界沒有任何關系的妖怪,和昨天襲擊你和鶴丸的,是同一伙人。現在那只狐狸,被太宰治帶走審訊了。」
交給太宰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說起來,人間失格對妖怪能用嗎?
「……千夏想見月宮林檎嗎。」
「嗯?」
為什麼話題這樣跳躍性的轉移了。
五條悟低著頭,指間夾著筷子,聲音裡含著顯而易見的不情不願,「就是……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如果你想見的話,我可以把她找來。」
好家伙,直接動用鈔能力請明星來辦私人粉絲見面會,你怎麼不提見鈴木安?而且月宮林檎可不是這麼沒骨氣的人,一點小錢就把他請過來。
「不用,大明星很忙的。」月城千夏回絕,又補充一句,「他也不是那種你用錢就請得動的人。」
五條悟情緒一下子回升,他高興了,聲音裡遮掩不住:「這可是千夏說的,我已經提出過讓你見喜歡的明星的意見了,是你自己不見哦。」
月城千夏舒舒服服靠在床頭,眼睛稍微彎了彎,又似乎沒有,她淡淡的說:「是我說的。現在可不可以先吃飯。」
五條悟覺得他被哄了。
雖然他的心情依舊壓抑著郁躁難解,依舊看得出來月城千夏對他的疏遠和冷淡,但就是被哄了。
**
飯生妖子很焦躁。
「我已經說過交易結束了吧,你的人都做了些什麼。」
「這塊結石就不要再想了。」
夏油傑手裡捏著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他聲音溫和,沒什麼脾氣,掛斷通話,把飯生號碼拉黑。
管對方如何大發雷霆都和他無關了。
夜裡九點,美美子煮了關東煮,菜菜子過來叫他。
夏油傑笑容溫和,長過肩的黑發在風中勾起些弧度,他拍了拍菜菜子的頭頂。
「夏油大人,今天有個女人向我打聽你了。」
「哦,那菜菜子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夏油大人不喜歡滿身猴子氣味的女人,那個女人聽後愣住了,滿臉疑惑呢。」
夏油傑眯著眼,譏笑一聲,「不愧是猴子,腦容量小的可憐。」
……
……
五條悟在病房守了一夜。
鶴丸國永晚上跟著神宮寺寂雷在值班室睡覺。
夜蛾正道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月城千夏剛剛醒過來,他掛斷手機,陪著她洗漱,吃完早飯。才說起夜蛾正道的電話是催他去工作。
五條悟當然不想去,他一步都不想離開。
夜蛾正道:「在一個地方待太久會讓人懷疑的,知道嗎。」
五條悟拖著長調,不著調的小聲說:「這裡可是醫院誒,詛咒很多的。」
夜蛾正道無語,「悟,去工作……」
然後五條悟把手機掛斷了。
太宰治從回去後沒有再聯系過他,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才想到兩個人根本就沒有留下通訊方式。
笑死。
第 34 章 六月的雪,是美景……
「冥冥今天休假, 待會喊她過來。」五條悟沒有戴墨鏡,怏怏不樂的趴到床上,聲音悶在手臂和被褥的空隙間,悶聲悶氣, 「但是工作, 我還是要去一下。」
月城千夏手裡捧著一本時尚雜志, 看見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搓著被單, 不免覺得好笑,語氣波瀾不驚的說到:「五條先生, 請你以工作為重,我認為他們在見識到你的厲害後,不會再過來了。」
五條悟把眼睛露出來, 白色的發梢壓在眼睫毛上。
「就算千夏咒力恢復了,但不能用的話,也無濟於事吧。」他懶洋洋的盯著她放在一側的手, 「昨天的幻境,是因為本身就帶著結界的緣故, 咒力不會對外流出。」
五條悟抿著唇角, 悄咪咪的挪動放在被單上的手。
「昨天的新宿差點就要六月飛雪, 這可會成為大新聞哦。」
夠到了。
五條悟短促的笑了一聲,指尖觸碰到她的小拇指,溫暖又柔軟僅僅在眨眼間收了回去。
「對不起呢,我差點搞出大新聞。」月城千夏收回手, 沒有感情的棒讀著。明顯察覺到五條悟失落了一下, 他把臉埋進手臂裡,其實是像壓下唇角得逞的笑意,雖然只有一瞬間吧, 但手指碰到一起的感覺很舒服很溫暖,真的很想牽住她的手,五條悟其實是滿意大於失落的。
幾秒後,等他再次抬起臉,已經很好的掩蓋住了心裡那點小得意和小妄想,心裡沉沉壓下的郁結也神奇的消散一些。五條悟單手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她,湛藍的眼睛裡翻湧著他無法抑制,名為喜歡的情愫,他笑著說:「六月的雪,是美景。」
她沒有回話,眼睛一直落在手裡的雜志上。
五條悟屈起手指,輕輕揉搓了一下指尖,低聲笑了笑,輕柔的音色朦朦朧朧,宛如黎明撒下的第一縷穿過枝葉的光。
……
他還是去工作了。
冥冥的弟弟優優正巧和朋友在新宿玩,冥冥順了這個由頭,和優優簡單說了下,兩個人准備做場弟弟生病,姐姐過來醫院看望的戲碼。
冥冥到新宿還有些時間。
五條悟之所以能出門工作,是因為太宰治讓中島敦和泉鏡花過來了這裡。太宰治故意讓兩個新人過來,明顯就想不想她被國木田獨步誰的知道。
中島敦小心翼翼,捧著一杯水,說到:「那個……月城小姐是太宰先生女朋友?」
月城千夏嘆口氣,看向一臉糾結的白發少年,說:「這是太宰治說的。」
「沒錯。」中島敦回想起太宰治臨走前,散漫又爽朗的拍著他的肩膀,叮囑醫院裡那位,是他最喜歡最喜歡的女朋友。
泉鏡花淡定的喝下一口茶,「姐姐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孩子是社長的,鶴丸說還有一位爸爸,就是剛剛走掉的白毛吧。」
她把雜志放在被子上,抬起手阻止這個越來越離譜的對話,「等等,太宰治究竟給你們說了什麼。鏡花這一句話裡面,沒有一個是對的。」
太離譜了,鶴丸怎麼就成社長孩子了?
雖然,他們長的確實像,連發型都像。但也不至於去了一趟偵探社,又認一個便宜爸爸吧。
這是想集齊七個便宜爸爸嗎,集齊七個會發生什麼,時空管制局能把他們接回去嗎?
中島敦的心情在糾結和好奇中,偏向了想要真相的好奇。
太宰治回去對社長說了鶴丸和他沒有一毛錢關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竟然感覺到社長微妙的失落了一下。
失落了一下。
!!!
這可是那個社長誒,他懷疑自己看錯了。直到與謝野晶子悄咪咪告訴他,社長居然在之前瀏覽過玉石定制、古董制品、佩劍的掛件珠子等物品……如果這還沒有什麼奇怪的話,他接下來看了兒童衣服和花店,以及情侶餐廳還有親子餐廳……
太恐怖了。
完全不是那個銀狼戰士會干的事!
所以他真的有在忐忑期待著什麼吧!
震驚中島敦一整年,他連那一刻的心情都沒法去形容。
回憶結束。
月城千夏也講清楚了前因後果。
「是太宰先生和白毛先生,死皮賴臉的賴在姐姐身邊。」
泉鏡花逐漸理解了這一切。
月城千夏握住泉鏡花的手,友情急劇升溫,還想為太宰治說句話的中島敦老老實實閉了嘴。
「小千夏,是在這間房嗎,居然生病了嗎,還真是讓人意外。」
禪院直哉散漫挑逗的聲音隨著門被推開一並傳進月城千夏耳朵裡,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即便這個問題很重要,那掩蓋不住月城千夏在這一刻的嫌棄。
中島敦不確定這人是誰,能喊得出來月城千夏的名字,當然可以定義為熟人,但她明顯有些煩厭他,否則不會移開目光。
「這位先生。」中島敦還是過去攔了,同時讓泉鏡花做好防御,但不要出手,這裡是醫院,鬧出動靜絕對會引來很多人注意。
禪院直哉直接無視中島敦,從他身邊繞過去,穿著一身不便行走的和服,腳上踏著木屐,手裡捧著一束開得熱情艷麗的紅玫瑰花,徑直走向床邊,停在泉鏡花身前,不再往前一步。
小丫頭模樣不錯,就是太野了,他不喜歡。
禪院直哉把玫瑰花塞給泉鏡花,居高臨下著垂眸打量一句話不願意說的月城千夏,帶著一副戲謔的表情,眼裡全是輕佻的笑。
「不想和我說說話嗎,雖然這樣的小千夏我也喜歡,但更喜歡的還是你高專那個樣子。」
「你現在這個樣子有點慘哦,不過這身穿病號服還比較顯身材呢,小千夏穿著十分美麗。」
「笑一笑呀,小千夏,我這是在誇贊你。」
月城千夏把有點懵掉且慍怒的泉鏡花拉過來,讓她待在床頭這裡。她抬起臉,滿臉冷漠,偏生聲音裡帶著似笑非笑的譏諷,把玫瑰花扔過去,「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禪院直哉眯眼笑,伸手接過玫瑰花束,摸了摸下巴,「終於說話了,我不會待太久,就是過來看你一眼。哦對了對了,忘記告訴你,小千夏這樣冷著臉,我也很喜歡,所以真的不考慮來禪院家嗎。你如果非要做正室,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樣令我厭煩。」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你在誇我嗎。」
禪院直哉並不喜歡聽這種話,但從月城千夏嘴裡說出來,他覺得新鮮。他是過來找樂子的,就算性格不一樣了,他也相當歡迎她進禪院家門,逆來順受乖巧懂事的側室固然省心,但把對他不屑一顧表達討厭的女人壓制到眼裡只有他,這是一個相當爽快且享樂的過程。
如果這個女人是月城千夏,他會特別開心。
特別的惡趣味。
不管是高專的千夏還是現在的千夏,他都很喜歡!重要的是,這是五條悟的心上人,這不就更刺激了嗎!
「可以。」月城千夏冷冷說到。
禪院直哉驀地笑出聲,心情十分美妙。
「小千夏,我這個人,可是很樂意撬悟君的牆角哦。」
周遭有一瞬的冷寂。
中島敦:「……」
誒?誒誒誒誒誒????
泉鏡花:「……」
真正的死皮賴臉,死豬不怕開水燙。人渣!
禪院直哉有大病。
從高專就知道這個道理的月城千夏,現在也嫌棄的不得了,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冷漠,身上冷冰冰的散發寒意。
「這句話對我講沒什麼用,你可以和五條悟直接說。」
禪院直哉隨手把玫瑰花放到桌子上,一臉輕松愉悅,看向冷漠的月城千夏,笑著說:「可我今天就是來看望小千夏的,才不想看見悟君那種討人厭的臉。」
語畢,禪院直哉揚長而去。
他到底是來干嘛的。
他又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的。
不過,禪院直哉應該不會泄露什麼。
月城千夏表情微微緩和,拜托中島敦丟掉了玫瑰花。
以禪院家的勢力,在咒術師中會有幾個眼線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已經有特一級水准的禪院直哉有推薦權,雖然他對這種事情一向沒什麼興趣,但利用手裡的推薦名額調動一兩個咒術師十分容易。
這次月城千夏在新宿中央病院的事情,也是某個三級術師傳過來的。五條悟翹班一整天,一直待在醫院,不用想也能猜得出他在干什麼。
禪院直哉穿著和眾人格格不入的松綠色和服,木屐踏在地板上聲音清脆,好多人的目光注視在他身上,他渾然不覺的掏出手機。
【匿名】
[我看到禪院直哉手捧著玫瑰花,進了新宿的醫院]
群裡一片問號。
[也沒什麼奇怪吧,禪院家這位少主,看著就一副私生活很亂的樣子]
[重點不是玫瑰花嗎,上醫院送玫瑰花???]
[可能是給他打胎的女人送的,分手花]
[禪院少主長著一副渣男臉不是顯而易見]
[新宿的醫院?五條先生昨天也待在新宿,我做任務時,在便利店看見他了,是醫院旁邊的便利店]
[???禪院直哉動了最強的女人]
[這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
[快進到那女人懷的是誰的孩子]
[????]
[怎麼可能會有女人想不開進禪院垃圾堆,我賭今天的午飯,孩子是最強的]
[五條悟風評被害]
[他有什麼風評可言,不記得咒高論壇裡五條悟女僕裝絕美寫真現在還是置頂HOT嗎]
[你提醒到我了,今天還沒有過去舔顏值]
[五條前輩喜歡的是他那位前女友啊!]
[前女友連五條悟都不要,怎麼可能看得上禪院直哉]
[好家伙,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你在筍誰]
[好家伙,加茂家輸就輸在少主年齡小]
[歌姬,是你嗎]
……
第 35 章 中也,慘
七海建人頭疼的關上手機。
他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伏黑姐弟, 確認他們系好了安全帶,啟動車子。
這事就別讓五條悟知道了。
……
咒術師說出任務就出任務,冥冥剛到新宿,就被緊急召回了高專。
冥冥把情況向五條悟說明後, 他在手機裡翻出了神宮寺寂雷的號碼, 是今早上離開的時候特意要的。
五條悟:麻煩幫忙轉告千夏, 冥冥有事不能過來了。
神宮寺寂雷:好。
他盯著屏幕看了會兒, 和剛見面那時不一樣,五條悟對他這個情敵透著股尊重……真是有趣。
**
除了腳腕的傷之外, 月城千夏沒有嚴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
可現在出院明顯是不可能的。
前有神宮寺寂雷,後有五條悟,中間再蹦出一個太宰治, 可能還會有個禪院直哉。
站著走出醫院,拎著回來醫院。
如果遇見禪院直哉,他可能直接把你抱回禪院家, 但他沒有這個機會,月城千夏絕對會忍不住揍這個屑的。
「啊咧, 那只白毛貓不在嗎?」
白毛貓?
果然起了奇奇怪怪的外號。
「敦和鏡花先回避一下, 我有話要和她說。」
太宰治單手插兜環顧一周。
中島敦委婉道:「太宰先生……我和鏡花都待在門口, 一有動靜就會進來的。」
太宰治轉過身,風衣角隨著他的動作劃出一道弧度,他看著中島敦「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捂著嘴, 揶揄道:「真是的, 敦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不會做一些沒品的事情。」
太宰治雙手拍在他們後背,忍著笑, 推著他們往門外走,「好了好了,快點出去,接下來可是大人的時間,小孩子乖乖待在外面。」
門被關上。
「這次用的時間挺長呀,太宰先生。」
月城千夏抬眼看去,觀察到這個一心想自殺的男人,身上沒有半點負面情緒溢出。
太宰治拖了椅子坐到床邊,離她稍微近一點。
「對方可是狐妖呢,我們充其量也只是有點異能的人類,要制服他確實廢了些時間。」太宰治沒有骨頭一樣的趴在床上,側臉枕著手臂,「不過,那個小鬼還是逃了。」
月城千夏稍微一震,聲線平穩的詢問道:「沒有人受傷吧。」
太宰治勾起唇角,支著腦袋坐起來,柔軟的黑發貼在臉側,他眼裡閃著光,嬉笑道:「千夏是擔心我了嗎。」
「是在擔心我吧,一定是我在擔心我。哈哈但是完全不用哦,雖然他逃跑鬧出了很大動靜,但這都是中也需要考慮的東西了。」
啊這,是借用了港口Mafia的地下審訊室。
太宰治像打開了話匣子,持續不斷,興致高昂的輸出,「中也還不相信你回來了,說我白天做夢,腦子不正常,那個時候相當鄙夷我呢。不過成熟的大人不會搭理中也這種小矮子,等哪天我把他帶來怎麼樣,想看看中也震驚驚奇,痛哭流涕著認錯的樣子嗎~」
可能他們之間還打了個賭約。
中也,我一定不會讓你見到我的。
月城千夏心裡默默念叨。
「太宰先生,你要不要等五條先生回來後,再說一下你拷問出來了什麼。」
「誒~」太宰治嘴角微微下拉,強行止住了話題,拖著有力無氣的尾音,「才不要,我一點都不想看見那只白毛瘋貓。」
白毛瘋貓。
外號升級。
太宰治支著下巴,臉上是賣乖的笑容,「千夏可以轉達給他。」
「那你說。」
「誒——」太宰治又開始不滿意的唉聲嘆氣,拖長聲音,可憐兮兮看著她,「千夏這樣,想是快點讓我說完趕我離開嗎,真是絕情呢千夏,我明明今天還帶來了新的殉情方式。」
月城千夏:……這人是不是比四年前還要過分難纏了。
頭疼。
「太宰先生,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請你不要再任性了。這次的事情,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後面只要你的要求在合理的範圍內,我一定會還你的,你如果你要錢,我一定努力賺錢還給你。」
聞言,太宰治輕笑著,鳶色的眼眸中映著細碎的光,她隱約能窺見他藏於細光下晦暗的情愫,復雜而幽深。
「那現在就把人情用掉吧。」
「?」
「把先生去掉,像兩年前那樣稱呼我。」
月城千夏不可抑止的皺了皺眉心。
太宰治繼續笑著,剛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消失不見,「千夏,這個是在合理範圍內吧。」
當然在。
而且還非常簡單。
她妥協了,在一番心理鬥爭中,選擇妥協。
「太宰……」
太宰治滿意的眯眼笑著,心情美妙,「嗯嗯嗯就是這樣才對。」
哎呀哎呀,真是太開心了,太宰治心情好得不得了,直接從椅子上挪到床沿坐著。
月城千夏出於本能,往旁邊挪了挪。太宰治察覺到後,又朝她湊近一點,笑著說:「再挪的話,會掉下去的。」
太宰治好像根本不在乎感情這回事,他似乎更喜歡捉弄月城千夏,如果月城千夏願意和他殉情就再好不過啦!
「讓我想想。那個小鬼有三條狐狸尾巴,年齡有二百歲呢,貨真價實哦~」太宰治一臉認真,聲線略帶誇張效果,凝視著月城千夏,繼續說:「他的主人接到了一個交易,說要把你和鶴丸,在不會傷及性命的前提下造成一定的傷害,最好能昏迷。到這個程度,交易就算結束,因為後面,交易人會來分別帶走你和鶴丸。」
太宰治攤了攤手,搖頭道:「只可惜中也這個小矮子,吃的飯沒長在身高上,也沒長在腦子裡。雖然我跟蛞蝓的相性很差,但也有在稍微一點點感謝他在制服狐妖上出的力,但也僅僅如此而已,我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是因為狐妖昏迷了很長時間……我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不省人事了,切~真不愧是蛞蝓。」
「然後,小鬼逃脫了。」
太宰治臉上毫無陰霾,爽朗又朝氣。
月城千夏:「……他背後的人是誰,太宰先……」
「嗯?」
「太宰,狐妖背後的人是誰。」
「不知道。」太宰治屈起手指,輕輕抵著下巴,認真道:「交易人和背後的人都不知道,這全都要怪中也。」最後一句滿滿的嫌棄。
中原中也,慘。
所以,出力最大的是中原中也,最後他沒能討著好,還要應付狐妖逃走後留下來的爛攤子。太宰治也沒能審出太有用的話,我願稱太宰治職業生涯中的滑鐵盧。
第 36 章 新宿歌舞伎町
「哦, 對了,千夏是不是在受傷後,異能力不能用了。」
她點頭。
「這個是妖怪的能力,後面只要你能掙脫心裡面上的鎖就可以了。」
她才不會告訴太宰治, 她已經恢復了。
……
……
五條悟從來不信什麼占蔔。
「這位先生, 你的戀情會有一些不通順。」
五條悟嫌棄的看了眼坐在咖啡店門口, 頭上罩著黑兜帽的女性, 拎著手裡的兩部新手機,抬腳就要走。
「先生, 水晶球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想要離開你。」
五條悟步子一頓,馬上調轉方向, 走過來坐下。
「詳細說說。」
他一點都不信,但他可以聽聽。
占蔔師透過眼前的黑色紗布看見五條悟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測的笑, 說:「你曾經做過一些事情,傷害過她, 如果想讓她回心轉意, 請再好好的反省一下。」
五條悟:他在期待什麼, 這不就是最平常的店鋪拉客騙局嗎,說這種話,就和什麼都沒說是一樣的。
五條·失憶中·悟。
「你倒是說一兩個我曾經做過什麼,我還能繼續聽你說。」五條悟的笑容平易近人, 充滿親和力。
「這個……」
五條悟一手叉腰站起來, 冷著聲音嘲諷道:「幸好你遇見的是我,否則一定會挨打的。」
占蔔師被他冷冰冰的視線嚇得一縮肩,頭皮發麻真的感覺是從死亡邊緣爬出來一樣真實, 毛骨悚然。她抬起眼,小心翼翼看著五條悟漸走漸遠,最後坐上一輛轎車,心口那口氣猛地松出來,脫力一樣趴在了桌子上。
從五條悟一上車,伊地知就察覺到他心情非常不好。
他一直記得上次的電話,打早上見到五條悟,整個人差不多處於一驚一乍的狀態。
「伊地知。」
伊地知一驚:「有什麼事情嗎,五條先生。」
五條悟聲線平和,不帶任何情緒,「千夏為什麼想離開我。」
伊地知內心流淚,戰戰兢兢的說:「……啊?月城前輩要走嗎……」
五條悟姿態閑散的窩在後座,伸起一條大長腿,直接蹬在駕駛座椅背,陰沉沉的說:「你小我兩屆吧,我問你,高專那時候,我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伊地知冷汗直冒,感覺他的腳絕對會踢透椅背踹到他背上,他心驚膽戰,「……不好?」
「我對千夏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五條悟相當耐心的重復一遍。
伊地知想哭了,他不想回答,但也不能就這樣糊弄,「……呃,您和月城前輩的關系不是一直很好嗎,一直都形影不離……」他的大腦飛快運轉,「啊,要說在我看來,您確實有一次做的不大對。」
「是什麼。」五條悟追問。
伊地知斟酌用詞,「就……有次在天台,月城前輩不在,大家在討論結婚的話題,家入小姐問您以後會不會結婚,您回答說……是有這個想法,但是婚姻會將人束縛,愛情會扭曲成詛咒,作為五條家未來的家主,大約需要的……只是一個孩子……」
五條悟驚異的「哈」了一聲,瞳孔一縮,一口冷氣吸到肺。
「我說過這種混賬話???伊地知你是不是皮癢了!」
伊地知手捏著方向盤,冷汗直冒,衣領後浸濕了,「但是除了這一件事情,其他的我認為五條先生沒再有過什麼過錯。但是但我也有可能是記錯了……」
他都沒來得及補充一句,在聽見如此渣言屑語後,五條悟還短促的笑了一聲。那會兒的伊地知早就被五條悟這麼一番渣男發言震驚了,深深的為月城千夏感到不服,好在家入硝子上去抽了他一巴掌,雖然沒抽到。
五條悟的腦子裡根本沒有這種記憶,現在的他,不相信他說過這種混賬話。
他想和月城千夏結婚,發自真心的。
後座突然安靜下來,伊地知身體僵硬的開著車,一口氣都不敢出,就怕他突然發瘋,只想快點把這位祖宗送回醫院。
「是真的嗎。」
片刻後,五條悟嗓音陰沉且復雜,他低著腦袋,白發垂落,墨鏡把眼睛遮擋的嚴嚴實實。
「……我是這樣聽到的。」
伊地知小心翼翼,罕見的在五條悟身上察覺到如陰雨天氣一樣的低落情緒。
「或許……可以再問一下家入小姐。」
……
五條悟心情沉重的走進醫院。
代入一下,如果是千夏說出那樣的話,他大概會當場發瘋,用各種手段逼著千夏結婚,如果她不願意,他也准備了十八種強制普雷。
但現在不行,他不能表現出來一點點這種念頭。
他拎著新手機的袋子,在十樓的電梯打開時,壓下心裡沉悶郁躁的心緒,讓自己看起來和早上離開前沒什麼區別。
但是……
中島敦:「月城小姐和家入小姐出去了,太宰先生也跟著。」
泉鏡花一臉警惕的望著五條悟,好高啊,和鶴丸長得還是蠻像的。
五條悟看著眼前兩個小不點,從早上離開那會兒就注意到兩個人超脫的咒力,能拉到高專讀書再好不過。
「他們去了哪裡。」
既然家入硝子居然來了,月城千夏的腳腕應該是好了。
中島敦心思淺,雖然白發的男人神態氣息都很平和,但隱隱就是有一股冷冽的壓迫感。他吞咽一口口水,說:「……應該就是去附近逛逛吧。」
泉鏡花從口袋裡摸索出來一張黑色名片,「好像是這裡。」
五條悟隨意掃了一眼,只是一眼他的神色就冷了下來。
五分鐘後。
新宿歌舞伎町,從踏進這片區域起,五條悟就以他獨特的氣質,和優越的身高,以及驚為天人的俊美容顏,吸引了許多街道旁形形色色的女孩子的視線。
天還沒有黑下,這裡已然非常熱鬧。
五條悟絲毫沒去理會女孩子的刻意接近,她們想上前挨近他,挽住他的手臂,但沒有一個人能成功上前。
他手裡拎著手機包裝紙袋,一路沉默著走到一家牛郎俱樂部的大門前,他推開門,店裡光線曖、昧綺麗,空曠的大廳還沒有迎來它最熱鬧的時候,他一步步,不緊不慢的向著某個最熱鬧的包廂走去。
包廂的門半掩著,裡面飄出陣陣酒氣,笑聲大的刺耳,五條悟臉上沒什麼表情,波瀾不驚著一腳踹開了門。
「小貓咪,我就知道你會過來找我。」伊奘冉一二三變魔術似的從懷裡拿出一枝玫瑰花,單膝跪在地上,執起她的手,開朗熱情洋溢著令人心醉的笑容,「感謝小貓咪的指名,接下來的時間,請全部交給我。」
哐當——
門被踢開。
第 37 章 前任×2
包廂裡一瞬間沉默下來, 除了有著優秀職業素養的伊奘冉一二三,幾乎所有人的視線從朝那邊看了過去。
門板撞到牆壁,就被下方吸石牢牢貼住。他用的力氣不大不小,但足夠震懾住在場多數人。
太宰治手裡端著一杯紅酒, 和家入硝子對視一眼, 在一片沉默中, 輕輕碰了下杯。
「呦, 白毛瘋貓也來了,快來快來一塊坐下, 這裡是酒真的挺不錯。」太宰治坐在吧台前,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家入硝子給他滿上酒, 笑道:「悟不會喝酒。」
太宰治一臉大失所望,「誒,居然不會喝酒。」
月城千夏一臉笑容的接過玫瑰花, 回答:「一二三,麻煩你了。」
伊奘冉一二三起身, 坐到她身邊, 全然不顧漂浮著的危險氣息。男人有著頂級的美貌, 像寶石一樣耀眼,舉手投足優雅風流,十足的貴公子範,但看著他熱情洋溢的笑容, 就讓人不禁淪陷。
「小貓咪想和我聊些什麼。」
「能喝酒嗎。」
伊奘冉一二三打了個響指, 送了個wink給她,「果酒可以嗎。」邊說邊倒了一杯冒著氣泡的冰藍色液體,月城千夏眉眼笑得彎彎, 接過來嘗了一口,誇贊道:「唔,好喝。」
月城千夏酒量尚可,這果酒的味道又過於好了點,她嘗試一口,就迫不及待把杯子裡的酒全部灌了下去。
「哈哈,慢點喝沒關系的。」伊奘冉一二三溫柔的搭上她的肩,「雖然好喝,但也不能一直喝哦,小貓咪只能再喝最後一杯。」金色的眼睛中深深印著她的臉龐,在保持著合適距離的營業範圍,他稍微湊近過去,淡淡的酒氣縈繞在鼻尖,輕聲笑道:「真是可愛,我都要忍不住愛上你了。」
月城千夏在這麼近距離下盯著伊奘冉一二三的臉孔,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臉頰上浮上一絲紅暈。
哇哦。
家入硝子身邊圍著幾個避難的牛郎,一排幾個紛紛坐到了吧台前,誰都不想過去中間的危險區域。
太宰治背靠著吧台,手臂搭在吧台上,笑眯眯的朝那邊喊了一句,「我只是稍微把千夏借給你,等會要還回來的。」
家入硝子瞥了一眼太宰治,他真的喜歡千夏嗎,這氣量真的太高了。
月城千夏心情放松,不知道是因為酒的原因,還是因為在一二三身邊待著令她心情愉悅。後面有一道沉默的視線,沒有感受到任何情緒。
她和伊奘冉一二三相談甚歡。
家入硝子身邊圍著幾個牛郎,說說笑笑,太宰治喝著酒,和家入硝子聊得也很開心。
「你的治愈術看起來相當便利,考慮來我這邊工作嗎。」
「不想。」
所有人都很開心,沒人在意門口站著的那個人。
五條悟沉默著站在門前,房間裡光線曖。昧昏暗,氣氛拿捏的死死的,在這種氛圍裡,如果僅僅是兩個人,真的很難不想發生點什麼。
這裡是正規的,沒有這種服務。
五條悟逆著蘊黃的燈光,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他戴著墨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整個人波瀾不驚的沉默著。
不能生氣,他沒資格生氣。
千夏只是玩玩,讓她玩。
五條悟埋下心底翻湧的冰霜和慍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有喜歡的人嗎,完全沒有呢。不如說,我根本就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
五條悟氣得要發瘋了,凝著她的那道視線突然變得晦暗不明,嚇得月城千夏心頭狠狠一跳。
「誒,小貓咪是獨身主義者嗎。不過聽你這樣說,我很高興哦,因為我也不希望小貓咪被某一個人占為己有。」
神宮寺寂雷醫生除外。
五條悟抬起腳,銳利且冰冷的視線用兩片全黑色的墨鏡都遮擋不住,只是他臉上帶著淺笑,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散漫。
「千夏,到這種地方來玩,也完全沒必要說自己不想結婚談戀愛哦。」
伊奘冉一二三察覺到月城千夏身體微微僵了一下。
五條悟在沙發後面停下,聲音裡糅著意義不明的笑,分明氣得不行了,視線居高臨下,冷漠的盯在他臉上,不緊不慢的笑著,語氣平淡:「可以請你離我女朋友遠一點嗎。」
挺有禮貌,但非常有氣勢。
家入硝子忍不住笑了一聲,五條悟根本不敢說的太過分,就是擔心月城千夏生氣。
太宰治端著酒杯走過來,指腹摩挲著杯壁,抬腳走來的動作帶著幾分毋容置疑的坦然,輕笑一聲,「像五條君這種完全不顧對方意願就自說自話的性格真是讓人討厭呢。」
月城千夏的大拇指摩挲著杯沿,心裡吐槽,你不也是這樣一個人。
「你討不討厭又有什麼關系呢。」五條悟笑了。
太宰治自顧自的在她右邊坐下,雙腿交疊,一條手臂搭在沙發上,只有月城千夏稍微那右邊一靠,他的手就能順勢把人摟過去。
「當然沒有關系,我只是在表達我對你的討厭。」
伊奘冉一二三沒有絲毫退縮,他抬頭,是一如既往的營業模式,「先生,坐下來喝杯酒怎麼樣。」
五條悟視線掠了他一眼,最後落到月城千夏染著紅暈的側臉,嘴角噙著笑,說:「給我來一杯紅茶。」
伊奘冉一二三有條不絮的准備好熱氣騰騰的紅茶,點綴著黃桃的軟曲奇放到她面前。
五條悟坐在他們三個人對面,盛氣凌人。
太宰治和伊奘冉一二三坐在月城千夏身邊,和樂融融。
家入硝子端著酒杯看戲,身邊圍著四個牛郎,視線一律移到中間位置。
氣氛一觸即發。
……
十分鐘後。
「在年齡小,還不成熟的時候,我確實喜歡過一個人。但後來發現那個人根本就不值得去喜歡,然後我就分手了。」
「是千夏主動的嗎。」
「當然啦,那個人沒什麼值得我去留戀的,現在想想,那時候我果然就很可笑,怎麼會喜歡上那麼差勁的男人呢。」
「所以千夏才會不想要去結婚嗎。」
「當然不是因為這種膚淺的原因,我也遇到過比他們都好的男人,成熟穩重,溫和優雅,是非常適合結婚的人選。」
啊,這是在說寂雷醫生吧。伊奘冉一二三突然自豪,這麼聽起來是不是還有撮合成功的可能。
月城千夏依靠在沙發,身體稍微靠近伊奘冉一二三,嬌艷的臉上是淡然自若的笑容,語調清淡,輕描淡寫的仿佛說著與自己無關的話題。
她稍微碰了下伊奘冉一二三的杯子,薄金的瞳仁中映著細碎的燈光,說:「而且,如果是一二三的話,我想我還可以試試。」
伊奘冉一二三微微一笑,魅力十足,「再榮幸不過。」
這是非常合理且高情商的回復,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回答出來的可能就是順著杆子往上爬,油膩到反胃,說不定還能讓五條悟和太宰治蜂擁而起。
但現實是。
五條悟:這就是在說我吧……不能生氣,靠太近了!千夏為什麼沒有穿我買的衣服!為什麼稱呼變成千夏了!那個神宮寺寂雷到底有什麼好的!
太宰治:直接報我身份證吧,我有千夏說的那麼差勁嗎……千夏穿的鞋子是我買的,好耶!
現實是,兩個前任都默契的不開口。
「說起來,你們店還沒有到營業時間吧,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休息了。」
「沒有哦,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很高興,沒想到可以這麼快就見到你,馬上收拾好就迫不及待過來了。」伊奘冉一二三像一只見到主人回家的金毛犬,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舒適的柔軟,永遠的熱情四溢,和她熟悉後,就會散發出毫無意識的撒嬌親昵,「獨步也想再見見千夏呢。」
第 38 章 是喜歡啊
「獨步嗎, 就是上次在你身邊那個看起來很累的人吧。」月城千夏稍微思忖著,「他看起來精神很差,是該好好歇一歇的。」
「他工作很忙,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還會被他的課長一直壓很多工作給他。」
怪不得他身上負面情緒那麼重。
「這樣嗎, 真的太辛苦了。」
五條悟沉默著, 喝了一口紅茶, 視線沉沉注視在月城千夏身上。
太宰治倒了半杯酒,冰塊快要化完, 他輕輕搖晃著酒杯,視線似乎凝視著虛空,說:「人活著總是會面對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 每一天每一天都要應付不相同的日常,對於一般人來說,重復的日常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至少在選擇死亡的時候,會覺得這是一種解脫。」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
松快的氣氛一下子就降到零點了。
五條悟翹著腿, 依靠在沙發, 冰冷的目光掠了太宰治一眼, 這人什麼毛病。
「但是一般人,會想辦法調解情緒。」月城千夏拿起酒杯,側過身子,把酒倒進他的杯子裡, 沉靜的聲音裡含著若有若無的安撫, 「就像我把酒倒滿後,你會喝一口,防止他灑出來一樣。」
但是偏偏太宰治不是平常人。
太宰治眨著眼, 突然笑出聲,就像是惡作劇得逞一樣輕快了下來,整個人毫無陰霾,拍著月城千夏的後背,開心道:「哎呀千夏居然會上這個當~」
伊奘冉一二三都有在好好考慮太宰治是不是有抑郁的自殺傾向,他松了一口氣,「雖然我們每天都會被不同的情緒干擾,但是呢太宰先生,人類可是很堅強的。」
五條悟捧著杯子,在沙發裡窩了個舒服姿勢,翹著二郎腿,墨鏡松松垮垮的掛在鼻尖,視線淡淡的從太宰治滿杯但一點都沒灑出的酒杯上移到月城千夏那裡。
她笑得很開心,放松著精神坐在那邊聊天。
太宰治因為剛才的玩笑,現在也已經順利加入了進去。
「這個怎麼樣,我個人比較推薦。」
「唐培裡儂麼……」
「我比較喜歡路易王妃。」
「這裡種類很多,你們想喝什麼。」
「那就白雪吧!」
月城千夏一錘定音,回頭問硝子,「白雪可以嗎,硝子。」
對方回她一個OK的手勢。
五條悟心裡不大爽,只有他被排斥在外了。
融不進去啊,要不點個香檳塔好了。
為什麼要給他增加業績!
不點!
五條悟不喜歡酒精,說白了他不會喝酒,這事說出來可能都沒人會信。他喝著紅茶,抬眼看了那邊一眼,以月城千夏為中心,熱鬧的像另外一個世界,以中間的長桌為界限,寂寞孤獨委屈都是他一個人的。
心口憋得難受。
五條悟端著紅茶,去找了家入硝子。
很有眼力勁的黑長發小哥給五條悟讓出了位置。
家入硝子晃動著杯子裡的香檳,不鹹不淡的開口,「不爽了。」
五條悟放下茶杯,懶洋洋的推了推墨鏡,深深吐了口氣,聲音低沉的可以融進那邊的歡笑裡,「這種場面,我怎麼也不可能在爽的範圍吧。」
家入硝子笑了一聲,「怎麼不去把人搶回來。」
五條悟轉頭看了一眼,維持著理智的一根線吊在「愧疚」上。之前面對千夏的追求者,他那要命的占有欲的讓他任意行事,宣告主權,理智在遇上這種事情,崩斷的很迅速。
五條悟真的很不爽,理智在勉勉強強維持著。
「硝子,高專的時候,我們有談過有關結婚的話題嗎。」
家入硝子愣了一愣,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回想道:「有。」
「我說過什麼。」
「婚姻會將人束縛,愛情會扭曲成詛咒,作為五條家未來的家主,可能需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可是六眼不會連續誕生,不要孩子也無所謂。」家入硝子仔細回想,喝了一口香檳,又說:「我當初被你這段渣男發言震驚到了,很替千夏不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上去抽你了。」低笑一聲,「當然沒有打到你。」
「我一直都想知道,你說完這段話後,在笑什麼。」
五條悟捏著鼻梁,閉著眼,深深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硝子,你有任意門嗎。」
「你在做夢啊。」
「我想回到那個時候,把還在上高專的我揍一頓。」
家入硝子聽出他濃濃的悔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真的都不記得了麼。」
五條悟不置可否。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聽著月城千夏和另外兩人玩牌的聲音,安靜的仿佛不在一個世界。
這邊四個牛郎非常有眼力勁的跑去了那邊,去看他們玩牌。
五條悟趴在桌子上,側臉枕著手臂,湛藍的眼眸中沉著光,他說:「一開始,為什麼告訴我千夏回來了。」
家入硝子沒什麼猶豫,「我不說,你就能不知道麼。視頻流傳出去,也會被其他人知道。我那時想到那天你發瘋的樣子,都不能明白,你對千夏是什麼感情,到底是什麼。」
「是喜歡啊。」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故意笑出來:「悟,我們同窗五年,在你們交往時,你也並沒有多喜歡她,在我看來,你並不在意這段感情。你不覺得你的喜歡來得太遲了麼。」
和夜蛾正道如出一轍的話,他腦子一懵,在短暫的陷入空白後,猛然間回憶起高專四年級,千夏生日,他因為在外面做任務,忘記了這回事,別說買禮物了,通電話的時候他連一個生日快樂都沒有說。在她生日三天後回到高專,兩手空空,被禪院直哉嘲諷到臉上了。
雖然他很快的補了禮物,送給了千夏。
她看起來很開心,沒有怪他。
高專的五條悟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現在的五條悟回想起來,這簡直就是人渣行為,對待生日這種重要的節日,身為男朋友的他居然忘記了!
家入硝子突然很想來一根煙,她已經戒煙很多年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說:「悟,千夏為什麼要一直喜歡你呢。」
高專二年級,班級上兩個女孩子的關系才算正式建立起來,作為友人,家入硝子不懂五條悟哪裡值得喜歡,她覺得夏油傑更合適。作為友人,能察覺到月城千夏一些神秘莫測的地方,對於她的突然失蹤,好像已經提前有了預想。作為友人,她不想為她的戀情加油,反而一心想著月城千夏轉移目標,誰都好,只要不是五條悟,就算是夜蛾正道,她也可以強迫自己去接受。
只要不是五條悟。
五條悟心裡不痛快的把臉埋進手臂裡。
為什麼他認為千夏會一直喜歡他。
千夏喜歡上別人,不再喜歡他,不是很正常嗎。
五條悟覺得他似乎要想明白什麼了。
可還是有一個點沒有通。
在他自己的記憶裡,所有一切都很正常,看著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在其他人的口中,五條悟在這段感情中,哪哪都是毛病。
空氣中漂浮著酒精氣味,五條悟單手撐著額頭,一杯紅茶慢悠悠愣是喝成紅酒的味道,他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完全沒有先前的盛氣凌人,低沉平靜的與包廂裡的熱鬧格格不入。
家入硝子真的很想抽一根煙。
這股莫名其妙的煩躁感來自於她身邊的同事,旁人說再多都沒有用,自己想不明白一樣沒用。她還能等到五條悟開竅想明白的那一天嗎。
對了,在這之前是不是要先給他恢復記憶。
夏油傑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叛逃,有什麼事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不好嗎。
啊可惡,她現在的心竟然是偏向五條悟的!
她站起來,從櫃台裡取出來香檳,站在五條悟身側,壓低聲音,「想辦法讓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歡千夏吧。現在我甚至覺得叫伊奘冉的牛郎都比你適合做千夏男朋友。」
一個只會花言巧語騙女人的牛郎怎麼就合適。
五條悟五指攏起杯子,不帶情緒的蒼藍眼瞳,稍微往熱鬧的一方瞥去。
「出這個吧。」
「你是不是偷看我的牌了,這是作弊。」
「哈哈哈但是輸給千夏我很樂意。」
「我有一張鬼牌,千夏呢。」
「太宰先……太宰,你這是想作弊嗎。」
「沒有呢。」太宰治爽快的打出一張牌,低頭看了看她腳上的寶石藍色的小高跟,詢問:「忘記問你,鞋子你還喜歡吧。」
「喜歡,謝謝你,這麼久了還記得我喜歡什麼款式的鞋子。」
「哼哼。」太宰治被誇的要上天,「我可是很了解千夏呢。」視線有意無意著和那道淡漠的目光對上,輕輕掠過。
太宰治勾起唇角。
伊奘冉一二三打出一張鬼牌,若有所思的掠了太宰治一眼。
五條悟移開視線。
拿過冰的凍手的香檳,往杯子裡倒了進去,淡黃的顏色融入紅茶,泛著氣泡,顏色呈現出一種橘紅色。五條悟手上帶著冰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有他是五條先生。
家入硝子沒有阻止他。
五條悟喝干淨了。
……
無敵的五條悟住院了。
因為喝了一杯紅茶香檳混合快樂水。
五條悟是不是真的難受,她不知道,她現在只知道,五條悟在借機糾纏她。
五條悟沒精打采的垂著眉眼,焉搭搭地趴在枕頭上,白毛凌亂的垂下來,藍色的眼眸裡委屈巴巴。
她的手指,正被五條悟用一種勉強帶點力氣的感覺,緊緊攥住。
第 39 章 前任醫院團建
掙脫不開, 他的力氣很巧,看著輕,但實實在在的牢固。
「千夏……高專的時候,我是不是做了很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
「你不是失憶了嗎。」
五條悟眨著眼睛, 視線落在兩個人的手上, 借著巧勁, 把月城千夏稍微拉近。
「對, 在硝子的刺激下,我想到了一些。」五條悟聲音倦倦的, 抬起的湛藍中漫著濃烈的脆弱的不安,「是我不對,千夏。」
「沒什麼, 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月城千夏無所謂的說著,渾身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所以五條先生, 你能把手放開了嗎。」
五條悟的心被針刺了一下,他任性道:「不要。」
企圖簡單的道歉就能得到原諒, 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五條悟心裡憋得難受, 他拉過她的手, 指尖強硬的塞進她的指縫裡。鼻尖充斥著淡淡的香甜味道,五條悟側身躺著,閉上眼,把額頭抵到她的手背上。
得寸進尺的任性。
月城千夏心尖一跳, 稍微皺了下眉, 彎下腰就去推五條悟腦袋,語氣中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冷漠,「五條先生, 你在為高專時期道歉是嗎,現在就算是裝,也請你裝的有誠意一點。」
五條悟像只貓似得蹭著她的手背,倦怠的聲線中含著委委屈屈的撒嬌,「千夏沒有原諒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喜歡千夏,千夏也不相信……我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你相信,我是喜歡你的呢。」
月城千夏眼皮一跳。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非要說的話,現在是你在單戀我。」
「你連太宰治,都在喊太宰,還穿了他買的鞋子。為什麼我一定要是帶著敬語的五條先生呢。」
五條悟不依不饒。
「單戀,或許這樣說是對的,我現在是在單戀你。千夏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阻止我追你吧。」
月城千夏有被他的任性笑到,但更多是還是埋在心底的隱隱抽疼,她讓自己處於冷靜,冷著眼看他鬧。五條悟從來不會這樣,他肆意散漫慣了,也就是被夜蛾正道訓斥後,他才能稍微反省一下,然後下次可能還會再犯,標准的問題兒童,全憑心情行事。
現在他在干嘛,為了一段早就BE的感情,不休不止的糾纏。
這是五條悟嗎?
昨天下午的酒,到今天還沒醒嗎。
月城千夏費了點力氣,往後推著他的腦袋,終於把手抽了出來,嘖,都被捏紅了。
五條悟看著落空的手心,心裡面有一根弦狠狠顫了一下。
好疼啊。
他抬起眼皮,銀白色的眼睫毛隱在垂落的白發裡,眼尾染著一抹不知何時泛起的薄紅。
月城千夏面色平靜的稍微停滯了下呼吸,她盯著他的眼睛。
「交往的時候,我沒有做過一件值得你高興的事情對嗎。」
「千夏,我想要和你重新開始,我有自信這次我可以做好,再信我一次。」
……
家入硝子在便利店的煙草區逗留了片刻。
「要來一根嗎。」
家入硝子側過臉,搖頭,「我戒煙了。」
夏油傑眯眼笑了笑,叼著煙點燃。
「我運氣不錯。」
家入硝子拎著午飯,手指卷起發尾,吸入熟悉的煙草香氣,平靜道:「你知道她回來了。」
夏油傑也不隱瞞,「你就不好奇麼,她消失的五年在哪裡。」
家入硝子笑了一聲,看向他,「勸你不要想了,她身邊有悟在,再多活幾年不好嗎。」
夏油傑面不改色,「放心吧,我不會招惹悟的。」
店裡面不能抽煙,很快就有店員過來制止。
夏油傑一身休閑,陪著家入硝子往醫院走。
「你今天是來干嘛的。」
「來碰運氣。」
他在人流密集的街口停下。
「硝子,抽煙喝酒對身體都不好,能戒就一起戒了吧。」
家入硝子轉過身,「剛才還在吸煙的人沒資格說我。」
夏油傑笑起來,一如高專時候溫和,「再會了,硝子。」
家入硝子轉過身重新走動,擺了擺手。
笨蛋,最好一輩子別見。
……
醫院走廊。
「你們認識?」
鶴丸國永沒料到會遇見他,朝日奈風鬥這個明顯的普通人,他還以為他會就此退場。
朝日奈風鬥全副武裝,手上拎著一個花籃。
在護士站報了月城千夏全名後,查閱記錄根本沒有這個人,要打電話詢問佐藤的手停在了鶴丸國永走出拐角後。
太宰治拎著一袋子零食,單手插兜,歪了歪頭,詢問白團子,「這個人,你們認識?」
朝日奈風鬥這才注意到,鶴丸國永身邊跟著的風衣男人,彎著唇角,笑容溫和,鳶色的眸子靜靜審視著他。
「我媽前任。」鶴丸國永絕不隱瞞。
太宰治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竄上前,熱情的握住他的雙手,「你好你好,原來你也是千夏前任。」
朝日奈風鬥連忙從他手裡脫身,快速往後退了三步,厭惡的起了三層雞皮疙瘩,皺眉盯著一臉清爽的太宰治,「什麼意思,你是千夏前男友。」
「103號房的病人多留意一下他的情緒。」
太宰治笑眯眯的一指低著頭翻看病歷的神宮寺寂雷,「他也是。」
神宮寺寂雷停下步子,把病歷交給身邊一臉尊敬的小護士,叮囑道:「不要太刺激病人情緒。」
等到小護士離開,神宮寺寂雷才對上太宰治眼睛,不緊不慢著踱步過去,「太宰君,怎麼了嗎。」
「沒什麼沒什麼,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千夏的前任。」
又是一個前任。
神宮寺寂雷面不改色,溫和又沉穩,向朝日奈風鬥看去,對方明顯是個小孩子,口罩墨鏡鴨舌帽一應俱全,看著大約連二十歲都沒有。他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兩年千夏究竟都交往了些什麼人。
朝日奈風鬥現在沒心情會情敵,這麼多前任在醫院團建就很離譜。
「你是醫生吧,千夏在哪個房間。」
神宮寺寂雷笑了笑,「千夏已經痊愈了,現在住院的是五條君。」
太宰治不給面子的笑道:「喝了一杯酒就住院了,太好笑了。」
「誒,那千夏現在在哪。」朝日奈風鬥看了眼手上的花籃,轉身丟到垃圾箱一旁,回過身說:「先說好,我是不可能和她分手的,這次我過來一定要帶她走。」
鶴丸國永拆了一袋棒棒糖,十分真誠的勸道:「你的工作不做了嗎。」
他自信滿滿,顯然是考慮過了,「不用擔心,我有信心可以顧慮好你和千夏。」
「哪怕事業下滑,糊穿地心。」
「以我的知名度不會那麼嚴重,受影響是必然的,但我本人的業務水平並不會因為結婚就走下坡路。」
鶴丸國永咬著棒棒糖,眨著金色的大眼睛,「但是你也要考慮我媽媽的心情啊。」
朝日奈風鬥明顯遲疑了一下。
神宮寺寂雷嘆了口氣,「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去一趟眼科了。」
太宰治走過去拍拍朝日奈風鬥的肩膀,笑容清爽,「那段時間多謝你關照了千夏。」
笑容清清爽爽,語氣陰陰沉沉。
鶴丸國永:這一副宣誓主權的樣子是要干嘛。
朝日奈風鬥笑了一聲,透過墨鏡,不甘示弱的回道:「你搞那麼多繃帶是為了裝帥嗎。」
鶴丸國永沒忍住笑出聲。
太宰治頗有深意的笑了出來,「這可是男人的浪漫,你這種小孩子是不會懂的。」
朝日奈風鬥嫌棄的看著他,「是浪費吧。」
太宰治裝模作樣的捂著心口,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小朋友,這種話不可以亂講哦,否則一定會交不到女朋友的。」
又被當成小朋友的朝日奈風鬥火氣有點壓不住,「像你這種廢材繃帶男都不怕我怕什麼。」
太宰治笑出眼淚,再拍拍他的肩,「不錯,很有你這個年紀該有的氣勢。」
朝日奈風鬥再次拂開他的手。
這男人怎麼比五條悟還煩人,千夏在除了他之外,都交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男朋友。
……
病房裡,五條悟靠坐在床頭,喪裡喪氣,悲春傷秋。
「我見到傑了。」
「哦。」
「他對千夏消失的五年很感興趣,你現在有什麼有用的情報嗎。」
「沒有。」
家入硝子:「……」
五條悟目光放空的看向窗外,自言自語,「等窗外一樹的葉子掉光,我的人生也就走到了盡頭。」
家入硝子上前幾步,踹了一腳床板,「你窗外根本沒有樹,這裡可是九樓。」
五條悟不為之所動,「這有什麼關系嗎。」
家入硝子抓了抓頭發,「沒什麼事情就趕緊出院,你在這裡躺著就能追到千夏嗎。」
五條悟眼睛亮起來,他從床上猛地坐起來,看向家入硝子,「你說的對,我不能在這裡躺著。」他好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標,「硝子,我來准備千夏九年份的生日禮物怎麼樣。」
家入硝子扶額,「你能想到這個問題真的不容易,我是不是應該誇誇你。」
五條悟一高興,病馬上就好了。
**
月城千夏沒有見到朝日奈風鬥。
和太宰治糾纏一陣子,馬上就被經紀人幾個電話叫了回去。
他是怎麼知道她在新宿中央醫院的。
再見五條悟,他已經穿戴整齊,一身高專。。制服穿出高級西裝的感覺。
「千夏千夏,這是我新買的手機,一人一部,情侶款哦。」
大庭廣眾之下,五條悟彎腰湊近她,獻寶一樣打開手機盒子,裡面躺著一部玫瑰金色的智能手機,尾音揚著的男人音調松快,響徹整個醫院大廳。
安靜被打破了。
第 40 章 成功聯絡
月城千夏無聲的瞪了他一眼, 冷漠回絕,回頭對太宰治說:「偵探社如果有事情,你就先回去,我就在東京, 哪裡也跑不去。」
五條悟馬上繞個圈蹭到她和太宰治中間。
「我的是玫瑰藍色, 或者千夏想不想要這個顏色。」
太宰治拉著臉吐槽, 「五條君, 有人說過你很聒噪嗎。」
五條悟雙眼閃著撲靈撲靈的星星,直勾勾盯著她, 閃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光芒。
太煩人了,她自我吐槽。
她接下手機,神情平淡, 「好了,五條先生,謝謝你的手機。現在我和太宰要說些事情, 這裡是醫院,你能先保持安靜嗎。」
五條悟笑眯眯的點頭, 「好哦。」
他讓開位置, 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月城千夏。
「這一包東西幫我帶給鏡花和敦君。」
太宰治撇了撇嘴, 嘆氣,「我沒有嗎。」
「你能把這些安全帶回去就已經很好了。」
太宰治嘴角上揚,一副渾然不在意,「千夏這是說我會偷吃嗎, 我才不會呢, 都是給小屁孩子們的零食,我才不會吃。」
「那就再好不過了。」
月城千夏微笑。
五條悟默不作聲的挑了挑眉。
太宰治前腳剛離開,後腳神宮寺寂雷和家入硝子也從電梯出來, 身邊跟了叼著棒棒糖的鶴丸團子。
看表情,神奈備衢的情況沒什麼轉變。
月城千夏有簡單給五條悟說過神奈備衢的情況,加上五條悟對神宮寺寂雷有莫名其妙的尊重,這個時候他還是會上前去簡單交流幾句。
鶴丸國永兜裡揣著傳送器。
本來是在一邊安靜吃著棒棒糖,突然感覺兜裡傳送器震動了一下。
他一驚,背過身從兜裡掏出來銀懷表。
最上端信號點閃著紅色斷斷續續的光。
「聯……絡……上、了嗎。」
「喂……喂喂……」
「主……」
鶴丸國永驚喜的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光,急忙調小聲音,跑過去拉了月城千夏過來。
五條悟眸光跟隨過去,微微一凝。
他能感覺到鶴丸國永身上強烈的喜悅,月城千夏彎著腰,精致的側臉笑意上揚。
五條悟本能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神宮寺寂雷也注意到了,他淡淡收回視線,對家入硝子溫和笑著,「家入小姐,後面也多麻煩了。」
「你放心就好,有什麼進展我會來通知你。」
月城千夏直起腰,微微抬起眼簾,薄金色的眼眸如墜了一室日光,下意識的與五條悟四目相對。
藏在墨鏡後的蒼藍色晦暗冰冷,在四目相對的剎那間,唇角勾起,對她揮了揮手。
月城千夏拉緊鶴丸國永的手,在一瞬間察覺到一絲涼意的危險。
神宮寺寂雷對她說過,「如果一定要選的話,五條君並不是合適的人選,他很有趣,同時也很危險,他會在將來某一天,會因為什麼事情發瘋都說不准。」
月城千夏唇角緩慢拉平,牽著鶴丸國永走出醫院大廳。
兩個人走進醫院的自行車棚,拿出還在繼續傳出聲音的傳送器。
「你們聽得見嗎。」
那邊停滯了一下,馬上又是鋪天蓋地的聲音,吵吵嚷嚷。
「主君!」
「主人,你們……在哪裡……」
「主君、我好想你……」
「主上主上!!你在哪裡,我這就去接你回來!」
「主君你和鶴丸在那裡……過得還好嗎。」
月城千夏笑著,從枝葉中穿透的金芒似乎都盛在她的笑靨裡,她如一只在初夏風中盛開的嬌花,明艷動人。
鶴丸國永已經很久沒有在她臉上見過這種笑容了。
「不要著急,你們先聽我說。」
那邊安靜下來。
「我現在和鶴丸在一起,我們兩個掉下了時空間隙,現在在一個小世界裡,不要擔心,我們現在很安全。你們聯系過時空管制局嗎,冷泉老師不知道我失蹤了嗎。」
一期一振溫柔的王子音徐徐傳來,「主殿,時空管制局出了情況,暫時沒能抽出時間來找主殿和鶴丸殿的下落。」
時空管制局能出什麼情況?
歷史溯行軍打到時政大本營來了???
「冷泉老師呢。」
「……很忙,分身乏術。」
她和鶴丸國永對視一眼,他剛想開口就被月城千夏捂上了嘴,鶴丸國永一激靈,立馬反應過來,現在他變小了,聲音和以前不一樣。
鶴丸國永自覺捂住嘴。
差點就要暴露了。
「時空管制局出了什麼事情。」
「這個我並不知曉。」一期一振頓了一下,「主殿,你有試過傳送器的可用度嗎,能回來嗎。哦我馬上把修理說明書發送過去,主殿不然就多試一下。」
「一期哥我要和主人說話。」
「啊信濃,你起來了,身體沒問題了嗎。」
「大將……」信濃藤四郎聲音帶著微薄的病氣,嗚嗚咽咽,「嗚……大將,我好想你。」
月城千夏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安撫道:「信濃,不要哭,對身體不好,我一定會盡快回去。」
信濃藤四郎吸吸鼻子,咳嗽了幾聲,「我會把身體養好,等著大將回來的。我會上戰場的,為了大將,我會加油的。」
啊啊啊信濃一哭我真的受不了,本來這孩子就身體偏弱,被原主人丟棄在戰場上自生自滅,是我把他撿回來的,養在冷泉老師的別院裡,好不容易才一點點養回來,精神氣和被打擊的自信心都回來好多,現在我一出事不在,一定是嚇到信濃了。
「信濃,沒關系的。」月城千夏溫柔安撫,「我相信你。」
一期一振溫柔笑著摸了摸信濃藤四郎的頭發。
信濃藤四郎咧嘴笑了笑,把眼淚擦干淨,「嗯,我會等大將回來的。」
那邊又是一陣吵吵鬧鬧的笑聲,所有人都想和月城千夏說上話。
「這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我會盡快回去的。」
「主君。」青江在那邊輕輕笑著,「回來的時候可以帶伴手禮嗎。」
她被逗笑,「我盡量。」
「還有,博多也有話想對主君說。」
戴眼鏡的小短刀滿臉笑容,趴在桌子上寫下幾句話,青江湊過去,念到:「我把本丸的財政都打點好了……長谷部還誇了我。」他笑了笑,拍了拍博多的小腦袋,「我一定會看好大家,不會讓大家亂花錢,等主君回來……一起去放煙火吧。」
「謝謝博多了,有博多在,我這裡也感覺輕松很多。等我回去,就去放煙火,約定好了。」
笑面青江拿著筆,在紙張上記錄下來,看得博多眼睛裡笑意亮晶晶的。
「主君在那邊,和鶴丸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哦呀,是聯系上主君了嗎。」
呃,是髭切,月城千夏有點牙疼。
「我知道了,先掛了,後面再聊。」
「千夏,你拿的那個是什麼呀。」
輕浮如風的聲音悄然落下,她心裡猛然一窒,抬首間,就見五條悟腳尖輕點在自行車尾,雙手插兜的白發男人,含笑的嘴角在他下蹲的動作中陡然冷了下來,四目相對,五條悟蒼藍的眼睛中壓抑著如暴雪過境般的陰沉。
鶴丸國永感到危險。
月城千夏蹲在地上,手裡拿著圓形的銀懷表,抬著臉看他。
「你們指的是誰。」五條悟慢吞吞笑起來,無辜的歪了歪頭,直勾勾盯著她,聲音不輕不重,足以散發危險,「千夏,要回去哪裡。」
要不要發瘋都在五條悟一念間。
——「會因為什麼事情發瘋都說不准。」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讓他不安的瞬間。
他聽了多久,月城千夏甚至相信,五條悟完全有可能會捏爆她的傳送器。
但是他真的是因為她在發瘋嗎。
第 41 章 鶴丸姥爺YYDS!
她緊緊捏住銀懷表, 金色的眼睛裡蕩著平淡的光,沉靜開口,「雖然我是在孤兒院長大,但我也有自己的老家。」
「是哪裡。」五條悟勾起薄唇。
「衝繩某個偏僻的鄉下。」
她現在蹲在地上, 五條悟蹲在自行車尾上, 他人高腿長, 下蹲後兩條大長腿怎麼放都覺得委屈了它們。現在月城千夏就正巧蹲在五條悟下面, 曲起兩條腿岔開下蹲的動作,在她的視線裡, 怎麼看怎麼奇怪。
她覺得非常別扭,於是她馬上站起來,把傳送器塞進風衣口袋。
視線微妙的持平了。
「衝繩嗎, 完全沒聽千夏提過呢。」五條悟摸著下巴沉思。
「提過,硝子知道,你不是失憶了嗎, 不知道很正常。」
對不起了硝子,等回馬上發短信說明一下, 以便後面五條悟去問, 讓硝子來替她圓一下謊。
鶴丸國永想去拽他褲子腿, 賣個萌緩解一下陰沉的氣氛,突然發現自己被隔開了。
「哦,是我忘記了呢。」五條悟一臉無辜,蒼藍的眼睛裡壓著翻湧的暗色, 翹著唇角, 一臉爽朗,聲音輕快道:「那你剛才在用什麼通話,那個不是手機吧。」
果然逃不開嗎, 想想怎麼敷衍。
「嗚……」
兩個人同時愣了下。
奈斯!
「嗚嗚……」鶴丸國永站在自行車旁,哭得一臉淚水,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我碰不到爸爸了!」
五條悟頭疼的扶了下額,紛亂而陰沉的思緒被強行打斷,他從自行車上跳到他面前蹲下,忘了這個小祖宗了。
「好了,現在不就是碰到了。」
鶴丸國永不依不饒,繼續哭鬧,「不要嗚嗚嗚,剛才就是沒有碰到,爸爸壞蛋,爸爸不想要我了。」
這幾聲爸爸喊的有多響亮多順暢,他在心裡就多給五條悟記了多少句來日再報。
五條悟遲疑了一下,有點不情願的把鶴丸國永抱到懷裡,揉著頭哄道:「怎麼會不要你呢。」
「我想吃可麗餅。」鶴丸國永金色的大眼睛凝的都是淚,哭的人心都軟了,他強忍著被男人抱住的絕望,盡職盡責發揮出色演技,為月城千夏奮力解圍。
五條悟心裡早知道鶴丸國永不是他親兒子,他到底是個什麼他也不知道,連狐妖二百歲都是小孩子樣子,誰知道鶴丸本體是不是只鶴。小孩哭成這樣,五條悟也不能不管,多少隱隱約約猜到他在為千夏解圍。
他在意他一無所知的五年,在意千夏藏著什麼秘密。
說到底他還是溫柔,比高專時溫柔。
孩子是好孩子,嗯勉勉強強稱得上好孩子,將來再養一個養子也沒什麼問題。
月城千夏在心裡默默給鶴丸頒發了小金人,她太謝謝姥爺這波奮力解圍了,回去後想吃什麼都給買,提什麼要求都答應!
鶴丸國永yyds!
他也是拼了平安老刀的命了,這犧牲太大了,絕對不能讓本丸某些刀知道。
「鶴丸,媽媽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可麗餅做的非常好吃哦。我們過去好不好。」
她彎著腰,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真是像一位母親那樣,輕聲哄著哭鬧的孩子。
鶴丸國永吸吸鼻子,點著頭,「好。」
他太難了。
他將用一生來治愈這臥槽的一刻。
五條悟就很喜歡現在的氛圍,剛才翻湧著的陰沉氣氛消失在微風中,月城千夏在他身邊彎著腰,滑落下來的頭發掃在他肩頭,鑽進鼻尖的都是不知名的香波味。
很好聞。
氣氛被緩解了。
不遠處。
神宮寺寂雷淡淡收回視線,對家入硝子說:「我還是認為五條君不合適。」
家入硝子靠牆站著,「我同意,但我認為神宮寺醫生也不怎麼合適。」
神宮寺寂雷輕輕笑出聲,溫和的看向家入硝子,「除卻我們互幫互利的關系,家入小姐是完全向著同事講話吧。」
家入硝子看向他,「神宮寺醫生也很危險,不是嗎。」
「危險。」他沉吟,「或許你說的不錯。」
家入硝子多看了他一眼。
……
在回去澀谷的路上,月城千夏一直在為後面跑路的事情思考。
「除了這裡的可麗餅外,我還推薦在警視廳附近的一間非常可愛的咖啡店。」
晶蹦蹦跳跳的走過去,織在後面連忙追上去,「晶,不要再拍了,我們還有事情沒有辦。你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五條悟牽著鶴丸,視線不冷不熱的轉回來。
妖啊,怎麼以前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過。
「發生什麼了。」夏羽面無表情。
晶舉著手機,轉過身,興奮道:「我剛才看到一家顏值超高的家庭哦!爸爸媽媽都非常漂亮,孩子也特別可愛~」
「喂,可麗餅也買了,我們快去醫院。」
「醫院,離這裡不遠了。」
「等一等嘛,夏羽和織也買一個可麗餅吧,我們吃完再去。」
……
……
月城千夏想了一路。
她沒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異常,非常自然平常的去店裡見了佐藤店長。
新入手的手機還沒有辦卡,五條悟想明天去選兩個號碼,她沒拒絕。
佐藤一見到她,馬上拉她進去店長辦公室。
原來朝日奈風鬥會找到新宿中央醫院,是佐藤店長沒能挨住愛豆的魅力,一不小心就給說漏嘴了。
那麼,該怎麼解釋朝日奈風鬥的事情。
上次店裡落地窗碎掉,佐藤並沒看出朝日奈風鬥在。現在他本人親自過來找佐藤,詢問地址,她該怎麼解釋他們的關系。
「有一次在朝日奈家出現過咒靈,是我過去祓除的。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他大概是聽了他哥哥說我在這裡上班,然後順藤摸瓜去醫院見了你。」
看佐藤的樣子,朝日奈風鬥並沒有透露他們曾是戀人的關系。
佐藤老家的事情,已經在電話裡都溝通清楚了,那天攻擊他們的狐狸,也拿詛咒合理的圓了過去。
店裡生意一如之前興隆。
月城千夏認真看著她,「店長,如果有那一天,我沒有來上班,就算我辭職了。」
佐藤:「決定了嗎。」
「是的,決定了,這段時間,多謝店長照顧。」
「……那你是和五條先生回去?」
「說不准呢。」她笑道。
佐藤還想說什麼,就見手機傳送了一條短信,上書銀行卡進賬三百萬,落款五條悟。
佐藤震驚。
……
「就是這個人,他還在店裡嗎,小姐姐。」
「你好,他並不是這裡的店員,只是來幫忙的。」
「那他還會再來嗎。」
「……可能不會了。」
「誒~這樣嘛,太可惜了吧。」飴村亂數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店員,聲線洋溢著甜甜的味道,「如果他來了,麻煩可不可以聯系一下我~」
月城千夏是側著臉出來的,能在這裡遇見飴村亂數也是沒誰了。
「小朋友,這塊松餅送你好嗎。」
出於拼桌的禮儀,夢野幻太郎很友好的把松餅推過去,「就你一個人嗎,爸爸媽媽沒有跟來嗎。」
鶴丸國永用勺子切開點綴在冰淇淋上的草莓,沒有接受他推過來的松餅,他佯裝好奇的看著他的電腦,「你是在寫小說嗎。」這個人穿著真的好刀劍亂舞,放在付喪神那堆,都沒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夢野幻太郎輕笑,綠色的眼瞳溫和有禮,「嗯,對的,我是在寫小說,偶爾。」
確定了,他大概可以和歌仙聊得來。
「鶴丸。」
月城千夏輕輕喚他,旋即察覺到一道視線。夢野幻太郎對著她點了點頭,月城千夏牽住鶴丸的手,「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夢野幻太郎笑容溫和,「哪裡,是小生打擾了才對。」
第 42 章 世界上怎麼會有一見鐘情……
哦, 是之前在新宿見過的那個女人,一眼就認出來了。
鶴丸國永察覺到她想快點離開,冰淇淋吃了一半,就跟著月城千夏出了店。
直到飴村亂數從後面過來, 夢野幻太郎姿態優雅的呷了一口咖啡, 問道:「你認識她。」
「誰知道呢, 認識還是不認識。」飴村亂數嘴裡咬著棒棒糖坐下, 沒所謂的笑笑。
真是好長時間沒見了呢。
**
要跑也到等到五條悟有工作的時候跑。
現在傳送器性能沒有確定,她不敢貿然調動時間和地址, 以免又出什麼意外。
在按照一期一振發送的修理說明中,她和鶴丸鼓搗了幾個小時,總算是小有成就。
再次接通聯絡, 那邊的聲音就清晰很多。
「主人在那裡還好嗎,沒有人欺負你吧。」
「這麼一會子都沒見到鶴丸,他去哪裡了。」
「對誒, 鶴丸這麼老實就很很離譜。」
鶴丸國永不想暴露他變小的事情。
「他去睡覺了,先不要管鶴丸了, 來聊聊別的吧。」
話題輕而易舉被轉移, 鶴丸國永是真有點困, 在一邊聽了半小時就回去睡覺了。
「大家的情況都還好麼。」
「主上放心就好,我們大家都很好。」
「我臨走前,和泉守連門都不願意出來,他現在怎麼樣了。」
壓切長谷部笑著扭頭看了眼在推拉門旁站著的和泉守兼定, 對方一觸及視線, 馬上轉身離開。堀川國廣笑了一聲,說:「請不要擔心,兼先生正在適應, 現在也肯乖乖調理身體了。」
「他剛剛還在門口站著,也是很擔心主上。」
月城千夏松下口氣,「這就好,我一直擔心他會想不開。」
「主人,是我們最珍貴的主人,如果不是主人,我肯定早就死了。」加州清光不想回想前任主君的暴行,他回想和泉守給他說過的話,「和泉守是被他尊敬的主人故意留下斷後的,他對我說過,他是二號機,所以並不得重視,會被拋棄在戰場上斷後,也就根本就是想讓他去送死。」
「……剛來那幾天閉門不出倒也是情有可原。」
心態都崩了,還不能自閉嗎。
和泉守現在還是一個適應階段,她剛開始撿到瀕臨碎刀的鶴丸時,自閉情況比和泉守還要嚴重。
「主君大人。」小狐丸湊過去,「等主君大人回來後,可以為小狐梳毛嗎。」
「當然可以啦。」
「那……那我想要主人抱抱。」五虎退怯怯的拽著一期一振衣角。
「可以哦,要不要出去玩呢,我聽說結界裡新開了一家商城,我帶你們過去。」
「主人大人我會暖床的!」
「龜甲你閉嘴吧。」
「主君,那邊的飯菜怎麼樣,有沒有想我做的飯。哦還有小伽羅最近收養了一只狸花貓,很可愛呢。」
「主君,你現在在的地方,我們能過去嗎。」
「我好想主君。」
「我一直都想說一句話,主人在那邊沒有找其他什麼男人吧。」
「安定,你在對主人說什麼,主人一定不會有其他男人的!」
……
太宰治找過來的時候。
已經夜裡十點。
門沒有鎖,他輕輕一推就開了。
太宰治不免皺了皺眉,屋子裡就一個女人和孩子,不鎖門很危險。雖然他認為沒人能傷得了月城千夏。
屋裡很安靜,客廳亮著燈,他把購物袋放在桌上,看見了沒有吃完的披薩。
太宰治環顧一周,進了左側房間,見鶴丸國永睡得正香,好心的把門帶上。
腳步一轉,推開隔壁房間的門。
月城千夏枕著手臂,側臉趴在床沿,綰到耳後的頭發乖巧的垂落在床上。
太宰治雙手插兜,面不改色的走到她跟前,垂著腦袋,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睡的很安穩。
這樣睡覺會舒服嗎。
手邊那個是懷表嗎?
太宰治蹲了下來,單手托腮,鳶色的眸子裡含著淡淡的笑,靜靜注視著她睡著的面容。
睡得真香呢,千夏。
如果能在睡夢中走向死亡,也是非常浪漫的事情。
太宰治輕輕笑了聲,旋即稍微捂上嘴,眨著眼注視她,還好還好,沒有吵到千夏。
他索性坐到地上,更加靠近她,從兜裡掏出一個天鵝絨的白色盒子。
太宰治輕手輕腳拿過她的手,彎著嘴角,白色的手鏈握在手裡像冰塊,他稍微捂了捂,手鏈靜悄悄的纏繞住纖細的手腕,太宰治眼皮一撩,興致勃勃的抬眼看她。
扣好了。
「是兩年前准備給你的禮物。」太宰治的手停在她的臉頰上方,「這樣睡不舒服吧。」
他收回手,坐正了身體,一手輕輕攬住她的腰側,一手托起側頸,很輕很輕的改變了她的姿勢,毫不遲疑的,讓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接著睡。
這樣會更舒服吧。
太宰治低著頭,眼裡含著笑,又空空如也,他的手虛虛停在她的臉頰上方,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屏障隔開一樣。
他在干什麼。
太宰治也不知道。
他兀自笑著,徒增落寞。
太宰治盯著她的睡顏,長嘆一口氣。
「……世界上怎麼會有一見鐘情,笨蛋。」
他自顧自的自言自語,「如果有的話,肯定不會是我。」
五分鐘後。
太宰治興致勃勃掏出手機,調出手機相機,高舉著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比著耶的手勢,拍攝了一張露出他全臉,和月城千夏後腦勺的相片,不帶任何猶豫的發給了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
是秒回的。
國木田獨步:你在哪兒,現在做什麼。
太宰治:在我親愛的女朋友家裡∼
國木田獨步:現在的p圖技術都這麼發達了麼。
太宰治:哎呀∼國木田君你是在嫉妒我麼(笑)
國木田獨步:哈?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嫉妒你這種人……等等,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你在一個女孩子家裡做什麼!!!
太宰治:剛剛不還說是p圖麼
國木田獨步逐漸狂躁:太宰治,你趕緊回來!
太宰治:男女朋友在一起過夜是不犯法的。
國木田獨步:……聽我說太宰,我知道你忘不下月城小姐,但真的沒有必要去禍害別的無辜女孩子,她們只不過是頭發顏色一樣,僅此而已!
太宰治真的很想笑,如果不用顧及月城千夏,他絕對會捶著地笑出眼淚。
太宰治:國木田君∼這就是千夏哦∼
他彎著唇角,笑的不懷好意。
國木田獨步:……你又吃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太宰治的手指飛快敲擊屏幕。
太宰治:你現在還在偵探社麼?已經很晚了誒國木田君∼早點回去休息怎麼樣……啊你不回去也無所謂,因為不論在哪你都是自己一個人∼我就不一樣了,我有女朋友陪著,羨慕麼,嫉妒嗎,國木田君∼
國木田獨步:太宰治,你終於瘋了。
……
月城千夏是被灌進窗戶裡的風冷醒的,她迷迷糊糊間拽了拽被子,無意間碰到一節領口。
昨天關掉傳送器……她有老老實實睡到床上嗎……
為什麼這麼冷啊,月城千夏皺著眉頭看向開了一條縫的窗子,又下雨了。
不想下床。
月城千夏閉起眼睛,把被子往頭上拽,在被窩暖的溫熱的手指又碰到了涼絲絲的布料,摸起來肯定不是被子。
是什麼。
月城千夏不耐的又一次睜開眼睛。
手裡拽著的棕色衣領讓她陷入短暫的呆滯,緊接著她發現手腕系了一個銀色的鏈子。
枕頭上的腦袋向兩邊環顧,傳送器放在床頭,靠牆的這裡有一個貓咪公仔,沒錯,是她的床。
她愣了下。
???
月城千夏掀開被子,睡意全無,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衝出了房間。
廚房裡,太宰治正一陣哐哐當當。
第 43 章 月城千夏再度失蹤
月城千夏站在門口, 看著太宰治穿了一身白色小花圍裙,向上挽起的袖口露出更多繃帶,敞開的鍋裡冒著熱氣,鍋蓋掉到地上。
「嗯?千夏, 這就起來了嗎, 我的早飯還沒有做好。」
月城千夏長發凌亂, 看見如此賢妻良母的太宰治, 緩了三十秒,慢吞吞開口, 「你怎麼在這裡。」
太宰治把鍋蓋扣到鍋上,從一旁購物袋裡掏出一盒蟹肉,溫柔的看了她一眼, 鳶色的眸子含著笑,「這是我曾經幻想過的畫面。」
月城千夏:「???」
雖然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這就是你一大清早開鎖到我家廚房開炸的理由嗎。
我可能還在做夢吧。
「噗……」太宰治立馬破功,憋都憋不住, 「哈哈哈千夏居然會信?太可笑了吧。」
啊, 果然是太宰治這個人沒錯。
月城千夏光著腳, 自然而然表現出一種略帶嫌棄的感覺,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邊走邊說:「這房子不是我的,如果要炸廚房, 我建議你自己買一個, 炸的開心點。」
鍋裡的東西很香,這幾年他是學過做飯了嗎。
等她湊過去看,才知道是她想多了。
你永遠可以相信太宰治不會做飯的事情。
柿子、蟹肉、西紅柿、牛肉、栗子……她肉眼看到就有這些。
這是想毒死她吧。
太宰治還在樂呵呵的繼續往鍋裡放食材。
「太宰, 待會你自己解決這一大鍋早飯,記得把用過的廚具都清洗干淨。」
太宰治用衣兜掏出一個小本子,眼裡閃著星星,邀功一樣的撒嬌道:「千夏,這些食材混在一起可以產生毒素哦∼不覺得這是非常棒的殉情方式麼。」
月城千夏回他一個燦爛的笑,「記著清理干淨。」
說罷,轉身離開。
「手鏈喜歡麼。」
太宰治聲音倏忽沉下,聽似溫和,但平常且靜怡。
她頓住,抬起手來,終於想到手腕上的鏈子。
太宰治轉過身繼續熬制毒湯,她回過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此時此刻的太宰治異常平靜。
「喜歡,謝謝你。」
等她回去了,原封不動寄回偵探社。
太宰治笑了一聲,「不許再還回來了。」
……這人是能讀取她的想法麼。
月城千夏捂住手鏈,說:「不會的。」
太宰治聽著女孩赤足離開的動靜,鳶色的眼眸裡噙著沉默的笑。
又撒謊。
……
太宰治精心熬制的愛的早餐,最終歸宿是下水道。
……
太宰治沒有在這裡多待,他前腳剛走,後腳五條悟就過來送了一部新手機。
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五條悟要過來才提前跑了。
五條悟送完手機後,也沒有多待,甚至沒有繼續詢問昨天的事情。
高專因為二十年前遺留的舊事,忙的焦頭爛額,似乎還牽連出來加茂家那位史上最邪惡的咒術師加茂憲倫。
五條悟現在分身乏術,只能回去干活。
這正和月城千夏的意。
在他離開時,她打包了從外頭買的蛋撻,白皙的臉上面無表情,緩緩浮現幾分薄薄的笑,「工作辛苦了,這些你拿去吃吧。」
五條悟的身心瞬間被治愈了。
「我會好好吃掉的!」五條悟高興不已,「我會盡快處理完回來的。」
不用回來。
笑容消退。
……
下午的時候,天氣突然陰沉下來。
五條悟從會議室出來,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還剩下四件生日禮物,要不要參考一下硝子的意見呢。
五條悟低頭翻著電話簿,智能機果然比翻蓋機方便的多。
「……是五條老師嗎。」
五條悟停下。
「哇果然是五條老師吧!我聽老師提起給您,說您是支撐咒術界的最強,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見到老師了,我真的好幸運啊!」
棕色短發女生一臉崇拜的望著他,穿著高專//制服,和他有著巨大的身高差,揚著脖子看他都顯得很吃力。
「京都校的嗎。」
女生連連點頭,鞠躬道:「我是京都校的!很榮幸見到五條老師!」
五條悟暫時收起手機,臉上揚起平易近人的微笑,說:「你是來找樂岩寺校長的嗎,他還在會議室,你先在門口等一等。」
短發女生追隨他的腳步,急切道:「五條老師這就要離開嗎!」
五條悟再度停下,單手插兜,回過身,「你是有什麼問題想要請教我嗎。」
高專一年級的學生咬著唇,遲疑著抬起眼睛,沉吟道;「……那個,我想知道月城小姐,真的是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才被咒術界通緝的嗎。」
五條悟稍微一愣,隨後忍俊不禁,笑出聲,並沒有如傳言那樣大發雷霆,她眨著眼不解看著他,心裡陡然松下口氣。
「現在關於千夏的傳言都變得這麼離譜了嗎。」五條悟無奈嘆口氣,看不出來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倒是讓她品出點酸澀。
「這樣吧,老師我也有問題問你,你們女生收到什麼禮物,會覺得開心。」
短頭發的女孩子驚得愣住,這什麼跳躍性話題,但對於五條老師的問題,她還是好好回答了,「不一定局限於對方送什麼禮物,只要是用心准備的,我都會很開心。」
非常標准的答應。
五條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下一秒,在雨點聲變得又急又重的時候,他接到了鶴丸國永的電話。
氣息瞬間冷寂下來。
2014年某天,京都校高專一年級的學生在東京校偶遇五條悟,親眼看著對方翻臉如翻書,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五條悟趕到月城千夏住的公寓時,鶴丸國永在焦急的等待中,恢復鎮定,對方畢竟是上千歲的刀劍付喪神,再急也不會急到形像全失。
他邁著小短腿跟在氣壓低沉的五條悟身邊解釋,「是從十一點出去的,然後現在都沒有回來。手機包包都沒有帶,說了只是出去轉轉,買點午飯回來,一開始我以為她會不會去躲雨了,打了電話才知道她手機在房間裡……」
五條悟沉默,面如霜雪,打開房間門。
房間中生活氣息濃厚,被子整整齊齊疊著,床頭放著貓咪公仔,床頭櫃放著昨晚喝水的水杯,開著窗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淡的香味。
鶴丸國永心裡著急,眼圈漫著一圈紅,說:「會不會等雨停了就回來了,我們要不要下去找找。」
五條悟幾步走到書桌前,他的心情很平靜,平靜到看到桌上深藍色天鵝絨禮盒時,都沒什麼奇怪的波動。
他打開盒子。
一枚銀色的領帶夾整整齊齊擺放在裡面,旁邊壓著一張倒扣的白色卡片。
五條悟又開始感到某種令他不快的郁躁在他體內翻湧而來,不斷翻滾,滋長,蒸騰出一片詭異又熟悉的不安。
他抽出卡片,覺得手指涼的可以凍住。
翻轉卡面。
映入眼簾的是一行鄭重而真誠的字跡,刺的五條悟眼睛疼。
「感謝五條悟先生這段時間的關照,月城千夏留。」
……
鶴丸國永解釋,「是給你准備的禮物,想當面送給你的。」
五條悟沒什麼情緒的扣上盒子,用咒力把卡片燒了個干干淨淨。
「去找吧。」
鶴丸國永愣了一下。
傳送器的故障,會把月城千夏帶到哪裡,鶴丸國永捏著兜裡的傳送器,滿心都是不能說出口的真相。
「把千夏找回來。」
五條悟又說。
完全沒帶任何情緒的聲音,鶴丸國永卻感覺到他無法壓抑的郁躁。
……
2014年,7月1日,大雨傾盆的初夏。
月城千夏再度失蹤。
第 44 章 男人奇怪的勝負欲
「插播一條新聞, 近日徘徊在東京各大餐飲店,故意向飲品甜點中投放有害物質,以此向商家索要大量賠償金的犯罪嫌疑人,今日在施行作案時, 當場抓獲。」
「不愧是東京啊真危險。」
手指滑到下一個視頻。
「哇, 是風鬥呢, 好想他過來我們這邊開演唱會。」
扎著丸子頭的高橋雪趴在桌上, 一臉幸福的盯著手機裡活力四射的愛豆,嘴裡哼著調調跟唱。
「聽說林檎過來衝繩拍MV了。」她轉頭看過去, 「千夏知道林檎嗎。」
正在擦桌子的月城千夏抬起臉,白皙的臉上帶著乖巧的淺笑,聽到陌生的名字, 愣在原地茫然的想了片刻,謹慎道:「……應該不知道吧。」
「唉。」她整個人懶洋洋的趴在桌上,手機裡播放著某偶像男團的單曲, 側臉看向繼續認真工作的月城千夏。
太無聊了。
新同事文靜乖巧,看起來不諳世事, 年齡也沒有多大的小姑娘。只要不和她說話, 她就不會主動張口, 是那種聚會只會坐著角落文文靜靜的喝飲料,從不參與的類型。
店長領她出來的時候,她乖乖巧巧站著體格高大的男人身邊,高橋雪當頭萌生一種店長是不是犯罪了的念頭, 這孩子看起來沒成年。
後面得知這是他失憶的女朋友, 高橋雪一瞬間想報警。身為店員,她知道南城虎次郎的胸肌有多寬廣,他的海裡就養了多少條魚, 就像櫻屋敷熏說的一樣,花心海王,怎麼可能會有特定的女朋友,一定是犯罪了吧!
她當時是想報警的,如果沒有櫻屋敷熏出面說明。
「真的是失憶的女朋友。」
「千真萬確。」
「為什麼店長會突然出現女朋友,這個孩子是懷孕了嗎,噫渣男!」
「……我不否認他是渣男的事實,但讓女孩子未婚先孕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真的?」
「真的。」
千真萬確,櫻屋敷熏做擔保,她才信了。
叮鈴。
門被推開。
「辛苦你們兩個了,事情已經做完的話,小雪可以先回去了。」
月城千夏手裡握著抹布,幾步過去接過南城虎次郎手裡的袋子,柔聲說:「我去放冰櫃。」
「好,謝謝你。」南城虎次郎低眼看她,低沉的嗓音帶著一些沙啞的尾聲,眼神寵溺。
高橋雪注意到月城千夏規避的眼神。
「店長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就變得純情老實的類型嗎。」高橋雪揶揄著看向他。
他摸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下,笑著說:「很遺憾,完全不是呢。」
他向來都是主動A上去的。
高橋雪還想告誡店長不要亂搞,瞥見月城千夏要出來,識趣的閉上嘴,用最快的速度下班,把空蕩蕩的餐廳留給這對五年沒見的情侶。
「還有什麼我要做的事情嗎。」
南城虎次郎拉開椅子讓她坐下,「還是沒能想起什麼嗎。」
她乖乖搖頭,失落道:「沒有,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怎麼變得這麼乖,因為失憶的緣故嗎。
南城虎次郎露出清爽的笑容,猶如太陽般溫暖耀眼,「你在這裡一直跟著我住都是沒問題的。」
他真的很會討女孩子歡心,高中時候會喜歡上這個人,完全是說的過去的。
現在的她對待高中時的戀人,沒有那種令她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歉意的看著他,乖的像只可憐兮兮的兔子,即使時隔五年,南城虎次郎還是可以第一眼就能勾勒起初次見面的畫面。
夕陽的公園中,在一群小朋友堆裡,玩著一塊和她身形完全不符合的板子,甚至連初學者都不是,還要小朋友拉著手,初冬風帶著涼意,女孩扎著馬尾,笨拙又可愛,最後能靠自己滑出一段距離,和小朋友們歡呼著跳高高。
他興致盎然的和熏看了好一會子,被他壓低聲音調侃,「看校服和我們一個學校的,不過去試試嗎。」
「真是抱歉,我忘了這麼多事情。」
他從短暫的回憶中回神,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安撫她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先不說這個,千夏晚上想吃什麼。」
她愣了一下,眨著眼,認真想了想,「……嗯,什麼都好吧,因為虎次郎做什麼都好吃。」
太乖了!
南城虎次郎覺得他的愛情真的回來了。
……
十天前,月城千夏被南城虎次郎從路上撿回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櫻屋敷熏聽到消息馬上趕到他家裡面。
一開始他想嘲笑他渣男不配擁有初戀,千夏離開衝繩五年了,這五年你什麼女人沒玩過,現在還有臉提千夏回來了,夢裡什麼都有。
直到他看見坐在沙發上,一臉茫然和無措的月城千夏,因為什麼都想不起來,急得眼尾發紅,可憐兮兮非常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真的是她,她回來了,和五年前比,更加精致漂亮,他一點一滴回想起高中一年多的時光。
然後兩個大男人帶著小姑娘去私人醫院做了檢查,因為她身上沒有任何證件,只能走櫻屋敷熏熟人的後門。
還被人誤會成了不可描述的三人關系。
月城千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年紀有多大。她惶恐不安,茫然失措,難受的直掉眼淚,她有很努力的去想,但是腦子裡連任何一片的記憶都沒有,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很感謝南城虎次郎幫助了她,但因為失憶處於不安的緣故,她不能完全去相信他的話。他手足無措的安撫著她,這不是他會犯的錯,非常受女人歡迎的男人在遇到初戀對像時會變得手足無措嗎?
加個書名號可以變成輕小說。
南城虎次郎還是穩的,他拿出高中時的照片給她看,告訴他們之間的關系,勉強把她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叫來櫻屋敷熏,一起想辦法。
「讓千夏去我家。」
「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不能讓她留在這裡,你無法讓我相信。」
「我是她男朋友,和我住在一起有什麼問題。」南城虎次郎火冒三丈,「倒是你,是不是想趁機對千夏出手。」
櫻屋敷熏異常冷靜,眼神鋒利的能殺人。
「如果我出手,高中時還有你什麼機會。」一身櫻色和服的男性優雅的把玩著折扇,扇柄敲在南城虎次郎硬邦邦的胸膛,冷笑,「在對待女性的事情上,你無法令我信服,千夏現在這種狀態,跟著我,才是安全的。」
南城虎次郎一肚子火,咬牙切齒的笑道:「這可真是抱歉吶,誰讓千夏喜歡的就是我,不是別人。虧我還認為你能想出什麼靠譜的辦法,真是高看你了,四眼田雞。」
「……那個,請問是不是我在這裡讓你們困擾了,我馬上離開。」
「和千夏沒有關系。」
「千夏留在這裡,哪裡都不用去!」
月城千夏看了眼要打起來的兩個人,小心翼翼舉起手裡相冊,「那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雖然他們要打起來了,但在月城千夏面前,還是要裝回和顏悅色的好朋友。
「這個是櫻屋敷先生嗎。」
她指著裡面不良DK,櫻屋敷熏稍微移開點目光,用折扇擋住相片上的自己,「是我,叫櫻屋敷先生太見外了,喊名字就可以。」
月城千夏遲疑一下,沒有正面回答,她轉移話題,指著另外一個人,「這個是……虎次郎。」
南城虎次郎露出標准性質的燦爛笑容,「就是我,和現在比,也沒有太大差別。」說罷,得意看了一眼身邊的粉毛男人。
男人奇怪的勝負欲。
南城虎次郎的勝利,櫻屋敷熏可太想打他了。
「那……這位呢。」
兩人眼神齊齊落過去。
「哦,一個瘋子。」
「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人。」
怎麼情緒就突然落下來了,明明照片裡,三個人關系很好的樣子。月城千夏也不想繼續深究,下一張照片,是她和南城虎次郎的合影。
梳著雙馬尾,手臂上有一枚創可貼,笑的一臉燦爛比著耶的手勢,南城虎次郎摟著她的肩,另一只手比了個半心,只是那時的她沒有和他默契的把心合起來。
這些都是無敵的青春回憶,實打實的證據。
月城千夏翻完相冊,勉強對這個地方生出點老家的安全感。在櫻屋敷熏和南城虎次郎還在因為她在哪裡住的問題爭論不休,她提出和南城虎次郎一起住,因為證據擺實了,他們確實是男女朋友啊。
櫻屋敷熏又一次敗北。
南城虎次郎熱情的招待他留下吃午飯,被他甩門而走。
南城虎次郎沒做隱瞞,把五年前分手的事情也說明白了。
聽在月城千夏耳朵裡,多少是她有點絕情了。
她是和神道愛之介一前一後離開的,分手沒有當面說,而是夜裡打電話轉留言箱,南城虎次郎酣暢淋漓和別人比完一場,得到的就是她在留言箱裡的分手消息。
他至今都沒有刪,舊手機一直留著。
月城千夏聽完留言,十分愧疚。因為不知道具體分手原因是什麼,愧疚歸愧疚,前男友的話也不能全信,所以她警惕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非常感謝虎次郎救我回來,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真的很抱歉。分手的事情也是,是我做的太絕了,但我現在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很抱歉。」她愧疚的低下眼睛,薄金色的瞳仁如浸在水裡的圓月,「我會努力去回想的,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所以這段時間要麻煩你了。但是我有一個請求……」
第 45 章 被寵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南城虎次郎凝視著她的眼睛, 感覺自己就要快被吸引這片月色裡,他喉結滾動一下,不動聲色的點頭,「是什麼。」
「請虎次郎不要拿我當女朋友看。」
南城虎次郎碰到杯子的手頓住, 緊接著哈哈大笑幾聲, 熟練的露出撩人目光, 風流且溫柔, 「當然,我會重新追求你。」
鄭重其事。
月城千夏沒有拒絕也不好意思拒絕, 即使她潛意識裡,在大聲說著拒絕。
**
「五條老師脾氣不好嗎。」
「完全沒有吧,雖然看著不靠譜, 但脾氣方面一直很好的。」
「真的是這樣嗎。」新入校的江口站在門外,朝裡面看了一眼,「可是今天老師帶我出去……那個一級咒靈, 被五條老師先拆手後斷腿,把頭擰了不說, 還切片了……」他眼神惶恐, 滿眼疑惑, 「這真的是……脾氣好嗎?」
五條悟分明在生氣,在煩躁,這些情緒他沉默的收斂,又全部發泄在一級咒靈身上。
江口有點被嚇到了。
小田切靠在門邊, 往裡看見五條悟仰躺在軟椅上, 臉上蓋著一本書,外側的手臂垂直向下,整個人的狀態很放松。
「後面離開的時候, 我們都坐到車上了,老師又突然說要下去,讓我和伊地知先生先走。」江口絮叨不停,「你猜我看見什麼。」
小田切轉過身。
「五條老師把那個火山頭的腦袋擰下來了,哇怎麼會有咒靈長著火山頭,一個眼睛,真是醜的奇形怪狀的。不對這個不重要,你知道嗎,血濺了老師一身,老師沒有開無限。」江口壓低聲音,滿臉震驚,「怎麼會這樣,五條老師看起來比剛才殺那個一級的時候還要暴躁生氣。」
小田切沉默一下,說:「最近老師工作壓力很大,這應該是合理的發泄。」
江口勉強有被說服,擰著眉頭,「……是,這樣嗎,老師好辛苦。」
伊地知捂著胃,從後面路過,碰巧聽完一年級生談話的社畜一臉痛苦,被五條悟壓迫到胃疼。門口站著的兩個學生見到伊地知過來,馬上圍上去。
「伊地知先生,五條老師是心情不好,在生氣嗎。」
伊地知戴上了痛苦面具。
「……還算好了,五條先生現在泡的咖啡,裡面加了十塊糖。」
江口脫口而出,「那不是甜齁了!」猛地捂住嘴,緊張的看向其他兩人。
屋裡面沒什麼反應。
伊地知稍微松下口氣,壓低聲音,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現在五條先生不想工作,高層拋下的任務又只能讓五條先生去完成,所以他才會心情不爽。」末了又補充,「……但五條先生還是很負責的,只是時機不好……」
明明已經查到月城千夏在衝繩,但因為工作繁重,夜蛾正道言明不許他亂跑,他只能耐著要衝出東京的性子,每天從冥冥那裡看到月城千夏的狀態,留在東京被迫工作。做做
就這,心情能好就奇了怪了。
伊地知告誡兩個學生在五條悟面前不要去問他是因為什麼煩心,他很擔心會直接讓五條悟生出逃離東京的衝動。
辦公室裡。
五條悟一字不差聽完外面三個人嘀嘀咕咕。擋臉的書是一本古籍,他從圖書館掏來的,鶴丸對那個圓形機器一問三不知,他只能抱著渺茫的希望來查查古籍……雖然他沒覺得真的會查到。
現在正如伊地知所說,他的心情,沒有像之前那樣被感情折磨到發瘋。
夜蛾正道讓他正視感情,想明白高專時期的問題。他之前一竅不通,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質疑他對千夏的感情,他感到陰郁且郁躁,每一天纏繞在腦子裡的浮躁情愫能把他磨瘋。
月城千夏再一次消失,他本以為自己要瘋。
但鶴丸還在,公寓裡濃郁的生活氣息,以及那份准備好的禮物,都讓他強迫自己冷靜。
這次和五年前不一樣。
在新宿發生的襲擊事件,太宰治同樣擔心千夏安危,他托人在這附近隨時保護,據他所說,當天千夏沒有出門,她是在公寓裡消失的,唯一知情的鶴丸一問三不知,他也沒什麼辦法,求人不如靠己,高專對他來說有危險,就把他先給太宰治帶著了。
在太宰治發動搜索,靠著冥冥的烏鴉,四天左右就發現月城千夏在衝繩,人很安全。
對工作心不在焉的五條悟當場就想跑,被硝子強行扣下來。
「悟,把無限關掉。」
很煩躁的五條悟皺眉不解,「做什麼。」
「關掉你就知道了。」
五條悟心都飛出東京了,一點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他轉身就走,身後的家入硝子拿起桌上的手術刀,猛地朝他投擲過去。
手術刀被彈開,五條悟轉過身,家入硝子一臉冷淡的斜視著他。
「你是想重蹈覆轍嗎,嘴上說的好聽永遠都沒有行動重要知道嗎。」家入硝子煩悶的坐到沙發,撩了一把頭發,翹起二郎腿,沒煙可抽,直接倒酒,「真的是,我是你媽媽嗎。」
家入硝子很少生氣,至少在五條悟的記憶裡,是這樣。
「夜蛾校長讓你正視感情,你正視了嗎。」
五條悟沉默片刻,他很煩,「……我還能怎麼正視,你們所有人都在質疑我對千夏的感情,不是嗎。」他有些遲疑,「可是就算我高專真的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不能全盤否認現在的我吧。」
「可是讓千夏傷心的不就是高專時候的你嗎。」
五條悟:「……」
「怎麼,說不出話了。」家入硝子冷笑,仰頭喝了一口酒,杯底觸碰到桌面發出一聲響,竟讓五條悟頭皮發麻。
「失憶並不會剝奪屬於你大腦深處的習慣。」
「你一直深信不疑高專時期的你真心且深愛千夏,那我問你,你在和她交往的時候,千夏睡前是習慣喝一杯熱牛奶還是白開水?片成兩片的魚,她是習慣性先吃右邊,還是左邊的。」
五條悟愣住了。
「她用的刀,是握在手裡,還是掛在腰上的?」
五條悟沉默,他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這些都是交往後的事情麼?他們同居那段時間,他完全沒有去注意,他知道千夏會在睡覺去喝一杯水,但是可能是熱牛奶?吃魚還分左右?不是都一樣嗎。
「你看,你都不知道。」家入硝子對他冷嘲熱諷,「哪怕在你們交往的時候,你能多關注她一點,也不會這樣吧。」她是真的很生氣,「不要再用失憶這種爛借口,你和千夏在交往時,你對她的事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連交往女朋友的習慣都完全不能注意,對發生在她身上的變化也看不見,誰會相信你的感情是認真的,現在連承認自己不足的勇氣都沒有嗎,就只會拿失憶做借口,真是可笑。」
五條悟不看夏油傑的異常,亦不看月城千夏的變化。
家入硝子深吸口氣,沉下聲,「悟,沒有誰會理所當然的留在你身邊。」
摯友不會。
愛的人也不會。
沒有人會理所當然的留在你身邊,他習慣身邊有月城千夏,理所當然的相信她會留在他身邊,永遠喜歡他。
家入硝子這番指責一針見血,直指五條悟錯處,在他腦子裡盤旋數日不得見解的地方被挑開了,他一直想不通的那個點,被一針見血的挑開了!
五條悟扶著額頭,故意笑出聲,「原來是這樣……」
高專時候的他,對待感情態度不端正。他認為千夏就該一直在他身邊喜歡他,他理所當然的這樣認為。
他喜歡千夏,但是被他理所當然的心態蓋了過去,他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因為千夏一直在身邊,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離開,所以他會順著性格做事,因為他相信他和千夏一直在一起。
被寵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直到她突然失去蹤跡,理所當然的喜歡被打碎了。五條悟先是氣憤,後在不安和陰郁中逐漸放大有關她的一切,在等待她的整整一夜中,理所當然被瘋狂溢出的愛情壓倒。
五條悟明白了,他的感情是在那一刻才正式敲定的。
但彼時的他,並沒有明白這個點,他從不認為他的喜歡,他的態度有任何問題,而這些,才是問題所在。
房間裡吊燈的光影細碎斑駁地灑在五條悟的側臉,將他蒼藍色的眼眸照得晦暗不明。
他轉過身,想去找千夏。
門一打開,一身巫女服的庵歌姬雙手環胸靠在門框,抬起腿一腳踩在對面門框上,一臉嫌棄的抬著臉,「哪也不許去,工作沒有完成前,不許踏出東京一步!」
「連直哉都能好好完成工作,你為什麼不能啊!去找千夏,做夢!」
被和禪院直哉放一起比較了,雖然不爽,但是沒關系,他伸手揉亂了歌姬梳理整齊的頭發。
短暫的回憶結束,五條悟現在留在東京工作。
雖然記憶還是斷斷續續不完整,所幸一直讓他陷入漩渦的郁躁被挑開了,他正視了高專時的不端正,認識到了那時的錯誤。
他理解了千夏想要離開的心。
沒有對認真對待過的感情,就像花朵從鮮艷凋零進泥土中,這不是如常的生物規則。被雨滴硬生生從枝頭折斷的花朵,埋進泥土,失去顏色。
全是因為你不正確的態度,所以想離開,疏遠他,淡漠他,拉開距離。
他喜歡她。
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這次一定,會把她牢牢抱在懷裡。
第 46 章 好像,真的好像
來到衝繩十天, 在南城虎次郎開的意大利餐廳裡工作了六天。
月城千夏把附近都摸熟了。
他通常會在餐廳留到很晚,如果晚上客人少,就會提前和她回家。
店裡有一味調料要用完了,她自告奮勇來超市跑一趟。
月城千夏在調味品區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終於在最後的櫃台看到了她想要的, 拿了十瓶放到購物籃。
「……月城小姐?」
月城千夏手裡提著購物籃, 走了沒幾步又疑惑的停下腳步。
她轉過身。
菊池忠的疑惑心在她轉頭的瞬間消抹了, 他還算有些震驚的,但可以是因為他的職業關系, 表情顯得波瀾不驚,「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對不起, 請問你是?」
她不好意思笑著,眼底藏匿著迷茫和一絲無措,看表情不像是再假裝不認識。
菊池忠莫名松了口氣, 說:「你上學的時候,我們認識。」
「真是不好意思。」
為什麼沒在相冊上看見過這個人, 還是見過了, 她忘記了。
「沒關系。」他笑容溫和, 詢問,「你現在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怎麼樣。」
「……這是不是不大好,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嗯, 就喊我菊池吧。」
「好的, 菊池先生。」
菊池忠幫她提過手裡的購物籃,笑道:「沒關系,就讓我送你回去吧, 還能見到你真的很讓我開心。」
他維持在一個非常合適的度,沒有過分親近也不是漫著塑料味的禮貌,他將溫和有禮又不會讓你覺得尷尬的柔軟把握的相當精准。
「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月城千夏坐上車,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車,但也看得出來這是豪車了,比南城虎次郎那輛還要貴。
「我坐在副駕駛是不是不合適。」
菊池忠笑了一下,視線從她乖巧的臉上移到前方,「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副駕駛不是一般都會空出來給家人或者戀人嗎。」
「……這個請不用擔心,我還是單身。」
是因為失去記憶了嗎,變得比高中那時乖了很多……嗯,與其說乖,是比較拘謹吧。
菊池忠路上沒再和她說些什麼,問出月城千夏現在和南城虎次郎住在一起,他也沒有多少驚訝,只是遲疑著提醒一句,「……他相當受女性歡迎呢,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很累。」
「……虎次郎人很好。」月城千夏不想在他朋友面前落他面子。
菊池忠能感覺到她對南城虎次郎的維護,於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循循善誘,「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月城小姐可以遵循自己的心意。」
「……嗯,謝謝。」
話題就此結束,一直到店門前,他們都沒有在進行交談。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五條悟雙手插兜靠在門框,不爽嘖了一聲。
「那男的是誰,三分鐘內我要他全部資料。」
冥冥冷漠,「給多少錢都不會辦這事。」
「嘖。」他緊緊盯著屏幕上投射出來的畫面,盯著她進去店門。
「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車嗎。」
冥冥側臉,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五條悟居然在很認真的思考,「下次見面,我是不是也該打扮的光鮮亮麗,開著豪車去接她。」
冥冥:你真的有在認真反省,真的想明白了嗎。
「這是什麼車,冥冥。」
「勞斯萊斯。」冥冥靠在沙發,說出一個致命實話,「在這之前,你需要先考駕照。」
五條悟滿腦袋的浪漫要素被迫中止。
他,五條悟,沒有駕照。
……
月城千夏換回服務生的衣服,和南城虎次郎聊起路上的事情。
對方似乎有些在意,但並沒有多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不想讓她知道太多菊池忠的事情。
「千夏,這是三號桌的,能麻煩你送過去嗎,小雪剛才請假去搶游戲了。」他故作困擾的撓了撓臉。
「我去送就好。」她在心裡輕輕嘆口氣,明明現在她是服務生不是嗎,為什麼要說這樣客氣的話……接過盤子,她遲鈍的愣了一下,是因為南城虎次郎在心裡拿她當女朋友所以才會覺得給她添麻煩嗎?
啊,原來是這樣。
「您好,久等了。」她端著完美的營業微笑,聲音甜軟。
燃著的煙倏然掉到桌上,草薙出雲驚異的看向她,「……千夏?」
一口京都腔。
「嗯?」她迷茫的眨眨眼。
伏見猿比古掀了一下眼皮子,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香草冰淇淋,沒什麼干勁的聲線懶洋洋的,透著一副若有若無的冷漠,和嘲弄,「她好像不認識你。」
當然,也不認識他。
草薙出雲好像沒能看出她的異樣,還在繼續向她確認,「是千夏,對吧……?」
這個人的成熟穩重跑到哪裡去了,沒看到她很困擾麼。伏見猿比古暗自吐槽,說起來這幅樣子,是把他們都忘記了嗎。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路。」
月城千夏稍微後退一步,還未做出說明,店門被推開的同時伴著一道懶散的關西腔。
啊咧?
這兩個人長的好像啊,是兄弟麼。
明石//國行毫無干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驚喜道:「哦,找到了!」
哈???
……
就很奇怪。
草薙出雲把煙滅掉,頭疼的扶住額頭,「居然忘記了嗎……啊這樣也好。」
南城虎次郎坐在她身邊,儼然一副官宣男友的神態,「事情就是這樣,千夏現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幾位和她是什麼關系。」
伏見猿比古懶散的嘆口氣,似乎是很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沒什麼關系,姑且能稱為朋友吧。」
明石//國行托著下巴,雖然也懶洋洋的,但態度比他兄弟好多了,「我們嗎,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一起生活兩年多了。」
南城虎次郎意味不明的瞥向明石,從對方坦然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說謊的感覺。
月城千夏沒仔細聽他們說什麼,她乖乖坐在沙發上,和南城虎次郎坐在一起,目光從伏見臉上溜到明石臉上。
好像,真的好像。
連氣質都一模一樣,也不是完全一樣,伏見慵懶毫無干勁,看起來有點陰沉,明石雖然也沒干勁懶洋洋的,但是態度方面很認真。
是兄弟嗎?
可這兩個人完全不認識吧,伏見的冷漠無趣都寫臉上了,明石完全就沒看見他。
明石//國行勾著唇角,紅綠雙色瞳含著笑,朝她招手,見狀,她下意識也跟著招手。
果然不一樣的感覺,明石給的感覺好親切。
第 47 章 伏見vs明石
南城虎次郎察覺危機靠近, 他面不改色的微笑,說:「很抱歉,雖然各位說了這麼多,但在千夏記憶沒有恢復的當下, 我並不能完全相信。」
草薙出雲表示了解, 「我能明白你的顧慮, 能在這裡見到千夏, 我們也很意外。」他重新點了一根煙,視線透過墨鏡緩緩落到她臉上, 溫和穩重的京都腔裡含著若有若無的懷念,「真的很意外,還認為這輩子, 再也沒辦法見到你了。」
多多良那家伙要是再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月城千夏有被他的眼神感懷到,她注視著他,小心翼翼詢問, 「我們之前,關系很好嗎。」
伏見猿比古怠慢的取出包裡電腦, 開始工作。
明石/國行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月城千夏。
草薙出雲輕輕笑了一聲, 溫柔的像哄自家小孩子一樣, 「嗯,是的,我們像家人一樣。」
明石/國行笑道:「對不起,家人這個詞, 比較適用於我們。」
伏見猿比古面色淡漠, 指尖敲擊著鍵盤,「草薙先生,請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南城虎次郎保持微笑, 對此不甘示弱,「說起家人的話,我會感謝兩位在以前對千夏的照顧,但未來能和千夏稱得上家人的,是我。」
兩個人視線彙聚在半空,保持微笑,也能碰出火花來。
伏見猿比古瞥了一眼,煩躁的嘖了一聲。
她嗅出一股修羅場的味道。
好奇怪呀,南城虎次郎對她姑且算得上在追求中,但草薙出雲擺明就是家長哄小孩。
明石就沒參與這個事,他能想利用有限的時間和月城千夏說說話,但這裡實在是太吵了。是不是由他來結束這個無聊的話題比較好,好麻煩……主君情況看起來懵懵的,好麻煩,還是他來吧。
「那個,能聽我說一句嗎。」她乖乖巧巧的開口,聲線甜軟,「雖然我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各位呢,我也並不認識。但我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相處,我會努力回想起來的,可我不想看見大家這個樣子,好嗎。」
伏見猿比古難得皺了下眉,失去記憶後變得這麼溫柔嗎。
伏見猿比古:室長,是月城千夏。
宗像禮司: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由你全權處理。
伏見猿比古:……
宗像禮司:哦對了,有和草薙好好相處吧。
伏見猿比古:你多慮了。
就知道會演變成這樣,他臉色淡漠的關掉通訊軟件。他拿過手邊咖啡,視線不經意間掠過對面的明石/國行,嘖,看見這張臉就叫他煩。
「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情,我想和千夏單獨談談。」
「如果我說不行呢。」
「不征求一下千夏的意見真的好嗎。」明石/國行笑得慵懶,「我能明白你對千夏的保護欲,但你現在,也不是她什麼人吧,趁虛而入真的好嗎。」
草薙出雲咬著煙,朝他看了一眼,不止長的像,嘴也一樣毒。
月城千夏安撫的拍了拍南城虎次郎的手背,說:「我也有話想問明石,如果接下來有時間的話,我還想和草薙先生談談。沒關系的虎次郎,我哪裡都不會去。」
騙子。
伏見猿比古心裡吐槽,垂下的眼簾遮擋住他眼裡的不易察覺的陰霾。
時間往後推十分鐘。
「長話短說吧,主君。我並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准確來說,我是因為一個意外,才來這裡的,四小時後,我就會從這裡消失,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消失的。」
小巷裡,明石壓低聲線,在一片蘊黃色的路燈下,低頭看著一臉迷茫的月城千夏,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無奈的扶住額頭,往牆上靠去,緩了一會兒,才說:「呀,我忘記了,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十分抱歉。」
明石/國行扶住彎腰的主君,向一無所知的她盡可能簡短的解釋,「這樣說起來,可能會對你造成困擾,但請你相信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
他的表情太鄭重其事了,月城千夏無法不跟著凝重起來。
……
半小時後,月城千夏回到餐廳,表情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明石/國行跟在後面,一如既往的懶散沒干勁。
事情實在太過突然,竟然能一下子在這間意大利餐廳遇到這麼多熟人。
明石/國行的話仍然盤旋在耳邊,她不可思議,也無法相信,自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明石/國行態度認真到她無法說服自己,他在騙人。
她想靜靜,她想消化一下這種驚天的消息,但她也不想讓南城虎次郎為她擔心。
如果她注定要離開,剛才承諾給南城虎次郎的「不會離開」,就會變成第二次的謊言。
心亂如麻,沉重壓抑的愧疚感在體內翻湧。
月城千夏低著頭,纖長的眼睫毛遮住金眸中的翻湧的復雜情緒。
明石/國行扶上她的肩,看著神色無異的千夏,向她承諾,「沒關系的,我們會接你回去。」
他能看出她的不安和躊躇,對於失去記憶的月城千夏來說,他的話猶如天方夜譚,即便會被當場駁回怒斥騙子,也不過分。但是他的主君,即使沒有了記憶,對待他還是這樣溫柔且認真。
就像兩年前從歷史溯行軍手裡救下重傷瀕死的他,給予治愈與信任。明石/國行摟緊她的肩,不由分說把人抱進懷裡。
她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但懷抱溫暖令人安心,這只是一個純粹溫暖,用來安撫她的懷抱,她並不反感。
她漸漸讓自己放松下來,依靠在他懷裡,就想這樣再待一會兒。
伏見猿比古在打開門的瞬間,想把門重新關上。
「多少注意一下時間地點。」伏見猿比古聲線懶散,藏在眼鏡底下的陰沉雙眼帶著明晃晃的不耐,很奇怪的,在心底攀爬起了一點點讓他不爽的情緒,尤其是對上明石/國行含著敵意和冷漠的眼神時,他就沒受控制的抓住了月城千夏手臂。
「放手。」
「該放手的是你。」
月城千夏從沉重和愧疚中強迫冷靜下來,腰被扣著,手臂被抓著,空氣裡彌漫著讓人窒息的靜默。
「不要吵架啊,不是說好好好相處嗎。」
她聽見草薙出雲的聲音了,連忙從兩個人手底下掙脫出來。這是被誤會了吧,誤會她和明石關系了!
草薙出雲兩指間夾著煙,好奇的看著站在門口三個人,「在這裡站著做什麼,怎麼都不進去。」
月城千夏干笑兩聲,莫名心虛,軟乎乎的笑道:「剛才在門口聊天,剛好伏見先生打開門,就一起聊了聊。」
草薙出雲看破不說,笑著側身,讓她和打著哈欠的明石先進去,後把視線落在一臉冷漠的伏見猿比古臉上,笑著對他做出一個手勢,「猿比古要加油啊。」
揚長而去。
伏見猿比古:……什麼啊,莫名其妙。
……
月城千夏並沒有馬上就和草薙出雲聊天。她還要消化消化明石給她帶來的震撼。
明石/國行如他所說,在待了快四個小時的時間離開了餐廳。
草薙和伏見過來衝繩是因為工作的事,在吃完晚飯後確定月城千夏今天想早點休息,於是早一步先離開。
「室長讓我自行處理了,真是麻煩,在知道權外者是月城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要帶她回去的想法了。」
讓一個權外者生活在保護圈外,本就是一項十分大膽的想法。她是失去記憶,沒察覺自己有異能嗎。
草薙出雲笑道:「我還要在衝繩多待幾天,確定一下千夏的情況。你呢?」
「無所謂。」
「難得能出來,就當是休假吧。」
「對了那個和你長的很像的男人,我還認為是你什麼兄弟,真的有嚇到我。」
「饒了我吧,我可不想和他扯上什麼關系。」
他差一點都要認為這是那個男人在外面搞出來的私生子了。
草薙出雲手握方向盤,笑了一聲,又說:「她失去記憶,對我來說,反倒讓我松了一口氣。」
伏見猿比古低沉的聲線含著意義不明的笑,「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麼。」
「你能說出口麼。」草薙出雲溫和的聲線稍有下沉。
伏見猿比古轉過臉,目光放到窗前的建築,車窗上映出一臉冷漠的自己,半晌,沉聲道:「如果她問起,我會說的。」
告訴她。
十束多多良已經死了。
周防尊也不在了。
……
……
第 48 章 我們結婚吧!
氣氛低沉。
夜裡十點, 南城虎次郎關上公寓的門,她在玄關處脫掉鞋子。
一路沉默無話。
月城千夏的心態沒有成功調整回來,她滿腦子盤旋的不是審神者就是付喪神,這些對她一無所知的名詞, 讓她的大腦混亂一片, 越想後腦就越刺疼。
她沒有表現出來身體不適, 回來公寓只想快點回屋休息。
她低著腦袋換上拖鞋, 心不在焉。
「千夏。」
突然,她被人從後面抱住, 心跳快速跳動一下,本能想要排斥。
正當她怔愣著要轉頭確認情況時。
「聽話,不要看我。」
他的手落到她頭頂, 掌心溫熱,充滿安全感,不知為何, 月城千夏覺得心髒有些難受。
她實在太過嬌小了,可以讓他抱個滿懷。
貼在後背的心跳聲如鼓點激烈, 與之相反, 心髒的緊縮讓她的愧疚之情如鯁在喉, 她低垂著眼睛,不知如何面對,但又在異常的平靜中,十分在意他的表情。
濃烈的愧疚衝擊著她的心髒。
這是一種十分復雜的負面情緒, 漫上心髒的愧疚擠壓著心髒, 一點一點侵入靈魂,述說著當年是她的錯處,以至於現在把他折磨的如此不安。
這種感情會讓她瞻前顧後, 思考自己做出的動作,說出口的話,會不會給當事人帶來傷害。她會在凡事前,都因為這份無法宣泄的愧疚,壓抑住她本身的想法。
「你會離開嗎。」
許久後,身後的人緩緩吐出聲,細碎的呼吸溫暖的掃在耳側,穩重的聲線含著一絲顫抖。
他在不安嗎,不想讓我看見他的表情,就如同我不願意讓他看見我低落糾結的情緒一樣。
「……對不起,現在的我無法向你承諾什麼。」
應該回答「我不會離開」,但這樣會不會又是一種傷害。
南城虎次郎輕輕嘆出一口氣,抱在她腰腹的手臂稍稍收緊,說:「千夏,這五年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也不清楚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但現在,我是在認真追求你。」
月城千夏輕輕「嗯」了一聲,眼瞼低垂,抿了抿唇角。她能明顯感覺到纏繞在身邊越來越濃烈的感情。
「可惡啊!」南城虎次郎咬了咬牙,這是他從來沒有感覺過的危機感,在女性方面,他向來得心應手,現在他是怎麼回事,不就是莫名其妙的三個人麼!
「我是不會放手的!」他大力揉了揉月城千夏的頭發,不安的聲線溢滿爽快的笑,她陷在他懷裡,在怔然間被他的熱情重新感染。
她低低笑了一聲,「嗯,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虎次郎。」莫名松了一口氣。
「在給我點時間吧,我會努力想起來,會給你新的答復的。」
南城虎次郎抱正她的身體,重新俯身抱下去,深綠色的頭發蹭在她臉邊,癢癢的。
笑容滿面。
「好,我陪你一起。」
**
橫濱,夜色深沉。
「明石回來了?」
「……是,已經回來了。」一期一振松懈下來,蜜色的眼瞳中盛著擔憂的笑,「成功見到主殿了,主殿情況不大好……她失去了記憶,不記得本丸的事情了。時間緊迫,明石殿擔心說多了會給現在的主殿造成困擾……」
工作室內的一期一振目光放到窗外,和鶴丸那邊不同的是,這裡是白天午後,庭院裡光忠和清光正帶著幾柄小短刀們操練。
這裡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本丸,正如他們的審神者不是正規意義上的審神者。大家都是被拋棄的,或者身體有缺陷的,瀕死的刀。
「……鶴丸殿,你還是盡快趕到主殿身邊去比較好。」
鶴丸國永謊稱自己在這邊的世界身體偏向人類,現在不慎感冒,嗓音不同,情有可原。當日他和月城千夏只是為了試一下傳送器,把地址調到了比較近的超市後街,沒有想到傳送器的虛擬指盤會發生故障。
直接導致月城千夏失蹤。
他聯系到本丸那裡,和一期一振在內的幾個人說明了情況。大家統一決定從這邊試試,看看能不能到達月城千夏失蹤的方位。
鶴丸告知了當時指針指明的方位和數字,本來是由一期過去,沒想到明石恰巧從外面進來,一腳踩到傳送陣……
「好奇怪,我應該是見到主君了吧。」端著一口關西腔的付喪神困擾的托著下巴,懶散的趴在桌上,奇怪道:「是見到了吧……呃,抱歉抱歉,我有點想不到了。」
相當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明石殿……記不清那邊的事情了。」
鶴丸嘆氣,「……這也是意料之中,能讓冷泉老師忙到無暇分身,是時空管制上出了什麼大問題吧。這次明石能過去,可能都是誤打誤撞……」
全憑運氣。
「鶴丸,這麼晚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陽台玩什麼?」
太宰治的聲音從玻璃門後面傳來,伴隨一生推拉聲,輕浮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鶴丸國永不動聲色的把傳送器收到衣兜,坐在板凳看星星的白團子抬起臉,正對上太宰治笑得不懷好意的臉龐。
太宰治彎著腰,低著頭看他,唇角上翹,眼裡都是亮晶晶的光。
「鶴丸在做什麼,在和誰說話。」
他眨眨眼,面無異色,「和星星,和花花草草。」
太宰治繞到他身邊,蹲下來,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直視他,「差不多可以,不用再裝了吧。」
鶴丸歪了歪頭,夜風卷起他一縷白發,眨著眼睛的白團子顯得無辜而懵懂,「……這是什麼意思呢。」
太宰治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小聲說:「比如,你和千夏真正的關系,再比如,你身上帶的那塊圓形的懷表是什麼,又比如,千夏想要回去哪裡。」
他的聲線一直含笑,輕浮不穩定,最後一句落下時,隱有涼風卷過。
鶴丸目光坦然的跟他對視,「我再次確定了,你和五條悟都不適合千夏。」
「誒~」太宰治誇張的垮了垮臉,「只是五條悟不適合,不要帶上我。」
「神宮寺醫生才是最合適的。」
鶴丸國永站起來,目光平視陽台外面的夜景,說:「我要去衝繩。」
太宰治誇張的表情收斂住,在站起來的同時,嗓音壓著低低的笑,「知道了。」
……
月城千夏忘記了。
「……呃,昨天嗎,是和明石見過一面,但也沒有說什麼……」她仔細回想一下,「他後來不是有其他事情,又離開了嗎。」
南城虎次郎皺了皺眉,見她撲閃著纖長的睫毛,臉上揚著軟綿的微笑,情緒上不見昨日陰霾,心裡覺得很是蹊蹺。
櫻屋敷熏拆開一枚飯團,馬上就被他吐槽不要在意大利餐廳裡吃和食!
被櫻屋敷熏無視過去。
「千夏,晚上我和這家伙要出去一趟,估計可能要晚點回來,夜裡客人少你關店回去公寓就行。」
月城千夏頷首,「店裡交給我和小雪就行。」她環顧店裡一圈,又說:「我去外面買點花回來吧。」
南城虎次郎也不想深究她身上發生什麼,笑著送她出了門。
月城千夏一直在給自己找事情做,店裡不忙的時候就想出去采購點能用的,置換店裡的鮮花也是她攬下來的活。
失去記憶的她,帶著對南城虎次郎由衷的愧疚和感恩,這幾天相處下來,平心而論,他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就算櫻屋敷熏再三說他花心渣男,但他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也無法和渣聯系起來。
可能是在演,但對她的感情,濃烈到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在這裡做什麼。」
月城千夏的沉思被打斷,她轉頭看見了街道對面,套了一層薄外套的伏見猿比古,透過鏡片凝遞過來的目光,懶散,沒有任何溫度。可能是他整個人處於陰面,乍看上去,泛著一層陰冷。
看似想要看透她。
「這附近有家花店,我要過去買花。」她如實回答,目光坦然,毫無陰霾,「伏見先生這是准備去哪裡呢。」
伏見猿比古單手插兜,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就和他整個人一樣處於節能狀態,「出來隨便逛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安排新的工作了。」他的聲音很輕。
「伏見先生工作很忙嗎。」
「嗯,因為有個很煩人的上司。」
「……啊,真是辛苦伏見先生了。」
「不要對我用敬語,我比你小。」
月城千夏看他變得有些不耐煩,於是順從他的意思,「伏見,以前我也是這樣叫你的嗎。」
對面的人怔了怔,用他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是另一個更討厭的稱呼。」
「嗯?」她歪了歪頭,更討厭的稱呼是什麼。卻聽見對面的人難得提高了聲音,「這樣就行。」
他重新走動起來,留在原地的月城千夏沒能看懂這個人剛才的一番行為,從內心覺得伏見猿比古很矛盾,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意,偏偏又覺得他確實有在在意著什麼。
「你比以前柔順多了,這樣也挺不錯的。」
伏見猿比古的聲音徐徐再度響起,透著一副敷衍的懶惰,她將目光緩慢的放到他的背影上,金色的瞳裡盛著的一絲迷茫化為探究的深意。
……
「今天要選些什麼花呢。」花店店長用手撐著臉,笑眯眯的看著她,「我推薦還是花骨朵的百合,用水泡上幾天,會開出很漂亮的花。」
月城千夏心裡藏著心思,手裡拿著一株藍色的花,放在鼻前輕嗅,很清雅的味道,用來搭配滿天星應該會很好看。
「拿十株這個吧,很適合店裡的氛圍。」
店長眯眼笑著,「沒問題,千夏再去選一選別的花吧。」
「千夏?」
有人喊了她一聲。
她好奇轉過身。
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挑,一頭粉色卷發的女孩子,拉下的墨鏡露出一雙湛藍的眼睛,她注視過去的時候,心髒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
好美的眼睛,好漂亮的人。
他的眼裡充滿重逢的驚喜。
「真的是你!」月宮林檎一身淺藍色連衣裙像極了雲霧飄飄,他一臉驚喜的朝她跑過來,伸出雙臂,熱情的抱住她。
濕潤的吐息勾勒著耳廓,女孩子溫柔又可愛的聲音落在耳邊,帶著難以抑制的重逢喜悅,「終於……終於又見到你了。」
月宮林檎緊緊抱住她貼上來,月城千夏承受著他的熱情,被突如其來的驚嚇踉蹌著後退一步,單手後撐住大理石櫃台,她被弄懵了。
「真是的,為什麼突然離開。」他收緊手臂力道,聲音顫抖帶著撒嬌般的抱怨,「真是太不負責任了,為什麼離開,為什麼分手。」
月城千夏腦袋上冒出個問題。
「那個……」
「這次不許你再走了,我們結婚吧!」
第 49 章 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他稍微離開她一點, 湛藍的眼睛如含著層水霧,惹人憐愛,低啞的聲音纏繞著生生不息的曖昧。
月城千夏直接懵逼。
「???」
她在說什麼啊——
**
冥冥的視覺共享不會一天二十四小時監視月城千夏,她只是在允許的範圍內, 確認她的安全。
五條悟也不會一天到晚在東京監視月城千夏動向, 他會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然後再去認真工作, 盡量認真,快速完成工作。
「接下來就沒有我什麼事情了吧。」
「等等, 悟君,你去哪裡。」
五條悟手裡捧著一罐咖啡,漫不經心的睨過去, 「哦,原來是直哉啊,工作辛苦了。」
禪院直哉無視他的陰陽怪氣, 說:「事件既然已經扯上了加茂憲倫,就沒那麼容易結束了。」
「接下來就交給直哉了。」五條悟把手裡沒有開口的咖啡交到禪院直哉手上, 翹著嘴角嬉皮笑臉的說道:「禪院家未來的家主, 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做到吧。」
拳頭硬了, 禪院直哉眯眼,「把咒靈集團的事情都交給我,你是想去找千夏吧。」
「是又怎樣。」五條悟笑眯眯的,居高臨下看著他, 他唇角笑意沒有收斂, 一罐咖啡在兩人手間暗中較量,說完這句,他就直接捏爆了咖啡罐。
笑眯眯的捏爆了。
深色的咖啡液體淅淅瀝瀝從禪院直哉人指尖淌下, 五條悟不以為然的笑了聲,「哦呀,真是浪費。」無限隔開了濺落的深色液體,因為力道濺落出來的咖啡毫不客氣的弄髒禪院直哉的手指和昂貴和服。
禪院直哉相當生氣,氣的不得了。
「喂。」
「直哉,浪費食物可是不好的行為。」五條悟隨手將易拉罐扔進垃圾桶,不以為意的雙手插兜,揚著嘴角的笑容輕浮,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這樣輕浮的五條悟讓人生氣,釋放壓迫感的五條悟同樣讓他生氣。禪院直哉明顯清楚五條悟這幾天就是在處處針對他,他沉下臉,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真是夠差勁的,悟君。」
「難不成你生氣了,要和我打一架嗎。」五條悟聲音懶散又敷衍,一副沒把他放眼裡的感覺,偏生遞過來的一眼很認真,「不過我可沒有興趣。」
「可以和我一樣體會到甚爾的強大,又同時喜歡著一個女孩子,我本以為悟君至少可以理解我。」
五條悟好笑,「你哪叫喜歡,別再覬覦未來的五條家主夫人了,需要我給你買個鏡子嗎。我和你可不是一路人,哦至於你前面說的那個人,可是死在了我手底下,你也想試試嗎。」
說罷,五條悟打開辦公室的門,揚長而去。
半晌,禪院直哉的臉色都沒能緩回去。手指上的咖啡液體漸漸干涸,他拿起桌邊手機,打開群聊,面無表情的選擇匿名,發出兩句話。
[五條悟去衝繩了]
[聽說他的前女友在那邊]
群裡瞬間炸開鍋,禪院直哉笑看關掉聊天群,心情愉快撥通一個號碼,「樂岩寺校長,我知道月城千夏的行蹤,可否把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除掉她?您在說笑嗎,我要把她娶進禪院家,生下繼承祖傳術式的孩子。比起讓悟君發瘋,我更想看他受到屈辱。」
……
有個詞叫什麼來著?
近鄉情怯。
雖然衝繩不是他的家鄉,這個詞用他身上一點都不符合。但意思轉變一下,可以用來理解他對於馬上要見到月城千夏的時候,那種焦躁不安和稍許膽怯的心情。
「這件怎麼樣,很可愛是不是,千夏去試衣間試一下吧~」
「……會不會太可愛了。」
月城千夏看著這件非常可愛的蓬蓬裙,面露難色,這裙子不是她的風格。
「怎麼會呢,千夏那麼可愛,穿上一定會更加可愛的!」
月宮林檎相貌明艷,又不缺可愛,說這話的時候,藍色的眼睛撲靈撲靈,寫滿讓人無法拒絕的熱絡。
不知為何,她嘆了口氣,不忍拒絕他的好意和熱情,拿過裙子轉身去了試衣間。
半個小時前,月宮林檎知道了她失憶的事情,驕陽似火的女孩子一下子變得失去顏色,她似乎很難過她失去記憶,忘記她,看向她的藍眸裡蕩著水澤,像汪洋大海,又似小池漣漪,單看一眼就抓的人心疼。
「原來是這樣。」他再次上前緊緊抱住她,釋然的呼吸聲落在耳邊,癢癢的,「不過沒關系,我們又見面了,這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她能察覺到他身上濃濃的不舍和欣喜,是最純粹的真摯,情緒一下子被點燃,周圍都明亮了起來。
月城千夏莫名不想推開他,可能是被氣氛感染。
「……那個,結婚是?」
「是真的,女孩子就不能和女孩子結婚了嗎。」
他捧起她的臉,神色認真的看著她,粉色卷發蹭在臉頰邊,藍色的眼瞳映出有些無措的她。
月城千夏臉上稍紅,近在咫尺的距離,鑽入鼻端的是粉色的高級香水味道,觸到臉頰的手指柔軟修長……而且,她真的好漂亮哦,這樣近距離,綺麗的氛圍,她赧顏的抿了抿唇,垂下顫抖的眼睫毛,就聽他輕輕一笑。
月宮林檎眯起眼睛,揉著她的臉,抵住她的額頭,甜甜笑道:「開玩笑的,如果我們要結婚,早在一年前就結了!」
月城千夏站在試衣間裡的鏡子前,看著身上穿的粉色蓬蓬裙,依舊覺得十分別扭。如果讓林檎穿上,應該會特別合適。
推開試衣間的門。
月宮林檎的眼睛倏忽間變得明亮,他幾步跑過來,抱上去貼上她的臉,「嗯嗯果然很適合千夏呢。」
太熱情,太直接了。
可能同身為女性,月宮林檎所有表達方式,都直白的表達著她的情緒。他身材高挑,屬於明艷的長相又不失可愛,說話聲音輕快又俏皮,單是和他待在一起,就很能放松心情了。
「……可是我覺得,這件裙子更適合林檎。」
她輕輕扶住他的腰,稍微離開一些距離,在對方情緒的帶動下,眼裡揚著笑意,「林檎穿上一定會特別可愛。」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注意到店門口站著一個黑色的高挑身影,一頭白發十分顯眼。
月宮林檎翹起一只腳,整個人朝她抱過去,香香軟軟的女孩子突然貼近的距離,讓她被迫把注意力拉回來,她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臉頰被蹭住,月宮林檎高興的眯起眼睛,輕快的笑聲含著愉悅的粉紅氣息,親昵道:「千夏真是可愛,我果然還是想和你結婚!」
「如果我是男生,我也會想和林檎結婚。」月城千夏順著他的話回答,臉上洋溢著柔和的淺笑,目光鬼使神差的往店門口飄。
有點在意。
他也在往這裡看,面色沉默,月城千夏在怔愣間稍微思考一下,這個男人是在看她,還是在看林檎。
他實在是太顯眼了,身材高挑,一身高領黑色制服敞開露出裡面雪白的T恤衫,纖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方形墨鏡,有著一頭十分惹眼的白發,他就這樣站在店門前,後面路過三波女高中生眼睛貼他身上,滿臉通紅的竊竊私語。
月宮林檎還在笑盈盈的抱著她撒嬌,她的注意力卻是很難再回來了。
「這件裙子就買下吧,不許拒絕哦,這是我送給千夏的禮物。」月宮林檎的視線往外面瞥了一眼,湛藍的眸裡閃過一絲不爽,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誒誒誒——
第 50 章 因為是女孩子就可以這樣……
誒誒誒——
月城千夏捂著臉飛快後退幾步, 又被他這種直白熱烈表達喜歡的方式,搞的手足無措。
「林林林檎……」
月宮林檎捧著臉微笑,「手足無措的千夏也好可愛哦!」視線不經意間瞥向店外。
五條悟沉默的往千夏那邊看著,他在壓抑著不悅, 不敢貿然上前。男人單手插兜, 另一只手裡捏著一罐橘子汽水, 在看見月宮林檎親她的時候, 他有一瞬的氣息不穩,就要不受控制的捏爆手裡的罐裝汽水。
但這一輪依舊是理智壓制感情, 對方是個女孩子,女孩子親親貼貼不奇怪!看他的個性,應該是熱情又會撒嬌的那種, 所以他親千夏,不奇怪!
五條悟經過了這幾天深刻反思和思考,認真仔細復盤過高專記得的回憶, 嚴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在那幾天想了無數種重逢後要說的話,要冷靜要真誠, 不行就哭, 哭要哭得好看又可憐, 道歉在腦海裡預演無數遍。
在他的設想裡,重逢是兩個人,絕對不會包括亂七八糟的第三人。
但千夏身邊就是有個女孩子!
……不如說,幸好是個女孩子嘛。
他的理智在慶幸, 感情上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 額角在脹痛,他單手打開易拉罐,仰頭灌了一口冰冷的汽水, 妄圖壓制下從心底糾纏到神經的不快,即便對方是個女孩子,他還是神奇的升騰起了久違的危機感,視線再次落回去的時候,陰霾一寸寸侵蝕到他蒼藍的眼中。
月城千夏心髒狂跳,臉上滾燙著不敢看他。
這個香香軟軟的親親,硬生生把她的心思從外面重新拉回來。
她捂著心口喘氣,月宮林檎修長的手指輕輕抵在側臉,女孩子露出無辜笑容,「千夏不喜歡這樣嗎。」
「請不要再這樣了。」
心髒真的受不了。
他彎下腰,拉下墨鏡,露出湛藍的眼睛,笑眯眯的低聲說到:「可是我們以前經常這樣呀。」
忍不下去了!
就算是女孩子也不能忍了!
五條悟捏著易拉罐走進去,這家店導購就只有一位跟在她們後面,很大很空。
「千夏。」
月城千夏轉過臉去,發現是先前那個男人在叫她。
好可愛!五條悟心髒砰砰亂跳,這身衣服太棒了!
月宮林檎直起腰,轉眼看去。
月城千夏遲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認識自己?
她的目光疑惑又不解,純粹的表達著陌生的遲疑,五條悟有被狠狠扎了一把心。
「千夏,你熟人?」
「……不是,我不認識他。」
五條悟的手指捏了一下易拉罐,在罐身捏出深淺一致的凹凸,但他很快就發現,一臉迷惑的千夏,好像是真的忘記他了。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千夏,你不認識我了嗎。」
五條悟愣了一愣,隨手摘下墨鏡,他從上往下注視著她,蒼藍色的眼睛裡盛滿清淺溫柔的笑容,銀白色的眼睫毛緩緩落下,從他身上流淌出親近又安心的氣息。
金色的眼瞳倏忽一亮,仿佛升起了星星。
好漂亮的眼睛,好好看的人。
她的心髒在微微悸動。
月宮林檎背著雙手,不快的哼了一聲,「千夏,不要理會這種奇奇怪怪的人。」
五條悟保持著友好的態度瞧了他一眼,說:「你是在和千夏逛街吧,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千夏我先帶走了。」
月宮林檎一臉不快的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抬著臉看向任性肆意的男人,哼氣道:「不要隨便決定千夏去哪裡行不行,再說了,你是誰呀,有什麼資格帶走千夏。」
五條悟笑了一聲,「我是她……」男朋友在關鍵時刻咽了下去,他改口,「朋友,上學時期的同窗。」
同窗?
這麼說起來,她從衝繩離開,又和這個人在一所學校嗎。
月宮林檎敏銳感覺到了他的臨時改口,故而又貼近千夏,笑眯眯的說:「那你更沒什麼資格阻止我和千夏逛街。」
太狡猾了!
五條悟氣得暗暗咬牙,就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就能和千夏貼這麼近嗎!
因為是女孩子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嗎!
可惡。
好羨慕啊!!
「那個……」月城千夏拘謹的發言,「對不起,我確實忘了很多事情……不管是林檎也好,還是這位先生也好,我都沒有任何關於你們的印像。」
五條悟無奈的屈指按了按額角,好可愛,這樣嬌嬌弱弱,天真無辜,帶著些赧顏的千夏,他完全沒有抵抗力,真是可愛的過分了。
五條悟掏出手機,調出高專時照片,給她看。
「這是證據,證明我們認識的證據。」
月宮林檎也掏出手機,打開兩個人的合影,「這樣的話,我也有。」
空氣裡彌漫中微妙的修羅場味道。
月城千夏看著這兩部湊到面前的手機,說:「我知道了,我是認識你們兩個的,在失憶前認識……以後有空的話,給我講講……」
「蘋果老師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七海春歌氣喘吁吁跑進來,「拍攝馬上就要開始了哦,我們說好只在附近轉轉的。」
月宮林檎輕輕「唔」了一聲,「被發現了……」
七海春歌小跑過來,而後才一臉慌張的輕輕捂上嘴,眨著眼看向林檎。
超可愛!
月宮林檎抱緊千夏胳膊,湊到她耳邊,竊竊私語,「郵箱已經交換了,記得和我聊天呀。」
五條悟很有一種推開他腦袋的衝動。
月城千夏因為他湊的太近,甜甜的氣息撲到側臉,她下意識的垂下眼睫,不易察覺的避了避。
「那我就先走了哦。」
月宮林檎揮了揮手,旋即看向五條悟,「既然是同窗的話,就負責好好把千夏送回去。」而後交代她,「千夏,有什麼事情發郵件給我哦!」
五條悟巴不得他趕緊離開,因為對面是女生,他也不好拉著臉,省的給千夏留下什麼壞印像。
七海春歌小聲說著「對不起」,朝他們這邊鞠了個躬,然後快速跟上月宮林檎腳步,輕聲說:「蘋果老師跑的太遠了,風鬥君都已經來了。」
「嗯,比預定時間早這麼多呀。」
店裡唯一的導購在兩人離開後,對月城千夏說:「小姐可以直接穿走這件衣服,剛才那位小姐已經付完款了。」
月城千夏連忙搖頭,「不不不,我要換回原來的衣服!」
導購當然不會阻止,「好的,待會兒我幫您包起來。」
這家店屬於高定,像月宮林檎這種明星肯定是知道,服務太好就是假裝不知道,並在人走後,繼續裝不知道對方是大明星。
……
五條悟猶豫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和她平常的搭話。
這可不是記憶缺失那麼簡單了,千夏是正兒八經失憶了,不管是誰,都忘得干干淨淨。五條悟頭疼的揉揉額角,眉心皺起些許,跟在她身後幾步的距離,沉默的看著她,對現在的狀況感到棘手。
要謊稱是她的男朋友嗎。
剛才已經錯失良機了,而且趁她失憶這樣欺騙她,日後記憶恢復,千夏絕對會特別生氣,說不定真的就再也不理他了。
五條悟走在後面輕輕嘆了口氣。
說到底究竟為什麼會失憶,又怎麼會突然到衝繩,關於圓形銀懷表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到,鶴丸在太宰治那邊也不和他聯系。
先前還只是記憶缺失,現在是真的全部忘記。
五條悟如今也是記憶缺失,如果不能調查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會不會哪一天連他也會全部忘記。
月城千夏拎著包裝袋,心情有些復雜的走在前頭,她似乎可以感覺到後面那人的糾結氣息。
第 51 章 我喜歡你
很奇怪。
她有一種想走快點, 又不舍得走太遠的心情。
對方是熟人,毋庸置疑,單單是看到他的臉就覺得很熟悉了,遇見林檎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正因如此, 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才會生了根一樣攀著她的心髒蔓延。
是因為太在意了嗎。
是因為對方還沒有對她說明什麼, 所以她才會胡思亂想的嗎。
……就也有這個可能吧。
可是她在猶豫什麼,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失憶的事情嗎?月城千夏躊蹴著往前走了幾步, 就察覺身後有人跟上了她的步伐。
月城千夏停滯住,五條悟單手插兜, 跟在她身邊,大腦飛快運轉中遲疑著怎麼樣合適的開口。沒料到她會突然停下,於是他也停了下來, 低著頭看向她。
她有些拘謹,心髒跳的有些快,再次近距離接觸後, 香甜的甜點氣息撲在鼻端,差點要蠱惑她的大腦。
這太奇怪了。
她為什麼想抱住他, 情不自禁想靠近他。在失憶前, 他們兩個是什麼關系, 她不由自主的這樣想。
「千夏,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五條悟察覺到她在拘謹,初夏的氣溫溫熱躁動,縈繞在周圍的熱浪包含著緊張的清甜味, 五條悟突然感覺很熱, 躁動的氣溫侵入黑色制服,緩慢鑽入肌膚,令血液沸動起來。五條悟喉結滾動, 察覺到嗓子發澀,他垂著眼睫,對上她墜了日光的眼眸,干淨清透,拘謹且茫然。
五條悟的心窩有被狠狠戳了一下,最柔軟的那部分盛滿了要溢出來的水,稍微衝淡一些他帶了顏色的想法。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他心髒跳動更甚,一滴汗從耳後蜿蜒至後頸,鑽入後衣領。
今天,沒有這麼高的溫度吧。
他的視線落在她如細雪粉嫩的臉頰上,唇角微微抿起,濃密卷翹的眼睫輕輕顫動,白玉一樣的耳朵藏在霧藍的發絲下面,露出小小的白白的耳廓,很有一種誘他咬上去的衝動。
五條悟的喜歡簡直要衝破身體,為現在可愛到犯規的千夏失去理智。腦子裡似乎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錯過現在後悔一輩子!另一個說,不能趁虛而入,要和千夏長長久久,就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刻犯錯!
月城千夏眼神清澈無辜,抬首對上他蒼藍色的眼睛,只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睛,溫柔的能讓她沉淪其中。他長的非常好看,一雙墨鏡滑落在鼻尖,蒼藍色的眼睛裡裝著滿滿的她,柔軟且溫情,但有點小緊張和躁動。
她霎時回過神,差點就陷進去了,真是糟糕。
「你說。」
她壓下心頭小小悸動,臉上保持著一抹正常微笑。
五條悟心間明顯感到一點失落,剛才他能察覺到千夏有些害羞和無措,現在又變成和他保持合理距離的範圍了,只是有點表情僵硬。
「我和你是同窗,我們都在東京上過學,我叫五條悟,前面忘記告訴你……前幾天你在東京突然失蹤,我找了你很久,我是過來接你回去的。」
月城千夏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欺騙。
他手裡也有證據。
況且這樣的人,應該不會騙人。
月城千夏抿著唇角,垂下眼,思忖片刻說到:「……雖然我失去記憶,但也覺得你很眼熟,所以我認為你應該沒有騙我。」
五條悟唇角翹起弧度,細密而溫和的目光垂落著攏住她的臉頰。
就算現在她仍然和他保持著淡淡的距離感,但這又怎樣呢!
失憶的千夏,現在信任著他!
五條悟的眼裡亮晶晶的,心髒跳動好快,周圍都是熱浪,他覺得更熱了。
「但也因為我忘記很多事情,所以……也不能輕易相信別人……」
「多有些防備之心是對的。」
「但我覺得你……」月城千夏咬著唇頓了一聲,抬起頭來嚇了一跳,「你身體不舒服嗎,臉上好紅呀!」
五條悟徹底頂不住了。
他根本沒察覺到臉紅,他只是覺得好熱,源源不斷的熱意鑽入皮膚,融入血液。他做了一個相當不符合他的動作,他抬手捂住了嘴,轉著頭移開視線。雪白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遮擋住下半部分的臉,墨鏡跟著抬高遮擋住的眼睛裡翻湧著無法抑制的情愫,心髒劇烈跳動的不像話。
月城千夏不清楚他怎麼了,跟著緊張到不行,「……你是不是身份不舒服啊,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五條悟深呼吸,努力控制住雀躍的情緒,試圖壓制下狂跳的心髒,她的聲音傳到耳朵裡化做劈裡啪啦的煙花,讓他不能冷靜的思考。
怎麼會這樣,是什麼地方出了錯!
月城千夏在驚慌失措下,上前扶住他,握住他的手,滾燙的溫度直接燒到她心裡。
好燙!
得找個地方休息,附近有醫院嗎!
「附近有家甜品店,先去那裡休息一下。」
五條悟徹底不行了,來自千夏的身體接觸,即便是在慌亂中握住他的手,誤會他的身體情況,只是純粹的關心,也讓他難以招架。手心裡傳來的熱度,恍惚間讓他分辨不清是誰的身體在發燙,他不自覺的收緊手指,放松下來一瞬間緊繃的身體,稍微那麼耍賴的朝她靠過去一點。
雖然稱不上找回狀態,月城千夏至少可以強制自己勉強冷靜下來,兩個人不能一起亂。只是五條悟太高了,即便她靠近扶住他,承擔住他一些身體重量,也不能確定可以扶著他走過去,萬一路上又出什麼事情怎麼辦!
打急救電話吧。
先拖到陰涼的地方休息,我去買冷飲和冰淇淋,再買點糖,然後路上打急救電話!
對,就這樣做!
「要不先去陰涼地那邊坐一坐,我去給點吃的,你不要亂動了。」
察覺出月城千夏的心思,五條悟幾乎是下意識的,從後面抱了上去,男人寬闊溫熱的胸膛壓在她後背,可以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好快,好吵。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即使街道的馬路車來車往,行人如織。
心頭撞鹿,月城千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一瞬間的懵逼,但她馬上就轉頭,想要確認情況。
「聽話,不要往這邊看。」
嗯?好像之前也有過這樣的場面。
察覺出月城千夏安靜的沒有排斥,五條悟松下口氣,得寸進尺的心情又進一步。
月城千夏沒有再動,她不清楚五條悟身體情況,只覺得他在發燙,因此得出結論他應該快點就醫,又遲疑著不敢刺激他的情緒,於是小心翼翼的勸道:「……先去醫院好嗎,有什麼要說的,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說。」
五條悟的心裡被不安和緊張衝擊,同時有盤旋著不得壓制的歡喜和悸動,不想放手,不想讓她擔心。
趁著失憶,趁虛而入的事情,他還是做了。
五條悟抱緊她,憑借著強大的自控力讓他沒有把人一分一毫的揉進懷裡,顫抖的呼吸溫熱的撲打在側頸,毛茸茸的頭發蹭在臉頰,他埋首下來,以一種脆弱的情緒融入她的氣息。
他產生了極其強烈的情緒波動,想做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些。
好燙。
月城千夏可以更直觀的感覺到他額頭上的熱度。
「我沒有生病……」五條悟悶著聲音,小聲說:「我是因為見到千夏,太高興了……」
「我好想你……」他低著聲音喃喃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千夏,喜歡……好喜歡……」
月城千夏其實不用費力就能聽見他在說什麼,她的聽力似乎異常不錯。以至於在聽見這兩聲喃喃自語的「喜歡」後,就整個人僵在原地,滿眼震驚,不知所措。
誒?
這不是剛剛才見面嗎!
要不要當沒有聽見,於是她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覺得現在才只是初夏,就已經這麼熱了嘛。
她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神奇的是,她沒有產生排斥心理。被一個剛剛見面的「陌生男人」用如此親密的姿勢抱住,她沒有想推開的心情,先前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他,抱住他的心情得以實現,但是心髒又莫名其妙的緊緊揪起。
好難過。
在來的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好好認錯,不求她的原諒,但道歉一定要讓千夏看出他的決心。然後,再仔細想想,現在的千夏,是不是還在喜歡著他。
這種類似於患失患得的感覺纏繞著他的心頭。明明知道不能嚇到失憶的她,但理智似乎隨著熱浪蒸發了一樣。
「對不起……你都失憶了,我還說這種話,不要害怕我。」五條悟像個任性的孩子,道歉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笑,聽著帶著絲苦意,他的心髒泛起難以緩解的抽疼,只有更深更緊的貼近她,才有那麼絲緩解。
於是他又環抱她緊一些,渾身血液都在躁動,濕熱的呼吸拂在側頸,蒼藍的眼瞳灼灼如燒了火,他的聲音暗啞,壓抑著某種激烈洶湧的強烈情緒。
「我喜歡你。」
曖昧且濕熱的氣息緩緩攀附,這句「喜歡」輕輕咬在她耳邊,仿佛喚回失去的記憶,讓她一瞬間頭疼萬分。
她戰栗著垂下眼瞼。
「我能親你嗎。」
他環抱著她,落在唇角的氣息混合著夏日的熱浪和奶油的香甜,讓她頭暈目眩。
……
「當然不能。」
甜熱的氛圍,在腦袋的疼痛中,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五條悟抱住她往旁邊躲去,幾柄小刀碰到無限往旁邊彈開。
被打斷的剎那,他的表情和眼神,一瞬間從令人深陷的曖昧蠱惑中抽離出來,看向來人的眼神充滿幽深的冷意,這裡面有被打斷的憤怒,也有被及時阻止的僥幸,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如一頭野獸般冷厲的眼神。
月城千夏按著額頭,從被保護的姿勢裡轉過頭。
伏見猿比古手裡把玩著小刀,日光落在利刃上反射出寒光。他目光盯在這邊,有些不耐煩的懶散到:「我收回早上的話,變的柔順的話,你連這種場面都無法應付了。」
她處於混亂的腦子在片段似的空白後,勉強認出了伏見猿比古。
又是幾柄小刀,五條悟沒做任何動作,無限就將其阻攔下來。
伏見猿比古扶了扶眼鏡,不爽的「嘖」了一聲。
「你打算被他抱到什麼時候。」
他判斷對方不會傷害千夏,但那個類似屏障一樣的東西,真的是實施性文明騷擾的好道具。他開始煩躁,並且生氣,感到棘手,佩刀還沒能帶在身邊。
「這種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吧。」
第 52 章 我好餓,能陪我去吃午飯……
五條悟灼熱的蒼藍眼底強行沉澱, 看得出來對方咒力不錯,和千夏認識的話,行事不能太由著他的意思,他用咒力包裹起一柄小刀, 銳利的尖刃朝他投去, 懶洋洋的聲音聽著並沒有在生氣, 「說起這個, 在街上打架影響不好,說點別的吧, 你有興趣過來東京嗎。」
「我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伏見猿比古手裡把玩著的小刀同時投擲過去。
月城千夏恍然驚醒,思維從空白中抽出,冰刃穿過無限, 哐當一聲撞到高速運動的小刀,冰花四溢,兩柄小刀在相聚一毫米就能撞到的時候, 突然被寒冰纏住,掉落在地。
兩個男人同時愣了一下。
月城千夏也楞了。
她的指尖寒氣四溢, 冰花隱隱綽綽。
嗯嗯嗯?
是她麼?
是她!
……
「路上遇見熟人了嗎。」
南城虎次郎聲音有些躊躇, 「中午回來吃飯吧, 把你朋友一起帶過來。」
月城千夏愧疚道:「我一定會趕在午飯前回去。」
她後知後覺察覺自己對五條悟抱著一定好感,這種悸動讓她不由自主想親近他,觸碰他,同時心髒也壓的不舒服, 兩相矛盾下, 迸發出對南城虎次郎的愧疚。
這份愧疚來源於,失憶的她不知道高中因為什麼分手,本來就對他感到抱歉, 現在來了一個「陌生男人」,她卻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對他蔓延出了好感?!
怎麼會這樣?
隱約有種出軌的背德感,月城千夏頭都要禿了。
說實話,五條悟近幾個月都在被迫接受新世界。
比如突然出現的妖怪,比如突然出現在橫濱的咒術組織,又比如這個人就職的地方。
五條悟雙腿交疊,稍微歪著頭思忖道:「……國家會任命一些奇奇怪怪的組織並不奇怪,但我從沒聽說過什麼Scepter 4……法務局有戶籍科我知道,第四分室我從未去過。」
伏見猿比古頭疼的嘆口氣,「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這名字不是和佛教相關的嗎。」
……又在說一些她聽不懂,但是她心裡確實是知道。
這就更奇怪了。
潛意識裡,她知道這兩個人屬於不同的陣營,思忖過後,又不好開口。問題是,她為什麼會知道?
「誤會解除了麼,要不要先回去我工作的地方吃飯。」
伏見猿比古咬著吸管,喝下一口冷飲,「這件事情我需要更詳細的了解一下,五條先生有時間和我再聊聊嗎。」因為是出來閑逛,他沒有帶出來工作用的電腦,他需要搞清楚,這和石盤有沒有什麼必然聯系。
五條和摸著下巴,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說:「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麼,真是負責。」
巧了,他也想弄清楚,這是什麼新世界,發給硝子的信息,調查出來的戶籍科確實存在。難不成是國家秘密建立的一支咒術師隊伍,以戶籍科做為掩護,出了事情就找高專,他們就繼續偽裝成公務人員?
五條悟側臉看向她,笑道:「走吧,千夏,我們去你工作的餐廳。」
……
她想盡快回去餐廳。
一路上,月城千夏盡量都和五條悟保持著距離。
不能靠太近。
一旦稍微近些就會蔓延出甜蜜的好感,但也有難受的感覺讓心髒隱隱抽疼。
靠近伏見就不會這樣。
伏見猿比古看了她一眼,從她臉上看出一點糾結的羞澀,忍不住嫌棄一句,「靠我這麼近做什麼。」
月城千夏看向他,「這個距離還好吧,不行嗎。」
他看了一眼,她和五條悟中間空出的位置,懶散的語氣裡染上一絲不明顯的惡劣笑意,「隨你喜歡,不要靠太近。」
不近啊,這個距離正合適。
伏見性格這麼惡劣的麼?他怎麼像是找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
五條悟對這個安全距離感覺有點燥,但他半點也沒有表現出來,保持著一臉輕松的笑容。
不能生氣,至少不能表示出來。
三個人維持著這樣微妙的間距,一路回到意大利餐廳。
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面有聲音了。
一個特別討厭的聲音。
「我沒有騙你們的必要。」
「她從東京失蹤,我找了很長時間,她為什麼會這裡,你們有解釋嗎。」
「又來了,我可以理解你們心情,但強行扣留別人的未婚妻,我可以報警哦。」
月城千夏猛然推開門,她對這聲音的主人產生了從心理到生理上的雙重厭惡,控制不住的就想發火。
「你在胡說什麼!」
後面跟進來的兩個男人,一個露出一點有趣的笑容,推了推眼鏡,一個跟在千夏後面,冷臉嘲諷道:「禪院直哉,出來打架!」
禪院直哉長了一張讓她反胃的臉,她毫不客氣的露出嫌棄的表情,「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出門在外,你父母沒有教導過你,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嗎!」
已經稍微有被禪院直哉的垃圾話激怒的南城虎次郎在千夏闖入後的怔愣間,倏忽輕笑出聲,性格有些恢復到高中那會兒了。
櫻屋敷熏保持著一貫冷靜,這個時候也是氣得緊捏茶杯。
「哦~小千夏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禪院直哉笑容燦爛的站起來朝她揮手,「要跟我回去嗎,未婚妻~」
他簡直非常明白該如何把人輕輕松松的激怒。
未婚妻這三個字加重強調,別提在場四個男人都想把他骨灰揚了的心情,月城千夏對其的厭惡度直突限閾。
從身體深處翻湧而來的怒意短暫的占據了她的理智和道德。
就像是忍了好久,終於忍無可忍,不想再忍,對禪院直哉她只有一個想法。
咒力調動,隨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滑板。
櫻屋敷熏露出驚恐表情,茶杯哐當落在桌上,茶水四濺。
五條悟興奮的眼睛裡染上一層亮色,隨時准備上去補一刀。
伏見猿比古依靠在門邊,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久違的感到提了點興致。
禪院直哉的引以為傲的咒術在這慌亂一刻沒有發揮出任何效果,從腳下蔓延上來的寒冰把他整個人都定在原地。
那塊攜帶了咒力的滑板,毫不留情的朝禪院直哉臉上拍了過去。
狠狠打了過去,朝著讓她討厭的那張臉。
「啊——卡拉——!!!」
櫻屋敷熏的慘叫差點掀翻天花板。
時間停滯十秒。
南城虎次郎笑得直拍桌子。
「……我借你其他板子哈哈哈。」
……
稍微冷靜下來了。
月城千夏鄭重向櫻屋敷熏道歉。
他抱著用咒術修好的卡拉,久久不願松手。
「千夏開心了嗎。」
「講實話,打完他後真的感到開心很多。」月城千夏深吸口氣,再次道歉,「對不起,我用了你的板子,打了我討厭的人。」
櫻屋敷熏之前被激起一身冷汗,現在他無奈嘆口氣,順手就拍了拍她的腦袋,「沒關系,那個人我也很討厭。如果你沒有動手,我說不定早就動手了。」一頓,抱了抱懷裡的滑板,「當然不是用卡拉打。」
「說到底,滑板就不是用在打人的。」
南城虎次郎強忍著笑意,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熱可可。
那個叫禪院直哉的,被五條悟拎著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還沒回來,可能是去醫院了吧。伏見也因為臨時工作先回去了,月城千夏喝著熱可可,回想起不久前,禪院直哉腳下生出的冰,限制了他的行動,這也是五條悟給她說的咒術吧。
之前在咖啡廳,兩個人有談論。
伏見說她是能力者,五條說她是咒術師,兩個人對這個問題爭論不休。
她心緒不安的喝著熱可可,不知是不是因為被熱意熏到,臉頰爬上淡淡的紅暈。她不由自主開始回憶遇見五條悟後的事情,對他的這份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被打斷的莫名其妙的告白,又算怎麼回事……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讓人難為情……不知為什麼,又有一點小小的悸動,纏繞著心髒,隱隱抽疼。
「千夏。」
南城虎次郎不妙的預感終於有了實感,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和櫻屋敷熏對視一眼,稍微提高聲音,「千夏!」
「誒?」她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在南城虎次郎面前,想其他男人,在短暫的呆滯後,她的臉上緩緩爬上些窘迫的尷尬,移開的視線,不能再好好面對他。
南城虎次郎腦袋裡瞬間警鈴大作。
對於相當了解女性的他來說,千夏的這番舉動,無疑在告訴他,在窘迫下面還裹著一層難以啟齒的害羞。
由於五條悟的干預,他們並沒發現月城千夏使用咒力,只單純認為這是滑板打人事件。
而且五條悟迅速接過卡拉,重新修理好,沒讓搶來奪板的櫻屋敷熏發現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總之就是打配合打的相當完美。
沒能讓普通人察覺出不對,五條悟並不想讓非術師糾纏進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
「千夏,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遇到的熟人就是五條君嗎!」
「……我和五條比起來,你更喜歡五條嗎?!」
「可是那個白毛看起來不是好人。」
月城千夏捧著熱可可往後仰了仰身子,指尖扣在杯壁,她用杯子擋住嘴,小聲辯解,「……不、不是,我只是覺得對他很熟悉。」
南城虎次郎追問,「……哪種熟悉,千夏對我也有熟悉的感覺嗎?!」
她頂著兩個人如炬的目光,低下眼睛,嚅囁道:「……嗯,沒有吧。」
櫻屋敷熏忍不住笑出聲,打開扇子擋住半邊臉,看著他呆滯的愣在原地的模樣,笑道:「畢竟一開始,千夏可是一點都不認識你呢。」
南城虎次郎咬牙,「我不允許——」
「不允許任何人將千夏搶走!」
**
五條悟回到衝繩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
完美錯過吃飯的時間。
他把禪院直哉揍了一頓,扔回禪院家,對著老家主,當面教育他管好兒子,不要不知廉恥的打未來五條夫人的主意,如果再有下次,直接送禪院直哉上天。
五條悟不知道那會兒他的表情是什麼樣子的,也分不清禪院家的人是驚愕於嫡子被打,還是震驚於未來五條夫人一詞,亦或是因為他的表情過於凶殘且認真。
總之他們的表情都非常精彩,除了老家主外。
五條悟揉了揉臉,站在便利店的玻璃牆前,確認了此刻,他的表情放松又緩和。
在接下來的過程中,不能再出錯了。
便利店門打開,月城千夏想跑。
然而後面的人熟悉的打起招呼,把她釘在原地。
……逃不掉了。
五條悟懶洋洋的走過去,看似平常的表情,翻湧的都是接下來該說什麼。
「千夏,我好餓,能陪我去吃午飯嗎。」
千夏,之前真是對不起,能再陪我說說話嗎。
腦子裡想的和嘴裡說出來的,完全是兩個意思。五條悟深刻意識到了,明明他考慮過那麼多次,見到千夏後該怎麼做,但現實是不論什麼時候,只要面對千夏,管他心裡草稿打的多好,他總會下意識說出他所渴求的,之前的考慮好的想法全被他拋在了腦後。
即便會惹怒她,即便會讓失憶的千夏感到茫然,對他產生排斥心理。
他仍然以自己為先,自私的遵循內心所想,一步不肯退讓的站在她面前,述說他炙熱的內心。
月城千夏有點懵,茫然無措的抬起眼,撞進他一雙蒼藍的眼眸,險些要溺於漫天星辰中,明亮而深邃,深深的映出她的臉龐。
她在緊張,同時又保持合適距離,匆匆垂下眼睛,露出發絲的玉白耳廓染上一層紅,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熱意爬上了臉頰。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廳……」
五條悟眨眨眼,這樣的千夏,不存在他任何一處的記憶裡。
他被可愛的恨不得轉過身捂著心口尖叫。
五條悟內心泛起驚濤駭浪,但笑眯眯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翻湧。他低著頭,像一只可愛的白色大貓一樣,友好的像人類伸出粉色的爪爪,懶洋洋的,帶著若有若無的撒嬌,向她示好。
「麻煩千夏帶我過去了。」
月城千夏的心髒怦怦亂跳,直愣愣的看著向她遞近的貓爪子。
心髒壓抑的抽疼和甜蜜的跳動讓她陷入僵持。
「果然,不願意嗎,是我唐突了。」
他輕輕笑了聲,溫柔中帶著苦澀。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伸手抓住了他縮回去的手指,「不會!」
被抓住的帶著些許力道,溫軟的觸感讓五條悟生出一些不真實的恍惚,他不自覺的反手握住她的手,稍微一頓,修長的手指插文明進指縫,十指相扣。
月城千夏玉白的臉上染滿緋紅,但奇跡的沒有過激反應,也沒有排斥他大膽的親近。
五條悟覺得極度不真實,這和上午那次不一樣,他的理智讓他更加仔細的觀察著兩人間的距離。
他忍不住唇角上揚,月城千夏羞澀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直到她聽見那一點輕輕的笑容,宛如春日花開,她抬起臉來,迎上五條悟柔和的笑容,似乎也有些害羞,於是,她也輕輕揚起了唇角。
如果,是高專那會兒,他們會不會也是這樣談戀愛的。
五條悟輕輕緊了緊握住她的手的力道,一年級的千夏,也是會偶爾露出這樣羞澀又柔軟的笑容。
月城千夏弄不明白她心裡的感受,覺得甜,又覺得苦,在看見他的時候,似乎好感度都是滿破的,她覺得她的好感是不受控制的,時間一長就變成了難以解釋的喜歡。
第 53 章 來牽手吧
這種對比, 在和南城虎次郎在一起時,尤為明顯,她在不知不覺想念五條悟,即便對方身份年齡工作都是未知, 但在看到他的臉後, 內心那份隱藏的愛意, 就斷斷續續翻湧了上來。
述說著甜蜜, 糾纏著苦楚。
下意識滿足他的小任性。
——不要再進一步了,會受傷的。
——趕緊停下, 離開他。
腦海裡響起這樣的聲音。
她的身體和思維有一些些僵硬,臉上的熱度有所下降。
什麼意思。
然而……
眼睛落到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我們走吧,去千夏說的那家餐廳。」
五條悟孩子氣的晃動著相握的雙手, 溫柔的聲音含著笑,察覺到她身體有些僵硬,拉著她邁出一步。
腦海裡的聲音, 被他好聽的音色緩緩覆蓋。
應該拒絕,保持距離, 不應該這麼親密。
她走在稍微靠前的位置, 回過頭去, 撞上他垂下的眼眸,如星辰般的蒼藍裡噙滿笑意,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初春的情愫,不加遮掩, 明晃晃刺的她小鹿亂撞, 慌亂回頭。
根本就……無法拒絕……!
五條悟受到的震撼也不小,他跟在她稍後側一點的位置,蒼藍的眼底閃著光, 盯著女孩微紅的側臉,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深吸了一口氣。
試圖把心底的躁動壓下來。
不管是交往前,還是交往後,五條悟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千夏。確實也正是因為他的緣故,讓幾年前的千夏,變得沉默,毫無波瀾。
但失憶後的千夏,會這樣羞澀而直白的表達著小心翼翼的情愫,即便因為害羞不敢看他,卻也會直白的握住他的手,表達著想要親近的想法。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動作,如此主動的千夏,他從來沒有見過!
五條悟的喉結微微一滾,他覺得嗓子發澀,「……千夏。」
「……嗯?」她不好意思轉頭。
他深吸口氣,稍微緊了緊握著的雙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喊我的名字吧。」
還沒有到嗎?
嘴裡說的,和心裡想問的,南轅北轍。
她愣了愣,沒有做出回答。
五條悟失望的垂了垂眼,果然還是進展太快了嘛……
「悟……」
她輕輕咬著下唇,反復斟酌著這個名字,踏上一節台階,明顯感覺到身邊人有些僵住的身體。
如願以償,但五條悟並沒有因此而喜悅。為什麼呢,因為這是他騙來的「悟」,他再清楚不過了。
「以前,我也是這樣稱呼你的嘛。」
五條悟眨了眨眼,翹起唇角,目光透過墨鏡,輕輕緩緩的落到她的臉上。他長得很高,一伸腿就輕而易舉越過了她,握在一起的手沒有分開,反而越握越深。
「如果我說,我之前是你的男朋友,你會相信嗎。」
他微微彎下腰,含著笑的聲音裡有一絲苦澀。
月城千夏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她冷靜下來很多,稍微抬頭,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她抬手拉下他的墨鏡,露出一雙比天空還要漂亮的眼睛,溫柔而落寞,又可能是因為她拉墨鏡的動作,讓他罕見的露出些不可思議。
「那現在呢,還是嗎。」
「你把我甩了。」
五條悟微笑,看似平靜,仍可以聽出悔意,「因為我做了讓千夏傷心的事情,千夏不要我了。」
在這種氛圍裡說這種事情,明顯不是他的作風。但如果不說,等千夏恢復記憶,一定會惹她更加生氣,這輩子說不定都沒有可能了。
她沒料到會聽到這番話,或許對於現在失憶的她來講,不進行說明,利用她莫名其妙的好感重新拉近距離,才是最好的打算。她看著五條悟,夏日的天氣炎熱,周圍蟬鳴肆意,她卻一點都聽不見。
金色的眼眸裡清晰地映著他苦澀的笑臉,選擇說出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勇氣吧。
因為我可能就會因此,和他拉開距離。
「……悟很誠實。」她靜默一下,「其實就算不說,也沒任何關系,因為我都不記得了,謝謝你能說出來。」
五條悟笑了一下,他松開手。
「現在牽手是沒有關系的。」月城千夏把他拉回來,「悟做了什麼,我會想起來的。但現在,我想和悟,牽手。」
她垂著頭,輕輕柔柔說著話,可愛的動搖著五條悟的理智。他的心底泛起甜蜜的浪潮,笑容裡毫不遮掩的表達出欣喜、愉悅之情,他似乎是被夏天的太陽曬的,又似乎是因為兩人的距離過近,被彼此的體溫暈染,總之他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
他的手重新包裹住她的手,用力的攥進手心,鼻梁上的墨鏡下滑,露出一雙閃著光的蒼藍眼瞳。
他直直地凝視著她。
「那就來牽手吧!」
他沒有說什麼會讓千夏覺得沉重,難為情的話。這樣就夠了,來牽手吧。
在對方坦白後,還能說出牽手的話,對她來說確實不妥當,但她似乎弄明白心髒裡纏繞的苦澀的什麼了,喜歡是真的,覺得苦也是真的。他能明白說明,不如說,她松了一口氣,然後才會任性的說出那句話。
想牽手。
僅僅是現在,想要和他牽手。
月城千夏揚著臉,對上他毫不遮掩欣喜的笑容,心裡有一塊石頭突然落地,她松了一口氣。
「去吃飯吧。」
她的笑容毫無陰霾。
世界因此變得清亮。
……
有時候幸福來得就是這麼突然。
高興歸高興,五條悟也沒得寸進尺,不干正事。
兩人進了一家看起來很低調的和食店。
月城千夏來時吃過飯,只點了一份烤魚,五條悟心思不在吃飯上,隨便點了份豬排蓋飯。
吃飯的過程並沒有發生什麼讓人心動的事情,只是五條悟悄悄觀察了她吃烤魚的時候,先吃的右邊還是左邊。
這對以前的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從沒有在意過的事情。現在他才發現,千夏習慣性的會先吃右邊那塊,不止是烤魚,送上來的壽司,也是習慣性從右邊拿起。
他們看起來像是約會。
五條悟或許是這樣想的,但千夏不是,她在緩慢讓怦怦亂跳的心髒冷靜下來。
下午天氣轉陰,出了店門,半個太陽躲進雲層,天色也稍微暗下來些。
「悟接下來要去哪裡,我要回去店裡幫忙了。」
五條悟並沒有因為她變得親近就得意忘形,相反他敏銳察覺到了她的又一次疏離,輕輕在心裡嘆了口氣,他低頭看著她,垂下的眸光噙著一圈溫柔的光,「我還有些其他事情要處理,我先送你回去。」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
「千夏,先等等我。」
月城千夏還沒問他做什麼,就見他轉身進了旁邊的便利店,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把藍色的傘。
兩個人並排走著,距離沒有太近,五條悟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著傘。
「悟的工作也很忙嗎。」她的聲音混雜在喧囂的人群中,順著風傳過來。
「咒術師的工作,一直都會比較忙。」
她想多了解一些。
「……那我也是咒術師嗎。」
「是啊。」五條悟翹起唇角,「你很厲害,擁有的術式也是非常特別的。」他捏著一直揣在口袋裡的棒棒糖,從兜裡拿出來,撕開包裝,「有時間的話,我再仔細和你說說。」
他把棒棒糖遞給她。
月城千夏稍微一怔,垂眼看到棒棒糖湊在她下唇前,草莓的香甜味暈開。
她輕輕蹙眉,遲疑了一下。
「真的不要嗎,我很推薦這個牌子的。」
五條悟像一只懶散的大貓,因為得不到主人關注,變得顯而易見的有些失落。
就在他要收回手的時候,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張口咬下棒棒糖,草莓的香甜在舌尖化開,她松開手,不經意間抬眼,手指留著方才觸碰過的稀疏熱意。
五條悟臉上笑容璀璨,蒼藍的眼裡閃著布靈布靈的光,比夏天的太陽還耀眼。
心跳聲又變得吵鬧了,明明才平靜下來沒多久。
而且,正因為這樣,她也越來越好奇,他們之間發現過什麼。控制不住的喜歡是真的,覺得這份喜歡苦澀也是真的,五條悟近乎熟練的親昵,和沒有侵略性的進攻,都讓她幾乎抵擋不住。
五條悟現在見好就收,絕對不會再進一步,以免弄巧成拙。
他垂著腦袋,半張臉隱在制服高領裡,嘴角抑制不住的揚起。
「你好,請問有興趣來聽我們的健康講座嗎。」
五條悟隨手接過宣傳單,「健康講座。」
「沒錯,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小學講堂。」
月城千夏好奇的接過來,看了一眼,委婉拒絕,「謝謝,我們沒有這個需要。」
「嗯……」五條悟露出一點散漫的笑,「沒錯,千夏我送你回去。」
宣傳人員見狀倒也沒有繼續糾纏,馬上就轉去下個目標。整條街道,人來人往,光看見的就有七個抱著宣傳單在宣傳的人。
走出一段距離。
月城千夏小聲問:「……其實,你是想去的吧。」
五條悟翹起嘴角,撐起傘,「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小藍傘不算大,要容納兩個人很困難,飄起的蒙蒙細雨,在她看來,實在沒有撐傘的必要。五條悟稍微離她近一些,但他個子太高,所以傘完全是朝向她的。
「也不是這樣認為,只是莫名覺得你會過去,說的送我回去後,要處理的工作,也和這個相關吧。」
雨滴被彈開了,沒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
「要一起來嘛。」
他又稍微靠近一些,聲音帶著莫測的笑,「說不定可以恢復記憶哦。」
這是他的任意行事。
雖然他在失憶的千夏這裡,偷來了不少讓他心滿意足的東西。但他貪心的不止現在「偷」到的這些,他希望千夏恢復記憶,重新和他在一起,讓他光明正大擁有他所渴求的一切。
你是要享一時貪歡,還是想要長長久久的攜手。
答案顯而易見。
……
所謂的小學講堂,實際上是一所教育機構,大概就是學生們課後補習的地方。。這地方地理位置很好,前面是一所中學,後面是一座公園。
只不過現在暑假,學生沒來上學。夏天天氣悶熱,公園游玩的人也變得很少。
迫於想要恢復記憶的驅使,她跟著五條悟一起去了。
她太想弄清楚發生過什麼,但凡有些線索,都會義無反顧的迎上去,頂著一顆空空如也的腦子,無法做到對虎次郎負責,也不能知道她和五條之間發生過什麼。
宣傳單上說開講到五點開始,她和五條悟到的時候,離五點還有一個小時,這座樓裡面就已經有很多人了,根據地址,他們順利摸到了五樓的大會議廳。
「……這個講師很有名嗎,來的居然不是全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月城千夏跟在他身邊,好奇的望了一圈,詫異,「學生也來聽嗎,現在人養生真是從小做起了。」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除了有真的一心想過來養生的人除外,她還看到了病氣纏身,漫著負面情緒的人,而這種人,大多都背著普通人無法看見的詛咒。
她把視線輕輕移開,按兵不動。
五條悟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可能是想遮住顯然的白發。
「也可能是這個講師,真的有什麼真才實學,所以才會吸引這麼多人。」五條悟聲音散漫,含著意義不明的笑。
「咳咳咳!」身邊走過的學生模樣的女生捂著嘴低聲咳嗽,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她來到一位老人面前,露出兜帽下的臉,「請問,這裡的老師真的可以治好我的病嗎。」
老人精神抖擻,慈愛的詢問,「小姑娘,你是第一次過來。」
她點點頭,「是……」
「這次過來的只是講師,那位老師好像沒有過來……但是不要擔心,那位老師會過來的,到時再讓他給你看看,不論什麼病,一定都會給你治好的。」
小姑娘聽了連鞠幾個躬,捂著胸口咳嗽幾聲,要去後面的座位。
就在她又要和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
月城千夏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怯生生的低了眼,「……對、對不起……我想問問,今天那位老師不來嗎。」
小姑娘看她膽子小,又看了看站她一邊,無動於衷的男朋友,謹慎回答:「對,你們也要找那位老師看病嗎。」
月城千夏點頭,她身體雖然比她高,但可能因為過於膽怯,顯得十分可愛,讓她抬著頭都能生出一種看妹妹的感覺。
「沒錯,因為覺得心髒不舒服,才會過來這裡看看,聽說這邊有一位很厲害的老師。」
「其實具體我也不清楚,也是聽別人這樣說,才過來看看的。」
說這話的時候,五條悟趁她被千夏吸引視線,一雙毫無溫度可言的眼睛,透過墨鏡放到她肩頭背著的咒靈身上,一瞬間釋放的咒力,頃刻間就將整個講堂裡的咒靈化為灰燼。五條悟的咒力釋放,掌控在合理範圍,並不會突然引起震動等情況,所以並沒有人會察覺剛才發生了什麼。
好厲害。
月城千夏心想。
然後她看到了小姑娘明顯愣了一下。
「奇怪。」
「怎麼了嗎。」
「剛剛和你說完話,感覺一直堵在胸口的氣消失了,呼吸通順了。」
「……這不是很棒嘛!」
突然感到身體有變化的不止她一個。
「那個所謂的什麼老師啊,根本就是個騙子。」五條悟單手叉腰,語氣散漫的提高聲音,從內而外散發著一股自信的狂妄,「有病呢就去看醫生,指望什麼半仙,能救命嗎。」
笑。
嘲諷。
第 54 章 好久不見,傑
講堂裡瞬間起了一陣波動, 七嘴八舌開始維護起老師。
月城千夏不明白他這是什麼用意,突然這樣高調,不是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嗎。
下一秒,腳下傳來一陣劇烈震動, 連帶著玻璃窗都處於隨時要裂開掉下去的樣子。
雖說日本多地震, 遇見也不用慌, 整個講堂的人真正慌亂的也不多, 但突然發生劇烈震動,一半人還是想快點跑出去。
突然間, 最後面的一排窗子迸裂,人群瞬間慌亂起來。
這已經不是地震了!
月城千夏站在門口指揮大家迅速撤離。
從窗口衝進講堂內的黑色觸手成百上千,五條悟懶洋洋的站在那裡, 不疾不徐著抬手打了個響指,強大的咒力波動讓窗外的詛咒發出尖銳的慘叫,黑色的觸手頃刻間化為灰燼。
這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還會再生。
疏散完人群後,講堂裡已經沒有五條悟的身影了。她可以感受到五條悟的咒力波動, 講堂後面的小公園裡傳來一陣震動, 還能聽見水聲嘩嘩啦啦的聲音。
小公園蓄著一座人工湖, 連接著外面一條平靜的河流。
五條悟低著頭,看著湖裡面的特級咒靈,腔調散漫又誇張的調侃道;「真是厲害呢,居然有這麼大。」鏡片下的蒼藍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溫度可言, 「哎呀, 生氣了嘛,還真是開不起玩笑呢。」
很難想像,這麼大的咒靈為什麼會藏身在湖底, 如果不是剛才五條悟的咒力波動,他大概會一直藏下去。
月城千夏趕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五條悟在人工湖上面凌空站立,心情極好的開嘲諷。長得像水母一樣的咒靈就像是受到刺激一樣,朝著五條悟的攻擊,都被無限擋在外面,這並不影響他繼續攻擊。
那些觸手毫無章法的胡亂甩動,卻沒有一個成功碰到她,因為在碰到她之前,觸手就結成了冰,碎成冰渣,雖然她沒有動作,但咒術師無意識的意念總可以化為現實。
把它凍起來。
五條悟笑著向她揮了揮手,鏡片下的眼睛滿滿笑意,他大聲道:「千夏,待會兒一起去吃晚飯吧。」
還沒等她回答,周圍就黑了下來。
五條悟放帳了,咒靈目標太大,已經引起了騷亂。咒靈處於一個極端懼怕又瘋狂的階段,湖水翻湧上岸,觸手掀動的風聲折斷兩邊樹木。
必須要快些處理。
五條悟沒把它放在眼裡,甚至笑意盎然著和千夏說笑。
「先把它解決掉啊!」
「沒關系,不用急,千夏先把它冰封起來怎麼樣。」
問題拋到她這邊,腳下湧上岸的湖水瞬間化為冰渣,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咒力波動。五條悟雙手插兜,飛在半空上,稍微彎下腰朝她這裡看,透過鏡片的蒼藍眼睛噙滿笑意,誘導般的說到:「試一試,千夏。」
話落,湖中間巨大的咒靈,在頃刻間被冰封住,喧鬧的湖水緩然平靜。
她做到了,這就是她的力量嗎。
五條悟興奮的拍了下手,誇贊道:「不愧是千夏,太棒了!」又繼續引導,「那麼接下來,把它殺掉吧。」
她愣了下,沒有反駁。
五條悟耐心的注視著她,「你的咒術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特級,試一試千夏。」
這句話像是蠱惑又像是咒語,總之她靜下心,稍微找了下感覺,視線輕輕遞過去的時候,被冰封住的特級咒靈,不由分說的在空中化成冰渣,消散在空氣中。
如此簡單。
五條悟興奮的眼睛亮了亮,他稍微拉開制服拉鏈,「就是這樣呢,千夏,你超厲害的!」他毫不吝嗇的誇贊,繼而再次確認了周圍沒有其他咒靈,就將視線放到了她的身後。
一直都在呢。
月城千夏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視線,很和善很溫柔,甚至是有些熟悉。
一個身穿袈裟的長發男人,出現在她身後。
夏油傑手裡揣著的銀懷表,從手心裡垂下來,男人慢悠悠的笑著,眯著一雙狹長且溫柔的眼睛,注視著她,說:「很漂亮的銀懷表,千夏你說是嗎。」
月城千夏心頭咯噔一聲,似乎是有什麼要衝破而出,又被生生止住,她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本能察覺到翻湧而來的危險,不受控制的感到緊張,她目光不善地盯著他,「……你做了什麼。」
五條悟幾乎都要以為千夏在這一刻恢復了記憶。
其實並沒有。湧上心頭的危險和緊張都是來源於被他拿在手裡的銀懷表,這東西對她很重要,記憶的深處這樣告訴她。
五條悟雙手插兜,慢悠悠的踩在地面,伸出一只手,稍微摟住她的肩。面對許多年沒有見過的摯友,他表情輕輕松松的翹起嘴角,笑了,「好久不見,傑,我和千夏的喜酒可沒有准備你的請帖。」
夏油傑神情溫和,似笑非笑著看著精神緊張帶著敵意的月城千夏,故意嘆了口氣,「居然對多年的老朋友說這種話。」
既是說給千夏聽,也是說過五條悟聽。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面,卻又能意外的感覺到一股默契,即便是他們在互相嗆聲。
「這種話,我也想說給你聽,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一上來就抓了朋友的兒子嗎,這份禮還真是夠盛大的。」
五條悟笑容燦爛,手指慢吞吞的卷起她一縷長發,意味深長地停頓一秒,順滑的頭發絲從指間滑落,他單手搭在千夏肩頭,稍微拉近兩人距離,緩和著她緊張的情緒。
「那麼,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是什麼。總不至於是來還東西的吧。」
夏油傑眯著眼睛,心情看著不錯,笑道:「說這麼多話,是想和我敘舊嗎,悟還真是想我。」
五條悟做了一個被惡心到的表情,故意偏開頭,不忍直視,散漫道:「你可真夠自戀的,傑。」
在被拉近距離的怔愣間,她能嗅到對方身上清甜的香味,混合著奶油和草莓。沒能及時作出反應,所以才會造成挨靠這麼近的局面,月城千夏心無旁騖,被突然攪亂的思緒,馬上又在緩和中集中,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夏油傑身上。
「那個懷表是什麼。」
她想知道的就是這枚懷表是什麼,總感覺是很重要的東西。
夏油傑視線看向她,瞧她如臨大敵的樣子,狹長的眼眸揚起微笑,和善道:「即便是失憶,也會記得懷表很重要嘛。」稍微停頓一秒,笑著,「千夏來演示一遍怎麼用好不好。」
五條悟嘖笑一聲,「傑,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嘛。」
夏油傑理了理寬大的袖口,幽幽嘆了口氣,無奈的看向他,「悟,我在和千夏說話,這麼想敘舊的話,待會兒陪你總可以吧。」
五條悟笑容愈發愉快,「不要,首先告訴我,懷表是怎麼得來的。」
她稍微抬首,看了眼落下的帳,繼而注視著夏油傑,平靜道:「我不知道怎麼用。」
夏油傑沉思著摸了摸耳垂,「這就麻煩了。」不過他馬上又眯著眼睛笑起來,晃動著懷表的鎖鏈,愉快道:「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想說的話,不如看下我准備的這份禮物如何。」
隨著話落,平靜的湖面翻湧起浪潮,沒有露出湖面的龐然大物,像一頭巨鯨,肆意攪動著湖水。
「人工湖連接著外部河水,那條河又連接著其他河道,劇毒會造成水源污染,現在外面下著雨,不如來想想,這些雨水會讓多少人死亡。」夏油傑笑眯眯的把懷表重新抓回手裡,他的目光輕輕掃過二人,嘴角笑意濃郁,「悟,你能救下這些討人厭的猴子們嗎。」
拿普通人的生命來威脅她。
月城千夏深深懷疑,對他的熟悉究竟從何而來,因為不管怎麼看,這就是個大惡人!
「卑鄙……」她忍不住。
五條悟一手搭著她的肩安撫著打斷她,一手好整以暇的推了推墨鏡,鏡片下的眼睛蕩著笑意,看向他的目光,確實是在看久別重逢的老友。
「准備充足,給予好評。」五條悟耍寶一樣的打了個響指,摸著下巴,沉吟著,「但你遺漏了最重要一環,比如……」
他看了眼她,月城千夏瞬間心領神會。
夏油傑一時間摸不准他們要做什麼,但也極快的反應過來,卻篤定的沒有阻止湖水結冰。
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他出手的要緊事,月城千夏的冰,可以任其化成冰渣,消失在空氣。但人工湖不能輕易消失,她不敢,不敢弄出匪夷所思的動靜,只要她沒有下殺心,裡面的咒靈就不會死。
況且……也不會死。只要有水,就可以一直活著。
夏油傑忍不住笑,捏著手裡的銀懷表,「不必做此無用功……」
話在沒有講完,上端的帳突然解開,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灑下來。
夏油傑的笑容就此止住。
五條悟單手摟著她,愉快著翹起嘴角,露出一顆尖銳的虎牙,下滑的鏡片,露出一雙包含笑意的眼睛,充滿懷念又不失銳利。
他笑著,愉快極了,「真遺憾啊,傑。」
雨水被無限隔開,月城千夏凝雨成刃,尖銳的冰柱朝夏油傑毫不留情地發起攻擊。
夏油傑足尖一點,向後躍去,幾步站定,任由雨水淋濕。
「我新收的學生,可是有著讓人驚嘆的術式。」
江口端,擁有術式「假想」及被調侃為加密通話的「心靈感應」。
「你的計劃確實萬無一失,但你漏算了我的學生。」
傾盆的雨幕之上,盤旋在天空上,呈現鯨魚形狀的巨大生物,遨游在雲海。
所謂「假想」,可以創造出一切和咒靈相克的生物,形狀完全由創造者模擬,可以進行到何種程度的創造,看的全是對方咒力。誠然,江口端咒力出色,但對於夏油傑養了幾年的特級詛咒,要創造出與其相克的假想生物,消耗的咒力將是非常巨大。為了確保一次成功,在帳外面的江口先通過心靈感應,詢問清楚特級的情況,後創造出可以制住他的假想生物,這要求師生配合的默契極高,絕對不允許出一點差錯。
夏油傑表情極冷,在雨水的衝刷下,黑發柔順的垂落下來,蜿蜒著貼在側頸,他似乎是咬了咬牙,但看起來又完全沒再生氣,眯起的狐狸眼笑意點點,「不錯,精彩的表演。」
到處都察覺不到施術者的蹤跡。
噴著水的鯨魚穿梭在雲層,借助雨水,淨化萬物。
月城千夏的冰凍結了這一片河道,而只要有水,就不會死去的咒靈,無法應對和它相克的假想生物。
第 55 章 您只剩下一百天的生命了……
五條悟的術式可能會造成大面積破壞, 但江口端的術式就不會,融入水中的淨化物質,會把特級咒靈緩慢殺死。
不錯。
咒術界又一枚人才。
夏油傑估計也沒料到他會被算計。在所有計策都萬無一失的前提下,他看輕了新收的一年級生, 即便兩個人分開數年, 但對對方仍然了解透徹, 這是優勢, 也是劣勢。他算准了五條悟不會在繁華地段動手,或者他確實會動手, 但也會大範圍保全人類,傷害一小部分人,保護大部分人, 也是他的作風。
而他手裡有王牌,可以讓月城千夏心神大亂,事實也確實如此, 即便失憶,這塊銀懷表, 對她仍然重要。
夏油傑目標在月城千夏, 他需要這枚時間穿梭的機器, 但到底還是漏算了一環,五條悟帶著他的學生一起來了衝繩。
五條悟對他視若無睹,還在和千夏誇贊新收的學生有多厲害。
他暫時把千夏穩了下來,附在她耳邊低語, 「沒關系, 鶴丸應該沒有事情。」
「……懷表的主人嗎?」
「准確來說,你應該才是懷表的主人。」
五條悟輕笑,指腹溫柔的揉著她的頭發, 就聽千夏垂著眼睛低語,「我想打他一拳。」
出於對夏油傑的氣憤,她連這麼近的接觸距離,都沒有羞澀的心思。五條悟聽得稍愣,繼而笑出聲,千夏聞言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就見他一手撩起額前碎發,止不住笑,「那我要打他兩拳,不,三拳吧。」
他們親密的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夏油傑目露譏誚,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但是下一秒,他就躍身躲過五條悟的一發攻擊,身側的溝壑毫不留情的貫穿到公園對面。
就算是月城千夏,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
這可是公共場所啊!
「這裡是公園啊!」
五條悟揉著她的頭頂,「沒關系,有負責善後的。」
夏油傑站在完好的樹干上,一手撐著額頭,目光憐憫的看向他們,「悟,這麼粗暴可不太好。」
他這是在阻止他拿出什麼咒靈。
「或許,你想參觀一下無量空處。」他笑著,毫無心理負擔的說到。
特級咒靈死亡確認,翱翔在雲海的鯨魚發出一聲鯨嘯,甩著尾巴拍打雲層。
夏油傑其實沒想鬧出這麼大動靜,就連威脅千夏也沒想得會出什麼動靜。但五條悟,說到底還是五條悟,他只需要在這裡護住千夏,而他的學生,或許根本就不在周邊的範圍裡。
他搖著頭嘆了口氣,把手裡的懷表揣進寬大的衣袖裡,扶著額頭說:「悟,或許你比我還要討厭這些猴子,所以才會這樣肆意的做破壞。」
以他現在的實力,要對抗五條悟,幾乎是沒有可能。
失敗就失敗了,離開就是。
或許五條悟也沒有想在現在把他逼近絕路的想法。
「啊,對了傑,下次再遇見你,我會把你的屍體交給硝子解剖。」
硝子又是誰?
月城千夏心裡想法剛一冒頭,就見夏油傑隨手朝她扔了懷表過來,她下意識伸出手去接。
被護在保護圈裡的千夏沒能成功跑出去,五條悟緊緊抱住她,任由那塊懷表摔在地上。
大雨未歇,夏油傑離開了。
她這才得以跑出去,捧起那塊銀懷表。
就像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他身邊一樣,即便他抱著她那麼緊,還是被她掙脫出去,在猝不及防間奔向她的目標。
五條悟的手指從她衣角輕輕擦過,沒能抓住。
心髒被猝不及防地被刺了一下。
墨鏡懸在鼻尖,幾乎要掉下來,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蒼藍的雙眼一眨不眨地鎖在她下蹲的身影上。
身形高挑的男人垂著目光,緩緩收回去手,奇怪的沉默下來,下垂著的眼皮輕輕一掀,走到她身邊,蹲下來,相觸碰的手臂,將無限傳給她。
但女孩已經渾身都淋濕了。
他不禁在心裡怒罵自己一聲。
「千夏。」
他伸手抱住她的肩。
月城千夏專注著擺弄手裡的懷表。
他有點小躁,但依然耐心十足的等待時間過去。屈起兩條大長腿蹲下的男人,從兜裡掏出紙巾,小心翼翼著幫她擦拭臉上的雨水。霧藍的頭發被淋得濕透,貼在她的頸脖,鎖骨,肩頭。五條悟挑起她的長發,放在手心,細心的用指腹梳理,包裹住紙巾吸水。
雨水打濕她身上的連衣裙,勾勒出女孩完美的身材,貼在身上透出黑色的bra,五條悟脫下制服外套,披在她身上。以前但凡看一眼,稍微挨靠緊一點,多感受一分千夏的溫度,都能叫他生出點帶顏色的想法,現在近距離看到如此令他血液沸騰的畫面,他楞是沒一點心思。
「是假的。」
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她吐出一句話,悠悠然嘆了口氣,「……是不是這樣就說明,那個叫鶴丸的,沒有出事。」
五條悟眸色柔和且平靜,回到:「嗯……你身上都濕了,我們先回去吧。」
話落,她才後知後覺,看見他腳邊的紙巾,和披在身上的外套,臉上不受控制的爬上一抹赧顏的緋紅,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歉,「……對不起,我都沒有發現。」
五條悟笑了一聲,「起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五條悟情緒有些低沉,手裡捏著懷表,攏緊制服,想要先站起來。她蹲在地上擺弄懷表很久,因為難為情,想要快速站起離開,腿卻非常不給力的麻掉了。
五條悟及時伸手環住了她。
站起身的男人比她高上一截,環住她,輕輕按著她的肩膀。
沾了潮濕水汽的女孩倏然被燙了一下,在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按進他懷裡了。
披在肩頭的制服被揉起褶皺,側臉碰到白色襯衣,溫熱的氣息從他身體上傳過來,香甜而熟悉甜點香味迫不及待的湧進鼻尖,極快占據了她的大腦,蠱惑著她的理智。她怔愣著眨了眨眼,不知所措的吞咽下一口口水,放在他側腰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了抓他的襯衣。
五條悟笑盈盈的聲音從上面落下來。
「再不快些回去,會感冒吧。」
月城千夏抿了抿唇,說:「我腿麻了。」不敢動。
「嗯。」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笑,「抱緊我。」
「什麼?」
五條悟抓著她的手,環住他的腰,垂下來的眼瞳深處閃耀著甜蜜而雀躍的光芒,尾音揚起,「我們要快些回去,不能讓你感冒呀。」
「所以,抱緊我。」
他像是任性的自說自話,又像是在懇求她,總之在她還沒有對此作出什麼反應之際,她整個人被他打橫抱起,濕乎乎的頭發上傳來溫熱觸感,似乎蒸發了水汽,他輕輕按著她的腦袋,溫柔地貼在他的肩頭。
耳邊沒有獵獵風聲,也沒有砸人的雨滴,陡然凌空的距離亦沒有帶來不適的失重感。除了快速跳動的心髒,和撲在面頰上的香甜與溫熱,獨屬於他的氣息,包裹了她。
她下意識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指尖劃過他雪白的發,染上不容忽視的熱意。
無限隔絕了一切,把她困在和他相鄰的空間。
五條悟想快些帶她回去,即便他做了簡單的烘干處理,但淋了雨可能會感冒,而且他無法確定這樣突然凌空會不會嚇到她。
月城千夏摟緊他的脖子,並沒有對此感到震驚和害怕,在一瞬間飛至高空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從身邊降落的雨水,和下方有條不絮進入公園現場的善後人員。
五條悟低頭看她,墨鏡滑下鼻梁,他語氣滿含輕快和欣喜,「等天氣好了,我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月城千夏抬起臉,最先入目的是他線條優美的下顎,和他翹起的唇角,最後落進他蔓延著甜蜜的蒼天之瞳。
「我已經見到了。」
「嗯?」
「比藍天還要美麗。」
五條悟睜大眼睛,心頭狂跳,他屏住呼吸,盯住她金色的眼瞳,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子裡炸開了五顏六色的煙花。
她伏在他肩頭,聽見了他心跳的吵鬧。
以至於落到小街道後,他才得以捂著胸口,恍惚著轉過身扶著牆緩了一緩,捂著臉蹲了下來。
「……這也……」
「悟?」
「這也太犯規了吧——這樣下去,我會越來越離不開千夏的!」
她呆住。
但是……不討厭這樣的告白,如果心髒沒有隱隱作痛就更好了。
於是她只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露出個苦笑。
「謝謝。」
五條悟蹲在地上,轉過臉,看見她露出莞爾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上前抱緊她,溫熱的氣息拂在頸邊,他只是抱著她,一聲不吭。
良久後。
久到太陽露出一點光。
「不論讓我說多少次,我都想告訴千夏,我喜歡你。」
「嗯……謝謝。」
她拍了拍他的肩,輕輕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
月城千夏被南城虎次郎強行送回了公寓。
雖然衣服已經完全干透,她也不覺得自己會感冒的樣子。但她還是回去後好好洗了澡,洗干淨了衣服,捧著洗臉盆走到院子裡的時候,雨已經完全停下,甚至還升起了太陽。
她站在晾衣架前,抬頭看了好一會子。
陰雲還在,說不定夜裡還會下雨。
被送走前,五條悟滿臉笑容的朝她揮手,她不知道做何回應,就被南城虎次郎強硬擋住視線。
因為看不見,莫名就心安了。
她需要重新考慮的事情突然就變多了,但她還是想不起來任何事情。她蹲到地上,把裝了濕衣服的盆子放下,掏出一直隨身帶著的懷表。
假的懷表,但無比熟悉,內心深處叫囂著這是重要的東西,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她就知道如何操作。
她低著頭繼續擺弄,這個按鍵代表什麼,這個按下去會出現什麼。
她都知道。
但是……
月城千夏抬起頭來,有一道陰影籠罩住了她。
「哦呀,找到你了。」
披著披風的少年低頭看向她,臉龐完全籠在兜帽的陰影裡。
應該是認識的,她捏了捏假懷表,至少也是見過面的。
「果然和他們說的一樣失去記憶了嗎。」
他不知是出於什麼,嘆了口氣,伸手掀開兜帽。
「失去記憶的話,會變得很麻煩吧,這可不行呢。」白發藍眼的付喪神在她驚愕的眼神中窺見笑容輕爽的自己,日光越過陰雲,落到他白色的頭發上,「重新介紹一下。」
「山姥切長義。備前長船的刀工,長義的作刀。我就是長義鍛造的本歌,山姥切。至於某個假貨,那不是像不像的問題。」
「好了,自我介紹完畢。讓我們說下正事吧,月城小姐,您只剩下一百天的生命了……嗯,或者更短,想好要如何去度過了嗎。」
「一直在外面可不好,如果那塊時空間隙有擴大的跡像可就不好了……」
第 56 章 真相其一
……
恍惚中睜開雙眼, 房間比平時更加昏暗,空氣裡透著一絲涼意。
現在幾點……
月城千夏拉了拉薄被,側過身子,伸出手去摸手機。
身體感覺十分沉重, 意識也昏昏沉沉, 她沒什麼精神氣的看了眼手機屏幕, 6點18分, 7月15日。
外面還在下雨。
她扯過被子,把頭蒙上, 打了個哈欠,手背不慎磨蹭到了一個光滑的表面,她愣了一下, 借著那點昏暗的光,看見了放在身邊的懷表。
假的。
現在真的假的已經不重要了。
她見過長義,在和冷泉老師前往會議室的時候, 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對方是時政的公務人員, 明明是付喪神, 卻留在時政工作。那次見面, 兩個人沒有交談太多,會議結束就各自散去,沒想到再次見面,是昨天。
他受命於時空管制局的一部分干部, 來找她的蹤跡。
時空管制局有權調用時之政府, 官大一級壓死人,就算長義直屬時政,還是要接下頂頂頭上司的命令。
她想起來了, 多虧了長義能找到她。
正如長義所說,她如果一直失憶,對現狀是十分不利的。可能是由於被長義強迫喚醒記憶,所以她才會感覺這麼累吧。
「請想起來吧,您不應該局限於此,您本就是碎片本身……冷泉先生對您的保護我可以理解,但現在整個時空管制局因為您鬧得不可開交,因為您不見了,冷泉派在保您,藤原派需要您填補縫隙……如果那道縫隙還要繼續擴大,整個世界都會變得一團亂麻。」
「我覺得,唯獨把真相瞞著您,是非常不對的行為……您有選擇的權利,作為當事人,您有權知道真相。即便您的生命或許比百天還短,您是打算一無所知的迎來死亡,還是知曉真相後選擇該如何行動。」
「或許,您可能認為,我只有一百天就要死了,為什麼還要費勁來找我。因為那道縫隙,在二十年後的今天,終於要有擴大的跡像了……他們等不了百天後您命殞那天,因為他們無法承擔縫隙擴大後帶來的後果。」
她有知曉真相的權利……長義這樣告訴她,但這樣的真相,是她從未想過的。
付喪神冰冷的指尖點在她額頭,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湧而來,刺激的她後腦一陣陣疼痛。
「我將冷泉先生瞞著您的真相,一並輸送到您記憶了,接下來該如何抉擇,請盡快做出選擇。」
話雖如此。
月城千夏在得知這種真相的時候,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震驚……她以為自己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緩衝,但實際她真的就這樣接受了,可能是她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她沒有三歲前的記憶,從被冷泉老師帶回時空管制局,仰頭望著大人們各不相同的眼神,她察覺不出那些代表什麼。
「她身上干淨的像張白紙。」
「缺失感情。」
「需要教導嗎,不用嗎,這樣也好。」
「……能活著就不錯了。」
「時間縫隙再擴大怎麼辦。」
冷泉老師蹲在她身邊,戴著單片眼鏡的男人,有著一頭柔順的黑發,和她說話的時候,凌厲的氣勢會變得溫和而輕柔,笑起來很好看。
「這個孩子我來養。」他歪了歪頭,黑發滑下肩頭,拉住她的手。
不知是誰倒吸一口涼氣。
「您瘋了嗎,先生!」
就連這種已經被她忘記的記憶,都在長義的術法下被迫想起來了……這樣一看,當初那些大人們的眼神,有憐憫,有不屑,有恐懼,有厭棄,也有視而不見。
唯獨冷泉老師,是慈愛與溫柔。
她又在想,現在想起這些的自己,是不是表現的有點太平常了。她在夜裡時也在這樣想,就好像冥冥之中早有預料,只是等待這樣一個得知的契機,在一切歸於正軌後,她平靜的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她是時空碎片本身。
月城的姓氏,是上一位已經填補了時空縫隙的前輩的姓氏。
所以冷泉老師給她起名,月城千夏。
也沒有像他們所言那樣放棄教育她,冷泉老師當她像孩子一樣教導、疼愛,但她依然沉默寡言,膽怯內向,無法理解他們的一些情感行為,沉默的困在屬於她的保護圈。
她能感覺冷泉老師對她的好,但唯獨有一點,她僅僅是有感覺,並不理解這份感情從何而來。
感情缺失。
她不懂。
即便有冷泉老師一步步引導,她還是無法理解。
但冷泉老師本身就不是人類,所以他會懷疑是在引導方面出了差錯。
他的工作很忙,越來越忙,不會再有很多時間陪在她身邊。然後她發現,有冷泉老師在,和沒有冷泉老師在,對她來說沒什麼區別。
「千夏,我這裡有一份工作,需要你去完成。」
「……讓我去嗎,我可以嗎。」
「當然了,這份工作只有你才能去完成。」
「可是我去……真的好嗎,明明大家都比我厲害。」
冷泉笑著拍拍她的肩,堅定道:「但這份工作,只有你才能去完成,相信自己吧,我會給你引導用的系統,不用害怕也不要擔心,去學習去感受……然後找到你愛的那個人。」
最後一句話,她沒能聽清,也很快就忘在了腦後。
系統的引導和冷泉老師的話是完全矛盾的。
不該對攻略對像抱有感情——系統。
去找到你愛的人——冷泉老師。
她喜歡五條悟,被他的少年朝氣和自由肆意打動。
誠如一開始她會根據好感度來判斷他的態度,試圖揣摩他的心思,在一次次碰壁中學習成長。然後她可以感受到跳動的心髒,滋生的情愫,和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視線相隨,她努力表達著喜歡,然後被嘲笑,但只要當這是任務,她就可以再次繼續。
如此自欺欺人。
她早就喜歡五條悟了,這這漫長的四年多的時間裡,學會了什麼是喜歡,交到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明白了師長對她的關心和栽培,這些都填補了內心空缺的感情。
她理解了。
理解了冷泉老師的親情,理解了相互理解的友情,理解了讓她心髒鮮活的愛情,亦理解了心灰意冷的失望。
所以才會選擇離開,因為這段感情,永遠都不會達成好感100%。
兩個人相互的喜歡是永遠不可能的。
那她完全失憶後,五條悟做出的那些舉動,又是什麼意思。
她深深吸口了氣,她不信那些感情是喜歡。
況且,她也沒什麼心思再去想這些事情,因為她沒有幾天活命的機會了。
月城千夏把頭探出被子裡,捏著懷表翻了個身,房間裡光線昏暗,剛一把眼睛睜開,直接懵住了。
床對面依靠的書桌,南城虎次郎正盤腿坐在書桌下,後背依靠在桌腿,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發著柔軟的光,視線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她。
她承認她受到了驚嚇,這本就是他的公寓,但他從來沒有一聲不吭的跑進她的房間,還在這裡盯著她看。而她居然在醒後這麼久沒有察覺房間有人,她是真的心思太重了。
月城千夏和他對視,不能再裝不知道的重新縮回去。
南城虎次郎歪了歪頭,他笑了,很安靜,「呀,千夏,早上好。」
「早上好,怎麼一大早在我房間。」她緩了緩心情,佯裝剛剛醒來那會打了個哈欠。如果說之前失憶,聽了南城虎次郎的單方面的闡述,她對其產生了愧疚,但是在她全部想起來後,這種愧疚是一消而散了。
要攻略愛好滑板的DK很簡單,沒談過戀愛,除了學業友情外就是滑板,熱血少年,很受女生歡迎,她很簡單的就成了他的初戀。
月城千夏,對他就是單純的看攻略者的心態。
總之她現在沒有愧疚,也沒有不安,不需要瞻前顧後,看他的心態極其平靜。
南城虎次郎活動了一下臂膀,笑著撓了撓臉,說:「今天也在下雨,昨天你早早睡下了,我回來都沒有看到你。」他突然上前,趴到她床前,像是熱情的大金毛一樣,散發著親近的快樂,眼睛裡閃閃發光,「沒有見到你,我很想你。」
毫不遮掩的情愫溢出。
她一點不想多出沒有必要的感情負擔,就算她知道這會很傷人。她側著身子撩了一把頭發,從床上爬起來,坐好,問他,「今天不去開店了嗎。」
他說:「時間還早吧,現在外面雨下的不小哦。」
聞言她看了一眼窗外,說:「虎次郎,我要回去東京。」
南城虎次郎愣住了,繼而說:「我把店開到東京去。」
月城千夏:「?」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認真思考過了,雖然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你,但是我不能一直待在衝繩。」
「我也不是再開玩笑。」他很認真,一改之前大金毛的熱情,在昏暗的光線中,認真的凝視著她,「千夏,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那個叫五條悟的。」
她微微哽住了。
南城虎次郎看她這樣,直覺他猜的沒錯,從那個叫五條悟的一出現,她就變得很奇怪,不是奇怪,是她的視線,都被五條悟吸走了。
「我不喜歡他,你不要誤會。」她再平靜不過,這話說的毫無波瀾,「我在他那裡知道了一些忘記的事情,所以我才想,我應該回去東京。」盡量表達的委婉,「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真的很對不起,我還是要走……」
南城虎次郎沉默片刻,突地笑出一聲,「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在絕情的方面,總是特別絕情。」
她眨了眨眼,佯裝無知的看向他。
「不過還算是有進步,這回知道向我說,你要離開了。」他撐著床從地上坐到床沿,開朗笑道:「之前你離開,在走之前,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不開心的事情,明明昨天還說我們要一起海邊玩,第二天你就不見了,說離開就離開了,留下的那一通留言,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都不相信是真話。」
她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說和我在一起很開心,但這種開心不是喜歡,所以要離開。」南城虎次郎大概就是喝了酒,現在才會這樣直言不諱,想要一直困擾他的委屈和不解說出來,他的身形很高大,現在坐在她身前,困擾的像個孩子,「但喜歡是什麼,如果我們當初不叫喜歡,那什麼才叫喜歡。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我,她們都說喜歡我,我也和她們交往過……她們會說自己很開心,但我一點都沒覺得開心,因為她們都不是千夏。」
南城虎次郎揉了揉頭發,苦惱的嘆了口氣,「那些過來找你的人,每一個都表達著對你的喜歡,但你對我,僅僅是失憶後感到的愧疚……不是嗎。在看到你和五條悟後,就才明白,我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月城千夏伸手微微抵住他靠過來的胸膛,側了側臉。
「虎次郎,你喝了多少酒。」
南城虎次郎靠過去的動作被迫停止,他轉而握住她的手腕,眼角眉梢間盡是微醺的醉意,和難以讓任何女孩子招架的柔情似火,可是月城千夏真的完全不吃這一套。
「連抱都不行了呢。」他低頭苦笑一下,吃醋的意味毫不遮掩,「明明之前就不會拒絕我。」稍微用力握緊她的手腕,他抬起頭,眼裡閃著光,「我說過,我不會放棄。」
「千夏,要接吻嗎。」
「不要。」
月城千夏無奈的抽出手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我也會重復很多遍,對不起,我還是要離開……並且,我沒有為你心動的感覺。」
我不喜歡你。
南城虎次郎像沒聽見一樣,重新笑了起來,「對了,昨天下午送你回去後,有個叫太宰治的人帶著一個叫鶴丸的孩子找了上來,說是你的男朋友和孩子。」
她適當的表現出一無所知的無辜和困惑。
「今天要去見見他們吧。」
沒有表現出一點之前因為五條悟才有的薄怒和醋意,好像現在才是因為喝醉的胡言亂語。
……
公寓外,五條悟單手插兜坐在她房間窗戶上面的屋頂上,無限隔絕了雨水,他低著腦袋,刷著手機,聽著下面兩個人的交談。
非常理智,非常穩的沒有闖進去。
千夏足夠理智,也足夠殘忍。對待他和對待南城虎次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態度。
千夏信任他,對他表現出親近的好感,即便有時候還會疏離幾分,但這都不重要,他有的是時間,重新把兩個人的關系建立起來。
千夏不喜歡南城虎次郎,給他再多的時間,他也不會闖進她的世界。
他久違的自信心從身體裡翻騰出來,罕見的沒有產生危機感。所以他很穩的,甚至翹起一條腿,抬頭看著漫天雨幕,愉快的翹起唇角。
對著外面幾個偷偷摸摸溜過來的咒術師們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是高層派來的人,因為他很高調的打了禪院直哉,千夏的事情也不想瞞了,來多少打多少。
他輕輕巧巧的站起身,雙手插兜,凌空跳到對面的牆頭,低著腦袋露出大大的微笑,墨鏡下蒼藍色的眼睛含著平易近人的笑。
「是京都校的老頭讓你們來的吧。他是怎麼告訴你們的,說這裡住著十惡不赦的惡人,還是住著你們必須要鏟除的五條家主夫人。」
有人倒吸口氣,機靈道:「……瘋了吧,他可沒有告訴我們……家主夫人的事情。」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是高層讓我們過來這邊祓除咒靈的。」
「五條家主夫人?你要結婚了啊!」
「我們連五條先生你在這裡都不知道……」
「等等,家主夫人是哪位……?」
「這是重點嗎!」
「校長坑我!」
低下幾個咒術師七嘴八舌起來,五條悟今天難得的好耐心,他回頭望後面看了眼,千夏開門去洗漱了,南城虎次郎呢?
噗嗤,睡地上了。
真不愧是他的千夏。
底下一群人七嘴八舌交流完畢,抬頭就見五條悟好整以暇的垂頭望著他們,明明是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偏生就讓他們感到漫天的壓迫感砸下來。
說錯一個字就會死。
「我們會把高層交代的話告訴您,但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請五條先生費費心。」
五條悟漫不經心的一笑,「恭喜你們,可以活下來了。」
用最純真無辜可愛的笑臉,說出最狠的話。
牆下面的咒術師們抖了三抖。
能在最強手底下活下來,他能一直吹到進棺材那天!
與此同時,在洗漱間洗臉的月城千夏正捧起一把涼水撲在臉上,頭腦愈發清晰的一瞬間,她收到了兩條短信,一前一後發來的。
伏見猿比古:「要出來喝杯茶嗎,我還有些事情想向你們了解下,帶著五條悟。」
月宮林檎:「今天天氣好糟糕,不能進行拍攝了,千夏要出來和我一起去吃甜點嗎~~就在剛剛,我知道了一家特別可愛的甜點店(貓貓賣萌.jpg)」
她拿過手機,回了一模一樣的信息。
月城千夏:「對不起,今天不可以出門了,我打工餐廳的店長喝醉了酒,我今天要照顧他。」
伏見猿比古:「這樣嗎……好吧」
月城千夏:「對不起,今天不可以出門了,我打工餐廳的店長喝醉了酒,我今天要照顧他。」
月宮林檎:「誒誒誒怎麼這樣……那明天!明天可以嗎!」
月城千夏:「林檎,我有工作的,不能每天都出去。」
月宮林檎:「┭┮﹏┭┮」
第 57 章 現在你在道歉嗎
回復完兩人後, 她先去自己房間,安置好了昏睡過去的南城虎次郎。
他喝得不算多,也不至於現在就睡過去,月城千夏不想和他糾纏, 用了點小手段, 讓人先睡了過去, 後續她洗漱完畢, 在全然沒有發現五條悟帶著一群咒術師離開的情況下,把南城虎次郎扶回了他自己房間。
月城千夏簡單收拾一下, 穿了一身休閑的寬松襯衫和長褲,在玄關處拿了一把透明的雨傘,推門出去。
山姥切長義正等在門口, 濕潤的雨氣撲面而來。
他是付喪神,任命於時政,說白了和下面的人類不是一個次元, 五條悟並不會發現他的蹤跡。
「鶴丸在哪裡,你知道的吧。」
長義跟在她身側後方, 接過她扔過來的折疊雨傘, 「撐上, 帶我去找他。」
長義依言撐開傘,和她一起走出公寓前的頂檐。
雨下的不算大,空氣裡漂浮著涼意,細小的雨滴打在傘頂, 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長義清越的聲音混在雨聲中,莫名顯得有絲惆悵,「我知道, 你們盡快見面是最好的。」他捏了一下腰側佩戴的刀,突地停下腳步,問:「你想好了嗎。」
月城千夏撐著傘轉過身,對上她清淺無謂的笑臉,莫名讓他心頭一梗。
為什麼在知道真相後,還能露出這種笑容。
「沒有什麼值得去想的,對我來說,這不是什麼值得我去糾結幾天的事情。」
長義微哽,稍微皺起眉頭,繼續跟上去,說:「那你是怎麼想的,接下來要怎麼做。」
「……我想讓每個世界恢復原樣。」
月城千夏頭也不回,聲音含著平靜的笑,「他本該是什麼模樣,就該是什麼模樣。」
長義說不清心裡感受,一時間覺得她聖母,一時間又覺得她太自由肆意了。她好像早就知道她是碎片本身,要去修補時空縫隙,所以對這種真相沒有太大反應,因為早就決定去修補縫隙了。
長義一腳踩在水窪裡,濺起的水撲在披風上,白色的發梢染上飄進傘裡的雨水,他幾步跟上去,說:「他們住在不遠處的酒店裡,我帶你去找鶴丸。」
……
鶴丸打開門的時候,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太宰治側身睡在床上,一派歲月靜好。
他走出去,輕手輕腳的帶上門。
「長義是吧,他為什麼會和主君在一起。」
他揚著頭,投向他的視線帶著一股敵意,只到月城千夏大腿處的鶴丸上前拉住她的手,擔憂的眼神望過去,無聲的詢問著發生了什麼。
「要不要換個地方說話。」長義對他的敵意仿若未聞,提議道。
鶴丸國永警惕道:「不用,有什麼就在這裡說吧。」至少一門之隔就是太宰治,有什麼問題還能把他叫醒。
月城千夏也不想挪動,她不信裡面太宰治還在睡覺。
「沒有必要,就在這裡說吧。」她蹲下來,平視著鶴丸,目光是不同於任何時期的堅定與認真,不知為何,這樣的表情讓他生出一種極度不妙的預感,他拉著她的手,下意識的捏了捏,謹慎詢問,「發生了什麼。」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是過來接你回去的,鶴丸,我們再待幾天,就回去了。」
鶴丸國永:「回去哪裡。」
月城千夏:「回去我們該回去的地方。」
「那種地方是什麼地方,可以帶我一起去嗎。」門被推開一條縫,太宰治穿著酒店睡衣,懶懶散散的靠在門邊,抬起手稍微遮住嘴,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繼而雙手抱胸,蘊含著惺忪睡意的鳶色雙眸,淡淡的落在她臉上。
看透一切,又似完全不在意,只是慵懶的隨口一提。
長義後退一步,靠在牆上,他看得出來,她在努力去斬斷纏繞在她身上的線,她是一早就知道,裡面的人沒有睡覺。
但是不管上一個,還是這一個,亦或是那個一直守在雨裡的,他們哪一個又能如她所願把線全部斬斷。
不可能的。
月城千夏站起身,朝他笑了笑,「早上好,太宰。」
他離想要知道的真相又近一步,然而對面女孩的狀態,讓他本能覺得不安,好像又會像之前一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段時間是你在照顧鶴丸吧,十分感謝。我們准備再過幾天,就離開日本,具體會去哪裡,就不再告訴你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頂著一頭沒有梳理的凌亂黑發,抱著手臂,靠在門框,笑了一聲,唇角彎曲的弧度非常美麗,充滿了少年人的清爽和活潑,「與其說離開日本,不如說離開這個世界。」
在和鶴丸住了這麼久的時間裡,他不是沒能察覺一些細節,即便對面隱瞞的非常出色。千夏知道他並沒有睡著,說這些話也是故意說給他聽,太宰治覺得沒有必要在裝作不知道。
「我一直都想問了,鶴丸的那把刀放在了什麼地方,這位新來的小哥,和鶴丸又是什麼關系。以及,千夏,你想離開的,是這個有我的世界吧。」
「如果你願意這樣想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月城千夏眯眼笑著,她的口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不容置喙,「鶴丸我帶走了,謝謝。」
她牽著鶴丸的手走出幾步,又懵然回頭,笑眯眯的看向他,不見半點陰霾的笑容看得他內心清亮。
「這幾天我還會留在衝繩,五天後的周六有時間嗎,要一起聚一聚嗎。」
太宰治下沉的唇角,在她轉過頭的一瞬間,重新染上弧度,眼眸裡堆滿了笑,「好哦,要做什麼嗎。」
「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衝繩的海邊非常美麗,你不覺得嗎。」
太宰治歪了歪頭,把腦袋輕輕抵在門框上,含笑的眼眸輕輕轉移視線,回道:「海邊嗎……」他的聲音帶著剛剛睡醒後的含糊,笑了笑,「如果在海裡殉情,也是不錯的選擇。」
「祝你找到那個可以和你一起殉情的人。」
太宰治被她這句話逗笑,見她又頭也不回的走動,下沉的聲音含著的冷意染上一聲低笑,「千夏,兩年零三個月,821天,19680小時,你還打算繼續欠我多久。」
這話出來,別說鶴丸,連長義都驚了。
月城千夏也感到心頭稍稍一哽,不過隨後馬上想到就太宰治那個頭腦,在一瞬間算出這種數據,不是很正常嗎。
南城虎次郎是真的喜歡她,但是太宰治不是,從來不是,他只是覺得捉弄她很有趣。她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察覺不出感情的她了,她面對的太宰治,永遠都是一副清爽活潑的樣子,沒有負面情緒溢出,卻熱衷自殺,進而令人捉摸不透。
她挑了挑眉,聲音平靜,「不會多久了,如果你可以等的話。」
太宰治神色一沉再沉,被再次拋棄的感覺讓他感到不適,一口氣堵在心口,抒發不出來。現在這個劇情,他是不是應該上前把她拉進房間裡,用點強硬的手段。
他看著走進電梯的千夏,愣是在原地,擠出一個笑臉,咬著唇,攥緊了拳頭。
事情變得相當不妙了,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
太宰治和鶴丸住在酒店十樓。
因為定期維護,被工作人員在四層提前叫停,於是三個人改走樓梯。
一路上除了腳跟落地的噠噠聲,寂靜的讓長義心慌。
外面的雨勢沒有減小。
陰雨天,酒店大堂,燈光通明。
從二樓樓梯拐角出來,鞋跟不疾不徐踏到下一節台階,明黃卻不刺眼的光芒席卷而至。
大堂中間,五條悟手裡拎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目光下垂,或許察覺到她的氣息,馬上又揚著頭,抬起眼來。
白色的頭發沾染了水汽,墨鏡掛在鼻尖,露出一雙墜滿星辰的蒼藍眼睛,他笑了下,朝她揮了揮手。
在他心裡,月城千夏現在還是失憶狀態。垂在身側的手,稍微摩挲了下手指,她露出一個笑,垂著眼簾望向他。
天花板的吊燈華麗優雅,折射出的點滴星光,墜入他的眸裡,像極了銀河落天。
她的心髒在悄悄悸動,壓不下去的悸動。
她曾經問長義,「我可以任性嗎。」
長義一臉認真,「您當然可以去任性,即便您選擇死亡,也有權利選擇該如何去度過死亡前的日子。」
他抬著頭,和她四目相對,金色的暖光落在她眼中,是比日光還要絢麗多彩的燦爛。
他的內心蔓延著名為喜歡的情緒,下壓的躁動牽制著他想要進一步的衝動。
五條悟捂著怦怦亂跳的胸口,表現的自己如同一只親近人的大貓,露出一個足以讓人失去理智的笑容。
「千夏,我來接你了。」
月城千夏含笑轉身,把鶴丸從上面牽下來,對於突然出現的鶴丸和長義,他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一如往常的朝他打了招呼。
鶴丸揚起個笑臉,拉著長義介紹,「這是長義哥哥,是我們朋友。」
下來樓梯,兩個人相互簡單打了招呼,他似乎連月城千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不想去追究,可能是因為他自己也追來了。
長義輕輕瞄了他一眼,對方對他完全不感興趣。
不知為何,他有點生氣。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鶴丸詢問。
五條悟雙手撐在膝蓋上,彎下腰和他對視,「當然是過來接你們的,走之前有好好和太宰治道謝嗎。」
鶴丸一時摸不准他是不是知道月城千夏記憶恢復的事情,於是回答,「當然了,這不是基本禮儀嗎。」
五條悟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不錯,真不愧是我兒子。」
月城千夏也沒有反駁,可能是覺得不重要了。
「是長義帶我過來接鶴丸的,在樓上遇見了太宰先生。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她的語氣依舊甜軟,笑起來甜絲絲的很可愛。
五條悟直起身,下垂的目光落到她眼睛裡,蒼藍的眼眸中攏了一圈溫柔的光,「因為我有特異功能。」
她被逗笑,「五條先生真會說笑。」
再自然不過的一句五條先生脫口而出,被弄得兩個人都愣住了,怎麼回事,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叫他悟,怎麼現在又是五條先生了。
五條悟被這帶著疏離的稱呼搞得不開心,月城千夏懵然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眼睫毛輕顫著掀動,目光落到他臉上,輕輕捂上嘴,疑惑著,「啊咧,五條先生……嗯……很自然的就出來了,我也這樣稱呼過你嗎。」
五條悟雖然有點失落,但又實在抵不住這樣可愛無辜的千夏,他的低情緒被驅散開,反而被這樣的千夏弄的有些忍俊不禁。
「是有這麼一回事。」五條悟笑著,他稍微彎下腰,朝她傾身過去,融合了雨汽潮濕的甜味撲面而來,她垂下目光,不為之所動。
下滑的墨鏡,垂下的眸光盛著一圈柔色和遮擋不住的愛意,他壓低聲音,「是在千夏生我氣的時候,才會這樣叫我。」
她微微一愣,覺得他出口謊言的時候,又覺得這樣的表達似乎也沒有錯。
月城千夏苦笑了下,稍微松開鶴丸的手,讓他和長義先過去等等。
「我記得我們是分手了。」她抬手綰了一下頭發,徐徐低頭的時候,霧藍的發絲滑下肩頭,五條悟呼吸一窒,下意識伸手捧住一縷長發,涼涼的,好柔好軟,這短暫分散了他的情緒。
「所以現在喊你五條先生,也是沒有關系的吧。」
五條悟察覺到她的疏離,他用手握住垂在手心的頭發,沒有立刻答話,蒼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帶著一絲不加遮掩的侵略性和幽深沉色,但很快就被他用柔和的笑意掩蓋了過去。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但又真真切切告訴了她,五條悟難以壓抑的侵略性和不滿。
她裝作沒有看懂,無辜的看著他。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是喜歡你叫我悟。」五條悟翹起嘴角,手指纏繞起她的頭發,垂下的眸光蘊含著滿滿灼熱的溫和色,直言不諱,「千夏,我想追求你,不管你有沒有想起那些事情,可以重新接受我的追求嗎。」
月城千夏沒有吭聲,兩個人離得很近,是只有稍微她一側頭,就可以讓五條悟親上的距離。她伸手,把在他指間的頭發抽出來,玉白的臉上悄悄爬上兩朵紅雲,她表現的赧顏,不好意思。
「……可是,我不能代替,以前的我,去決定這件事件。」
失憶的她對他心動,翻湧著難以遮掩的愛意,想要親近他,想要觸摸他,想要親吻他。
回想起一切的她,心中仍然有著對他不能壓制的愛,埋藏了五年,還會悄悄翻湧出來。明明那時已經看清了他毫不在意的情緒。
五條悟不會愛人,以前是,現在是。
明明就是注定會BE的感情,他現在在認真些什麼,就算是長大後突然覺得自己高專時做的渣人渣事,現在想要彌補,也沒必要這樣吧,難道是為了讓自己少一點罪惡感。
「啊對了,太宰先生說,鶴丸是我和你的孩子……這個玩笑可真是的,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問,我們之前,有過那種關系嗎。」
五條悟稍微一哽,在她疑惑的注視下,眨了眨眼,又靠近她一些,伸手攬住她的腰,壓低聲音,抱歉道:「鶴丸是不是我們的孩子不好說,但要說關系……是我主動說的,千夏遷就了我的任性,所以對不起……我都沒有去問千夏,願不願意。」
五條悟現在對高專那會認知非常准確,在他僅存的記憶裡,是他相當無所謂的歪在沙發上,撐著下頜,隨意問了一句,「要做嗎。」
問完後,都沒在乎她會怎麼回答。片刻沉默後,他翻著漫畫書都把這事情忘了,她才毫無波瀾的回了一聲,「好。」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欣然接受,想著關系再進一步,總不會再讓千夏這樣安靜了吧,他們總歸是要結婚的。
月城千夏想的是,她徹底認識透了,他真的對什麼事情都是不在意,明明就不喜歡她不是嗎,為什麼還能這麼無所謂的說出來……但是她馬上又平靜了,她喜歡了五條悟四年,她不想努力了,必定沒結果,但走之前給自己謀點福文明利可以吧,所以,她抱著睡五條悟的心態,和他有了第一次。
「現在你在道歉嗎。」她說。
「對,是在道歉……都是我的錯。」他毫不遲疑。
「那我可以不原諒的……吧。」她眨了眨眼,垂下眼睛,身體稍微往後退去,就被一條精廋有力的手臂牢牢擋住,五條悟勾了勾嘴角,沒能在她臉上看出什麼表情,「是你不原諒,還是代替失憶前的你不原諒。」
「不都是我嗎。」月城千夏被他這種發言氣到,抬起眼睫,露出墜了金的眼睛。
五條悟又緊跟著逼近一步,把人圈進懷裡,這回語氣低沉下來,像是委委屈屈的貓咪,尋求主人的撫摸,露出脆弱的一面,「嗯,都是千夏……之前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月城千夏根本就不排斥他這樣的親近,就算在酒店大堂,被前台小妹直勾勾、吃瓜的看著,被長義和鶴丸坐沙發上圍觀,她也沒有生出推開他的衝動。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她的大腦,她的身體,非常清楚她想要什麼。
甜膩的香味鑽進鼻端,撲面是的屬於五條悟的獨特氣息,包含著涼意和熱氣,灼熱的音色燙著她的耳朵,述說著不容拒絕的獨占欲,她吞咽下一口口水,聲線平穩,「……太近了。」
五條悟「嗯」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
稍微離開一些距離,看見她紅了臉,不自覺的唇角上揚。
她呼吸到了新鮮空氣,聲音依舊平穩,「五條先生,我不會拒絕你的追求,但也請你注意一下時間地點。」
五條悟笑了,他轉了一下手裡的折疊傘,心情愉快的和她分開些距離,說:「那就走吧,不管千夏有沒有恢復記憶,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五條悟心裡多半有了數,只是他不說,她也不說。
那就當不知道。
他和千夏之間,需要解決的問題雖然還有很多,比如現在他們雙方的失憶。或許,還需要很多時間,但是沒關系,慢慢來吧。
……
被逮了個正著。
月宮林檎氣鼓鼓的坐在咖啡廳,漂亮的藍色眼睛瞪得大大的。
「千夏不是說今天要照顧人嗎?那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指了指那兩個在櫃台點餐的一大一小,「他們兩個是誰呀!」
月城千夏有點麻,不是說了他沒有拍攝工作嗎,怎麼就這麼巧,林檎說的甜品店就在這家餐廳的對面。她揚起笑臉,稍微靠近他,真誠拿林檎是女孩子,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氣鼓鼓的臉,說:「是朋友,我帶他們出來吃飯的。」
她是典型的,遇見什麼人就演什麼戲。
月宮林檎眨著眼,躲開她的親近,哼了一聲,「你都沒有告訴我,就這麼不想靠見到我嗎!」
「當然不是。」她扮演著失憶的角色,思忖下來,挪動身體,挽住他的手臂,眨著一雙水潤可愛的眼睛,說:「我不想打擾林檎……而且我只是帶他們出來吃飯。」
她的視線轉去,眼皮子忍不住一跳,那兩個家伙居然跑去那邊坐著了。
太不講義氣了,這是要讓她一個人對付林檎嗎!幸好現在五條悟不在,得想個辦法,快點離開。
「那個……林檎。」她抬起眼睛,月宮林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唇前,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低聲道:「不要說話,想讓我不生氣的話,你就親我一口。」
月城千夏:「?」
月宮林檎撩了撩頭發,「都是女孩子,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專心吃飯的長義和鶴丸。
計算下時間,在衛生間的五條悟出不來,所以盡快親一口可以解決修羅場,反正她又不會吃虧。
但在她遲疑的時間裡,月宮林檎早就不想等了,他輕輕哼了一聲,把垂在臉邊的粉色卷發輕輕撩開,帶著小傲嬌的聲線甜絲絲的,「那就由我來親千夏。」
「MUA~我最喜歡千夏啦!」
山姥切長義:「……」
鶴丸國永:「……」
剛剛進來餐廳的五條悟:「……」
女孩子貼貼親親無所謂!他勉強可以接受!可是現在他發現一個令他非常震驚的事實……月宮林檎,是個男人啊!!!
上午十點的餐廳,他們是僅僅的兩桌客人。
月宮林檎笑眯眯的抱緊她,揉著她的頭發,目光投向五條悟,充斥著不言而喻的勝利和愉快。
長義和鶴丸的目光也齊刷刷往五條悟那邊看去,包含了意味深長的試探。
「唔……林檎。」她抓住他的胳膊,把身子坐正,然後轉過頭去。
第 58 章 選虎次郎吧
哦豁。
漂亮可愛的月宮林檎和她抱在一起, 像一對親親愛愛的小姐妹,感情好到不得了。但實際上,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是個男人。他在這一刻突然回想起來,月宮林檎……不就是千夏喜歡的那個明星嘛!
他的臉和記憶中的雜志照片完美的重疊在了一起。
沒錯, 就是這個人!
他的大腦在飛快運轉中變得浮躁, 這種浮躁焦灼著他的內心, 揣進兜裡的手指緩慢蜷縮, 濕潤的指尖碰到幾塊奶糖。
鶴丸國永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在和長義面面相覷中, 眼神交流。
長義:女孩子貼貼不是很正常,他在生氣?
鶴丸:……這個人占有欲很強誒,連女孩子都不可以。
長義:要我選也會選可可愛愛的女孩子。
鶴丸:待會他發瘋怎麼辦。
長義:沒這麼嚴重吧……他難道還殺人不成。
鶴丸:我更擔心他把這家小餐廳掀了。
兩個人眼神交流完, 又把視線放回去,意外發現五條悟滋生的危險氣息竟然沒有了。准確點說,五條悟確實覺得不爽並且生氣, 但這種情緒完全來源於老婆被美女貼貼而產生的吃味和不爽,但是因為對面是女性, 他又不能拿她怎麼樣。
大抵就是……他在無能狂怒, 但又不是完全無能狂怒。
月城千夏故意和月宮林檎膩歪在一起, 先前兩個人就因為都是同性的關系而行為親密,林檎熱情可愛,她失憶過後又是不好拒絕的個性,所以現在和林檎貼在一起也沒什麼奇怪。
雖然她感覺到五條悟的怒意和危險氣息在某個時間突然消散。
如果說之前重逢, 他的關注點在她身上, 沒能發現林檎是男生的話,現在他也沒有發現?算了不管了,現在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五條悟就這樣, 單手插兜走向了他們這桌,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不緊不慢又透著絲緊迫和危險,單看就是在吃味,可是當他拉開椅子坐下時,還不忘抽出一張紙巾擦手,氣息又氣定神閑下來。
月宮千夏眨了眨眼,對他這種冷靜感到格外稀奇。
想想之前因為寂雷發瘋的時候……
「這麼巧,在這裡也能遇見你。」
蹺著二郎腿的五條悟平靜到不可思議,再自然不過的拿過千夏用過的杯子,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冰冷的檸檬水,視線在月宮林檎身上停留一瞬,旋即轉到千夏臉上,咬著吸管的男人,單手摘下墨鏡,詢問,「點吃的了沒有。」
月城千夏搖頭,心想他能不惹事最好。
「沒有,你餓了就去點點吃的。」然後轉頭問林檎,「林檎有吃早飯嗎。」
月宮林檎沒有想到情敵能保持冷靜,之前第一次見面,這個人的敵意可是很明顯的呢。他有趣的笑了笑,心道這樣也有周旋的樂趣,於是歪著頭撒嬌道:「沒有呢,正要進行的甜點普雷,也被千夏打斷了。」
所有親密的動作,都是基於他是女裝的前提下做出的,他不急於說出自己男性的身份,千夏拿他當女孩子,不會排斥他的親近,情敵當他是女孩子就不會做出什麼舉動。
「那就一起吃些東西吧。」月城千夏從他身邊脫離出去,笑盈盈的去櫃台點單。
桌上唯二被留下的人,都對彼此露出了笑意。
「你喜歡千夏?」月宮林檎視線隨她過去,笑著小聲問了句,燈光柔和的灑在她漂亮的臉孔。
五條悟放下檸檬水,蒼藍的眼睛凝了他一瞬,有些鋒芒,繼而轉開視線,落到她身上,「利用她失憶後忘記你是男性的身份,做這種事情,真是有夠可恥。」
月宮林檎莞爾一笑,「那也比你想碰,碰不到強吧……呃,這位先生,」他還不知道他叫什麼,「追求心儀的女性,都是各憑本事的,等哪一天千夏想起來,或者我親口告訴她,她會是什麼反應,那時再議不好嗎。」
五條悟見千夏點完單要回來,不經意間側回視線,慢條斯理地捧起檸檬水,嘴角勾笑,帶著些許囂張,「說的對,關於這點,我贊同。」
他捧著檸檬水靠向椅背,單手搭在扶手上,銀白色的長睫緩緩抬起,朝她露出一個笑,「千夏,等下我送你回去,今天起得太早了是不是,要不要回去補一覺。」
月城千夏頷首應下,坐下來的時候,主動稍微和林檎拉開一些距離,「麻煩五條先生,店長的酒還沒有醒,我覺得我早些回去是最好的。」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沒問題,肯定安全把你們送回去。」
她的視線看過去,店裡明黃的燈光灑落,落在他雪白耀眼的發上,勾出男人流暢下頜線,他的五官本就精致俊美,在燈光的襯托下,更是矚目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真的很好看。
她靜靜收回視線,說了一聲「謝謝。」
月宮林檎抬了一下眉梢,托著下頜看向她,表情裡都是可可愛愛的撒嬌,「要這樣急著回去嗎,千夏是不是討厭我呀。」
「怎麼會。」她眨眨眼睛,看向他,詢問,「五天後的周六有時間嗎,我們去海邊怎麼樣。」
「誒?」月宮林檎一口答應,「我去我去,就算沒有時間,我也會把檔期調出來!」
月城千夏眉眼彎彎,在五條悟隱隱不爽還未發作的時候,就去詢問,「五條先生呢,有時間嗎。」
五條悟先是問號了一下,然後驚喜的一口答應,隨後馬上反應出來不對勁。
「我去,他也要去。」他指了指月宮林檎,正巧對方也是一臉不願意,趴在桌上吐槽,「誒,可是人家想和千夏獨處。」
月城千夏為難著看了兩人一眼,故意用著甜軟的聲線說:「……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能夠遇見大家真的很開心……如果我沒有失憶就好了,我就是想和大家聚聚……你們不會拒絕我吧。」
看著她楚楚可憐,眨眼微笑的時候,甭管這兩個男人心裡想什麼,腦子裡都只剩下了一句話。
「不會不會,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
「周六是吧,我一定過去!」
神啊!這是什麼絕世小可愛,五條悟覺得自己心髒都快不好了,燒灼起來的熱意可以讓他連續翻來覆去幾個晚上都無法消退。在這一塊,他和月宮林檎完美達成一致,世界上沒有比千夏還要可愛的女孩子了!!
離得遠但又看得清楚的鶴丸和長義兩柄刀,喜滋滋地圍觀也不忘干飯。
「她還挺厲害。」長義由衷感慨。
鶴丸驕傲了一下,「這可是我主君,怎麼樣,你後面有興趣過來我們本丸嗎,監察官。」
哪壺不開提哪壺,長義默了默,說:「我工作很忙的,接完你們回去,我就要回去上班啦。」
鶴丸惋惜看著他,「這就是社畜吧,你也怪可憐。」想了想,又朝他打聽,「我聽說時空管制局忙到不行,冷泉老師忙到腳不沾地,你現在出現,是時空管制局情況好一些了嗎。」
長義解釋,「也不是……反正一直都挺忙,所以才會耽誤這麼久,沒能把你們接回去。」
鶴丸國永千年的老刀,長義比他晚個三四百年降世,他看長義的眼神,就是長輩看晚輩,而且他看得出來他身上有股傲氣,可能是因為和山姥切國廣在一個傳說上爭論不下的原因……他是本作,山姥切國廣說自己是仿品,本作有本作的傲氣很正常,雖然在時政手下工作,但好像也沒能好好練習一下隱藏情緒。
他有事瞞著。
鶴丸國永沒有接著再問,長義也沒有再說話,他一邊看觀察那邊動靜,一邊繼續吃海鮮焗飯。
這一頓飯吃得很和諧。
趕在店裡上人之前,他們就離開了餐廳。
雨停了,天氣陰沉。
月宮林檎依依不舍的挽著她的手臂,看了一眼停在不遠處的轎車,有些不開心的單手抱住她,小聲說:「真不想走……我還想和千夏繼續待在一起。」
月城千夏拍了拍他的手臂,輕聲說:「還會再見面的。」
月宮林檎抬起臉,目光深邃的看向她,「……不會再突然走了嗎。」
月城千夏疑惑的眨眨眼,「……當然不會啊,以前是發生過什麼嗎,我覺得,像林檎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我不會不告而別的。」
聞言,他露出一抹笑,分不清開心還是苦笑,只是抿著唇角,靠了過去,枕在她肩頭,「……千夏,我真的好喜歡你。」
她的能感覺到他微微用力的臂膀,表達著令人心悸、不舍的感情。
「嗯……」她動了動嘴唇,不知該說什麼。
「後面有時間我們再聊聊吧,我還有好多話,想對千夏說!」他深吸口氣,放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兩個人對視片刻,他又突然抱上去,緊緊擁住,「還有,我不在的時候,千萬不要被那個男人有機可乘!」
站在一側,忍著泛起的焦躁和不爽的那個男人,目光不爽的朝他看了一眼。
好想把他們拉開。
好生氣。
忍住,只要他走了就好!
氣息浮躁且不穩定,壓抑那麼久,他是靠著什麼保持冷靜的,其實根本就不想保持冷靜,越是這種時候,他的大腦裡就會飛快運轉,是任性瘋一把,還是保持理智循循善誘;是溫水煮青蛙,還是A上去。
然後基本每次都是因為因為高專感情的失敗,對千夏的愧疚心,保持住了理智。他看似比其他情敵搶先一步,但深切的不安和焦躁,都讓他穩當的心情,明明白白陷入現實中。
她的信任,她的親近,好像在消失。
她恢復記憶了……
五條悟背過身,雙手插兜,低著腦袋,額前的白發軟軟的垂下來,壓在眼角眉梢。
揣在褲兜的手捏了一下奶糖,他用鞋尖踢了一下腳邊的小水窪。
鶴丸和長義跑去隔壁買回來關東煮,就看到滿臉寫著不耐煩的五條悟。
出於同情,長義分了一個給他。
……
中午12點,五條悟送她回了公寓。
鶴丸非要和長義在外面住,說要去吃吃喝喝玩玩,五條悟就帶著兩個人另找了一家酒店塞了過去。其實他挺開心,在眼前礙事的能少一個是一個,為了讓長義和鶴丸玩得開心,他特意選了一家高檔酒店,拿了全衝繩攻略給他們,並且告訴他們,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他全包。
這迫不及待趕他們走的心思,昭然若揭。
長義開始後悔給他那一串魚丸子。
末了,等五條悟走了,鶴丸國永才拿出長輩的姿態。
雖然是頂著一張小朋友可可愛愛的臉,但該有的威嚴一個不少。
他需要知道真相。
長義思忖片刻,自認等他回去時空管制局結界,和本丸的付喪神一見面,月城千夏要作為碎片修時空縫隙的事情還是被讓他們知道,這個東西是瞞不住的。
所以他斟酌一下詞句,一五一十告訴了鶴丸。
……
她先去照看了南城虎次郎。
回頭看到他手機上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櫻屋敷熏。
打這麼多沒人接,估計他很快就會殺到公寓裡來。於是她在下一個來電時,接通了電話、
「熏。」
櫻屋敷熏滿口怒言瞬間咽了下去,他抓著手機,「千夏?」
「對,是我,虎次郎喝了酒,現在還沒有醒。」
「這個家伙!」他還是咬了牙,「算了,你讓他睡吧,晚上的比賽也不用過來了……嗯,我找人代替他好了。」
「是很重要的比賽嗎,是不是叫醒他比較好。」
如果他醒過來知道自己錯失了重要賽事,絕對會受打擊,不甘心個好幾天。
「……沒關系,不是那麼重要。」他遲疑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詢問,「千夏,是你在照顧他嗎。」
「嗯,是的。」月城千夏沒有心虛。
他躊躇一下,嘆了口氣,徐徐問道:「你對虎次郎是什麼感覺,喜歡他嗎。」又怕自己太明顯,緊接著哈哈笑道:「你也知道的,虎次郎這個人毛病很多,最大的毛病就是他很會吸引女孩子,前女友也有好幾個……千夏如果真的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是多麼建議……但是你真的喜歡他的話,正巧這家伙,也非常喜歡你……」他不自覺的捏緊手機,站在窗前踱步,讓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別的我不敢保證,但虎次郎確實很喜歡你……」
會不會太明顯了,櫻屋敷熏眉頭都快擰起來了,該死的,為什麼他非要操心他們兩個的事情!
「千夏,選虎次郎吧。」
第 59 章 他哭了
月城千夏面無表情抿了抿唇。
「謝謝。」
「我會照顧好虎次郎的。」
櫻屋敷熏聽出她委婉的拒絕了, 不如說根本就沒給出答案。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在窗台坐下,抬手捏了捏鼻梁,說:「嗯, 麻煩你了。」
月城千夏掛斷電話。
再等等吧, 等她回去後, 一切就會恢復原樣。
一些會讓人傷心的事情, 也會隨著時間遠去。
月城千夏還是把他叫起來了,雖然櫻屋敷熏說不是多重要的賽事, 但要不要去,是不是重要,還是讓本人來決定。
他一覺睡到下午五點, 似乎是忘記早晨發生過什麼,見到她並未表現出任何異常,好像是真的因為喝酒胡言亂語一番又忘記。
「千夏, 你做的飯……」
「對,就是炒飯, 太復雜的我不會, 但是炒飯我還是有信心的。」
她把手背到身後, 不好意思的揉搓著指腹,赧顏笑笑。
「還有米粥,我剛剛嘗了,味道可以, 雖然比不上虎次郎的手藝。」
南城虎次郎愣了一愣, 旋即喜笑顏開。
他站在桌邊,吃了一口炒飯,毫不吝嗇著誇贊起她。
月城千夏揚著唇角笑, 看著他發光的眼睛,高興的臉龐,心情有點復雜。
她沒想到他能這麼開心,就好像真就忘記早晨發生過什麼。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個……虎次郎,我想在五天後的周六,去海灘和朋友們聚聚,你也能來嗎。」
南城虎次郎手裡端著盤子,聽見她的話,凝視著她道:「你希望我去的話,我自然就會去。」邊說,邊掏出手機查看了下日期,「正好那天我沒有事情,千夏有選好地址嗎,想要做什麼。」
她想了想,「就是離附近最近的一邊海域就好,你覺得烤肉怎麼樣。」
他說:「千夏請了很多人嗎。」
她點頭,「我和大家很久沒見,而且我自己也忘記很多東西,這幾天我見到了很多朋友……我想這可能是大家唯一能聚在一塊的時候了,所以我想,和大家聚一聚。」
南城虎次郎想到今早兩個人的對話,眼底的光暗了暗,被她一眼捕捉到。
但是他選擇當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現在也只是有些沉吟的說著,「……也是,你的朋友們,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衝繩,確實很神奇,他們也確實會在不同的時間離開這裡……」
這話聽著就傷感了,讓她簡簡單單就想到早晨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她默了默,說:「也是有人不會離開的。」
聞言,南城虎次郎眼睛一亮,驚喜的看著她。
月城千夏轉過身,拿起碗去盛米粥,聲音徐徐,「友情不會。」
他蠢蠢欲動的心哽住了。
有些哭笑不得。
月城千夏把湯給他,看他吃光了炒飯,心裡有點小高興,旋即又關心問道:「你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嗎,晚上如果不能去,也不要硬撐著。」
「沒關系,你看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
南城虎次郎很喜歡這種「老夫老妻」的相處方式,以至於會幻想這就是多年後的未來,最好家裡再添一個小女兒,人生美事不過如此。
但他對今天早晨的事情選擇了逃避,估計是看他提都不提,千夏也當他醉酒胡說了。
這樣就好。
只要話沒有說死,後面的慢慢再來。
南城虎次郎六點鐘准時出了門,她站在門前送他離開後,依靠在門邊,望著遠處的天空。
空氣裡漂浮著濕潤的雨汽,有絲絲涼意,不知道晚上還會不會下雨。
五條悟無聊的躺在屋頂上,瞥了一眼的視線,快速收回,沒讓離開的男人感覺到任何異樣。
他戴上墨鏡,不緊不慢的坐起來,曲起一條腿,手臂隨意搭過膝頭,手裡拎著的紙袋子搖搖晃晃的。
裡面裝了芒果班戟。
他本來想過來送給她,但這地方畢竟是別人公寓,他過來的時候,千夏已經回她房間休息去了。
哪怕再焦躁浮躁與忐忑不安,伴隨著苦楚的情緒,也在他緩慢踱步到這裡的時間裡,努力下壓到察覺不出。
他都不知道自己積攢了多少這種情緒,但引爆這些情緒,可以在簡單的一個瞬間。
他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穩。或者說,他覺得自信和穩定,是基於千夏失憶的前提下。
回到屋裡,她稍微吃了一點飯,收拾了碗筷,然後回到房間。
關上門,某個男人就已經靠在窗前站著了。
涼風鑽進大開的窗戶,小幅度掀動著淺色的窗簾。
他一言不發,墨鏡下的湛藍眼睛注視在她身上,看著她仿若未聞的走到床邊坐下。
空氣裡發出紙袋的摩擦聲。
五條悟把紙袋放到了書桌上。
月城千夏依舊波瀾不驚,甚至靠著從窗戶進來的一點光,翻起了床頭櫃的雜志。
五條悟注目過去,他皺了皺眉,抬手抓了抓後腦勺的頭發。
一番糾結後,他像只貓一樣,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坐什麼,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她身邊。
五條悟身上有股涼氣,是在外面待久了才會有的清涼,同時他還有著很好聞的香甜味,就像是猝不及防間進入了甜品的世界,腳邊纏繞著一只通體雪白,會撒嬌會賣萌會把所有好意都展現給你看的貓。
只希望你可以蹲下來,摸摸他的頭,不要拒絕他的親近,他會敞開白花花的肚皮任你揉。
她身上有不遠不近的距離感,如果不能抓住,她會在下一秒離你遠去,這種令他頭疼的感覺讓五條悟心情十分糟糕。
窗外有烏雲低低飄過,遮擋住本來就不多的光線,空氣變得低沉而氤氳。
她的心頭咯噔一聲,翻閱雜志的手稍微一頓,不易察覺的在邊角捏了一下。
書頁翻動,她垂下眼睛,微微皺了皺眉心,平靜的眼底蘊含著波瀾漸起的海。
五條悟輕輕圈住了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把下頜搭到了她肩膀上,輕輕靠了過來,霎時間,香甜的氣息伴隨著男人灼熱的吐息劃過她的耳畔。
「就一會兒……」像是可憐巴巴的貓咪,「讓我抱一會兒……」
他稍稍收緊力道,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再多動作。
他只是圈抱著她,下頜枕在她肩頭,毛茸茸的頭發蹭在她側臉,像一只安靜又委屈的貓咪,只想窩在主人懷裡,尋求安撫。
月城千夏眼睫微微一顫,沒有狠下心把他推開。
下午,她回到房間睡覺,短短一個小時,她做了一個詭異又真實的夢。
我踏著澀谷遍地殘垣斷壁的土地上,四周無盡的血侵染,哭聲慘叫聲響在耳邊又距離甚遠,我走過一段的樓梯,夏油傑從我身前走過,一席袈裟的男人沒有看見我。
我試著喊了一聲,對方沒有回應,我想問問發生了什麼。
我跟在他後面,走過一段又一段的路,但始終無法跟上他。
我好像屬於這個世界,又好像被這個世界剝離出去。
「傑……等等……」
我看到了五條悟,大量呆滯著的人和咒靈,腳底踩到血液,我追著傑的步伐。
無量空處嗎,又不完全是,大概只有個0.2秒吧。
縱使我內心焦急不堪,一路追著夏油傑步伐,喊著他的名字,前面的人都沒能停下腳步,和他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這一路暢通無阻,我也始終過不去他身邊。
我好像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又完全不像是做夢。
我可以感受到漫天的咒力,踏在新鮮的血液上,聞得到鮮血的腥氣,察覺的出變得古怪又危險的澀谷站。
「獄門疆,開門。」
手指從一旁人群的衣角裡穿過去,為了驗證自己身在何處,突然間聽到夏油傑溫和的聲音,我矚目過去。
那是什麼東西?
等等,我在書裡看到過,獄門疆!
「嗨,悟。」
五條悟的視線驚愕的落在夏油傑身上,我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麼,看到了他極度不可思議又異常冷靜的表情。
我無法言明現在的心情,我像一個旁觀者,只能站在夏油傑身後,定定地注視著五條悟。
我是在做夢,所以不能干涉夢裡的一切,無力的挫敗感由心髒開始蔓延,沒有人看得見我,我想把五條悟拉開,卻只能止步於夏油傑身後十步開外。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我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認知令我整個人難受到呼吸困難。
好想哭,為什麼我怎麼都做不了,聽著他們兩個人的交談,惝恍的無力感模糊了視線。
垂下眼睛的一瞬間,我感覺到一道驟然投過來的視線,我驚愕的抬起臉,淚水模糊中和五條悟的視線隔空相觸。
五條悟盯著那處空空如也的地方,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麼,蒼藍的眼睛噙著一絲懷念的笑,他動了動嘴唇。
「千夏。」
夏油傑歪著腦袋嘲笑,「她……早就在十年前死了啊!」
「閉嘴!」
「你是誰!」
我沒有死……我踏前一步,卻從夢中突然驚醒。
月城千夏捂著胸口急劇跳動的心髒,趴在床頭沉沉喘氣,每一聲呼吸都會牽著心髒疼痛。
太真實,太難過了,她胡亂抹了一把臉,觸到了溫熱的淚水。
她無法形容這是什麼感覺,一切真實的過分,那份過於真實的無力感現在還在席卷著她,明明就在眼前,可以阻止五條悟被封印,但她卻始終無法到達他身邊。
澀谷發生了什麼,傑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夢又是什麼?
這些難以解釋的疑問,也比不過她的心髒抽疼,身體難過的一陣陣發抖,渾身都在疼,疼到她無助的只能掉眼淚。
她渾身無力的躺在床裡側,把自己整個人埋進黑暗,閉著眼睛緩了很久,才感覺身體恢復了一些,不再有細細密密的疼痛從身體裡漫開。
……
她被五條悟抱在懷裡,回想起這個夢。
那份無助感讓她心有余悸,五條悟的震驚和懷念她都看見了,她覺得他好孤獨……或許是她的主觀意識在作祟,站在咒術界最強的男人,凌然眾生的孤寂。
她喘不過來氣,沒能推開他的靠近。
五條悟安安靜靜的抱著她,強烈的孤獨感,和安然於心的獨占欲包圍住她。
沒有人說話。
五條悟的呼吸輕淺溫熱,撲打在她鎖骨,他靜靜抱著她,把臉埋進她頸窩。
脆弱,渴望安慰。
但只要抱著,她在身邊就足夠了。
他沉沉嘆了口氣,「千夏……」
「嗯。」
良久後,他才沉沉出聲,聲線微微顫抖,「對不起……」
她身體稍微一僵,伸出一根手指,接到一粒滾圓的水珠。
五條悟,哭了。
第 60 章 崩了人設
月城千夏盯著指尖晶瑩剔透的水珠, 一瞬間感到大腦宕機。
他……哭了?
救命——
她突然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無敵的五條悟居然會哭?
但現實是,他就是埋在她肩頭,像只受了驚嚇和委屈的小貓,收緊手臂的力道帶著絲絲顫抖, 流下的淚停留在她鎖骨上。
「你怎麼了……」
她瞬間變得不會說話, 甚至和夢境裡那個即將被封印的五條悟重合了起來, 很奇怪, 她居然又一次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讓她所有的抵抗都在這些瞬間化成了不忍。
當然,她不認為夢裡的五條悟會哭, 他顯然和夏油傑還有很多話要質問,說不定比起空空如也的懷念,他更加憤怒被夏油傑算計。
「沒事, 不用管我。」
五條悟聲音沙啞,含糊不清,他滾了滾喉結, 咬住唇角,發出細小的啜泣聲, 他不想讓她發現自己哭, 但眼睛裡的水還是不受控制湧了出來。
五條悟不記得自己哭過, 除去幼年,他不記得自己還在什麼時候哭過,低聲哭泣這個詞永遠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但現在,他抱住千夏, 真的就難過到不受控制哭了出來。
努力壓下的聲音, 變得嗚咽,斷斷續續。
不論怎麼掩蓋,還是會被發現。
他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泄口, 但不是這樣丟臉的哭出來!
「……嗯,你還好嗎。」
片刻後,她抬頭望著天花板,遲疑了一下,抬起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發。
五條悟吸了吸鼻子,悶著聲音,「沒事……」
要說內心沒有觸動和震驚是不可能的,這是五條悟嗎,五條悟哪會這樣哭?!況且你都快二十五歲的男人了,倒不是說男人不能哭,只是哭這個行為放在五條悟身上就格外離譜。
現在聽他悶悶哭了快二十分鐘,雖然現在已經止住了……但維持這個姿勢真的有夠受累,而且脖子那塊又濕又黏又熱……現在可是夏天,先不說這樣貼在一起,單就這脖子刺撓的就想讓她趕緊洗個澡。
「哦,沒事就好……」她頓了頓,嘆出一口氣,冷靜道:「要不先擦擦臉。」
他不說話,熱意撲散在頸上,月城千夏輕輕推了推他的腦袋,說:「弄我身上了。」
五條悟吸吸鼻子,眨了眨哭得發紅的眼睛。
「鼻涕眼淚。」她又推了推他的腦袋,手指探入毛茸茸的白發裡,指尖纏繞著發絲,微微清涼。
五條悟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到耳朵都紅了一圈,他凝固了三十秒,她明顯感覺到五條悟的臉頰在她肩頭飛快的發燙。他慌了,但不能完全慌,直起腰來,嗓音沙啞得不像話,「對、對不起……」把手放開,眼尖的抽出幾張床尾放著的紙巾,給她擦起落了一片水漬的脖子,咳嗽著輕輕嗓子,試圖恢復原本嗓音,「你快去洗個澡吧。」
月城千夏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把紙巾從他手裡抽出來,扭頭看著焉了吧唧,可憐兮兮的五條悟。
貓耳朵趴拉下來,眼睛哭得紅紅的,蒼藍的眼底藏著漣漪,雪白的睫毛沾上水澤,又在眼尾暈出一抹薄紅。他現在很難為情,臉紅耳朵紅,脖子也紅,可能在他的人生裡,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成這樣。
看著就叫人沒脾氣了。
五條悟無法形容他的心情,總之確實難為情,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哭成這樣,丟人。
人設都崩了。
哪怕他曾經想過,她要他哭,他就哭。
但也要是哭得漂亮可憐惹人憐的完美哭哭,但現在他哭得一點都不好看,鼻涕眼淚一通流,什麼形像都沒了。
五條悟平穩了下呼吸,匆匆移開視線,竟然有點DK時期鬧小別扭的感覺。
這種錯覺讓她唇角緩緩勾了個笑,從床頭拿過一片濕巾,拆開包裝,往他臉上擦去,「擦擦臉。」
他臉不轉,視線不移,悶著聲音說了一聲「謝謝」,拿過濕巾,然後站起來,背對著她擦臉。
月城千夏樂了。
她就沒見到這樣的五條悟,從她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見,藏在白色發絲下,發紅的耳廓。
怎麼說呢,罕見的有點可愛。
在這個時候有這種想法實屬不應該。
月城千夏收了下心思,說:「我不會把這事情往外說的。」
五條悟愣了下,沒有轉頭,「說了也沒關系……」一頓,又嘀咕,「應該沒人會信的……」
月城千夏又被逗笑,勾了下唇,聲線沒什麼情緒,「有一個詞叫OOC你知道嗎。」
他搖頭,「不知道。」
「這個詞全稱Out Of Character,是ACGN用語,打個比方,就是如果你生活在一本漫畫裡,讀者們會創作你的一些同人文學,如果她寫出了不符合原著作品設定的行為舉止,使其做出原角色不可能做出的行為,那就可以稱其為OOC,角色崩壞。」
崩了人設。
五條悟用濕巾擦了擦眼角,壓低聲音,嘆氣,「所以……我不能哭嗎。」
真有點鬧別扭的味兒了,他覺得有點委屈,莫名委屈,也顧不上丟人了,繼續說:「最強也是人啊,眼睛裡面也是有淚水的。」
月城千夏用濕巾擦著脖子,看了眼被眼淚浸濕的肩頭,和順著滑下來沒入開領的水痕,進去裡面了……
趁著五條悟背著身,她拉開領子往裡面看了眼……噫,所以她還是去洗個澡吧。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會限制你哭的權利。」
「只是沒有想到。」她把濕巾丟進垃圾桶,天色越來越暗,她撩了一把頭發,見五條悟可能還要平復冷靜一下心情,說:「你不洗澡的話,我先去了。」
五條悟不想轉身,因為他的臉色不好看,眼睛紅紅的不好看。
雖然屋裡光線暗,他也是背對著她。
突然,在床頭震動起來的手機,打斷了他要脫口而出的「好」字。
房間裡一下子有了光,他側臉,視線放在亮起的屏幕上,看見一串未知來電。
她的手機是來衝繩後,南城虎次郎新買給她的,所以以前很多熟人的號碼都沒有了。
他稍微睜了睜眼睛,他記得這個號碼。
「你好,請問哪位。」
「千夏!」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聽得她一愣。
「真的是你嘛,千夏!」
月城千夏垂了垂眼睫,疑惑道:「我是月城千夏……請問你是哪位。」
非常明顯的距離感,到處都透著陌生。
那頭的人明顯是愣住了,隨後才慌亂著說:「……你不知道我?你真的失憶了。」
「嗯……我確實失憶了,所以你是哪位。」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她聽見林檎的聲音,片刻後,他吸了口氣,清越又自信的聲音傳過來,「既然你失憶了,我就重新再介紹一遍,千夏,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沒有失憶前的男朋友,朝日奈風鬥。」
「又再說這種話。」
「林檎前輩你不要說話!」
朝日奈風鬥捂住電話聽筒,不滿著看了眼月宮林檎,對方只是無奈聳聳肩,托著下巴繼續聽他講話。
「……可是我現在不記得,所以也不准備相信你說的話。」月城千夏微微皺眉,委婉拒絕,但風鬥顯然根本就不是會被一句話打退的男人,他穩下情緒,說:「能有這種防範意識是好事,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我們見個面可以嗎。」
「詳細的,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連我都沒有問千夏住在哪裡……春歌,是我年紀大顧慮太多了嗎。」月宮林檎沮喪著看向進來送咖啡的女生。
她被問了個猝不及防,想了一想,回答,「誒……嗯我覺得,突然對喜歡的女生出手,可能會把對方嚇到,能慢慢來最好啦。」
……
五條悟手裡捏著的濕巾丟進垃圾桶,他轉身重新坐回她身邊。
月城千夏還在拒絕著風鬥,對面一再堅持要見面,所以她說了周六要在海灘聚一聚,請他過來。
「可我想和千夏單獨見面……這也不可以嗎,如果你擔心,可以帶著你朋友一起。」
他的聲音弱了下來。
在她還沒有回復的時候,五條悟就在她身側坐下,單手搭在她肩上,湊近她。
「千夏,誰的電話……」聲音透著懶洋洋的睡意,就像是剛剛醒來,惺忪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
這聽起來尤其曖文明昧的聲音,一字不差的傳到對面。那頭靜默一瞬,突然提高的聲音變了調,慌亂道:「千夏!你身邊是誰!」
五條悟懶洋洋地靠在她肩頭,疑惑著輕輕笑了聲,抬起手,揉著她的頭發,「嗯?千夏,你是不是接到了詐騙電話。」
月城千夏想推開他的手,突然頓在半空,因為她突然想到,雖然這是不道德,很損,但也不失是一個脫離他的好事,她想要的,一直不就是斬斷和他們的聯系嗎。
於是她沉默了,甚至又一次默許了五條悟過分的親近,默許了他湊近說一些引人誤會的話。她側過臉,借著手機的光,看清了他發紅的眼睛裡噙著的狡黠笑意。手機的白光映在他雙眸,照映的清清楚楚。
朝日奈風鬥努力平復下情緒,看見月宮林檎一臉嚴肅不快的走過來,詢問,「發生什麼了,千夏身邊還有什麼人。」
哦豁,月宮林檎。
這是可是一箭雙雕,一下子擺脫兩個人了。
「呃,你身邊是林檎嗎。」
月宮林檎搶過手機,冷聲質問,「你身邊有誰。」
朝日奈風鬥站起來,把手機奪回來,氣得聲音都抖了,「五條悟,是不是你。」
還沒等她回答,她就率先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在被五條悟按著肩膀躺下的時候,手機掉在枕頭上,把衣料摩挲和急促壓抑的驚呼,通過聽筒傳了過去。
七海春歌驚訝的捂住嘴,吃驚的看向月宮林檎。
朝日奈風鬥的臉色難看極了。
她被推到在床褥上,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手,舉起一條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示意她不要說話。他壓在她上方,具有的壓迫性甚至連鑽入鼻腔的香甜的味道比往常更加濃郁,她沉下臉,看著得寸進尺的男人,伸手過來,指尖刻意地揉了下她的耳垂。
然後垂首下來,在她的眼神警告下,他把手擋在兩人之間,在那點微弱的光線下,望著她警惕的眼神,不緊不慢著,將嘴唇落到自己手背上,親了一口。
月城千夏稍微睜大了眼睛,不滿得看著他。
他壓下來的重量,讓他的手心觸碰到了他有些涼的手心。
隔著手背,他們接///吻了。
這個想法,讓她的腦子像炸開一樣。
然而五條悟並不准備就此結束,他就勢捂住她的嘴,低低笑出聲,恰到好處的沙啞像是深夜裡纏綿的情動,他一手握緊她的手腕,壓在她上方,眼裡皆是悱惻的笑。
「千夏,張嘴。」
張嘴?這是要干嘛??現在不才七點???
聽筒那邊傳來兩個男人質問的聲音,然後聽見的是衣料摩擦,和女孩子壓抑的輕哼聲,總之非常少兒文明不宜。
五條悟的指尖摩。挲在腰側,刻意地松開一點手,讓她被迫發出一點聲音。她怎麼忘了,她睡過五條悟,這人對她哪裡敏富強感點一清二楚。
「哦……怎麼手機還亮著,嗯聽別人做這事情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哦。」
「不要急千夏,我馬上就給你想要的。」
說著,他的手指按在了掛斷。
第 61 章 哦,她懂了
在通話掛斷的剎那, 五條悟不帶任何顏色想法(不可能)的松開了捂著她嘴的手,整個人以一種特別快的速度從她身體上方坐起來,然後迅速縮到床腳。
臉色爆紅,眼尾的薄紅, 讓他還有些水汽的眼睛, 像只可憐兮兮的小鹿。
「對不起。」
服氣, 她還沒說什麼呢。
五條悟這是打算把人設崩壞到底?
不過會主動放手道歉的五條悟非常新鮮, 畢竟按他的性格,以往都是得寸進尺的。
她按了按額角, 撐著手臂坐起來,理了理因為突然被推到,而被弄亂的霧藍色長發。
昏暗的房間裡突然明亮了起來。
月城千夏按了床頭櫃上的小台燈。
屋裡攀高的氣溫, 在灌入窗子的微涼夏風中緩緩平穩,她眼眸輕轉,看了眼被風吹得晃動的窗簾, 似乎還能嗅到沒有散去的曖文明昧的香甜味。
又起風了,但願今晚不要有雨。
光線一旦亮起來, 就更看見五條悟那股可憐兮兮的樣子了。
月城千夏唇角平平, 看了他一眼, 「謝謝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差點沒忍住要揚起嘴角。
「你不怪我。」他遲疑著眨眨眼,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著她。他覺得身上有點熱, 於是解開領口的扣子, 露出一小節形狀優美的鎖骨。
這如果放在之前,肯定會讓千夏特別生氣,然後又是幾天不理人, 自動忽視他,怎麼哄都哄不回來。
她抱住曲起的膝蓋,沒有注意他的動作,說:「生氣。」一頓,「但也謝謝你。」
五條悟靠在牆上,順勢把頭也靠了上去,他眨了眨眼,弱化下去身上的氣息,笑了一笑,轉過臉看向她,「你不怪我就好了。」
過了片刻,他依然覺得身上很熱,他是個健康的成年男性,他明白這股來自體內深處的躁動代表什麼。他保持著有些弱氣的笑容,依舊一切如常的詢問道:「周六那天你想把所有人都聚在海灘嗎。」
她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說:「是這樣,怎麼了。」
他想問問,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本能覺得似乎會問出不好的事情,於是選擇閉嘴,詢問道:「那要叫神宮寺嗎。」
月城千夏看了他一眼,感覺到心髒逐漸平穩,說:「……醫院很忙,不要打擾他了。」
「那硝子呢,要見嗎。」他抱腿坐在床尾,靠著牆壁,輕輕吞咽了一口口水,試探問了一句。
聞言,她稍微一怔,然後緩緩點了點頭,「想見……」
來到這邊後,她和硝子也就見了那麼一面,有很多想說的話,兩個人都沒有好好聊聊。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如果說最想見誰,也只有硝子了。
如果可以,她還想拜托她,多查一下獄門疆的事情,最好能盡快回收它。夢裡的事情她不信,但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五條悟觀察著她的表情,心思微微一沉。
心裡面某個不好的警鐘悄悄敲響了。
但在這個緊要關頭,思考這種問題,真的就挺為難他。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捏了捏鼻梁,試圖讓自己冷靜。
月城千夏確實需要把之前留的債都了結,五條悟的方式雖然損了點,但不失是個好辦法。現在就看林檎和風鬥會不會知難而退了。
而且,她要肯定,在五條悟朝她壓下來,做出那種會掀動漣漪的動作時,她的心跳在紊亂。她被困在方寸間,曖昧的氣息混合著香甜的味道融入鼻息,隨著他的靠近,垂落下來的白色短發蹭在額上,借著手機發出的一點光,他蒼藍的眼瞳中映出的都是她,盛著柔情與愛文明欲。
恰到好處的勾引。
雖然她不敢保證手機掛斷後的下一秒他會不會得寸進尺的采取進攻。
但她腦子裡已然形成了兩個選項。
一:最後的任性就和五條悟在一起,也就是幾天而已,想和他待在一起。
二:他如果感到後悔和抱歉,就帶著這份心意活在長久的未來吧。
她選擇了第二項,如果五條悟敢得寸進尺,她就會把人永遠拒之門外。
雖然現在看起來,他還是再耍了一些小心機,但也無傷大雅了。
五條悟又呆了一會兒,空氣裡流淌著的寂靜被人打破。
「那個……千夏,我可以借用一下這裡的浴室嗎。」
她從沉思中回神,看了他一眼,「請便。」
五條悟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發現身上的熱氣真的壓不下來,千夏抱膝坐在床頭,神情安靜,完全沒有在意他,空氣裡流淌著千夏身上淡淡的香氣,輕易的撩動他脆弱的神經,再在這裡待下去,真的非常不妙。
月城千夏見他眼神濕潤,稍微移開視線的同時,喉間細微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臉上揚起一個不自然的笑。
哦,她懂了。
「用這塊毛巾,別把浴室弄髒了,待會兒我還要去洗澡。」說著,拉開櫃門扔給他一條毛巾,上面都是細細的香味。
見五條悟接住後,愣住,她無語地嗔他一眼,「想什麼呢,這是新毛巾,我用都沒有用過。」
察覺出他的窘狀被月城千夏看出來,五條悟反倒沒什麼不好意思了。
他從床上站起來,朝她道了聲謝,抓著毛巾,打開房門離開。
月城千夏抿了抿唇角,突然覺得好笑。
……
五條悟衝了半小時涼水澡。
但他感覺自己可能還需要再冷風裡待個一小時,才能把這份血液的沸動壓下去。
於是又衝了二十分鐘,她給的手巾也沒有用,只是拿來擦了擦身上的水。
五條悟想了又想,不想還回去了。
他心裡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是別人的公寓,借用了他的浴室,在和千夏待在一起的時間裡,就會萌生一種奇怪的背德感。
這個想法馬上就在他腦子裡畫了叉號。
感謝南城虎次郎公寓裡的浴室,感謝他收留在衝繩失去記憶的千夏。
但他和千夏的關系,誰也別想插進去。
沒關系,等過完這個周六,千夏就和他回去東京了。
現在他不會得寸進尺了。
關鍵是現在千夏恢復記憶,還沒有重新接受他。
五條悟站在鏡子面前,笑了一笑。他可以看出來,在千夏心裡面,他還是有那麼一點特殊的位置在。
是循序漸進。
還是發起具有攻擊性的進攻。
五條悟選了第一種,慢慢來,直到千夏明確感覺到他的感情。但是他總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似乎是因為她太過平靜和釋然的樣子,總會給他,她要在哪一天離他而去的錯覺。
那循序漸進的辦法,就不可取了。
五條悟在客廳裡等到千夏洗完澡出來。
他很有自覺,等她出來也不是為了說一些會讓她生氣的話,要在她趕人之前,他就得先道別才是。
但是……
話是這樣說。
月城千夏一進客廳,五條悟的眼睛就恨不得黏她身上。
他佯裝無事的摸了摸鼻子,移開視線,落到手裡的雜志上。
她換了一身寬松且過長的襯衫,修長筆直的腿上套了件舒適的牛仔褲,干燥的毛巾蓋在吹得半濕的頭發上。霧藍的發絲披散在身後,在襯衫後面浸出一小片水。
她把身體上的水擦的很干淨,脖子裡也沒有一滴水珠,沒什麼表情的臉孔,因為熱氣熏得有些紅。
剛剛進來的時候,她抬手擦著頭發,周身像是氤氳了一層淺薄的霧氣,十分好看且夢幻。
五條悟的眼睛當即就不在雜志上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下。
五條悟臉不紅心不跳,其實心動的要命。不知道這是不是僅針對他的防範意識,南城虎次郎在家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是這樣在出浴後穿得一絲不苟。
想到來衝繩後,她依靠著南城虎次郎這個前男友,在失憶的前提下,會不會對他少了些警惕心。這樣一想,五條悟就覺得他胸腔中吵吵鬧鬧的心跳聲吵得耳朵疼,幸虧和她離得遠,不至於讓她察覺出他的失態。
「天也不早了,你待會兒早點睡。」
他披上外套,把雜志放回原位,轉頭對她說。然後瞄了眼桌上干燥的毛巾,「這條毛巾,我就拿走了,嗯……你應該不會再想用了吧。」
月城千夏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毛巾,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他沒有用這條毛巾嗎的想法。疑惑歸疑惑,但不會說,就恭喜毛巾保持住了它的干淨好了。
「嗯,外面有點下雨,趁著還沒有下大,你也趕緊先回去吧。」她想了想,擦著頭發的手一頓,說:「你和鶴丸他們住在一起。」
「對,我是他們隔壁房。」
「哦。」
她抬頭看了眼掛著的時鐘。
五條悟心領神會,馬上走人。
她沒有去送,徑直回去房間,關上窗戶的時候,往外面瞄了一眼。
五條悟走在路燈下,細小的雨滴在光線下清晰可見,他把毛巾系在手腕上,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刷著手機。
直到看到月城千夏關上窗戶。
這位無敵的咒術師才收斂掉他的咒力,回頭望了一樣緊閉的窗戶,只能看見淺色的窗簾。
無限隔開雨水,他不緊不慢的一路返回。
五條悟吸了口氣,對著迎面走來的咒術師笑了笑,對面立馬抖三抖,然後小跑著迎過去,把傘往他頭頂移去。
「剛剛樂岩寺校長聯系我,說如果不能直接逮捕月城小姐,就從她身邊的人下手。」他壓低聲音,「但他們目前不准備再加派人手過來。」
「好像是有關加茂憲倫的事情,禪院家的少主,說這事情需要很多人手,不建議再外派咒術師,因為他們本來就知道,月城小姐沒有危險,只是你們在故意惡心五條悟。」
五條悟腳步停下,疑惑的問出,「禪院直哉?」
他連連點頭,「是,家入小姐給他治好後,他就去找上面了。我聽到的情報說,是他告訴高層,現在更應該做的事情,是解決遺留問題,不要在月城小姐這裡費些沒用的精力,是想和五條悟作對嗎……這種話。」
「他還過去找了高層。」
棕色頭發的男性咒術師也嘖嘖稱奇,「我們也很震驚,可能……他是被五條前輩打怕了,也可能是腦子想明白了。」
五條悟重新站回公寓前,墨鏡下的眼睛閃過一絲意義不明的笑,他輕哼道:「他還不算是無藥可救。」
禪院家那個垃圾少主,很多咒術師看到眼裡,唾棄在心裡,反正不是個好人,整個禪院家都是。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但只要對千夏有幫忙,就還算他腦子被打的清醒了。
「我知道了,謝謝。」
「……五條前輩,你還要守在這裡嗎,不如今晚我替您。」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只有我在這裡守著,才能感覺到安心。」
他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再堅持,「好的,五條前輩,請注意身體。」
「這把傘。」
「你拿著,我可是有無下限的。」
第 62 章 他在為多多良打抱不平?……
……
早晨手機開機的一瞬間, 林檎和風鬥的信息鋪天蓋地湧了進來。昨晚,她把手機關機了,那時候可能是因為那兩個人還沒緩衝過來,沒有短信也沒有打電話, 在她關機的一夜裡, 電話打不通, 他們就改發短信。
雖然這樣做確實很損, 但也沒什麼辦法。
她每人回了一句,她很好沒有事情, 因為要去工作了,所以請他們不要再撥打手機。
「千夏,好久不見。」
推開店門的月城千夏在看見眼前人的時候愣住, 為什麼寂雷會在這裡。
但是她要裝著不知道,於是表情很自然的從驚愕過渡到了茫然無知,疑惑看著朝她走來的男人, 「……請問,你是……」
神宮寺寂雷捏了捏下巴, 好奇著眨了眨眼睛, 「真的忘記我了嗎。」
「不好意思。」她低低頭, 露出一個歉意的笑。
神宮寺寂雷輕輕笑了笑,如沐春風,整個人都特別溫柔,「沒有關系, 我和千夏呢……以前是有過一段關系, 但和平分手了,然後在前段時間,你生病入院, 我們又重新見了面。」他眸色溫和的垂頭凝視著她,「不介意的話,就叫我寂雷吧。」
他稍微一頓,又說:「是太宰先生通知我的,說千夏似乎得了失憶症,問我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月城千夏心裡一沉,尋思太宰治又和寂雷說了什麼,真的是隱瞞了她失憶,還是如實相告了。
她將門推上,看了眼在廚房准備的南城虎次郎,昨晚的雨下的小,總歸是沒有耽誤要緊事。他十一點回來的時候,她還煮好了姜湯等他,催他去洗好澡,總之在臨走前,她還是決定和他好好相處。愧疚心是沒有的,但經過早上那一出,南城虎次郎既然閉口不談,那就讓他們一般的過完這幾天吧。
所以他今天心情不錯。
現在在廚房准備料理。
「……寂雷君,離衝繩這裡很近嗎,我和太宰先生,也是昨天才認識的呢。」
「他在三天前就通知我了,問我有沒有時間過來。」
神宮寺寂雷笑眯眯的歪歪頭,「正巧我還有假期,就和朋友們一起過來了。」
「朋友?」她抬著頭,他的身高比五條悟還要高。心想,難不成一二三和獨步也過來了。
「是,我是和兩個朋友一起來的,他們現在出去逛街了,等回來了,我介紹給你認識。」
那就是麻天狼到齊了唄。真沒想到獨步居然能請下來假。
月城千夏和他簡單交談幾句,就去了更衣室換衣服。
等她進了那扇門,神宮寺寂雷溫和的表情才逐漸平靜幾分,稍微帶著些若有所思的冷意,如果按太宰治所說,她恢復了記憶,只是不想面對他們,所以在裝失憶。那剛才千夏的演技,真的是不錯了。
太宰治說千夏想要離開。
神宮寺寂雷在接到他打來的那通電話時,就明白了,她要離開是什麼意思。
她要離開這個世界,他也要離開,他們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而千夏不屬於他那邊的世界,所以千夏不會和他共處一個世界。
太宰治嘴裡的離開,說的大概就是,她會重新脫離這個世界,回到她本來在的地方。
終於把這個問題,拿到明面上來講了。
但太宰治似乎只是理解為,千夏會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有人和他一樣……也是來自別的世界呢?區別在於,他意識到了,另一個人因為生活環境沒有改變所以沒有意識到。
太宰治屬於哪一種?
更衣室。
月城千夏收到了風鬥短信。
朝日奈風鬥:「昨晚……千夏真的喜歡那個人?」
月城千夏嘆了口氣,回到:「……非要說的話,是喜歡吧。失去記憶後,就覺得五條先生感覺很親切……」
朝日奈風鬥:「他很危險!千夏現在是失憶,被他蒙騙了,等你想起來,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月城千夏:「風鬥君……似乎對五條先生抱有敵意。」
朝日奈風鬥:「拋開情敵的身份,我也是這樣覺得的,他不是好人。」
月城千夏:「……可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看看。」
手機那頭的風鬥眉頭都要擰起來,化妝師見他有些躁,端詳著手機很不開心。於是出言提醒,「風鬥,等下要上眼妝了。」
朝日奈風鬥連忙收斂住表情,從鏡子裡看向化妝師,「可以再等等嗎。」
時間倒還充足,化妝師也不急,於是點點頭,問道:「你最近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朝日奈風鬥嘴上回答,「沒什麼,只是和朋友有些小爭執。」捧著手機發出去短信。
朝日奈風鬥:「可是千夏連我的面都沒有見到。」
月城千夏:「?」
朝日奈風鬥:「這不公平。」
月城千夏:「如果我們之前見過面,我也是這樣拒絕過你,就說明我確實不喜歡風鬥君……所以,我們之前有見過面嗎?」
朝日奈風鬥心扎了一下,他沉氣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
朝日奈風鬥:「千夏,有時間我們見個面。」
月城千夏:「那……就是周六一起。」
朝日奈風鬥:「我想和你單獨見面。」
月城千夏:「有難度,我在工作,現在還在換衣室沒有出去,今天就這樣吧,周六見。」
她把手機塞進衣櫃,卷了一下袖口,扎了個馬尾,推門出去。
神宮寺寂雷沒有透露他們的關系,南城虎次郎一直當他是月城千夏的醫生朋友,這次過來就來給她看失憶症的。
而且他給人的印像就是非常溫和儒雅的醫者形像,看著就是不會說謊的樣子。
神宮寺寂雷介紹說是千夏朋友,南城虎次郎就這樣信了,也可能是他懶得追究真假。
總之神宮寺寂雷這樣說,確實給她省去很大一筆麻煩。
時間臨近中午,店裡逐漸上人。
請了一小時假去搶游戲的高橋雪盯著窗邊坐著的紫灰色長發美人看了幾秒,才如夢初醒的收回視線。
好看是好看,但她對紙片人一心一意!
神宮寺寂雷桌上放了個筆記本電腦,旁邊擱著一杯冰咖啡,杯身滾著涼氣,水珠彙在底部杯墊。
高橋雪收回視線,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人。
「千夏,你知道山嵐公園的事情嗎。」
她愣了下,高橋雪一看就知道這人沒看新聞,「很奇怪,那個公園就像是被人從中間割開了一樣……專家說什麼因為地質原因。」
聞言,她聽懂了。不就是五條悟禍害的那個公園嗎!
高橋雪還在嘖嘖稱奇,說那一條長溝,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地質原因,倒像是什麼漫畫人物的大招一樣,總之就很神奇。
月城千夏附和著她,這事也就這樣揭過了。
……
五條悟在上午來了一通電話,說晚點過去找她。
月城千夏其實清楚,五條悟一直守在公寓外面的事情,就是裝不知道罷了。
下午的時候,一二三和獨步從外面回來,買了好些東西。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二三大夏天都要穿他營業用的西裝外套。
月城千夏看他從外面回來,扯著領子,趴桌上喊熱,忍不住提醒他,可以脫掉外套。
被獨步當場回絕,外套是一二三的命,不能脫。
看他一下子從喪喪的狀態變得精神抖擻,她也就沒再深究因為什麼。
高橋雪著實有點蒙,因為這些帥哥,都和千夏認識。
她把千夏拉到角落,小聲問:「老實交代,你在東京的時候,是做什麼工作的,怎麼認識這麼多帥哥……你不用死嗑店長也沒事了!」
高橋雪現在還認為她和南次虎次郎關系正常,她就沒想糾正,可能是出於她馬上就要離開的心理,所以看得淡了。她想了想,說:「……好像這和工作沒什麼關系,應該只是朋友。」
高橋雪見她這麼淡定,語重心長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嘆氣道:「千夏,不止是這三個,那什麼五條先生,草薙先生,看著人都不錯……你可以都考慮考慮的。」
月城千夏從來不知道高橋雪這麼嫌棄自家老板,她眨了眨眼,回到:「……其實,虎次郎也沒有你說那麼差勁。」
高橋雪一臉你帶濾鏡,她馬上又繼續說:「忘了告訴你,我會在下星期,和五條先生回去東京。」
「嗯?」她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我要回去東京了。小雪,周六有時間嗎,我們一起聚一聚吧。」
臥槽!
這回輪到高橋雪無語了,她看著一臉堅定,沒有說謊的月城千夏。
視線轉到廚房裡那人,深吸一口氣,「店長知道。」
她頷首。
這給高橋雪整不會了。
剛才她一直在吐槽店長什麼,這不還是沒追到手嗎。
伏見猿比古抽時間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
他環顧一圈店裡,午後店裡人不多,唯獨窗邊坐著的紫灰色長發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
神宮寺寂雷中午吃完飯,就坐回去處理工作。
雖說是請假出來,但還是會有人上線請教他問題。
他眼睛盯在筆記本電腦上,端起咖啡,察覺有人凝了他一眼,他轉眸,抬首。那人已經單手插兜,去了櫃台點餐,然後徑直走向休息室,敲了敲門,進去。
「有時間聊聊嗎。」
高橋雪出去采購,沒有在,所以只有月城千夏在裡面。
伏見猿比古拉開椅子坐下,他好奇的環顧一周,說:「五條悟不在。」
「他今天有工作,你是來找他的嗎。」
他懶散的搖搖頭,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散漫的蹺起二郎腿,整個人顯得沒什麼干勁。
「不用,我是過來找你的。」
月城千夏坐他對面,「?」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那天和你們分開,我一直沒能好好問你。那個叫五條悟看起來就是很喜歡你,那你呢,在失憶後,為什麼會被他抱住,動也不敢動。」伏見猿比古說她性格變得柔軟了,不是好事。
他坐在那裡,指腹沿著杯沿摩挲,他微微低著頭,額前的頭發垂下來,遮住眼眸裡的郁色。出於工作原因,他想找五條悟再聊聊,但出於私人原因,他因為這事沒能好好睡覺。
「就算是失憶後,也會保留之前對愛人的好感嗎。」他再三斟酌,忍不住說出口,「如果是這樣,你除了五條悟,誰都沒有記住嗎。」
月城千夏被他問的一哽。
什麼意思。
她是和十束多多良有過一段,但為什麼伏見猿比古看起來這麼不爽。
他在為多多良打抱不平?
但是多多良也沒有過來衝繩啊。
她想了一想,如實說到:「如果是問猿比古的話,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陌生的。就連草薙先生也是如此。」
第 63 章 千夏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
伏見猿比古聽見這句話, 先是一愣,他本以為自己會生氣,但最後還是化作一個不清不楚的笑,像有點愉悅, 又像有點自嘲, 總之很復雜, 但很陰郁。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能看出這麼多表情。
就拿之前她在吠舞羅的經歷來說, 赤組那群小毛頭對她都很尊重,不光是因為和多多良的關系, 被他們默認為以後這倆人一定會結婚。
安娜喜歡纏著她,尊沉默寡言,對她非常好, 草薙大家長一樣的寵著她,八田起初和她有點小衝突,後面也就變成了會紅著臉喊姐姐的小孩子, 再然後對著她臉也不會紅了。反倒是伏見猿比古,對她愛答不理, 不冷不熱, 總之就是沒多少交際。
那時候多多良還十分煩惱的捏著下巴沉思, 「要怎麼才能讓千夏和小猴子的關系變好呢。」
這事很快就不用多多良憂愁了,因為伏見跳槽到青組了。
所以她仔細思考下來,失憶後遇到伏見發生過的事情,就會發現非常不對勁。明明在跳槽前就對她是毫無興趣的狀態, 為什麼現在還會主動搭話, 還會因為她和明石、五條發生衝突……唯一能說服她的,也只有他在為多多良打抱不平了。
伏見猿比古本來就不好接近,現在更是表情陰沉, 雖然唇角勾著一抹弧度,卻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他也不說話,休息室一度寂靜下來。
月城千夏其實是慶幸多多良沒過來的。
草薙去了溫泉,兩三天回不來。伏見更是和她沒什麼關系。
她垂了垂眼睫,率先出聲:「……你在生氣嗎,為什麼會生氣……是之前我和猿比古……」
「完全沒有的事情。」伏見猿比古抬起頭,一字一句,冷漠又譏諷,壓低些了聲音,「到現在我也不明白,你有什麼地方值得喜歡。」
說完這句話,他就起身,拉門而出。
坐在餐廳裡的神宮寺寂雷手捧著咖啡,對休息室裡面的事情,仿若未聞。
剛才店裡來了電話,晚上有個大單,南城虎次郎正在廚房對外出采購的高橋雪電話溝通。他應該是普通人,所以應該不會注意裡面發生了什麼。
伏見猿比古剛剛點了一份冰淇淋,和一杯咖啡,店裡溫度很低,三色冰淇淋稍微化了一些水,他一臉不爽的坐下,拿起勺子把點綴用的草莓從中間切開。
他是在生氣吧,嗯,是在生氣。
沒錯啊,他現在就是在生氣!
月城千夏坐在裡面,對伏見猿比古這一番操作感到迷惑。
或許是她在吠舞羅那裡有不讓伏見喜歡的地方,但她和多多良談戀愛,只要多多良能喜歡不就是了。
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多多良怎麼樣了……
老實講,在吠舞羅待得那段時間裡,比前面兩任來得都要自由開心,在經歷過五條悟和太宰治後,能迎來多多良這樣的溫柔體貼的男朋友,簡直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那兩個垃圾前任了!
她是被多多良撿回去的。
彼時剛到這裡,系統就給她安排了絕佳的地理位置,於是她毫不猶豫把包包丟掉,去挑釁了周圍一群小混混,說他們偷東西。
一群小混混圍毆一個女孩子,正巧就被路過的幾個人見義勇為了。
於是她順理成章被丟給了多多良照顧。
她被打的挺慘的,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被問起發生了什麼,她抬著臉,一臉倔強不服輸的說那群人偷了她的包。
「所以你就去找他們了?」多多良拿著鑷子的手稍微一頓,沾了酒精的棉花球碰到嘴角的傷口,疼的她渾身一顫,她眼裡蓄了淚花,但依舊一聲不吭,滿臉堅定。
「沒有了包,我連面試都進不去公司。」她咬著牙。
多多良聞言無聲笑了一笑,他放下拿著酒精的手,拍了拍她的頭。
她不解抬頭看他,就見多多良溫柔的笑容裡噙著對她的肯定和鼓勵,落在頭頂上的手很溫柔很溫柔的摸著,「嗯嗯,小千夏很勇敢哦。但是,你一個女孩子,這樣貿然行動,我並不提倡,仔細想想,如果沒有遇見我們,你會怎麼辦呢。」
溫柔的鼓勵,和適當的說教。
於是她就非常自然的過渡了一下情緒,雙手攥成拳頭,咬著唇,一聲不吭的低著頭,微微顫抖,把弱勢的一面表現出來。
多多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安撫她,「現在還不可以哭,我還要給你上藥。」
她嘴硬,「我才沒有哭!」
多多良就笑,假裝沒聽出她的哭腔。
「好,等上完藥,我給你表演一個小魔術哦,怎麼樣。」
「你是在拿我當小孩子嗎。」
「完全沒有,當你小孩子的話,我會在剛見面就給你一顆糖。」
「哼,你就是沒有帶糖罷了。」
「呀,被你發現了。」
在還沒有痊愈前,十束多多良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
第二天,他帶來了被她丟一邊的包,當初監控系統不像現在這樣發達,他能找到被她丟到旮旯角的包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
包裡面已經沒有面試通知書了。
雖然一開始本來就沒有。
月城千夏一言不發的呆坐著,他就在旁邊陪著。
後來身體好了,因為沒錢,又不想欠他人情,她想馬上去找個工作還錢。
就被草薙出雲留下,在酒吧打工。
總之就是非常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每到一個新地方,為了真實性和效果,系統就不會告訴她有什麼能力,這裡也不例外。
而且狗系統會根據她到的世界,設定她的武力值和能力,在這裡她也就之前學的體術能用,除非遇見非常棘手的情況,系統會給她開個外掛。
所以那什麼知道自己是權外者的時候,她懵逼的效果非常真實,絕對不帶一點表演成分。按理說,權外者嗎,多少都會有點了不得的能力,但是她就沒什麼,改變天氣這事誰都威脅不了。
多多良為此還笑過她。
「如果哪天我朋友結婚的時候,是陰天,就麻煩千夏把天氣改變成晴天啦。」
對,他笑得沒心沒肺,歪倒在沙發。
她坐在高腳椅上看著他憋著一股氣,佯裝被氣到了,心裡面清楚的像明鏡一樣,她被保護在吠舞羅,她不完善的能力不會威脅到其他人,多多良是真的在高興。
他的好感度在節節升高。
沒事就會去詢問,「安娜,你看到我和千夏的未來了嗎。」
「看到了,多多良和千夏,一定會幸福的。」
夜晚的月亮又大又亮,山頂的小樹林裡飛著很多螢火蟲,她往鏡頭看了一眼,鏡頭外的多多良想讓再往裡面走走,哪裡有好多螢火蟲,還能看見月亮,這樣拍出來的千夏一定是最漂亮的。
他總是舉著那玩意,熟悉了之後就不離手。
她上前走過來,他驚愕的誒誒後退,「千夏,不要靠這裡太近。」
然後她伸手拉過執著於攝影的男人的手腕,拉到自己身邊,從他手裡搶過來攝像機,舉到一定的高度,其實她也不清楚會不會把他們兩個都錄上,她只是單純不想多多良當一個「局外人」。
他被拉的猝不及防,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和她挨在一起了。他們的身高相近,肩膀碰到一起的時候,隨著鑽入鼻尖的清香還有女孩身上的熱意,霧藍色的長發落在他肩頭,側眸看去她一臉難為情又故作鎮定的樣子,他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好感度:97%】
「別看我,看鏡頭。」
「……千夏,我們交往吧。」
「嗯?」
十束多多良摟住她,然後舉起另一只手,溫和的聲音力量感滿滿,他大聲宣布道:「我和千夏交往了——!」
極致驚喜又極致浪漫。
好感已經這樣高了,還是會驚訝於他這樣孩子一樣的行為。
他看起來十分開心,反倒把驚愕的她壓倒在地,弄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八田尋聲趕過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慌裡慌張紅著臉把後面的人都攔回去了。
山頂的小樹林,長著草的土壤很涼,所以他又會十分自然的抱住她,轉換上下位置。經常不離手的攝像機滾去了一邊,月城千夏趴在他身上,緊張的心髒怦怦亂跳。
「這樣就沒有人打擾我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溫柔到了一種極致,她無法形容這是什麼感覺,接連經歷五條悟和太宰治,她早把心情封閉起來,所有表現出來的都是演技。她被嚇到了,真的有被嚇到,她沒想過多多良會這麼直球且大膽。
「千夏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
「?」
「這段時間可以陪著我嗎,在你離開之前。」
「……」
溫柔體貼的樂天派,通透到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
她趴在他身上,金色的瞳仁比今晚的月亮還要漂亮。
她說:「我喜歡多多良,也不會離開。」
……
這是騙人的話。
她答應陪安娜過生日,答應和他一塊去和安娜准備生日禮物。
她爽約了,在生日來臨前的一星期。
……
……
把思緒收回來。
伏見還是很尊敬多多良的,他確實有給多多良打抱不平的可能。
但是按伏見那個個性,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詭異了。
換成八田說不定還有這個可能,質問她為什麼離開之類的。
是不是伏見也很想問,只是因為她失憶,問也沒用。
月城千夏意識到了,人越多越麻煩。
她也很想找草薙出雲問問多多良的情況,但是一旦讓他們知道,她的記憶恢復了,這個周六的聚餐都要成困難了。
她想了想,出走休息室。
伏見猿比古陰沉著個臉,對她走過來這事,視若無睹。
只是切下一塊冰淇淋的動作又狠了一點。
南城虎次郎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她搖搖頭,示意他接著忙。
「做什麼。」
他冷笑,看著被重新蓄滿的咖啡,鏡片下的一雙眼睛散發著不耐煩的冷意。
「……我是有什麼地方讓你不開心了嗎,對不起。」
她端著嬌軟的聲線,整個人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伏見猿比古真的很不喜歡她現在的性格,以前她身上帶著刺,個性堅韌,並不怎麼討人喜歡,始終和吠舞羅格格不入,不是組員,就是個打工的,所以直到她和多多良在一起,他都無法明白,大家喜歡她哪裡,多多良喜歡她哪裡。
到現在仍然不明白,只是她現在這種性格,更讓他看不過去了。
「沒有,和你沒關系,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知道這事,怪也怪不得她。
當初她走後,八田去問過多多良,對方只是擺弄著吉他,說她去了該去的地方,不見傷心不見薄情,好像就在說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
就連當事人都是這樣的態度,誰又能知道當初月城千夏又是什麼情況。
情侶雙方發生了什麼,他只是一介外人……但現在他莫名郁悶,發的脾氣,不僅僅因為月城千夏的薄情。
伏見猿比古總覺得有一股氣,他摘下眼鏡,嘆了口氣,「算了,這事情不要提了,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要多想。」
他這是要揭過去了。
月城千夏松下口氣,就問:「那周六,能過來和我們一起去海灘嗎。」
伏見猿比古:「?」
「是我想和大家聚一聚,因為下星期,我就要回去東京了。」
「……我們可以一起回去,我工作的地方也在東京。」
月城千夏頷首,「可以的。」稍頓,「草薙先生回來後,麻煩幫我告訴他一聲。」
伏見猿比古:「知道了。」
第 64 章 青春戀愛喜劇
直到店裡忙完回去, 五條悟都沒有出現。
她推開窗,看見樓下朝她揮了揮手的紅發咒術師,不緊不慢從身後掏出個牌子,上面寫了一行字。
——五條老師有事要離開兩天。
她再翻一頁。
——所以我會在這裡陪著月城小姐。
她皺了皺眉, 抬頭看看天氣, 雖然是夏天, 但一個女性在外面熬一夜真的十分不道德。她轉身消失在窗前, 樓下街道那位女性咒術師抿了抿唇,有點小失落, 她撓了撓頭發,剛把板子收進包裡,一抬頭, 就見二樓的人也拿了一個寫了字的白紙,給她看。
——要不要進來陪陪我,看起來要下雨了。
樓下的紅毛咒術師愣住了, 然後月城千夏又拿出一張新的白紙,寫上。
——在外面待著, 會被警察當做可疑人員帶走吧。
她恍然大悟。
她不像五條悟那樣有無下限, 下了雨就要撐傘, 一直在公寓外面確實會引人懷疑,進到公寓裡面的小庭院找個旮旯角待著嗎,之前五條悟都待在哪裡了?
見她沒反應,月城千夏又寫了一張。
——不進來, 我就關窗了。
然後她馬上翻牆進去, 在客車駛進這條街的三秒前,利索的翻進了月城千夏二層的房間。
「打地鋪沒關系吧。」
「謝謝。」
她們壓低聲音,就像在說什麼私密的秘密。
「那個我叫小林穗。」
「嗯。」
她不鹹不淡回一聲, 從櫃子裡抱出一床被子,放下的時候,問道:「他回高專了嗎。」
小林穗蹲下整理的手一頓,如實回答,「我不清楚這個,但是月城小姐回來的事情,高專那裡已經知道了,所以五條老師可能是回去找高層了。」
小林穗一開始對月城千夏的認識,僅僅是她被掛在通緝榜上,以為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後面在群裡聽多了八卦,才知道這位是五條老師魂牽夢繞的前女友,似乎其中還有很多他們不知曉的隱秘細節。
樂岩寺校長讓她來的時候,她是拒絕的,因為她不僅只是個高專生,更因為五條老師招惹不得,這是咒術界皆知的事情。
不要招惹五條悟,會變得不幸。
去招惹五條悟心上人,這是嫌自己活了太久,想辦法死更慘點嗎。雖然她是學生,但參與這種事情,保不齊五條悟會從和藹老師變成惡魔,所以她在剛來第一天,就吃壞了肚子,留在酒店,沒出門。
過了段時間,比她年紀大的前輩們一臉劫後余生的回來,詢問之下,才知道她終於安全了。於是今天她才自告奮勇過來,想看看這位五條老師的心上人。
現在看來……
漂亮是漂亮,非常漂亮,就是性格好冷,話沒多少,情緒也沒有。看著不好親近,小林穗坐在鋪好的被褥上,手裡捏著手機,看向坐在床頭看向的月城千夏。
糾結再三,她忍不住好奇,問道:「當初月城小姐為什麼要離開呢。」
五年前,她還在念初中,沒有接觸咒術,年齡太小,現在吃了瓜後,就想進一步知道,她太好奇了,現在當事人就在身邊,她忍不住。
「想離開就離開了。」
月城千夏看著一本從書店買回來的青春戀愛喜劇小說,書裡面因為女主誤會男主有心髒病,引發了一系列爆笑事件……字裡行間都跳著屬於高中生的青春和情竇初開的悸動,月城千夏看得一臉平靜,想了想又補充,「愛情這東西,又不會像書裡寫的這麼完美。」
小林穗揚著腦袋沉默了一下,看到她正在看得小說,突然萌生的想要劇透的念頭,硬生生被她壓了下來。這麼說來,和群裡前輩們說的差不多,就是因為感情問題才離開。
她匆匆低下頭,手指在觸屏上飛快敲打。
【選擇匿名】
[聽說當年月城小姐離開後,五條老師發瘋了?求個真假]
[……我也想知道。]
[現在說這個事情沒關系嗎,不是不讓提月城前輩嗎。]
[沒關系了吧,管理員都沒出來,而且月城前輩重新出現了,這事在咒術界又不是什麼秘密了]
[我真的很好奇,有沒有前輩來講講……你們想想,這可是五條悟啊!最強啊!他居然會因為女朋友離開的事情瘋掉??]
[說的我也好奇了,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孩子]
[對啊!孩子呢,最強的孩子,五條家下任家主,高層那麼看重五條悟,他的孩子,兩個特級咒術師生的孩子,高層他們能放過??]
[所以高層不是開始打月城前輩主意了嗎。]
[我只聽冥冥學姐提過他們感情不是多好]
[感情不好,五條前輩會瘋成那樣?]
[……既然管理員沒出來,那我來講講吧。五年前,月城前輩突然不見了,五條前輩確實找了她很久,他確實那段時間非常瘋魔,瘋到什麼程度呢,就是那種不顧高層命令,沒日沒夜的找人,別人和他說話他都直接無視……我就見著他一回,還沒打招呼就被他嚇著了,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當時的氣場,能看得出來他整個人冷冰冰的,暴躁浮於表面,陰沉又可怕,總之就是非常危險,就好像在說找不到人就炸了日本……比我遇見特級詛咒還讓我頭皮發麻,他從我身邊走過去,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冷的我想回去加衣服……]
[五條悟肯定是喜歡她的,這可是五條悟,他不喜歡,誰能和他交往。他這樣的人,不喜歡肯定看都不看,喜歡就一定會交往,所以交往一定是喜歡,不會有什麼感情不好的事情。]
[會瘋魔,只能說他太喜歡了……]
小林穗看向安靜看書的月城千夏,忍了又忍,看著群裡越刷越快的消息,支吾著對她說:「可是……五條前輩真的好喜歡你呀,你走之後,他都快發瘋了……不對,你走之後,他確實瘋掉了。」
月城千夏停下了翻書的動作,她聽見這句話,掀了掀眼皮,就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
小林穗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笑容,雖然是很嘲諷的那種好笑。
「你在說什麼?這個男人才不會發瘋。」
雖然咒術界多瘋批,但五條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發瘋,這都是哪裡傳出來的謠言,未免太可笑了點。
一邊覺得可笑,一邊又覺得心悸,自相矛盾,令人煩惱。
小林穗看她一臉不相信,未免有點急。她今年十七,還在京都校上學,對五條悟這樣的最強老師,一直都是非常崇拜,就算這次過來,也是她向五條老師自告奮勇的。
小林穗掀開被子,捧著手機,一下子竄到她身邊坐好,月城千夏看著她這迷惑行為,皺了皺眉,緊接著她就舉著手機,湊到她眼前。
群內聊天刷的很快,每個字還沒在她眼皮子底下待一秒,就飛快的刷上去了。
小林穗壓低聲音,有些激動,「當時月城小姐走掉了,所以不知道後面發生過什麼,但是五年前,有過那段經歷的,都說五條老師,為月城小姐發了瘋!」
她睜大了眼睛,翻著聊天記錄。
「你看,我沒有騙你。」
她把手機塞到月城千夏手裡。
月城千夏看了看她,眉心皺起,她用手指滑動了下屏幕,心情復雜的詢問她,「你是他的學生?」
「不,我是京都校的。不知道月城小姐知不知道,你被高層掛到了通緝榜上,前幾天,你回來的消息,被大肆傳開,雖然傳開也是因為五條老師打了禪院家少主,你回來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樂岩寺校長就派了包含我在內的七個人過來討伐月城小姐,我那天因為肚子不舒服,沒有過來,但是前輩們說,五條老師一直守在這裡,他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現在我們都在為五條老師辦事……高層那邊,五條老師現在應該是趕過去了。」
所以,這怎麼可能說不愛她!
還要怎麼表現,才能是愛呢!
小林穗不懂,所以才會一股腦全說出來。
她看著月城千夏皺起的眉心漸漸歸於平整,她看這些匿名聊天的內容越多,心裡面的不可名狀的復雜情緒就越多。
這都什麼東西。
這麼快的發言頻率,說是一個人切號狂舞顯然不可能。
那這些……
「五年前五條悟情緒不對」,「他真的在發瘋」,「無視高層傳達。任何都不做,夜蛾校長心都快操碎了」,「我還幫忙找過人,那個時候五條前輩陰沉又頹廢,還可怕,人沒找到,我都不敢告訴他」,「和他搭話都不理,整個人的靈魂都不在這裡了」等等發言,都是怎麼回事???
月城千夏陷入沉默。
她眨了眨眼,看向一眼不發,神情嚴肅的小林穗。
小林穗好奇五年前發生什麼,這個年紀的女生對愛情有一定向往,她了解越多,越覺得這事情可能有什麼誤會。單看五條悟的表現,哪裡像是不喜歡,但月城千夏就是一副,對方根本不愛我的冷漠樣子。
「如果只有一個人這樣說,我是不會信。但大家都這樣說,所以我想去相信,相信五條老師愛著月城小姐。」
聞言,她露出一個微笑,把手機塞到她手裡,說:「如果你的五條老師知道你這麼信任他,一定會很感動。」
心髒跳動逐漸紊亂,明明有受到聊天內容的刺激,但表情依舊冷漠平淡,根本沒去相信,她看著小林穗不解又憂愁的皺起眉頭,笑了一笑,「去睡覺吧。」
「……你不信嗎。」她問。
她勾著唇角,拍了拍她的頭,薄涼道:「我也可以不信吧。」
她一直都認為她是單戀五條悟,現在就算五條悟表現出來的種種不加遮掩的喜歡,她也不想去多想。以前的她感情缺失,把愛情空洞填補上的五條悟,讓它裂開的還是五條悟,她想她可能到現在都還不懂愛情……
她只是一枚時空碎片,人世間這種感感情情的,不懂就不懂了。
這樣想的同時,她的內心深處又忍不住反問:我真的想這樣嗎,是被高專的時候傷害怕了,所以在逃避嗎。
小林穗嘴巴翹起來老高,不開心的嘆著氣,「可是我認為你們之間有誤會……」她指了指她手裡的小說,說:「這本書的最後,男女主沒有在一起,他們因為誤會,女主和男二在一起有了小孩,男主和女三在一起出國結婚生子,他們後來在國內相見,都知道那是一場誤會。但是幾年前的男主因為逃避,選擇了拒絕溝通,然後他們帶著遺憾分開了。」
「很可笑吧,明明寫的青春戀愛喜劇,最後兩個人卻各有歸宿。」
第 65 章 他們從未相愛過
……
五條悟比預定的兩天, 晚回來一天。
不過這絲毫沒影響月城千夏什麼。
太宰治倒是來找過她一次,兩個人也沒說什麼,他只是來店裡坐了坐,吃了點東西, 問了下周六去哪裡。
看起來已經對上次在酒店的事情毫不在意了。
怎麼可能不在意, 太宰治分明知道她要離開, 這次一走, 後面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至少要告訴我,你會去哪裡。」
末了, 兩個人在店外面,太宰治雙手插兜,依靠在牆面, 低聲詢問。
月城千夏看他低著腦袋,稍微移開視線,回答:「你不是知道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嗎。」
太宰治發出低低的笑聲, 「就像是當初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那樣嗎。這個世界, 我猜也不是我的世界吧, 幾個月前出現的咒靈, 雖然我們可以輕易制服,但這東西到底不是我們那邊的,千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也不知道呢。」月城千夏沒什麼情緒波動, 「不過很快, 就可以恢復原樣了吧。」
「怎麼說?」太宰治轉頭。
「直覺吧。」月城千夏莞爾一笑。
兩人就此分開,太宰治看得出來她不想說,或者她就是那個可以讓一切恢復原樣的關鍵。
他是隱有察覺事情和月城千夏有關, 但始終看不透事件本質。
不管是鶴丸國永還是月城千夏,這件事情的疑點越來越多,但唯一不變的,是他認為,此後他大概再也看不見千夏了。
曾經,中原中也問過他,對千夏是什麼感情。
他也只是趴在欄杆上,說覺得她好有趣。
中原中也就笑了一聲,說:「怪不得她會走,跟你這種人在一起,連希望都沒有。」
太宰治笑了,「因為,她也不喜歡我啊,和她在一起,我也沒希望。」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嘖笑:「第一面就說對別人一見鐘情,怎麼想都是你人渣。」
太宰治:「可是你不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嗎,一般人早就說我是變態了吧,可是她也說對我一見鐘情了誒。」
兩個人對這件事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也始終沒知道太宰治對她是什麼感情,但是在中原中也眼裡,總歸不是喜歡,不如說是太宰治找到了一個讓他感興趣的對像,想方設法把人留下來。
但最後是月城千夏不告而別,怎麼來的就怎麼走的。
太宰治對此早就預料,也只是頗為可惜。
你要說感情,愛情肯定是沒有的,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只是他會偶爾在午夜夢回時想到她,遂而覺得惋惜。
太宰治神色沉著,注視著她離開,旋即抬首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空。
其實在再次重逢的時候,他就有好多問題想問她。
想問她為什麼會住院,想問她為什麼不告而別,想問她是不是覺得他不喜歡她,還想問她這次還走不走啦。
可這些問題,在當時的環境下,他又把話咽了下去。
他臉上掛著嬉皮笑臉的表情,故意看不懂修羅場的氛圍,只是憑著心情去靠近她。以後再說那些事情吧,反正他們已經重逢了,來日方長嘛。
但是太宰治在那一刻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從未相愛過。
在這場爭奪她的戰局裡,他從一開始就不在起跑線上。
於是太宰治不知為何感到絲沮喪,鮮活的畫面又灰敗下來。
在醫院裡,神宮寺寂雷問他,「為什麼不去試一下。」
他蹲在自動販賣機前取出來一罐蘇打水,說:「我不想讓她討厭我。」
神宮寺寂雷眨了眨眼,低頭凝視著他,笑了一聲:「那為什麼要妨礙五條。」
太宰治打開易拉罐,單手插兜,站起來,頭也不抬,嘖笑:「因為不服氣。」
他看得出來,月城千夏和五條悟之間,有不同於他的東西。
神宮寺寂雷被他這種孩子氣的發言逗笑,「所以,你並不喜歡千夏。」
太宰治捏著易拉罐的手微微一緊,他低著頭,坐到長椅上,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誰知道這份感情是什麼,他抬頭去問神宮寺寂雷,「你對她又是什麼感情。」
「是愛。」神宮寺寂雷毫不猶豫,一雙眼眸裡落的都是溫柔,「但我們注定要分開,所以我不想做些無用功,徒增各自煩惱。」
「怎麼就是無用功。」太宰治疑惑。
「如果我有把握,千夏會和我一起走,我一定會帶她一起。」神宮寺寂雷眯眼笑著,如沐春風,「所以不到最後,我不想放棄。」
太宰治回想起這些不久前的對話,他無所謂的笑笑,側頭看了眼緊閉的店門,剛剛走出幾步,就遇見了迎面而來的五條悟。
對方帶著墨鏡,穿著一身黑色制服,白色的頭發在陰沉沉的天色下如撲了一層灰。太宰治和他遠遠打了個照面,見他神色平常,於是他也勾起嘴角。
「聊一聊。」
五條悟比預定時間晚回來一天,期間有人會給他彙報這邊的消息。太宰治是今天第一次過來,他單手插兜,手裡拎著兩杯檸檬水,點了點頭,「好啊。」
高專那邊的爛橘子,被他搞定了。
那群人發誓不再對千夏出手,撤掉了通緝令,雖然那群老頭子說的話不可信,他們一定因為他這次發難恨極了他,想著後面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在整他。但他根本不介意他們試試,再打千夏主意會有什麼後果。
太宰治望了望天,說:「走吧,趁著還沒有下雨。」
五條悟意義不明的輕笑一句,「周六那天不下雨就好。」
……
月城千夏回到餐廳的時候,家入硝子已經在櫃台前,和南城虎次郎聊上了天。
她和太宰治離開的時候,家入硝子還沒有來,這麼說五條悟也回來了。
家入硝子聽到動靜,往這邊看了一眼,適時看見對方一臉平常,對她沒有半點疑惑也沒有熟悉的樣子,不禁想到五條悟說她記憶恢復,現在只是在裝,所以也會當她是普通客人。
南城虎次郎朝她打了招呼,「送太宰先生回去了。」
月城千夏點頭,「對,還有其他要忙的嗎。」
南城虎次郎笑著指了指面前的人,「你的朋友,家入硝子,還記得嗎。」
月城千夏看過去,疑惑的搖搖頭,抱歉道:「對不起……」
家入硝子一身襯衣短裙,是最休閑的度假裝扮,她撩了一把長發,笑著朝她走過來,說:「千夏,我們是高中時候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月城千夏看著眼前的大美女,露出點怯生生的笑,「你好。」
家入硝子眼裡噙著笑,握住了她的手。
「好,從現在開始,我們重新認識了。」
……
這幾天她也經常接到林檎和風鬥的電話,這兩個人因為工作,都不能出來。
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對風鬥和林檎是怎麼認識的事情毫不關心了。
今天關門早。
她和硝子跑去附近的酒吧。
在這裡,就可以不用再裝著不認識了。
「所以你還是要走是吧。」
家入硝子酒量不錯,如果再來一根煙,那真是賽神仙了。她拿起酒杯給月城千夏重新倒滿酒,再給自己倒已經沒有了,她撩了一把頭發,又要來幾瓶新的。
月城千夏已經喝得有點暈暈乎乎了,她趴在桌子上,腦子裡轉了半天,才說:「是呀,硝子要是能和我一起走就好啦。」
家入硝子就笑,「這個該死的咒術界我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下去了哈哈哈。」她湊過來摟住她的肩膀,覺得眼前有點模糊,緩了緩,說:「那我們以後還會不會見面呀。」
她想了想,用力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會了……」
家入硝子端起酒杯又灌下肚子,她一邊卷著自己頭發,一邊倒酒,說:「那你要去哪裡呀……五條悟要是知道你又要走……他會拆了高專吧哈哈……」
月城千夏聽了也笑了,暈暈乎乎著笑道:「胡說八道,硝子也會開玩笑了,他就根本不喜歡我。」
家入硝子托著下巴,努力回憶一下,她確實覺得自己喝的有點多,明知道這話說出來沒什麼好處,但還是不受控制說了出來,「不會,悟那個笨蛋,喜歡你……呃,他是喜歡你的,應該……」說到最後,自己都迷了。
月城千夏干掉一杯酒,把臉埋進臂彎,哈哈大笑,「好吧好吧,我也喜歡硝子,最喜歡硝子了。」
趁著她說話的空檔,家入硝子毫不猶豫喝干了一瓶酒,聽見這話,暈乎乎的腦袋反應慢了半拍才拍拍她的肩,「哦,你也說我比悟帥嗎,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月城千夏頭都抬不起來了,自顧自的嘀咕著,「不行啊……好困,眼前都是小星星。」
「五年了,你酒量還是這麼差。」家入硝子喝得熱了,她解開領口的幾顆扣子,等笑完了,才揉著眼睛,撐著迷迷瞪瞪的腦袋,說:「我也困了,我也沒喝多少呀……」
五條悟找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個靠在一起,一個嘟囔著困,一個嘀咕著悟那個混蛋還沒有傑貼心。
五條悟看著這兩個醉鬼,無奈的揉了揉頭發,發出一聲成年人的嘆息,帶著點意義不明的笑。
「我要是不貼心,你們兩個今天晚上就在這裡過夜吧。」
他先把兩個人從抱著的狀態分開,在酒吧曖昧的燈光下,看見千夏臉頰上喝得微醺的紅暈,下一秒,她就慢慢悠悠睜開了眼睛,一雙金色的眼瞳像墜了細碎的光,一寸一寸漫進他干涸的內心。
兩個人視線相對沒有三秒,一旁的硝子就因為靠枕沒了十分不開心的又依靠了過來。連帶著千夏也被帶了過去,於是兩個女生又靠到一起。
動作拉的太大,五條悟臉還沒黑完,就看見硝子襯衣領口滑到了肩頭,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肩頭和一條紅色的肩帶……於是他的臉更黑了,眼疾手快迅速拉上她滑下的襯衣的同時,側臉剜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幾個男人,強烈的壓迫感讓一圈人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五條悟再次把兩個人分開。
月城千夏本來就喝得迷迷糊糊,她皺著眉頭,努力睜大眼睛,去看眼前的男人,看得熟悉又覺得一陣委屈從心裡頭翻湧上來,她拉住他的袖子,這個舉動直接震驚了五條悟。
不過對方已經喝得迷糊了,於是他又冷靜下來。為了不讓她揚著腦袋太費勁,五條悟直接坐到了隔壁座位,拉近兩個椅子的距離。
「你為什麼變成了兩個……」
「?」
「不行,一個五條悟就很煩人了,變成兩個就更煩人了。」
第 66 章 夏日海灘
五條悟直接給說的沒脾氣了, 「我很煩人嗎。」
她點頭,毫不客氣的抱怨,「對呀,你說他又不喜歡我, 為什麼總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你說他是不是有病。」說著指了指自己腦袋, 眼底泛著光, 「這裡有大病……」
五條悟湊近她, 拉下墨鏡,一雙蒼藍色的眼眸倒映著喝得暈暈乎乎, 又可可愛愛的小姑娘。他笑著,湊近她耳邊,說:「對, 是有大病,誰叫他那麼喜歡你。」
月城千夏露出個笑,淡然的搖搖頭, 湊在他耳邊,「騙人。」
五條悟話還沒有說出口, 就感覺肩膀突然一沉, 他一愣, 不由得笑出聲。
喝了酒的千夏,就算聽見了他的告白,還是會那麼堅持的說他騙人,真的就是從心底覺得他不會愛她嗎。
他把月城千夏抱進懷裡, 理了理她的頭發, 看著懷裡睡覺的女孩,不安穩的皺皺眉心,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心思惆悵的輕嘆口氣。
家入硝子還抱著一瓶酒繼續喝。
他想了想,給鶴丸撥了個電話,讓長義過來先看著硝子,他把千夏送回去,再回來送硝子。
南城虎次郎接過喝得醉醺醺的女孩,看向面色平和的五條悟。
他抱著月城千夏,回頭看了他一眼,「這麼安心把人交給我。」
五條悟雙手抱肩,依靠在門邊,墨鏡下的眼睛壓的都是笑,「千夏信得過你,我也就信得過你。」
南城虎次郎笑著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了看懷裡睡著的千夏,對他說:「如果不是情敵的話,我倒是很樂意交你這個朋友。」
五條悟:「我也是,你是個不錯的人。」
他往後退了一步,這種對於情敵的闊達,在幾天前,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兩個男人身上。
五條悟看了看他懷裡的人,說:「我待會兒過來照顧她,你不會介意吧。」
南城虎次郎臉色一暗,說:「介意,所以不要過來。」
對情敵大方這種事情,果然是永遠都不會發生的。
……
月城千夏第一次喝醉酒。
她迷迷瞪瞪地從被窩裡鑽出來,先摸過手機,給硝子打電話。
家入硝子情況比她好太多,現在還在酒店享用著五條悟特意送過來的早餐。說起這個,她可就一點不困了,「我原以為悟是那種談了戀愛就忘記朋友的人,就算他昨天把我丟在酒吧,或者今天不管我,都在我意料之中。」
月城千夏還沒徹底清醒,她捏著鼻梁骨,覺得頭暈,對面大半的話都沒聽進去,她趴在床上,嘟囔道:「……他不是這種人呀,怎麼可能會把硝子丟在一邊不管。」
家入硝子把勺子放下,對她說:「頭暈不暈。」
她「嗯」了一聲,「虎次郎在照顧我,沒事的。」
「悟居然可以忍得下去。」家入硝子暗暗感嘆,又說:「你先睡覺吧,等會我過去看你,發個地址過來。」
她乖乖發了地址過去,但是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事情,但就是想不起來,索性就沒再繼續想。
門被推開,南城虎次郎看她醒了,睜著眼睛迷迷瞪瞪望著他的樣子,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發,「還難受是不是,先起來喝一點粥好不好。」
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她很受用,真就起來喝了點東西。她的大腦還殘留著酒精,看見南城虎次郎,緩了半天,才說:「你沒去上班嗎。」
「留下來照顧你不好嗎。」
她說:「可是我已經給你添了太多麻煩了。」
他回答:「反正也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不是嗎。」
說不上來這話是什麼感覺,有些賭氣又有些不舍,總之在她聽來,雜七雜八反正就是她對不起他。月城千夏嘆了口氣,低著腦袋,還很困倦,語氣淡然道:「……沒關系,後面就好了。」
南城虎次郎看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樣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扶著她躺下睡覺。
……
下午的時候,她就感覺好多了。
家入硝子過來的時候,五條悟和神宮寺寂雷也一起來了。
五條悟手裡拎著披薩和奶茶,在這段時間裡一直很乖。
全程沒有吃醋,發病的跡像。
神宮寺寂雷好奇地瞥了他兩眼,對方也就是刷著手機,喝奶茶。
好像對這裡的事情一概不感興趣。
「我和虎次郎說好了,這兩天就不過去店裡了。」
家入硝子雙腿交疊,坐在她床邊,手裡拿著一杯奶茶,歪了歪頭,說:「我看天氣預告,那天是個好天氣呢。」
月城千夏吃著披薩,含笑看向她,「這樣最好啦,我可不希望那天下雨。」
神宮寺寂雷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紫灰色的長發落在清掃干淨的地板磚上,男人笑容溫柔,一如既往地如沐春風,他話不多,在給月城千夏看完身體後,就坐了過去。
南城虎次郎下午的時候接到櫻屋敷熏的電話,據說有什麼急事讓他出去一趟,他本來已經拒絕,但在家入硝子幾個來了後,才重新打電話過去,不怎麼情願的出了門。
五條悟坐在稍微安靜一點的角落,但也不至於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他一直在按著手機,可能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房間裡,只有她和硝子的交談聲。
末了,等南城虎次郎回來,五條悟也只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望過來的眼睛,溫柔到無法用言語表達,她渾身一哆嗦,對方就已經率先出門了。
家入硝子聳了聳肩,說:「乖也只是一時的。」
……
一直到周六,五條悟都沒有過來騷擾她。
不止五條悟,林檎和風鬥打電話的次數都在減少。
長義會偶爾過來看看她,為了安全起見,兩個人說話都是在結界內。
昨天的時候,長義還是忍不住想問她,「為什麼你能做到這樣平靜。」
月城千夏翻看著明天要烤制的菜品點,准備等下和家入硝子去超市購物,她一邊看手機,一邊寫清單,淡定的說:「反正我也待不了多久了,這都最後的時光了,我就算哭鬧反抗,就能避免死亡嗎,所以為什麼我要這樣做呢,好好享受最後幾天不好嗎。」
然而長義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也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但他總認為這種淡然自若,並不是她所期望的。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長義抱著劍在她身後走來走去,「就是,冷泉老師給你選的幾個男人,你就沒有喜歡的嗎?就算這裡沒有,本丸裡面的也沒有嗎。」
這個迷惑發言讓月城千夏轉過頭看向他。
「所以你想說什麼。」
長義深吸一口氣,「回去東京後還有幾天時間,至少別讓自己留遺憾吧。」
月城千夏皺眉,長義目光深邃的看著她,然後坐到床上,又說:「自古以來時間碎片幻化成人,到你,也就三例。據我所知,你的第一位前輩,她活了比較久,學了很多東西,一直到決定去修補縫隙前,都還在時空管制局工作;你的上一任前輩,也學了很多東西,她是個很聰明又機靈的人,在知道自己要去修補縫隙後,進行了反抗,和愛人私奔不成,回來後時管局答應了她要求,她要了很多男人,每天都在和他們醉生夢死,最後那天,她是懷著孕去的。」
她對他說起這種事情,感到莫名其妙,「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知道為什麼你的上一任會這樣嗎,時空管制局本事再大,也不能修補時空縫隙。但碎片化成的人,屬於可操控的,上一任就是這樣的例子,她雖然確實要了很多男人,但導致她懷孕,帶著孩子去修補時空縫隙的,是時空管制局……不如說,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在做的實驗。」
話說這份上,她再傻也聽懂了,如果沒有冷泉執意養她,教導她,感情缺失的她或許就是下一個實驗對像。
「冷泉先生已經盡力在救你了,我雖然不認同他瞞著你真相的行為,但對於他想要救你的事情,沒有意見。我雖然說過,你活不了多久,但也沒想讓你放棄活著的希望,你既然想要選擇死亡,我也是贊同……」長義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理,「至少就算是選擇死亡,也要讓自己死得沒有遺憾吧!」
月城千夏太平靜了,淡定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主動選擇死亡的人的樣子。至少在長義眼裡看起來是這樣,那麼多段感情,你說她沒有喜歡的人,長義不信,總歸馬上就要離開了,為什麼不先順從自己的心意,去完成願望。
「在你看來,我也是應該和五條悟恩恩愛愛幾天,然後回去嗎。」
長義察覺出她的冷意,非常不解,「不然呢,他不就是你的願望嗎。」
月城千夏回他一個平淡的笑,說:「我是喜歡五條悟沒錯,但這份喜歡,暫且還不能衝淡他幾年前給我的傷害。」
長義張了張嘴,哽住了。
他想說不是還有其他人嗎,但是看著月城千夏一臉淡定的樣子,他這話就說不出來。太過理智也不是什麼好事,她想把那些男人的線都斬斷,過去明天,徹底斷開。
然後他就說不出來話了。
就從來沒感覺到那麼挫敗,那麼無能為力過。
這道理真的說不通了。
……
然後今天……
夏日的海灘無疑的美麗的,燦金的陽光照耀在金色且廣闊的沙灘上,碧藍色的海水翻湧著,攜雜著涼意撲打在腳面,涼爽又舒適。
月城千夏頭戴著草帽,身上穿了一件中規中矩的襯衣,下配了到大腿的裙子。她過來的時候,這片海域已經被五條悟包了下來,這當然是她來到後才知道的。
長義身邊跟著的鶴丸無疑成了月城千夏沒來之前,眾人圍觀的對像。
「……我當你爸爸不好嗎。」風鬥蹲下身,眼裡燃著仍然沒放棄的火焰。
「我倒是聽說千夏有個孩子,就是你嗎。」林檎也圍了過去,好奇的看著鶴丸,暗想這長的真的很像五條悟。
這兩個人只要一想到五條悟,想到那天掛斷的電話,就覺得好生氣。風鬥之前告訴他,千夏有孩子的時候,他根本不相信,現在看到了真的……
「是我,但是我不要你們當我爸爸!」鶴丸國永就沒打算解釋什麼,使勁拽著長義手指頭,一臉燦爛的抬起頭,指著海灘說:「我們過去玩水吧!」
長義身上套著件防曬外套,大大的草帽遮住他的臉,因為昨天和月城千夏溝通失敗,他到現在還有點麻,所以馬上就被活力四射的鶴丸拉走玩水去了。
燒烤架早就被草薙出雲和南城虎次郎支了起來,旁邊不遠處放著一輛面包車,來的早的幾個人就在幫忙從車上搬東西下來。
月宮林檎穿著一身顯得清涼的小裙子,把假發綁成了蓬松的麻花辮,垂在身側。他郁悶的坐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托著下巴看在淺海區瘋玩的鶴丸。
……有在考慮做後爸的可行度。
伊地知想下車,但是現在他在開車,下不去。
坐在後座的兩個人中間隔開一道看不見的距離,伊地知坐在駕駛座,就感覺冷汗直冒。
五條悟望著窗外的目光收回來,他單手插兜,撩了下眼皮,透過全黑的墨鏡看向一臉淡然自若的千夏,她也偏著腦袋,目光放在窗外的金色海灘上。
他和千夏已經有五天沒能好好說上一句話。
五條悟推了推眼鏡,稍微挪動一下身體,然後歪著上半身挨近月城千夏,把側臉枕在她肩頭,見她沒什麼反應,才說:「可以的吧,讓我稍微睡一會兒。」
月城千夏往後靠了靠,肩頭是他沉甸甸的重量,白色的短發蹭到她臉頰,稍微垂下眼眸,就見他摘下墨鏡,心安理得又往她這裡蹭了蹭。
車裡空調很足,她轉頭看了眼窗外,然後伸手推了推他毛茸茸的腦袋,聲音沒什麼起伏,「等下就到了,你不要睡。」
五條悟看她不排斥,於是更加大膽的湊近她,摟住她的腰,整個人都貼了上去,他像一只大貓纏住她,語氣委委屈屈,「千夏,我們五天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她穿了一身襯衣,下身是一條小黑裙,配著厚底閃鑽的涼鞋襯得一雙腿又細又直。五條悟抱過去,可以感覺到她稍微僵硬的身體,纖細的腰身,背脊挺直,又懶得搭理得放松身體,靠到後面。
他也不會做什麼,就這樣抱著就很滿足。
「那這樣的話……我可以抱著你吧。」五條悟笑了笑,「我只是按照千夏的邏輯,如果和千夏沒關系,現在我抱著千夏,也只是和我有關系,是不是。」
這什麼鬼邏輯,真要氣笑她了。
也不知道五條悟是不是故意的,看她太淡然平靜,故意湊上來沒話找話。她笑了聲,眸色一深,警告他,「待會兒下車,不准碰我。」
「誒?」五條悟托著懶散的尾音,抬著臉,對上她冰冷含笑的一雙金色眼眸,認命地認了下來,他低下頭,「好吧……我會乖乖的。」
……
車裡空調很足,伊地知被迫塞了滿嘴狗糧,對,雖然月城千夏對他劍拔弩張,但他聽著就是打情罵俏。
伊地知坐的筆直,後背浸濕一片,明明空調很涼,但他就是滿頭冷汗。
這狗糧一點都不香!
二十分鐘後,她推開五條悟的腦袋,推開車門。五條悟揉著額頭,望了一眼車外刺眼的陽光,趴到前座扯出一頂草帽,緊跟著她出來,扣她腦袋上,她捂著明顯過大的草帽,抬頭看向穿了一身夏威夷風格花襯衫的五條悟,慢條斯理著戴上墨鏡。
「送草帽,不算碰你。」
第 67 章 千夏喜歡過我嗎
……
他們每個人都清楚, 在場的幾乎都是情敵。
朝日奈風鬥已經拿著手機在遮陽下等了小半個小時,看見五條悟和她一起過來,那個火氣就上來了。
月城千夏臉上掛著笑,顯得有些嬌怯, 對著衝過來的少年, 眨眨眼, 「你好……風鬥君。」
疏離味太重了, 朝日奈風鬥壓下這扎心的距離感,極具親和力的靠近她, 「千夏,我們單獨談談好不好。」
五條悟雙手插兜,事不關己的站在一邊。
月城千夏湊過去, 挽住他的胳膊,五條悟稍微一愣,就聽靠近他的女孩, 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道:「……我知道你,悟對我說過……對不起了風鬥君, 我還是喜歡悟。」
她適時露出的羞澀表情, 無疑就是給朝日奈風鬥一種致命的打擊。
他又想到了那天夜晚, 雖然他對這種事情不在意,他連千夏有孩子都可以接受,還會在意她睡了幾個男人嘛!根本不在意的,他無法接受的是, 從千夏嘴裡說出喜歡五條悟的句子!
朝日奈風鬥剜了一眼樂不可支的五條悟。
草, 傷心透了。
五條悟才不管朝日奈風鬥是不是傷心透了,他樂得和千夏演戲,剛才還沒什麼表情的臉, 在頃刻間漫上自信又肆意的笑容,總之就是勝利者的嬉皮笑臉。
在月宮林檎走過來時笑容更甚。
月宮林檎依舊是女裝打扮,他這一身,除了胸前沒有起伏外一切都是完美的。
兩個人剛下車,就在他們在去往海灘的,椰子樹小道裡,她和五條悟的身影就被擋住了個七七八八。
五條悟心安理得摟住她,和比他矮的兩位情敵打招呼。
月城千夏順勢貼到他身上,然後在看見月宮林檎的時候,露出些窘迫,怎麼看都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感到難為情。
這高超的演技。
月宮林檎壓了壓神,在臉上展露出燦爛的笑容,朝著她張開雙臂,「千夏,不想我嗎。」
聞言,她的眼睛亮起些細碎的光,把一些猶豫和欣喜表現的淋漓盡致,「林檎……」她小跑過去,一把抱住他,埋進他脖子裡。
就像是要好的小姐妹,月宮林檎開心的抱住她轉了幾圈,摸著她的後背,說:「今天你可要好好陪陪我,前面都叫不出來你。」
月城千夏莞爾一笑,從他身前拉開些距離,說:「好,我烤好的肉,一定先給你。」
月宮林檎有意不透露他是男性的身份,但是他又不相信千夏是真的毫無察覺。如果沒有察覺就算了,但是如果她也是不想揭穿這件事情的話……
那就保持女性的身份繼續和她交往吧。
總比揭開是男性後,她會疏遠他要來得好。
月宮林檎頭頂束著黃色發帶,綁著蓬松的麻花辮,十分清涼的湊近她,抵住她的額頭,壓低的聲音纏繞著花果的香氣,璀璨的藍色眼眸映出她的笑臉,他說:「好喜歡千夏,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月城千夏抱住他的腰,笑盈盈的回到:「我很慶幸,林檎是女孩子,能夠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很開心。」
月宮林檎默了默,臉上是一如既往親和可愛的笑容,「我也是……但是,如果不是女孩子,我想要和千夏結婚。」
月城千夏稍微一哽,認真注視著他,「可是,我喜歡悟。」
真是扎心啊,他心裡苦笑。
非要這樣明白的說出來嗎。
「他對你好嗎,孩子是他的嗎。」
「……嗯,我覺得是好的,但是孩子的問題……我並沒有什麼記憶,所以還不能回答你,不過那孩子確實很可愛。」
朝日奈風鬥朝那邊瞥了一眼,臉都綠了,「你不知道林檎前輩是男性嗎。」
五條悟臉上沒任何吃醋的表現,相反這自信愉悅的笑容,晃得他眼睛疼。
「知道呀,但千夏當他是女性,他又不肯說,那就依著千夏,把他當女的好了。」
根本就是一副勝券在握,無所畏懼的表現。
朝日奈風鬥在感情這裡,在千夏身上吃了很多次失戀的滋味,這次更是被敗犬一詞,從頭澆灌到腳。
透心涼啊。
「嘖,我可從來沒有認輸。」
五條悟看他就和看小學生一樣,總歸沒有什麼情敵的概念,聽了這句話,他甚至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說到:「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這邊兩個人針鋒相對,另一邊月宮林檎已經牽著月城千夏跑去了海灘。
陽光太盛,她沒有塗防曬,身上穿得是一件非常普通的襯衣,下配著黑色的小短裙,她皮膚白,身材好,就算這身沒有任何亮點的衣服,也因為她過好的身材襯得十分完美,從上而下,到她踩著的涼鞋,都充滿了引人遐想的誘文明惑。
踏著涼鞋跑過燦金色的沙灘,一手捂著草帽防止被風卷走,霧藍色的長卷發在風中勾勒出弧度,她臉上蕩漾著笑,肆意張揚,明艷無比。
海水撲打在腳面,月宮林檎笑著拉住她的手,他身上穿著一身藍色的短款小吊帶,胸前是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露出一節細腰,下配著同色的短裙,身材好得完全不去遮掩,如果不是胸太平,妥妥就是一性。感大美女。
但月城千夏就是看不出來,或者根本就是不在意為什麼他的胸是平的。
其余人似乎是達成了什麼共識,都沒有去揭穿他男性的身份。
唯獨剛過來的高橋雪吃著雪糕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
「……」
南城虎次郎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追星的話,趁著千夏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再過去。」
高橋雪:「……千夏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林檎和風鬥都認識她。」
櫻屋敷熏撐著一把傘過來,朝海裡那邊看了看,「如果我說,他們都是千夏的前男友,你怎麼想。」
高橋雪震驚的雪糕掉了。
太牛了家人們。
……
五條悟被禁令在這個期間不許碰她。
她碰他不算。
總歸是擺脫了朝日奈風鬥後,他戴著墨鏡,在小路口等到了家入硝子,伊地知穿著一身和這裡完全不匹配的西裝,接完家入硝子過來,就在車裡換了一身衣服下來。
伊地知跟在家入硝子後面,和五條悟打過招呼後,三個人才一起過去了沙灘。
家入硝子問:「你不過去嗎。」
五條悟無所謂的聳聳肩,「千夏不讓我靠近她。」
家入硝子拉著幸災樂禍的長腔,「誒……」愉快地喝了一口冰橙汁。
五條悟補充,「不過也就今天這一天了。」
明天他們就要回去東京了。
家入硝子推了推墨鏡,轉臉看了他一眼,五條悟臉上笑容燦爛,根本看不出來心裡想什麼。
但要是說,五條悟沒什麼察覺,她還不怎麼信。
「怎麼自信,回東京後,千夏會和你在一塊。」
「……不是自信,是一定。」五條悟語氣篤定。
這時候,家入硝子稍微沉默過後,突然把視線放回海面,指著其中一處,說:「你說你把這一片都包了是吧。」
「對,有什麼問題。」五條悟看向她。
「……那那個是什麼。」家入硝子推了推墨鏡,伸手指道。
伊地知順著視線看過去,遲疑,「好像……是個人?」
五條悟也看過來,沒什麼意外的攤了攤手,說:「哦,可能是自殺的人吧。」
「哈?」
「啊那要趕緊去救人啊!」
就在兩個人一大一小的聲音下,那個漂浮在海面,掙扎著撲騰的溺水者,被月城千夏拽著手腕,拉到了淺水區。
不用懷疑,就是太宰治。
太宰治趴在海邊,一波波浪拍打在他身上,他一邊咳嗽一邊慶幸,「呼……差點就要死了啊。」
月城千夏無語,「你不就是在自殺。」
他身上穿得依舊是那件風衣,萬年不變的衣服,這時候像一只狗狗那樣甩著濕漉漉的頭發,否認道:「我不會在這個時候自殺的!」他側臉拍了拍耳朵裡面的水,看著渾身濕噠噠的樣子,惆悵著臉站起來,「啊……都濕透了,千夏我想換衣服。」
怎麼就還若無其事撒嬌起來了,真離譜。
月城千夏看著他濕掉的頭發,頭頂上翹起來的一根呆毛,眼神無語的凝視他,「在海灘還帶著繃帶是不是不大好。」
太宰治立馬一副受傷的樣子,「不行不行,這個絕對不能拿下來。」
所以為什麼那麼執著,說到底繃帶到底有什麼故事,月城千夏是真不知道。太宰治擰著風衣上的海水,突然正經認真的對她說:「你想知道嗎?」
「?」
太宰治低下聲音,好像終於要對她揭開一個千年秘密那樣充滿誘富強惑,「我這些繃帶下面是什麼樣子的。」
她完全不感興趣,拒絕,「不用了,你去車裡休息一下吧。」然後朝另外一邊看到:「寂雷在那裡,不舒服就讓他給你看看。」
太宰治嘆了一口氣,果然從現在開始的青春戀愛喜劇,這三個詞,他一個也占不上了。
他往後撩了一把頭發,問她:「千夏喜歡過我嗎。」
她搖頭,堅定道:「沒有。」
太宰治靠近她,一股淡香混合著海水的味道攏近她,「所以,一見鐘情也是假的。」
她的視線看向在陰涼處處理食材的林檎幾個,確定沒人會突然過來後,才盯著他鳶色的眼睛,認真道:「要說假的,不也是你先騙的我嗎。」
太宰治搖搖頭,勾起嘴角,「是真的。」
她稍微一哽,從他的笑容裡明顯看出來他又在捉弄她,還沒等她反駁,就見太宰治懶散的伸了個懶腰,在路過她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聲音沉重,「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的活下去,即便你的未來裡不會有我。」
留下這句話,太宰治像無事發生一樣,朝面包車那邊跑了過去。
他說了多少違心話,等這一天過去,有的話一輩子就說不出口了。
「所以,我也很討厭五條悟!」
太宰治站在不遠的海邊,隔著一段距離朝她揮手。
五條悟正安安靜靜和家入硝子說著什麼,聽見這話,手裡串白菜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跟著眾人的目光,一起放到了太宰治身上。
「誰讓千夏居然喜歡的是他!」
月城千夏簡直無語,轉眼就見太宰治嬉皮笑臉朝那邊走了過去。
本來這個事情,月城千夏喜歡哪個的事情,大家有意不提,這下被太宰治這麼直白說了出來,五條悟毫不意外收到幾個眼刀。
他本人倒是沒有多在意。
甚至還在太宰治過來的時候,朝他友好打了招呼,然後兩個人一起進了面包車,推上了車門。
第 68 章 衝繩的雪,很美吧……
……
時間過的很快, 給了每個人和月城千夏單獨相處的機會。
除了五條悟。
朝日奈風鬥因為太過郁悶,帶了潛水裝置跑下去玩了,回來的時候,手裡捧著幾個亮晶晶的貝殼。
「你就認定五條悟了嗎。」
朝日奈風鬥壓低聲音, 潛水鏡戴到頭頂, 濕漉漉的緊身連體泳衣遇水黏在他身上, 海水從他發上滑下頸脖, 一路蜿蜒著鑽進他拉到腰腹的拉鏈裡……任是哪個女生看到都要直呼要命的地步,偏偏月城千夏沒任何想法。
少年生著悶氣的臉孔在午後金色的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溫和的色澤, 有點像他手裡捧過來的,閃閃發亮的小貝殼。
她接下貝殼,雖是臉上有笑容, 但氣息卻疏離的過分。
她說:「祝你幸福。」
朝日奈風鬥氣得臉都黑了,轉身直接衝回海裡。
神宮寺寂雷把頭發扎了個低馬尾,身邊的獨步和一二三在燒烤架旁烤的不亦樂乎。嗯……僅限於一二三, 獨步還是顯得有點喪裡喪氣,但在幫大家烤肉。
月宮林檎:「你長得不錯誒, 有興趣做明星嗎。」
觀音阪獨步頂著睡眠不足的臉孔, 慌亂搖頭, 「誒誒誒是在和我說話嗎……對、對不起……我不會這個……」
伊弉冉一二三拍拍他的肩,笑容比陽光都燦爛,「難得人家都這樣說了,獨步不如考慮一下。」
觀音阪獨步連連搖頭, 就聽月宮林檎笑出聲, 詢問一二三有沒有興趣,他認真思考一下,然後搖頭拒絕, 「我就不用了,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
難得安靜,神宮寺寂雷和月城千夏坐在一顆椰子樹下頭,遮擋住灑下來的日光。
他說:「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她點點頭,「算有吧。」
神宮寺寂雷接過一二三烤好的蔬菜,放在碗裡,遞給月城千夏。
他保持著比較合適的距離,但依舊在稍微靠近的時候,裹挾著一陣輕微的海風和果香,她霎時被他突然靠近的氣息攝住了心神,但也只有短短一瞬,又恢復如初,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
神宮寺寂雷無聲著勾了勾唇角,詢問:「千夏,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雖然他在之前就明白,他們之間沒有可能了,但他到底和太宰治不一樣,也和五條悟不一樣。他們之間的感情,像纏繞著一根細細的線,只要肯努力一點,這條線就可以重新打上一個結。
可是這條線被千夏揣在手心,始終不肯把結打上。
她想要離開,就算決定留下,也沒有留在他身邊的選項。
被夏日烘烤過的海風從耳畔拂過,她抬起頭,燦金色的眼瞳撞入男人溫柔地一塌糊塗的眸子裡,訴說著滿滿愛意。
她感謝多多良給予的溫柔體貼,但對方太過通透樂觀,好像她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也因那麼久才遇到寂雷而感到意難平,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她可以在五條悟之前就遇到寂雷,或許她就不會經歷那些痛苦。
「寂雷,謝謝你。」
她低下頭,夾起碗裡的青椒咬了一口,吞咽下去,才說:「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真的很開心。」
神宮寺寂雷輕嘆口氣,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椰子樹,笑道:「嗯,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她搖頭:「回不去了寂雷,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
他稍微一哽,這種直白的拒絕,夢回他們分手那時。
「很奇怪吧。」
「?」
「明明那時候可以毫不猶豫的放你自由,現在卻很想把你帶回身邊。」
她稍微皺眉。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得異常溫和,「千夏,你會出現在我身邊,太狡猾了。」
等等,這話居然是神宮寺寂雷說出來的,離譜。
神宮寺寂雷也覺得離譜,到他這個年紀,還會對感情的事情衝動,明明之前就決定放手,其實到頭來,最舍不得的,還是他。
明明都這個年紀了,做事還和小學生一樣。
神宮寺寂雷突然很慶幸,她不是那種感情至上的小姑娘,又同時感到些沮喪,她的感情在斷的時候從來沒有一絲猶豫。
「寂雷……」
對方搖了搖頭,神情愈發溫和,「是覺得我說出這種話,不可思議嗎。」稍微一頓,他朝她傾身抱過來,獨特而柔和的氣息包裹住她,卻令她的大腦迅速冷卻。
他嘆了口氣,吐息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那麼至少,讓我最後抱一抱你吧。」
月城千夏心情平靜,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她回抱了他,充滿禮節,和疏離。
「寂雷,謝謝你。」她垂下眼,冰冷的語氣充滿陌生。
「……再也不見了,千夏。」
或許,這會是他這一生中,唯一的一段愛情。
這也夠了,他想。
畢竟在很久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遇見想要結婚,相伴一生的人。
……
風聲,鳥叫,蟬鳴,還有海浪和他們的交談聲,宛如空氣般從她身邊溜走。
月城千夏看到鶴丸和五條悟堆起來的巨大沙堡,城堡的頂端裝飾著一個亮晶晶的藍色貝殼。家入硝子驚喜的在一旁拍照留念,說著一定要發到群裡,然後在選照片的時候,貼心的選擇沒有鶴丸入鏡的幾張。
她左右看了看,在不遠處的一處活動區,看見了遠離人群的某人。
海浪靜靜衝刷著礁石,午後的陽光柔和許多,暖金色澤如同碎金鋪灑在沙灘上,她踏著投射在沙灘上的椰樹影子,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
伏見猿比古手裡捏著一只小螃蟹,察覺出有人過來,不慌不忙松了手,任由小螃蟹重新落回兩個石頭間的海水中。
他穿著一身短袖襯衫,抱著膝蓋,蹲在礁石邊,海風吹拂著頭發,他眺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懶懶散散的張了張嘴,「……來這邊做什麼。」
月城千夏走過去,蹲在另一塊礁石邊。
伏見猿比古有些不耐煩,他捏了捏腿,正要站起。
就聽她問:「多多良還好嗎。」糅合在海風裡,摻雜著大海的腥氣,她的聲音沉靜又穩定,伏見猿比古睜了睜眼,投射出去的眼神變得詫異,但隨後,他漫不經心的笑著站起來,望著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聲音裡含著笑,「哼,交了一個比某人好不知多少倍的女朋友,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呢。」
藏著一點遮不住的得意感。
月城千夏莞爾一笑,從他這樣的語氣裡,聽出一些他想要炫耀,但又帶著些意難平的滋味。
「是嘛,多多良過得很好嘛,太好了。」
伏見猿比古迎風站著,點頭,「對,所以某人就後悔去好了。」
她聽後笑了。
伏見猿比古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來這種話,他只是站著那裡,頭疼的扶了下額,閉起的眼睛再度睜開時,有冰冷的觸感落到他的手背。
雪白的,小小的,晶瑩剔透的六角雪花,落到了他手心。
他驚愕的看了眼望著天空淺笑的月城千夏。
她說:「衝繩的雪,很美吧。」
衝繩七月的雪,很美。
……
五條悟抬頭望天,雪花落到他眼睫毛,本就霜白的眼睫在眨動間更如雪花撲動,他的指尖接住一顆小小的雪花。
有千夏的咒力。
是她催動了這一場雪。
「是……雪嗎。」櫻屋敷熏伸出手去接。
「是雪。」高橋雪驚喜的衝出遮陽傘,午後的太陽遠掛天邊,但這裡卻下了雪,她來不及去想這是什麼反常的事情,驚呼道:「是雪!下雪了啊!」
南城虎次郎揚起臉,在紛紛揚揚的雪花裡,接到一粒小小的雪花,指尖上冰冰涼涼的,就像幾年前女孩子流到他指尖的淚水。
「為什麼會下雪。」櫻屋敷熏不解。
「……可能是她給我們的禮物吧。」南城虎次郎深吸口氣,嘴角微微翹起。
在海裡陪著縮小版鶴丸玩球的長義抬頭看了看天,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鶴丸套著藍色透明的泳圈,慢吞吞泳到他身邊,說:「如果有辦法能救主君,你能幫忙嗎。」
山姥切長義搖搖頭,「不能,我尊重她的一切選擇。」
同時又怒其不爭,他嘆了口氣,朝著他笑,「誰讓我是監察官。」
太宰治托著下巴躺在面包車後座,懶洋洋的抬頭看了眼天空,輕輕散散笑了一聲,挖了一勺放在手邊的沙冰,自言自語道:「要不要拍一張千夏的照片,給中也帶去呢。」
這樣也算賭局贏了呀,這樣想著,他掏出從海裡撈出來,沒有壞掉的手機,對准從另一邊過來的千夏,輕輕按下了快捷鍵。
真好呢,帶著絲釋然的柔和微笑,在夏日海灘的蒙蒙細雪中,虛幻的仿佛不是來自這個世界。
就在他如此感慨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聲不合時宜的尖叫,「啊——誰給醫生喝的酒!」
「誒誒誒神宮寺醫生不會喝酒嗎。」月宮林檎一腦門問號。
「你為什麼總穿著外套,在海邊誒,雖然現在下雪了,但是你不熱嗎。」
又經過一輪心理打擊的朝日奈風鬥給燒烤架支好了傘,滿臉不理解的看向伊弉冉一二三。
伊弉冉一二三驚恐的心理還沒從那邊轉回來,突然聽見這一句,連忙解釋,「這是我的個人愛好。」旋即就把這裡的事情交給了草薙出雲,連忙跑去那邊幫忙。
總之,月城千夏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混亂。
五條悟笑眯眯的搭上她的肩膀,墨鏡下的眼睛閃著璀璨的星光,他說:「到頭來,果然還是要我和你一起賞雪。」
第 69 章 千夏,我喜歡你
東京。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天氣晴朗, 月城千夏從通緝榜下來後的第四天,她去見了夜蛾正道。
師生倆人時隔五年相見,一度相看無言。
「我已經拜托過硝子,留意一個叫獄門疆的咒物, 也請老師多多留意。」
「還有傑, 他似乎在籌劃著什麼, 如果哪一天老師真的見到了他, 勸說無效,就把人關起來吧。」
「不要讓傑得到獄門疆。」
在師生倆人簡單的交談中, 月城千夏不慌不忙留下幾句信息。
她把和夏油傑的交鋒都告訴了夜蛾正道,尤其交代了獄門疆。期間,夜蛾正道安靜坐在她對面, 聽完一席話,才沉著聲音問她:「還是要離開嗎。」
月城千夏頷首,笑容輕輕, 「對,所以還請老師暫時替我保密。」
……
從辦公室出來, 她的手機就震動了好幾下。
回到東京, 五條悟就迫不及待拿出他早就備好的情侶手機, 塞給她。
她當然是沒拒絕。
一年級生的教學任務,是五條悟在帶,他外面出差好幾天,還擅自把學生帶去衝繩一趟, 江口端是累慘了, 任務是大成功,但對他來說強力的咒力輸出,讓這個剛入學沒一個月的學生回到學校就趴床上, 由衷的想當條鹹魚。
當然,鹹魚是不可能當的。
五條悟今天帶著一年級的學生去外面做實操。
月城千夏收到一堆五條悟的自拍,以及和學生們的合影。夏季悶熱,剛從辦公室踏出一步,她就感受了太陽照進走廊裡的悶熱。
手機裡,有五條悟和三個學生的合影,有的和他一起比著「耶」的手勢,活力滿滿;和他戴著同款墨鏡,做著搞怪的手勢;也有被他摸著腦袋,表情有些別扭的;到他的自拍,就成了各種各樣的耍帥,他相當會利用自己的美貌,以至於她翻到後面,看到那一張他稍微拉下些墨鏡,露出一雙蒼藍色的眼瞳,配合著身後碧空如洗的天空,那雙眼睛仿佛是有著什麼魔力,深深吸引著她,驚得她呼吸一窒。
蒼天之瞳。
她站在窗前的陽光下,舉起手機細細觀察一眼,霜白的睫毛在細碎的金色中閃閃發光,他的眼睛裡藏著星河。
他發來短信。
五條悟:「心動了嗎,千夏。」
她抿了抿稍微翹起唇角,回到:「沒有。」
……
下午三點,最熱的時候。
江口端想馬上回去宿舍涼快,但車卻停在了一條商業街。
他的老師精神十足,一點不見疲勞,也不熱,興致勃勃交代完伊地知送學生回去,他則下車關門。
「五條老師是真的很喜歡她吧。」瀨戶琉璃把腦袋抵在車窗,單看背影都能感受到老師的興奮了。
小田切真咬著冷飲吸管,伸手拽了拽她的馬尾,說:「我們馬上就要多一個師母了。」他轉頭去看江口端,對方已經睡著了。於是他就去問開車的輔助監督,「是這樣嗎,伊地知先生。」
伊地知額角淌著汗,開車行駛出商業區,苦笑道:「不要這麼早就輕易下結論。」
來自成年人的勸告。
瀨戶琉璃:什麼結論?是五條老師喜歡月城小姐的結論,還是月城小姐要給他們做師母的結論。
小田切真繼續咬吸管:什麼意思,還要不要和二年級的一起喊師母去啊。
五條悟在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回到高專。
他去商業街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手上拎了幾個袋子。
瀨戶琉璃拉著兩個男同學去訓練室進行訓練,奈何這兩個人,一個人想當鹹魚回去休息,一個滿腦子想吃瓜,都不和好好配合她。
瀨戶琉璃想了又想,氣得不輕,摔門就走。
後知後覺把隊裡唯一女同學惹生氣的兩個男生面面相覷,急急忙忙跑出去追。
沒想到看見她神神秘秘躲在一處長得茂盛的花草後面,趴拉著枝葉。
江口端熱得滿頭是汗,也沒多想,走過去,剛要開口,就被瀨戶琉璃一把拽下來,對方氣勢洶洶得警告他不許說話,桎梏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讓他整個都安靜下來。
小田切真走過去,蹲到她身邊,看著對方神神秘秘的樣子,也把視線透過枝葉望操場看去。
一人偷窺,變成三人偷窺。
操場樹蔭下面,五條悟手裡拎著五個袋子站著,在他面前坐著的,正是傳聞中的月城千夏。
夏季的白天很長,六點多的日光帶著些橘黃色,透過枝葉,灑下一片斑駁,空氣裡能嗅到一陣干燥的熱意。
蟬鳴,風聲。
月城千夏坐在樹蔭下的陰涼處,五條悟已經一言不發,站在她面前足足有十五分鐘。
她低著腦袋,蝶翼般的眼睫毛半垂遮住眼眸裡的波瀾不驚的金色。
雖然沒有說話,但她基本可以猜到,五條悟想說什麼。
五條悟在這裡,足足卡殼了有十五分鐘了。
他在商業街精心挑選了很多禮物,准備了好些天,早就在心裡面背得滾瓜爛熟的句子,現在到嘴邊,卻生生卡住。
不想再被拒絕,不想再讓她離開,不想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沒有昔日的情愫。
這種強烈的念頭,每時每刻都在他心底叫囂。
她離開了五年,但他確是用九年才明白這段感情,自己錯在哪裡。讓他陷在漩渦中的沉郁和煩躁消失了,但是有更大的問題橫在了他面前。
她擺脫了前男友,斬斷了同他們的線,但唯獨還給他留著一絲希望。
五條悟彎下腰,把手裡的袋子,放到腳邊。
「……從高專,到現在,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刻起……我都在只顧著自己。」
他的頭發被風輕輕拂動,男人摘下墨鏡,掛在制服胸口處的口袋,一雙蒼藍色的眼眸,隨著他下跪的動作,緩緩沉於海底,霜白的眼睫垂下遮住眸子裡的沉色。
「我膚淺且狂妄的認為,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自顧自的講話行動,自顧自認為千夏喜歡我,卻從來沒去在意過你的想法……後來,我又只顧著自己懺愧,懊惱,只顧著自己開心,難過,為了得到原諒,又只顧著說自己想說的話,只顧著做一些我想做的舉動……我只是做著自己心中所想,完全無視了你的心情。」
月城千夏低著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指尖微微蜷縮一下,眼裡依舊是波瀾不驚的金色湖面。
五條悟垂著腦袋,猶豫許久之後,才抬起手,輕輕觸碰了她的指尖。
「對不起。」
「對不起,千夏。」
「對不起,因為我的愚鈍,我的自以為是,讓你有了那麼多不好的回憶。」
「對不起……」
月城千夏沒料到會聽見他說這麼一番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握住了她放在膝頭的手。心髒的跳動在逐漸加快,她移開的視線,第一次真正的放到了他身上。
雖然月城千夏已經看到了很多面不同的他。
但現在這個,雙膝跪在地上,低著腦袋,從握住她手的動作都能感到絲絲顫抖,不敢抬頭的五條悟,還是震驚了她的心神。
五條悟不敢抬頭,不敢去確認現在的千夏是什麼表情,他緊張的心髒都快要抽搐起來。
她是會面露不忍,還是厭棄的不想看他,他不敢去確認。與生俱來的六眼在這個時候,通常是無法發揮作用的,因為他看不透千夏,很多次很多次,千夏的眼神都是冷漠無緒,宣告著他的無期徒刑。
「對不起……」
「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顫抖著深吸口氣,輕輕攏住了她的指尖,強壓下心頭要把他磨瘋的緊張,「我知道,現在說起這個,你可能又會笑我。」
「但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不會再這樣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抬起臉來,目光堅定而誠懇,深處又藏著難得罕見的脆弱與不安,「我想和千夏,在一起,我不想和千夏分開,你願意再給我一次,可以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五條悟目光灼灼,蒼藍的眼睛裡流淌著堅定而溫暖的情緒,都是足以撞入她心間,述說著愛意的光芒。她的心跳悄然加快,情不自禁地被他眼中的光芒吸引。
「我喜歡你……千夏。從高專到現在,再到未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千夏,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很靜,靜到有一瞬間想讓她哭。
月城千夏垂眼看著他。
五條悟慣會撒嬌,以及利用他的美貌優勢,像一只可憐巴巴的貓咪。
但是這一次,她只看到了從心底生出的誠懇。
他在害怕,那麼多次道歉,這一次是他最害怕的。
這比上一次他哭出來那次,更為驚愕。
她怔了怔,見五條悟緊張到指尖泛白,握住她手的手心滾燙的要命,他的緊張簡直都可以寫在臉上了。
「你想起來了嗎。」許久後,久到天色微微起了夜色,她才在風中輕輕開口。
五條悟稍微一怔,苦澀著搖搖頭,勾起一個笑,「沒有,還有很多都很記不起來,我現在有時候會想,那就不要想起來了,這樣就可以減輕些愧疚。但是我知道,並且我真的想,把忘記的那些想起來。我虧欠的,是我這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但我會加倍的一點一點的補償回來……」
他不想放手,越到這個時候,他的心意就越急切。
不想讓她離開。
「千夏,別離開,好不好。」
她聽出他的祈求,他的不安,和他的希望。
月城千夏覺得,這樣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挺好的。
她露出一個不明顯的笑,就像是放下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那樣輕松,悄悄反握住他的手。
「我們,和好吧。」
她低下頭,稍微彎下腰,璀璨的金色包含著夏日的夜風,撞進他的眸子裡。
五條悟下意識的和她十指相扣,稍微睜大些的眼睛裡寫滿難以言說的欣喜,他的眉眼舒展微笑起來。
夜風中飄散著不知名的蟲鳴。
江口端驚愕的捂住嘴,眼睛一點都不舍得挪開那個地方。
夜色緩緩,天空上烏雲滾滾,遮住稍微冒出一點頭的月亮。操場上亮起的路燈,拉長樹枝的影子,小田切真眼睛放光,扒著枝葉企圖看得更加真切點。
只有瀨戶琉璃緊張的吞口水。
該死的,她要是有千裡眼就好了,最好能全方位觀察!
這個吻太過漫長。
對於她來說是這樣的,只有五條悟覺得這樣還不夠,單膝跪在地上的男人揚起腦袋,扣住她的頸脖,貪戀著她的氣息。
他湊過去,綰過她的長發,別到耳後,他蒼藍色的眼睛裡裝得都是她,滿滿都是她。
呼吸纏繞著頸項,可以感受到雙方都劇烈的心髒跳動,他產生了極其強烈的情緒波動,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可允許的範圍內,蠢蠢欲動。
「千夏。」
「什麼。」
「喜歡。」
她露出一點笑,而後更加灼熱的氣息纏繞住了她,一點點攀升到心間,讓她的耳朵泛起紅色。
「我好喜歡你,千夏。」
「別再離開了。」
第 70 章 指定沒干什麼好事
……
「又下雨了。」
「最近幾天不是暴熱就是突然下雨。」
雨水拍打在窗上, 淅淅瀝瀝,擦過透明的玻璃,在上面暈出一層又一層下滑的水澤。
嘴裡叼著冰棒的江口端心不在焉的盯著窗外,又聽瀨戶琉璃咀嚼薯片的聲音, 咬了一口碎冰, 說:「我們是要有一個師母了吧。」
瀨戶琉璃背靠抱枕, 連連點頭, 「是這樣,但我沒想到, 老師之前是個渣男。」狠咬一口薯片。
「……阿真不是去買水了嗎,怎麼還沒回來。」
教職工在高專裡也有宿舍,小田切真一個月前還過來這裡找五條悟討教學習, 他順利找到了那間房。他打賭,五條悟不會回去學校外面的公寓,因為那裡住著兩個小朋友, 他不會跑去那邊做壞事,那麼就只有宿舍這一個選擇了。
宿舍在一樓走廊盡頭, 他偷偷摸摸跑去盡頭的窗台。
呃……就算被老師抓到也沒什麼吧, 對, 沒什麼大事。
不就是少年人的好奇心嗎,老師一定可以理解。
外面的雨逐漸減少,他在外面呆了半小時,都沒聽見這扇門後面傳出什麼聲音……正當他郁悶的時候, 揣在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小田切真手忙腳亂的關掉來電通知,推開窗戶,頂著蒙蒙細雨, 翻了下去。
他吸了口氣,捂著快要跳出來的心髒,連忙接起第二次的來電通知。
「阿真你去哪裡了?不是去買水了嗎。」
「……沒什麼,我看了會兒雨,正准備回去呢。」
江口端疑惑著問:「你在做什麼啊,怎麼聲音這麼小。」
「哈,他在做什麼啊。」
小田切真感覺干了虧心事,扶著牆站起來,說:「沒有沒有,我等下回去給你們說。」
夜幕深沉,烏雲滾滾,小田切真頂著飄落的小雨,繞過牆角,又機靈地馬上制止腳步,頓時間大氣不敢出。
雨水落到他腳邊。
蘊黃的光線透過一面窗子投射在濕潤的地面,屋內流淌著溫暖而曖文明昧的氣息,屋外的溫度因為雨勢加大涼風習習,那道模糊而交//疊的人影虛虛投射在磨砂玻璃上。
小田切真屏住呼吸,臉色瞬間爆紅。
聽牆角果然是不對的,這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住的刺激!
你們成年人真的很會玩啊!
就算什麼聲音都沒聽見,但單看見那兩道纏純潔綿的身影,他的腦子裡就瞬間腦補出了十萬字帶顏色的東西!
……
屋內,五條悟其實什麼也沒有做。
不如說,他只是壞心眼的想給學生一點點小小的教訓,才會湊過去和千夏黏文明膩了一會兒。
她的唇似蜜糖甜蜜,甜津津的,侵入鼻端的香味清雅淡然,就如往昔一般熟悉的氣息,糾纏著他的理智,叫囂著讓他繼續沉淪。
月城千夏稍微推了推他,輕輕喘著氣,示意他離開。
「好啦,你的學生走了。」
五條悟笑著稍微松開了她,但又沒有完全挪開,他喉間細微的吞咽了一下,本來輕輕扣住她手的動作不容置喙地用了力道,十指相扣,深深按進白色的床單裡,壓出一道明顯的皺褶。
他的眼睛裡墜滿了星辰,亮晶晶的流淌著不加遮掩的情愫,他笑起來,露出一顆小小的尖牙,俯身下來抵了抵她染了熱意的額頭,他可以從她金色的眼眸中,看到明顯的愛意和羞澀,太可愛了。
鋪天蓋地的甜味再次席卷了她。
「明天,跟我去見見他們好不好。」
這樣說著,他又翻到她身邊,側過身,緊緊扣住她的手重新躺下。
月城千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側過身體,靠近他溫熱而緊實的胸77膛,可以聽到對方砰砰的心跳聲。
月城千夏長發凌亂,靠在他懷裡,眼神裡的情愫有一瞬間變得茫然。
五條悟環抱著她,毛茸茸的頭發蹭在她後頸,濕熱的呼吸拂在後肩,親文明昵地磨蹭著她的發,他在後肩輕輕落下一個口勿,呼吸很燙,燒的她心慌。
「有機會的話……也不用急於明天。」
房間裡開著空調,卻也抵不住節節攀升的溫度,綺麗緩和的氛圍變得曖文明昧纏富強綿。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得到允許的觸碰,按照往日五條悟慣會得寸進尺的性格,她也沒想到對方帶著她回來後,只是撲在床上,這樣抱著她一個多小時。
他珍重而認真。
緊緊把人摟在懷裡,修長的手指一寸寸碰觸著她,探入腰際,指尖微涼又灼熱,伏在後頸的呼吸聲重而濕富強熱,連口勿也變得充滿占有欲,她稍微動了一下,身上這條連衣裙,被他推到腰民主際往上一大截。
他在逐漸擊潰著她的理智和心防。
她的目光越過眼前一縷白色的發,落到書桌上放著的幾個袋子,蹭到耳畔的聲音帶著男人特有的暗啞,壓抑著深切的愛(這是填空),「那明天,和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月城千夏有些恍惚,似乎是那一晚的記憶席卷而來,但今天又是陌生的,大概因為那晚的五條悟沒有像現在這樣溫柔耐心。
她從記憶中抽身,修長的手指穿過他雪白的發絲,調整著呼吸,說:「悟。」
五條悟怔了下,抱著她並沒有起身,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我現在只想和悟在一起。」
她不想給他什麼承諾,但允許她最後為自己瘋狂一把。高專時的單戀,還是交往後發生的事情,她其實並沒有多埋怨五條悟,她後面也想明白了,是她一開始借著任務擅自喜歡的他,但他不喜歡自己,又有什麼問題。她埋怨的,僅僅是交往後,他嘴裡說著喜歡,心裡卻沒有這樣想,五條悟在欺騙她,給她虛構了一個現實,然後由她親自走出這段現實。
但是……
今天她重新明白了,五條悟喜歡她。
她想,能知道這個也夠了。
「再說多少遍都可以,千夏,我喜歡你。」
「我愛你。」
「所以,不要再離開。」
她的心被戳了一下,捂著眼睛,嘴角勾起的弧度並不怎麼好看,喃喃自語著,「……如果我離開,你又能怎麼樣呢。」
五條悟拉開她的手,摸了摸她汗濕的鬢角,他露出一個淺笑,語氣滿是認真與安撫,「沒有怎麼樣,我不會讓千夏離開。」
良久後,五條悟又問:「要不……明天和我回去看看惠他們?」
她身上汗津津的,摸上男人腰文明腹處結實的腹富強肌,皺了皺眉頭,呼出一口氣,「……你能不能專心點。」
五條悟心情不錯的笑了一聲,扶著她腰文明肢的手微微一動,將她按了下去。
絞文明得緊緊的。
……
好熱,這是她今夜不知道第幾次發出這種心聲,明明空調涼氣很足,為什麼還會這樣熱。半夢半醒間,她試圖推開什麼,探出毯子的手臂沒有攝取到一絲涼意,喉嚨也好干,想喝水……
只是她又被禁錮住,不允許踏出一步。來來回回間,只覺得額頭攝取了些涼意,她悠悠嘆了口氣,恍恍惚惚間,抬頭看到牆上掛著的小型空調,運轉正常。
那麼她為什麼會這樣熱呢。
這個問題讓她迷糊的大腦不得運轉,想了又想,索性就真的拋在腦後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好困啊。
**
有點不對勁。
被子裡的鶴丸國永如是想到。
「鶴丸還沒有醒嗎。」
「沒有呢,你來做什麼。」
「我不能過來了嗎。」
「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你過來干嘛的。」
「接我兒子提前熟悉一下家裡環境,可以嗎。」
「……隨便你吧。」
長義無語,又暗搓搓問:「聽說你和千夏和好了,怎麼不多陪陪她。」
五條悟單手插兜,撓了撓臉,笑得開心,「哦,我被趕出來了。」
這個笑容可一點不像被趕出來了。
他高興的很。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畢竟就算他這個圈外人,也是聽到了點風聲雨聲的。
昨天晚上,不知是誰在咒術交流群裡上傳了五條悟和月城千夏接吻的視頻,長達十多分鐘。也不知道冒死拍下這個的咒術師還有沒有活著。
他和鶴丸被安排在了宿舍裡,沒出任務的都在這裡住著,剛巧他們隔壁就住著一位。
昨天的時候,鶴丸昏昏欲睡,早早就趴回了床上,錯過早飯和午飯都沒能起來。他則靠在牆邊,聽著隔壁幾個咒術師嘰嘰喳喳,各種各樣的八卦鋪天蓋地。
基本都在討論一件事情。
最強談戀愛了。
最強和前女友復合了。
月城千夏被通緝榜除名了。
五條家要有喜事了,孩子都是現成的。
這是五條家主夫人。
他們真的親了好久哦!我屮艸芔茻,好蘇啊!最強親的好蘇啊!月城前輩也太漂亮了吧!嗚嗚嗚干了這碗狗糧。
我失戀了1551,你問什麼,我老婆和老公在一起了,我好傷心啊!
臥槽這是發動術式了吧,他們回去干嘛了??有沒有再來個勇士,不需要直播,給我聽聽聲音可以吧!
我想采訪一下禪院直哉的心情。
他回了一句滾誒。
那我想采訪一下歌姬前輩的心情。
她在哭誒。
所以,山姥切長義不想知道,都知道了。
五條悟昨天晚上指定沒干什麼好事。
絕對的。
五條悟推開鶴丸國永的那間臥室,裡面拉著窗簾,他走過去,拉開一點簾子,然後就看到被子裡蠕動幾下。
五條悟皺了皺眉。
鶴丸國永打了個哈欠,從被窩裡探出一顆白白的毛茸茸的腦袋。
他穿不慣現代睡衣,來這邊後,穿得都是一件雪白色的浴衣。
從沉眠中蘇醒過來的人懶懶散散伸出纖長的手臂,彎曲著搭在嘴邊打了個哈欠。
那雙金色的眼睛緩緩睜開的同時,他扶著腦袋從被窩裡艱難起身,一瞬間,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他愣了下,身上那件幼兒版浴衣系帶松開,松垮垮的堆在腰後,落在被褥。
一柄雪白墜金的刀劍橫在他身側,他用手觸碰了下。刀劍發出微弱但清晰的劍鳴,回應著他。
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發,沉默著和五條悟對視片刻。
進來的山姥切長義直接呆住了,臥槽,這麼吃雞的嗎!!!
終於在五條悟愈發平靜的眼神下,他察覺出了身體變化。
鶴丸國永,變回來了。
臥槽……這也太突然了吧!!!
沒有一點征兆的嗎!
驚訝只是一瞬間,很快長義就反應過來。
空間開始異動了。
還真是夠絕情的,長義意義不明的笑起來,突然就有點可憐五條悟了。
他放置在臥室的劍也在用劍鳴呼喚著他。
五條悟雙手插兜,他沒有佩戴墨鏡,原本笑意滿滿的蒼藍眼瞳中凝滿毫無情緒的涼意,隱約能感到窒息的壓迫感,他的目光緩緩轉向長義,不緊不慢的笑著,「你有什麼要說的嗎。」一頓,又自言自語,「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沉默。」
在遠離高專的一座廢棄大樓的天台,月城千夏確定了長義給的傳送器的完好度。
夏日的風十分悶熱,但她本人卻覺得十足涼爽。
她安靜抬頭看了眼天空,在雲朵遮住最後一點日光的瞬間,於她腳下展開的傳送陣法,以她為中心,擴大一圈結界。
這是冷泉老師教給她的陣法,確保傳送器無誤,開啟陣法即可去到想去的地方。
冷泉老師對她說過,「希望你永遠也不會用到這個陣法。」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第 71 章 請宿主選擇您即將要前往……
……
為什麼要這樣說?
月城千夏定好了方位, 在虛擬地圖上設置好了時空管制局的位置,陣法是按冷泉老師教的啟動的,她也看到了眼前的傳送器,指針指明了她曾經無數次回去的方位。
【請宿主選擇您即將要前往的世界。】
冰冷的機械音, 毫無感情的又一次重復在空間中, 聲音沒有回旋, 消失的徹徹底底。
在她面前, 是以此排開的八扇緊閉的門扉。
每一扇都在中間的名牌上,注明了姓名。
【五條悟】
【太宰治】
【十束多多良】
【神宮寺寂雷】
【月宮林檎】
【南城虎次郎】
【朝日奈風鬥】
【阿斯托爾福·格拉納特姆】
這是她曾經攻略過的任務目標, 和一個即將去攻略但完全沒能過去攻略的任務目標!
月城千夏在布陣法的時候有多無情決斷,認真平靜,帶著絕不回頭去赴死的決心, 現在這個時候就有多無語迷惑,腦袋上簡直滿滿都是特大加粗問號。
什麼情況,她布的陣法, 就是冷泉老師教得可以在混亂時間/空間線裡脫身的陣法啊,而且傳送器也沒有異樣!只要她回去了, 這七個被融合在一起的世界, 就可以恢復原樣!
【請宿主選擇您即將要前往的世界。】
冰冷的機械電子音又一次在偌大的空間中響起。
催促著她做出選擇。
什麼鬼。
她站在中間, 視線挨個掠過八扇門。
是按照她的任務順序排列的。
月城千夏定了定神,冷靜下來,迅速分析起現在的情況。
她的陣法絕對不會有錯,難道是時間線的問題, 她拿出傳送器, 試圖連接上青江他們。撥出的信號一律都沒有被接收,指針方位沒有錯,系統久違的上線, 讓她選擇一條世界線,難道是她不小心卡在時空間隙裡了?要重新回去一個地方,才能再次啟動陣法……但如果不是呢,這樣有風險的做法,她不到不得已的時候不會輕易嘗試。
再次確定方位。
虛擬屏的地圖上顯示她已經在時空管制局,位置具體到了她住的別院。
而且……她發現了最重要的一點,這裡的時間不會流逝。
簡而言之,她可能被卡在了某個地方,系統讓她選一條世界線。
【請宿主選擇您即將要前往的世界。】
這樣的話,就再試一次。
於腳下為中心,展開的陣法泛著淺金色的光芒,她閉上眼睛,重新計算了方位。突然之間,身後聽著不算遠的地方,傳來一聲玻璃破裂細微的聲音。
哢嚓。
由遠及近,在空曠的虛空中,格外清晰,聽得她頭皮發麻,背脊下意識挺了挺。
哢嚓,這種類似於玻璃破碎的聲音,其實正是虛空構建的結界。
月城千夏心髒漏跳一拍,猛然轉身。
在她身後,虛空結界化作晶亮的碎片,從外灌進的風吹亂她的頭發。
五條悟雙手插兜,站在一片破碎的結界中,不知名的風從他身後卷進來,雪白的短發被攪得凌亂,他的眼睛淡淡掃過她身後八扇門,然後踏著踏著結界自動修補的哢嚓聲,緩步朝她走來。
他的視線落到她身上,凝視著她因為不可思議而震驚的金色眼瞳,淺淺勾起唇角一個弧度,霜白的眼睫垂下,他低著頭,一雙蒼藍色的眼睛裡都是平靜的笑。
「不是應該選我嗎,千夏。」
五條悟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不高興。他從踏進這片區域,從頭到尾都是平靜的,但就是這種極致的心平氣和,卻帶來滅頂般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月城千夏站在陣法中間,五條悟踩在陣法的一個圖紋上,「為什麼不說話。」他心平氣和著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目光平靜注視著她,勾著溫和且好無情緒的笑,「難道千夏還有別的人選嗎。」
越是平靜,越是隱在深處的瘋狂,他明明特別生氣。
所以這種平靜,才會帶來如此強勢且窒息的壓迫感。
她揚著腦袋和他對視,他前進一步,她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吞咽了一口口水,陣法中心在她腳下,隨著她後退的動作游走。
五條悟新奇的「哦」了一聲,帶著懶散的尾音,像只撒嬌又不大願意搭理主人的貓兒。垂著的視線重新落回她身上,「這麼看來,太宰治倒是有些本事。」
她這才注意到,他右耳塞著的黑色耳機。
他和太宰治湊在一起謀劃了什麼。
「我知道,這種事情不用你提醒。」他難得帶上了點情緒,但是是對著耳機那頭的太宰治,也不知道太宰治說了什麼,五條悟直接摘了耳機,塞進了口袋,稍微皺起的眉頭也舒緩下來。
五條悟按了按眉心,嘆息著低下了頭,不緊不慢的目光放過去,眼神裡毫無情緒的凝視著她,感到了他壓在深處不得爆發的憤怒和瘋狂。
要不要發瘋都在五條悟的一念之間。
他現在在平靜的隱藏著。
五條悟站在那裡沒有動,勾著嘴角溫和的看著她,但眼睛裡就是沒情緒。月城千夏指尖蜷縮,從腳底漫上一股冷意,站得腿腳都在發麻,從心中翻湧出濃濃的想要逃跑的衝動,卻被他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盯著一動不動。
她分辨不清現在是什麼感覺,好像是被他看透了,他們昨晚還做著纏。綿悱惻的事情,好像是這輩子都不會分開了。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因為這目光,火辣辣的燒起來,好不容易壓下的酸痛,在這一刻似乎又都翻湧了上來。
月城千夏臉色有些難看。
他好整以暇著雙手抱胸,露出一個還算好看的笑容。
「還是不肯說話嗎,千夏還真是個大騙子。」這句帶著點薄怒,但馬上又被他平靜的壓下來去,游刃有余的笑起來,「算了,不該說這個,是我的錯。你確實沒有答應過我什麼,所以我才過來找你了。」
他重復過無數次不要離開,不許離開。
她一次也沒有做出回應。
五條悟說她大騙子,真的就是被怒火燒到理智都在崩塌,以至於說出這種毫無邏輯的詞。
「我來接你回去,千夏。」
月城千夏對上他毫無異常的臉孔,只覺得頭皮一炸,他看見了他眼裡的平靜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必須要走。」
良久後,她緩慢吐出一句話,頂著對方變得冷徹的臉孔,深吸口氣,「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事到如今,告訴你也就告訴你了。五條悟,你只是一個我做任務的對像,除了你之外,我還有過其他的任務對像,也就是那些所謂的前任們。因為我不屬於你們任何的一個世界,所以我必須要離開,你可以理解嗎。」
五條悟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你是想告訴我,因為我是任務對像,所以你不愛我是嗎。」
他居然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她點點頭,堅定吐出一聲「是。」
事到如今,千夏說出這種話,五條悟一點都沒有感到奇怪,因為早在幾天前,太宰治和他就已經知道其中秘密了。知道了他們分別來自不同的世界,知道這個世界是多世界混合,知道千夏身上帶著秘密,知道她非走不可。
也知道,現在這個世界,是五條悟的世界。
「如果是這樣,千夏走錯了一步棋,千夏昨天不該原諒我,讓我帶著這份不被原諒的愧疚,活在未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但還帶著一絲笑,輕松著像在開玩笑,「但讓我放松警惕,再選擇今天快刀斬亂麻,無疑也是一步好棋。」他在誇贊,所以藍色的眼睛染上陰霾的瞬間,才會嚇得她眼皮子一跳,她像是被他牢牢抓住了視線,無法移開,他的表情冷下來,若有所思的提問著,「千夏是這樣想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把你困在身邊,鎖在一間小屋子裡,或許咒力廢除掉,讓你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
她真的有被現在的五條悟嚇到,這是什麼危險的想法。但他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真的有在思考怎麼帶走她了吧!
月城千夏直視著他的眼睛,再次重復,「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五條悟頓了頓,好像是察覺出他剛才壓不下的怒氣,然後笑著搖了搖頭,朝她輕松著解釋,「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千夏剛剛相信了嗎。」
月城千夏頂著他危險的目光,再次強調,「我無法在你們在的世界生存,我有我必須要去的地方。」
「所以呢?」五條悟整個人的氣息陡然都冷冽下來。
她一瞬間像置身於冰雪。
【請宿主選擇您即將要前往的世界。】
系統不知道第幾次如此重復。
「我沒有對你做出過任何承諾,你不該對我發難質問。」
「告訴你無妨,我不是人類,我是時空碎片,我的任務,是回去修補時空縫隙。」
「這樣說您明白了嗎,五條先生。」
寂靜,空間裡突然變得落針可聞,說完這段話,她的呼吸都輕了許多,五條悟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不爽。
「從我踏進這片空間起,我就沒打算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五條悟朝她走過來,她慌張的往後退,陣法隨著她的動作,盤旋在她腳下,陣法裡另有一人,發動的話會把他也帶走。
他把她逼到兩扇門中間,左邊是五條悟的門,右邊是太宰治門。
月城千夏滿腦子撤離想法,想著要不開太宰治的門,跑了再說。然後就在五條悟彎腰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亂的呆住了,他靠得越來越近,手落在她臉頰邊,輕輕托起,強勢到氣息裹挾著香甜味撲面而來,藍色的眼底映出她慌亂的臉孔。
一瞬間,她連呼吸都不知道該輕該重。
「千夏,我也可以選擇相信你說的話,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來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他笑起來,好似情人低喃,呼吸越來越近,柔軟雪白的發梢垂落著觸碰到她眼角,她本能著眨了眨眼。
「把你必須要回去的地方滅掉,是不是就可以讓千夏留在這邊。」
哈?
大可不必,這也太異想天開。
於是月城千夏在如此霸道危險的狗血劇情下,露出個笑臉,說:「真是個令我發笑的想法,你沒事了嗎,我要走了。」
話落。
在明顯感覺到五條悟要瘋的瞬間,旁邊寫著【太宰治】的門被一只修長的手推開了。
讀條被打斷。
月城千夏驚奇的看著來人那雙手上佩戴著的一枚藍寶石的戒指。
袖口剪裁整潔,扣著兩枚紫色的袖扣。
她睜大了眼睛,「冷泉老師?」
冷泉觀星轉過頭,佩戴著單片眼鏡的長發男人,微笑著朝她打起招呼,「千夏,好久不見,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第 72 章 真相其二
他的視線停留在月城千夏身上, 完全沒有去注意壓在她身前的五條悟。
兩個人交錯起伏的呼吸聲,在她的驚愕中斷開。
「老師?真的是你。」
「嗯?誰?」
五條悟煩躁皺眉,六眼全然看不出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的信息。
但由於此地的特殊,他理所當然冒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冷泉觀星朝她揮揮手, 他這人一臉優雅高貴, 偏生透著股不諳世事的傻白甜感, 以及超脫凡塵的人外感。男人一席白色制服, 黑發柔順未扎未束散落在腰後,一雙紫色的眼睛裡流淌著慈和的笑, 和月城千夏打完招呼,才看向五條悟,稍微審視一眼, 就說:「可以先請你離開千夏一些嗎。」
然後他就真的……莫名其妙離開了她些距離。
月城千夏得以喘息,收了腳下陣法,朝他走過去, 「冷泉老師,這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發現他控制不了自己, 這個發現令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爽得溢於言表。他被別人控制了, 千夏不看他一眼就跑去了那個男人身邊, 他本來就在怒火中燒,現在所有情緒都壓制下來,只覺得頭都要炸了。
「千夏,他是什麼人。」
月城千夏瞥了他一眼, 示意他態度太差, 鄭重其事的對他介紹,「這是養大我的老師,可以稱之為父親了!」
冷泉觀星高興了, 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千夏這樣認為的嗎,嗯,我很開心呢。」
五條悟一聽這話,他竄天的火氣登時就溫和下來。
他在干什麼啊!這是他岳父啊!
於是他態度馬上來了個轉變,變得十分禮貌且溫和,「……剛才真是抱歉,那個,我是五條悟。」
冷泉觀星朝他擺擺手,才把視線放回月城千夏身上。
他是個溫和優雅且高貴的人,千百年的歲月塑就了他明月一般的氣質,單看著就容易讓人生出親近的好感。
他轉過頭,單片眼鏡的金絲鏈條輕輕晃動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到就如父親注視女兒,他溫和開口,「千夏,你想選誰呢?」
這一問,又給她問迷惑了。
「如果還沒打算做決定的話,要不要再去第八個世界看看,那個孩子也不錯的。」
五條悟:???您禮貌嗎。
「沒有這個必要了吧。」他態度好的一批。
……
「往後,我們還能見到主人嗎。」清光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地往指甲上塗抹。
「……除了對主人的感激之情外,還有什麼嗎。」安定托著腦袋問了一句。
他們兩個都是來自不同的本丸,經歷過前一個審神者,才一起聚到了這座別院。
「是愛嗎?」安定的視線透過大開的窗戶,望向天空。
清光思忖片刻,沉吟道:「說這個就太俗了,在上一個本丸那裡,我還有這種感情,所以會撒嬌打扮想得到主人的喜歡。但在幾個月後,她就變成為了戰績,施加了無數暴行,對她的喜愛也一落千丈了……」他的聲音悶在臂彎裡,「但主人和她不一樣,可我也沒有過那種重拾起來的感情了,與其說愛,不如說,她是我重要的家人。」
「她……還會回來吧。」
障子門旁傳來一道沒什麼情緒又暗藏擔憂的聲音,他們兩個轉頭看去,和泉守站在門邊,低著腦袋,漆黑的長發滑下肩頭,「我還沒有正式和她認識過。」情緒有著顯而易見的低落。
「會的。」清光堅定道,「不論如何,我不信她會拋下我們。」
「對,她會回來。」安定頷首,和泉守聞言,抬起臉來,眼裡閃著一縷光,試探道:「可我聽一期說,她會選擇一個世界生活。」
「我也聽說了,她不在的這些時間裡,是在挑選和她適配的世界。」清光抬著頭和他對視,「主人能得到幸福,是我們所有人的心願。」
和泉守皺眉,惆悵道:「……所以她應該不會再回到這裡了吧。」
「不會呀。」清光笑起來,篤定道:「主人不會這樣……雖然可能後面她會去生活在某個世界,但她不會拋棄我們。」
和泉守垂下腦袋,他想到之前是他閉門不出,等想通,調整好心態,月城千夏已經不在這裡了。
至少……
「至少……能讓我當面對她說一聲謝謝。」
冷泉觀星在之前就對他們中的幾人說過,月城千夏本體是時間碎片化成的人類,她會在時空縫隙無法抑制的時候完成修補,這所謂的修補就是用自己去修補,也就是死亡。
笑面青江就是其中之一的知情者。
他詢問過冷泉觀星,「這件事情,千夏知道嗎。」
冷泉觀星捧著茶,搖了搖頭,「我沒有對她說起過這件事情」
笑面青江:「不用告訴她嗎。」
冷泉觀星朝他眯了眯眼睛,溫和道:「不到非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情。」一頓,「但是你們不同,你們和她生活在一起,她以後會離開這裡,去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
笑面青江愣了愣,露出個了然的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後來,在她又一次在別院生活的時候,他又湊到她身邊,詢問過。
「主君,會有喜歡的人嗎。」
她愣了下,繼而笑道:「我有過一個喜歡過的人,不過對方根本不喜歡我。」
「會遺憾嗎。」
「也沒有這種事情,到現在也已經看開了。」
「哦還有,主君知道時空縫隙的事情嗎。」
「……嗯,知道的,冷泉老師最近在忙的不就是因為這個嗎,不過好在縫隙沒有擴大。」
輕而易舉就問出來了,月城千夏現在沒有喜歡的人,或許有過,只是現在也沒了。她不知道自己就是碎片的事情,如果縫隙擴大,她就要去修補縫隙,而且……她也不知道冷泉為了她能活下來,做的事情。
冷泉觀星不想再出現犧牲者。
時空縫隙會在偶然間有擴大的跡像,一旦時空縫隙擴大,就會造成很多麻煩,這種麻煩不會在一朝一夕間解決,所以才會在第一次擴大到無法修補的時候,讓第一任的碎片去用自身嘗試修補。
第一任的小姑娘在這個地方生活幾百年,就在時空管制局擔任工作,被委派了這樣的任務,出於各方面考量和情誼,欣然接受。
結果就是,縫隙成功被填補,他們的想法坐實了。
正是因為有了如此便捷的辦法,時空管制局的工作人員就不想再費時間精力去研究如何去填補縫隙,之前由第一任擔任的研究也因此停滯下來。
他們一旦有了更便利的東西,就不會再去想其他費心費神的辦法。
那幫家伙就是這樣。
隨著時空縫隙加劇增大,源氏一派已經等不到最後,最多還有百天,縫隙一旦無法填補,就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
他們很急,但由於冷泉觀星的地位,誰也不敢輕易動手,於是又會紛紛暗地指責他不顧大義,對月城千夏隱瞞真相。
掉出時空間隙是冷泉觀星伙同朋友故意的,他故意融合了幾個世界,攪亂世界線和時間線,七個世界互相交錯,由此來拖延找到她的時間。
時逢歷史溯行軍突襲,加之時空管制局因為時空縫隙和月城千夏突然失蹤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就算知道其中有冷泉手筆,但也不敢就此大張旗鼓。也就源氏一派可以坐到他對面,在忙亂中派遣人員去找她的蹤跡。
「她可以不用去修補時空縫隙,她沒有這個義務。前提是,可以找到和她匹配的世界。」他為此挑選的幾個世界,都是可以適應她的,他最初想的,是她在這期間找到兩情相悅的人,順理成章留下來,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第一次碰到五條悟。
彼時,笑面青江拿著手裡幾張地圖,仔細端詳了片刻,才問:「那做任務是為了……」
「她有很嚴重的感情缺失,雖然我有盡力去教,但是這孩子的心好像就是空的,無法理解我的各種感情。」他從檔案裡翻出兩張相片,分別是太宰治和五條悟,「世界匹配可以讓她存活,我不希望這孩子在我不在的時候受到任何委屈,所以我給她選了很優秀的人才,比如這兩位,可以稱得上某些方面很強。」
一個最強,一個雖然只是腦子好,但只要得到他就能得到他擁有的人脈。
笑面青江笑了一聲,「就是工具人?」
冷泉觀星很喜歡他這個說法,他笑彎了眼睛,綁著的馬尾從肩頭滑下,又惆悵著輕嘆一口,「但好像,是我錯了。」
「為什麼這樣說。」
「我把第一個世界的時間線調的靠前了,如果他還能再成熟點……而且後面我發現兩面宿儺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就滿意度而言,高專時沒有叛逃的夏油傑要比五條悟合適。」
他選錯人了,因為初次沒有經驗,只想給千夏選一個最強的。
總歸就是,五條悟傷害了千夏,他除了埋怨自己當初想的太簡單,就是因為那幾年的事情,不滿意他這個人。冷泉觀星手下觀測諸多平行時空,抱怨完了,又嘆口氣,「但這個人……說他渣確實也不合適。」
他收回相片,又把剩下幾人的相片擺出來,「因為千夏這個傻孩子獨自喜歡上了五條悟,但對方對她並不喜歡,另一位太宰治更是沒有真心。所以我開始重新挑選,已經不再指望於對面的能力,只要他們能相愛,能讓千夏順利生活下去,不是誰都可以嗎。」
笑面青江指了指其中一張相片,「可是,他已經死了。」
冷泉觀星遺憾的嘆口氣,「千夏留下的話,是可以改變世界線的。如果後面她會重新選擇回去,我會調整世界線,回到那天之前。」
笑面青江沉默了一下,突然問到:「如果這樣也不行的話……我的意思,就是她還是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麼不在本丸裡找呢?」
「大家的感情,也不比這些從未謀面的人的差吧。」
冷泉觀星聞言只是笑了一聲,「你來得太晚了。」
所以就錯過了。
這也是無法爭論的事實,笑面青江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都已經從太宰治那裡回來了。經歷過五條悟和太宰治,笑面青江只是治愈了她的心,成為了家人。
所以他不行,後來的髭切那麼直白的表達愛意,都被她禮貌回絕了。
有時候笑面青江會想,就算他再早出現,也只是比之前早一年而已。但那個時候,月城千夏已經在五條悟的世界,喜歡上了他,被他教會了人情冷暖,所以他還是來晚了。
又不是所有喜歡都會得到回應。
這句話對他,對月城千夏,都適用。
……
月城千夏驚呆在了原地。
她的大腦無法一下子處理這麼多信息,緩了一會子,盯著冷泉觀星,不可思議的詢問:「……所以,這一切都是老師為我做的嗎。」
冷泉觀星點頭,她又驚愕的去看五條悟。
五條悟的震驚程度不比她低,只是他倒霉的在冷泉觀星說故事前,被他禁言了。沒有佩戴墨鏡的男人震驚著睜大了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透露出心裡強烈的焦急。
「如果陣法是老師故意強迫我必須要選一個人,那麼他為什麼會進來。」
冷泉觀星笑了一笑,很是溫和,「因為老師不想讓你回來,所以才會設置了虛空結界的門,至於這個門會被誰推開,就不是老師能得知的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冷泉觀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她的命,最後的陣法也是他千叮囑萬囑咐,不到非不得已不要用。如果真有這一天,她必須要做出選擇,如果她不想選,那麼可能就會有人追著她過來。
冷泉觀星設想好了一切預想的可能。
就是為了不讓她回去送死。
連百天死亡都是因為時空縫隙控制不住的數據而制定的。
山姥切長義只是聽從源氏的指令來傳達。
但是,他從來沒有讓她就這樣接受死亡,她會接受的理由很簡單,報答冷泉老師的養育之恩,還有因為她對這些世界沒有太多留戀,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別院裡的刀劍,但她相信,冷泉老師會關照好他們。而對於五條悟,她也已經想得很明白了,最後放縱一把,拋卻一切感情,毅然決然離開。
不同於五年前她離開時的心灰意冷。
這次離開,她是帶著這份感情,深埋心底,她又接受這份重逢的感情,但也只是止於昨天而已。
她沉默了。
被蒙在鼓裡,但又確切知道,這是冷泉老師的好意。他真的很疼愛自己,但是……
「時空縫隙再擴大也沒有關系了嗎。」
冷泉觀星笑著拍了拍她柔軟的發頂,「你忘記我是做什麼的嗎,不會再有其他意外了。」他俯身下來,和她對視,壓低聲音,黑發落在了她肩頭,「老師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人生。」
「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他的聲音很好聽,抱歉道:「現在的千夏,會生氣了嗎。」
冷泉觀星是個很溫柔的人,但也會故意惹她生氣,以前她沒有這種情緒,所以不會生氣,也不知道什麼是生氣。她呆滯著看了他半晌,明顯感覺到五條悟移開的視線,在冷泉觀星溫柔慈和的深紫眼底映出她微紅的眼眶。
她說:「生氣,我都決定回去了,下了那麼大決心,可是你們又打斷了我。」
五條悟這才把視線放回去,他張了張口,發現禁言的狀態被解除了,但依舊無法動彈,於是只得強迫自己冷靜,他嗓音有些啞,「千夏,你如果決定從這裡離開,天涯海角,我都會追著你過去。」
「你不要再想,拋下我了。」
有什麼在她心底,像煙花一樣,五顏六色的點綴了夜空。
第 73 章 我想起來了
……
好熱。
這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昏昏沉沉醒過來, 身體跟散了架一樣,稍微動動手指頭都好累。自從從結界裡出來,一整天都沒能讓她有機會睡個好覺,她費力翻了個身, 身邊的人條件反射一般緊緊禁錮住了她的腰/肢, 把她扣在懷裡, 抱得更緊。
她皺眉, 踢開被子,又窸窸窣窣想要離他遠點, 「太熱了……」
模糊的日光透過緊閉的窗簾,影影綽綽撒在白色地板上。
「嗯……千夏……」他的聲音帶著清事過後的沙啞和慵懶,五條悟也沒有睡沉, 一旦對方有什麼動靜,他總會被驚醒。察覺出懷裡的人在鬧騰著想要和他分開些距離,他又一次緊緊扣住她的腰, 把人拖進懷裡禁錮住,他把臉埋進她肩窩, 睡得凌亂的雪白短發蹭在肩頸, 溫熱的呼吸聲拂在鎖骨, 緊貼在肩上的唇瓣輕輕張合,摩挲在她赤文明裸的肌膚,惹的她身體一陣發/麻。
身子軟乎乎的,吐出口的氣息也帶著撩人的媚意, 她在他懷裡掙動, 本來就熱,現在更是被燙的雙鬢薄汗。抱住她的人可是五條悟,在力量上她是比不過, 在這件事情上都是去享受的那方……而且昨天從結界出來,五條悟就沒想在壓抑什麼,他從未如此瘋狂強烈地表達【請填空】欲,身體力行地把她壓在床上做了個昏天黑地。
沒有前面兩次的溫和,失而復得後,他在這件事情上就失去了控制,把多年的壓制都拋諸腦後,變得又凶又粗暴,一開始還好,後面她就真的承受不住了。一直到下半夜,他才變得沒有那麼過分,只是還是會惡趣味的讓她哭出來,她在嘴裡念著「不要了」,又會被用力的再來幾次,緊接著吞咽下她的聲音。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也有一天了。
她緩了一會兒,才顫巍巍的伸出手臂,想要去拿什麼東西。
然而果不其然又被他伸手扣住,十指相扣,暖流自交握的指尖流淌到彼此心間。
她途中喝過五條悟喂過來的水,所以現在他也認為,她想喝水,落在耳邊的話帶著安撫的親昵,「等下,我去給你倒水。」咬著她的耳朵,把人揉進懷裡,感受著懷裡女孩柔軟的身體,一刻也不想離開她,「讓我再抱一會兒你……」
她掙脫不開,也無心拒絕,只停頓了兩秒,她才腦子稍微清醒一些,迷迷糊糊吐出個「藥」字,低吟聲在一片靜怡中格外抓耳。
五條悟睜開眼睛,這好像才真正清醒過來,在光線昏暗的房間裡,他一雙蒼藍色的眼瞳睡意消退。
「什麼藥。」
「嗯……就是……」
月城千夏動了下身體,就被他壓在身。下,尋著她的呼吸,把聲音吞咽了下去,她嗚咽了兩聲,又動手去推他,呼吸凌亂,纏綿悱惻。五條悟稍微親了她一會兒,才握著她的手,趴在她上方,認真詢問道:「之前也吃了嗎。」
她扣住他的腰,感受到在手心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搖了搖頭,「沒有。」
第一次不懂,第二次就馬上要死了,沒有必要去吃什麼藥了。但是這次,雖然一開始他還有做安全措施,後面就沒再用了。總歸情況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她雖然不排斥這種事情,但就是也沒想這樣早就進行到這一步。
「別吃,對不起。」五條悟俯下身抱緊她,在她耳邊嘆氣,「千夏,順其自然,好嗎。」
她愣了一會兒,拍了拍他的肩,於是他尋著她的唇吻過去,親口勿幾乎成癮,誰也不願意先等下來,纏綿從唇文明齒間溢出。五條悟是真的怕了,哪怕如今真真切切得到了她,聽到她不會再離開,還是不敢再放松警惕,兩個人簡單親了片刻,她才捧著他的臉,向他詢問,「你想起來了嗎。」
房間裡光線昏暗,可以聽見外面不斷的蟬鳴,她凝視著她,身下女孩一頭霧藍秀發蜿蜒鋪散,嘴角微微上翹,金色的瞳仁糅合著清淺的光,訴說著溫柔與信任。
他沉默著側頭去親她的鬢角。
「嗯,我想起來了。」
從門裡出來,穿越了一次時間隧道,他的大腦接收了無數信息。這和六眼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樣,大量的、不同的平行時空的信息,都鑽到了他的大腦裡,衝擊著他的記憶。
平行世界裡的他們,在做什麼。
在高專的櫻花樹下接吻。
在海灘上赤著腳玩水,傑和硝子在沙灘上吃著沙冰,另一邊是他未來的三個學生。
在某次任務裡,認識了沒有咒力的白領千夏,對她一見鐘情。
在某年夏天,他們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舉行了訂婚儀式。
在經歷了一次次死亡後,他終於在咒靈手下,救下了他的未婚妻。
他們會有三個小孩。
傑沒有叛逃,硝子沒有戒煙戒酒,理子還活著,所有人都在。
這是平行世界,有好有壞,但他執著地只記住了好的一面。
最後,他在諸多平行世界中,找了他在這個世界遺忘掉的記憶。
他沒有說過那種話。
有很多硝子和伊地知佐證過的記憶,都沒有存在。
臨走前,他曾經向冷泉觀星詢問過,記憶的問題。對方只是回答他,因為世界融合,每個人的記憶都會出現不定程度的錯亂,有的會憑空冒出來,有的則會在已經存在的基礎上衍生出來的別的,總之都是他動的小手腳,不過沒什麼關系,很快就會恢復正常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冷泉觀星和藹微笑著,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冷泉觀星說:「過去這扇門,你想知道的一切都會得到答應。」
然後這就是答案。
可是千夏並不知道其他時空的事情,這也是基於她非人類的身份所致。
冷泉觀星對他交代過,千夏不是人類,但過去這扇門,到了與她適配的世界,她的身體會發生相應的變化。不過這個對他來說都不是事,只要能和千夏在一起,又何必在乎千夏是什麼身份。
五條悟莫名松下口氣,他在高專的時候確實做過一些傷害她的行為,但對於想起全部的他而言,能夠知道一些言語行為,並沒有發生在他和千夏身上,他確實是松了口氣。
月城千夏稍微推了推他,半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五條悟撈起床鋪裡側的襯衣披在她肩頭。
她的嗓子有些啞,「其實,我還有話沒能告訴你。」
五條悟心頭一緊,摟住她的肩頭,「什麼。」
她笑了笑,稍微清了下嗓子,才說:「其實,那天說原諒你了,是在騙你。」
能明顯感覺到肩頭一緊,身邊男人的氣息顯而易見地低落下來,「……還有呢。」
「還有就是……」她稍微一停頓,側過臉,勾起一抹笑,「因為我想要離開,所以說我們和好,又因為我想在最後放縱一把,所以才會去睡你。」她金色的瞳仁裡在昏暗的光線中異常明亮,「悟,我原諒你了,但也沒有完全原諒你。」
她一手抓著肩頭的襯衣,一手扣住他的下巴輕輕摩挲,仰起頭去親吻他。五條悟在低沉的情緒裡調整過來,低下頭,垂下眼簾任她碾轉纏綿。
五條悟瘋歸瘋,老實的時候也老實,雖然他現在並沒有饜足,但這個節骨眼,也只能忍下了。
他靠著她,額頭相抵,低低喘氣,姿態放弱,「嗯,我明白……我會把虧欠你的一切,加倍補償回來。」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下午三點,他們又彼此交換了一個吻。
五條悟終於舍得放她離開。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時空管制局的結界內,冷泉觀星的別院。
月城千夏洗漱好,五條悟不願意出去,連他的好大兒鶴丸也不想見了。干嘛要湊過去見別院裡的付喪神,反正後面,千夏想回來,他也會跟著回來。
鶴丸國永對這事壓根不在意,兩個人在那邊時,也是做了簡單的說明和道別。五條悟這才知道,鶴丸是五條家祖宗,不過叫祖宗是不可能的,就是好大兒,然後祖宗大人不記小人過,喊著乖孫送他走。
笑的。
在她離開前,他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了一個很明顯的痕跡。
對於他這點小心思,月城千夏出了門就用了冷泉觀星給的儲存靈力的戒指,把痕跡遮掩了。不止這裡,凡是會露在外面的,她都遮住了。
但別院裡的大家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
從時間隧道直接到別院後,他們連月城千夏人都沒有見著,就被冷泉觀星友好的勸在了某處和室的庭院外,髭切當場氣得臉都黑了,喜歡了兩年多的主人轉眼被個外人偷家,再待在這裡,他拔刀的手都要忍不住了。
鶴丸國永恢復了原來的身體,捧著茶坐在緣廊下心不在焉的望著天空。
扭頭看見一群小短刀蹦蹦跳跳撲到她身邊,五虎退和秋田紅了眼眶,她彎著腰,摸著他們的腦袋,每個人都抱在懷裡。
啊……真好啊,是他現在享受不了的待遇了。
雖然之外覺得小孩的身體很麻煩,但現在想想,其實還是有那麼多點懷念的。
安撫完短刀們,她又被髭切堵在走廊。
「是已經決定了嗎。」
髭切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保持微笑的,他揚著無辜的笑臉,說出口的話軟綿綿,一點都沒有表露他的失落。
月城千夏頷首,認真道:「嗯,我是要和他回去。但是別院這裡,我會經常過來的。」
髭切露出一個冷笑,就像毒蛇吐著信子,薄金色的眼瞳直直盯著她,笑了一聲,「騙子。」
徑直離開。
膝丸手忙腳亂的和她道歉,連忙追上去安撫髭切。
雖然兩個人來自不同的本丸,但是現在也已經是對要好的兄弟了吧。
「主君,你不要管他,他就是不開心主君要去別的地方生活了,所以鬧脾氣了。」
笑面青江笑眯眯的走過來,他首先觀察了一下,雖然身體上沒有留下痕跡,但明顯有靈力覆蓋在肌膚,是遮住了吧……他唇角彎曲,稍微靠近她,壓低聲音,「他欺負你了嗎。」
月城千夏臉上一紅,忙不得搖頭,「沒有!」
笑面青江低低笑出聲,「如果在那邊他敢欺負你,我們整個本丸都不會放過他。」
與此同時,在房間裡,懶懶散散趴在床上的五條悟。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縮進去,裡面都是千夏的氣息,他疑惑的皺起眉頭,什麼情況?是也不冷啊,那麼一定是有人說他壞話了。
第74 章 真夠要命的
他們在這邊待了五天。
五條悟不能一直悶在房間不出來。
短短幾天, 他就和幾柄短刀打好了關系。
不過好在長谷部沒上去打人,雖然他和髭切一樣對他沒有好臉,就是了。
五條悟倒也不在乎這個。
月城千夏見到了她掉下縫隙前,閉門不出自閉的和泉守, 對方別別扭扭道了謝, 最後祝她以後幸福。
別院一如往常, 但確實也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明石這麼懶的人都帶著愛染幾把短刀跑去海邊玩了兩天回來, 據其本人說,就是鬧脾氣了, 所以才跑出去。
她也不是以後不回來了。
冷泉觀星雖然說過後面她會在某個世界生活,不會再回來。但研究是在一直進步的,冷泉觀星又樂意給她開後門, 他本人權高位重,即便把這個消息透露出來,就算源氏一派也不能說什麼。
最重要的是, 時空縫隙會填補上。雖然不會一下子填補完畢,可能要費比較長的時間, 但總歸是會完全被填補上的。
回到五條悟所在的世界後。
時間線從兩人和好後的第二天下午重新推進, 被融合的七個世界都恢復了正常, 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都忘記了鶴丸和長義,在知情者那裡,他們沒有多出個孩子, 他只是和五年前離開的女朋友重歸於好, 一起回到了東京。
五條悟有個事情沒有告訴她,他在平行世界裡,看到了很多未來, 好的壞的,就算他執著的只記得好的,但一些相對而言非常糟糕的未來他也記下了。
比如會被披著夏油皮的腦花封印什麼的,又比如未來會出現的縫合線臉傷了他的學生,又比如倒霉的禪院家要被滅門了,雖然他是不關心垃圾堆怎麼樣,但因此折進去禪院家倆姐妹真的不值得。總之,現在還不算太晚,能預防的一定可以預防。
「我有一個秘密你知道嗎。」
五條悟仗著身高足夠高,歪著上半身挨近她,下巴故意放到她頭頂,懶懶散散地開口,「千夏猜猜是什麼。」
月城千夏穿了一身寬松的T恤,下配了一條緊身短褲。訓練室內雖然開著空調,但剛剛還在教瀨戶琉璃劍術,還沒休息個半分鐘,就被五條悟從後面貼了上來,男性包含著甜味的氣息緊密包圍住她,她後背微濕,微微半透的布料貼在白色肌膚上,從他的視線往下看,腦子裡那根弦就嗡了一聲,震得他腦子都燒了起來。
「不想猜,說起來很熱誒,能不能離開點。」她毫不留情面的抬手去推他腦袋,卻被五條悟笑眯眯的抓住手腕,十指相扣後,從後面摟住她的腰,笑嘻嘻的從她耳邊說:「不要,除非千夏親親我。」
哇這是什麼?
瀨戶琉璃和江口端莫名吃了一嘴狗糧,這還不算,雖然他們知道五條老師是個不著調的人,但也沒想到在感情上是個這麼能撒嬌的人……不對,這可是五條悟誒!他沒有在結婚前把月城千夏搞成未婚先孕都是值得表揚的事情!
如果此時此刻,瀨戶琉璃的心聲被五條悟聽見,非得傷心的流幾滴眼淚,假哭著問:「老師在你心裡的形像就是這樣的嗎,真是令老師傷心。」
月城千夏並不適應在他學生面前這樣,但五條悟時不時就喜歡和她膩歪在一起,才不管周圍有什麼人,他好像就喜歡在所有人面前宣示兩個人的關系。
她還記得前天在外面吃飯,伏黑惠對他投去的嫌棄眼神,以及津美紀對她同情而愛莫能助的目光。
「再說這話,我就要打你了。」她無奈下壓低了聲線,聽著有些威嚴。
五條悟掀了掀眼皮子,露出個燦爛的笑臉,「可以誒,要給琉璃做下示範嘛。」
之前五條悟和她說過,他給兩個男學生做特訓的時間要比女學生多些,除卻老師的身份,他首先是個男性,瀨戶琉璃用短刀,他平時的指點都是掌握著距離,現在千夏在這裡,而且她會用刀,於是他非常高興的請千夏給琉璃做了特約老師。
本來靠著牆吃狗糧吃到牙酸的瀨戶琉璃一聽這個就來了精神。
月城千夏用手肘捅了一下他腰腹,「快站好,開始學習了。」
「遵命~」五條悟非常利索的站直了身體,雙眼閃著光盯著轉身過來的月城千夏,翹著嘴角,歡快道:「快快快,需要我做什麼。」
月城千夏招手過來瀨戶琉璃,這才對五條悟說:「不需要做什麼,順著我的動作,給琉璃說好示範講解就行。」
瀨戶琉璃這段時間劍法突飛猛進,很大原因是托了月城千夏的福,她在一旁仔細看著兩個老師交手,月城千夏用短刀,五條悟赤手空拳,因為是教學,放慢的動作講解完畢,她就會發起一次攻擊,也不知道是不是五條悟故意讓她,總之幾乎每次都是她贏。
五條悟是不是放水,她懶得追究。
但瀨戶琉璃心裡卻清楚,五條悟可能為愛放水,但她在外面,咒靈可不會放水給她,總之就是,不要以為月城千夏打得過五條悟,就等於她也可以打得過!
果不其然,同樣的招式,他關掉無限,她也是輸的。
啊這就是雙標吧,這一定是雙標!
話雖如此,她也學到了很好的知識,心滿意足拉著江口端出去了。
呼,渾身燥。熱。
月城千夏想回去洗個澡,卻不料五條悟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猝不及防間,人就被他摟著按在了木質地板上。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勾住他的腰,皺眉道:「五條悟,你好重,快起開!」緊接著又補充一句,「好熱啊,我要去洗澡。」
憑著五條悟的身高和重量,即便他只是虛虛壓在她上方,也是把她整個人都困在地板上。從額角滑落的汗滴浸入發絲,她不滿地直視著上方笑眯眯的五條悟。
五條悟才不管這個,自從世界恢復原樣,從那邊回來後,這只大貓貓每天都在熱戀期,鋪天蓋地的甜蜜蜜和熱浪都能把她淹沒了。他笑眯眯地把腦袋埋進她頸窩裡,毛茸茸的頭發蹭得她有些癢,他緊緊摟住她的腰,聲音帶著笑:「千夏現在來選一個,是我們一起在這裡抱著不分開,還是一起去洗澡。」
這什麼鬼選項。
她一個都不想選。
可能是沒能聽到想要的答應。五條悟輕輕呼出口氣,手指探入寬松的T恤,一寸寸沿著腰線緩慢而上,「那……要不然還有其他選項。」他像一只貓咪那樣磨蹭著她的頸窩,游弋在腰上的手毫不收斂,強烈到濃郁的侵略氣息裹挾著甜津津的甜味,攪和的她腦袋迷迷糊糊。
真夠要命的。
她無法之下,掙扎著用手去推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著,「去洗澡!」
五條悟聽見這軟乎乎的聲音,渾身侵略性的壓迫感瞬間收斂,他抬起臉,蒼藍色的眼瞳中翻湧著遮掩不住的情愫,他歡快的抱她起來,嘴裡說著一聲「出發!」,兩個人轉眼間就消失在了訓練室。
一直到晚上,瀨戶琉璃從外面回來。
聽見幾個咒術師說五條悟和月城千夏沒從訓練室出來,他們也不敢進去。
聽來聽去就是在八卦他們在裡面是不是在做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
瀨戶琉璃無語透了。
在幾個咒術師震驚的又好奇的眼神下打開訓練室的門。
裡面空空如也,卻有一只銀白色的星星發夾掉在地上……怎麼看都透著一副,確實是做了點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的樣子。
……
夜裡,他們一起回去了公寓。
五條悟給兩個小崽子報了個夏令營,昨天一早就被送出去了。
第 75 章 歡迎回來
屋子裡黑漆漆的, 只有一縷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
她想起來昨天去送伏黑姐弟出門的時候,陽台的落地窗沒有關好,似乎是露了一點縫隙。
這間位於東京繁華地段的公寓,不僅室內設計優秀, 關鍵是很大。這房子是當初五條悟閑著無聊買的, 後面多了伏黑姐弟, 也正好有空余房間。
五條悟倒不急著開燈, 她手裡提了兩個袋子,就先徑直過去沙發。
她心裡面一時間有點疑惑, 又有些意料之中,但今天,也確實不是她的生日, 所以還是疑惑占了大頭。
從高專出來的時候下了點雨,他一定要拉著她去這邊的商業街逛逛,說什麼這裡和你幾年前大不一樣, 一定要讓她好好看看。
她想著回去閑著也是閑著,又沒有惠惠給她逗著玩, 就同意了一起前往。只是後面雨下的急了, 五條悟把高專外套脫下來給她披著, 商城裡人很多,也有很多進來避雨的,裡面空調開的很足,加上外面嘩嘩下雨, 她這一身裙子後背露出很多, 下身短到大腿。
月城千夏不排斥這種展露她身材的衣服,穿起來很涼爽,她身材好也不想藏。
五條悟拽了拽她脖子後的系帶, 然後把外套給她披上,拎過她的包,挽過她的手,兩個人在商城走走停停,買了不少東西。
路過一家化妝品店的時候,店員推銷太熱情,月城千夏本來除了口紅和眉筆,其他都不用,也沒想上這個當。奈何對面一直誇五條悟和她一看就知道天造地設雲雲,五條悟最喜歡聽這種話,當下十分開心的包了好幾套,讓明天店家送到公寓地址。
月城千夏無語的拽拽肩頭的外套,看著他又包了一個相當昂貴的品牌的所有色號的口紅,想阻止的話已經卡在舌尖了。
嗯,他開心就好。
等東西送到後看看色號,分給硝子歌姬她們一些,不知道琉璃化不化妝,總之她在那一刻就已經做好這麼分配這些化妝品了。
月城千夏把購物袋放在沙發,腳尖倏忽碰到一很輕很有彈性的東西,很熟悉的感覺。
她突然生了一個念頭。
「過幾天我要去趟禪院家,看看能不能把那倆姐妹帶出來,你和我一起嗎。」
五條悟邊說邊去開燈,她點頭回到:「真希和真依嗎,我是很贊成她們可以出來,但主要還是要看倆姐妹的意思。」
話落,燈開,屋子裡的擺設清晰起來。
她也把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放到了沙發。
不遠處的腳邊,躺著一只孤零零的橘色氣球。
為什麼說它孤零零,是因為這只氣球像是被風吹到這邊客廳的。
牆上掛著星星裝飾出來的銀河,其中一顆最大的銀色五角星星上鏤空掛著生日快樂,下方鋪散著手工折疊的千紙鶴和五顏六色的小星星,以及大大小小的公仔。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幾個小盒子,用粉色的系帶包裝的可可愛愛,她看得出來,是她經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做的芒果班戟,其中一只盒子上面擺放了一只哆啦A夢,腳下壓著一張紙片。
她看到了滿客廳的星星和千紙鶴,星星有紙折疊的,也有那種從鋼絲、軟管自己編出來的,它們掛在上方,閃閃發光。她仰著頭,金色的眼底被映的閃閃發光。
夏季雨後悶熱的氣息被悄悄帶走,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摩挲一下,有暖意流淌在心間,卻不是那種悶熱的情緒。
「還喜歡嗎。」
五條悟的聲音帶著惴惴不安的緊張。
他並不是一個浪漫的人,很會時候直的過分,行為言語也欠嗖嗖的招人煩。重新回來後,他們住在一起,能明顯直觀的感受到五條悟的變化,他還是肆意自由,但很多時候都會把她放在第一位,他依舊會撒嬌會任性會利用自身優勢來撩撥她,弄的她暈頭轉向。
但沒有哪次會制造浪漫,五條悟不會這個,之前還對她吐槽看著很浪漫但好假,還不如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柴米油鹽,月城千夏聽後沒當回事,她也不看重這個,在五條悟的意識裡,他們已經在婚前同居了。
就算這次,她也沒認為這個驚喜和浪漫掛鉤。
他問喜歡嗎。
藏著惴惴不安的緊張,蒼藍的眼眸盛著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像一個期望被誇獎的孩子。
月城千夏凝滯的眼眸一寸寸重新染回色彩,她嗅到了風裡吹拂進來的玫瑰香氣,最後將視線落到站在門邊的男人身上。
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今天不是我生日吧。」
五條悟眼睫輕顫,抬手揉了揉頭發,「我知道今天不是。」
月城千夏這才注意到,他雪白的頭發因為淋到一些雨水,發梢濕乎乎的,還有一戳往上翹了起來,被他剛才抬手壓了下來。
她忍俊不禁。
五條悟被緊張的臉色灰敗了下來,喪氣的垂下頭,「……哎,我就知道,搞這種事情不適合我。」
月城千夏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還是很驚喜的。」
這次他沒有再順著她的話茬說,搖了搖頭,「千夏不用安慰我,我也知道布置的不算好。」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衣,蒼藍的眼睛在抬起來的時候,似乎有種孤注一擲的堅定,「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使出我最後一個絕招了。」
月城千夏:「?」
實話實說,有點期待。
他個子太高,走過來的時候,頭頂還碰了下垂下來的星星,明明是很有趣的風景,但不如為何,他好像自帶高光,這一小段距離,竟把這一屋子的精心布置襯得黯淡無光。
她的目光一寸寸凝視在他身上,直到他靠近。
五條悟像變魔術一樣,頃刻間手裡多了一束捧花,嬌艷欲滴的花骨朵在她眼前縱情綻放,淺淡到正到好處的香味混合著他身上的香甜味,裹挾著男人獨特的氣息,鋪天蓋地地鑽入了她的鼻端。
月城千夏微微睜大眼睛。
五條悟輕笑出聲,上翹著唇角,彎下腰來,「這回可以算做驚喜嗎。」
她的心髒不可控制的砰砰亂跳。
「生日快樂,千夏。」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包含了世間一切寵溺,捧在手上遞給她,「還有,歡迎回來。」
她承認她現在心跳快得像懷裡揣了個兔子。
但又不想被他這麼簡單的比下去,於是說:「……但是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五條悟把花塞她懷裡,他笑了笑,解釋說:「本來我想,在你生日那天,為你補上十年份的生日,但後來我想……我高專做的事情,加上我們分開的這幾年,等到你生日那天,我送上的這些祝福,是不是就顯得沒有誠意。」
「所以我想在這之前,補上這九年。」
月城千夏怔了怔,她沒料想到他會想這麼多。
下一秒,五條悟兩指間多出一支綠玫瑰,中間的花蕊裡亮著細細的白色火焰,是用咒力操控的,像一枚小小的蠟燭。
「第一朵,送給相識的第一年,剛認識的時候,我認為你會馬上就受不了咒術界跑掉,後來我認識到了你的堅強勇敢。我祝你,青春燦爛,無所畏懼。」
第二支黃玫瑰。
「第二朵,送給相識的第二年,我開始在不知不覺間嫉妒你和傑的關系,但是我對此絲毫沒有察覺……我祝願你,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和長長久久快樂的時光。」
第三支粉玫瑰。
「第三朵,送給相識的第三年,我借著傑的借口,向你提出了交往,對不起。我想祝你,永遠不會被焦慮和痛苦糾纏。」
第四支黃玫瑰。
「第四朵,送給我們相識的第四年,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我想祝你此後可以永遠遵循自己的內心,不被任何人和物干擾。」
第五支黃玫瑰。
「第五朵,送給分開後的第一年,祝你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活的瀟灑自由,沒有煩惱。」
第六支黃玫瑰。
「第六朵,送給分開後的第二年,祝你每時每刻都可以吃到自己喜歡的食物。」
第七支黃玫瑰。
「第七朵,送給分開後的第三年,祝你不用為上面的工作難熬到每天需要熬夜,睡覺很重要。」
第八支黃玫瑰。
「第八朵,送給分開後的第四年,祝你已經在新的旅途,展開了新的道路,忘記以前的不愉快。」
第九支黃玫瑰。
「第九朵,送給分開後的第五年,祝你乘風破浪,勇往直前,有人關心,有人呵護,有人支持,有人惦念。」
九朵玫瑰花,黃色占比最多,她突然想起來黃玫瑰的花語,道歉,為愛道歉。
她抱著懷裡的花,聽他點了九支玫瑰,每支玫瑰在插到花束中的時候就會滅掉火光。
月城千夏愣在了原地,感覺眼眶有些微微發熱。
他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她都可以讀懂。
五條悟把最後一支玫瑰放進花束裡,手心已經緊張的冒汗了,雖然他還是保持著優秀的表情管理,但這個時候就像個小學生,心裡忐忑不安,後頸那裡被風吹得明顯感覺到一片汗意。
怎麼樣,她會接受嗎。
千夏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太浮誇?
第十年,今年的生日還沒有到。
九支玫瑰,長久的愛。
抱在手裡的花束,放上這九支玫瑰,是九十九支。
天長地久,永恆的愛。
月城千夏抬起臉,在玫瑰花的簇擁下,露出一個開懷而靦腆的笑臉。
五條悟倏地松下口氣,「生日快樂,千夏。」
「還有,歡迎回來。」
第 76 章 我回來了
氣氛正好, 突聞裡面小客廳發出了一點聲音。
五條悟回過神,現在可不是沉於好氣氛的時候,他牽過她的手,「走吧, 生日蛋糕和禮物, 都在裡面那間客廳。」
小客廳裡面亮著燈, 還沒等他們過去, 就聽「砰」的一聲,是禮花炸開的聲音。
被咒術掩蓋的氣息在一刻隨著滿天飄落的彩帶湧出來, 還有此起彼伏的「生日快樂」「歡迎回來」。
聲音最大的就是五條悟三個學生,還隱隱約約還聽到了一聲「恭喜老師,恭喜師母。」
冥冥和硝子手上各拿著一個禮花, 歌姬坐在客廳裡面托著下巴生悶氣,伊地知笑得一臉欣慰,在他手裡的禮花都撒出來了以後再也不會被壓迫的快樂, 和一旁七海建人的面無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也從小客廳裡面探出頭來。
五條悟嘴裡過幾天要去接來的禪院家倆姐妹也跟在後面,更要命的是, 禪院直哉也在???
月城千夏抱著花直接懵在原地了。
什麼情況。
小客廳布置的熱熱鬧鬧, 牆上掛著的星星, 和巨大的生日快樂。
方形桌子上擺著一個九層高的生日蛋糕,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著九個大小不一的禮物盒。
五條悟在她耳邊低語,「是他求著過來的,我就給他提了兩個要求, 一不許再騷擾你, 二倆姐妹的事情不許禪院家再插手。」
禪院直哉確實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不如說,他出現在這裡就已經非常讓人不爽。真希倆姐妹和琉璃他們待在一起, 他靠在落地窗前,也不想靠近任何一個地方,也就稍微關注了一下惠和津美紀,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太格格不入,津美紀還上前和他說了會話。
奇跡的是,這個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津美紀還把布丁送給他了。
震驚在場所有人一整年。
禪院倆姐妹急忙把人拉過來。
真希:「為什麼要過去啊!」
真依:「不要靠近那個垃圾,會變得不幸。」
在津美紀過去前,她們就想把人拉過來,但被伏黑惠制止了。
津美紀笑容溫和,說:「因為他看起來很可憐呀。」
聞言,禪院倆姐妹懂了,然後不約而同笑出聲,然後又再三叮囑她不要再靠近禪院直哉。
伏黑惠倒也不急,因為他早就做好,對面那個人有什麼不妥當的動作,他就衝過去揍飛他的准備。
「我也沒想到悟要開生日會,他和我提這個時候我真的會嚇到了。」家入硝子手裡捧著一杯紅酒,冰塊在酒水裡互相撞擊,「昨天我過來幫忙,這些千紙鶴和星星,悟就已經疊了很多了,我和冥冥也就疊了一點點,幫忙做了下裝飾。」
「等等你說昨天?」她面前擺著一份蛋糕,極快抓住她話裡一個重點,昨天的時候,他們送伏黑姐弟去夏令營,有非常明確的交到了老師手上。回到高專,五條悟讓她去教琉璃,他則帶著另外兩個學生出去做任務,總之是直到晚上十點回來,兩個人在高專的宿舍過了夜。
家入硝子和冥冥把她圍在中間,七嘴八舌開始說起五條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准備,要做什麼裝飾,說到最後,總結一下,五條悟還算是個人。
歌姬喝了一口酒,嫌棄道:「勉強承認他還是個人,但如果後面他又對不起千夏,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五條悟從後面擠過來,手裡端著一份蛋糕,硬是把自己擠進她和硝子之間,從她身邊盤腿坐下,他心情很好,臉上堆的都是笑眯眯,家入硝子露出了和歌姬一樣嫌棄的眼神,但也主動往旁邊去,給他讓出個空位。
五條悟把蛋糕放下,一手搭在月城千夏肩頭,一邊對歌姬開嘲諷,「你不會有這個機會,而且你打得過我嗎?」
歌姬咬牙。
但現在也不好生氣,她心平氣和的順下來氣,對他笑笑,「我可以不打,但我可以讓千夏打你。」
月城千夏舉起手,連連點頭,「可以哦歌姬。」
五條悟誇張的「啊」了一聲,直言不諱,「如果是千夏的話,我是挨打的那方當然不會介意啦~」
這種欠打的語氣,真的讓人火大。
歌姬捏緊了拳頭,氣呼呼轉過頭。
冥冥笑著捏了捏垂在肩頭的馬尾發梢,看向五條悟:「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然後拿出手機,選擇匿名,發了什麼。
禪院直哉最終還是過來找她說了會兒話,五條悟也沒攔著。
之前打他的時候,她處於失憶階段,她對禪院直哉的討厭是刻在DNA裡的,現在也不例外,至於這位屑是想改過自新,還是繼續當垃圾,都和她無關。
禪院直哉過來的原因很簡單,他只是想看看……他還有沒有機會。
最後理所當然被暴擊到明白他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禮物不用急著去拆。
九層的蛋糕吃掉四層,五條悟蠢蠢欲動要吃第五層。
月城千夏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和戀人友人後輩在一起,整個房間裡熱鬧歡快。
帶著甜味的風卷起窗簾,裹挾著笑聲灑向窗外,消散了雨後的悶熱,連空氣都變得溫柔清爽起來。
直到五條悟一聲令下,說要下樓去放煙火,小田切真非常迅速的就帶著幾個小的往樓下去了,伊地知操心的跟在後面,任勞任怨,七海建人嘆著氣,認命的下樓了。
冥冥伸了個懶腰,拉起來歌姬,兩個人又喊著打電話的硝子一塊下去。
最後走掉的是禪院直哉,他對這事情沒興趣,下樓就直接回家了。
熱鬧的客廳變得清冷下來,月城千夏看向五條悟,「怎麼說要放煙火的本人還待在這裡不下去。」
五條悟眼裡凝著笑,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欄杆前,喊她過來。
「砰——」
她的腳剛剛踏進陽台,外面就傳來一聲「砰」的巨響。
在五條悟身後,五顏六色的煙花接連在夜空綻放,燦爛的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五條悟向她伸出的手。
月城千夏金色的眼眸中倒映著絢爛的煙花,她愣在陽台前,五條悟笑著拉她過來,他的聲音混在煙花中格外清晰好聽,「要去更好的一些觀看位置嗎。」
聞言,她側過臉,看到五條悟蒼藍的眼眸中,氤氳著絢麗的煙花,遮掩不下的情愫,以及倒映著兩個小小的她。
「要去嗎。」他對著她笑,稍微摟緊她的肩,奶油的香甜味更加深入的縈繞住她。
心尖倏地一緊,緊接著,是不斷加快,再也遮掩不住的心跳。
她的眼裡盛著煙花,也盛著他,和他挨靠在一起,讓她一時分辨不清,這心跳聲究竟是誰的。
她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想了又想,也猜得到五條悟可能要抱著她飛上天,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不適合浪漫,所以這時候就笑著朝他開口,「我想就在這裡看煙花。」
五條悟愣了愣,旋即也笑出聲,「你是不是猜到我要做什麼了。」他的眼底藍色在逐漸加深,心跳聲漸漸要蓋過煙花聲,但很快就她主動而用力的十指相扣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兩個人依靠在一起看著漫天煙花。
無垠的夜空仿佛是漫漫長河,銀河悠悠,花團錦簇。
時間仿佛靜止了,只有漫天煙花燦若繁星。
樓下,是任勞任怨的伊地知和被迫加班的七海建人在不斷地燃放煙花。
瀨戶琉璃幾個人手裡拎著仙女棒,一邊燃放一邊仰頭看天。
冥冥翹著唇角,拿著小型望遠鏡,站在對面大樓樓頂,觀察著對面兩個人。
五條悟晃了晃她的手,沉吟道:「千夏,覺不覺得手上還缺一樣東西。」
她想了一想,笑著答道:「比起這個,現在不是應該有更應景的事情嗎。」
五條悟稍頓,驀地輕笑出聲,他捧起她的臉,俯身下來,輕輕重重的呼吸全部落在她耳畔,帶來一陣酥//麻的觸感。
月城千夏放輕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悟。」她輕輕喚了一聲,緊接著,聲音淹沒在煙花聲中。
月城千夏的舌。尖卷過那一枚小小的尖牙,她輕輕笑了一聲,對方又再度封上她的聲音。
久到最後一束煙花消散在空中。
「千夏。」五條悟音色低啞,在交纏的呼吸中緩緩開口,雪白的短發壓到她眼角眉梢,她輕輕「嗯」了一聲。
「歡迎回來。」他輕輕吻著,聲音柔和的足以消散在夜風。
良久,她才回到:「嗯,我回來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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