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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作者：雪青青青【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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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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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6 20:10
標題:
《(綜漫)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作者：雪青青青【完結】
文案：
在高專DK二人組的眼中，雨宮佑身上標籤很多：
東大法學生，打工皇帝，弟弟被詛咒昏迷，單純到被病嬌纏上還一無所知。
最重要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嗯，人還不賴，隨便出手保護一下好了。
不想後來，兵戎相見，她還是咒力低微，頂著咒術高層下發的通緝令，面對兩位特級咒術師，卻氣定神閒地坐在對面。病嬌妹妹軟骨頭似的伏在她膝上，天與暴君為她的鷹犬近侍身旁。
下垂的眼尾本來顯得無辜，使往日那陽光活潑的笑容格外可愛，而如今配著那淡漠的表情，卻顯現出一種悲憫的神色。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讓多數的人類享有和平。」她語氣平緩，循循善誘，彷彿兩人只是不聽話的孩子：「為什麼悟和傑無法理解呢？」
「劫殺星漿體，血洗禪院家，顛覆咒術界。清理所有咒術師，這就是你達成目的的方式？」
「天元偽善，禪院高慢，高層迂腐。」
她起身，綠瞳幽暗，彷若點點冥火，單薄的身形背倚著偽神的光輝。
「我將為這腐朽無趣的咒術界帶來革新。」
-
女主始終普通人，我就愛看普通人打臉天才（）
陽光小狗的性格不是偽裝，只是同時擁有腹黑屬性
事業型女主，全員單箭頭
主咒回，其他打醬油
內容標籤： 綜漫 少年漫 升級流 成長 咒回 輕鬆
搜索關鍵字：主角：雨宮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論普通人在咒術界開公司的可行性
立意：愛與和平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1-6 20:13
第1章 相遇
悶熱的七月，空氣中的水氣讓人窒息，指尖卻傳來陣陣冰涼。
父母面目全非的屍體坐在主副駕駛座。透過車窗玻璃，父親的白襯衫已是殘破不堪，整個人像是被某種大型野獸咬傷，鮮血淋漓。而母親少了半個頭的屍體無力地垂向一邊，滴滴答答的暗紅血液從傷口流出。
隨後畫面一轉，自己抱著安撫用的小熊，周圍是擁擠的人群，嘈雜喧鬧一片。警車上警示燈的紅藍光芒閃得人睜不開眼，隱約間只聽到有人說了句「這樣只能請咒術師......」，而後被打斷。
咒術師......？那是什麼？
對了！弟弟呢？普在哪裡？
雨宮佑從夢中驚醒，身上早已是汗濕一片。
心臟砰砰直跳，她深呼吸，緩和情緒。
最近氣溫升高，做這個夢的頻率也提高了啊......
自從四年前的事故過後，自己就總是夢見當時的場景。
雖然細節處已然模糊不清，但是父母罹難的畫面和那句「咒術師」卻總是分外清晰。
或許，是自己潛意識裡也一直不願放棄這微小的線索。
當時的事件被定為疲勞駕駛導致的意外事故，但雨宮佑堅定地認為事實並非如此。
畢竟她清楚記得車輛外部完好無損，主副駕駛的父母卻面目全非。況且，她的弟弟雨宮普身上明明沒有任何受傷痕跡，卻一直昏迷不醒，這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一般的意外事故可以導致的。
這一切，恐怕都與那天警察口中所說的「咒術師」有關。
她試圖查找資料，不過找到的只是些毫無線索的只言詞組罷了。
現在再想這些也沒有意義，雨宮佑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一個激靈從床上彈了起來。
打工要遲到了！
洗漱穿衣，匆匆趕往車站，坐地鐵到達打工地點，雨宮佑已經從噩夢的陰翳中清醒，一個元氣滿滿的打工皇帝開啟了她新一天的打工史。
「歡迎光臨~」
「好的這邊給您找零~」
「感謝惠顧，請下次再來~」
挨過客流高峰期，雨宮佑揉揉自己笑僵的臉。
等到十二點與同事交接完畢，自己就可以去吃個便飯。下午一點半有學校組織的社會實踐，在某律師事務所進行採訪，提前了解未來的工作環境。再之後六點鐘開始在居酒屋打工，一直到晚上十點半，坐地鐵踩著寢室關門的底線回到寢室。
哈！真是充實的一天！
「雨宮，你很缺錢嗎？」一起值班的同事發出疑問。
提問的同事名叫木之本桃矢，是位個子高挑的黑皮帥哥，兩人因多次在不同打工地點而相識。
雖然木之本年齡比她小，但在雨宮佑心中卻是打工皇帝方面的前輩。她不少工錢時間相當合適的打工就是這位前輩推薦的，也因此對其相當尊敬。
「是的！」雨宮佑毫不遮掩，笑眯眯地回答：「我很缺錢，所以有什麼高薪的工作請一定記得告訴我！啊，當然違法犯罪除外。」
「但是也要注意身體吧，你不是只要有空閒的時間就在打工嗎？」木之本桃矢整理著貨架上的商品，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話中的關心非常坦蕩。
「謝謝前輩關心~」雨宮佑嘿嘿一笑：「我會注意的，畢竟身體才是打工的本錢，我要把自己的時間實現效益最大化！」
木之本桃矢語塞：「雖然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注意身體就好。」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深挖說不定會傷害到別人，木之本桃矢並不打算去探究雨宮佑如此缺錢的原因。
他死魚眼著移開視線，關於對方明明比自己大卻叫自己前輩這件事他已經吐槽了很多次，但是在雨宮佑誠懇認錯堅決不改的攻勢下，如今已經習慣了。
況且以雨宮佑的外表和行為氣質來看，叫自己前輩倒也不算怪異。
與來上班的同事交接完畢，雨宮佑順便坐在便利店裡吃掉了作為午餐的麵包，隨後前往實踐地點。
雨宮佑到達地點時，距離活動開始的時間還很早，同學和帶隊老師都還沒有到。
她向事務所的前台表明自己是來參觀的學生，對方檢查了她的學生證後，友善地向她表示在活動開始前可以先在事務所裡轉轉，事務所一共有五層，一至三層目前都可以自由活動。
雨宮佑坐在一層的休息區，划著手機屏幕，卻並不是在休閒娛樂，而是閱覽打工相關的信息。
弟弟的住院費用大致是十萬每月，宿舍住宿費是一萬日元，每個月餐食費、交通費、生活必需品等大約要五萬。自己打工的時薪基本上在1200左右，如果把每天都安排滿的話，按照一個月大約能賺到二十萬，再加上要為了學費存錢，生活費只能說勉強夠用。
時薪高一點的工作......雨宮佑目光移動，最後定格在一條招聘信息上。
是一家小吃店招聘服務員的信息，工作時間比較晚，位置有些偏僻，放在平常是會被雨宮佑一秒pass的信息，可是它的時薪格外優秀。
1500日元。
......孩子很難不心動。
思慮再三，雨宮佑還是先聯繫了店主，向對方確認了基本信息，敲定好面試的時間。
做完這些事，雨宮佑放下手機，卻突然感覺後頸一涼，隨後便是一陣心悸，呼吸困難。
彷若直覺在驚聲尖叫，催促著她逃離某種不知名的東西。
好像有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唔......」她面色蒼白，捂著心口調整呼吸，舉目四望，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周圍忙碌的人們還是和遊戲NPC一樣來來往往，而那種陰冷的感覺彷彿只有自己察覺到了。
一滴冷汗順著臉側滑了下來，雨宮佑艱難起身，拿著東西急匆匆地走出門外。
出來的一瞬間，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實有感，那種心慌的感覺漸漸消失了。明媚到刺眼的陽光直晃晃地照在身上，雨宮佑感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回暖。
......什麼情況？貧血？
「姐姐——」
還沒等她的疑惑解開，一聲清脆甜蜜的叫喊傳來，雨宮佑回頭，就發現小野寺眀砂笑著向自己跑來，鵝黃色的長裙隨風飄揚。
「眀砂？你來這裡做什麼？」
雨宮佑親暱地將小鳥似的撲向自己的少女擁入懷中，摸摸她毛茸茸的發頂。
小野寺眀砂，是她從五歲時搬到當時的房子就相識的鄰居妹妹，與弟弟同歲。小時候還很文靜內向，不過與她相熟之後很快就活潑開朗起來，雨宮佑很喜歡這個妹妹，硬要說缺點的話，可能就是有點太黏人了。
在上大學之前，因為學校離得近，小野寺眀砂就每天陪著雨宮佑一起上下學，即使她的學校要晚半個小時放學也一直執拗地等著她。之後，即使距離隔得很遠，小野寺眀砂在週末時也總是能準確找到雨宮佑打工的地點，也不影響她打工，就作為顧客待在一邊，等她下班一起走走。
不過雨宮佑沒想到自己社會實踐的行程也能被她打探到，話說回來......
「現在是高中生的上課時間吧？你逃學來？」
雨宮佑狠狠敲了一下懷中人的小腦袋。
小野寺眀砂淚眼汪汪的擡頭：「上課怎麼有陪姐姐重要......」
現在讓她回去也趕不上上課了，瞧她的樣子，雨宮佑也不忍心苛責，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下不為例哦。」
聽到這話，小野寺眀砂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來，把頭埋在她懷裡撒嬌：「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雨宮佑頸前被髮絲蹭得癢癢的，忍不住笑：「哈哈哈別鬧了，好熱——」
正在二人笑鬧著的時間裡，同學和帶隊老師也陸陸續續趕到。
看著他們與自己打過招呼後接連進入律師事務所，雨宮佑猶豫了一下，拉著小野寺眀砂的手也折返回去。
出乎意料的，參觀採訪很順利，那種陰冷窒息的感覺沒有再次出現，雨宮佑也就當自己多想了。
「姐姐，」就在採訪接近尾聲時，一直默不作聲，非常乖巧地緊跟在雨宮佑身邊的小野寺眀砂對她低聲說道，「我走開一下，馬上就回來，姐姐在這裡等我哦。」
雨宮佑看看目前還沒有結束傾向的採訪，點點頭表示了解。
然而，就在小野寺眀砂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樓上傳來。
「轟！！」
慌亂在本就擁擠的辦公室瞬間瀰漫開來，幾個反應快的學生當即就往門口衝去，雨宮佑也是其中之一，本就站在門口的小野寺眀砂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出門外，然後向著樓下狂奔而去。
小野寺眀砂的速度很快，在樓道裡人還不多的時候就帶著雨宮佑迅速跑出大樓，等她們來到樓前較為開闊的空地後回頭時，大樓一層和門口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
慌亂的人群尖叫著往外沖，有幾人被推的倒了下去，然後就再看不清人影了。
「轟！！」
又是一聲驚天的爆炸聲。
「姐姐！」
這次還沒等雨宮佑反應過來，小野寺眀砂拽著她的胳膊狠狠一扯，一塊碎石貼著她的面頰飛了過去。
「......謝謝，眀砂。」
後知後覺的恐懼讓雨宮佑一時間有些茫然，不過她馬上就冷靜下來，兩人一起跑到了更遠的安全區域。
不斷鳴笛的警察和消防車很快趕到，他們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跑出來的人員已經被有序疏散。
雨宮佑和小野寺眀砂也跟隨著人流走動，她身高並不出挑，在人群中努力踮著腳尖，確認自己的老師和同學的安危。
雖然他們都被人群衝散了，但是雨宮佑還是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心底暗暗鬆了口氣。
大樓的第四層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口，滾滾濃煙從裡面冒出，大樓內還在不規則地發出轟鳴。
連續爆炸？辦公樓不像居民樓，沒有燃氣管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接連不斷的爆炸？
雨宮佑站在靠警戒線一側，良好的耳力讓她聽到不遠處飄來的一些隻言詞組。
「確....原因......什......要請......處......事了。」
「......到？......兩位......近？好......快請......」
「從業......年，......見......咒術師......」
雨宮佑猛然站定，全然無視周圍人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
果然！這種爆炸不是普通的情況！
咒術師。
那個在夢中被她一遍遍記住的名詞。
今天的事也和當時的事故一樣嗎？終於讓她等到了嗎？
她已經找了三年，不可能再放過任何一點線索，她得見到他們所說的咒術師！
雨宮佑放開了小野寺眀砂的手。
「......姐姐？」小野寺眀砂茫然地回頭望她。
「我有一些要緊的事情，一定要在今天去辦，眀砂你今天趕快回家，注意安全。」
「等......」
她已經來不及去安撫或許還在慌亂中的小野寺眀砂，只是匆匆交代了一句，便逆著人群向大樓另一側走去。
小野寺眀砂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雨宮佑遠去的背影，眸中明暗難辨。
.
大樓側面離爆炸區域不遠，有些危險，人群都已經離開。雨宮佑就站在這裡緊盯著著大樓正面。
她不知道該如何突破警察的重重包圍，接觸到所謂的咒術師。她只是不想放棄任何一絲能拯救昏迷中的雨宮普的希望。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當時剛剛經歷了事故的雨宮佑曾經拜託過警察，想找到咒術師看看弟弟的情況。當時，負責安撫她的警察雖然含糊其辭地拒絕了，但是言辭間多少透露出一些細枝末節的信息，比如他們其實也沒法輕易接觸到咒術師。
那麼，比起警察的首肯，咒術師本人的態度或許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身無長物的少女，要怎麼做才能打動那位咒術師，獲得他或她的幫助？
咒術師，從命名和她的經歷來看，這種神秘而又有一絲奇幻色彩的職業，應該類似於法師或者道士，從事者多半是一些中年人或者老者，這個年齡段的人難以被年輕人的語言打動，自己又沒有足夠的金錢，可現在卻只能寄希望於那名前來的咒術師的人品嗎？
這種希望渺茫的事情……
雨宮佑攥緊了拳頭。
只能硬著頭皮試試了。
等待沒有白費，在雨宮佑的翹首以盼下，一輛黑色高級轎車沿著道路駛向了大樓。
短短十分鐘內，民眾已經被疏散完畢，這輛車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來了！
雨宮佑目光灼灼，緊盯著車門。
駕駛位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一個明顯是長官的警察連忙滿臉堆笑著向對方走去。
雨宮佑眼神暗淡。
果然，是上了年紀的……嗯？
正想著，車後座上又下來兩個人，這次是兩個少年，不過衣著打扮很奇怪，一個是帶著圓形黑色墨鏡，看起來有點兒像盲人的白毛，另一個黑毛穿著肥大的長褲，額前留著一綹奇怪的瀏海，很像街邊的不良混混。
兩人甚至沒有給那名警察長官和中年男人一個眼神，只擺了擺手就徑直朝著大樓內側走去。
態度隨性又失禮，但其他兩人都好像並不在乎。
難道這兩個人才是咒術師？
看起來好年輕啊......是不是比自己還小呢。
那麼說服他們的可能性也就增大了吧？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雨宮佑又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到他們了。
走路速度這麼快的嗎？還是說這是咒術師的某種能力？
警察長官和中年男人的交涉很簡短，他們的談話結束後，那名長官就帶著許多警察離開了，只留下那名中年男人和一些救護人員留在原地等待。
雨宮佑心下一喜。
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周圍警戒的人越少，她接觸到他們兩個的機率就越大。
那名中年男人似乎很憂心大樓裡面的狀況，一直不停地向裡眺望，雨宮佑趁那名中年男人沒有注意，快步接近了黑色車輛。
說起來，那剛剛就時不時出現的轟鳴聲似乎在那兩名少年消失後就停止了。
雨宮佑心急如焚地等著，她心中揣著被那中年男人發現和請求不被二人接受的兩種擔憂，短短五分鐘，她度秒如年。
黑白二人終於從大樓裡走出來的時候，雨宮佑恍然發現，剛剛還勉強在爆炸中支撐著的大樓，此時已經是一片廢墟。
倖存者也被救了出來，他們全部昏睡著，倚靠在一起，躺在廢墟旁邊的安全區域。
早已等待著的醫護人員連忙上前去幫助他們，而那名中年男人不知為何正對著二人發飆，隱約傳來一兩句「損失」「輿論」「怎麼交代」之類的話。
兩人一臉左耳進右耳出的表情，時而應一兩聲，顯然是沒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雨宮佑的眼神就在此刻與那白毛墨鏡男對上。
被發現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雖然對方戴著眼鏡，但雨宮佑就是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非常凝實，落在自己身上。
果然，他快步走向雨宮佑，臉上帶著一個奇怪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欸~你是誰啊？」他回頭，嘲笑著中年男人，「怎麼叫普通人接近了，這可是輔助監督的失職吧？」
被稱作輔助監督的中年男人瞬間緊張起來：「你是什麼人！怎麼還沒被疏散？」
「初次見面！你們好！」雨宮佑一秒揚起一個友善熱烈的笑容，「我有事想要拜託咒術師大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她說『咒術師大人』欸，好蠢的叫法。」白髮咒術師笑得十分誇張，對著黑髮咒術師說道。
對方微笑著：「不要欺負普通人。」
聽到雨宮佑的口中說出「咒術師」這一詞彙，輔助監督的眉頭狠狠擰起。
「你是怎麼知道……算了，你跟我來，以後不要再接近這麼危險的地方了。」
輔助監督按按眉心，和黑髮的那位咒術師一起走過來，作勢想要拉著雨宮佑離開。
「等等！」
雨宮佑躲過輔助監督的手，抓著白髮那位的衣袖對他飛快說道:「真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曾經也是現在這種事件的經歷者，我的弟弟明明沒有受傷，但自那之後就無緣故地昏迷，所以我想委託二位幫忙，只要是我出得起的代價，我都一定出，拜託了！」
話說到最後，她朝著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她這麼說欸，我對昏迷的男人是沒什麼興趣啦，傑你呢？」白髮咒術師興致缺缺，完全沒有被雨宮佑誠懇的態度打動，也沒有對她的遭遇表現出多少同情。
「不要這麼說，既然是咒靈暴走事件的受害者，那我們作為咒術師理應是要幫助的。」
被稱作傑的咒術師笑眯眯的，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比起言行舉止奇怪的白髮咒術師，他的語氣裡透露出一個正常好心人該有的思維，連帶著他奇怪的裝束和髮型也順眼起來。
這樣簡單就同意了！
雨宮佑眼前一亮，轉而對著傑連連道謝。
「實在是太感謝您了！」
輔助監督看著他已經答應，也只好隨他們去了。
「不用謝我，對了，我叫夏油傑，他是五條悟，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
「不不您客氣了。」比預想中更容易獲得了咒術師的許諾，雨宮佑欣喜不已，臉上一直掛著明亮的笑容，「我的名字是雨宮佑，請多多指教！」
「我才是，請多指教。」
雨宮佑熱情的態度讓夏油傑對這個陌生女孩平添幾分好感。她一身簡樸的白襯衫牛仔褲，略舊但是洗得很乾淨，黑髮紮成兩個麻花辮垂在肩頭，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只有髮尾的兩個淡綠色蝴蝶結。
對方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綠眼睛，瞳中綠意宛若春天剛長出的嫩芽，又像是某種純淨的寶石，好像能一眼望到底。眼尾略微下垂，看起來無害又單純，笑起來還會露出小虎牙，天生就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
況且從剛剛她的言語表現來看，人並不壞。
夏油傑：「正好我現在就有空，你呢？」
「當然！哦對了，我得先跟店長請個假！」雨宮佑拿起手機，發消息向居酒屋老闆請假。
「好麻煩哦——你這傢伙爛好心？青春期的騷動？」五條悟晃悠過來，陰陽怪氣道。
「舉手之勞罷了，你不去？要是咒靈暴走事件中的受害者無故昏迷，當時負責的咒術師應該已經看過了才對，但仍然給不出答案，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欸——那去看看也無所謂啦。」五條悟一開始就是隨便說說，夏油傑既然決定幫忙了，他也無所謂。
有一瞬間，他好像感覺到了別樣的氣息，敏銳地向雨宮佑身後看去。
「怎麼了？」夏油傑注意到他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無所獲。
「沒什麼，可能只是有術師路過？」五條悟開著玩笑，行動卻戒備起來，他的命很值錢，有時候碰上被錢蒙了眼的詛咒師也說不定。
不過暗處那人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暴露了，兩人等了一會兒，再沒有別的氣息傳來。
「沒事了，可以走了。」他聳聳肩。
居酒屋店長為人厚道，聽說雨宮佑是今天爆炸事件的受害者之後爽快地批了假，還叮囑雨宮佑記得好好休息。請好假後，她一擡頭就聽到了五條悟的話。
「您也去嗎？太好了！」這個消息對於雨宮佑來說是意外之喜，畢竟可靠的人越多，弟弟的問題得到解決的概率就越大。
五條悟故意逗她：「去是去，但是你剛剛不是說只要付得起的代價就一定出嗎？我這種強者的出場費可是很昂貴的。」
雨宮佑並不在意他的刁難，仍是非常感激：「當然，這是我答應的，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就算把房子抵押出去也沒問題！」
「噫......這傢伙是個怪人欸。」五條悟戳戳夏油傑，又對著雨宮佑說，「我可不需要你家的房子，硬要說的話，連續一個月的雪屋家限定口味奶油大福相比起來更有吸引力，啊，加雙倍糖，不，三倍糖才好！」
五條悟說著說著就開始喋喋不休起不同甜度的奶油大福的優缺點，看來在甜食方面頗有建樹。
「你不用理他，他就是習慣性胡說八道而已。」比起五條悟，夏油傑看起來就格外親切且易於溝通，他微笑著看向雨宮佑。
「帶我們去你弟弟那裡吧。」
第2章 高專
雨宮普的病床前，夏油傑和五條悟站在一旁，雨宮佑充滿期冀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病床邊並沒有太多維持生命的儀器，只有一個正在輸送營養液的輸液架，床上的雨宮普面色紅潤，不像是已經臥床三年的病人，反倒象是沉沉睡著。只是他按歲數來說與二人同齡，身材卻顯得瘦弱矮小很多，只有這一點符合病人這一屬性。
「你怎麼看？」夏油傑擡眼望向五條悟。
「非——常輕微的咒力殘穢呢，應該是詛咒。」五條悟拿出手機，「剛剛來的路上我叫人去查了當年的事件，卷宗上寫的流程看起來很完整。當時襲擊這傢伙父母的咒靈不過是一隻二級，正巧有個一級咒術師在附近，很輕鬆就解決了，如果是那隻咒靈對他下了詛咒，那麼他應該在咒靈被祓除的當下，或是不久之後就可以醒來。」
五條悟與夏油傑都是比較叛逆的咒術師，尤其是五條悟，他並不覺得讓普通人了解咒靈之類的東西有什麼問題，於是雨宮佑在來的路上就被科普了咒術界的基本知識，狠狠刷新了她的唯物價值觀。
「也就是說，對普施下『詛咒』的另有其......咒靈？」雨宮佑接話。
「沒錯。」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看你還算聰明。啊，當然，也可能是什麼有奇怪效果的咒具，不過咒具一般是咒術師使用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這個可能。至於咒物，被詛咒需要一直持有，三年了弟弟君沒有被野生咒靈撕成碎片也不大可能呢。」
夏油傑微微皺眉：「能在一級咒術師的探查下不暴露殘穢，而且至少三年都沒被觀測到，這樣的咒靈......」
「很可能是特級！」雨宮佑搶答。
五條悟笑嘻嘻地湊上來：「你接受得還蠻快的嘛！傑，你看，普通人這不是也能好好接受咒靈存在嗎。」
「雨宮小姐個人的承受能力比較強罷了，要是讓世人知道了咒靈的危險，恐懼情緒匯聚在一起不知道會催生出多恐怖的存在。」
來的路上他們不僅給雨宮佑科普了咒術界的知識，還稍微了解了當年的事件，也就從交流中知道了她父母雙亡，一個人打工養家的事。
在這麼艱難的環境下還沒有變得陰鬱消極，反而處處透露著向上的積極情緒。夏油傑認為她非常值得佩服，不過五條悟則認為她是個怪人。
雖然他可沒這個資格說別人怪。
「再強的咒靈，也抵不過我們兩個聯手。」五條悟滿不在乎。
夏油傑沒再與他爭辯，轉向雨宮佑有些歉意：「好像沒幫上什麼忙。」
「不不不請你你不要這麼說！」雨宮佑急忙連連搖頭擺手，頻率之快都揮出了殘影，「一直以來困擾我的不是『怎麼做』，而是『為什麼』。我能碰見你們，知道了這麼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已經很幸運了，現在知道了癥結所在，我會慢慢努力去解開弟弟的詛咒的！」
可是，要面對的很可能是特級咒靈，她一個普通人，無法輕易接觸到咒術界，連弟弟的情況都是機緣巧合下碰到他們才知道的，這樣的她又能做到什麼呢？
「說得輕鬆，你連咒靈是什麼都只是今天才知道。」五條悟幽幽吐槽了一句。
「喂，悟。」夏油傑頗不贊同地出言制止他，轉而安撫雨宮佑，「祓除未記錄的特級咒靈也是咒術師的責任，我們會幫助你的，別在意他說的。」
雨宮佑完全沒有被五條悟的話傷到，對她而言那不過是再直白不過的一句事實。
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弟弟，她對著夏油傑搖了搖頭。
「不，我完全沒事！」她笑起來，舉起自己的老舊翻蓋機，「那我們來交換聯繫方式吧！」
.
等雨宮佑揮別二人，時間也僅僅才到下午四點。
比預想中要早很多，這樣的話再去打工是完全來得及的。
不過之前早早和老闆請了假，要是人家已經安排好了別人當班，自己再去就不太合適了。
「姐姐！」
正當雨宮佑思考著後續安排的時候，小野寺眀砂又不知從何處出現了。
「怎麼還沒回去？今天你遇到那麼危險的事情，應該回家好好休息。」雨宮佑被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批評道。
「姐姐還不是一樣！我擔心姐姐嘛。」小野寺拉著雨宮佑的手委屈巴巴地向她撒嬌，一直熱切地緊盯著她的雙眼亮晶晶的，那無辜的樣子像極了家裡闖禍卻又讓人下不去手懲罰的小貓。
「唉......真是敗給你了。」雨宮佑敵不過小野寺眀砂的撒嬌攻勢，任由她挽著自己，「那麼，我把你送回家去？」
「不要，我想跟姐姐在外面逛逛，姐姐之後有什麼安排嘛？我可以跟著去的，不會打擾你的！」
要說安排，雨宮佑確實是有想法，作為一名光榮的打工皇帝，她很難容許自己浪費哪怕一點的打工時間。
「家是肯定要送你回去的，但我有一個面試想去，那裡和你家一個方向。我問問小吃店的老闆，可不可以把面試時間提前吧。」
「好~」
下午五點，兩人來到小吃店門口，店門口沒有招牌，菜單貼在店門玻璃上，有些發黃，門口堆棧著一些紙箱垃圾。
店裡面已經零星有兩三個顧客了，都是鬍子拉碴的大叔，他們一邊吃著關東煮，一邊關注著電視裡播放的馬賽，目光熱切，顯然是下了注的。
雖然店面裝飾稍顯破舊，但是店內的食物香氣卻很濃厚，想必這家店走的路線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店主站在吧檯後的操作台邊，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二人，便招呼他們進去：「你是來面試的那個小姑娘是吧，旁邊那個小姑娘是陪你來的？都進來吧。」
他的長相兇悍，橫眉豎眼，臉上還有長長一道傷疤，有些猙獰。
「嗯......打擾了！」雨宮佑看看身邊的小野寺眀砂，她並無懼色，便一起進店。
有個食客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們，眼睛都直了，隨即便帶著揶揄的笑容朝店主嚷嚷道：「喲，店主，這倆小妞是新來的服務員啊？長這麼漂亮，那我一定常來。」
小野寺眀砂猛地盯上那人，眼神陰暗兇狠。
「閉上你的狗嘴！」店主也一點兒沒給他好臉，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得出店長的眼神很有威懾力，那食客馬上訕訕一笑，轉回去了。
「您好，我是來面試的雨宮佑。」
雨宮佑並不懼怕店主的面容，在對方的邀請下帶著小野寺眀砂坐在一張四人桌的一邊。
店主坐在對面，試圖讓自己的神色柔和一些，但只是徒勞。即使如此，他還是盡可能柔著嗓子說：「歡迎你來，你別怕，我就是天生長這樣。」
「我不怕。」雨宮佑笑笑，「謝謝您剛剛替我說話。」
眼前的少女面容較好，姿態端正，一雙綠瞳裡泛著暖意。雖然看起來很好欺負，但並沒有被剛剛的爛人影響，顯而易見的放鬆，如她所言並沒有逞強。
這樣漂亮陽光的女孩無疑也會是店裡的一抹亮色，而且看她的態度，也有能力應付各種情況。
雨宮佑的表現顯然讓店主鬆了口氣：「這家店平時人多，我忙不過來，可之前來面試的人看到我這樣都沒敢留下。我這裡是破了點，來的顧客也有些壞東西，但是有人找你麻煩你就跟我說，我一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你是女孩子，那工作時間我就盡量給你安排在白天，你看這樣行不？」
他語言誠懇，雨宮佑想著高額的時薪，確實非常心動。
那些煩人的顧客，只要沒有確實傷害到自己倒也不用在意，就是附近的治安問題......
身邊的小野寺眀砂看出了她的顧慮，揪揪她的袖子小聲對她說：「沒事的，姐姐，我以後都會來接你下班的！」
雨宮佑聞言笑笑沒有說話，轉頭對著店長說：「您這裡的待遇很好，我當然同意了。」
店長一個長相威猛，身材壯實的八尺大漢險些感動落淚，他們當即商量敲定好工作時間，擬好合同簽約後，雨宮佑就是這家店的員工了。
她把小野寺眀砂送回家裡，也便路過了自己家。
雨宮佑沒有回去，畢竟明天一早自己還有事要忙，當務之急是回寢室養精蓄銳以應對明天的——
排隊大業！
夏天，無論清晨傍晚，只要有陽光的地方就是一片熱浪，遑論這排成長城的隊伍！
雨宮佑站在隊伍中間，慶幸自己起了個大早，凌晨四點就出門來這裡排隊。
還以為自己能趁著人少第一批買到限定口味甜品，結果發現還是小瞧了雪屋的限定二字對於嗜甜人士的魅力！
自己四點出門，四點半到達店門口，彼時店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龍，嚇得她立馬加入。雪屋的開店時間是早上八點整，在這三個半小時裡，雨宮佑眼看著自己身後隊伍末端逐漸消失。
究竟是排到哪裡去了啊......
「大家不要推搡！那邊請好好排隊！我們分三個窗口，三條隊，請不要插隊......」
店員小姐拿著擴音器豁出老命去地喊著維持秩序，努力的樣子讓雨宮佑不禁在心裡計算在這家店打工的時薪會不會比較可觀。
排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輪到雨宮佑，她把每種限定口味奶油大福都裝了兩個，還買了兩個普通抹茶低糖口味的。
接下來擺在雨宮小姐面前的問題就是——
咒術在哪來著？
炎熱的夏天，雨宮小姐拎著容易被熱化掉的甜品，失去方向。
「......喂？
嗯，我是。
是雨宮小姐啊，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
的地址？你是要......
甜品？」
前一天與五條悟打遊戲到凌晨四點，還在床上補眠的夏油傑被手機鈴聲吵醒，醒來就面對著一個普通人「咒術哪裡走」的問題。
睏倦中的夏油傑略微有些煩躁，耐著性子回復。
「嗯.....這樣吧，我現在不方便，讓五條悟去接你如何？告訴我你的位置。」
跟對方講完電話，夏油傑直接走到隔壁，把還在床上的五條悟薅了起來，也不管對方仍然睡眼惺忪，把地址告訴他，丟了句「你的限定口味奶油大福在那裡等你」，就躺回自己床上，睡起了回籠覺。
一個小時後，雨宮佑坐在咖啡店裡見到了五條悟。
對方顯然是草草洗漱了一下就出門，頭髮有點凌亂，表情不大好，校服也有些褶皺。不過這些倒無損他的帥氣，從咖啡店裡的客人都在朝著邊看就可以看出。
雖然帶著奇怪的墨鏡。雨宮佑默默在心裡補了一句。
對方坐下，謝絕了殷勤地上前詢問點單的服務員，略帶驚訝地看向她。
「你也太實誠了吧？真的去買甜品了？你傻嗎？」
「這不是我們說好的嗎？總不能讓你們白幫我的忙吧。」雨宮佑笑笑，旋即道歉，「不好意思，我應該昨天就問清楚的，這樣也不會在大清早的打擾到你們了。」
「我有這些倒是無所謂，但你真的是個怪人哦。」五條悟絲毫沒有客氣，扯過甜品袋子就拿出一個蜂蜜檸檬口味的奶油大福塞進嘴裡。
面對面的距離讓雨宮佑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也能發現他露出了十分幸福的表情，清早的起床氣被甜品所安撫，周身的氣質便緩和下來，有點像隻白色大貓。
「昨天就想說了，你這傢伙也樂天過頭了吧？明明知道弟弟是被特級咒靈詛咒了還一點不害怕，隨口說一句的報酬你就排長隊去買，你沒有負面情緒的嗎？」
「怎麼會？我也是普通人，當然是會有負面情緒的。」雨宮佑看著他笑眯眯地說，非常沒有說服力，「只是比起自怨自艾，我更喜歡直接行動而已。」
「而且，我是真的很感謝你們，所以你的要求是排隊這種我也能做到的小事，我反而還比較開心呢。」
五條悟聽完她的話露出一個牙酸的表情，沒有動剩下的甜品，而是指了指袋子：「這裡面也有傑的份吧？」
雨宮佑點點頭。
「嘿嘿嘿，我要把他的份當面獨吞掉。」五條悟提起袋子，「走吧，雖然夜蛾老師可能反對，但是一般平民怪人小姐要進囉！」
.
「......五條，那個，在哪裡？」
「就在山上哦~」
站在山腳，已經做好咒力登記的雨宮佑發出強行平靜而難掩絕望的疑問。
出現了，負面情緒。
「沒有客車站啊......」
自認為體能還算不錯的雨宮佑為了跟上五條悟的步伐，有點疲憊地嘆息。
「會來這裡的只有相關人士，怎麼可能建客車站啊。」五條悟有些好笑。
半小時後。
「的學生......哈......每日都要經歷這種訓練嗎......不愧是咒術師啊......哈.......」
走到山腰的雨宮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條路坡度其實並不大，但是勝在盤曲蜿蜒，長得沒有盡頭。
而五條悟則雙手插兜，閒庭信步，非常欠扁。
「咒術師的身體經過咒力強化，都是大猩猩級別的哦？以雨宮你那可憐的咒力總量來看，是沒有這個強化身體的機會了~」
「你......呼.......可以先去......山上......哈......我會慢慢......自己上的......」
說實話，這段山路要是雨宮佑自己慢慢上，也不至於累成這個樣子，可是要跟上五條悟那雙大長腿的腳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五條悟笑得十分惡劣：「那可不行，難得在看到因為一段山路就累得半死不活的人類，多有意思啊，我要繼續看著。」
雨宮佑聽著他的話，正巧一滴汗水落入眼睛，她一時分神，腿一酸軟倒了下去，然後就被五條悟領著領子回正過來。
少女搖晃的身影被他輕輕一提就穩住了，雨宮佑看著很瘦，重量也是意料之中的輕。
五條悟撇撇嘴。
難道是沒錢吃飯麼。
「你看，要是我不在，你暈倒在半路怎麼辦，雨宮你的體質還真是差，怎麼這麼弱啊~」
雨宮佑停下來緩了緩，擦乾臉上的汗，朝五條悟笑著說了聲謝謝，成功打出沉默後繼續向前。
等爬到咒術門口，雨宮佑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顫顫巍巍如同剛出生的小鹿，左搖右擺地前進著。
「恭喜恭喜~花了整整兩個小時，你終於進入的大門了~」
五條悟在她旁邊啪啪鼓掌歡呼，雨宮佑虛弱而又配合地發出了「耶——」的呼喊。
「嗯？這位是？」一位短髮的女學生出現在前方，棕色短髮，叼著煙，看起來懶洋洋的。顯然，與五條悟認識。
「你好......」雨宮佑用盡全力位置平衡，主動打招呼，「我叫雨宮佑，因為受了五條悟和夏油傑二位的幫助，所以來感謝一下。」
「哦、哦......你好，我是家入硝子，和他們兩個一樣是一年級的。」家入硝子顯然被她蒼白虛弱的模樣鎮住了，還在她重心不穩時下意識地扶住了她。
扶住雨宮佑的那雙手非常溫暖，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上的疲憊便一掃而空。
雨宮佑愣住，看向那雙含笑的眸，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
「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
雖然不明白原理，但自己身體的好轉顯然是這位家入硝子做的。
雨宮佑興奮地握住了她的手：「謝謝你！哇！咒術師果然好厲害啊！」
「......小事一樁。」對方的熱情讓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但並不討厭，家入硝子瞥了一眼她身後的五條悟，旋即悄悄對她說，「但是我提醒你，那兩個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別被騙了。」
「喂——這話我可不能當沒聽到啊——」五條悟在後面不滿地揮拳抗議。
「好好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拜。」家入硝子態度極其敷衍地移開眼神，繼續向山下走去。
「拜拜~」一顆芳心被迅速俘獲的雨宮佑殷勤招呼。
「好了好了我們走了。」五條悟揪著雨宮佑的領子把她往前拖走。
終於進入了，雨宮佑東張西望，深覺新奇。
的建築多為木質結構，風格非常古樸，青瓦白牆，莊嚴厚重。
五條悟領著雨宮佑就進了夏油傑的房間，邊喊邊推門。
「傑——我帶雨宮來了哦，沒穿內褲的話快躲起來哦——」
「你在瞎說什麼。」夏油傑已經醒了，衣冠整齊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是一部遊戲機。
的寢室也很豪華，每人都是單間，獨享豪華大床，房間內有配備有獨立衛浴和廚房，床邊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綠蔭蔥蘢，風景怡人。
「哇......這裡的住宿費一定很貴吧。」雨宮佑左瞧右看，發出貧窮的感嘆。
「嗯？入學是免學費住宿費的。」
「什！」雨宮佑瞳孔地震，掰著指頭開始計算，「不需要這些我就可以省下二十八萬的入學金和每年五十三萬的學費以及每月一萬元的住宿費三年就可以攢下......將近兩百萬的棺材本！」
「噗，哪有這麼誇張。」五條悟聽完偏過頭去抱著肚子笑出了聲。
「好羨慕咒術師。」雨宮佑看起來非常嚮往。
夏油傑科普道：「咒術師可是個危險職業，死亡率很高的那種。」
「那算了。」雨宮佑果斷放棄了嚮往。
「但是相對應的，任務報酬也非常豐厚，就算是輔助監督的薪資也比一般工作要高得多。」五條悟繼續勾引。
「有多少？」
「咒術師的話要看具體的任務等級吧，像我和傑出一次大概是......這個數。」
「......幾個零？」雨宮佑不敢置信。
五條悟比了個數。
「......輔助監督呢？」雨宮佑聲音顫抖。
五條悟又比了個數。
「......」沒用的嚮往又增加了！
五條悟眼看著少女震驚到呆愣的臉上，那雙圓溜溜的綠眼睛突然看向他，露出一個極度盼望，隱含渴求的表情。
他渾身一激靈，大叫起來：「別用那種被雨淋濕的狗狗眼神看我！我可不會幫你在咒術界找工作的！」
「雨宮小姐你很缺錢？」夏油傑的問題聽起來似曾相識。
雨宮佑狠狠點頭：「缺，非常缺，有些人聽說我是孤兒或許會以為我有遺產，但其實家父家母生前都是以及時行樂為生活方式，除了房子就沒多少存款了，這筆錢我也不打算動，備著應急用。」
「所以！咒術界真的沒有需要普通人的職位嗎？」吃不了肉她喝點湯......
「沒有。」
「好吧......」
頭一回，雨宮佑跑到了角落自閉。
世間的差距太大了，她想現在就回去打工拚搏。
「我記得這家甜品好像也不便宜吧，你要是決定每週都買，會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夏油傑心細，注意到這一點。
「這個沒問題的！其實我自己平時也稍微攢了一點錢，買個甜品還是綽綽有餘啦！」
話雖如此，限定口味只在週六有賣，價格也是相應的物以稀為貴，今天其實已經讓雨宮佑非常肉痛，再來三次小金庫裡的錢恐怕要光速蒸發。
再見了！親愛的錢，你們的付出是有意義的！
是不是要考慮再增加一點打工呢......
「這個拿去，我的要求是你幫我排隊就行了，又沒讓你送我。」
還沒等雨宮佑在心裡淚別一張張福澤諭吉，五條悟已經隨手掏出一張卡來扔給了她。
不得不說，就算經過短暫相處，雨宮佑已經意識到五條悟是一個性格非常雞掰的人，但當他隨手扔出一張卡的時候，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還是光輝了起來。
「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已經答應好......」雨宮佑握著卡游移不定。
夏油傑看著她猶豫不定碎碎念的樣子沒忍住，輕笑一聲：「悟都這麼說了，你就收下吧。」
雨宮佑略帶慚愧地收下了卡，甚至板正地對著五條悟鞠躬致謝，並收穫對方的「你好怪哦」一句。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裡面還有不是限定口味的，是給你準備的！」
「沒事，以後不用費心，我對甜食並不像悟那麼狂熱。」
「嗯，我感覺夏油也長得不像是喜歡吃甜食的樣子。」雨宮佑非常自然地說出了有些失禮的話，本人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期待地看著夏油傑，「所以，我特意買了抹茶低糖口味的，請用！」
「......有心了。」
即使背景板裡的五條悟正在狂笑不止，面對那雙充滿期待的明亮雙眼也難以說出拒絕之詞，夏油傑從袋子裡取出一塊抹茶大福放入口中。
確實如對方所說，並不是很甜，抹茶微苦，清香隨著咀嚼在口中蔓延開來，出乎意料的，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味道。
「謝謝，很好吃。」
「果然吧~」得到了肯定的少女笑逐顏開，但還沒等她繼續說點什麼，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憑空響起。
「這是什麼？」雨宮佑捂住了耳朵大聲問。
兩位年輕的咒術師立馬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夏油傑面色一沉：「有人入侵，的結界有咒力記錄，就像悟帶你做的那樣，如果出現未經記錄的咒力，就會引發警報。」
「入侵一個學校？有什麼必要嗎？」
夏油傑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雖然是學校，卻也保管著不少重要的東西，從前大概也有來偷竊的案例吧。」
「放心啦，現在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五條悟倒是顯得十分輕鬆，「你在這裡乖乖等著，我們去去就回。」
語畢，二人就離開了房間。
警報聲似乎只是提個醒，很快便停止了。
被留在房間裡的雨宮佑也便乖乖坐著，百無聊賴地盯著床對面牆壁上掛著的時鐘。秒針一跳一跳地移動，雨宮佑的視線隨之移動，秒針滴答，在寂靜的房間裡，這點響動顯得格外明顯。
12點37分11秒、12秒、13秒、14秒......嗯？
房間，時鐘，秒針，前一秒還在視野裡的東西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而秒針的滴答聲還在繼續。
她舉起手來，試圖看清自己的手。
一片漆黑。
果然。
如果不是太陽突然熄滅，那就是她瞎了。
空氣中，那種陰冷感再次出現，只不過這次同律師事務所那次有著微妙的不同。
雨宮佑沒有動作，淡定地坐在原地。
聽說視力受損的人，作為代償，其餘的感官會增強，也就更容易感應到一些事物。
比如，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的人。
第3章 察覺
兩人都對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但都沒有說話，空氣一時沉默。
雨宮佑盤算著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
對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殺了自己，那麼也就是說，可以溝通？
雖然看不見，但雨宮佑還是端正了坐姿，擡著頭，眼神空洞地「看」向對方。
「你好？」
長久的沉默，對方並沒有回應。
好吧，看來是無法溝通的。
正當雨宮佑可惜地這麼想著時，臉上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對方正在用皮膚細膩的柔軟手指，描摹她的臉頰線條。
雨宮佑輕顫一下，感受到臉上手指動作的停滯後，她不再動彈。
「你不會殺我，對吧。」
這次是手掌，捧著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卻有些顫抖。對方似乎靠得極近，近到雨宮佑能聞到ta身上的香味。
來者似乎沒有傷害她的打算，反倒很溫柔。
況且這香味，似乎有些熟悉......
還不等她細細思考，那香味倏然間消失了，神秘人突然離開，連同臉上的觸感，那溫暖的熱度，也逐漸冷卻。
唯有唇上柔軟的觸感還分外分明。
秒針還在滴答，雨宮佑的眼前象是霧氣散去，視野逐漸明朗。
12點37分14秒
她呆愣地撫上自己的唇瓣，坐在原地看著五條悟砰的一聲將門踢開，焦急地詢問她是否有事。
他突然站在原地，從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表情由急切的擔憂變為某種難以言喻的嫌棄。
少女乖巧地坐在原地，位置與他們離開前沒有絲毫差別，但周身各處都布滿了咒力殘穢，像是被人惡意地宣誓著主權。
「你怎麼回事！身上全都是那個人的咒力殘穢，是被標記了嗎？噫——好噁心。」
夏油傑與他先後進來，確認她沒有外傷後鬆了一口氣。
五條悟看她一直不回話，挑眉：「你沒事吧？幹嘛捂著嘴巴？怎麼看起來呆呆的？那傢伙不會是精神攻擊系的吧？」
「嗯，沒事，我沒受到攻擊哦。」雨宮佑搖搖頭，「不過初吻好像丟掉了。」
「哈？！」
雨宮佑細細與二人講解了來龍去脈。
「所以，那個人進來，剝奪了你的視線，然後就痴漢一樣摸了摸你的臉然後親了你一下？噫，你不會是被小偷一見鍾情了吧？」五條悟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恐怕那人是從落地窗這裡進出的，抱歉，我沒有鎖。」夏油傑合上了落地窗，「讓你有了不好的回憶，對不起。」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愧疚，畢竟這次是他讓人留在這裡，又是他讓犯人跑了，那人才有時間來騷擾雨宮佑的，如果不是五條悟所說的那人對雨宮佑「一見鍾情」，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反正我也沒受到傷害，至於初吻什麼的，我不是很在意啦。」雨宮佑笑笑，「比起這個，犯人抓住了嗎？」
夏油傑皺著眉搖頭：「沒有，對方根本沒和我們正面對上，好像一開始就抱著逃跑的打算。」
「所以一開始就準備認真決鬥的我們被耍了，才會慢了一分鐘。」五條悟一咋舌，很不滿於犯人的膽小鬼行為，坐在地上托著腮，「抱歉了啊。」
「咒物保管室和學生宿舍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對方不會是一開始就奔著雨宮小姐來的吧。」夏油傑細細分析。
五條悟白了他一眼：「怎麼可能？既然是奔著她去，為什麼不等到她離開高專的時候行動？」
「也是。」
「不過，如果是一見鍾情的話，情況稍微有點糟糕呢。」雨宮佑微笑著，看起來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剛被騷擾了的普通人。
「怎麼了？」
「如果我被看上了，那我不會一離開高專就被帶走吧？」
「......」
「......是有這個可能。」
「可是我下午還有打工欸。」
五條悟貓貓震驚：「事到如今還想著打工？！你是有多熱愛你的人設啊！」
雨宮佑一本正經：「可是不打工我就會餓死，這比被人親一口恐怖一百倍。」
夏油傑思索一番，嘆了口氣：「這樣吧，這兩天我和悟分別去保護你，看看情況如何。如果那個人沒有繼續騷擾你的打算，我們就離開。不過在這之後，你記得把我或者悟的號碼設為緊急聯繫人，如何？」
「我想，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我感覺那個人不會傷害......」
夏油傑打斷了他的話：「你在高專遇險完全是我們的責任，這樣的保護還是很有必要的，就當是我們的賠罪，好嗎？」
雨宮佑微微側目，比起愧疚，他眼裡的不甘反而更重。雖然自己和他們相處起來很像是同齡人，可他們畢竟是年紀小些，有些年輕氣盛。
夏油傑說得非常誠懇，五條悟也偏著頭沒有反駁，看來他對自己過於自滿地讓她獨自一人留在原地的行為也心存一絲愧疚。
那麼比起反駁，還不如順了他們的意。
「......好吧，非常感謝你們。」
這事兒就定了下來。
當天，他們兩人防賊似的一左一右把她送到打工地點。
「感覺還挺有牌面的，兩個咒術師為我保駕護航欸。」雨宮佑背著手走在路上，感受到比以往更甚的回頭率，忍不住想笑。
「你才剛剛被盯上，是最危險的時候，要是讓那個人再得手，我和傑就不用再干咒術師了。」
「況且，我們本來就有抓捕犯人的責任，咒術界有一套自己的規矩，擅闖高專結界是重罪，是要作為詛咒師被帶回去審判的。」
「詛咒師？」
「類比普通人中的犯罪者，不過程度更甚。」
「明白！不過......」雨宮佑托著下巴，「果然，普通人的法律不適用於咒術師，咒術師的法律是怎樣的？我可以看看嗎？會有法院嗎？審判的時候流程如何呢？」
她說著說著就開始好奇各種問題，隨後馬上回過神來：「抱歉抱歉，我學法的，有點好奇過頭了。」
夏油傑搖頭：「沒事，這些比較複雜，我可以以後給你解釋，不過可以大致給你說一點，咒術界比你想像得要封建古板得多。」
「有很多酸腐的老橘子，真是令人作嘔，噦。」從五條悟誇張的表情動作來看，他是真的非常厭惡那些人。
「這樣啊......」雨宮佑若有所思。
二人隨著雨宮佑站定在一家店門前，夏油傑看看招牌的內容，不由發問：「你在這裡工作？」
「是哦，這裡待遇好不說，員工之間也很融洽呢。」雨宮佑笑眯眯地向前走了幾步隨後轉身，背對著女僕咖啡廳的店門，假裝捻著裙子淺淺行了個禮。
「歡迎回家，主人~」
五條悟擡擡眼鏡：「哦~還挺像模像樣的嘛。」
「那當然！關於工作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兩位少年隨雨宮佑進入店內，店內的裝飾很溫馨，客人大多是男性，穿著女僕裝的漂亮少女們來來回回，盡心工作著。
雨宮佑引導他們在一處坐下，剛來到換衣區打算換上工作裝，有三個個相熟的女孩兒就從前面跟了過來，各個臉上帶著八卦的表情，衝她竊笑，七嘴八舌地詢問她：
「吶吶，你就直說吧，那兩個哪個是你男朋友？」
「看起來是高中生欸，這麼帥的男高究竟是哪裡出現的？！」
「他們兩個哪一個在追你？」
「兩個都不是啦，是剛認識的普通朋友。」雨宮佑和她們關係好，並不介意被追著盤問。
「哦~都不是哦~」
「普~通~朋~友~」
「那肯定有一個喜歡的吧？或者是偏好？」
「能不能叫白髮那位摘一下眼鏡啊？不看眼睛都很帥了，更何況摘下來~」
雨宮佑換好衣服，把她們八卦的小腦袋一個個敲回去：「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再者說。」她食指點在唇角思考了一下，「我也沒看見過那位戴眼鏡的摘下來過哦。」
「欸~好可惜。」
「你們，再在這裡鬧騰客人們就要等急了哦！」店長兵藤五月從房間門口探進頭來，「要是因為八卦導致客人差評投訴，我可是要扣工資的！」
「哇！」「馬上馬上！」女孩兒們驚呼著跑出了房間。
「辛苦你了，昨天剛經歷了那種事情，今天還堅持來上班。」等人都走後，兵藤五月關切地上來問候她。
光看外表的話，可能看不出這位身著女僕裝的人是店長，她長了一張彷彿不會變老的美少女面容，自稱是永遠的十八歲，實則已經三十。為人很親切，對待店員非常厚道，雨宮佑已經在這裡打工很久了。
「沒關係！打工人，打工魂！」雨宮佑元氣滿滿地回應，「我不來的話，常客要傷心了嘛。對了，那兩位直到今天我打工結束都要一直在，影響到店裡了，抱歉。」
「那倒是沒有......我反而有點感謝他們呢。」店長笑意盈盈。
「？」
梳妝完畢的雨宮佑來到前台，才發現店長那麼說的原因。
原本男性客人居多的咖啡店內此時竟然來了一大波女性顧客，而且座位非常統一，基本上以兩位DK為圓心，方圓三米內所有的桌子坐的都是女性顧客。
兩位DK適應良好，五條悟甚至將自己的墨鏡往下拉了拉，故意做出耍帥的動作和表情。靠得近的幾個女生頓時發出一片驚呼。
......原來如此，他們倒是幫店裡吸引來了不少客人。
店內的女僕們通常在接待客人時都會擺出既定的面具，有些人反差很大，比如主打「治癒系」的穗香，另一面就相當腹黑毒舌。
雨宮佑在店內的人設和她自己平常到是很符合，她自認為是「元氣少女」，店長一邊搖頭一邊不帶貶義地將這種類型稱為「陽光小狗」。
彼時對方揉著她的臉，眼神逐漸變態，雨宮佑雖然不解，但卻乖乖站著任她揉捏，還維持著她一貫的笑容。
「棒！非常棒！瞧瞧這『不理解但縱容』的態度，瞧瞧這可愛的小虎牙！你不大爆誰大爆啊！姐姐的陽光小狗！！」慷慨激昂地一頓感嘆之後，她還不忘叮囑雨宮佑，「但是有客人這麼對你記得馬上報警哦。」
揚起標準微笑，雨宮佑投入到工作狀態，直到快結束當班的時候，五條悟把她叫了過去。
「請給我再上三份焦糖布丁~」
桌子上布丁碟子已經滿滿當當堆成小山，雨宮佑順便把這些盤子撤下去，一邊對兩人說：「辛苦你們坐這麼久，再有十分鐘我就下班了。」
「倒也沒事，這裡的甜品還蠻好吃的，啊、還有那個。」五條悟手舞足蹈地學起女僕菜單的附加服務。
「輕飄飄~軟乎乎~蛋包飯先生~請變得好吃吧~」
「噗，這位客人學得很好，是想來我們店裡打工嗎？」雨宮佑笑出了聲，打趣他。
五條悟還在耍寶，一手揪著衣角一手攥拳抵在嘴邊，作純情少女嬌羞態：「欸~人家可以嗎。」
「悟，別鬧了，在人家店裡——」夏油傑的話戛然而止，眼神突然犀利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五條悟也感應到什麼，二人一對視彼此確認。
「傑，你在這裡保護她，我去追。」
「這次可不能讓人跑了。」
「哈，你以為我是誰啊。」五條悟沒有片刻停留，大步流星直直走出店門，身影隨即消失在夜色裡。
「犯人這麼快就再次找上門了？」雨宮佑表現得很淡定，彷彿自己不是那個被盯上的獵物。
夏油傑思考了一下，措辭很謹慎：「很微弱的咒力殘穢，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
五分鐘後，夏油傑接到五條悟的電話。
對方的語氣有點怪，但是消息是好的：「人抓到了，你先過來。」
雨宮佑還有五分鐘下班，夏油傑決定先去會一會那名犯人。
昏暗的小巷裡，一名白毛不良混混正單手鉗制著一名栗色短髮的少女。
當夏油傑來到女僕咖啡廳後巷的盡頭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光景。
當然了，他立馬就認出了對方的咒力殘穢，與昨天留在他房間裡，和幾乎覆蓋了雨宮佑的那些殘穢氣息同源。
對方陰沉的臉色與那張可愛的臉完全不搭，看起來很不好惹。
「術式是能讓對手在自己的咒力霧氣裡失明，還有咒力吸收。」正面對上，五條悟的實力顯然是碾壓對方的，「沒想到對雨宮一見鍾情的是個女的欸，不知道告訴她這個消息會不會讓她不那麼噁心。」
「你要是告訴姐姐，我就殺了你們再自殺。」少女一臉的陰鬱，語出驚人。
「姐姐？」夏油傑從對方的話中捕獲了關鍵信息，「你和雨宮小姐認識？」
「......」少女沉默不語，但沉默有時就是一種回答。
「你闖入高專的目的就是雨宮小姐吧，可為什麼不等她從高專裡出來再行動，那樣也不會引起我們的警覺，你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姐姐昨天突然離開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少女突然開口，眼神裡的怨毒好像要化作毒針刺死兩人。
「都怪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出現？都是因為你們，姐姐今天早上三點四十二分三十七秒就起床了！你們憑什麼配得上姐姐為你們跑腿？！還引誘姐姐進你們的房間？她身上都沾到你們噁心的殘穢了！」少女臉上的表情因嫉妒而變形，原本可愛的臉蛋也顯得面目可憎起來。
夏油傑皺眉：「時間這麼精確，你在監視雨宮小姐？」
「況且，說到用殘穢噁心人，那不是你做得更過分麼......」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吐槽道。
「閉嘴！閉嘴！我是為了清洗姐姐身上的汙點！」少女歇斯底里地尖叫。
「親吻她也是？」
沉默一瞬，少女臉上瘋狂扭曲的表情瞬間被一幅少女懷春的模樣取代，她紅著臉，好像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那是因為睜著空洞的眼睛望向我的姐姐太惹人戀愛了......姐姐.....那種毫無防備的樣子，那種任人採擷的......」
「噫......」五條悟滿臉嫌棄，連鉗制著少女的手都鬆了一點，他回頭看向夏油傑，「這人好變態哦，要不換你來？」
「我不要。」夏油傑向後退了一步。
不過說實話，雨宮小姐那張臉本就看起來很好欺負，彼時又處在目盲這樣毫無防備的狀態，遇見這種變態，更是難逃一劫......
搖搖頭把腦中多餘的想法甩掉，他繼續問，「既然你是咒術師，那為什麼一直不告訴雨宮小姐她弟弟的事？」
「誰要救他？那個討厭的傢伙，從小就一直跟我搶姐姐，要是一輩子都躺在床上就最好不過了。」她說得理所當然。
五條悟立馬嘲諷她：「詛咒人家的弟弟一直睡著，你這副嘴臉，雨宮一定不知道吧？」
少女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逝，但是被緊盯著她的二人捕捉到了。
「欸~所以才說不想讓我們告訴雨宮犯人就是你啊~」
「你敢告訴她，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殺了你，把你碎屍萬段！讓你不得好死！」
「喲，看來你是真的很害怕自己的本性在她面前暴露啊。」
五條悟根本不慫，還想繼續挑釁，夏油傑先一步開口了：「所以，對於雨宮小姐，你完全沒有傷害的念頭，強行闖入高專也只是因為嫉妒發狂了？」
「我？傷害姐姐？呵！」少女冷哼一聲，譏諷的神色不似作偽，不過這樣的表情沒能持續一秒，就見她又對著兩人威脅，「反倒是你們兩個髒東西，要是再敢靠姐姐那麼近，或是在一個房間單獨相處，我就把你們的手剁下來餵狗！」
眼前的少女顯然是對他們成見頗深，明明被鉗制著，嘴上的狠話是一點兒也沒停下來過。
夏油傑思考著要不要將少女就是犯人的事實告知雨宮佑。
現在看來，如果將此事告知於她，眼前這個定時炸彈，除了生理上不會傷害雨宮佑，其他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他們也不可能每天24小時盯著雨宮佑。就算他們現在能以一些罪名把她送到高專審判，雨宮佑那邊的態度也未可知。
而不將此時告知雨宮佑的話，他們就擁有了對方一個把柄，也就能能以此要挾她減少痴漢行為，不做過激舉動，免去了許多麻煩。但她終究是個危險因素......
「欸？這不是眀砂嘛？」
不知何時，已經換好常服下班的雨宮佑出現在巷口。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立即就放開了對少女的鉗制，走到她身邊。
夏油傑決定先透漏一半的信息：「我們感應到附近有陌生的咒力殘穢，跟上來發現是她，怎麼，你認識嗎？」
「當然了，小野寺眀砂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雨宮佑笑得毫無防備，毫不掩飾對小野寺眀砂的親暱。
「她是咒術師哦。」五條悟再次提醒，收穫小野寺眀砂一記眼刀。
雨宮佑有片刻的怔愣，隨即恢復原狀。
「欸~」她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兩人與小野寺眀砂中間，聲調不變，在旁人聽來或許沒什麼，但是在注視著她的少女看來是那麼不辨喜怒，難以捉摸，「原來眀砂也是咒術師啊。」
「我......我......」小野寺眀砂囁嚅著想解釋什麼，但是剛剛那張威脅人時能言善道的嘴現在就像被扼住了咽喉，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對不起！我——」
「真的很感謝你！」雨宮佑兩手一合，笑得燦爛。
「欸？」這是沒反應過來的小野寺眀砂。
「哈？」這是沒預料到雨宮佑態度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眀砂是想向我道歉？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呀！」她牽起小野寺眀砂的手，感受到對方的指尖冰涼，正微微顫抖，便用力握住她，對著她，也對著身後的兩人說道，「其實我之前就想說了，咒術師真是一種很辛苦的身份，你們甚至都比我小，卻要與能摧毀大樓的咒靈搏殺，保護著我這樣的普通人，真的很不容易。」
她直視小野寺眀砂的眼睛：「那麼可怖危險的咒靈，擁有咒力的孩子要從小看著長大，尤其是長在普通人家，大家都看不到，只有你能體會到那種恐懼，一定很痛苦吧？抱歉哦，我一直沒有注意到。」
「但即使如此，眀砂也一直在保護我對吧？你經常出現在我身邊，包括昨天在大樓裡你也是打算去解決那隻咒靈吧？後來還拉著我逃跑讓我先一步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還有那家小吃店的應聘，如果沒有眀砂，我也不會安心接下的，眀砂在那時候也一定暗自決心保護我吧？」
「一直以來謝謝你了哦，眀砂」
這一番話說得兩位咒術師有點沉默，一是他們沒想到自己會被所保護的普通人體諒，二是沒想到雨宮佑與小野寺眀砂之間的感情那麼深。
她用這麼善意的眼光去看待對方，結果對方只是對她懷有病態的愛戀而已，這個事實也許會很傷人。
這麼想著，兩人的心中已經有了決議。
「雨宮小姐。」夏油傑說，「關於在犯人手下保護你的事情我們有話想和她說說，可以嗎？」
雖然嘴上問可以嗎，但他看向小野寺眀砂的眼神不容置疑。
對方也算識相，主動走了過來。
五條悟揚著下巴沒好氣地壓低聲音對她說：「我們可以幫你隱瞞你就是犯人的事，不過作為交換，你要停止過度監視雨宮的行為，而且不能阻礙她尋找救雨宮普的方法。」
「沒問題。」小野寺眀砂可能是剛剛暴露咒術那時被嚇著了，也可能被雨宮佑那一番感謝與體諒安撫到了，總之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那麼，事情就算解決了，明面上，小野寺眀砂成了從犯人的覬覦中保護雨宮佑的護花使者。
回去的路上，五條悟開始詳細地給雨宮佑科普如何發現身邊的痴漢與變態。
「要是感覺自己被監視了，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
「第一時間應該是報警吧？不過謝謝你，在女僕咖啡店工作有時候確實會有一些麻煩的客人呢。」雨宮佑天真地笑著，好似絲毫沒有理解五條悟的意思。
「你這傢伙真是讓人操心啊~」
「雖然五條的言行舉止看起來才是最讓人操心的那個。」
「傑！你聽聽，這傢伙剛剛還感謝我們呢，現在就來損我！」五條悟痛心疾首，「明明短短一天之前態度還那麼親切——」
「然後你就喊了人家兩次怪人。」夏油傑毫不留情的拆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雨宮佑忍不住笑起來，腳步慢了些，落後於兩人兩三個身位。
前面的兩人只顧著鬥嘴，沒注意到這一點，唯有一直關注著雨宮佑的小野寺眀砂和她保持了相同的步調。
小野寺眀砂正為能與雨宮佑並肩而行感到欣喜，忽然，雨宮佑湊近她頸邊。
她為這樣的距離感到羞澀不已，手指都忍不住絞在一起。
「太、太近了，姐姐......」
「眀砂。」
雨宮佑的聲音很低，低到即便是眀砂作為咒術師強化過的感官都需要仔細傾聽。
從她口中吹出的熱氣擾得小野寺眀砂心中癢癢，她忍不住也湊得更近。
「你換新的沐浴露了呢，好特別的香味，留香也很持久哦。」
一瞬間，小野寺眀砂如墜冰窟，凍結了手腳，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彷彿停止了跳動。
姐姐發現了？姐姐發現了！那麼不僅是沒有告知她雨宮普的事情，還有偷親她的事情，自己的心思也......
姐姐要拋棄她了！姐姐會拋棄她的！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她決不會......
小野寺眀砂緊張地偏頭，雨宮佑沒有看她，目視前方，那雙明亮的綠眸中不摻雜一絲陰翳，那美妙的顏色曾讓她一遍遍沉醉其中。
「別停下啊。」雨宮佑的聲音卻仍是那樣滿含笑意，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以一種不由分說的力道拉著她向前走，「我今天保護了眀砂，所以眀砂以後也要繼續保護我哦。」
小野寺眀砂被動地跟著雨宮佑就繼續向前，宕機的大腦緩慢運轉著，逐漸理解了雨宮佑的話。
冰冷的肢體逐漸回暖，她甚至不動聲色地興奮起來。
姐姐發現了，姐姐接受了，姐姐還說要她繼續保護她！
她完全沒有覺得雨宮佑的態度有什麼不對，或者說只要能讓她留在姐姐身邊，無論是被利用、被使用還是被欺騙她都心甘情願。
恐怕在發現她是咒術師的時候，姐姐就洞悉了一切吧。只不過她於姐姐還有用處，所以姐姐才說了那麼一番話保下她？姐姐要自己做什麼呢？不，這些想法重要嗎？重要的是姐姐在發現了她的不堪後仍然願意讓她留在身邊！
小野寺眀砂不再去猜測，她覺得沒有意義，放棄了思考。
第4章 「故人」
第三次買來雪屋甜點的時候，雨宮佑對於拜訪高專已經輕車熟路了。
這次硝子也在，前一次來的時候她軟著腿到處找硝子，這次對方乾脆掐了點兒等她，然後在她上來的當下就給她治好了虛弱buff。
「我真的太喜歡你了硝子~謝謝你~」
雨宮佑淚眼朦朧地撲到硝子懷裡與其貼貼，硝子把煙舉起來防止燙傷她，任由她在懷裡拱來拱去。
「這是什麼？」五條悟叼著蛋卷從雨宮佑背著的包裡拿出幾本書。
「是我的專業書和練習冊，來一次這裡就要呆一上午，我覺得既然這時間不能用來打工那麼起碼要用來學習吧！」
硝子肯定：「不愧是東大學子，真是非常有學霸思維，我是不是也應該拿兩本醫學專業書來和你一起看呢。」
「其實也不是我有多好學啦。」雨宮佑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期末周要到了，考得好的話可是有獎學金拿的。對了，你們要是有什麼課業上的問題可以問我哦！」
「鬼才想補習那些東西啦」五條悟含著一口奶油大福含糊不清地反駁。
五條悟這麼說就是默認了他們有文化課，雨宮佑瞭然地點頭：「果然咒術師也是要學習的。」
夏油傑還記得給她科普的事情：「學，但是比重不大。」
「欸......」雨宮佑聽後若有所思，「對了，之前就想問了，你們不是學生嗎？為什麼會單獨出那麼大的任務啊？」
「任務的難度是由咒術師的等級決定的，我和悟都是一級咒術師，接到的任務就會面對強一點的咒靈。
高專的學生都是一邊出任務一邊學習的，雖然會有一定的風險，不過這也算是教學的一環吧，實戰教學。也有人為了工資而狂接任務的。」
「很辛苦吧。」雨宮佑聽著皺起了眉頭。
夏油傑對此沒有肯定，也沒有反駁，只是陳述事實：「咒靈太多了，休息時間就很少，有時候也會因為緊急任務耽誤課程，有時候甚至一個任務出完了另一個便接踵而至。」
「還好啦，雖然很麻煩，但我們會摸魚——」五條悟說著咬了一口鯛魚燒。
雨宮佑早在之前就聽他們科普過咒靈的強度，也明白實戰對於大多數咒術師都是有生命危險的。退一步來說，即使沒有性命之憂，可要在人格尚未成型，價值觀尚未完善的學生時期每天進行高強度的生死之戰，這無疑是在壓榨。
若如他們所說，咒術師和咒靈的總體實力之間有著微妙的平衡，那麼合理利用資源，進行安排的話，並不會出現現在這樣混亂的局面。
五條悟其人雖然看起來很不靠譜，但目前相處下來，倒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討厭某人，他曾經說上層都是酸腐的老橘子，如此明顯地對上層表達了厭惡，再加上夏油傑也說過咒術界非常封建，想必這咒術界沒幾個合格的統治者。
雨宮佑越想臉色越沉：「我覺得不合理，你們的生活不合理。」
三四次接觸下來，這是兩人第一次見到雨宮佑如此斬釘截鐵地反駁他人的樣子。
夏油傑很想問為什麼，但是看對方好像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樣子，便沒有多問。
「為什麼這麼說？」五條悟卻毫不猶豫，撐著桌子湊上來好奇地問。
雨宮佑閉眼，組織了一下語言。
「一言蔽之，你們都是孩子。」雨宮佑伸出手狠狠揉了一把五條悟的腦袋，出乎意料地手感很好，「小孩子就給我去好好讀書啦。」
五條悟哼笑一聲，很不服氣的樣子：「你口中的孩子能揮揮手打飛樓一樣高的咒靈。」
雨宮佑嘆一口氣：「這無關能力，你們再強大，心也不夠成熟。就算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沒有在青少年時期就建立起穩定的價值觀念和精神內核，即使上的學校有多好，將來踏入社會也會變成碌碌無為的沒用的大人。」
「咒術師這種職業就更不必說，要面對的是世間罕見的高壓工作環境，沒有平穩的精神狀態很危險。」
「咒術師可都是瘋子。」五條悟嘀咕道。
夏油傑若有所思，不過另一方面他注意到一個詞：「職業？」
他以前把咒術師當成一種身份，從沒有認為這是一種職業。
雨宮佑循聲看向他，明亮的綠眸中盛滿疑惑：「嗯？怎麼了？咒術師不能辭職嗎？」
他不由被這種新奇地說法逗笑：「沒有，可以辭職的。」
雨宮佑點點頭，那還算那些所謂的上層有點良心。
「況且，這樣也比較好管理。」
「什麼？」
「雖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雨宮佑一邊思考一邊講解，身上流露出一種讓他有些陌生的氣質，「教育才是治理的根本，教育通過將政治思想和基本道德灌輸給年輕人，一次來達成影響社會的目的。」
「咒術界要是想，也能利用教育影響大部分的年輕咒術師。當然了，這一方式是會引導咒術界走向穩定和平，還是培養出大量的傀儡，都取決於影響教育方針的上層。不過看你們現在的情況那些人好像對此並沒有多在意，真是......」
真是愚蠢。
察覺到自己的傲慢，雨宮佑將最後一句咽回了肚子。
「很新奇的觀點，我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夏油傑給出肯定。
五條悟聽了她的長篇大論倒是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
「不說這個啦——大道理什麼的誰都會說，人家都要聽膩了，我也聽膩了。」雨宮佑笑著主動將有些嚴肅的氛圍打破，「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們的術式呢！比如說，我最喜歡的硝子~那個一下就讓我精力滿滿的術式是什麼嘛？」
硝子叼著煙，淡淡地笑：「叫反轉術式，通過將有破壞性的咒力反轉，可以獲得治癒的力量，治療自己和他人的傷勢。」
她朝雨宮佑眨眨眼：「還蠻稀有的哦。」
「好棒！好強！好厲害的術式！硝子好厲害！不愧是你！」雨宮佑毫不吝嗇讚美，溢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地發送出去。
少女的眼中滿是崇拜和欣賞，讓硝子感覺不賴。
「我的更稀有啦！」五條悟不服氣地湊上來，「能看透術式的『六眼』和讓外物無法靠近的『無下限』，來你伸手碰我試試看！」
聞言，雨宮佑伸出食指向著五條悟伸出的手戳去，指尖停在離他的手心一兩厘米處，再也無法靠近。
「欸~好神奇啊，原理是？」
被誇的五條悟馬上飄起來：「哼哼，聽說過阿基里斯悖論嗎？」
「阿基里斯與龜？」雨宮佑略一思考，「大概理解了，但時空並不是無限可分的吧？這不是違反物理......算了，咒術真是奇妙的東西！」
雨宮佑輕易說服了自己，畢竟咒力和五花八門的術式都出現了，還有物理什麼事兒呢！
硝子禮尚往來誇誇她：「哦~真不愧是東大學霸，這麼快就理解了。」
雨宮佑嘿嘿一笑，轉而又問：「那六眼是？你戴墨鏡難道是為了掩飾六個瞳孔？」
「噗、哈哈哈哈哈哈......」夏油傑沒繃住笑出了聲。
「很帥的好吧！」五條悟墨鏡一脫，直直對上雨宮佑的雙眼。
雨宮佑僵住。
那是一雙會讓人屏住呼吸的眼睛，彷彿來自天空最澄明的蒼藍被揉碎了融進他泛著白霧的雙眼，此世間再也尋不到這樣美得驚心動魄的顏色。
雨宮佑就這樣直直盯著對方的眼睛，火熱的眼神盯到原本惱怒的五條悟都有點退卻。
「真美啊......」他聽到對方的呢喃，那是雨宮佑被震撼到忘記華麗辭藻，只能發出由衷的感嘆。
縱使五條悟經常受到誇獎，已經產生了免疫，但那些多是阿諛奉承，這樣單純從心的讚嘆確實讓人高興。
他輕笑一聲：「還好啦~」
「這麼漂亮的眼睛為什麼要遮起來？」
「因為會被動地接受過多信息，所以要用特製的墨鏡掩蓋一下，防止信息量過大傷到腦袋。」
「原來如此。」雨宮佑瞭然地深沉道：「這就是美麗的代價。」
「是強大的代價才對！！」五條悟不滿地反駁她，「還有呢，你看，『蒼』。」
五條悟雙手相對。
雨宮佑看著他雙手間的空氣發呆，雖然她確實能感受到周身空氣流向的變化，但肉眼完全不可見。
「用這個吧。」夏油傑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副眼鏡，「這是蘊含著咒力的咒具，作用是可以讓咒力低微的人也能看見咒靈。」
他補充：「當然了，平時最好別帶，和咒靈對上視線的話很容易被盯上的。」
「但是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可以規避很多風險了，對吧？謝謝你，你真貼心。」雨宮佑笑容暖暖，伸手接過眼鏡。
這副眼鏡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就是一副普通的黑框平光鏡，但當雨宮佑帶上以後，再看五條悟掌心，藍色的光芒已然在其間湧動旋轉，之前感受到的空氣流向也合理起來。
「哇哦~真漂亮。」
「不只是漂亮，殺傷力也很可觀！」五條悟得意洋洋地炫耀，「不止如此，除了具有吸收之力的『蒼』，還有咒力反轉而成的『赫』。」
五條悟換了個手勢，雨宮佑期待地緊盯著他的手，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不過等了幾秒，五條悟的手上還是無事發生。
雨宮佑不解：「夏油同學，這副眼鏡好像壞了。」
夏油傑欲言又止。
家入硝子但笑不語。
五條悟放下手，故作淡定：「失敗了。」
「......」沉默過後，雨宮佑果斷轉頭，「那夏油同學的術式是什麼呢？」
「餵你剛剛那沉默絕對是在心裡吐槽我了吧！」
二人默契地無視他，夏油傑說道：「咒靈操術，可以收服咒靈然後為自己所用。」
雨宮佑眼前一亮：「哇！寶可夢訓練大師！」
「？」
「要怎麼收服？需要丟精靈球嗎？」
「把打敗或等級差兩級的咒靈壓縮成球，然後吞下去。」
「吞下去？！」
少女的表情豐富，心思總是溢於言表，上一秒還滿臉好奇，這一秒便面露難色。
「咒靈......好吃嗎？」
面對這個問題，夏油傑詭異地停頓一秒，而後若無其事道：「不是什麼好味道就是了，咒靈對於普通人是有毒的，你也別想著嘗試。」
「是嗎。」雨宮佑看了夏油傑一眼，沒有多追問。
「大家的能力都好強啊~」問完了自己想知道的，雨宮佑心滿意足，雙手合十做著總結式讚美，「好，那麼我想問的就都問完了，現在開始學習！」
「別學了吧，又不急這一時，要不要來試試新買的遊戲？」五條悟變魔術般從身後掏出遊戲手柄。
雨宮佑看看旁邊無所事事的兩人：「這是雙人遊戲吧？有沒有四個人可以一起玩的？」
「我玩不玩無所謂，就是找個地方打發時間而已。」家入硝子懶洋洋地表示。
雨宮佑於是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尤其是硝子~」
「好好好。」家入硝子迅速舉手投降。
「那——」五條悟思考了好一陣，嫻熟地打開夏油傑的衣櫃從角落裡找到一盒飛行棋，「玩這個如何？」
「飛行棋嗎？」雨宮佑有些意外。
「就只有這個了，怎麼，你不喜歡？」
「不是，就是我運氣還挺好的，和我一起玩運氣遊戲的朋友後來都沒有再叫過我。」雨宮佑撓著頭笑得靦腆，下垂的眼尾讓她顯得十分無害。
「那是他們玩兒不起。」五條悟一邊攤開地圖，一邊壞笑著：「光玩兒多沒意思，這樣吧，輸的人要請其他三人吃東西，種類由第一個贏的決定！」
「你只是想找個人給自己買甜品吧。」夏油傑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心思，卻也沒有反駁，在桌子一邊坐下來。
「最近有一家很想吃的烤肉店啊......」家入硝子把煙摁滅。
雨宮佑坐在家入硝子和五條悟左右，正對著夏油傑，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嗯，要是能贏就好了！」
雨宮佑確實沒騙人，她被遊戲的運氣之神眷顧著。
當她連續五次投出六點把場上其餘三人的飛機創掉了四台之後，眾人的心態發生了億些變化。
「傑，你快投出四點把她創下來！硝子你要是投出二點也可以走快捷通道創到她！再任由她前進這樣下去她就要進第四台了！」
夏油傑顯然在遊戲之神的壓迫力下也動了真格，只見他屏氣凝神，指尖揮動，骰子在桌上飛速旋轉。
一點。
「......」
「硝子！就靠你了！」
三點。
「......」
眾人沉默著看骰子又回到了雨宮佑手上。
綁著雙麻花辮的少女笑容仍是那樣靦腆，與遊戲開始前進行那番警告時別無二致。
「誒呀，六點。」
「六點。」
「六點。」
「那我先走了哦......好了，入庫~」
少女收回手，四台飛機整整齊齊地飛回自家停機坪。
五條悟一拍桌子站起來，摘了眼鏡對著雨宮佑狂看：「怎麼想都不科學吧這個概率！難道你是有什麼『飛行棋必然投到六』的術式嗎？！」
「抱歉哦五條同學，我也不想的。」少女似乎是真心地在道歉，這反而讓五條悟無話可說。
「不是......算了，我們繼續！」五條悟眼神堅毅得像要入黨，「賭上六眼的名義！我不能輸！」
「這又是從哪兒學的中二台詞。」夏油傑扔出一個四，剛剛他唯一一個在跑道上的飛機又被雨宮佑創回去了，現在進度條歸零萬念俱灰。
剩下這三個人的比賽就正常了許多，三人創得有來有回，最終的結果以夏油傑因雨宮佑完賽前的一波傷害元氣大傷，無法追上進度輸掉比賽而告終。
「這才是正常的比賽~」五條悟伸了個懶腰，「可惜我的甜點沒了。」
家入硝子倒不是很在意：「嘛，反正有人請吃飯是不錯啦。」
「雨宮小姐平時午餐喜歡吃什麼？」夏油傑問道。
雨宮佑沉默一秒，然後微笑著拿過自己的雙肩包。
在眾目睽睽之下，衣著質樸、身材瘦削的少女微笑著，從包裡掏出一個菠蘿包。
「......」頭一回直觀地意識到雨宮佑有多貧窮的三人也跟著沉默了。
片刻後，三人一陣兵荒馬亂。家入硝子連忙把菠蘿包裝回書包心疼地摸摸雨宮佑的腦袋瓜，五條悟指著夏油傑大聲喊「快！快訂高級餐廳！」，夏油傑則是迅速掏出手機預定了一家熟知的高級壽司店。
咒術師們倒是很會使喚人，把輔助監督叫來送他們去壽司店。
他們幾乎是簇擁著雨宮佑坐上輔助監督的車，下了車又簇擁著她走進壽司店。
「噗。」享受了一路至尊級待遇的雨宮佑終於是忍不住噴笑，「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兮兮的啦，我的自尊心可沒這麼脆弱哦！」
只在最初無措了一會兒，半途中感受到雨宮佑身上的鬆弛氣息便也就是單純玩鬧的其餘三人也跟著笑起來。
四人走進店內在招待的引導下坐在一處四人座位，店內環境雅致，很有日式傳統氣息，因為還未到正餐時間，店裡客人不多。
「佑想吃點什麼？」
家入硝子將菜單遞給她，上面都是一份份套餐，沒有標明價格，但從菜單的排版就透露出一種溢價的美。雖然沒來過這種高級店，但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雨宮佑心裡感慨著有人請客真是太好了，同時從容地點了一份套餐。
等前菜的時候，雨宮佑注意到斜前方的一桌客人。
看起來是一對夫妻帶著小孩，夫妻相對而坐，小孩看起來兩三歲，坐在父親旁邊。
夫妻兩在說話，從雨宮佑的視角望去，作為裝飾物的翠竹擋住了男方的臉，不過從肢體動作來看對方說得很投入。
小孩兒沒人看著，正在好奇地打量周圍。
粉紅色的頭髮。
稀奇的髮色讓雨宮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位母親卻象是感應到有人在看似的，轉過頭來。
和那雙眼睛對上的一瞬間，說不上是為什麼，雨宮佑感覺有點不舒服。
按照一般和陌生人不小心對上視線的時間來說，兩人這時候應該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可那種不適感卻讓雨宮佑停頓了一下。
於是她發現，對方盯著自己的停頓似乎也有些長了。
她迫使自己移開視線。
正巧這時候前菜也上了，精緻的小份菜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慾。雨宮佑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餐食上。
她夾起一筷子放入口中，清爽的口味在舌尖上迸發，對於一個日常拿菠蘿包充飢的貧苦大眾來說簡直好吃到落淚。
五條悟看著她享受到眯眼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有這麼好吃嗎？」
「嗯！」雨宮佑噙著熱淚瘋狂點頭，「決定了，我以後攢錢的目標就是來吃這家店了！」
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剛剛還乖乖坐在爸爸身邊的粉毛小豆丁不知何時衝向了雨宮佑這邊的桌子，卻在中途絆了自己一腳，腦袋直直磕上了他們的桌腿。
「砰！」桌子一瞬間被撞出老遠，桌上的餐盤也散落一地，碗碟碎片混合著飯菜劈哩啪啦掉在地上。
「你沒事吧！！」雨宮佑離得最近，眼疾手快地拉起趴在地上的小朋友，捧著他的小臉仔細檢查額頭。小朋友好像沒什麼大礙，不僅沒哭，還傻乎乎地樂呵著，額頭只是稍微紅了一點，沒有一點要腫起來的跡象。
確認孩子沒事後，雨宮佑又擡頭看了一眼被撞出去的桌子。比起對餐食的心疼更多是對小孩毫髮無損的震驚。
這小孩的身體素質也太好了點吧？
「對不起！」小孩奶聲奶氣地道歉，是個很有禮貌的乖孩子。
「悠仁！」那位父親一個箭步上前從雨宮懷裡抱走小孩，滿眼的緊張和自責，卻在看到小孩沒什麼大礙後產生一絲僵硬。
父親哄著孩子，那位母親緩緩起身，看了一眼悠仁，轉而對著招待道歉並賠償，姿態優雅端莊。
雨宮佑隱隱感到一種違和。
她仔細思索，把這種違和歸因於那位母親似乎不是那麼重視孩子的行動上。
一般的父母這時候肯定是先緊張孩子有事沒有吧？畢竟桌子都撞成這樣了。
跟招待道完歉，那位母親又緩步走到雨宮佑面前。
她越是靠近，雨宮佑就越是緊張，心跳聲愈發強烈，可她也不明白自己這緊張感從何而來，只覺得那位母親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沉靜，死寂，在這一潭死水下又好似有暗流湧動。
讓人完全讀不懂的眼神，令人恐懼的眼神，似曾相識的眼神。
她明明可以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名女性。
「你們好，我是虎杖香織，真抱歉悠仁撞到你們的桌子了，我會賠償的。」
虎杖香織的眼神在雨宮佑身後的三人身上掃了一圈，在夏油傑處略一停頓，隨後目光落在雨宮佑身上。
「沒關係，我們換一桌就好了，剛剛那名招待也說會馬上過來處理殘局了。」雨宮佑禮貌地回應。
她悄悄觀察著對方，留著幹練的短髮，容貌秀美，額頭上......有一圈縫合線癒合後的痕跡。
是做過手術嗎？
虎杖香織突然主動發問：「請問，我們有在哪裡見過面嗎？」
「不，我們沒有見過。」雨宮佑當即否定。
「......是嗎。」
虎杖香織輕輕笑了一下，雨宮佑感到自己的緊張好像被對方看破了似的。
「那麼，再見。」
「再見。」
看著那一家三口的身形消失在門口，雨宮佑才鬆了口氣。
「雨宮！你還在愣神什麼啊，換地方了。」五條悟過來喊了她一聲，順便拿起她的包。
「等——算了，沒事。」雨宮佑下意識不想讓他喊出自己的名字，但是話已出口。
五條悟疑惑：「怎麼了？難道你也看出來了？」
「看出來什麼？」
「剛剛那個女人是個咒術師。」
「欸？」
是咒術師？那麼剛剛的感覺只是因為自己比較敏銳，覺得對方與常人不同？
「什麼嘛，這不是沒看出來嗎。那你緊張什麼？」
現在多想也沒什麼用，雨宮佑搖搖頭，重新揚起笑容：「沒事......我們換地方吧！」
「雨宮......」
店外，女人口中呢喃著剛剛聽到的姓氏，忽然，她像是想到什麼，站定一瞬。
「怎麼了？你認識嗎？」身旁的男人非常緊張她，連忙發問，只是沒有換來對方的一個眼神。
她輕輕勾起唇角，眼神直直盯著前方，幽暗難辨，心中思考著。
「嗯，在她小時候見過，只不過沒想到，她的朋友還挺多的，以後可以試試……'再續前緣'吧，呵呵……」
第5章 舊事
從記事起就看得見了。
那些扭曲、陰冷、潮濕黏膩的怪物。
真噁心啊。
但是在父母和同齡人看來，怪物是自己才對。
小野寺眀砂是在擔憂，恐懼，厭惡和敵視的目光中長大的，於是，她也向周圍投以相同的目光。
她厭惡那些朝她扔石頭的愚蠢小孩，厭惡那些明目張膽看著她竊竊私語的大媽，也厭惡總是在以「眀砂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孩子」為由頭吵架的父母。
在她五歲那年，父母離婚了，母親受了很大打擊，一蹶不振，終日酗酒，好像不記得法院還判給她一個五歲的女兒。
小野寺眀砂隱約意識到自己的冷血，她並不在乎自己的母親那顆過度脆弱的心，只是每天都在煩躁這個女人為什麼不給自己做飯，為什麼不燒熱水。
五歲的她還沒竈台高，餐食總是一兩塊兒冰箱裡母親剩下的外賣披薩。
吃完這些油膩冰冷的東西，她就會默默跑回二樓，坐在床上捂著肚子忍受胃部的抽搐疼痛。
然而這還算是幸運，更多的時候，冰箱裡空無一物，那就喝冷水對付過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一個月，小野寺眀砂餓得面黃肌瘦。
雨宮一家就是在這時候搬來的。
隔壁那幢閒置已久的老房子終於迎來了它的新住戶。
這是一戶快樂的人家，他們向周圍的鄰居挨個問好，送見面禮，贏得了所有鄰居的好感。對於這戶熱鬧人家的光臨，連房子裡陳舊的木地板都會發出歡快的吱呀聲，歡迎他們的到來。
一家人從早忙到晚，女主人和男主人指揮著搬家公司放置家具，他們的一對子女就在這新奇的地方追逐嬉鬧。屋內的灰塵很快就被清潔一空，原本清冷的房子被色彩繽紛的家具填滿。
兩幢房子之間離得很近，她的臥室陽台離對面的臥室陽台只有兩三米遠。
他們真的很吵，那些歡聲笑語，那透過窗戶暖黃色的燈光，傳進小野寺眀砂耳朵裡，落在她眼裡，就變成了赤.裸.裸的炫耀，令人厭煩至極。
於是小野寺眀砂知道了，這種嘴巴發苦，鼻頭髮酸，心臟悶得慌的感覺一定是大人所說的「嫉妒」。
令小野寺眀砂厭惡的不只是他們的吵鬧，還有他們的飯菜所散發出的香味，每次一聞到那些香味，小野寺眀砂的胃就會抽得更加厲害。
但是又會忍不住去聞。
她真的太餓了，唾液腺分泌旺盛，她咕咚一下嚥下口水，又朝陽台走了幾步，握著陽台欄杆探出頭去，靠著香味用腦袋裡想像的飯菜解饞。
這個香味很熟悉，是咖哩，母親以前也經常做......
「你好啊！」
黑髮綠眸的女孩突然出現在對面陽台，比自己年長一些，長得倒是挺可愛，眼神亮晶晶的，笑容甜蜜露出小虎牙，一看就是用愛澆灌而成的孩子。
小野寺眀砂嚇了一跳，被撞破猛吸飯香的樣子，她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尷尬，甚至於惱羞成怒。她並沒有回覆對方就跑回了臥室，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欸！你別......」女孩貌似想把她叫回去，樓下卻傳來她母親的催促。
「小佑！吃飯了哦！」
「好！我馬上下去！」
雨宮佑離開了，小野寺眀砂縮回床上，腦袋裡不受控制地想像著他們一家吃飯時其樂融融的畫面。
真是越想越火大。
又來了，那種「嫉妒」的感覺。
正當她獨自窩火時，家裡的門鈴被按響了。
小野寺眀砂一腔怒火無處發洩，惡劣地想，已經很久沒人來按這個門鈴了，那人現在一定滿手是灰吧。
不對，之前雨宮家剛搬來的時候，也按過門鈴，自己還靠他們送的那包曲奇餅乾多活了兩天。
母親磨蹭了很久才開門，小野寺眀砂就站在樓裡轉角，探出一個頭觀察著門口。
打開門，意外的角色出現了，是本應在餐桌上享受美味晚餐的雨宮佑。
她熱情地邀請著母親：「阿姨家是不是還沒有做飯？媽媽說咖哩做多了，要我來請阿姨和妹妹一起去吃飯呢！」
母親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對方過於積極地進攻，盛情難卻，小野寺眀砂就這樣第一次來到了雨宮家。
一切如她所預料的，雨宮家的裝潢豐富多彩又溫暖，空氣裡好像都泛著甜香。雨宮媽媽熱情開朗，雨宮爸爸成熟穩重，雨宮弟弟內斂乖巧，雨宮佑象是活在童話中的公主。
公主看到了患難中的乞丐，心生憐憫，於是把她帶回皇宮好生招待。
咖哩飯也很好吃，非常好吃，好吃到她的肚子已經撐不下了，嘴巴還在不停地進食，直到凹陷的肚皮變得圓圓鼓鼓。
小野寺眀砂感到滿足了嗎？不，她更痛苦了。
她不僅抑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就連吃到了美味暖和的飯菜的胃也更疼了。
原來吃慣了殘羹冷炙的胃是沒法一下子接受太多正常食物的。
小野寺眀砂被餵下胃藥，躺到了雨宮佑的床上，被鬆軟的被褥和薰衣草清香包圍。
她的母親在樓下向雨宮阿姨傾訴著自己的不幸。
對，這戶好管閒事的人家，就是知道了她家的狀況才想來幫助她們母女的。
熱情而善解人意的雨宮媽媽迅速贏得了憂鬱柔弱的母親的信任，她大吐苦水，好像長久以來的委屈終於有了去處。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是雨宮佑。
她逆著光走進來，小野寺眀砂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雨宮佑在床邊站定。
「眀砂？你還醒著嗎？」她小聲地問。
「......」小野寺眀砂沒有說話，她不想理會這個讓自己無比嫉妒的女孩。
雨宮佑歪了歪頭，湊近了仔細觀察一陣，突然出聲道：「晚餐過後的布丁，普跟我說想吃掉你的那份呢。」
「我——」小野寺眀砂下意識開口，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以後，氣惱地鑽進被子裡。
「果然沒有睡著嘛。」雨宮佑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小野寺眀砂的牴觸，「放心，布丁我給眀砂留下來了，等你休息好了就可以吃啦。肚子還痛嗎？」
吃藥以後好了一些，但是胃部的飽脹和疼痛感還是很明顯。
「......不痛了。」她在被子裡不肯出來，聲音悶悶的。
「騙人，明明你還在冒冷汗。」
僅僅攥著被子的右手一暖，原來是雨宮佑牽起了她的手，她下意識想回縮，對方卻握得很緊。
「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有人在身邊就會好一點吧？我生病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做的，我就會覺得好安心。」雨宮佑趴在床邊，歪著頭，濕漉漉的狗狗眼專注溫柔地看向她，「睡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溫暖的觸感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胃部的脹痛也好像真的有所減緩，小野寺眀砂感到睏倦如潮水般襲來，不再牴觸，沉沉進入夢鄉。
再醒來的時候，小野寺眀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身上穿著自己的睡衣。天色初明，之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成了一場夢境，這讓她沒由來的感到煩躁。
「眀砂？你醒了嗎？」
「醒了。」
小野寺眀砂緩步走到樓下，卻聞到一陣飯香。
「快下來吃飯吧，我早上做了三明治。」
溫柔地笑著的母親莫名其妙地回來了，她重新整理好家裡的雜物，在早上給她做早飯，還說自己打算去找一份新工作。
地點在雨宮媽媽所就職的醫院。
飯桌上，她像隻歡快的鳥兒，嘰嘰喳喳地訴說著自己交到了一個心靈之友，又愧疚地表示之前對她的忽視讓她十分抱歉。
看著一夜之間改變了的母親，小野寺眀砂意識到，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一個軟弱的、只能依靠他人作為精神支柱活下去的女人。
這個女人如今纏上了雨宮媽媽，自己卻因此吃上了熱乎的早餐。
「雨宮一家都是很好的人呢，媽媽希望你也能和小佑小普做好朋友，你看，你和小普還是同齡呢！」
她自己纏上了人家還不夠，還要讓自己的女兒盡可能地貼近對方。
不過無所謂，既然從此以後能吃上熱乎的飯菜，去和那兩個吵鬧的討厭鬼接觸也不是不行。
「對了，你看，那是小佑昨天特地給你留的，記得去謝謝人家哦！」
小野寺眀砂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客廳茶几上擺放著一個布丁。
她的手心有些發燙。
母親開始和雨宮媽媽一起上下班，雨宮家的孩子也開始帶著她一起玩。在他們面前，小野寺眀砂總覺得自己像個累贅，格格不入，雖然他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但雨宮普有時候顯然是不滿自己分走了姐姐的關注的。
但雨宮佑不一樣，她好像總是不在乎自己故意的冷淡，不在意自己敷衍的態度，鍥而不捨地在自家樓下喊：「眀砂——出來玩吧——」
這讓曾經那些欺負她的小孩們很不爽，畢竟在他們看來，小野寺眀砂這樣的怪胎根本就和雨宮姐弟不匹配，不配和他們一起玩。
小孩子的惡意直白又傷人，某天下午，他們指著小野寺眀砂問雨宮佑為什麼要和這樣的怪胎一起玩。
「難道你也是怪胎嗎！」
「你們倆要是還跟她玩我們就再也不理你們了！」
雨宮普躲在姐姐身後，他不敢面對一大群咄咄逼人的孩子，小聲的抗議被其他人的叫囂淹沒。
「不許你這樣說眀砂！道歉！」
那是小野寺眀砂第一次看到雨宮佑發怒，雖然她平時看起來柔軟可親沒什麼殺傷力，但是生氣起來卻面若冰霜。
她的歲數是這群孩子裡最大的，個子也最高，很有威懾力。
小孩們被嚇了一跳，為首的那個卻仍不服氣，梗著脖子就是不肯道歉，嘴上還不乾淨地罵著。
雨宮佑一把揪起那孩子的衣領，把他推倒在地。
地上是沙地，那男孩也就摔了一屁股蹲，不會有太大的傷害，但其他小蘿蔔丁都被她突然出手的舉動鎮住了。
她也沒聽清他們後來又說了什麼，總之，那群孩子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眀砂，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吧。」雨宮佑回頭，朝小野寺明砂露出一個毫無保留的笑容。
明明她剛剛幫助了自己，小野寺明砂卻再一次感受到那種「嫉妒」的感覺。
她強忍在發酸的鼻頭，心想，這一定是因為她嫉妒雨宮佑總是直來直往，自信率真的樣子，那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只要在她身邊，自己就會不斷地意識到自身的卑劣……
她的心裡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牴觸，於是她一把揮開了雨宮佑的手，冷眼看著對方茫然的表情。
「幫助我這種『怪胎』是不是讓你很有成就感？少自以為是了！我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樣，我能看到恐怖的怪物，那些醜陋的怪物會把你們殺掉！」
她歇斯底里地喊出來，低頭想像著雨宮佑厭惡的表情，卻感到一陣快意。
就算是用愛澆灌的孩子，也還是和她一樣！和所有人一樣！會用那種充滿厭惡的眼神傷害他人！
雨宮佑沒有說話。
她定定地看著小野寺明砂，在一片沉默過後，緩緩走上前，把她抱進懷裡。
「那些怪物是不是很可怕？你是不是一直很害怕？」
女孩充滿擔憂與憐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小野寺明砂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她下意識慌亂地推開了對方，跑回家裡。
雨宮佑想要追上，但雨宮普拉住了她。
他剛剛嚇到了，需要被安撫。
小野寺明砂跑回家中，卻並沒有像每一次痛苦的時候那樣縮在床上。
她悄然來到了陽台邊，默默觀察著遠處的姐弟。
雨宮普盡情向姐姐撒著嬌，而雨宮佑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極具溫情的一幕景象。
小野寺明砂卻燃起一股無名邪火，她憤恨地盯著雨宮普，恨不得他在下一秒就此死去。
雨宮佑卻突然感應到她的視線似的，擡起頭來，看見是她，便露出了一個毫無芥蒂的笑容。
小野寺明砂慌亂地後退兩步，隨即，她忽然意識到什麼。
原來對雨宮普的這種情感才應該是「嫉妒」。
那些心裡的憋悶，鼻頭的酸楚，或許應該被稱為「委屈」與「嚮往」。
她嚮往著像陽光一樣溫暖的雨宮佑。
原來她也與母親流淌著同樣的血液，是需要以某人為寄託的軟弱的人。
小野寺眀砂終於意識到。
她決不能失去雨宮佑。
.
「明砂？醒醒，我們到站了哦。」
「……姐姐。」
小野寺明砂從睡夢中甦醒，她竟然在電車上靠著姐姐的肩膀睡著了。
還未從夢中的情緒裡脫離，她有些呆愣地直直盯著列車的地面，隨著列車的停止搖晃著身形。
夢到了從前的事情……
在那之後，她們兩個都沒有提起「怪物」的事，雨宮佑似乎認為那只是她一時的氣話，逐漸淡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在多年後的今天，姐姐最終還是知曉了她的秘密。
但這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
小野寺眀砂朝雨宮佑甜甜一笑，依戀地挽上她的手臂。
「我們走吧。」
第6章 甚爾
隨著考試告一段落，雨宮佑終於迎來了她美好的——打工暑假。
一天兼職兩份打工只是應盡之事，雨宮佑相信時間是海綿裡的水，擠出了三份工的空餘。
因為放假時間寬裕，小吃店老闆應雨宮佑的要求給她增加了工作，同時漲了薪水。
店裡位置很多，點份小吃坐下也不會影響客人，每當雨宮佑來這家店打工時，小野寺眀砂就一個人默默等著她下班。
「眀砂。」忙完店裡的事情終於能放鬆一下，雨宮佑坐在小吃店的角落，朝早已等候多時的小野寺眀砂招招手。
小野寺眀砂眼前一亮，分外殷勤地湊上來坐在她身邊，身後看不見的尾巴搖上了天。
「眀砂的術式是致人失明？」
之前沒有了解她術式的必要，雨宮佑很忙，也就沒有詢問。今她閒下來，正好想到這茬，隨便問問。
「不完全是。」小野寺眀砂沉思片刻，盡量解釋得詳盡，「我的咒力可以形成只有我可見的霧區，被霧氣沾染的人會被標記，被標記者在霧氣範圍內就會陷入目盲，同時會被緩慢抽取咒力，標記在離開霧區三小時後解除，咒力的吸取只要標記存在就會繼續。」
「霧氣啊......怪不得會留下那麼濃重的咒力殘穢，當時五條悟的表情可是很奇特呢。」
小野寺眀砂聽到五條悟的名字後臉上的表情扭曲一瞬，隨即恢復正常，看來她即使已經被識破，還是想在姐姐面前保持最後的體面。
「是呢，這也是我術式的缺憾。」
但是姐姐滿身我的咒力殘穢的樣子真的很美很誘人......她有些回味地抿唇。
「眀砂作為在外的咒術師沒有被咒術高專發現邀請過呢，知道自己是幾級咒術師嗎？如果打不過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話，是二級？」
「是一級！」小野寺眀砂急於向她證明自己，聲音都拔高了一度，「我可以很完美地殺死一級咒靈了！我只是......那個五條悟是六眼，只是目盲沒辦法限制他的行動而已！」
「也就是說，你存在吸乾五條悟的咒力從而限制他行動的可能？」
「這得看他的咒力總量是多少。六眼可以讓他進行原子水平的精細操作，所以幾乎能無消耗的使用術式，還沒有人遇見過他咒力枯竭的情況。不過據推斷，他的咒力量應該是在正常術師範圍內的，如果是普通的一級咒術師水平的話，需要......五個小時吧。」小野寺眀砂不情不願地說出了結論。
雨宮佑有些訝異：「你這麼了解五條悟，專門調查過？」
「我怎麼會去管——不，我沒有調查過他，比起說我了解五條悟，不如說只要是能接觸到網絡的咒術師都了解五條悟。」
小野寺眀砂總覺得姐姐一直在討論別人的事，這讓她非常不爽，又不敢表現，手偷偷湊近，兩個人的小指接觸在一起。
雨宮佑非常懂得小野寺眀砂這點小心思，擡手覆上對方的手，看著對方極力想要繃住表情但又抑制不住扭曲著揚起的嘴角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一聲。
「說吧。」
「咒術師有各種各樣的論壇，詛咒師也有，而我在這兩個論壇都有賬號。剛接觸論壇我就經常看到他的名字、臉和各種相關信息。」
「他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的少爺，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擁有者，從小就有無數的人在暗網上下懸賞要他的項上人頭，據說最初的一筆懸賞就有兩千萬，那些懸賞累積到現在已經變成很恐怖的數字了，有的是人為了那些錢瘋了似的研究五條悟。」
按之前了解到的，咒術界主要的勢力是御三家和高層領導下的普通咒術師，其次就是一些詛咒師集團，但大多都不成氣候。五條悟身上那些懸賞，若是這些詛咒師所為，金額不至於會龐大到這個地步，畢竟六眼雖然珍貴，貼錢還沒命拿的虧本買賣，刀尖舔血的人是不會乾的。
那麼是誰一直加錢想要五條悟的命呢？是怕一家獨大的御三家其他兩家或者咒術高層？還是說，拒絕讓出家主之位的五條本家人？
不管結果如何，這些行為都很愚蠢。
「所以那些信息基本上是個咒術師就會知道，我知道也並不代表很關注他，姐姐也沒必要對他那麼在意，畢竟那種臭屁大少爺也......」
小野寺眀砂說著說著就偏離了主題，開始對五條悟的人格進行攻擊。雨宮佑沒有阻止，她想問的東西已經問完了，乾脆閉眼思考起目前的信息。
這段時間她光是補習咒術界相關的知識就花了不少功夫，想要搞清楚弟弟昏迷的詛咒到底怎麼解開，恐怕還要很久，不過她並不著急。
了解得越多，她就越覺得可笑。
這個咒術界的運行模式真是可笑。
都21世紀了，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封建迂腐的一群人在作威作福，真是力量使人昏頭。
她的心中有種念頭，猶如暴雨中的閃電，一閃而逝。
「我想......」
「來一份章魚丸子。」
正在這時，一個男人走入店中，朝著老闆點了份小吃，打斷了雨宮佑的思路。
他有著同雨宮佑相似的黑髮綠瞳，五官稱得上端麗，但眼中滿是漠視，眼神凌厲，嘴角上縱向的疤痕讓他看上去更加兇狠。
男人的身材更是十分強壯，虎背狼腰，飽滿的肌肉使黑衣繃得緊緊貼在身上，下身穿了一條寬鬆的白褲，更顯得肩寬腰細。
他說了一聲便徑直坐到了電視旁，拿起一邊的遙控器調到了賽馬頻道，嫻熟的動作看得出是這裡的常客。
「雨宮，我在切食材，麻煩你做一下吧。」店長渡邊良一從廚房區域探出頭來，朗聲道。
雨宮佑的視線在男人精瘦的腰上停留了一兩秒，隨即起身掛上標準微笑：「好的，我這就去。」
小野寺眀砂卻突然面色難看地拽住了雨宮佑的袖子。
雨宮佑一愣，俯身低聲問：「怎麼了？眀砂？」
小野寺眀砂把聲音壓得更低，面色凝重：「那個人很奇怪......我感覺不到他的咒力，很危險。」
看來這也是一位與咒術界相關的人？雨宮佑不禁側目，眼神卻正好與對方相撞。
她心裡一緊，迅速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向對方點點頭。
「您的點單馬上就好。」
章魚小丸子的做法很簡單。把調好的麵糊倒入熱好油的模具鍋中，待底部定型，便可加入幾粒章魚足，用竹籤挑動幾下後補滿麵糊，不時用竹籤調整使小丸子受熱均勻，出鍋後撒上滿滿一層海苔碎與木魚花，一份外脆裡嫩、香氣四溢的章魚小丸子就完成了。
雨宮佑把章魚小丸子端上去的時候，賽馬比賽已經結束了。
這次的勝者是三號馬，男人「嘖」了一聲，煩躁地扔掉手裡的紙片。
雨宮佑眼尖地看到，那是一張押了一號馬的賭馬券。
「這是您的章魚小丸子，請慢用。」
雨宮佑把餐盤擺在桌面上，略一點頭，轉身回到座位上。
即使眀砂的聲音已經低到一般人不可能聽得見，甚至於被咒力強化過身體的五條悟與夏油傑都不會聽到的程度，那個男人剛剛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她們。
一定是個強大而危險的傢伙。
雨宮佑以眼神示意小野寺眀砂不要再多說，直到那人吃完餐食，走出店門，才微微鬆了口氣。
看來對方也並沒有把她們當成威脅。
「沒有咒力的人？」
咒術高專學生宿舍，夏油傑的房間內，四人又聚到一起時，雨宮佑提出了這個問題。
「眀砂說她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那個人術式特殊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我有點好奇，普通人可以做到完全0咒力嗎？」
「不可能。」夏油傑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任何人都會有咒力，如果沒有，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天與咒縛。」
「天與咒縛？」
「你可以理解為一種天生的束縛，這種人以某種天賦為代價，取得其他天賦的增益。」
「你說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五條悟問道。
「黑髮綠眼。黑色短髮，眼睛是細長的，的顏色要比我更深一點。五官很漂亮，嘴角有一道疤。」
「黑髮綠眼啊......」五條悟思索一陣，恍然大悟：「可能是禪院家的吧，叫什麼來著......禪院？」
雨宮佑意外：「御三家的禪院家？你們不是說那個家族......」
五條悟肯定道：「以咒力為尊，歧視非咒術師和女人的超級封建古板大家族。他們可不承認除了咒術以外的強大，那傢伙在家族裡應該是一直被歧視的存在，好像前幾年就離開了吧。」
「對於一般咒術師來說，減少咒力的代價是增強體質，如果是完全無咒力的情況，身體機能應該會相應的被強化到極致。」夏油傑補充道。
「原來如此。」雨宮佑若有所思，「難怪那個人的身材那麼好。」
「怎麼，你迷上人家啦？」五條悟賤兮兮地打趣。
雨宮佑搖搖頭，靦腆一笑，非常誠實：「不至於喜歡，但是......應該說是身材性感嗎？我欣賞的確實是那種類型哦。」
五條悟一愣，隨即拉著夏油傑和硝子大聲道：「你們看這傢伙！看著小綿羊似的竟然是肉食系！」
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嘛，那種類型確實是要比像猴子一樣吵鬧的男子高中生要好很多呢——」
「不要算上我。」夏油傑十分冷漠地拍掉五條悟跟他勾肩搭背的手，「我可是安靜內斂的帥哥。」
「哦~是嗎~眼睛比針縫還小的美男子夏油傑君~」五條悟捏著嗓子矯揉造作道。
「不如你們再出去打一架？」家入硝子指著房間外，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架勢。
「哈哈哈好了好了。」雨宮佑忍不住笑道，「五條和夏油當然也都很帥。」
「這個我當然知道。」五條悟帥而自知，被沒有為這一句誇獎感到多高興。他揉揉頭髮，突然感覺拘謹的稱呼實在顯得生疏：「都認識這麼久了沒必要叫姓了吧，你跟硝子不是早就互道名字了嗎。」
「欸？這是友誼增進的宣言嗎？」雨宮佑眨眨眼睛，笑逐顏開，「好哦，悟，傑。」
「哦~感覺還不錯。」五條悟滿意點頭。
夏油傑改口得十分自然：「那以後也請多關照了，佑。」
「既然是友誼增進宣言，那也來一個友誼增進旅行吧！」五條悟撐著桌子舉手提議。
「悟，你不會是想......」夏油傑眉頭一皺，看到雨宮佑茫然的表情卻是一頓。
「怎麼了嗎？」雨宮佑歪歪腦袋。
五條悟不懷好意地壞笑著，湊近夏油傑低聲道：「有什麼關係，反正有我們在，就當是一個驚喜嘛。」
「你們有什麼旅行計劃嗎？」
「哈哈哈是這樣的，我、傑和硝子最近有一個去沖繩旅行的計劃~」五條悟笑著勾住雨宮佑的脖子，「怎麼樣？想不想一起來啊？」
「和大家一起旅行啊！真好，不過我這兩天還要打工呢。」
「你的工資多少我來付，旅行的費用也不用你出，就當是買你的時間囉。」五條悟大手一揮十分慷慨。
「哦~鏘鏘~五條少爺出現了~」家入硝子悠悠地配了個音效。
沖繩，海邊，沙灘，陽光。
熱帶風情！
許久沒有旅遊甚至娛樂的雨宮佑承認自己有被吸引到。
「那、那好吧。」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後會一直幫你買甜品來報答的！」
「那我們出發吧！」
「欸？現在？」
......
沖繩，海邊，沙灘，陽光。
遠處年輕靚麗的男男女女，笑著，鬧著。
和咒靈在打架啊！！
戴著特製眼鏡的雨宮佑木然地站在傘下的陰影裡，遙望著遠處熱火朝天的戰鬥陷入沉默。
自己是......來這裡幹什麼的來著？
第7章 沖繩
「怎麼樣，男子高中生就是很吵鬧吧。」不知何時，家入硝子退出了戰鬥，走到雨宮佑身邊，遞給她一瓶冰鎮後的蘇打汽水，「冷的，可以喝嗎？」
「可以的，謝謝硝子。」雨宮佑笑著接過，又轉頭看向戰鬥。
五條悟與夏油傑跟那隻咒靈打得正酣，咒靈的能力似乎是控水，它掀起陣陣巨浪，自己則隱藏在海水中，看不清形體。
五條悟跳出一個超乎尋常的高度躲過一擊，手中藍光旋轉，隨後隨著揮手飛向咒靈。夏油傑則是採用人海戰術，自己坐在一隻類似龍的咒靈背上，揮揮手便有無數隻形狀怪異的咒靈嘶叫著衝向對面，在五顏六色的咒力翻飛間，咒靈節節敗退。
「那是由人類對海嘯的恐懼所誕生的咒靈，等級是特級咒胎。」夏油傑在戰鬥，家入硝子就接替了幫雨宮佑解說的工作，「咒胎就是未發育成熟的咒靈。」
「原來如此，可是即使是咒胎，也算是特級吧，悟和傑能應付得來嗎？」雨宮佑目露擔憂。
「他們兩個在一級咒術師中都有不俗的水平」家入硝子顯然對二人十分信任，「放心吧，這任務還是他們親自接......」
「喂！避開！」遠處傳來五條悟的喊聲。
正在兩人談話中，那咒靈被五條悟一拳打回了岸上，長著人身鯊魚頭，形容醜陋，那咒靈見勢不妙就想跑，可是面向大海的路被夏油傑的咒靈所阻斷了，這只在水中作戰具有優勢的咒靈竟慌不擇路地向岸上逃去，速度快到在-通過的路上揚起一大片沙。
而它逃跑的方向正對著雨宮佑與家入硝子兩人，被這樣的速度撞到，身為普通人的雨宮佑恐怕要當場撞成肉泥。
家入硝子抓住雨宮佑的手臂，下意識地想拉她躲開，但是已然來不及——
「虹龍！」
隨著話音落下，一陣強烈的颶風比那咒靈先一步到達雨宮佑身邊，她只覺得被一股強大的拉力拽得騰空而起，然後再一睜眼，已然身處高空，身邊是面色不好的家入硝子和訕笑著的五條悟與夏油傑。
再往下看，逃跑的咒靈已經被虹龍一尾巴甩暈在沙灘上。
雨宮佑還想看兩眼，身體就被家入硝子掰了回來，她上上下下把雨宮佑檢查了好幾遍，確認她沒事才稍微鬆了口氣。
「既然佑在，你們處理起來就小心一點啊！傷到她怎麼辦！」家入硝子難得的有了幾分怒意，平時懶洋洋的她訓起人來竟也很有氣勢。
「稍——微有點預估錯誤了，誒嘿~」五條悟往自己的腦袋上輕錘一下，擺出了不二家經典表情。
「我要把這件事報告給夜蛾老師。」家入硝子冷漠臉，拒不接受解釋。
「這不是沒事發生嘛！報告就別了吧！」
「虧我剛才還說相信你們兩個，真是令人失望的男子高中生......」
「是悟把它錘到沙灘上的，與我無關......比起這個，佑你嚇到了吧，還好嗎？」夏油傑毫無兄弟情地撇清責任，而後看向雨宮佑。
一向活躍的少女被救上虹龍以後就沒有說話，而是到處張望，夏油傑還以為她在提防剛剛那隻咒靈。
「那個咒靈已經被打倒，不會再來攻擊了。」
「嗯~我沒被嚇到哦！」雨宮佑用力搖搖頭，隨即露出小虎牙，揚起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不過我這還是第一次飛在天上呢！好新奇！好好玩！」
確實如此，坐在龍上，身處百米高空，空氣中微微透著涼意，但興奮所帶來的熱度卻足以將其抵消。
遠處，一邊是縮小模型般的城市，另一邊是已然平靜下來的碧藍海面，海面閃爍著碎金般的粼粼波光，一浪一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金黃的沙灘。
對於其他三人來說或許是司空見慣的高空，但對於雨宮佑來說確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五條悟一聽雨宮佑的話立馬來勁：「硝子，你看她本人都沒說什麼！」
「佑不過是脾氣好而已罷了。」家入硝子白他一眼。
看雨宮佑這麼喜歡，夏油傑又讓虹龍在天上繞了兩圈，才下去處理那個特級咒胎。
形態奇異的特級咒胎在夏油傑手中逐漸化作一個手掌大的渾濁圓球，雨宮佑本來是一臉好奇地湊上來觀察的，看到這裡面露難色。
「傑......你平常就要吃這個？咽的下去嗎......」
「嘛，雖然是有點難受，但還好吧。」夏油傑笑了笑，把咒靈球塞進口袋。
「咦？現在不吃嗎？」
「嗯，等回去以後在處理吧。」
「好。」雨宮佑的目光在他平淡的表情上停留數秒，略一點頭，沒有去追上前面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兩人，而是與夏油傑慢慢在後面踱步。
雨宮佑探身回頭望他，微微一笑：「突然來邀請我，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沒什麼特別的......好吧。」夏油傑面對雨宮佑顯然是不信的眼神，敗下陣來，「最近我們有在關注特級咒靈的消息，就發現了這隻特級咒胎，輔助監督布下帳交由我們處理之前，還有關於這隻咒靈詛咒受害者致使昏迷的情報。」
「我們想，如果真的是與你弟弟有關的咒靈那是最好，如果不是，也算是帶你看看咒靈的捕捉散散心。不過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下次一定會更謹慎一點的。」
「我要感動得哭出來了，傑。」雨宮佑聽著，笑容愈燦，忍不住玩笑道，「看來男子高中生也並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嘛~」
夏油傑也跟著低低笑了一聲：「那我可真是十分感謝您的賞識了。」
「不過。」他突然想到什麼，「答應你解決你弟弟的事情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了，我們也只找到了這一隻特級咒靈而已。你不著急嗎？」
「我不著急啊。」雨宮佑搖搖頭，面上仍帶著笑，「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普，但是如果在這件事上太過急躁的話，我可能會變得怨恨他吧。」
「怨恨......」夏油傑默唸著這個與眼前的少女看起來格格不入的詞彙。
「嗯，對沒有多少咒力的我來說，能做到的事情很少，比如拚命打工賺錢養家。如果把『拯救雨宮普』作為一種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過度的壓力可能會讓我產生怨恨吧。」
「普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最喜歡普了，可不想就此讓自己陷入愛與怨恨的糾結矛盾中哦。」
「但是即使如此，偶爾還是會遺憾自己為什麼沒有更多力量吧。」
當然，世界上有許多力量是得不到的，自己也沒必要去強求什麼咒力，畢竟解決問題的方法不會只有一種，比如......
雨宮佑垂眸，斂去腦海中的想法。
聽完這一段發言，夏油傑不禁側目。
初見時，他以為雨宮佑就如同表面上流露出來的一樣，只是個單純又熱情的人，但隨著相處逐漸深入，對方的話總是能讓自己感到意外。
她的很多想法透徹又坦率，難道是因為太純粹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能認清自己得出答案嗎？
夏油傑忽然有點羨慕這樣心中毫無陰翳雨宮佑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在上學期間能一個人負擔起兩個人的生活，你很堅強。」
「我知道呀！」雨宮佑粲然一笑。
她瓷白的肌膚反射著熱烈的陽光，看起來十分耀眼，淺綠的蝴蝶結髮夾隨著烏黑的髮尾輕輕地搖晃著。
少女純淨的綠瞳彷彿永遠浸染著笑意，永遠自信而坦誠，如同溫暖的太陽感染著身邊的人。她好像一株有無限的生命力小草，無論多麼惡劣的環境都不足以將她壓垮。
「砰砰」
夏油傑感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他搖搖頭，把這種奇怪感覺拋之腦後：「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進展，我們還查到一種咒具，說不定可以解開你弟弟身上的詛咒。」
「什麼什麼！」
「咒具名叫天逆鉾，特級咒具，能力是強制解除發動中的術式。如果你弟弟身上的詛咒是某種術式，那麼只要讓他接觸到天逆鉾，詛咒自然就會解除。」
「很強力的咒具啊，不愧是特級。」
「不過很可惜，天逆鉾上一次出現是在黑市，一年前就被不明買家拍走了，現在完全沒有一點消息。」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之前沒有跟我說呢，不過有消息就很不錯了，至少我們又找到一種破除詛咒的方法嘛！辛苦你們為我做這麼多，真的非常感謝。」雨宮佑正了神色，鄭重道謝。
「不用每一次都這麼鄭重地道謝，這不過是我們答應過你的事情。」夏油傑想到什麼，忍不住笑道，「不過你倒是可以去多夸悟兩句，為了幫你查資料，他可是頭一回走進咒術高專的圖書館，還說圖書館太破舊了，還不如他家藏書閣，要出資建個新的。」
「好！那我這就去跟他道謝！」
少女如同翩躚的蝴蝶，蹦跳著幾步追上了前面的兩人，沒說幾句話，三人又笑著鬧作一團。
夏油傑不禁莞爾，也追了上去。
和輔助監督報備完畢後，傳統意義上的旅遊才算真正開始。
，海邊，沙灘，陽光。
並且因為無關人員驅散可以算是包場狀態！
沙灘排球，游泳，衝浪，潛水......雨宮佑一個都不擅長！！
好吧，要求身體強度的活動真是她的能力盲區，不過海的包容力是無窮的。
「好吃~」
借用了海之屋裡的器具和材料做出的，淋上滿滿色素糖漿的刨冰，恐怕只有在夏日陽光海灘邊才能如此美味。
一口送入口中，舌尖被凍的發麻，額頭都隱隱作痛，但是冰爽就是無敵的！
隨著夕陽西下，夜幕籠罩，晚間活動正式開場。
暫住的酒店服務完善，甚至有供客人進行露天燒烤的場所，四個人到就近的便利超市買了大包小包的食材，用煙火氣迎接夜晚的到來。
「唔——佑，你很會做飯啊。」硝子嘴裡叼著雨宮佑烤的羊肉串，大為讚嘆。
「明明我的也很好，你嘗！」五條悟嘴裡叼著雨宮佑烤的雞肉串，拿起一串自己烤的遞給家入硝子。
「那你倒是吃自己烤的，不要跟我搶這幾串啊！」夏油傑叼著雨宮佑烤的包菜串，奪回了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幾根烤串。
「我嚐過悟的啦，確實也很好吃哦。」雨宮佑叼著五條悟烤的串，笑眯眯地說。
「不過跟你的一比就相形見絀啊。」
五條貓貓又吃了一口羊肉串，眼睛瞪得溜圓：「你這傢伙難道是專業的？」
「可能是我經常在各種餐廳打工的原因吧，我還會烤的你們不要搶啦——」
「搶來的比較好吃！」
夜晚就在四人的吵鬧聲中愉快地度過，回到房間內，他們又進行了枕頭大戰與鬼故事環節，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們才心滿意足地返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雨宮佑折騰了一天，感覺比打一天工都疲憊，躺在鬆軟舒適的酒店大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夜半，她被「咚」的一聲悶響吵醒。
拿起手機一看，才到一點半，雨宮佑覺得有些口渴，走出了房間。
樓道裡一片昏暗，除了緊急逃生標誌和發出的綠光和應急指示燈發出的紅光之外再沒別的光源，看起來有些滲人。
雨宮佑倒是並不怕黑，她走到飲水間，這裡的燈是亮著的，裡面好像已經有人了。
那人注意到她的腳步聲，回過頭來。
「......傑？」
飲水間裡的人正是夏油傑，此刻，他一手端著已經飲盡的水杯，一手撐在牆上，髮絲凌亂，面色蒼白，眼尾發紅，表情不大好看。
「......」
看見雨宮佑，他似乎想說話，剛剛張開卻又馬上閉嘴，還用手捂住了。
「你身體不舒服嗎？」
雨宮佑擔憂地走上前，扶著他坐到一旁的座位上。
夏油傑搖搖頭，維持著這個動作緩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道：「......我沒事。」
「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吧。」雨宮佑從睡衣口袋裡翻出一包紙巾遞給他，「你跟我說，剛剛是不是在吞咒靈球？」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你就當是我會察言觀色吧，你每次提到吞咒靈球，表情都笑得很難看吧，我就猜測這東西是不是很難吃。」
「有那麼明顯嗎，悟和硝子就沒發現。」夏油傑苦笑一聲。
「越是親近的人有時候越容易忽視一些事情，況且我的閱歷可要比你們多哦。」雨宮佑認真地強調。
「你很敏銳，不過能請你別告訴他們嗎？」
「等等、等等，不要搞得像是絕症一樣啊！」雨宮佑大為不解，「這個真的完全沒辦法嗎，是什麼味道。」
「......」夏油傑不太想說，但是架不住雨宮佑執拗地盯著他，「像是把擦過嘔吐物的抹布囫圇吞下......」
「......」雨宮佑被這句比喻震驚到一時失語。
擦過嘔吐物的抹布，那確實很難被普通食物的味道蓋過去啊......
「真是辛苦你了......」
「嗯......」
「這樣吧，為了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我來幫你找找讓你好受一點的方法吧！」
「我試過用其他的味道蓋過去，不過這個味道實在是太強烈了。」
「你要相信科技的力量。」雨宮佑托著下巴思考一陣，「或許我們可以試著直接阻斷你的味覺？」
「味覺阻斷劑？不過這個東西還在科研中，說不定對人體有損害呢。那就直接找個可食用的東西阻隔一下？糯米紙？還是......」
「我知道了！」她突然想到什麼，眼前一亮，大聲道：「可食用膜！」
隨著她的靈感迸發，茶水間的燈「啪」一聲滅了。
第8章 疑案
「停電了？」
樓道裡應急燈微弱的光並不足以把飲水間照亮，雨宮佑的視力再好也很難看清四周，黑暗像一盆冷水把她高漲的熱情澆滅，她低聲嘀咕：「剛說道關鍵點呢......」
被咒力強化過的眼睛比一般人更快的適應了黑暗，夏油傑溫聲道：「沒事，明天再說吧，我把你送回去。」
「好~」
夏油傑本想著先把她帶出去，就見雨宮佑已經憑著記憶向飲水間門口走去，沒撞到任何東西。
記憶力真好。
走到走廊上就可以勉強看清道路了，雨宮佑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斜對面就是夏油傑的房間，兩人互道晚安，回到房間。
一夜無夢，直到雨宮佑被一道極其尖銳的叫聲驚醒。
睡眼惺忪的她拿起手機，時間才剛剛六點。
......一夜睡了不到五個小時被吵醒兩次了，這次又是什麼？
雨宮佑是被吵醒就很難繼續入睡的類型，她乾脆換好衣服，去看看樓下是什麼情況。
他們四人所在的樓層是五樓，尖叫聲是從四樓傳來的。雨宮佑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也同她一樣來查看情況了。
只見四樓的女衛生間前，有一位女子靠著牆面對著衛生間門口癱坐在地上，被嚇得眼神渙散，手哆哆嗦嗦地指著裡面。
「有、有、有......」
「有什麼啊？」一個看起來高大壯實的男人不耐煩地掀開帘子往裡看了一眼，隨即虎軀一震退了好幾步，大聲道：「有死人啊！」
他人壯嗓門兒也大，這一聲把酒店裡的人都吵醒了，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有個大叔走出人群，雖然一臉嚴肅，但總有種不大靠譜的氣質，他自稱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毛利小五郎面色凝重地掀開帘子走進衛生間，雨宮佑在這時候蹭到了較近的位置，在帘子掀開的瞬間看到了裡面的景象。
地面上是大灘大灘已經乾涸的血跡，連隔間門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濺上了暗紅的血點，一個小小的身影了無生息地躺在血泊中，頭部血肉模糊，紅白相間的小裙子浸滿了血液。
這齣血量和血跡的顏色，孩子肯定是已經沒救了。
雨宮佑沉重地閉了閉眼。
果然，毛利小五郎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遺憾地搖了搖頭。
「悅子！」
人群中衝出一對夫妻，大抵是那女孩兒的父母，女人紅著眼激動地叫著女兒的名字往衛生間裡沖，被毛利小五郎攔下。
「不能進去，會破壞現場的，這也是為了你們女兒！」
女人聞言，嗚嗚地哭起來，她的丈夫顫抖著手掀起帘子往裡看了一眼，隨即腿一軟跪了下來，與女人哭作一團。
毛利小五郎不忍地看著這對夫妻，後對著人群中一個髮型奇特的女孩兒說：「小蘭，快去報警。」
小蘭點頭，轉身離開，跟在她身邊的小男孩卻在這時候趁人不注意就向著衛生間跑去。
他的衣領被雨宮佑一把拉住。
「小孩子不可以進去哦！」她皺起眉，嚴肅地教育著這個不懂事的小孩。
「我——」
小孩剛想辯解，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發生什麼事了？聽說有人被殺了？」
五條悟、夏油傑以及家入硝子三人也來到樓下，五條悟向雨宮佑問了一句，又注意到被她揪著衣領的小孩。
「這誰？」
「柯南！一個不注意你又想在犯罪現場亂跑！」毛利小五郎注意到這邊，狠狠在柯南頭上砸了一下，旋即又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對雨宮佑說，「麻煩你了哈，這孩子就是愛添亂。」
「沒事......好奇心強烈是正常的，倒也不用打孩子。」雨宮佑訕笑著看柯南被毛利小五郎拖走，回頭看向三人，神色凝重。
「嗯，有兇殺案，死者是一個小女孩，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大......」
她說著，有些不忍，捏緊了拳頭。
「真是喪心病狂，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夏油傑用咒靈把帘子掀起一點，五條悟側身往裡看了一眼，皺了皺眉。
「好像有咒靈的氣息......」
雨宮佑一怔：「是咒靈做的嗎？」
「不是，氣息很微弱，可能是蠅頭之類的弱小咒靈，這種咒靈是做不到殺人的。」
「或許是兇手身上有咒靈呢？」雨宮佑托著下巴思索道。
「有可能，如果兇手是一個負面情緒很重的人，確實更有可能會吸引咒靈，不過也不能完全依靠這個判斷。」夏油傑說。
警察來的很快，為首的目暮警官一看到毛利小五郎就垮下臉說著「又是你啊」，看起來兩方很相熟。
這明顯是一起殺人案，酒店內所有的旅客都沒法離開。經過警察的搜查取證，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雨宮佑逐漸了解到目前的信息。
被害者名叫江島悅子，今年八歲，這次是跟著父母江島峰和江島美智子出來遊玩的，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她父母的朋友，分別是發現屍體的澤松紀美、那個壯實男人元山澈和還未露面的露田賢一。
她的死因是被鈍器擊打，當場斃命，兇手似乎懷著極大的仇恨，即使對方已經斷氣了，還是補了好幾下，這才有了那樣血肉模糊的場景。死亡時間是在昨天晚上一點半至兩點半之間。
那不就是自己被聲音吵醒然後去喝水的時候嗎？
也就是說，當自己在和夏油傑在飲水間談話的時候，兇手很有可能正在實施犯罪。
雨宮佑皺著眉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戴上眼鏡。
蠅頭這種低級咒靈是很常見的，有時候也會附到別人身上導致一些肩酸背痛之類的症狀，但是澤松紀美和元山澈身上都沒有咒靈，江島峰和江島美智子身上自然也沒有，可能因為他們悲傷的情緒過於強烈，走廊盡頭往這邊飛來一隻蠅頭。
被夏油傑的咒靈遠距離殺滅。
剛剛試圖闖入衛生間的小男孩一直在案發現場附近晃悠，他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引起了雨宮佑的注意。
「小朋友，你在看什麼？」雨宮佑好奇地蹲下，視線與對方平齊，歪著腦袋問。
「你看這裡！有好深一個坑哦！雖然好像被人用地毯故意蓋上了！而且這裡看起來還是監控死角的位置呢！」小男孩大聲地回答。
雨宮佑一看，確實是這樣，走廊的地毯是稍微窄了些的，在雨宮佑那層她就注意到，為了美觀，酒店盡可能讓地毯鋪在比較中間的位置，而這裡的地毯卻被故意拽向一邊，掩飾著那個被砸出來的坑。
至於監控死角，則是走廊盡頭的一小段，連同男衛生間和配電室的半邊門都是監控的死角範圍。
「這麼說起來，我是在昨天晚上一點半的時候聽到『咚』的一聲呢。」望著地上的坑，雨宮佑回憶起來。
小男孩大聲的話語本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雨宮佑再這麼一說，不少人也紛紛應和。
「我也有聽到，我就在四層呢，很大一聲，不過後來就很安靜了，我就沒多理會繼續睡了。」
「我也是我也是！」
「我在二層，迷迷糊糊好像也聽到這麼一聲吧......」
「一點半，記得時間？姐姐你當時還醒著嗎？」小男孩連忙追問。
雨宮佑耐心回答：「是的，當時我被『咚』的一聲悶響吵醒，感覺到口渴，於是就去飲水間接水喝，不過在飲水間遇見了我朋友，我們就順便聊了一會兒，可是在聊天的中途，突然停電了。」
「昨天晚上停電了？！」
因為早上的時候電力系統已經恢復了，所以沒多少人知道昨天晚上停電了的事情。
包括酒店方，當天值夜班的人睡著了，也沒有發現停電的事。
「嗯，是的，我記得大約是在一點——」
「昨晚上的監控在一點四十五以後就全都沒了！」一個年輕警察正好在這時跑來報告。
「什麼？！」
沒有了監控，犯人的尋找就只能依靠現場搜尋找到的證據了。
「我們在死者的口袋找到一張紙條！」一名搜證的警官把物證交到目暮警官手裡，眾人一看，上面赫然是元山澈邀請江島美智子在夜間出來談話的紙條。
「什麼？！我從來沒有收到這樣的紙條！」江島美智子不可置信地擡起頭，隨後憤怒取代了震驚，她指著元山澈大聲質問，「是不是你用這樣的手段把悅子騙出來殺掉的？！是不是你？！」
元山澈面對這樣的狀況懵了一秒，隨即也跟著生氣起來：「我怎麼會殺掉悅子！我有什麼動機！？」
「先不要吵鬧！」目暮警官站出來穩住局面，「還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證明人是元山先生殺的，江島女士您先冷靜，萬一這是兇手使的計倆呢？」
「發生什麼事兒了啊？」
正在氣氛緊張的時刻，一個睡眼惺忪的矮個子男人跟著一個年輕警官走了過來。
雨宮佑幾乎是在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就確定了他是兇手。
她連忙看向身邊的同伴，五條悟對她點點頭。
「八九不離十吧。」
「什麼八九不離十？」身邊的小男孩聽到這一句，好奇地轉過頭問，被五條悟壓著腦袋轉了回去。
「小孩子不該問的別多問。」
此人正是姍姍來遲的露田賢一。
至於為什麼立即就認為這個人是兇手，只能說戴著眼鏡的雨宮佑真的很難忽視這個人。
露田賢一渾身上下爬滿了低級咒靈，格外瘮人，雨宮佑甚至要看不清他的臉了。
真的有人負面情緒大到這個程度......？
當然了，即使如此，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就無法確定這個人真的是兇手。
雨宮佑為難地皺起眉頭。
正在思考著的時候元山澈的處境愈發艱難了，現在不僅是那張紙條，包括攝像機停電之前最後的影像裡，也顯示著走廊上出現了元山澈走向衛生間的畫面，同時，他房間裡擺著的昨天剛買的大象雕塑擺件上檢測出了血跡反應，極有可能就是兇器。
「真的不是我！我就是被『咚』的一聲吵醒然後起床上個廁所而已啊？！你們要相信我！廁所的燈？當時迷迷糊糊的，想著反正有點應急燈的光就行了就沒開啊！真的！」
「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等之後到了局子裡說，總之先跟我們走一趟吧！」目暮警官嚴肅地說。
現在散了的話很多線索可能就要消失了吧？
雨宮佑眉頭死死擰在一起，迅速思考著能打斷這一幕的方法。
有什麼方法可以確認......
「請......幫幫我......」
微弱的，空靈的，顫抖著的求助聲在雨宮佑耳邊響起。
她瞬間轉過頭去，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又轉向五條悟等人，他們也沒發現這邊的異常，倒是她的突然轉頭引起了五條悟的注意。
「怎麼了？你要是想動用一些特殊手段，我也不是不能幫忙支持一下。」
雨宮佑面色如常：「沒事，實在沒辦法再說吧。」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吐字不清的、斷斷續續的、像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兇手......不是......那個人，而是......」
雨宮佑不再猶豫，她指著露田賢一大聲喊道：「這個人才是兇手！我親眼見到了！」
「哈？」這是雨宮佑身邊的五條悟等人。
「哈？」這是剛想說話就被雨宮佑打斷了的江戶川柯南。
「停電以後，我和這個人。」雨宮佑一把把還愣著的夏油傑拉到身邊，指著他信誓旦旦，「我們兩個想去問問工作人員是怎麼回事，但是下到四層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一個人影，手裡拿著個會反光的東西，在走廊上遊蕩，當時太暗了雖然看不太清臉，但是從身形輪廓上看絕對不是元山先生，就是這個人！」
「......是的，我看見了。」夏油傑在最初的驚訝過後，也迅速進入狀態，「當時我倆感覺大半夜這個人影看起來怪怪的，有點害怕，就沒有繼續往下走而是返回了房間。」
元山澈見有人為自己作證，面露喜色，連忙用他的大嗓門嚎道：「我就說不是我吧！」
這下，大家的目光都轉移到了露田賢一身上。
露田賢一連忙叫喊起來：「你可不要血口噴人！說我在走廊上遊蕩，你有證據嗎？！」
第9章 悅子
「我昨晚很早就睡了，他們都可以作證！你口說無憑！有證據嗎？！」露田賢一指著雨宮佑激動地喊叫，連帶著他身上的咒靈都躁動起來。
雨宮佑沉默著，思維飛速運轉。
兇手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是怎麼在作案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配電室的電源重新打開的呢？他又是怎樣從元山澈那裡拿到兇器的呢？
她隱約意識到什麼，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去確定，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開始嘗試推測。
「你的兇器......」
「元山先生，你的大象雕塑一直只有自己拿著，別人沒有碰過嗎？」
正在她剛剛開口之時，一道渾厚的中年男人聲音傳了過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毛利小五郎不知何時靠牆坐在地上，那姿態就像睡著了一樣，低著頭開始了推理。
「哦哦開始了嗎，毛利老弟的推理秀！」目暮警官興致盎然，顯然對對方的推理有著極大的信任。
「從昨天買回來我就沒有動過，一直在前台和其他行李一起存放著。」
接著，毛利小五郎開始闡述他的推理，在他的推理中，露田賢一提前說自己回房睡覺，實則變裝後來到配電室，準備等待夜深人靜，被害人出現以後關掉電閘實施作案。
但是過程中，兇器在黑暗中不慎脫手，響動吵醒了元山澈。
「不過這對你來說反而是好事，你本就想利用同款大象雕塑陷害元山先生，現在他在晚上被監控拍到，情況更是對你有利，你在這時關掉了電閘。」
「你本來是想殺害江島女士的，可紙條卻被江島看到，上面寫著有重要的事情，還有你的威脅，小很在意媽媽，於是是想親自問問你想做什麼。」
「雖然目標變了，但你還是實施了行動，把兇器用布草草擦過以後，你把它與前台存放的雕塑進行調換。過後，你利用冰塊製作的延時裝置恢復了電力系統，這樣只需要在早上假裝出來上個廁所，就可以收回延時裝置的其他道具了。」
「這是毛利先生吩咐搜查的東西，在露田賢一先生的箱子裡發現了同兇器一樣的大象雕塑！」搜查警官適時出現，手裡還拿著一個雕塑。
全場一片譁然，雨宮佑瞭然地點頭。自己的想法很接近，但是缺少線索。
「這個偵探還有兩把刷子嘛，明明之前表現得那麼脫線。」五條悟挑眉。
只不過即使如此推斷，也還是不能證明......
「真是好編劇。」露田賢一冷哼一聲，「我這雕像上可只有自己的指紋，兇器上也沒有任何人的指紋吧？你沒有直接指向我的證據，就不能污衊我！」
「證據的話，我當然有。」
「什麼？」露田賢一的臉上劃過一絲心虛。
「柯南！」
「是！」
隨著毛利小五郎一聲吩咐，那個好奇心旺盛的小男孩變魔術般從他身後的牆角處站出來，帶著手套，手裡拿著一個咖啡瓶子給大家展示。
柯南將咖啡瓶子遞給警察後就又一溜煙不見了，同時，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瓶咖啡是昨晚你送給值夜班的員工的吧？我們真是找了好久才在垃圾桶裡翻到啊。目暮警官，請你將這個瓶子送去檢驗，看看裡面的殘餘液體裡是不是含有安眠藥的成分，同時，瓶身上是不是只有露田先生和那名員工的指紋。」
「好！立即送去檢驗！」
原來如此，為了確保斷電不會被員工發現，並且可以順利掉包行李，那名夜班員工必須是睡著的狀態才行。
雖然瓶子裡確實是咖啡，但如果摻入安眠藥，一般人還是會睡著。
「如果檢測出我想的結果的話，露田先生，你要作何解釋呢？」
「......不用檢測了，我承認，是我。」
露田賢一面色灰暗，在偵探的步步緊逼之下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而後，他開始敘述自己的殺人動機。
什麼從小就不如江島峰，心生嫉妒；什麼同時喜歡美智子，但是被江島峰捷足先登；什麼事業失敗，不得不來投靠看不起自己的江島峰。
總結下來就是一個憤世嫉俗的爛人逐漸積攢仇恨，想要破壞恩人的幸福家庭的故事。
陳述完一切的他被江島峰一拳揍倒在地，而後就是瘋狂的拳打腳踢。
「你還我女兒！！你把還回來！！」
旁邊的人群沒人攔著，大家群情激奮，甚至想自己也上去打兩拳。
警察試圖維持秩序，不過誰都能看出來那幾個去攔的警察只是做做樣子，實際在扒拉中還順著江島峰的拳頭讓露田賢一多挨了幾下。
「徹底的爛人啊。」五條悟嫌惡地攤開雙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正好，身上那些低級咒靈估計能讓他渾身難受吧，就那樣不用除掉了。」
「你不用說我也不會出手的。」夏油傑道。
「死刑就是為這種純粹的惡人設立的吧。」硝子按滅了煙。
雨宮佑聽到這話，目光沉沉。
「很可惜，但這傢伙大概不會被判死刑，或是無期徒刑，或是二十多年就放出來了。」
家入硝子平時懶洋洋的神態此時被驚訝所取代：「但他可是蓄意殺人，而且還是殺害幼童啊？」
「犯罪者輕易不會被判處死刑，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即使我們都覺得他死有餘辜，也只能按照規則做事。」
從他們三人下樓來到雨宮佑身邊，她的眉頭就一直沒有鬆開過，此刻更是滿臉陰雲。
她低聲道：「即使他的命是那麼低賤，這條賤命就算死一萬次也難以讓回到家人身邊......」
五條悟等人頭一回見她這樣陰鬱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相互對視一眼，家入硝子上前來，想要寬慰她。
雨宮佑卻突然做了個深呼吸，鬱氣一掃而空，朝眾人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這也是學法的目的吧，為了能更好地去使用它，讓更多受害者和他們的家人獲得寬慰；修正它，讓更多兇手獲得應受的懲罰。這就是我們努力的意義。」
看她短短幾秒鐘就寬慰好自己，眾人相視一笑，鬆了口氣。
「不過選這個專業最初其實是為了能有高收入和一定的自由時間......當然了，崇高的理想我也是有一點的！」
五條悟長臂一揮攬住雨宮佑的脖子把她帶離這片嘈雜之地，四人邊走他邊調侃：「理想崇高但是作偽證的雨宮小姐？」
「那是迫不得已嘛......還好有毛利先生的推理，真是及時雨，不然我就要開始胡編亂造啦。」雨宮佑撓撓腦袋，羞澀地笑著。
「大姐姐！」柯南突然跑到雨宮佑身前，攔下了他們。
「怎麼啦，小弟弟？」雨宮佑耐心地蹲下身，笑著問道。
「大姐姐你其實沒看到犯人吧？你是怎麼發現露田先生就是犯人的呢？」小孩鏡片後的大眼睛中滿滿都是疑惑與好奇。
「小孩子不用知道太多，這是大人的事情——」五條悟提著柯南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與自己同高，隨便敷衍了一句就要把他扔回去。
「放開我！」小柯南在空中無力地掙扎鬧騰著。
雨宮佑連忙伸手把他從五條悟那裡抱過放到地上。
她雙手搭著柯南的肩，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地小聲說：「世界上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多打聽為好，就像我，不是也很體貼地沒有問你為什麼躲在睡著的叔叔背後用變聲器講推理嗎？」
搭在對方肩上的手感受明顯的僵硬，雨宮佑溫柔地笑起來，摸了摸對方的頭，起身回到同伴身邊。
臨了，她回頭，笑著向柯南道別：「再見啦，小偵探~」
經歷了一番波折，四人的旅行也算迎來了尾聲。回到東京，雨宮佑與高專三人揮手道別後，坐上了回家的地鐵。
雨宮佑坐著，拿出自己的老舊翻蓋機，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只「嘟——」地響了一秒，就立即被對面接起，小野寺眀砂充滿了喜悅與激動的聲音響起。
「喂？姐姐？你找我呀！有什麼事嗎？我去找你吧！」
雨宮佑無奈失笑：「眀砂，眀砂，冷靜。」
「呼——姐姐，你現在在哪裡？」
「我馬上要回家了，你在家吧？等會兒我到家以後來一下。」
「好！」
小野寺眀砂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實際上已經跑到了地鐵站接她，剛出站口，雨宮佑就看到烈日下撐著傘的小野寺眀砂。
「姐姐！」一看到她出來，小野寺眀砂連忙衝了上來，把傘舉過雨宮佑頭頂，身子貼得很近。
天知道她有多嫉妒高專那群人！只是一個不注意，姐姐就和他們跑去沖繩遊玩，整整兩天她都沒能見到姐姐！姐姐身上還沾上了咒靈的殘穢？！這是去做什麼了！
她暗戳戳地用自己的咒力覆蓋上去，擋住那些討人厭的殘穢。
雨宮佑戴著眼鏡，對身邊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殘穢大概是在夏油傑處理那隻低級咒靈時沾到的，她並不在意。
雨宮佑微微一笑：「我們回家吧。」
回到家中，兩人來到雨宮佑的臥室，雨宮佑左右看看自己身上，小野寺眀砂也好奇雨宮佑想讓她看到什麼，緊盯著她。
「出來吧。」雨宮佑輕聲道。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一隻水藍色看起來有點透明的毛毛蟲從雨宮佑的衣袖中爬出，只有她的小指大小，一路蠕動到她的手背上，乖乖停下了。
雨宮佑並不覺得這蟲子似的咒靈噁心，反而有點可愛，它的重量也很輕，在她手上爬的時候幾乎沒有感覺。
「......姐姐？這裡有什麼嗎？」
小野寺眀砂的視線隨著雨宮佑的聚焦在她手背上，卻是一幅毫無察覺的樣子。
「果然。」雨宮佑摘下眼鏡，那隻藍色的毛毛蟲卻還在她的視線中。
「是一隻很可愛的小咒靈呢。」
毛毛蟲聞言縮動了一下，好像在害羞。
「咒靈？姐姐，為什麼......」
「你放心，雖然是被咒靈纏上了，但是這個小傢伙應該沒有惡意，不然在離開五條悟他們的時候我應該就已經出事了。」
「對不對？？」她眼含笑意地輕聲問手背上那隻毛毛蟲。
「嗯......是的......我很、很感謝你......」在雨宮佑的鼓勵下，小咒靈終於說話了。
雨宮佑將在酒店的經歷向小野寺眀砂完整地講述了一遍。
「所以這個孩子大概是有成為咒術師的天賦的孩子，只是術式還沒出現，就已經被普通人殺害了。」小野寺眀砂聽後得出結論。
的說話聲柔柔的，很可愛，但是又因為是咒靈，聲音有些顫抖，平添幾分詭異：「沒錯，成為咒靈之後......我就能感應到自己的狀態了......」
「然後......就看到你......還好你有聽到我說話......不然露田先生......就要脫罪了。」
說到「露田先生」這個稱呼的時候，的聲音突然加重了很多，聲音也不復柔和可愛，而是淬滿了怨毒，顯出幾分咒靈該有的樣子。
雨宮佑沒有在意：「所以讓咒術師看不見自己，非咒術師則可以看見，這是你的術式？」
「姐姐，這個聽起來更象是束縛。」小野寺眀砂坐近了一些，即使看不到江島，她也竭力宣示著主權。
「沒錯......是束縛......我的術式還沒有覺醒......」
「她說是這樣的，她的術式還沒有覺醒。」
「既然大仇得報，你的心願也了解了，那不如讓我殺了你？」小野寺眀砂勾唇一笑。
「我......我......」江島好像被嚇到了，瑟縮一下，「姐姐......」
「別嚇唬她，她才八歲。」雨宮佑輕斥一聲，小野寺眀砂立馬閉嘴，只是略有不爽地盯著雨宮佑手背上的一團空氣。
總有狐貍精想和她搶姐姐的注意！
「你以後會一直維持這個形態嗎？不想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江島蹭蹭雨宮佑的手背，撒嬌道：「姐姐......我是咒靈......」
雨宮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島已經死了，眼前這個不過是她對兇手的怨恨和不願死去的執念形成的咒靈，現在這個咒靈似乎因為她的出手相助而想跟著她。
放這樣一隻咒靈在身邊真的好嗎？
雖然它現在很弱小，但是日後如果覺醒了術式，說不定會有用處。
況且......
雨宮佑想起那個在衛生間悽慘死去的小小身影。
她嘆了口氣：「好吧，你可以留在我身邊，但你要和我定下束縛，沒有我的首肯，不可以傷害任何人。」
「沒問題！」水藍色毛毛蟲高興地用頭點了點她的手背，像是在簽字畫押。
第10章 險境
「貨架整理完畢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啦，木之本前輩~」
一天的打工終於結束，雨宮佑換好衣服，背著小包，從員工休息室裡出來，笑著向木之本桃矢道別。
「嗯，辛苦你了，早點回家。」木之本桃矢朝她點點頭，禮貌地回應。
隨著門口鈴聲走出店門，雨宮佑盤算著這個月的收入和開支，假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她想趁最後幾天多排點班。
想著想著，雨宮佑拐入一個小巷。
這片地區治安很好，所以這條小巷雖然沒什麼光源，昏暗又曲折，但是並不讓人覺得危險。
況且，走這條捷徑可以省出十分鐘，很方便。
「喵嗚！」
走過一處拐角，旁邊的垃圾桶裡突然竄出一隻野貓，垃圾桶「砰」的一聲巨響倒地，垃圾散落一地。
雨宮佑被嚇了一跳，看清是貓之後，她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一個人走夜路是很危險的，這位小姐。」
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雨宮佑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虎杖香織......
她的後背被驚出一身冷汗，好像見了貓的老鼠，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但表面上，她只是頓了一下，微笑道：「虎杖女士？好巧，您怎麼會在這裡？」
「確實很巧，我來這裡找一個人。」
黑暗中，虎杖香織那雙毒蛇般陰冷的眼睛反射出寒光，輕飄飄地落在雨宮佑身上，便叫她喘不過氣。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先走了，再見。」雨宮佑側過身子，想要直接離開。
虎杖香織也沒攔著她，唇角帶笑，任由她離開，在她身後再次提醒：「夜路危險，你還是快點走為好。」
雨宮佑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望去，但小巷裡一片漆黑，哪還有虎杖香織的身影？
她下意識地想回去一探究竟，腦海裡卻閃過虎杖香織的提醒。
本該前進的步伐躊躇不前，本來熟悉的小巷如今看來陰森可怖。
雨宮佑不明白為什麼虎杖香織會讓自己如此恐懼，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做個決定。
這裡回頭要比向前走更接近明亮寬闊的主路，是不是應該回去比較好？
她剛剛如此決定好，邁出一步，腿腳便僵住了。
剛剛的恐懼感使得腎上腺素飆升，連帶著身體的感知更加敏銳，任何輕微的響動此時在她的耳中都顯得如此明顯。
就比如，四周突然多出的呼吸聲，刻意壓低的腳步聲，以及金屬摩擦發出的聲響。
有人在，而且是好幾個。
雨宮佑清晰地認識到這些人恐怕都是衝着自己來的。
比起為什麼，她的腦中瘋狂地思考起如何離開這裡。
自己的體力和速度都是絕對的劣勢，既然如此，就不能讓敵人發現自己已經暴露，能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唯一的優勢大抵是自己對這片區域的熟悉程度，如果對方的人數沒有多到堵住每一個路口，那麼運用這些七彎八拐的小巷子還能多撐一會兒。
包裡只有半瓶水，一個記事本，一支筆，還有高專幾人送自己的特製眼鏡。兜裡有手機。
雨宮佑保持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往原來的方向繼續走去。
她壓低聲音，盡量保持嘴唇翕張的幅度較小。
「悅子，你能感應到有幾個人嗎？」
「有......三個......在前面......後面......和左邊，都是咒術師......」江島悅子的聲音略顯睏倦。
據江島悅子所說，成為咒靈後她能感應到自己的術式即將覺醒，近期可能會陷入沉睡。
雨宮佑特意用剪刀在自己髮尾的蝴蝶結髮夾背面剪開一個小口，讓她藏在裡面。
「嗯，謝謝你。」
她自然地拿起手機，迅速撥出小野寺眀砂的手機號碼，電話剛撥通就被她迅速掛斷。
眀砂的話，知道自己有撥錯號碼會發條信息解釋的習慣，相信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以防萬一，再上一道保險。
雨宮佑快速點擊著鍵位，撥出了夏油傑的號碼。
兩聲電話忙音過後，通話被接通。
「喂？雨——」
「喀！」
夏油傑的聲音被打斷，後方的咒術師扔了一把小刀，直直刺向雨宮佑的手機。
雨宮佑的手臂一麻，意識到自己被攻擊了的時候，手機已經插著飛刀飛了出去，各種零件碎片散落一地。
雨宮佑沒有絲毫猶豫，拔腿就跑，身後的飛刀「唰唰唰」貼著她的後腳跟，一排排整齊地扎在地上。
向前幾步後就有一個向右拐的巷口，她閃身進入時，飛刀劃破了了她的右小腿，頓時，大股的鮮血爭相湧出。
顧不得疼痛，或是說腎上腺素已經讓她完全忽視了疼痛，雨宮佑半點不敢減慢速度，她在錯綜複雜的巷子裡看似無頭蒼蠅般拐著彎，實則極有規劃，不熟悉路線的敵人稍微被拖慢了一點。
但是他們沒有跟丟，據悅子的爆點，有一個人一直在沿著她的血跡尋找，其餘兩個分布在兩側試圖堵住她的去路。
他們很成功，向右拐的路只有一條路線是通向主幹道的，敵人正好堵在那條路上，那麼自己是不可能跑出去了。
大量的涼風灌入肺部，氣管生疼，血腥味湧了上來，雨宮佑跑得手臂都在發麻，血液急劇流失讓她眼前發黑，四肢發冷，腿上逐漸沒了力氣。
更絕望的是，前面是死胡同。
雨宮佑跑到盡頭，無力地癱坐在地，無法抑制地大口呼吸著，手緊緊按在胸口生理性的眼淚滑下臉龐。
如果沒有人能趕到，那麼自己恐怕就要......
要死了嗎？
都這種時候了光想著依靠別人那就是死路一條！
胡同的盡頭地面上積攢了一些碎石和沙土。
「悅子，他們還有多久追上來？」
雨宮佑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這件穿了好多年、洗的發黃的老舊襯衫的扣子很容易就全部崩掉。
「最快的還有三十秒......有一個速度型的，比其他兩人快很多。」江島悅子的聲音急切了幾分，她因為束縛的原因並不會被咒術師看到，因而並不擔憂自身，「我太弱了......什麼都做不到......」
雨宮佑脫下衣服，把袖口打結，往裡面灌沙石。
「要是我死了，悅子一定要快點逃跑哦，眀砂可能會殺了你的。」
死到臨頭，雨宮佑奇異地鎮定下來，她甚至有閒心開個玩笑安撫悅子。當然，手上灌石頭的動作也沒停。
身後的腳步聲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逼近，幾個呼吸間就來到了雨宮佑身後。
「不跑了，認命了？」
速度最快的人正是最開始發動攻擊的飛刀男，此時，他手裡正把玩著一柄小刀，輕蔑地一步步走向雨宮佑。見到她衣衫不整地坐在那裡，還以為對方是絕望了想以色侍人，讓自己饒她一命。
脫下襯衫的雨宮佑只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文胸，瓷白的皮膚比月光更甚，她含淚回眸，下垂的眼尾顯得她是如此柔弱好欺，可憐可愛。
「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殺掉我？」
飛刀男一挑眉，用刀貼上雨宮佑的肩膀，瑩白肌膚與冰冷刀鋒之間的反差令人炫目。兔子似的女孩兒可憐地顫抖了一下，忍不住縮著脖子，低聲求饒。
「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難怪五條家的大少爺喜歡呢。」他收回刀，試圖用手撫上雨宮佑的身體。
就是現在！
雨宮佑瞬間暴起，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個旋身將裝滿了碎石的衣袖狠狠甩到飛刀男的頭上。
脆弱的衣服只是揮動這一下就徹底扯爛了，碎石濺落的到處都是。
飛刀男受了這一擊重心不穩，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雨宮佑攥緊了手裡開了蓋的筆，用筆尖向男人的眼睛狠狠扎去。
「啊！！」
男人淒厲的慘叫震顫著雨宮佑的耳膜。
不能猶豫！一旦給了他喘息的機會，那她肯定會被一秒反殺！
雨宮佑動作狠厲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把筆拔出來又向另一隻眼睛插去。
「啊！！」
雙眼都被戳瞎，男人的聲音已經痛到發抖，血漿從眼眶湧出，糊了他一臉，看起來格外瘮人。
他開始胡亂地揮動起手中的刀。
雨宮佑在手臂被劃到兩道，其中一道傷口深可見骨，她忍著疼痛強行奪過對方的刀，在男人脖子上一划，霎時間鮮血四濺。
她用刀抵住亂動的男人，在他耳邊道：「我知道你們咒術師沒這麼容易死，況且我也沒劃到大動脈，但如果你再動，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死。」
男人被她鉗制著，疼痛和對死亡的恐懼，讓他聽話地停止了動作。
雨宮佑不知道這人還有什麼後手，所以她不能給他一秒的喘息時間。
她語速極快：「你們的目的？」
「是、是為了要挾五條悟！詛咒師暗網上有人發你的信息說你和五條悟關係親密，想殺五條悟的可以抓你作為籌碼要挾他！」男人慌亂地回答。
聽到這個名字，雨宮佑動作一頓，隨即更加兇狠地逼問道：「誰發的？！」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暗網都是匿名的啊！」
男人說完這句，他的兩個同伴也趕到了，看到眼前一幕，他們簡直不可置信。
「這破巷子真是太繞了，久等......哈？這是什麼情況？」
緊接著是無情的嘲笑，兩個後來者指著雙目戳瞎、脖子上還被開了個口的男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他，竟然能被普通女人傷成這樣子，真是遜斃了哈哈哈哈哈哈......」
雨宮佑看著兩人大笑，保持沉默。
現在要做的就是拖時間。
「欸，小姑娘，要不你把他殺了，我們組成新的聯盟混吧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笑得眼角泛淚，表情扭曲，看起來毫不關心同伴的死活。
「是嗎？那我就把他殺了哦。」雨宮佑的刀進得深了些。
「別別別！別殺我！」被挾持的男人慌亂地扒拉雨宮佑的手，卻只讓刀進得更深一分，迫不得已他不敢再動，只能對著同伴喊，「我們不都是Q的嗎？你們怎麼一點不顧及同伴之情！！」
「你沒搞錯吧？我們可都是詛咒師，靠實力說話，你自己被普通人反殺了關我們什麼事兒？況且，你死了說不定我們能拿到的報酬更多呢。」其中一個朝地上啐了一口，顯得很不屑。
另一個看了看衣衫不整的雨宮佑，滿眼調笑：「早就告訴你戒色，諾，一個不注意就中招了吧。
這就是詛咒師。
「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就幫你逃——」
雨宮佑冷著臉直接給男人抹了脖子，一刀斃命。
大量的鮮血噴濺出來，染紅了面前好幾米的地面，男人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氣音，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
「豁，小姑娘真果斷啊。」
巷口的詛咒師吹了聲口哨，眼睛裡流露出一點欣賞和惋惜。
「就是可惜了，完全是個普通人，還跟五條家的那位扯上關係。」
面對有所防備的詛咒師，自己可謂完全沒有勝算。
雨宮佑雙手一攤，沾血的刀從手上滑落，在地上彈了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投降投降——」
「很識時務嘛，叔叔我並不討厭哦。」
即使嘴上這麼說，他們兩個手上的武器是沒放下過一秒。
笑話，他們收到的消息可是這個女孩兒是個徹底的普通人，誰家普通人能反殺一個咒術師還能麼乾脆利落地殺人的？
「大叔，你們不會殺我的對吧？」
「當然了，為了能要挾五條悟，性命姑且還是會給你留下的。」
說完這話，一個詛咒師忽然毫無徵兆地發起了攻擊，他一拳打在雨宮佑肚子上，雨宮佑甚至來不及叫，就被打得飛出去幾米遠，狠狠摔在地上，一股腥甜從口中湧出。
「唔......」
內臟肯定破了......
她捂著肚子，光是說話都要忍者劇痛擠出全部的力量：「......咳......大叔，說話、不算話......啊。」
再多說兩句，再拖一會兒......
「啊，是說饒你一命來著。」詛咒師隨意地走到她身邊，擡腳踩上了她的肚子。
「呃！唔......咳咳......」
「但是鑑於你這麼活潑，我們為了晚上能安心閉兩隻眼睡覺，當然是要先把你的雙手雙腿卸掉......」
他一邊說著，手掰著雨宮佑的肩膀和大臂，用力一扭，雨宮佑的肩膀就脫臼了。
「啊！！」
雨宮佑仰頭大口穿著粗氣，如同一條脫水的魚，過度失血使她眼前光景忽暗忽明。
小野寺眀砂心急如焚地沿著血跡趕到這裡時，遠遠就看到這一幕。
她心愛的，珍重的姐姐，被人踩在地上，身上的衣衫不知所蹤，渾身都是血痕劃傷，一邊手臂不自然地垂著。
腦子裡那根理智的弦瞬間崩裂，她彷彿能聽到自己的憤怒化為實質的咆哮聲，而出口的話語是——
「領域展開——」
第11章 審問
「領域展開，鏡花水月。」
隨著小野寺眀砂聲音落下，一道霧藍色的光芒籠罩在周圍，四人進入一片迷迷濛濛的濃霧中。
雨宮佑感到自己身上一輕，再一轉眼，已經來到了四年前的那個事故中。
眼前的場景像夢一樣，卻又如此真實，雨宮佑能清晰地看到身邊來去匆匆的人的臉，遠處拉起的黃色警戒線，警車刺耳的鳴笛，以及在車窗玻璃的反射下，自己那張略顯幼態的臉。
「已經解決了？」
陌生男人的聲音，引得雨宮佑擡頭望去，那是兩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在一眾警察醫護人員中格外顯眼，他們背對著這裡，離得很遠，讓雨宮佑看不清他們的臉。
她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去看看那人的臉，剛邁出一步，一陣劇痛將她拉回現實。
「姐姐！」
雨宮佑回神，發現小野寺眀砂已經跪在自己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她艱難地擡頭，看到剛剛兩個詛咒師已經倒在地上，面露痛苦，縮成一團，像是在做噩夢。
「眀......咳咳、眀砂，這是？」雨宮佑艱難地開口，光是發出聲音就會牽引到傷口，腹部傳來陣陣劇痛。
「我的領域，不成熟的，大概是讓人陷入幻覺。」小野寺眀砂迅速回答，而後滿臉恐慌地握緊了雨宮佑的手，「姐姐，你不要說話了，我帶你去找高專的人治療好不好？」
「至於這兩個垃圾......就由我來解決掉。」
她起身，撿起地上的刀，向著地上的兩名詛咒師走去。
雨宮佑本無意阻止，但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被追之前的那一通電話，因而叫住了小野寺眀砂。
「眀砂......先不用殺他們。」雨宮佑的聲音很輕，她沒法動彈，幽深的綠瞳望著天，沉思過後，吩咐道，「把他們兩個的手腳卸了......咳咳......綁起來，然後......領域、收起來。」
「好的，姐姐。」
小野寺眀砂沒有半點多嘴，乾脆利落地動手，收起領域。
做完這一切，雨宮佑又叫小野寺眀砂拿出手機。
「我......記得號碼......硝子咳咳咳......更快。」
普通醫院恐怕是很難及時救助自己了。雨宮佑感覺自己的全身濕冷，頭腦開始昏昏沉沉，一陣陣眩暈感衝擊著她，心跳異常之快，呼吸也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是休克的前兆。
「佑！」
電話還未撥出，五條悟與夏油傑出現在巷口，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縮。
平日裡總是元氣滿滿地笑著的女孩兒如今衣衫不整地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她的妹妹緊張地守在她身邊，旁邊地上有兩個被綁起來的詛咒師，再遠一點還有一具雙眼戳瞎，被割喉的屍體。
只一眼，兩人就大致判斷出了情況。
聽到二人的聲音，雨宮佑勉強睜開眼睛。
他們終於來了啊......果然，自己叫眀砂收起領域的決定是正確的......
她試圖安撫性地笑笑，卻因疼痛和疲憊只牽強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別笑了。」五條悟此時面若冰霜，不見了往日的嬉笑。
他脫下高專外套，披在雨宮佑身上。
雨宮佑再次閉上眼睛，低低地說：「我......反殺了一個......很厲害吧。」
夏油傑把她抱上虹龍，動作輕柔，彷彿她是一片羽毛。
他回應道：「嗯，很厲害，我們帶你去見硝子，在給她說你有多厲害之前，別睡。」
「我......」雨宮佑試圖說點什麼維持清醒，但是還未出口便暈了過去。
後來發生的事，她便一概不知了。
夏油傑騎著虹龍用最快的速度帶雨宮佑回高專，讓硝子治療，五條悟則留在原地，等著輔助監督來處理這些詛咒師，清理現場。
小野寺眀砂還一臉陰沉地站在原地，她去了高專會引起警報，只能添亂，因而只能在高專外等待。
「你還不回去麼？你這種處境被輔助監督看到也很麻煩吧。」
五條悟心情不好，本就對小野寺眀砂沒什麼好感的他如今更是語氣不耐。
小野寺眀砂好像沒聽到似的無視了他，捏著拳死死壓抑著內心的殺意。
這些該死的渣滓廢物活該下地獄的東西！她真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砍成肉末讓這些人渣永遠承受痛苦！！好想殺掉好想殺掉好想殺掉好想殺掉......
她猛地從高漲的殺欲中脫離。
但是。
姐姐說過，不許......姐姐既然沒讓她殺死這些人渣，就是不想高專的人發現她的殺戮欲。既然五條悟在這裡，她就更不能辜負姐姐的期望......
她轉身離開，臨走之前還故意碾碎了其中一人的幾根指骨。
「啊！！」那詛咒師因著劇痛從昏迷中甦醒，又被她一腳踢暈。
五條悟只當做沒看見。
出現了惡性案件，輔助監督來得很快，五條悟把處理犯人的任務隨便一推，就催著人趕緊把他送回高專。
「對了，在審判之前還需要一下，別直接殺了。」
他留下一句叮囑，鑽進車裡，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朝黑暗的某處看了一眼。
那裡空無一物。
收回眼神，他叫司機發動汽車。
剛剛悄然離去的人影再次出現，眼神深邃，嘴角噙著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
「不愧是六眼。」
嘴上夸著六眼，心裡卻想的是另一人。
她的思維和行動力在普通人中都算上乘，況且能讓他們擔心到一個電話不通就能特意來尋人、見到人還如此焦心地步，足以見得關係之親密。
實在是太適合利用了。
本來以這樣的條件，用來作為下一個目標也未嘗不可。
「可惜了。」一抹輕蔑劃過眼底，「是個非術師。」
雨宮佑再度醒來，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混沌的大腦運轉了好一會兒，記憶才逐漸回籠
自己正躺在潔白的床鋪上，床鋪兩邊有白色簾幕，隱約能聞到淡淡的藥味。
大概是高專的保健室吧。
胳膊小腿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個大概，肚子也不痛了，只是頭還有點暈。
身上套著嶄新的衣服，一件普通的短袖和寬鬆的褲子，應該是硝子的。
雨宮佑強撐著坐起來，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不可以亂動，你還有點貧血，需要靜養。」
家入硝子掀起帘子，進來給她掖好被角。
「硝子好厲害啊，如果沒有你說不定這次我就要下地獄了呢。」
「像你這樣的怎麼也應該是上......不，還是下地獄吧，你不知道你渾身是血被送過來的樣子有多讓人擔心。」
家入硝子點點她的額頭：「嚇死我了。」
「對不起。」雨宮佑乖乖道歉。
「不，完全不是佑的錯。」家入硝子少有的煩躁，「嘖」了一聲，下意識想點煙，動作做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不如說你很厲害，面對那種情況甚至還能反抗爭取時間。」
「佑！」
保健室的門被猛地打開，是五條悟和夏油傑。
「病人需要靜養！別太吵鬧。」家入硝子皺著眉訓了一句，動作卻是把兩人推到床邊，「有什麼想說的趕緊說。」
「佑，我......」一向最是隨性恣意的五條悟此時卻顯得有些躊躇，他問，「你知道自己被追殺的原因嗎？」
知道哦。
雨宮佑垂下眼，輕笑一聲，安慰他：「無所謂吧，反正犯人都抓住了。」
「你明明就是知道了！我去犯人的時候他們也說你知道......」五條悟皺起好看的眉，眼鏡下的一雙藍眸盛滿愧疚，「你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都為別人著想。」
雨宮佑從來沒有見五條悟把懊惱這樣顯而易見地寫在臉上：「對不起......」
她不是很喜歡看到那雙藏著天空之藍的眼睛被灰暗所遮蔽。
於是她緩緩坐起來，又狠狠揉亂了五條悟的一頭白毛。
別說，髮質是真的很好。
「悟也沒必要自責，是那些詛咒師的錯，況且我不是還......」還反殺一個麼。
雨宮佑想了想，覺得這會顯得自己有些兇殘，便沒繼續說，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五條悟被猝不及防揉了腦袋，一愣，不自然地整整頭髮：「確實，佑你不是咒術師是挺可惜的，不然一定能和我倆組成最強三人小隊。」
再次聽到「可惜不是咒術師」這種評價，雨宮佑若有所思，而後隨意笑笑。
「如果我是咒術師的話，一定多打他們兩拳洩憤。」
「嗯，確實，所以我和傑已經動用過私刑了。」五條悟一本正經地點頭。
夏油傑：「什麼叫私刑，多難聽，不過是給他們送了一點小小的紀念品。」
「幹得漂亮。」雨宮佑比個大拇指給出高度評價。
氣氛緩和下來，雨宮佑表面上非常放鬆，但心裡卻無法抑制地想起虎杖香織的眼神。
「犯人還在禁閉室嗎？我有些東西想問問他們。」雨宮佑擡頭問道。
「你可是剛剛被治好，才睡了一晚上就......好吧。」家入硝子難以抵擋雨宮佑祈求的眼神，「不要劇烈運動，想打人就叫悟和傑動手。」
「不是去上刑的啦。」雨宮佑失笑。
高專的禁閉室狹小而黑暗，光源只有一排蠟燭發出的昏黃光線，牆上貼滿各式各樣的符咒，看起來十分滲人。
那兩名詛咒師被綁得結結實實，坐在椅子上，腦袋腫得堪比豬頭，身上肉眼可見的皮膚上青青紫紫全是傷，垂著頭完全昏迷。
看來兩位DK在下手時真沒留力氣。
五條悟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瓶水，涼水一澆，其中一人徹底醒了。
雨宮佑微笑著坐到他們對面的椅子上：「早上好，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為我解答一二呢。」
詛咒師擡頭，從他腫脹的面容中，雨宮佑勉強辨認出他正是不講武德動手那位：「我知道的已經都說了，論壇上有你的消息，所以我們去抓你而已啊！」
「我從你們死去的同伴那裡知道這些東西，不用多嘴。我想問的是，你們是一個組織的？組織叫什麼名字？頭目是誰？」
「告訴你也可以，不過要給我減刑，至少不能是死刑。」
雨宮佑一挑眉：「大叔，雖然我長得很好欺負，但是昨晚你們也都看見了，我可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呀。」
「任何事都要遵守規矩，你破壞規矩就要得到懲罰，幼兒園老師沒有教過嗎？」
「是想要直接一點去世。」雨宮佑指指身後摩拳擦掌地DK二人組，「還是再來一次鐵拳制裁再去世，你可要想好了呀。」
「哼，多打一頓就打吧，我皮糙肉厚的還怕你不成，反正想要情報就得給我爭取減刑。」他到這時候倒是硬氣起來。
「悟，傑，你們先出去一下。」雨宮佑看著對方油鹽不進的樣子，突然笑了，「我來感化一下這位冥頑不靈的大叔吧！」
「哈？真的不要我們幫你打他一頓嗎？」五條悟表示不解。
「有你們在我會不好意思講大道理的啦，快出去快出去。」
雨宮佑一手一人推著他們，而兩人看雨宮佑大傷初愈，身體虛弱，不好讓她太用力，只能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
「有什麼事就叫我們，我們會在門口守著。」夏油傑不甚放心，叮囑道。
「我才是長輩，不用像叮囑孩子一樣叮囑我啦夏油媽媽——」
「噗——是愛操心的夏油媽媽一枚呀~」五條悟笑到變形。
「不要鬧太大哦~」雨宮佑邊說邊把門合上，留門外二人為了「夏油媽媽」這個稱呼而打鬧起來。
「門一關就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看來隔音性能真的很好呢。好了，接下來就是單獨指導了~」雨宮佑自言自語嘀咕道，再次坐在坐位上。
「你想說什麼？」
「大叔在眀砂，啊，就是那個把你們打趴、卸了手腳綁起來的女孩子，在她的領域裡，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吧？」
詛咒師一愣，就見雨宮佑繼續不疾不徐地陳述。
「大叔連同伴的生死都不在乎，卻對一個組織有這麼強的責任感？聽起來有點可笑呢。還是說......大叔有什麼把柄在組織裡？」
剛剛還明媚地笑著的少女此時突然冷下臉來，周身的氣息充滿壓迫感，一下就說中了他的秘密，詛咒師緊盯著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雨宮佑起身，向詛咒師走近兩步，俯視著他，低聲道：「讓我猜猜，你在幻象中看到的是失去財富、地位、能力、還是說......詛咒師也有家人？」
被說中了！
詛咒師的瞳孔一縮，說不出話來。
雨宮佑輕輕一笑，蹲下身與他對視：「看來我說對了？你可是詛咒師啊，竟然還組建了家庭，真是不負責任。」
冷汗從那詛咒師的鬢角和額頭滑落，眼前，那雙綠色的眼睛，如同暗夜雪原裡伺機而動的狼，機敏，狡詐而危險。
「你不用擔心我們找不到她們，眀砂可是能看到攻擊對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的哦。」
「我說！」都到這一步了，那詛咒師不得不說，「我們的組織叫Q，首領叫拜爾，是一個詛咒師組織，目的是為了推翻咒術界！」
「推翻咒術界？」雨宮佑聽到這句話，饒有興致地挑眉。
「講來聽聽。」
第12章 記憶
「講？有什麼好講的......不過就是一群詛咒師聚在一起......想要覆滅咒術界罷了。」詛咒師絞盡腦汁思考著。
「要我說，就憑我們那個組織的實力，根本不夠看啊，真搞不懂其他人為什麼那麼狂熱地信服那個拜爾。」
「拜爾......」雨宮佑把這個名字複述了一遍，詛咒師就很有眼力見地補充起來。
「之前也說了，我們組織的頭目，算是實力最強的。」
「他很有領袖氣質嗎？」
「啊，算是吧，他總是把向咒術界討債掛在嘴邊，所以讓有些傢伙起共鳴了吧。」
「討債？」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因為錢就去幹這些勾當的，詛咒師風險也很高的好吧，組織裡核心的那些傢伙基本上原本都是普通的咒術師，現在咒術師的生存環境你應該也有所了解，還不如詛咒師呢。」
詛咒師越說越起勁，言語之間極盡對當今咒術界的嫌棄之情，關於這點，雨宮佑倒沒覺得他說的有錯。
「他們有的是傳統家系裡面受不了家族氛圍叛逃出來的，有的是受不了被咒術高層壓榨或冤枉叛逃的，還有些非家系咒術師被歧視得厲害干不下去的，所以對咒術界懷有很大的仇恨吧，真慘。」
「所以這個組織的目標就是推翻咒術界，沒有一點具體的計劃？」
「沒聽說過。」
「組織的大本營地址？」
詛咒師如實回答，地點是一處廢棄工廠。
不知為何，故事中的反派總是喜歡在亂糟糟髒兮兮的地方扎堆。
問完所有的信息，撇開無聊的聯想，雨宮佑聳聳肩，總結道：「你們組織目標是不錯，就是沒什麼行動力啊，可惜。」
「你......在咒術高專，咒術界大本營一樣的地方說這種話？就不怕和我一起被處決？」詛咒師傻眼。
「這裡就你和我聽到了，你這是......很想被盡快處決？」雨宮佑淡淡擡眸，毫無波動的眼神看得詛咒師全身一寒。
「沒......沒有，您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了......嘛，還可以有。」雨宮佑略一思考，問道，「你的隨身物品都在哪？」
詛咒師擡擡下巴示意就在門口桌子上。
「紅色的那個。」
「看來他們真的很信任這個房間啊，花了大價錢造的吧。」
雨宮佑有些意外，她拿起手機。
「密碼？」
「20010308。」
「孩子的生日？」雨宮佑側目。
「......啊，是。」
詛咒師沉默一下，面色慘澹。
雨宮佑打開他的通訊錄，很乾淨，沒幾個人，妻子那一欄非常明顯。
她按下撥號鍵。
手機響了兩聲便被接起，對面傳來一個有些著急的女人的聲音。
「喂喂？老公？一天聯繫不上你我真的好擔心——」
「夫人。」雨宮佑乾脆地打斷她，「你的丈夫已經被抓獲並判處死刑，帶著孩子快跑吧，祝您好運。」
語畢，也不等對面反應，雨宮佑掛斷電話，刪除通話記錄，關機。
她看看一臉渴望，好像還想和妻子說兩句話的詛咒師，把手機放回原處。
「其實剛剛跟你說能看見幻象的事是騙你的，不過這下我們就算扯平了，大叔就安心等著死刑判決吧。」
她轉身離開禁閉室，徒留一室靜默。
雨宮佑剛從從禁閉室裡走出來，早已打鬧完畢的兩個DK就圍了上來。
「你問了什麼？」夏油傑問她。
「沒什麼，只是一些關於發布我信息的人的事情。」雨宮佑笑笑，將這個話題含糊過去，「不過我問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她走出幾步，擡頭望天，聲音裡有幾分感嘆：「咒術師、詛咒師什麼的，果然與普通人無異。會不滿於現有的處境，會因為對權利金錢產生欲望而誤入歧途，也會在擁有力量之後去壓迫他人，但是同時，也會有對家人溫情的時候。」
「人都是複雜的多面體呢。」她輕輕地說，又一轉模樣，放鬆下來，大大咧咧道，「不過人渣就是人渣，自己都天天走鋼絲了還想著娶妻生子，毫無責任感嘛——」
身在詛咒師組織的丈夫死了，為了封口的組織，曾經招惹的仇家......
「也不知道那對母子是否能逃脫呢？」
眼看著她又要陷入沉思，五條悟乾脆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背：「給你講點好事開心一下，我們登上了其中一個人的暗網賬戶，發現上面有關於你的信息帖子已經被發帖人撤回了，以後不會有莫名其妙的惡人來綁架你囉。」
「但是賬戶很快就被封鎖，相應的，發帖人的追查也斷在這裡了。」夏油傑補充。
「問題不大！」雨宮佑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事已至此，如今之計，只有回家休息！」
「！」五條悟以手扶額，以誇張的像在表演話劇的動作幅度倒在夏油傑肩上，「孩兒他媽！我聽到了什麼？！孩子說她要去休息！竟然不是我賭的打工！」
夏油傑把他的腦袋一把推開：「孩子她媽這個梗過去了，還有，汽水我要葡萄味兒的。」
「我也不至於大傷初愈就直接去打工吧哈哈哈......雖然明天的打工確實是準備繼續來著。」雨宮佑乾笑後低聲補充。
聽到雨宮佑確實準備打算去打工五條悟都不鬧了，木著臉評價：
「她簡直是超人。」
「啊......確實。」
夏油傑同款表情，表示贊同。
「那我今天就回去囉？」雨宮佑朝兩人擺擺手。
「你身體還虛弱著，我送送你吧。」夏油傑的意思是要用虹龍。
雨宮佑笑著婉拒：「雖然確實很想再體驗一下空中飛行的感覺，不過很可惜，今天我應該有人接了。」
「啊——是那個叫小野寺的傢伙吧，那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啊。」五條悟提到小野寺眀砂就一臉嫌棄，隨口叮囑一句。
「有眀砂在，不用擔心的啦！」雨宮佑笑著。
「不不不最需要擔心的就是和她獨處的你吧......」五條悟低聲吐槽著，在雨宮佑投來不解的眼神後無奈地揮揮手，「跟你說你也不會懂的，快回去吧再見再見！」
雨宮佑於是與二人揮手道別：「記得再幫我和硝子道聲謝！」
她披著陽光，轉身離去，笑靨不含一絲被傷害後的陰翳，這無疑讓兩人鬆了口氣。
只有雨宮佑自己知道，她面上看似輕鬆，實則心中無比沉重。
即使她再是沉穩堅韌，面對三個詛咒師的圍追堵截，幾乎陷入死亡的絕望，甚至還有親手殺人，都是第一次經歷，極具衝擊力。
動手的時候自己殺伐果決，但放鬆下來以後，血漿噴湧的畫面就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甚至於那種瀕臨死亡的絕望感也能清晰地......
不能沉溺於這樣的恐懼中。
雨宮佑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
如今看來，咒術界比自己最初想像的還要黑暗，有太多豺狼虎豹在虎視眈眈，自己主動踏入這片焦土，是否是正確的決定？
但是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道路，就不能回頭，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況且，關於當年的那場事故，和氣質詭異的虎杖香織，她有一些新的想法。
剛剛走出咒術高專的地界，遠遠地就看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站在路邊，低垂著腦袋，叫人看不清神色。
雨宮佑往那人的方向走了兩步，對方擡起頭來，果然是小野寺眀砂。
她擡頭看見了雨宮佑，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衝上來緊緊抱住了她。
「唔......」雨宮佑苦笑著，「眀砂，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你再抱得這麼緊我可就要喘不上氣暈倒啦。」
小野寺眀砂聞言馬上鬆了力道，但仍是不肯放開她，窩在她懷裡不願離開。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緊緊抓著雨宮佑的衣服，昨日的恐懼與擔憂都在這一刻爆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雨宮佑擡手環抱住她，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頂，柔聲道：「不要說對不起，眀砂很好地保護了我，是我要道謝才對呀。」
「不要害怕，我不會那麼輕易死掉的，我會一直陪著眀砂。」
在雨宮佑耐心的安慰之下，小野寺眀砂逐漸停止了顫抖，放鬆下來。
雨宮佑捧著她的臉，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眼睛哭得紅紅的，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惜。
「眀砂，我們回家吧。」
「嗯......」
「我......我也在......」江島悅子顫顫巍巍地從眀砂的衣領爬到雨宮佑的髮尾，語帶睏倦，「我就先......睡一覺......」
雨宮佑低頭看看她，水藍色的小胖蟲一點點鑽回了蝴蝶結裡。
看來是在她昏迷的時候爬到小野寺眀砂那裡去的。
這一夜為了不被發現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吧。
她忍不住笑出聲：「悅子也很棒，很聰明的決斷。」
「嗯......」
小野寺眀砂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難看，但馬上恢復過來，緊緊拉起雨宮佑的手。
「姐姐，我們回家。」
回到家中，雨宮佑第一件事就是問小野寺眀砂領域的事。
當然，她先是極盡溢美之詞，狠狠誇讚了小野寺眀砂一番，把對方高興得面紅耳赤才問的。
「眀砂的領域具體是什麼能力，自己知道嗎？」
「嗯，昨天晚上，我擔心得睡不著，乾脆就研究領域了。」小野寺眀砂說完這話，如願以償地得到一個誇獎的摸摸頭，心滿意足地繼續。
「領域叫鏡花水月，是未成熟的，目前可以做到的是讓被咒者見到自己恐懼或厭惡的場景，這些場景可以是被咒者的，或是因恐懼而產生的聯想。等到成熟以後，應該可以自由地控制被咒者所見場景的主題。」
雨宮佑托著下巴思索：「無論幸福還是悲傷的場景都可以引導，那麼......普通的日常呢？」
「大概也是可以的。」
「是不是可以擾亂對時間的判斷呢？」
「現在就可以做到。」
「那麼也就是說，可以用幻境將敵人長時間困住。」
小野寺眀砂眼前一亮：「是可以這樣做！這樣我就能幫姐姐更多了！」
「說到幫我的忙，我確實有一個忙需要眀砂的幫助呢。」雨宮佑笑著說道，小野寺眀砂聞言坐直了身子，仔細傾聽。
只見笑容明艷的少女輕聲道：「眀砂可以再對我用一次領域嗎？」
「？」小野寺眀砂大為不解，「可是我現在只能讓姐姐看到痛苦的！」
「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一下，眀砂，我需要你。」
「......好吧。」小野寺眀砂不情不願地應下，「我會一直看著姐姐，姐姐想結束的話一定要呼喚我。」
「一定。」
小野寺眀砂捏出一個複雜的手勢，口中念道：「領域展開——鏡花水月。」
瞬間，周圍被藍霧籠罩。
而後下一秒，雨宮佑又回到了那個場景中。
那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還站在遠處，背對著她。
如果說這是自己的編制而成的幻夢，那麼如果她根本沒有見過這兩人的臉，就不可能看清他們的面容。
換言之，如果她真的見過，那麼無論如何她都能看到那人的臉。
雨宮佑向前走去，越是接近，心跳得就越快。
她穿過人群，穿過黑黃的警戒線，從父母的屍體身邊面不改色地走過。
這一切不過是幻象。
她在心裡暗示自己，不要去揭開那些已經結痂的傷口。
終於，距離足夠接近時，雨宮佑看見了其中一個人的臉。
方正的國字臉，鬍子和眉毛都很濃密，看起來十分正直。
她繼續向前走去，另一個人的臉也如她所願，漸漸露了出來。
只一眼，她便冷汗直流。
那名咒術師，微笑著，額頭上有一圈縫合線。
雨宮佑終於理解自己為何會對虎杖香織的眼神那樣恐懼。
在四年前，她的人生中最灰暗最恐怖的時刻，她同樣被那雙蟄伏著毒蛇的陰冷眼神凝望過。
為什麼會忘呢？
她忍著恐懼和嫌惡再次看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即使未聚焦於她身上，也讓她有種對方在盯著自己看的不適感。
為什麼會忘呢？一定是這個人動了手腳。
弟弟昏迷的真相或許不是咒靈所為。
不，不是「或許」，而是一定與這個人有關。
第13章 死訊
九月初，邁入秋季，夏季的氣溫遲遲不願離去，但新的學期卻如期而至。
自從上次的事件發生過後，四人集會的地點就變動到雨宮佑的家裡。
「所以佑的房子就在東京啊，那為什麼還要住校呢？」家入硝子坐在地板上，靠著沙發，懶洋洋的，把口中的牛奶吸管叼出了煙的感覺。
「因為考慮到打工地點通勤的便利性，兩相權衡之下就選擇了住校。不過我也會偶爾回來打掃衛生，或是換洗衣服。」雨宮佑試圖把她拉起來，「地上涼，快起來。」
硝子軟骨頭似的癱在地上：「這樣比較舒服哦......」
在沙發上，五條悟仰躺著，夏油傑趴著，兩個身形頎長的少年完全占據了沙發，正熱火朝天地打著遊戲。
「確實哦......」轉眼間，雨宮佑也跟家入硝子並排躺到了地上。
「總感覺......」五條悟的遊戲機中傳出「game over」的音效，他隨手把原本舉過頭頂的遊戲機扔到沙發上。
五條悟一死，夏油傑操縱的角色瞬間受到雙倍攻擊，寡不敵眾，迅速暴斃。他把頭往沙發裡一埋，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有點無聊啊......」
「遊戲玩膩了的話，出去逛逛？」雨宮佑試著提議。
「不要——外面好熱，只有小學男生才會笨蛋一樣在外面到處探險......」
說到這裡，五條悟象是想到什麼，猛地起身，朝樓上走去。
「走吧！去探險！去逛逛女孩子的房間！」
「悟，你是什麼小學雞嗎。」嘴上吐槽著，夏油傑的身體卻誠實的起身跟了上去。
「你們真是沒禮貌的傢伙啊。」家入硝子坐在原地沒有動，朝著兩人的背影說道。
雨宮佑笑著：「沒關係啦，就是我的房間裡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可能要讓二位失望囉。」
「你啊，人不要太好。」家入硝子無奈地看一眼單純笑著的雨宮佑，嘆口氣，也起身跟上去，「他們可是那種看見裙子就想穿女裝試試的人。」
「哪有那麼下流，告你誹謗噢——」五條悟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佑，你的房間是哪一間？」
「盡頭右拐那間~」
四人來到雨宮佑的房間，屋內整體呈暖色調，橙黃的窗簾和床鋪，材質看起來都很柔軟，地上鋪著蓬鬆的毛絨地毯。
窗台上擺著幾盆綠蘿，枝繁葉茂，布滿了欄杆。床頭櫃子和牆上的擺設也很溫馨，有一些小玩偶，鬧鐘，零錢罐之類充滿生活氣息的東西，還有幾幅家人合照的相片。
「這些東西都是從我小時候就這樣了，可能看起來會比較幼稚吧。」雨宮佑拿起一隻小猴子玩偶，不好意思地舉給他們看，「這是我最喜歡的。」
「不幼稚，很可愛。」家入硝子摸摸小猴子的頭。
「房間就很有女孩子的風格嘛，不過比起那個，我更好奇你的衣櫃，畢竟每次看到你都好像是同一身衣服。」五條悟手都放到了衣櫃把手上才問，「沒有什麼不能看的吧？」
雨宮佑一笑：「沒有哦，不過......」
這句「沒有」剛說出口，衣櫃的門就被「唰」的一下打開了。
「......」
「......」
「......」
衣櫃打開的瞬間，眾人皆是一陣沉默。
比起那一櫃子同樣款式的白襯衫牛仔褲，更加值得吐槽的，是蜷縮在衣櫃裡的那個人。
「怎麼了？」雨宮佑明知故問。
「這個是......什麼情況？」五條悟抓著衣櫃的手都忘了放開，艱難發問。
「眀砂呀，你們不是見過兩次了嗎？」雨宮佑一臉純良。
「不不不，我們想問的是，她為什麼會在你的衣櫃裡？」
況且看那個姿勢，難道是捧著衣服在聞......
家入硝子也聽說過小野寺眀砂。五條悟和夏油傑當天晚上回去以後就向她生動形象地表現了一整個當時雨宮佑被性騷擾的事件經過，讓她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咒術師也有了一定的認知。
原本她想著會不會是那兩個人誇大了事實，可如今看來......
「眀砂聽說你們要來我家，就一定也要來，可她好像有點害羞，就躲在了我的房間裡。眀砂，你也不要這麼害羞啦。」雨宮佑無比自然，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妥。
而小野寺眀砂捧著雨宮佑的衣服擋去了大半張臉，沉默著，只有眼神中不加掩飾的敵意在反駁這個解釋。
看來雨宮佑身處在極度危險中而不自知！
太過天然粗神經了吧這個傢伙！這樣的角色在邪道少年漫裡真的能活下去嗎？
三人瞬間明瞭，小野寺眀砂分明是嫉妒他們到這裡做客，想但是又不想見到揭穿了她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於是躲到了雨宮佑的房間。
至於躲進衣櫃的操作......
很有可能是bt的xp！！
他們真的非常想提醒雨宮佑注意人身安全，可想到當初與小野寺眀砂做的那個約定，又看看天然氣息已然爆表的雨宮佑......
三人眼神失焦，空氣沉默一了會兒，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在一片死寂中，五條悟先動起來，他緩緩地關上了櫃門。
而後，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時間再次流動。
「我肚子餓了，去樓下煮點東西吃吧。」五條悟拍上雨宮佑的肩膀
「.....啊、是，我、我也總感覺好餓啊~」家入硝子愣了一秒，隨後拉起雨宮佑的手。
「走吧，我們下樓。」夏油傑在他們背後推著人出門。
三人把雨宮佑團團圍住保護起來，以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送下樓去。
來到樓下，三人默契地將剛剛的突發事件遺忘。
「可是家裡只有一些速凍食品哦？」雨宮佑看起來有些苦惱，「調味品什麼的雖然都很齊全，可是我也不經常在家吃飯，所以各種新鮮菜品就有點......」
「冰箱裡有什麼？」五條悟走到廚房，打開冷凍層的櫃門，裡面零零散散放著幾包，「速凍餃子、速凍湯圓、速凍餛飩......還真都是方便食品啊。」
「沒關係，我們做客人的——」
「才不吃這些東西呢，我想吃佑做的飯。」五條貓貓嬌氣得很，對速凍食品極為嫌棄。
夏油傑體貼的話語被五條悟打斷，笑容僵在臉上。
一方面是嫌這個傢伙的無禮，另一方面，說實話，他也想吃。
以雨宮佑上次燒烤時所展現出的廚藝，夏油傑有理由懷疑她曾在那個培養眾多頂級廚師的遠月學園進修。
「沒問題呀。」雨宮佑笑眯眯地滿口應下，「不遠就有一個超市，正好去採買一點食材，你們食量大，吃火鍋好不好？」
「好誒~」
「贊成——」
於是夏油傑從善如流：「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你們在家待著，我馬上回來。」雨宮佑已經走到了玄關處。
「我也去，幫你提東西。」夏油傑跟上。
「謝謝啦~」
如雨宮佑所言，超市很近，兩人採購一番，很快便拎著幾大包食材走在回家的路上。
「上次的建議，謝謝你。」夏油傑突然說。
雨宮佑茫然：「什麼建議？」
「可食用薄膜，我回去後拜託別人去買了，購買有些麻煩，但是試過以後發現意外的好用。」夏油傑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雖然吞嚥還是有些難受，但是味道總算被隔絕了。」
「嗯嗯，購買麻煩是因為還沒有進行零售吧，不過有錢的話總有辦法~」說到這裡，雨宮佑轉過頭來，一臉認真地告誡他，「還有，以後有什麼難受的事情也一定要告訴我們，不可以一個人承擔哦！」
夏油傑只是笑笑，雨宮佑一看就知道他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她把眼神收回，思考著。
夏油傑是個內斂的人，有什麼心事，他總會傾向於憋在心裡不說。或許是不想麻煩別人，或許是因為自尊而不想示弱，無論什麼原因，這樣都很不好，容易憋出心裡問題。
平心而論，高專的三人她都很喜歡。而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很擔心夏油傑。
於是，她淡淡地說：「傑雖然看起來是因為每天和悟在一起才沒個正經樣子，但其實還不如悟呢。」
「為什麼這麼說？」夏油傑倒是沒有因為她的激將生氣，但是卻實打實地在意起她說話的內容。
「幼稚的小孩和成熟的大人都會誠實地表達自己的訴求，只有中二期的少年才會自以為很帥的默默強行忍耐痛苦。」
雨宮佑皺著眉頭，突然嘆息一聲：「唉，你要是實在因為那奇怪的自尊心不想和悟或者硝子說的話，有什麼心事就只對我一個人講如何？」
夏油傑一愣，就見她繼續勸道：「就比如吞咒靈這個事情，你一直這樣下去忍耐，不僅是我，悟和硝子遲早也會察覺到你的痛苦的，但到時候可能就晚了，畢竟已經吞下去的抹布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
雨宮佑還在繼續說著，夏油傑看著她陷入沉思。
這個人，明明對自己的事情那麼粗神經，卻在別人的事情上心思細膩了起來。
「哈哈......」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雨宮佑一臉懵逼，索性站住了，「你笑什麼，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勸導你這迷途的羔羊啊，我......」
「我知道了。」還沒等雨宮佑繼續婆婆媽媽地說下面的一大段話，夏油傑就應了下來。
他看起來有些不自在：「抱歉，讓你擔心了。我答應你，以後如果有什麼煩惱，一定會告訴你。」
「這才對嘛。」雨宮佑滿意地笑起來。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在離家不遠的地方，雨宮佑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處小小的公園，各種健身器材已然有些老舊，但器械上露出的鐵皮無聲證明著，多年過去這裡還是深受孩子們的喜愛。
曾經的雨宮佑也經常在這裡嬉鬧，但此時讓她停下來的並不是那些美好的回憶。
而是那個獨自玩著的粉髮小孩。
虎杖悠仁，雨宮佑還記得他的名字。
虎杖悠仁的身邊並沒有父母陪伴，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他旁邊，可能是他的爺爺。
「佑？」夏油傑為雨宮佑突然停下來感到疑惑，隨著她的視線看去，也想起了上次壽司店裡撞飛他們桌子的小孩。
「是那個孩子啊，你有什麼事情要找他嗎？」
雨宮佑點點頭，表情淡淡：「我找他的母親有點事，上次偶然再次遇見，承蒙過關照。」
於是他們向兩人走去。
虎杖悠仁注意到有人走來，疑惑地瞥來一眼，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以後，突然從健身器材上跳了下來。
「是上次壽司店裡的姐姐！」
原本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老人聽了這話，也擡眼看過來。
「悠仁，是認識的人嗎？」
虎杖悠仁用力地點點頭：「嗯！上次我在壽司店裡不小心撞飛了姐姐的桌子！」
「你小子！」爺爺狠狠拍了一下虎杖悠仁的小腦袋，又對著雨宮佑道歉，「抱歉啊，這孩子太跳脫了。」
虎杖悠仁吃痛地抱著腦袋，也小小道了聲「對不起」。
「沒有沒有，上次悠仁小弟弟已經好好道過歉啦。」雨宮佑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個本來是給五條悟買的巧克力棒，遞給虎杖悠仁，對方接過，瞬間忘了痛笑起來。
哄好了小朋友，雨宮佑看著虎杖爺爺的眼睛，鄭重道：「今天我是想來道謝的。」
「道謝？」虎杖爺爺濃密的眉毛一挑，「跟誰道謝？」
雨宮佑微笑著：「是跟這孩子的母親，虎杖香織女士，她前幾天幫助了我，我就一直想要道謝。」
此話一出，虎杖爺爺臉色巨變，拉起虎杖悠仁就走：「我們已經和那個女人沒有關係了！不要跟我說她！」
「為什麼？」雨宮佑怔愣過後，連忙追上去。
虎杖悠仁吃著巧克力棒，一手被爺爺緊緊箍著，回頭望向雨宮佑，小臉有些疑惑。而虎杖爺爺頭也不回，毫不留情，繼續向前走去，沙啞的聲音中透露著憤怒和警告。
「沒有為什麼，你也不要再找她了！」
「她已經死了！」
第14章 兩億
「已經......死、去世了？」夏油傑吃了一驚，不由地跟著複述，察覺到不妥後忙改口為「去世」。
虎杖爺爺沒有理會，看來是真的完全不想與其扯上關係，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中。
「佑，你......還好吧？」夏油傑的聲音裡有一絲淺顯的的擔憂，擔憂雨宮佑會因為這個消息感到哀傷。
雖然在他看來，咒術師的意外死亡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虎杖爺爺的憤怒也很可能因此有關，但是，他不確定雨宮佑會怎麼想。
畢竟對方總是說咒術師與普通人是一樣的，一個才幫助過自己不久的人突然去世，會感到傷心應該是必然的。
雨宮佑怎麼想呢。
雨宮佑毫無感覺。
聽到這個消息後，她的內心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平靜到讓自己都有些驚訝。
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在四年前看到的那個咒術師與虎杖香織很可能是同一人，對方擁有多重身份，能埋伏在咒術界這麼多年想必謀略也是過關的。這樣一個人在那樣明目張膽地暗示過自己以後，想要斷掉自己的線索，假死或是換個身份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他的手段是什麼，是易容？幻術？還是說某種移植精神的術式......？
雨宮佑甚至有點迫不及待想要去確認一番。
夏油傑見她一直愣在原地沒有回覆，還以為她真的是過度傷心，提高了聲音試圖將她從神遊中喚醒。
「佑？佑！你沒事吧？」
「啊......嗯，抱歉，我沒事，只是剛才在想事情。」雨宮佑回過神來，自然地朝夏油傑露出一個笑容，「我們走吧，悟和硝子肯定要等著急了。」
夏油傑隱約覺得哪裡不對，眼前卻又只是如往常一樣笑著的雨宮佑，便沒有多想。
「嗯，走吧。」
剛進門，兩人就發覺到房間內過於吵鬧的噪音。
雨宮佑家的抽油煙機正呼呼地運作著，廚房裡傳來兩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和一些噼噼啪啪的輕響。
「？」
玄關處的兩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的臉上找到了同樣的不解。
換好鞋子來到廚房，噪音更加明顯。雨宮佑遠遠望見台子上有一袋拆開的湯圓，五條悟繫着粉紅圍裙站在竈台前，拿著筷子不時挑動著鍋裡的東西，家入硝子則一臉好奇地在他身邊圍觀。
「結果你們還是煮湯圓了？」雨宮佑邊說邊把食材放到台子上。
「啊不是，是悟他說想試試炸湯圓是什麼味道。」
家入硝子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哦~炸湯......你說什麼？炸湯圓？！」雨宮佑瞪大了眼，動作敏捷地一把把家入硝子拽到自己身後遠離了油鍋。
「悟！」雨宮佑大聲喊。
「欸？」站在竈台旁邊，耳邊都是抽油煙機嗡嗡和油鍋噼啪聲響的五條悟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
「快關——」
「砰！」
火字還未出口，第一個凍湯圓就在油鍋裡猛的炸開，湯圓與濺起的熱油飛到了天花板上，劇烈的聲響給五條貓貓嚇得一激靈。
緊接著，更多的湯圓在油鍋中放飛了自我，紛紛迸發，「砰！」「啪！」爆炸聲此起彼伏，帶起更多滾燙的熱油，直衝幾人門面而來。
「嗚哇！」雨宮佑躲避不及，下意識帶著家入硝子向後倒去，還好身後的夏油傑及時接住二人，他一揮手，一個扁平的咒靈擋在三人面前，隔絕了傷害。
「悟！」雨宮佑此時沒戴眼鏡，咒靈對她來說完全透明，因此看得到獨自面對噴發的油鍋的五條悟。
只見五條悟先是手忙腳亂地擋了一會兒，隨後看看自己的雙手，彷彿意識到什麼，一臉淡定地站在原地，慢條斯理地蓋上鍋蓋，關掉了火。
雨宮佑反應過來，五條悟大概是下意識用上了無下限。
「哈哈！無下限！」五條悟樂不可支。
騷亂過去，夏油傑撤去咒靈，眾人望著一片狼藉中獨自樂呵的五條悟，陷入沉默。
直到家入硝子狠狠抽了他腦袋一下，替雨宮佑教訓道：「別樂了！你看看廚房的樣子！」
回神的他這才注意到，油煙機、燃氣竈，廚房台面，甚至是天花板和地板上都滿是油汙與爆開的湯圓。
「哈哈哈哈哈......」笑聲逐漸變低，到最後完全沉默，五條悟嚴肅著一張深刻反思的臉，乖巧跪坐到雨宮佑面前，動作自然，好像經常這麼做似的。
「對不起——」
雨宮佑有點無奈，倒是沒生氣：「沒事，你沒傷到就行，不過這個殘局......嘛，我們一起來收拾吧！」
她挽起袖子，幹勁滿滿。
五條貓貓眼神發光：「佑真是大度，是天使嗎——」
「不。」夏油傑握住她的手臂，冷漠地看向五條悟，「讓這傢伙自己收拾就行。」
「沒錯。」家入硝子附和道，「這是對他應有的懲罰，不許心軟哦。」
半小時後。
五條悟跪坐在地上一板一眼地擦著地，不時滿臉幽怨地向這邊看上一眼。
而三人圍坐在桌邊，中間電磁爐上熱氣騰騰的鍋子裡煮著各類食材，香味極其誘人。
「於是，可憐悲慘的五條灰姑娘就在兩個惡毒繼姐的壓迫下開啟了他悲慘的女僕生活，他們命令他不幹完活就不許吃飯，哦哦，多麼可憐的辛德瑞拉·悟啊——」
「不要自己給自己添加一些奇怪的旁白啊。」惡毒繼姐夏油傑無語地看向他。
惡毒繼姐家入硝子吃下一口涮肉，幸福地眯起眼睛：「我還以為火鍋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的菜品，沒想到普通的底料在你調整之後就變得這麼美味~我的胃口都要被你養刁了，佑。」
「佑，別看那邊，安心吃飯。」夏油傑這麼說，自己卻賤兮兮地朝五條悟的方向投去一個炫耀的眼神，把五條貓貓氣到炸毛。
「明明是我爭取來佑做的飯的！」
「好好，那真是太感謝你了，五條灰姑娘。」
夏油傑專注於調侃五條悟，從鍋裡夾了一個火鍋丸子，放到碗裡才發現這個丸子烏黑渾圓，讓他產生了某些不愉快的聯想。
雨宮佑注意到他動作的停頓，一看便瞭然，默默地從他碗中夾走丸子，朝身後一遞。
「悟。」她說，「吃掉這個，然後不要磨蹭了，趕快做完一起來吃飯哦。」
然後她意識到什麼：「啊，等等，我給你換雙筷子......」
「啊嗚。」五條悟身子向前一傾，吃掉了丸子，「有什麼關係，我又不介意。」
「你倒是想想佑在不在意啊......」夏油傑對好友的行為感到無語，轉頭給雨宮佑換了雙筷子。
「我也不是很在意啦~」雨宮佑這麼說著，倒也沒有拒絕遞過來的筷子，她看看桌子上的菜品，「悟要快點囉，不然肉就都被吃掉了。」
「你們等著！」五條悟思索一番，手中運轉起蒼，乾脆用蒼的吸收之力輔助處理起各處的油汙。
「喂喂『蒼』是讓你這麼用的嗎......」家入硝子咀嚼著食物的動作都停了，情不自禁地吐槽。
五條悟一臉得意：「這叫咒力的精細化操作，精細到原子級別，保證不傷牆皮和地板。」
「以後咒術師沒得做了還能去當家政，實現再就業是吧。」
家入硝子吐槽一句便不再理他，而是轉頭問起雨宮佑關於小野寺眀砂的事：「說起來......那個女孩不下來一起吃飯嗎？」
雨宮佑微微一笑：「我問過了，眀砂說她不餓。」
還是不想見到他們吧......
這句吐槽被家入硝子放在了心裡。
有了蒼的輔助，五條悟很快收拾完畢，加入飯局。幾人邊鬥嘴邊吃飯，一餐在愉快的氣氛中度過。
飯後，四人或坐或臥癱倒在地。人總是吃飽了就想睡覺，氣氛逐漸變得昏昏沉沉。
雨宮佑趴在桌子上，眼神清明地發著呆，突然，她向眾人提問：
「大家將來畢業後，是想作為咒術師一直這樣工作下去嗎？」
「我大概是會留校當醫生的。」家入硝子回答。
「大概是如你所說吧。」夏油傑跟著回答，心裡疑惑著雨宮佑何出此問。
「可是，你們不是說過討厭上層的『老橘子』嘛？如果選擇這條路，可就意味著要在他們手下做很多年的苦力哦？」
「但為了保護一般民眾，需要我們的存在。」夏油傑回答的很直接，彷彿是很早就下定了決心。
「欸~」雨宮佑的語調情緒不明，勸他，「可是當無名英雄可是很辛苦的，況且也沒有人會站出來誇獎你哦？」
「我知道，這就是我的......大義。」
不知為何，往日對五條悟都能順暢說出口的話語，到了雨宮佑面前就有點羞恥起來。
五條悟聽罷「嘖」了一聲，不耐煩道：「大義，又是大義，說真的，聽膩了——」
雨宮佑並沒有直接對夏油傑的「大義」表態，而是繼續問：「那悟也是？」
「啊啊，是啊，我要是不努力做好咒術師的工作的話......」五條悟故意拖長了調子，看著雨宮佑露出好奇的眼神，狡黠地笑道，「可就要被抓回去繼承億萬家產了。」
他嫌惡地吐吐舌頭：「當家主什麼的肯定是又累又麻煩，煩死個人。」
本以為雨宮佑會吐槽他故意炫富，可卻見她一躍而起，拍著桌板：「對！成為家主！」
她鄭重地看著夏油傑說：「傑，船漏水了，光往外舀水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把漏洞補上才行。」
「如今的咒術界效率低下，要想擁有話語權，改變規則，就得先掌握權力。而唯有改變現在迂腐的規則，未受汙染的新生代們才能擁有更好的未來，從此不被咒術高層所奴役！」
她正是這樣。她本想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人生，生活卻一次次被咒術界騷擾破壞，越是接觸這裡，就越是對咒術界的現狀感到生氣不滿，越是被其中陰謀暗算者威脅，所以才會想著擁有自己的勢力。
她又一頭倒回桌子上，悶悶地說：「悟可真方便啊~不用努力就能接觸到權利，我要是想做到這種程度，還不知道需要打拚多久......」
「打拚？什麼意思？」三人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她的腦迴路。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雨宮佑眼神灼灼，「我要依據歷史客觀規律，用資本打敗封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能理解雨宮佑到底想說什麼。
說實話，他們三個越來越聽不懂了。
雨宮佑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再廢話：「要是我開一個公司，跟咒術界搶生意，如何？」
「我覺得......不太現實。」家入硝子盡可能委婉地說出了三人共同的心聲。
咒術界的那些高層怎麼可能對這種搶占他們利益的集團坐視不管，肯定會被通緝的吧這樣！
況且，雨宮佑作為一個普通人真的可以開起咒術師公司嗎？
「是嗎？可我覺得完全可以實現呢。」雨宮佑粲然一笑，「只不過這個項目還缺少重要的一環。」
「什麼？」五條悟問。
雨宮佑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兩個億的投資。」
「......？」
她緊緊握住五條悟的雙手，瞪大眼睛誠懇道：「請為我的項目投資兩個億吧！悟！」
第15章 僱傭
最初的怔愣過後，五條悟回神，隨意輕佻地答應下來：「好哦~」
「好誒！謝謝你！」雨宮佑握著他的手上下揮揮，「悟真是大方！」
其餘二人面面相覷。
如果不是了解雨宮佑的為人，眼前這一幕看起來簡直象是無知富哥深陷詐騙案現場。
他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雨宮佑的思維會如此跳脫？
考慮到雨宮佑想法的危險性，夏油傑微微皺起眉頭。
還是早點阻止得好。
「佑。」他勸解道，「咒術界比你現在接觸到的要更危險，你這樣做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作為一個普通人，這樣很危險。」
「如果作為咒術師，是不是就能得到同意？」雨宮佑問道。
夏油傑不假思索：「當然也不行。」
「有什麼不好的，佑開了這個公司，我去當第一個員工。」五條悟不以為意，「或者直接以我的名義開，老闆的安全問題不就解決了？」
「真的會有人來應聘嗎......」家入硝子更是思維發散到了公司的建設上。
「會有的。」雨宮佑肯定地回答。
雖然在夏油傑看來更象是一種謎之自信。
「不過我不要悟來當我的員工。」雨宮佑撒開了五條悟的手。
五條悟非常不滿：「哈？員工是我，你不滿意？」
「我公司不招童工，你當大股東就行了。」雨宮佑順毛，「悟就繼承家產成為我在咒術界的內應吧！」
他略一思索：「嗯，內奸的配置雖然逼格低了點，但是勉強也行吧！」
「為什麼你們可以把一件嚴肅的事說得好像過家家一樣啊。」夏油傑已無力吐槽。
總之，關於五條悟給雨宮佑進行投資這件事，就在少年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中輕率地定了下來。
等到三人從雨宮佑家離開，夏油傑才向五條悟問起：「悟，投資的事，你是認真的？」
「比起說認真不認真，我是覺得，兩個億而已，朋友開心不就好了麼。」
五條悟說出「兩個億」時臉上不屑一顧的表情十分欠打，使夏油傑真情實感地手癢起來。
「雖然我也覺得這件事大概率會黃。」五條悟擺手，「不過就算只能噁心一下那些老橘子，我也覺得爽。」
「我們一起可是最強，足夠保護她，讓她想做什麼就做唄。」
夏油傑表情還是有些凝重：「上次......」
「如果要待在身邊才放心，不如你去應聘？」五條悟拉下眼鏡，那雙藍眸略帶調侃地看向夏油傑，「夏油媽媽？」
夏油傑收回視線，面無表情：「我們還有高專的任務。」
只是......
夏油傑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或許是他多慮了，但縈繞在心頭的一絲擔憂總是揮之不去。
希望雨宮佑能快點認清現實吧。
三人走後，雨宮佑回到自己的房間。
小野寺眀砂早已等候多時，在開門的一瞬間便精準撲到了她懷裡。
「姐姐......」她撇著嘴，看似埋怨實則撒嬌，「你明明可以拒絕他們進房間裡來的。」
她確實是不想見兩張令人生厭的臉，但讓她感到不爽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厭惡他們竟然能輕易進入姐姐的閨房。
神聖的地方被爛泥汙染了！
他們在樓下玩鬧的幾小時，小野寺眀砂都在樓上一點點用自己的咒力「清理」著這個空間。
雨宮佑輕笑一聲：「啊，我有時候也會想要逗逗眀砂呢。況且，你看，你在緊急狀態下領域也施展得很好呢，他們似乎完全沒有發現。」
「眀砂真棒~」她熟練地摸摸小野寺眀砂的頭，以示誇獎。
小野寺眀砂受用地眯起眼睛，十分滿足。
「當然了，也要感謝悅子。」沒有厚此薄彼，雨宮佑擡起手，指尖處落下一隻淡藍透明的小小蝴蝶。
江島悅子沒有說話，害羞地撲閃兩下翅膀。
是江島悅子，那天她躲進雨宮佑的蝴蝶結裡後，直接在裡面沉睡了很久，等到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羽化成蝶，術式也覺醒了。
是純粹輔助性的術式，咒力匿蹤，可以掩蓋想要掩蓋的咒力殘穢，也能降低施展術式時的咒力波動。
可以說和小野寺眀砂的術式和領域是天作之合。
雖然兩人互相看不對眼，彼此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就是了。
「但是，姐姐為什麼要讓我對他們使用術式？姐姐難道不信任他們嗎？」
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小野寺眀砂能看得出雨宮佑與高專三人交往時的真心，也因此才會那麼嫉妒他們分走了姐姐的關注。
可姐姐昨天卻找到她，要她在高專三人來家裡做客的時候試著施展領域，看看他們會不會中招。
結果令人滿意，但目的讓人費解。
「比起說是不信任他們，不信任高專才是準確的說法。」雨宮佑想到虎杖香織的事，眸色漸深。
「眀砂，我遇到一個人，情況不明，但可以確定的是對我懷有惡意。」
「誰？」一聽到有人威脅到雨宮佑，小野寺眀砂的眼神瞬間由柔軟變得狠厲，「我不會讓人再傷害到姐姐的。」
雨宮佑搖搖頭：「別著急，眀砂，我還在調查。」
既然當年車禍現場「它」也在，甚至是以咒術師的身份執行任務，就說明「它」很有可能滲透到了咒術界內部。
在敵人情況尚不明確的情況下，雨宮佑即使信任他們的為人，也不能相信咒術高層甚至是咒術高專，甚至也不排除高專三人被利用的可能性。
從思緒中脫離，雨宮佑看向眼神灼灼落在自己身上的小野寺眀砂，說道：「我最信任眀砂了，所以眀砂來當我的第一個員工吧？」
「好！」小野寺眀砂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都沒有理解員工具體指什麼意思，果斷答應下來。
她甚至還很高興，因為姐姐親口說了「最信任」，她是「第一個」。
得到預想之中的答案，雨宮佑勾唇一笑：「我就知道眀砂最可靠了。」
墨發的少女走到掛曆前，撕下一頁，在指尖稍微捻了捻，思慮起將來。
「接下來會變得很忙呢。」
東京賽馬場，人喧馬嘶，沸反盈天。
隨著賽馬衝線，人群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吵得人耳膜生疼。
「二號！我買的就是二號！」
「我可全投了一號啊！」
伏黑甚爾煩躁地咋舌，揉皺了手裡押了五號的賭馬券。
「欸~沒想到竟然真的能讓我瞎貓碰上死耗子啊！」
在這地方顯得過於年輕清亮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扎著麻花辮雙馬尾的少女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手裡拿著二號賭馬券，讓人搞不懂她那句「瞎貓碰上死耗子」指的是這張賭馬券還是他。
有點眼熟，但是不感興趣，伏黑甚爾收回眼神，欲起身離開。
「欸，你別走啊。」少女拽住他的袖子，「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對沒幾個子兒的女人沒興趣。」伏黑甚爾皺眉。
雨宮佑衣著簡單，素面朝天又青春靚麗，表情直白又單純，與這賽馬場的氛圍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個學生。
不知道是從哪裡聽說自己的，下次傍富婆之前要先談好不許多嘴這一條了。
「術師殺手，禪院甚爾。」少女輕巧地說出了那個讓無數術師聞之色變的稱呼。
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的花痴女，現在看來還有些門道。
不過氣息不是咒術師，甚至作為一個普通女人都有點弱了。
「姓伏黑。」伏黑甚爾雙眸微眯，透露出幾分危險，「查到的東西不少，但是沒錢免談。」
「這個給你吧。」雨宮佑笑眯眯地把手裡的賭馬券遞給伏黑甚爾。
這局的賠率挺高，下注多的話是能賺不少。
伏黑甚爾接過賭馬券，一看下注，500日元。
他差點直接把賭馬券一扔就直接離開。
「抱歉，我第一次來這裡，試試水也不敢下太大的注。」看出他的不屑，雨宮佑笑道，「接下來不是還有比賽嗎？你不再試試？」
「沒錢了。」伏黑甚爾答得坦然。
雨宮佑低垂的眼尾漾著柔和的笑意，看向他：「那我在下一注，如果我賭贏了，本金和賺到的錢就作為你的費用如何？」
「又是500日元？」
「不。」雨宮佑搖搖頭，「500萬。」
這麼一個穿著打扮都透露出貧窮的女學生，貿然拿出500萬，聽起來實在不太可信。
伏黑甚爾並不著急回應，而是問：「你有想殺的人？」
「不是。」雨宮佑誠實地搖頭，「我想雇你當我的打手兼保鏢，雇一個月。」
「錢不夠。」
「那就下一千萬。」雨宮佑開口甚是大方。
少女純真且不諳世事的眼眸好像從未見過汙穢，從未受過挫折，話語間皆是自信。
難道是哪家跑出來的大小姐？
「好啊。」伏黑甚爾有些惡劣地笑了，「你要是能贏，我就同意這筆交易，可要是輸了，你可別哭著求我幫你還債。」
「成交。」
看她這麼爽快，伏黑甚爾倒是對她的自信來源產生些許好奇。
「你剛剛是第一次賭馬？怎麼中的。」
雨宮佑看向賽場中央，幾匹賽馬正陸陸續續上場熱身。
她面不改色，微笑著回答：「全憑運氣。」
「......」伏黑甚爾無語。
「那你呢？你這個工作應該很賺錢吧，你是怎麼把錢都輸光的呢？」雨宮佑反問。
「全憑運氣。」
「......哇。」
就這樣，兩個全憑運氣的賭徒默默無語一陣，最後一場比賽開始下注了。
「不去下注嗎？」伏黑甚爾看著仍然安穩坐在座位上的雨宮佑，玩味地笑著，一副想要看好戲的樣子。
「還不著急。」雨宮佑看著大屏幕上不斷變動著的賠率，與大多數賭徒一樣，選擇了先觀望。
「大多數賭馬的人都會像現在這樣，觀望一下哪匹馬被押得多，自己也就跟風押哪匹。」雨宮佑解釋道。
「現在上去爭相下注的，大多是些賭馬老手，他們會把一部分錢先押在賠率很高、也就是沒什麼希望奪冠的馬身上，降低馬的賠率，營造出一種『這匹馬很受歡迎』的假象。等到一般賭徒紛紛把錢投到這些馬身上，自己再投那些奪冠希望大的馬，從而提高收益。」
雨宮佑起身，到下注的地方觀察一陣，回來後低聲說：「剛剛被下注最多的馬匹有四號、五號和七號，於是這三匹馬可以暫時排除。」
「二號在上一局贏過，暫且也先不考慮。我只押一匹，就要在剩下幾號中選一個呢。」
剛剛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的樣子吸引了伏黑甚爾的注意，他問：「你有了排除錯誤選項的方法？」
「沒有。」雨宮佑即答，一臉無辜，「我都說了，全憑運氣。」
伏黑甚爾無語，轉頭看起賽事。
雨宮佑最後靠眼緣隨機挑選了六號下注。
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六號一往無前，穩穩拿下第一。
「好耶~」成功用一千萬賺到一千萬，雨宮佑顯得十分高興，但比起那些賭贏了的人，好像又少了幾分興奮。
她把那張價值兩千萬的賭馬券遞給伏黑甚爾，毫無留戀，甚至笑容滿面：「看來是我賭贏了呢。」
伏黑甚爾接過那張賭馬券，把兩張賭馬券都塞到口袋裡。
「既然賭運這麼好，不如多賭幾次？」
雨宮佑搖搖頭：「其實我是個比較喜歡穩妥的人，這種賭運氣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行，走吧大小姐，你要打的人在哪？」
「不用著急，在打人之前我們還有點事情要做。」
雨宮佑仍一臉滿足地笑著，伏黑甚爾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好像並不是因為賭馬贏了錢而高興，而象是因為成功到他而高興。
難道以前認識？
他仔細在腦海中回想著在哪見過這人。
雨宮佑當然高興，她之前拜託小野寺眀砂搞到一個詛咒師暗網賬號，在殺手那一頁，一眼就相中了伏黑甚爾。
對方實力不俗，拿錢辦事，被冠以「術師殺手」的名號，可以說是和咒術界除了仇怨沒有別的東西。
實在是無可挑剔的對象。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了，不過窮是她的問題，四捨五入伏黑甚爾就是完美的對象。
這邊，伏黑甚爾終於在已經模糊的記憶中找到雨宮佑的臉。
「啊、小吃店打工那個。」
「是我，真是奇妙的巧合呢。」
「比起巧合，我更好奇你的錢從哪來的。」
「那個啊，是朋友的投資。」雨宮佑一邊看向手機上的時間一邊答道，「以後有機會可以給你解釋一下，不過現在要趕快囉。」
「做什麼？」
「趕電車！我可沒錢打車哦！」
伏黑甚爾被自己的新雇主帶著體驗了一下電車出行，隨後他們來到郊區的一處墓園。
此時天色漸晚，墓地裡沒有祭拜的人，空曠的墓地、呼嘯著的夜風，頗有幾分恐怖氣息。
不過唯二的兩個活人都不是怕鬼的人。
伏黑甚爾挑眉：「你把我帶到墓地做什麼？」
雨宮佑藉著昏暗的天光，努力辨認著墓碑上的名字。
她一個個確認過去，終於，在「虎杖香織」的墓前停下。
而後她指著墓碑，在朦朧的夜色中，笑眯眯地說：
「就她，給我把她挖出來。」
第16章 線索
雨宮佑打開隨身背著的小包，從中變魔術般掏出一套未組裝的多功能工兵鏟，迅速組裝完畢，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然後她把嶄新的多功能工兵鏟遞給伏黑甚爾，笑得一臉純良。
「來，開挖。」
伏黑甚爾心情微妙，接過工兵鏟。
按理說，他拿錢辦事，干就完了，沒必要多嘴。
不過眼前這人確實在短時間內不斷打破他的預想，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開始他以為她是貧窮女學生，結果她出手便是一千萬。後來他以為她是偷跑出來的大小姐，現在看來這種猜想也被推翻了。
畢竟沒有哪個有錢人家會培養出隨身攜帶多功能工兵鏟，指著人家的墳就說開挖的女兒。
他由不得多看一眼墓碑。
虎杖香織，很普通的女人名字，墓碑上薄薄一層灰，石板還很新，看得出剛死沒多久。
「你和她有仇？」伏黑甚爾邊挖邊問。
「啊、可能有點吧。」
這算什麼回答？
含糊的說法往往暗示其背後有著複雜的故事。
伏黑甚爾對別人的私事沒興趣，專注挖墳。
男人身強體壯，動作迅速，沒一會兒就挖到了棺材一角。
他看向雨宮佑，對方眼神示意他繼續。
虎杖香織是土葬，這與了解到的消息一致。
自知曉了虎杖香織死訊的那天起，雨宮佑就一直調查此事。
因為帶孩子出來玩的家長往往並不會走太遠，所以虎杖悠仁至少最近是住在附近的。
雨宮佑雖然回家的頻率很低，但她自小在此生活，算是街坊看著長大的，在鄰居之中建立起良好的風評，讓附近的大媽大姐的態度十分友善。
於是雨宮佑參與進她們的八卦話題中時，也很受歡迎。
阿姨們平時忙於家事，沒什麼娛樂活動，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買菜回家路上聚在街頭巷尾，閒扯上三兩句家長裡短。她們講得繪聲繪色，好像自己親眼見到了似的，雨宮佑也就安安靜靜充當她們的觀眾。
虎杖家是兩年前搬進來的。
據說當時就是因為虎杖香織出了意外事故，修養好身體後就換了住所。
「結果兩年後就去世了，真是悽慘啊。」說這話阿姨的眉毛高高挑起，比起惋惜，更象是一種對造化弄人的感嘆。
「雖然說死因是突發的疾病，但具體是什麼卻沒有詳說呢。」
「平時看她身體挺好的啊？怎麼會突然就......」
「誰知道？」
「說起來，她老公也很愛她啊，之前總是見兩個人走在一起，你要是看到就知道了，簡直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啊。」
「而且人家深情到什麼程度呢，連火葬都不願意啊，專門找了土葬的墓地埋的。」
「葬禮之後好像就沒有見過了。」
「真的？那這都多少天了啊。」
「我聽說......」有個阿姨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是殉情了，也死掉了。」
「啊？那孩子才是真可憐呢，才兩歲。」
「我知道了！所以這幾天那孩子的爺爺才會特意從宮城跑過來，應該是打算把孩子接走照顧吧。」
「說句不好聽的，他爺爺也老了，又能拉扯他幾年？」
「可不是......」
......
「要打開嗎？」
雨宮佑回神，伏黑甚爾已經徹底挖開了棺材表面的土堆。
「嗯，打開吧。」
虎杖香織下葬已經有段時間了，雨宮佑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以防自己被屍體腐爛的臭氣熏到。
棺材板被伏黑甚爾打開的一瞬間，雨宮佑被嚇了一跳。
她的腦海中預設了很多屍體，腐爛生蛆的，浮腫脹氣的，或是流著綠色汁液的。或者，乾脆虎杖香織就是假死離開了，棺材裡是空的。
唯獨沒有這一種，完好無損，乾乾淨淨，看起來象是睡著了的。
倒也不是完好無損，她額頭上的一圈縫合線痕跡到死也沒有癒合。
「就算做了防腐，也不會到現在跟新鮮的一樣吧。」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盯著棺內。
「這樣很好，這樣才有調查的價值。」
雨宮佑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
緊張，興奮，摻雜一絲恐懼，表現到外在就是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上升的嘴角。
她從包中掏出醫用手套，蹲在坑邊，向女人的頭部摸去。
之前就很好奇了，這一圈縫合線，難道是某種術式？
手指觸到那縫合線的瞬間，屍體的頭蓋骨掉了下來。
「......」
雨宮佑的手僵在原地，回頭看向伏黑甚爾，對方也是一臉「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的表情。
她只得轉回去，繼續觀察。
頭蓋骨落下來，原本應有大腦的位置空空如也。
與大腦有關的術式？
以大腦為媒介的精神控制？
雖然還有很多的未知，但至少易容和幻術都可以被排除了。
雨宮佑想起記憶中見到的那個黑色西裝男，那也是一條。
五條悟曾經抱怨過每次出任務都要寫任務報告，也就是說，每一次任務都會留下記錄。
如果可以設法進入儲存這些案件報告的地方，應該會有一些新的發現。
「好了。」
仔細地檢查過這具屍體，確認除了縫合線和沒有大腦之外再無其他，雨宮佑脫下手套，把垃圾放回包裡。
「好啦，可以把她埋回去了。」
做完這一切，她拍拍手掌，看起來很滿意。
「你的錢真是好賺。」伏黑甚爾揮動工兵鏟，坑周圍的土一點點被鏟了回去，「但是總覺得虧的是我。」
雨宮佑微笑著：「好像讓你這樣強大的人來挖墳確實是不太好呢，有些大材小用。」
「但是之後還有一件事，就是非你不可了。」
「急事？」
雨宮佑的眉頭微微皺起：「說是急事，但也不是特別......」
「那今天不幹了。」
鏟完最後一鏟土，夯實地面，伏黑甚爾隨手把工兵鏟扔給雨宮佑，看對方手忙腳亂地接住。
「為什麼？你有什麼事情要做嗎？」雨宮佑拿著工兵鏟，問道。
「沒有，硬說的話就是回去把這些賭了。」伏黑甚爾兩指間夾著那張下注千萬的賭馬券，朝雨宮佑揮了揮。
「......小心輸光哦？」
「無所謂。」伏黑甚爾眼皮都沒擡一下。
「至少對雇主的安全負點責任吧。」她有些無奈。
「嘖。」伏黑甚爾收起賭馬券，雙手插兜「你住哪兒？」
「東大學生宿舍。」
「你是大學生？」伏黑甚爾很是意外，挑著眉掃視著雨宮佑，「什麼專業？」
雨宮佑老實地回答：「法律。」
「法律系高材生僱傭殺手挖墳......哈哈哈。」被這件事的荒誕程度逗笑，伏黑甚爾心情倒是稍好了一點點。
未來還會有更過分的事情。
雨宮佑如此想著，但笑不語。
等到對方笑完了，她才問：「那我們現在走吧？再遲就要趕不上宿舍的關門時間了。」
「還是電車？」
「嗯，畢竟我很窮。」
「用不著那麼麻煩。」
雨宮佑剛想問為什麼，就感到自己雙腳離地，身體騰空。
她被伏黑甚爾以抱麻袋的方式單手抱了起來，肚子壓在對方的手臂上，承擔了身體全部的重量。
「......」她拍拍伏黑甚爾的手臂，「伏黑，我覺得這個姿勢我肚子有點——唔！」
還沒等她說完，伏黑甚爾一個彈射起步，衝了出去。
雨宮佑只感覺眼前景色不斷後退，狂風直衝門面，讓人難以呼吸，又在耳邊呼嘯，嘈雜一片。
這種簡直非人的速度讓人真切地意識到「天與咒縛」意味著什麼。
但適應以後，卻又還挺有趣的。
雨宮佑雙手擋在額前，驚異地望著周圍。
來到市區以後，伏黑甚爾就跳上了屋頂，在屋頂間跳躍。夜晚的霓虹燈光絢爛而晃眼，不會有人注意到在黑暗中高速移動的兩人。
與在虹龍背上所見到的遠景不同，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牌和車水馬龍的街道就近在眼前，隨著身體起伏上上下下，不斷跳躍帶來的一陣陣失重感讓雨宮佑有種遊樂園坐過山車的快樂。
燈光漸弱，東大附近是一片安靜的居民區，兩人到達目的地。
伏黑甚爾把雨宮佑放下來的時候，她還有些腿軟，差點摔倒，不過還是眼神發光：「太好玩了！」
「哦。」伏黑甚爾敷衍一聲，轉身便欲離開。
「等等，至少給雇主留個電話號碼吧？我可沒自信下一次還能瞎貓碰上死耗子啊。」
雨宮佑拿出新買的手機，畢竟通訊也是執行計劃的重要一環，這是她理所當然地挪用公款後購買的新款手機。
伏黑甚爾報出一串數字。
「十二點以後會接，今天你本來要辦的那件事，辦之前打電話通知我。」
說罷，他轉身離開。
伏黑甚爾，這個人看來很難接近。但是應該是那種只要付了錢，該幹的事情總會完成的人。
這樣就好，有時候純粹的金錢關係更能讓人感到安心。
雨宮佑把號碼存入手機，也轉身進入學校。
宿舍是雙人寢室，跟她同寢的是日向野夏夏。
姓是日向野，名是夏夏，夏夏發「kaka」的音，在當初自我介紹時，雨宮佑就覺得她很可愛。她黑髮黑眸，綁著簡單的單馬尾，為人隨和親切，平時兩人很聊得來，關係算得上親密。
「佑~歡迎回來~」
日向野夏夏躺在床上看著小說，見她回來立即熱情地打招呼。
「我回來啦！」雨宮佑情緒還沒轉換過來，頓了一下，隨後如往常一樣親暱地回應。
「總感覺你最近變得更忙了，而且人也有點怪怪的。」日向野夏夏站起來，湊近了雨宮佑，仔仔細細地看她，「你不會是背著我偷偷多打工了吧？」
她指的是曾經有段時間，雨宮佑在學費壓力下瘋狂打工，把自己累病了的黑歷史。
當時她在體育課上，當著烈日，在日向野夏夏眼前直挺挺地到下，讓她至今都心有餘悸。
「放心啦，沒有，我最近甚至減少了打工的次數哦！」
「欸？！你竟然會減少打工？」日向野夏夏反而狐疑起來，「你不會是戀愛了吧？」
「怎麼會。」雨宮佑聽到這個猜測，不由失笑，「我的處境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會有心思風花雪月呀。」
「沒錯，談戀愛不如搞錢，我以後也會一直向你看齊的雨宮大師！」日向野夏夏故作嚴肅地行了個禮，成功把雨宮佑逗笑以後也跟著笑了。
「不過你怎麼會往戀愛方面想呀？還有，我哪裡怪怪了？」雨宮佑狀似不經意地問。
難道是有人看到了她和五條悟夏油傑他們相處？雖然流言蜚語對她來說沒什麼，但是如果會導致一些人開始八卦探究他們，影響到她的事......
「你看！」日向野夏夏指著雨宮佑，「就是這種莫名的神遊！從暑假結束以後就莫名其妙地變多了！」
是因為經常在思考咒術界與自己的那些事吧。
「欸？是嗎？」雨宮佑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哦，最近有點苦夏。」
「不是有什麼壞事就好。」日向野夏夏看起來安心了一點，「沒想到你還怕熱呀，那你應該會很高興。」
「高興什麼？」
「上次的社會實踐活動，不是因為瓦斯洩露產生的爆炸而中斷了嘛。」日向野夏夏神神秘秘地說，「你猜我打探到什麼消息？」
日向野夏夏是學生會聯絡部的，因為人緣好，消息很靈通，有什麼校內企劃她都是第一批知道的。
順便一提，雨宮佑為了能更好地打工，自然是什麼社團都沒有加入。雖然她為人熱情開朗，人緣也很好，但是因為她太忙了，沒有多少與朋友相處的機會，消息也就比較滯後。
有什麼要緊的或者有趣的活動，都靠日向野夏夏自己憋不住提前跟她透露。
「中斷了，還好沒有同學傷亡，然後？」
「然後校方就打算再搞一次社會實踐活動，這次不去律師事務所了，去深山裡面。」
「深山裡面？」
「對對，據說是要調查偏遠地區的普法程度。」日向野夏夏忍不住笑，「因為上次的意外，校方似乎很想安慰一下受驚的同學們，撥錢也很大方。負責踩點的老師特意選擇了一個很閉塞的山村，花了大價錢才讓人家同意我們進村住下。」
「都說是閉塞的山村了，你為什麼這麼高興？」雨宮佑有些不解。
日向野夏夏是網癮少女，沒有網絡全身就好像有螞蟻在爬那種程度。
她眼睛發亮，大聲道：「因為那個村子裡有幽靈的傳說！我好想去深夜探險！」
她同時也是一個靈異愛好者，校靈異研究協會核心成員，括號自封。
雨宮佑瞭然：「怪不得。」
「活動的時間還沒有具體說，但大概是在十月中旬吧。」
那時候就算不在深山裡，也沒有苦夏了。
雨宮佑想。
第17章 標記
又是一天週末，雨宮佑來到高專。
這次是雨宮佑特意定在高專見面的，只為有一事相求。
「案件保管室？你想進去查什麼？」五條悟疑惑道，「如果是有關於你的那場事故，我之前已經叫輔助監督查過了，沒什麼特別的。」
「是這樣的，我這幾天做夢，夢到了當時的一些場景，但是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夏油傑問：「夢裡哪裡不對勁？」
「當時查看我卷宗的輔助監督不是說了嗎，路過的一級咒術師順手解決了事件，但我在夢中看到兩個人。」
「也許只是因為另一個人沒有出手，所以沒多少記錄。」
「但是我真的很在意。」雨宮佑眨巴著狗狗眼，可憐兮兮地望向兩人，「拜託了，不親自確認一下的話，我會很憂心的。」
見她這樣說了，兩人自然沒有拒絕這麼一件小事的理由。
「沒問題，我帶你去案件保管室所在的樓棟。」五條悟滿口應下。
「咒術高專的保管室學生可以隨意進出嗎？」
五條悟立即否定，卻又笑著：「當然不行囉，不過，我們看起來象是遵規守紀的人？」
見他囂張恣意的樣子，雨宮佑不由捂著嘴巴輕笑：「說的也是，那我們走吧。」
保管室所在的樓棟只有一個保安大叔監管，鑰匙也在一樓的保安室中。
如果有輔助監督需要進去，就會向大叔借到鑰匙，等出來後再歸還。
「您好，夜蛾老師好像有點急事找您過去。」
夏油傑比起五條悟，在師生中的評價稍微好那麼一點點，就由他去執行調虎離山之計。
再者，雨宮佑覺得他笑眯眯的樣子很像狐貍，一看就很會騙人。
果然，保安大叔相信了他的話，跟著他向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接下來，雨宮佑和五條悟找到保管室的鑰匙，進入二樓的保管室。
打開門後五條悟就拿著鑰匙下樓了，他要趕在夏油傑說出「抱歉，我記錯了，是另一棟樓的保安。」的台詞，保安回來之前，把鑰匙掛回去。
雨宮佑獨自在保管室裡尋找著卷宗。
保管室的空間很大，分成幾個區域。有保存案件過程的卷宗區，記錄咒術師基本信息的人事區，還有一些記錄了咒術高層內人事變動、會議、報告等一些文件。
數量龐大的文件擠在架子上。幾個架子之間隔得並不遠，顯得有些狹窄逼仄，光線因此也很昏暗，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紙張、印刷油墨與灰塵混雜的氣味。
保管著每一次案件的卷宗的區域最大，按照時間排序，很方便尋找，雨宮佑幾乎是一下子就翻到了與自己有關的那次事件。
在自己看來驚心動魄的事件，在這份報告上卻顯得如此稀鬆平常，與旁人無甚不同。
雨宮佑細細翻閱起來。
她在裡面看到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宮本城，一個叫橫山，名字不詳。
看來宮本城就是那個路過的一級咒術師，事件記錄上寫了，咒靈主要由他消滅，術師報告也是由他撰寫的。
而另一個橫山，就顯得可有可無，彷彿只是在圍觀，所以沒有幾句描述。
比起宮本城，信息極少，行動不明的橫山自然是要顯得可疑幾分。
雨宮佑的視線轉移到更深處的人事記錄區。
人事記錄區的文件是按人名排序的，雨宮佑同樣輕鬆地找到了兩人的紀錄。
記錄上記載了咒術師的基本信息和生平，所有參與過的任務都會列在其中，重要的還會拓展一二。
按照記錄，宮本城在那之後沒多久就在與搭檔出任務時罹難了。
他的同伴正是橫山，就算是搭檔，橫山在宮本城的檔案中也只有寥寥幾句。
雨宮佑打開橫山的檔案，卻發現這份檔案是殘缺的。
橫山的名字被人塗去，雨宮佑試著透過光去看，但是保管室光線微弱，她看不清楚。
不僅是基本信息，他的任務記錄也是不完整的，跟別人比起來要薄了一半。就是從宮本城罹難的那個節點之後，橫山的行動就好像沒有再記載了。
或許可以找五條悟他們問一下。
雨宮佑合上記錄，想要先離開這裡。
畢竟如果被人發現，會連累他們兩個，雨宮佑不想兩人因為自己而受罰。
「嗒、嗒、嗒。」
門外空曠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了皮鞋鞋跟碰撞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樓層中顯得格外明顯，那聲音平穩、端正、越靠越近。
有人來了！
雨宮佑緊張起來，呼吸輕緩。
她所在的地方是房間的最角落，高大的書櫃嚴嚴實實擋住了她的身影，應該不會被發現。
那腳步聲越走越近，在門口停頓幾秒，打開門後向著雨宮佑的方向走來。
門沒有鎖，對方一定發現了這一點，知道有人來過，如果對方想要細緻的搜尋來者......
她屏住了呼吸，腦袋裡開始盤算自己等會兒道歉的內容。
那腳步聲最終停在幾步之遙的櫃子前，隨後是淅淅索索放置文件的聲音。
雨宮佑在心裡鬆了口氣。
不過奇怪的是，那人放完文件以後，就沒了聲。
保管室又陷入一片寂靜。
雨宮佑有些奇怪，但是謹慎地沒有移動。
「在這裡啊。」突然，身後響起一道男聲，語氣平緩，卻把注意力集中的雨宮佑狠狠嚇了一跳。
她呼吸一滯，心跳猛地快了幾分。意識到自己已然暴露後，她老實地轉身，準備道歉。
卻在視線接觸到那張臉的瞬間，僵住了。
來人長相很普通，身材瘦削，個子高挑，放在人群中不會太扎眼。
但是卻有一個極其鮮明的特點。
額前的......縫合線。
雨宮佑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音，腳下彷彿生根，不得移動半步。
倒是對方注意到她手裡的文件，明明沒有看到內容，卻對她說：「橫山在搭檔死後一路晉升，達到高層，不幸在兩年前因病而亡。」
他朝雨宮佑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你要找的就是這些吧。」
他好像預計了她所有的行動，這讓雨宮佑有種被看穿的不適，心中警鈴大作。
但是思維卻不受控制地開始運轉。
兩年前，剛好和虎杖香織遇到意外後搬家的時間點重合。
如果說單是知道這條消息，雨宮佑可能只是產生懷疑，但眼前這人的眼神和行為讓她幾乎可以確定，這三人一定都是同一人。
思考使得她過度的緊張感消弭些許，僵硬的肌肉恢復控制，後退半步。
這個人......是為何要換這幾重身份？他有什麼目的？
「你看來很想知道我的目的？」
被說中了想法，雨宮佑的心臟又劇烈地跳動起來，她面上不顯，心裡卻在暗罵。
這人難道是有讀心術？
總之，和他單獨站在這裡太危險了，她得想辦法離開。
她正欲繼續後退，右手手腕卻被一把抓住。
不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這個人有肢體接觸，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直衝大腦，嗡嗡作響，她下意識想要將手腕抽回，對方卻紋絲不動。
「我很欣賞你，只可惜你是個非術師。」嘴上說著欣賞，但他眼底輕蔑，好像在看某種下等物種。
手指在手腕上摩挲，像是在描摹某種符咒，雨宮佑只覺得手腕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燒痛感，那種疼痛由內而外，彷彿從骨頭......不，是從靈魂深處被打上了烙印。
等疼痛減輕，那人鬆手，雨宮佑的右手手腕上已經多出一個花紋繁複的黑色印記。
被灼傷的靈魂尖叫著告訴她，這個印記絕不簡單。
雨宮佑死死盯著那個印記，只覺得有一種被操控，成為他人手中的人偶的感覺。
她眼前一陣眩暈，幾欲嘔吐。
強烈的恥辱感和憤怒感幾乎要淹沒了她，在無數陰暗的想法中，她的理智強撐著，告誡自己不能衝動。
「這個印記比你的弟弟身上的要簡單許多。」
這話引得雨宮佑猛地擡頭，對方只是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明。
「簡單來說，只要我想，你就會死。」他的臉上有著虛情假意的憐惜，「能輕易打下這個印記，這是你的非術師身份對我唯一的便利了。」
雨宮佑死死咬著牙關，指尖泛白，抑制自己的憤怒。
「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以後會知道的。」對方只是依然操著那游刃有餘的態度，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她對當年事件的追查所做出的行動恐怕也確實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透露多少信息，她就得到多少信息。她如同提線木偶般被可恥地操縱著，一舉一動盡在他的手中。
他見她站在原地低頭沉默，輕笑一聲，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離開了保管室。
最後一句話隨著「嗒嗒」遠去的腳步聲一起飄來。
「讓我們好好相處吧，雨宮佑。」
雨宮佑直直站在原地，腳步聲已經遠去，但她沒有移動分毫。
她有些遲緩地舉起右手手腕，看著那噁心的印記。
人生頭一回，她發現自己異常厭惡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她的自尊，她的驕傲，彷彿都被踐踏在腳下，碾為塵土。
自傲......？
對，她與這些擁有特殊天賦的天之驕子們相處，卻從未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她的心中是有著一份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驕傲的。
可如今，手腕上的印記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的無力。
雨宮佑對此感到痛恨。
正如那人所說，她是普通人，連被打上都無法反抗。
腳步聲再一次響起，這一次是隨意散漫的。
五條悟一把拉開保管室的門，向裡走了幾步，巡視一圈，終於找到她：「啊，在這裡，你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我......」雨宮佑下意識捂住手腕上的印記，轉身，盡量保持鎮定。
五條悟見她神色有異，又看到她額角的汗珠，疑惑道：「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還是查到什麼了？」
「找到一個人，但是應該......沒什麼用。」雨宮佑微笑著，艱難地說。
她從來沒有覺得微笑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
往常，她也對高專幾人有所保留，但相處時的笑容都不是作偽，她真心地欣賞這些性格各異又極具特色的朋友們。
但如今，隱隱作痛的手腕不斷地提示著她的處境，這種難言之隱，讓雨宮佑感覺自己彷彿戴上了虛偽的假面，強烈的割裂感挑戰著她的神經，與五條悟站在咫尺遠近的距離，卻彷彿隔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要是能變得更強，或許她就不用受制於人，或許她就有能力與他們坦然商討這件事情。
可現在她的命都不在自己手裡。
她把右手稍微背在身後，用左手把文件遞給五條悟。
「資料確實是有點少了，不過如果這傢伙後來升上了高層，為了保密性，一部分資料被銷毀也是正常的。」五條悟翻閱幾頁，說道。
果然如那人說的一樣。
雨宮佑的心情已經跌至谷底。
「抱歉，今天麻煩你們了。」
「你真的沒有身體不舒服？」五條悟望向她蒼白的臉色，狐疑地湊近。
為了防止他看出端倪，雨宮佑乾脆主動把五條悟的手貼在自己額頭：「真的沒有，你看，溫度很正常吧？」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五條悟愣了一下，迅速抽回手，想了想回答道，「在正常範圍內有點偏高。」
「我下午還有打工呢，今天就先告辭了。」
雨宮佑把櫃門拉開，示意五條悟把文件放進去。
「那我帶你下去。」
保安大叔已經回來了，他們自然不能從正門走，五條悟帶她從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潛入保管室的任務就算正式收官。
雨宮佑強裝鎮定地與二人道別。
回家路上，她向打工的地方請了個病假。
「是的......非常嚴重的高燒......咳咳......是的，謝謝您......」
做完這些，她又撥出一個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手機對面傳來對方低沉懶散的磁性嗓音。
「大小姐，有事吩咐？」
「嗯。」沒必要在伏黑甚爾面前裝模作樣，雨宮佑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笑意，「我在上次的車站，半小時過來。」
第18章 許可
伏黑甚爾趕到的時候，雨宮佑正站在路邊，面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可跟上一次她給人的印象差遠了。
結合她在電話裡冰冷的聲音，顯而易見，她遇上了極其糟糕的事件。
然而當伏黑甚爾接近到她能注意到的距離時，她還是下意識揚起笑容。
不像是虛偽的偽裝，倒象是一種習慣性的善意。
這笑容宛若春雪，很快消逝。
幾分焦躁重新在雨宮佑的眉宇間聚攏，讓她沒法安定下來。
即便如此，她言語間還是維持著冷靜：「辛苦你了，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說。」伏黑甚爾隨意地說。
「既然是殺手，肯定知道不少靠譜的情報屋吧？我需要一個。」
伏黑甚爾挑眉：「就這事兒......手機給我。」
雨宮佑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伏黑甚爾單手操作一陣，再遞迴來時，上面的畫面變成了某個網站的頁面。
黑底紅框，上面裝飾著一些免費素材般粗劣的花紋圖案。
頁面上有個對話框，竟然已經是通訊狀態了。
【歡迎光臨，請問您想買點什麼？】
雨宮佑把要求迅速打了上去。
【政府中負責管理和對接咒術界相關事務的部門，我需要和他們聯絡。】
【咒術特務科？只要聯繫方式的話很便宜的哦，新顧客打八折只要五十萬日元。請匯入以下賬戶：......】
雨宮佑沒有猶豫，直接打錢。
幾乎是金額到賬的一瞬間，對面就發出一串聯繫方式。
附帶一句【由於特務科科長私人聯繫方式時常更換，此份聯繫方式有時效性，若已失效概不退款~】。
雨宮佑額角一跳，頗為無語地向伏黑甚爾展示對話框。
「你推薦的好像是個黑店。」
「沒有情報屋不是黑店，給你推薦這家，只不過是因為我知道這傢伙的位置。」伏黑甚爾神色淺淡，「你就說，如果有閃失就讓我去砸了他的設備。」
雨宮佑從善如流，手指在鍵盤上嗒嗒作響：【伏黑說他會砸了您的店。】
【您是新客戶，我們當然會給予優待！如果聯繫方式失效，我們會全數退款~】對方的態度瞬間就好轉起來，【請問還有別的需要嗎？】
【暫時沒有。】
雨宮佑記下聯繫方式，關掉頁面。
她用公共電話撥打了這個號碼。
「喂？」對面接得很快，聽聲音是個年輕男人。
「您好，請問是咒術特務科的負責人嗎？」雨宮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
「......」對方並沒有因為聽到年輕女孩的聲音就有所輕視，顯而易見地戒備起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只不過想就咒術界和政府相關部門的現狀提出一些建議和請求。」雨宮佑的手指纏繞著電話線，一圈又一圈，「在電話裡談不是很方便，請問您什麼時候有空呢？」
「咒術界......」對面沉思片刻，說出一家咖啡店的地址。
咖啡店，是因為自己聽起來太年輕了，所以才定在這麼不莊重的地方？
「好的，那麼三點鐘見。」雨宮佑沒多在意，掛斷電話，看向身後百無聊賴的伏黑甚爾。
「伏黑有自信在多個咒術師的手下保住我嗎？」
伏黑甚爾輕笑一聲，像是在嘲諷她的無知。
「政府能請得動的，都是些雜碎罷了。」
「不愧是天與暴君。」被嘲諷了，雨宮佑也不惱。
計劃的快速進展將她內心的不安定感撫平一二。
「不過在那之前，稍微變裝一下會比較好。」
雨宮佑隨便買了一身全黑的寬大衣服，摘下飾品戴上一頂金色短髮的假髮，她還買來一對藍色美瞳。用黑色口罩遮住臉，自己的外在特徵擋得嚴嚴實實。
「不過這雙下垂眼和聲音就沒辦法了。」雨宮佑對著買美瞳附贈的小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睛嘆氣。
「我不需要？」伏黑甚爾指的是變裝。
「伏黑不用，你的名氣本身就是一種武器，站在那裡就有威懾力。」雨宮佑微微一笑
來到約定好的咖啡店，時間是下午兩點四十分，對方已經在約定好的位置等待了。
是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體型偏瘦，文質彬彬，一看就很有精英氣息。
見到雨宮佑，他站起來伸手，雨宮佑便也伸出手，二人握手，一觸即分。
雨宮佑坐在座位上，姿態端莊，氣質卻是鬆弛的，看不出分毫與政府官員對話的緊張。
坂口安吾的目光落在這個女生身上，對方顯然是進行過一定的偽裝，戴著假髮和口罩，一身黑衣很是低調。
光從嗓音和身形，還有對方露出來的皮膚和眼睛來看，年齡不大，甚至是未成年。
眼尾下垂使得她看上去比較柔和，不像是什麼心狠手辣的角色。
相比起來，她身後半步的男人就引人注目多了，身材健壯高大，肩寬腿長，穿著黑衣都能讓身上的肌肉一覽無餘，無論是嘴角的刀疤還是兇悍的眼神都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壓。
看起來能一拳打死兩個他這種成天坐辦公室的文員。
不，不是「看起來」，而是完全可以。他想起來了，自己曾經見過這人的資料。
「天與暴君」「術師殺手」伏黑甚爾，在詛咒師中可謂惡名遠揚。
瞧，負責護衛工作的幾位「顧客」都有點躁動不安了。
剛剛他猜想這名少女不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但她既然能請得動伏黑甚爾，肯定就有一些過人的能力或者鈔能力。
要是談不攏，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家咖啡店。
苦逼社畜坂口安吾收回眼神。
「初次見面，我叫坂口安吾，請問怎麼稱呼？」
「我叫萊恩。」雨宮佑沒有絲毫停頓，自然地編了個假名。
「再說正題之前，我有個疑問，不知萊恩小姐能不能幫忙解答。」
「請說。」
「您是怎麼得到我的私人聯繫方式的？」
還能怎麼獲得，法外狂徒自然走的非法的途徑唄。
「坂口先生很貴，花了我五十萬。」雨宮佑微微一笑。
你身邊那個人更貴，能雇得起他還會在乎這五十萬？
坂口安吾腹誹，面上也是絲毫不顯，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情報屋，原來如此，看來我又該換私人號碼了，真是頭痛。」
一大一小兩隻狐貍相對而坐，表面言笑晏晏，實際都在心裡吐槽對方。
「那就不浪費時間了，直接進入正題吧。」坂口安吾正了臉色，「萊恩小姐，請問您說的『就咒術界和政府相關部門的現狀提出一些建議和請求』具體是指什麼呢？」
「這就要關乎到一件事，我還沒有說過我的身份。」雨宮佑把手搭在桌面上，手指交叉，身體微微後傾，擺出了一副幕後大佬的派頭。
「我是詛咒師組織『Q』如今的首領。」
伏黑甚爾微微側目。
作為咒術特務科的負責人，坂口安吾自然是知道這個最近新興起來的詛咒師組織，規模不小，讓人頭痛，不過......
「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Q的首領是一名成年男性，名叫拜爾。」
「看來您確實需要和情報屋多交流溝通一下。」少女的話裡有著淺淡的輕蔑，反而更顯真實，「您一定知道我身邊這位是誰，既然有他在，區區一個拜爾？」
「原來如此，我理解了。」
權力的更疊是很簡單的，簡單來說就是誰拳頭硬就聽誰的。
坂口安吾面上仔細傾聽著，胃卻痛起來。
說真的，他們政府對於咒術界的插足實在有限，大部分時候都是政府出錢，咒術界辦事。明明在同一個國家，咒術界卻象是獨立的一個小國，裡面有什麼罪犯，鬧出什麼事件都是自行解決。
比如詛咒師集團Q，他們也就僅限於「知道」的範圍，具體要怎麼剷除或是治理，那是咒術高層的事情。
對接一些事務的時候更是，咒術師都驕傲得很，簡直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物種，他們又不得不捧著哄著，麻煩得要死。
還以為這邊會很清閒，早知道就不申請從異能科轉到咒術科了。
「我就直說了，我想開一家祓除咒靈，解決矛盾的公司。」雨宮佑摸著下巴，食指在唇瓣上摩挲，「初步構想是讓Q的部分成員成為公司員工，像正常咒術師一樣接取任務。」
「當然，咒術師會遵守一些規則，這些規則將會比如今咒術界的更加開放，更加公平。」
「如今的咒術界不過就是高層與世家的一言堂，甚至還被某些勢力不斷滲透，愚昧至極。無數人深受其害，而上層卻只是將所有不服從於自己的人排除，甚至打上叛徒的標籤。」
「我想做的就是發展起自己的勢力，抗衡如今的咒術界，更改這個世界的規則。」
坂口安吾抿了一口咖啡，覺得眼前這位少女簡直是異想天開。
他開口，一板一眼：「我們和咒術界有著長久的合作關係......」
「難道不應該是，咒術界一直是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嗎？」少女淺笑著問道，「咒靈的存在是足以動搖全國的，政府為了不引發騷亂只能不停地遷就咒術界，給予大量的金錢和權能，但一個國家的命脈被另一方勢力所掌握，難道不是......」
「不能這麼說。」坂口安吾圓滑地回答。
「不能這麼說」而不是「不是這樣」，那就說明其實他也覺得如此。
雨宮佑搖搖頭，聲音裡帶著笑意，蜜糖般的嗓音象是塞壬的輕語，蠱惑著對方。
「如今我們剛剛起步，得不到信任，自然是很正常的。但既然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那我們就是朋友，朋友不求您能幫助，只需要你的放任和默許。」
「只要政府不對我們進行阻礙，我們會展現出應有的回報和成長。到時候，再繼續談合作也不遲啊。」
雨宮佑兩手一攤，展望起美好未來。
「試想，如果我們失敗，與政府無關。如果我們成功，削弱了咒術界的必要性，於政府而言更是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呢？」
坂口安吾望向金髮的少女，她很有談判的天賦，語調和動作都張弛有度，況且正如她所說，這件事看起來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他垂眸思考，輕輕搖動著杯中的咖啡，而後道：「如果你只是為了請求政府的默許，根本沒必要聯繫我，出現了這樣一個反咒術界的組織，只要不是專職殘害一般民眾，我們都會採取保守的行動。」
換言之就是「無視」。
「所以。」他把咖啡杯輕輕放下，擡眸望向雨宮佑，「不僅是找上我，還有這整件事，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不過是一個憤世嫉俗又循規蹈矩的青年人，喜歡遵守規矩和計劃，認為法律是社會的重中之重。」
「我為咒術界那所謂的律法感到噁心，有著一些無聊的正義感，於是想要自己制定規則，僅此而已。」
不止如此，還有需要獲得足以對抗在她手腕上種下印記的那個人的勢力，和發現自己能做到的事如此有限的不甘。
不過在政府人員面前，就適當美化一下自己，刪減一部分吧。
坂口安吾突然輕笑一聲：「很符合你這個年紀的想法，我相信了。」
這句話差點就要說她是年輕氣盛，過於理想了。
雨宮佑並不生氣：「感謝您的信任。」
「至於聯繫您的原因，是我有一件想要得到的東西。」
來之前，雨宮佑本是想和有關部門打個商量，先進行一定的援助和支持。而現在，比起一些可有可無的援助，雨宮佑有一件更想要的東西。
她在論壇上查找咒術特務科時，發現了平級的另一個部門，異能特務科。
她這才了解到世界上還有一群異能者，他們主要集中在橫濱，每天也是鬧得不可開交。
政府對異能者的管理比對咒術界深入得多，雨宮佑也因此了解到一項證明。
「聽說，異能特務科有一種證明，叫做『異能開業證』。」
與普通公司的開業證類似，異能開業證就是允許異能活動合法進行。
雨宮佑覺得這就是一種很不錯的規範化制度。
「公司前期並不缺資金。」畢竟五條大少爺會墊付。
「困難的是招攬人手，畢竟除了Q的成員就沒有散戶想要加入了。」
「如果擁有了政府開據的咒術開業，相信很多人也會覺得可信吧。」
坂口安吾聽著，眉頭一皺，反駁：「但這樣一來，萬一證被發現，相當於我們直接表態過對你們的認可，咒術界不就又得到了敲詐政府的證據了嗎？」
「一份從未開具過的證明而已。」雨宮佑說得漫不經心，彷彿自己不是那個在假設中被放棄的一方，「不過是一群詛咒師的自娛自樂，為了服眾而編造出的謊言。」
「重要的還是，如果我們取得了初步成功，您會與我們商談後續合作的，這樣一個態度。」
坂口安吾知道自己被對方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那又如何呢？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這件事於己方又沒有任何壞處。
他同意了。
或許，眼前這位真的能如她所說，把公司開起來，到那時候，他就是溝通兩方的橋梁，是功臣，不僅如此，咒術界也會更規矩，更好被掌控。就算失敗，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警告罷了。
於公於私，坂口安吾都真心祝願她能成功。
第19章 Q
雨宮佑與坂口安吾愉快地達成約定。
或許是因為太閒，咒術特務科的辦事效率很高，坂口安吾一個電話下去，屬下就在半小時內帶著一份全新的許可趕到了。
這是他們仿照異能開業許可的臨時製作出的咒術開業許可，雙方簽字，許可生效。
帶著新鮮出爐的咒術開業許可，雨宮佑辭別了坂口安吾。
解決了這邊的事，她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的首領萊恩？」
走出咖啡廳一段距離後，伏黑甚爾突然出聲，雨宮佑回頭看去，對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神玩味，顯然是沒有相信剛剛的一番說辭。
「現在還不是，但等會兒就是了。」雨宮佑目視前方，語氣平和，並沒有被揭穿的尷尬。
「你知道的本部位置所在？」
「嗯，他們的人曾經綁架過我，從犯人嘴裡問到的。」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這件事已經不會再使她動搖了，「如果那個人沒有撒謊的話，今天也正好是他們該集會的日子了。」
兩人來到郊區的一處廢棄工廠。
工廠門外草木繁茂，十分荒涼，沒有燈光，柔和的月光灑下，使人勉強看得清前路。
雨宮佑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有點吃力。
「看來我們已經接近了。」伏黑甚爾注意到周圍有幾道氣息，微弱卻逃不出他的注意，氣息很快消失，看起來是出來確認情況的嘍囉回去報告了。
雨宮佑領會到他的意思：「雖然跟咒術特務科沒有打起來，但是這邊的一場戰鬥看來是再所難免了。」
畢竟詛咒師可不是坐在辦公室喝茶的文雅人物，不讓他們服氣就很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判。
走到工廠大門，大門雖然破舊，但沒有落灰，裡面不見一點光亮，靜悄悄的，卻能隱約聞到煙味。
「保護好我哦。」雨宮佑低聲囑咐，「讓我受傷了要扣錢的。」
「打得好會加錢麼？」
「表現得好就加五百萬。」
再一次對上詛咒師，這次甚至是一大群，但雨宮佑的心態非常平和，甚至有點好奇。
雖然對他的強悍有所認知，但她從未見過伏黑甚爾出手的樣子。
「打到什麼程度？」伏黑甚爾更是自信，說話的語氣象是在問牛排要幾分熟。
「不能行動就行，我們可是帶著誠意來的，不能太過分。」雨宮佑從包裡掏出眼鏡戴上，隨後打開大門。
門被推開的瞬間，戰鬥一觸即發。
雨宮佑只感到一陣颶風呼嘯而去，隨後眼前就是各色咒力翻飛，短兵相接發出的錚鳴與爆破聲不斷響起。
伏黑甚爾處於人群的中心，脖子上趴著一隻人臉蠕蟲般的咒靈。他以一己之力對抗著數十名詛咒師，詛咒師的手上大多拿著形狀各異的咒具，而伏黑甚爾手中只拿著一根紅色的棍棒。
詛咒師們可以說是一擁而上，即使如此對上伏黑甚爾也是毫無還手之力。伏黑甚爾的速度快到難以用肉眼跟上，他在工廠內不斷移動著，棍棒在他的手上被揮出一道道響亮的破空聲，被擊打到的詛咒師直接被打飛，連呼痛聲都沒有就昏死過去。
隨著戰鬥繼續，那根紅色棍棒更是換為三截棍的形態，伏黑甚爾似乎熟悉各種武器的使用方法，三截棍在他手裡搖得虎虎生風。
不是所有人都敢直接正面上去硬剛天與暴君，混戰中，有些人的眼神就落在仍然站在門口的雨宮佑。
非術師，一看就是徹底的弱者，好把控的對象，要是能抓住她說不定可以以此要挾。
有些人想得很美好，卻仍舊低估了伏黑甚爾的強大。
伏黑甚爾的移動軌跡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從未離開過圍繞著雨宮佑的一個扇形區域，他有針對性地先清理了一些長距離攻擊型術師。
妄圖對他的雇主出手的傢伙，都會被——
「啊！」一個詛咒師對雨宮佑伸出的手被連接著鎖鏈的短刀穿透，深深插入地面。伏黑甚爾拽著鎖鏈抽出刀，又狠狠一揮，堅硬的鎖鏈敲擊在那人的腦袋上，霎時間，詛咒師的額角鮮血四濺，暈倒在地。
這名詛咒師倒在距離雨宮佑極近的地方，雨宮佑肉體凡胎眼神追不上伏黑甚爾，閒著無事可做對著倒在地上的詛咒師們做起生物觀察。
他們的服裝非常統一，印著字母「」的白帽子，純黑的布料遮蓋了眼睛以下的所有皮膚。黑色襯衫，綠色領帶，白色大衣，腰間還繫着刻有的皮帶，整體服裝風格看起來非常誇張中二。
有的人肩上固定著紅色披風，或許是高級一些的階層。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留著黑色長髮的男人出現在二樓，背後也有紅色披風。
「拜爾大人！」有些詛咒師激動地叫出來。
「哦？你就是這群喪家之犬的頭領？」伏黑甚爾嗤笑道，一句話把台上台下得罪了個遍。
「拜爾大人可是我們的最強戰力！你不要囂張！」
最強戰力啊。
雨宮佑來了興致，單方面的暴揍切瓜已經看膩了，她非常好奇強者之間的對決會是什麼樣子。
她屏息凝神，目光集中，看著那個叫拜爾的黑長直從二樓翩然跳下，然後......
在五招之內就被伏黑甚爾打趴在地。
強者之間的對決，或許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高下立現。
「首領！！我跟你們拚了！」
隨後不到一刻鐘，工廠裡除了雨宮佑和伏黑甚爾兩個站著的，就只剩滿地死狗一樣趴著躺著，連呼痛聲都有氣無力的詛咒師們了。
「你確定真的留手了？」雨宮佑無奈，用腳踢踢身邊一個出氣多進氣少的詛咒師，「看起來快死光了。」
「嘁。」伏黑甚爾叼著煙，面露不屑，「咒術師皮糙肉厚，區區這種程度，死不了。」
「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有人強撐著，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是拜爾。
「其實我們是來談合作的。」雨宮佑笑眯眯地說。
「......」拜爾一陣無語。
她要不要看看這地上躺了多少人？上來就打架，這是談合作的態度嗎？
「首先，是你們先打過來的。」雨宮佑自然能理解他的想法，擡起手指，「第二，我覺得讓你們感受到實力差距，我會比較好說話。」
拜爾之前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伏黑甚爾身上，如今他才發現，眼前的少女竟是個咒力微弱的非術師。
「看來我們是沒有拒絕的餘地了，那就談談吧。」
傷勢較輕的幾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拖了一張桌子三把椅子過來。
「我的名字是萊恩，接下來，我要接手『』，成為你們新的首領。」
「什麼？！」不等拜爾說話，幾個嘍囉先躺不住了，他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氣焰囂張，「區區一個非術師的女人——」
「閉嘴！」還不等雨宮佑這邊有所反應，拜爾先出言訓斥道，「你不想活命了嗎！」
「很聰明的決斷。」雨宮佑拍了拍手，眸中有些許欣賞之意。
隨後，她提高了聲音，對著在場所有詛咒師說：「或許你們會覺得我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柔弱的非術師，不過請記住，這位還站在我的身後。」
她指得是伏黑甚爾，經過剛剛的單方面暴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再多嘴一句。
「我並不是嗜殺的人，相反，我討厭濫殺無辜。」
「不過，雖然我知道在場各位中很多人都在咒術界受了委屈或冤枉，所以才成為詛咒師，但我不相信你們中哪怕有一個是手上乾淨的真正無辜之人。」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不同意我的提議，那就只好請他去下面贖罪囉。」
少女語氣輕快，卻字字敲擊著他們的內心。
突然，人群邊緣，一個詛咒師暴起，猛地朝著門口衝去。
不等雨宮佑下令，伏黑甚爾便如離弦之箭飛速上前，同時從脖子上的咒靈口中甩出鎖鏈，刀鋒精準沒入那詛咒師的心臟位置，一聲短促的慘叫過後，詛咒師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蠢貨。」伏黑甚爾咧嘴，露出一個譏諷而兇殘的笑。
「還有人想試試嗎？」
現場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皆是默認，雨宮佑笑著滿意地點點頭。
「好，看來剩下的都是能夠理解現狀的聰明人，那我就正式開始介紹了。」
「我是政府咒術特務科的人。」
此話一出，無數人的目光聚攏過來，連伏黑甚爾也不例外。
「這是憑證。」雨宮佑拿出剛拿到手甚至還沒焐熱的咒術開業許可。
「......這確實是政府下發的許可。」拜爾細細檢查過這份憑證以後，眼中多了幾分信服。
「政府苦咒術界久矣，於是決定暗中滲透咒術界，發展出自己的咒術勢力，削弱咒術界的話語權，以致最後將如今的咒術高層取而代之。」
雨宮佑說得信誓旦旦，謊話連篇且不打草稿。
「各位就是我們找到的優秀人才。剛才也說了，在場很多人都在咒術界受了委屈或冤枉，你們中肯定有許多人也曾期盼過與一般人沒兩樣的正常生活，但礙於咒術界的規則和奴役總不得實現，或是厭惡咒術界中那些腐朽封建的家族規矩而選擇逃離。」
她話鋒一轉，站起身。
「你們所期盼的，在這裡統統可以實現。在我們的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你們的人格將會是平等的，生活將會是穩定的。」
少女的眼神如同寒冰，堅硬而透徹，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我們承諾，加入我們，你們從前的罪責一筆勾銷，代價僅僅只是遵守一定的規則。」
「具體的細則我會在之後打印成冊發放給大家，大家只需要記住最重要的規則就行。」
「不得主動傷害他人；不得私自接取公司派遣之外的工作；不得向咒術高層暴露會社的存在。」
「這三條，需要大家與我定下束縛。」
此話一出，議論聲起。
束縛對於一個術師來說相當於是賭命的存在，如果不是極端情況，沒有人想要承擔束縛帶來的風險。
「如果不願意結下束縛呢？」一個詛咒師舉手問道。
「很可惜，目前會社並沒有其他方式來約束前詛咒師的各位。」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入場券是你們唯一可以得到的東西。」雨宮佑的聲音冷了下來，不見了剛剛介紹時的笑語盈盈，「還請各位能明白，各位的命在我手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與我進行交易的籌碼了。」
「我們會社需要的人，是有著以較為和平的方式摧毀咒術界的共同理想的盟友。你們中有的人是被迫成為詛咒師，但有的人只是為了自己的欲望和快樂就去殘害他人。很可惜，這樣的渣滓不論是咒術界還是我們都不需要。」
「如果有人自認為是後者，而不願意答應我們的條件的......伏黑。」
正在甩乾刀上血跡的伏黑甚爾擡頭：「嗯？知道，直接做掉。」
這下沒人敢說話了，他們都在心裡罵。
那你勸什麼勸！說什麼平等！還不是換了個方式把他們當成奴隸！
「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了各位，我們的會社有政府財政支持，每人每月底薪一百萬，任務所得可以拿80%，公司還有五險一金，並且保證不會安排超過能力的工作等級和工作量。」
好吧，是待遇好了點的奴隸。
「我同意。」拜爾在一片沉默中，主動開口應下。
「首領！」有人立馬擡起頭來。
從他的手下一次次為他說話的態度就可以看出，拜爾這個首領當得確實令人信服。
「我們沒得選，但是這個會社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樣，我倒也覺得這個提案不壞，畢竟覆滅咒術界就是我成立這個組織的初衷。」
「政府那邊的計劃......還算是可信吧。」見他態度都如此了，便有不少人開始小聲交流。
「也不能不答應了，還不如痛快一點。」
「說實話，這待遇我還挺心動的，每天躲仇家追殺我都累了......」
「我有個問題，既然是會社，那麼起碼會有個公司大樓之類的吧？」
雨宮佑財大氣粗：「說得對，請大家相信政府的財力，我會花一千萬買下並重新修正這座廢棄工廠，在熟悉的環境裡大家在會社也會有家的感覺。」
於是信她的人又多了一些。
或者說，心甘情願接受她的強迫式招聘的人又多了一些。
在繼咒術特務科之後，雨宮佑又成功哄騙了一個組織，完成了組成公司所需要的條件。
第20章 推論
幾十人輪流定下束縛，成為了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員工，拜爾也不例外。
「拜爾。」雨宮佑叫來他，「會社現在還在起步階段，我平時有事要忙，需要一個人來代為管理，我認為你就很合適。」
拜爾有些意外，權利更疊，首先要排除的隱患就是上一任首領，他還以為自己不死已經算是對方的仁慈。
「我可能不太合適......」他憂心這是上位者的試探，拒絕得委婉。
雨宮佑卻搖搖頭，不吝惜自己的信任。
「你本就深得他們的敬佩，我也相信你的工作能力。關於工廠的建設和成員的事務安排就交給你了，這段時間會社還不會開展工作，先處理一下員工們的遺留問題。還有，剛剛說的公司管理細則我下次來交給你。」
收服Q的手段如此強硬，得手以後卻又如此仁慈。
拜爾沒有理由再拒絕，他心裡多了幾分感激，應聲道：「是，我一定為您盡心盡力。」
終於離開郊區的廢棄工廠時，已是深夜。
學校是回不去了，雨宮佑決定回家。
她脫下假髮，摘下美瞳，把東西放回包裡，朝著伏黑甚爾一笑：「這下就變回和伏黑一樣的樣子了呢。」
伏黑甚爾盯著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的髮色和瞳色都是相同的。
不過......
他瞥了眼雨宮佑，對方解決了兩件大事，顯然已不像下午剛見面時那般陰沉焦躁，就好像剛剛以鐵血手腕占領了一個組織的人不是她似的。柔和的笑意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翡翠綠的雙瞳也重歸澄澈。
雖然相似，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他的眼睛永遠不可能會那麼透亮。
思及此，伏黑甚爾沒有回答，換了個話題：「你什麼時候又成了政府組織人員？一天之內空手套白狼兩次，倒是把我的利用價值壓榨得乾淨。」
「沒有伏黑在我確實沒法做到這些事，真的非常感謝，那五百萬我過後會打給你。」雨宮佑先禮後兵，微微勾起的唇角表明她只是開個玩笑，「不過畢竟伏黑是我花錢雇的，幫雇主辦事就不要有這麼多怨言啦。」
「能用兩千萬雇我一個月，你血賺。」
「那是一個賭局，這說明我的賭運很好。」言外之意便是伏黑甚爾的賭運差得離譜。
「......嘖。」伏黑甚爾對自己十轉九空的賭運至今都不能淡然接受，煩躁咋舌，「話說回來，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他很不相信雨宮佑在坂口安吾面前說的那些話，那些所謂的「理想」，實在是太——
「太假大空了，區區一個非術師，竟然想著改變咒術界的運轉規則，實在是異想天開，痴人說夢。」
雨宮佑以平靜的口吻說出了伏黑甚爾的心聲，而後對他一笑：「你是這樣想的，對吧？」
不等對方回答，雨宮佑接著淡淡說道：「其實說沒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我急於需要自己的勢力也是有著威脅我生命的東西存在。」
「但是，我的野心決不能止步於保全性命這一目的上。」
少女的目光遙遙落在虛空中的一點，彷彿已經望到自己理想實現的未來，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單薄的脊背如青松般挺拔，承載著一身的傲骨。
她是為理想而獻身的殉道者。
「我的心中有著自己對於規則的追求，或許這麼說很傲慢，但我不會比咒術界如今的領導者更差。」
那雙凝望遠方的綠瞳忽的轉向他，不帶絲毫冒犯之意的溫和眼神落在他身上。
「至少，不會允許禪院家那樣的家族繼續存在。」
伏黑甚爾早早就下定了放棄自尊的決心。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位雇主，與他正如同硬幣的兩面，天平的兩端。
她絕對的自尊，與他是極端的反面，有如雲泥之別。
他感到一種異樣的不適，但至少對方話裡的內容他是應該欣賞的。
於是他應了一聲，說：「啊，等到那天你可以再僱傭我，給你友情價。」
「那就約好了。」雨宮佑沒注意到他微小的異常，笑著說道。
夜深露重，月上中天，這時候電車停運，在郊區也打不到出租，最後還是伏黑甚爾送她回了家。
雨宮佑回到家中，一整天都在風塵僕僕地到處趕場，這會兒已是疲憊不堪。她草草洗漱，倒在床上，身體疲累卻睡不著，索性在腦海中復盤今天的成果和漏洞。
她要盡快推進計劃，再忙一點，多做些事，才能從被標記後的那種恥辱感中脫離。
這到這裡，她又忍不住開始思考那人的事。
對方有著操控他人身體的能力，不知男女，就暫且以「X」來代稱吧。
X標記自己究竟意欲何為？
他沒有殺掉她，而是標記她，說明她身上肯定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利用價值。
這價值應該與雨宮普的事無關，不然早在四年前X就可以動手。
除去四年前的一面之緣，他們見過三次。
壽司店、小巷、保管室。
雨宮佑想起在壽司店時，虎杖香織曾問過，她們是否見過面，想來從那時候她就認出了自己。
但是她又有什麼特別之處呢？X曾對她的非術師身份表現出輕蔑，況且兩個陌生人見面第一眼是看不出對方的智力水平，行動力這些內在特質的，想來引人注目的並不是自己本身。
當時在她的身邊有高專三人。
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
對方盯上了誰？
第二次遇見X是在小巷，被圍追堵截的那次。放出消息引得別人來綁架她的恐怕正是X，雖然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殺掉自己，但與詛咒師對上對她來說是飛來橫禍。
X的目的也不會真的是綁架她，這種簡單的事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那是在試探什麼？她的能力？
在那種情形下，憑藉雨宮佑自身的能力頂多只能拖延時間，她一定會向外界求助，求助的對象......自然大概率是高專學生。
X在測試她與高專學生的關係？
如果真的如她所料，是這種情況，那X必然會在暗中觀察情況，也就是說，趕在高專學生到達之前的小野寺眀砂，她的行動會被那人盡收眼底。
這種可能對於雨宮佑來說是極壞的消息，這意味著小野寺眀砂的領域暴露了。
再說回來，對方具體盯上了高專學生中的哪一個？
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無疑是非常珍貴的資源，但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測試她與硝子的關係，不如設計一個「雨宮佑會優先向家入硝子求助」的場景。
比如普通的事故，讓她身受重傷，但是還可以求助。
那她一定會聯繫硝子請求幫助的。
既然逼迫她向外求助的原因是「詛咒師」，對方瞄上硝子的可能性就可以排除了，只剩下五條悟與夏油傑。
從表面上看起來是五條悟比較可能。
天生六眼，無下限術式擁有者，還是五條家的大少爺，身價逆天。
但是線索不夠，無法肯定。
再者，測試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之後，X應該是滿意的，所以標記了自己，接下來會利用自己去做什麼呢？
暗算兩人嗎？她就算真的被兩人完全信任，又答應了X的要求，一個普通人對兩名咒術師進行暗殺的概率也很低吧？難以理解。
現有的線索讓雨宮佑只能想到這麼多了，她看著右手手腕上的黑色印記，皺皺眉頭，起身從衣櫃裡翻出許久不用的一個灰色護腕，套在上面。
腦子裡裝了太多事，思考過後精神變得更加清醒，睡不著了。
雨宮佑無奈地看了眼房間的小鬧鐘，時針指向兩點整。
去陽台透透氣吧。
夜涼如水，城鎮中的月光好像是比郊區要淺淡些的，雨宮佑摸黑靠坐在陽台邊上，深深嘆了口氣。
對面就是小野寺眀砂的家，沒有燈光，應該已經睡下了。
正這麼想著，一隻小小的蝴蝶，發著淡淡藍光，從對面半開著的陽台門邊緩緩飛來。
雨宮佑習慣性地擡起右手去接她。
小野寺眀砂的身形也出現在陽台上。
「......姐姐？」她看起來有些疑惑和擔憂，「你還好嗎？要我過去嗎？」
在長久的相處中，小野寺眀砂永遠注視著喜歡的人，所以對方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她都能敏銳地察覺到。
就比如現在，姐姐很少會流露出這種疲憊而壓抑的氣息。
「這是什麼？」手上的江島悅子突然出聲，忽的飛起，又落在護腕上。
她因為術式和束縛的緣故，本就對咒力敏感，此刻就落在雨宮佑右手上，隱約感覺得有一絲咒力殘穢。
雨宮佑沉默了一瞬，摘掉護腕，露出其下的黑色印記。
「是某種......標記......帶著很強烈的惡意......會死的。」江島悅子落在印記上，用觸鬚點了點印記，語氣變得緩慢而憂慮。
「姐姐？！」被咒力加強過的良好視力讓小野寺眀砂即使隔著陽台也能在黑夜中看到那個印記，她的眼神瞬間由無害的擔憂轉為憤怒和恨意。
「這是什麼？是誰做的？之前說過的那個？我去殺了他！」
「眀砂，不要著急。」雨宮佑柔聲安撫，「現在我們做不到，但是......我會這麼做的。」
「姐姐......不希望......看見？」
「嗯，悅子有什麼好辦法嗎？」雨宮佑點頭，笑著看向手上的小蝴蝶。
「我的術式......可以試試。」
江島悅子飛到空中，施展術式，雨宮佑此時沒戴眼鏡，也就看不見她具體做了什麼，只見到自己手腕上黑色的印記逐漸變淡，一直到不湊近了仔細看就看不出來的程度。
「咒力殘穢也更微弱了，如果不是以已知的前提去仔細觀察的話，就不會發現。」小野寺眀砂早已從那邊陽台跳了過來，把雨宮佑的手腕捧在手上細細地看。
為了雨宮佑眼不見心不煩，她把護腕又給雨宮佑戴上，抱著她軟聲撒嬌：「姐姐，你去做什麼了？」
她的姐姐忙到趕不上學校的關寢時間，這是很少見的。
「我之前說的「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事，今天去處理了一下，Q到手了。」雨宮佑早早就跟小野寺眀砂說過這件事，於是她理解得很快。
「不愧是姐姐。」少女亮晶晶的眸中不加掩飾的是滿滿的崇拜，但隨即她意識到什麼，委屈起來，「姐姐帶了誰去？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為什麼不帶我去？」
雨宮佑的考量是，如果讓咒術界的生面孔小野寺眀砂去做這件事，引起注意，自己在所做的一切就可能會徹底暴露於X的眼下，換成伏黑甚爾，事情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詛咒師間的內鬥，翻不出什麼浪花。
小野寺眀砂只是嫉妒，但她總是很好安慰。
「不是他們。」雨宮佑搖頭，「只是我僱傭的殺手罷了，我只是不想你為我那麼辛苦。」
「如果眀砂想的話，我之後會有一些請求，希望眀砂能幫我去做。」
能幫上姐姐的忙，這對於小野寺眀砂來說不是負擔，更象是一種獎賞，她迫不及待：「我去做！」
看著這樣的小野寺眀砂，雨宮佑的心情放鬆許多，她拍拍小野寺眀砂的後背。
「快回去吧，你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呢。」
小野寺眀砂依依不捨地溫存了一陣，動作緩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悅子。」
江島悅子被雨宮佑叫住：「之後你就一直在眀砂身邊，除非是我命令，她的任何行動都進行殘穢的消除。」
「好......」悅子低低應聲，忽而又說，「姐姐......我不是為了輔佐她。」
咒靈的愛與感激，更象是一種詛咒，他們只想跟在被詛咒者的身邊，對其餘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我明白了。」雨宮佑領會了她的意思，忽而一笑，「也對，一直跟著眀砂，她要是哪天突然發現你，可能會把你殺掉呢。」
眀砂的嫉妒心可是很強烈的。
「那你就待在我身邊吧，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請求你的幫助。」
聞言，蝴蝶愉快輕盈地飛向她，停落在她的髮間，像一隻小小的蝴蝶發卡。
第21章 山村
雨宮佑開始了自己雙面間諜般的生活。
白天她正常上學打工，等到晚上便喬裝打扮，去去解決會社招人的問題。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是近期存在於詛咒師之間的都市傳說，其各種傳言在詛咒師論壇上廣為流傳。
最近，就有一個名為「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是真實存在的嗎？」的帖子，引起了少數詛咒師的注意。
1L：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信了吧？】
2L：
【笑得想死hhh，這謠言傳的，要是真有我旋轉洗頭。】
樓主：
【可是最近確實有很多詛咒師組織都銷聲匿跡了，怎麼說？】
4L：
【能怎麼解釋，最近嚴打？】
5L：
【別搞笑了，就咒術界那群老東西，自己能安穩坐在那把椅子上就不會來多管我們的閒事。】
6L：
【我也覺得是真的，我消息靈通的朋友發了我幾張圖片，好像是公司細則之類的部分內容。（附件圖片）】
7L：
【我去，當詛咒師還有假休？保證人身安全？百萬月薪加提成？我最近被追殺著呢，要真有這麼個地方我也想進去啊。】
8L：
【好好好，今晚做夢用這個。】
9L：
【這麼點錢夠誰用？狗都不去】
10L：
【明顯是編出來騙人的，也不知道是誰，還專門寫這種東西，搞規則類怪談呢？順便回樓上，能安全拿錢的工作我也想幹，你不幹有的是人干。】
在10樓發完言後，就沒人說話了，大家都是詛咒師，每日疲於奔命，沒多少興趣分給這種虛無縹緲的信息。
帖子沉寂下去。
但是真正身在某詛咒師組織的路人甲先生不這麼想。
在今天早上之前，他還是一個從未聽說過「咒靈祓禊株式會社」這一組織的普通詛咒師，恪守本分盡職盡責地完成咒殺工作，愉快地看著目標一個個倒在自己面前，然後領取酬金。
半天以後，自己所在的組織就被搗毀收編了。
綁著亞麻色高馬尾的年輕女術師和那個傳說中的術師殺手伏黑甚爾一起，領著詛咒師集團Q的部分成員，在他們的地盤上嘎嘎亂殺。
不，也不能說是亂殺，應該說是服氣的放著，不服的打暈。
路人甲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瞥了一眼地上因為強烈反抗而被女術師一腿踢到腦袋陷入深度昏迷的同伴。
這傢伙前幾天還仗著自己實力強硬嘲諷他，現在就在地上死狗一條般躺著了，他又怎麼敢動！
認命了，他現在就等著定束縛賣身契了。
上述心路歷程，同時也是許多其他詛咒師的心聲。
雨宮佑所說的「公司招人」，就是以強制手段拉人入伙，而比起散戶詛咒師，狙擊詛咒師集團顯然更有效率。
她是這麼跟拜爾說的：「畢竟我們會社前期要主打一個猥瑣發育，以防被咒術界發現。而我們的戰力又高，當然是採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啦。」
「啊，對了。」少女提醒他們，「如果有實在叫得很兇的，就直接殺掉立威吧。」
萊恩所說的果然沒錯。
別家組織基地裡，拜爾沉默地站在原地，身邊倒了幾個詛咒師，再看同事，也沒什麼壓力，更別提受傷。
能這麼輕鬆地占領人家的地盤，戰鬥中心的兩人功不可沒。
伏黑甚爾就算了，那個亞麻色發戴口罩的女孩兒又是哪裡來的怪物？
只要是她經過的地方，敵方詛咒師不是呆立原地就是技能亂放，他們簡直一拳一個小朋友，通通放倒。
這一個月以來，他們的人員數量不斷狂增，招攬計劃進行得迅速而隱秘。工廠的翻新也蒸蒸日上，在鈔能力的加持下，已經初具雛形。
拜爾從前也是對非術師有歧視的，但上司自身是非術師，卻能將兩員大將掌握手中，她的勢力果然深不可測。
拜爾心裡又多了幾分敬佩和忠心。
而被崇拜著的雨宮佑此時在做什麼呢？
在郊遊！
十月中旬，如日向野夏夏所言，寫作社會實踐，讀作郊遊的活動正式開展了。
十月的天氣已經涼了下來，秋風習習，清爽的山風吹過一片片開始泛紅的楓葉林。
「可惜，要是再晚一個月過來就可以看到完全紅染的楓樹林了。」
大巴車上，日向野夏夏舉著相機隔著玻璃窗拍了兩張照片。
「來這裡之前你還做了功課啊。」
「聽說這裡以前是處刑的場地，楓樹是用枉死之人的鮮血染紅的，每到楓葉全紅，逐漸凋落的時期，夜深人靜之時，就能聽到他們死前痛苦的呻.吟呼救聲——」
雨宮佑瞭然：「如果是為了靈異事件而來做功課的話，確實很有夏夏的風格。」
「日向野同學，到了村子裡可不能追著村民詢問靈異事件哦。」領隊的女老師年紀輕，平時和學生處得很好，此時出聲揶揄日向野夏夏，引得同學們一陣友善的笑。
大巴車上載著同班23名同學和一男一女兩位領隊老師。男性叫田村宇治，女性叫香川麻美。
「不會那麼沒禮貌的啦！」日向野夏夏也笑著，「況且來這裡明明就是香川老師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他們班實踐活動的地點上一次是田村老師選擇的，於是這一次是香川老師選址。
香川麻美是狂熱的登山愛好者，一般的旅遊景點她都去過很多次，她來這裡就是想爬山。至於為什麼選這樣偏僻的，是因為實踐活動至少要有一個有意義的由頭，她剛好想到了「調查偏遠的法律普及程度」而已。
活動為期三天兩夜，食宿由村民提供，都是付了錢的。
隨著大巴緩緩駛入深山，路況變得稍微有些顛簸，手機信號也時有時無起來。
「大家——我們快到了哦，拿好自己的隨身物品，不要遺落東西哦——」
大巴車即將到達最後一站的時候，香川麻美站了起來。
大巴到站，最後一站的公交站台看起來十分破舊，磚縫中雜草叢生，鐵製欄杆鏽跡斑斑。旁邊有一個老舊的電話亭，有同學好奇進去試了試，竟然還能用。
上山的路很漫長，漫長到雨宮佑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走上高專的時候，也是如現在一樣累得氣喘吁吁。
香川老師手裡拿著幾根登山杖，是她早早備好的，有沒帶登山杖的同學她就主動分給對方。她經常鍛鍊，耐力很好，在上山的隊伍中來來回回，時刻關注著同學們的體力，叮囑同學及時補水補充能量。
雨宮佑這種看起來瘦弱些的同學就是她的重點關注對象。被塞了好幾塊巧克力。
路上景致很美，林深葉茂，陽光透過樹葉如碎金般灑下。路邊的偶爾可見一團一團的野花叢，不算驚艷，但勝在簡單可愛。
處於深山之中，本就較低的氣溫更添幾分涼意，對於累得冒汗的各位也是一種慰藉。
一行人走走停停，或許是有了經常去高專的經驗，雨宮佑雖然覺得疲憊，但也勉強完成了全程。
終於來到村口，村子的村長迎了上來，沒有多大的熱情，但也沒有擺臉色，對田村宇治說：「歡迎你們來我們村子，希望你們玩得開心。我帶你們去住所。」
日向野夏夏把手擋在嘴前，湊近了雨宮佑悄聲說：「聯繫村子的人不是香川老師嗎？怎麼是和田村老師對接哦......」
或許他認為領頭的是田村宇治。
雨宮佑點點頭，沒有應聲。
住所是由村民收拾出的四間房子，他們班男女人數均等，分開後大概六人一間房。
「今天早上大家可以先自由活動，收拾一下行李，中午吃過飯後，我們的實踐活動就要正式開始了哦。」香川老師拍拍手，「現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動啦，不要走太遠。」
雖然上山消耗了很多體力，但這種疲憊已然被路上的景色和初到村莊的新鮮感沖淡，不少同學放下行李就出去閒逛熟悉環境了。
雨宮佑、日向野夏夏和其餘四個女生住一間房，房子裡有兩個作為寢室的房間，四名女生住大房間，她們兩人住較小的一間。
村子裡的房子大多是木質結構，十分古樸。
這間房子似乎是閒置的，榻榻米上都落了薄薄一層灰塵，六人不得不先把灰塵打掃乾淨。
「什麼？你們的房間都是乾淨的啊！看來我們是剛好分到一個閒置房屋，好倒霉——」日向野夏夏已經打探到了別組的消息。
掃除完畢，雨宮佑拉開隔間的推拉門，想把行李放進去，卻在裡面發現了兩個布娃娃和一些孩子會喜歡的小物件。
是搬家的時候沒有收拾走嗎......？
雨宮佑放好行李，來到洗漱間，洗漱台上倒是很乾淨。
她的目光下移，洗漱台下方有個櫃子。
原本放置洗漱用品的動作一頓，雨宮佑緩緩伸手，去打開櫃門。
大小四隻牙杯放在一起，裡面插著牙刷，上面落了一層灰。
正常的搬家會把牙杯留在家裡嗎？
雨宮佑停止收拾行李的動作，乾脆把這個房子每一個地方都檢查了一遍。
衣櫥裡衣物都在，廚房裡的調味品都齊全，甚至還有一些蔬菜，就是有些已經發蔫，有的甚至開始腐爛了。
日向野夏夏見她到處檢查，好奇地湊上來：「你做什麼呢？」
「諾。」雨宮佑指指袋子裡的蔬菜。
「爛掉的蔬菜有什麼好看......」日向野夏夏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啊，怎麼會有蔬菜在這裡啊。」
她想了想，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這戶人家不會是突然出了什麼事故啊，那我們住的豈不是......」
嘴上說著可怕的猜想，日向野夏夏的眼神卻詭異地興奮起來：「會不會鬧鬼啊！我開始有點期待了！」
「你這......」雨宮佑無奈地笑了一下，「不要太張揚，我們還不能確定，況且她們聽到會害怕的。」
「我知道啦~」日向野夏夏滿口應下，心裡開始盤算著晚上出去探險。
午飯很簡單，不過大家或多或少都帶了零食，吃不慣這裡的飯菜吃點零食也就算一頓，已經有人盤算著去村民家買食材，借用住所的廚房自己做飯了。
還有些人體驗到了沒有信號的不便之處，開始抱怨起這偏僻的。
雨宮佑完全不挑食，吃過午飯後來到村子裡閒逛，等著實踐活動開始。
房子比較分散，皆是老舊的木質房屋，雨宮佑她們住的那間從外面看起來還算是比較新的。
最高處最大的房子是村長家，據回來的同學說，村長家後方不遠還有一片楓樹林，或許是因為這裡更高，氣溫較低，要比之前坐車時看到的楓樹林更紅一點。
村裡人這時候大多在家吃午飯，屋外的人很少。有些早早吃晚飯的老人坐，在自家門口或站或坐，當雨宮佑接近時，他們投來的眼神中有種令人不適的審視意味。
雨宮佑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轉身回到住所。
下午的活動進行的很順利，或許是村長叮囑過不要為難他們這些給村子送錢的冤大頭，大部分小組分配到的村民們在面對問題時都是正經回答。
不過也有例外：
「剛剛我問完問題，那個大媽竟然拉著我問我要不要做她家太郎的老婆......」一個長相漂亮的女生做完採訪後悄悄向同伴吐槽，抱著雙臂一副惡寒的樣子，「我之前在村子裡逛的時候瞧見過一眼，她兒子都有四十多了吧......」
大家安慰她，可能只是那阿姨太喜歡她了，所以才說了些冒犯的話，這裡的人文化水平不高，不要計較太多。
這件事沒能翻起多大的浪花，當事人也漸漸淡忘了那種惡寒，實踐活動結束後又和朋友在村子裡玩起來。
時間推移，夕陽西下，當最後一束陽光消失時，村子也便陷入寂靜。
不包括他們這些活潑過頭的外來者。
為了避免夜晚的危險，同時避免打擾到村民休息，老師勒令他們晚上只能在房屋附近待著。
不過年輕人們精力旺盛，就算限制他們的活動範圍也不能阻止他們嬉戲打鬧。
雨宮佑沒有參加到經典活動枕頭大戰中，微笑著在一邊看她們笑鬧。
看了一會兒，她打算招呼日向野夏夏一起去洗漱，轉頭卻發現房間裡早沒了對方的身影。
「......夏夏？」她來到走廊，看向玄關處，濃重的夜色從虛掩著的門處滲透進來，彷彿要吞噬光亮。
她心跳快了幾分，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第22章 監牢
夜晚的山村總是帶一絲詭異氣息的，尤其是這種落後偏僻，全村總人口不超過二百人的山村。
星星點點的燈光分布在向山頂蜿蜒的道路上，夜色濃重，光線微弱的道路上不見一人，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耳邊迴盪。
日向野夏夏握緊了手中的相機，害怕之餘更多的是刺激興奮。
一路向上，路過了村長的家，就再沒有其他住民了。
道路變得有些凹凸不平，很多年沒有修過，越向前就愈發狹窄，而路邊樹叢中的蒼墨色愈發濃厚。
今夜是陰天，重疊的層雲遮掩了月色，她打開手電，照亮前路。
路邊高大的樹木逐漸由深綠變為深紅，道路漸漸消失，日向野夏夏終於來到傳說的紅楓林。
白天的紅楓林是熱情的，浪漫的，如同一團團燃燒著的雲朵，可到了夜晚，在燈光的照射下，鮮紅的樹葉與漆黑的夜空相映襯，卻無端透露出一種詭譎冷意。
怪不得有人傳說這裡的楓樹葉是以鮮血澆灌而成的。
日向野夏夏心裡滿是興奮，忍不住舉起相機喀嚓喀嚓拍起來，這樣的景致，就算是不出現鬼影都足夠嚇人了。
拍著拍著，她的手電筒掉到了地上。
「誒呀。」
日向野夏夏彎腰去撿手電筒，卻發現地面草叢被踩處一條隱蔽的道路。
理智告訴日向野夏夏那條路可能只是通向村子的倉庫之類的場所，可高漲的興致讓她忍不住開始猜測。
難道是什麼秘密通道？
她順著道路走去，果然，在道路的盡頭，有一間土屋，被茂密的樹林遮掩著。
日向野夏夏眼前一亮，快步走到土屋門前。
屋門被門栓關著，但沒有上鎖，日向野夏夏小小說了聲「對不起」，隨後打開門栓推門而入。
進入土屋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面而來，像是排泄物經過長時間腐熟的臭味，又混雜著厚重的鐵鏽味道。
「噦！」日向野夏夏忍不住捂著鼻子乾噦一聲，艱難擡起頭。
眼前的一幕讓她忘記了思考，屋內的設施宛如監獄，粗實的鐵製欄杆將房間分成兩半，靠近門側放著一些雜物，而欄杆那邊則是一片狼藉。
地面髒亂不堪，已經看不出地上厚厚一層髒汙是血跡還是穢物。兩個渾身髒兮兮的囚犯渾身是傷躺在地上，彼此靠在一起，生死不明。
「這......這是......」日向野夏夏的手顫抖著，意識到自己見到了比鬼影更了不得的場面。
非法□□與虐待！這可是觸犯刑法的 ！
地上的一人因門口的響動甦醒，男人看到顯然不是本村人的日向野夏夏，艱難地坐起來，問道：「......你是？」
日向野夏夏從震驚中回神，連忙上前想去把門打開，邊拉邊說：「我是來村子實踐的學生，你們是誰？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我會幫你們報警的，現在我先救你們出來！」
「別......」
不等裡面的人說完，日向野夏夏自己就意識到這監獄牢門上掛了一把鎖，沒有鑰匙無法打開。
拿出手機想要報警，卻失望地發現信號仍是零格。
她緊張地思考一下，拿出相機對著監獄中的兩人連拍幾張。
「我先保留證據，回去以後立馬下山幫你們報警，撐住啊！」她看其中一人一直沒醒，十分擔憂。
原本閉著眼的女人卻突然甦醒，聲音微弱而急切：「村長來了！」
另一人反應迅速，指著牆角：「快躲起來！」
沒有半分猶豫，日向野夏夏順著坐起那人手指的方向快走幾步到房間的角落，躲到一個有蓋子的木桶中。
她剛剛把蓋子合上，外面那人就進來了。
木桶中一片漆黑，日向野夏夏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只能聽到房間內的說話聲。
「門怎麼是開的？你們兩個說！」
這聲音，正是村長。
想著白天對方那正常的表現，日向野夏夏感到一陣後怕，壓低了自己的呼吸聲。
獄中的兩個囚犯裝暈，死一般的寂靜。
「TMD，兩個廢物！淨會惹霉運！！」
外面傳來了潑水的聲音，身上的傷口沾了汙水，兩人痛苦地呻.吟著。
「你們不說，我自然會找到！」村長的聲音充滿了狠厲，「正好，讓我抓到那個人，明天和你們兩個妖怪一起送去給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
日向野夏夏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就聽村長說道：「門開著，那個人肯定還沒走遠吧？」
「還好有村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往山上走，差點壞了大事！」
「對不對？東大的女學生？」
他的最後一句話特意提高了，好像在直接對著日向野夏夏說話似的，她嚇得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
她一定要藏好了，才能把消息告訴大家，下山報警......
「在這兒吧！！」頭頂一亮，木桶蓋子猛地被人掀開。
「啊！！」
日向野夏夏被拽著頭髮拖了出來，直到趴在地面上，頭皮才後知後覺地痛起來。
她發出一聲狹促的短叫，隨後便被木棒直擊後腦勺，暈了過去。
這裡距離村子很遠，更遑論學生們的住所，她的驚叫隱沒於茂密的林中，無人發覺。
村長把一隻髒兮兮的布子塞到已然昏迷的日向野夏夏嘴中，打開監獄門把她丟進去，又關上門。
監獄中的兩人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無奈地看著這個熱心的女孩被人毆打暈倒，扔進牢裡。
「我還得跟那群老師學生演一齣戲，真是倒霉催的！不過你好奇心這麼重，自己跑到深山裡被狼叼走了都是正常的吧！省得我找其它藉口了。」
村長罵罵咧咧地離開後，他們爬到女孩身邊，試圖按壓止住她後腦勺傷口的血。
一片昏暗中，男人黝黑的眼睛望向木屋的小窗，暗淡的月光映照出他眼底深深的絕望。
與此同時，雨宮佑來到了村長家附近。
在日向野夏夏離開後，她就試圖用手機聯繫日向野夏夏，但是手機仍然是沒信號。
她心中的預感愈發強烈，帶上包悄悄離開房間，去找日向野夏夏。
雨宮佑猜測日向野夏夏是去了山上那片楓樹林，因為她非常喜歡這種有恐怖傳說的地方，或許會對夜晚的楓樹林感興趣。
走出門外，她想到了白天時看到的村民的眼神。沒有走大路，而是把江島悅子叫出來探路，避開避開其他人，在黑暗中逐漸摸索上山。
路過村長家時，她聽到了交談聲。
房屋的隔音性能很差，所以裡面的人說了什麼也分外清晰。
她聽到一個女人訓斥兒子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村長的妻子。
「你爹去教訓妖怪了，好好睡覺，不然把你也獻給山神！」
妖怪？山神？難道是咒靈？
雨宮佑警覺起來，她戴上眼鏡，以防被突然襲擊。
「姐姐，這裡有咒力殘穢。」江島悅子突然出聲，她發現了一處殘穢痕跡。
痕跡一路延伸，通向村長家裡，越靠近就越明顯。
「在後院，後院有咒力反應......」
村長毫無疑問是普通人，這樣的普通村民可能豢養咒靈嗎？
雨宮佑眼中閃過一絲狐疑，走到後院院牆外，貼著牆有一座茅草屋，就是江島悅子說反應最強的地方。
她嘗試爬進去，不過身高和體力都不足以支持她這樣做。
「悅子，麻煩你了，注意別被村民發現。」
「好。」淡藍的小蝴蝶在黑暗中翩躚飛起，從茅草屋的小洞飛進去，沒多久就回到雨宮佑身邊。
「有兩個，小女孩兒，有咒術師天賦......被鎖著。」
聽到「被鎖著」，雨宮佑眉頭一皺：「夏夏呢？」
「沒有。」
「......只有兩個孩子。」雨宮佑托腮，想到在洗漱間發現的四隻牙杯。
有一道燈光從山上走下。
雨宮佑藏在暗處，眼看著村長從山上走下來。
這麼晚了，村長在外面做什麼？
他好像扔了什麼東西在草叢裡，然後繼續下山，並沒有回家。
等到確定村長徹底離開後，雨宮佑走到草叢中，扒開雜草，看到了對方扔的東西。
一根沾著少量血跡的木棒。
雨宮佑心下一緊，連忙向村長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也來到了楓樹林，楓樹林裡沒有人的氣息，只有山風不斷吹拂，擾動樹葉發出森然的「沙沙」聲。
「從這裡路就斷了......悅子，有什麼發現嗎？」
「前面很危險，有一級咒靈，但是......在沉睡狀態。」
雖然確實是有咒靈，但看來夏夏不在那邊。
雨宮佑打開手電，仔細觀察著四周，試圖通過腳印判斷，這一找還真就讓她找到一個重要的線索。
不遠處的草地上，手電筒的橙色電池蓋在綠茵上顯得極其突兀，這讓她同時發現了那條小路。
「只可能是這邊了。」雨宮佑謹慎地關掉手電，向著深處走去。
即使早有預料，在親眼見到這一幕的時候雨宮佑還是產生了輕微的不適感。
牢房裡三個人躺在滿是汙穢的地上，胸口起伏正常，讓她稍微鬆了口氣。
「夏夏沒事吧？」
一個男人點點頭，他還稍微有點體力，詢問：「你沒被人跟蹤吧？要小心，這裡的村民很警覺。」
「沒事，我沒被跟蹤，你們等等，我把你們放出去。」
雨宮佑也發現了牢門上的鎖，確認過這鎖款式較老後，從包裡翻出幾隻口罩。
真是要感謝她那些打工的時光，讓她學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知識，開鎖的技術就是有一次弄丟了便利店倉庫的鑰匙後被人教會的。
還有口罩，是為了變裝方便買的。
雨宮佑把口罩撕開，拿出裡面的白色硬條。把包裹著的白色塑膠剝離後，鐵絲就露了出來。
取出兩支鐵絲，一隻對摺後折成90度，將其塞入鎖孔墊著，另一隻彎成「J」形，也插入鎖眼，輕輕地逐漸往上頂，再一扭動，鎖就開了。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動作，門開了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然重歸自由。
「別愣著！」雨宮佑小聲提醒，那男人才如大夢初醒，搖起身邊的女人，雨宮佑則是嘗試背起日向野夏夏。
昏迷中的人最是沉重，雨宮佑用盡了力氣也才勉強背起她。
最後還是由看起來已經被囚禁許久的男人背起日向野夏夏。
「這兩個人是咒術師。」江島悅子在耳邊小聲提醒，讓雨宮佑的心裡得到幾分寬慰。
「你們快走小路，往山下跑。」雨宮佑朝兩人一笑，「我去救你們的女兒。」
兩人猛地一怔，剛剛被救的時候心裡一片茫然，甚至都沒有對對方說聲謝謝，而如今聽到女兒的消息，淚水卻不受控制地盈滿眼眶。
「您......請務必小心。」女人啞著嗓子說道。
雨宮佑只是催促他們快走，事態緊急，不要耽擱。
剛剛村長的走向讓她心頭多了一絲憂慮，看著三人的身影逐漸遠去，她拿出紙筆，寫了一張便條，交給江島悅子。
「把這個偷偷地交給......香川老師吧。」
江島悅子應下，夾著小紙條顫顫巍巍地飛走了。
雨宮佑孤身一人，走上來時的路。
第23章 逃亡
村長找上門的時候，香川麻美正想睡覺，聽見了屋外他喊田村老師，又從被窩裡爬了起來，穿好衣服，出門查看情況。
村長領著兩個年輕人，正一臉凝重地和田村宇治說話。
「田村老師，這兩個小伙子說看到你們的女學生鬼鬼祟祟朝著山上去了，我擔心學生的安全讓人追去，但是沒見到。」
「我想著她可能是回來了，但是以防萬一，你們要不要看看有沒有學生不見了？」
關係到學生的安全，田村宇治顯得相當慌張，這也難怪，上次的活動就遭遇了意外，幸而沒有人受傷。這次要再出點事，他真的難逃其咎。
「我們快去把他們叫起來，清點人數。」他對著香川麻美說道。
香川麻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點點頭，轉身去通知學生。
這一查，果然就查出了問題，不止一個，有兩位女生都不在房間。
「出去的是日向野夏夏和雨宮佑同學，據同屋的人說她們是一前一後出去的。」香川麻美看起來十分擔憂，分析道：日向野喜歡恐怖的靈異事件，可能是去玩的，但是雨宮平時都很乖，違反規定出去應該是為了找日向野。」
聽到失蹤的是兩個學生，還是一前一後離開，村長臉色一變，立即對著田村宇治說：「老師，我們這山上夜裡會有狼出沒，很危險，咱們得快點找到這兩個學生啊！」
「那......我們快報警！」
村長搖頭：「村子裡信號不好，唯一的電話是山下的公共電話亭，可下山的路又黑又險，熟悉山路的村民去都要走一兩個小時。」
「況且她們還沒有失蹤24小時，報警可能也不會被受理。」香川麻美分析道。
田村宇治慌得六神無主，只得請求：「村長，麻煩您幫我們找找吧，這深山老林的，也只有村民們熟悉一些，找到了兩位同學我們一定會有感謝的！」
「說得什麼話！」村長豪爽地揮揮手，笑容讓他的臉上堆起深深的溝壑，「我們又不是為了感謝，是學生的安全，我這就通知全村的男人起來去找人！對了，你告訴我那兩個女學生長什麼樣，有什麼特徵，我們也好找人啊。」
「好好好。」田村宇治看到村長如此熱心，心生感激，忙不疊將兩個學生的外表說了出來。
「田村老師也跟我們一起去找吧，找到了還能直接認一下。」村長邀請。
田村宇治自然是同意的，他也期望學生能快點找到。
「我也去！」香川麻美站出來。
「香川老師就算了。」村長笑眯眯地，眼裡卻劃過一絲不耐，「夜裡山路崎嶇，容易摔著，女人還是待在家裡吧。」
或許意識到自己用詞不妥，他又補充：「況且這裡的學生還要有人看著才行呢。」
他來通知這些外來者有人失蹤的事情，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知道了還有一隻偷跑的小老鼠，更是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明目張膽地進行搜尋。
帶著田村宇治是為了安他們的心，只要讓一個村民帶著他去前山的大路上繞一繞就行。
他再安排幾個村民埋伏在外鄉人的住處附近，如果那個女學生回來了，就把她打暈帶走。
村長是不想把這些學生都做掉的，雖然全村一起不是控制不住這區區二十多個孩子，但如果要處理掉這麼多人，說不定會引起外界的注意。
再者說，今天還有特殊的客人要來，處理那些妖怪。
田村宇治也附和：「是啊香川老師，你安心待在這裡，以防又有學生跑出去，我一定會把兩位同學全須全尾帶回來的。」
香川麻美見兩人都反駁，只好放棄。
看著田村宇治跟著村民離開，挨家挨戶去叮囑學生千萬不能亂跑之後，香川麻美回到房間。
房間窗戶開著，微涼的也風吹進來，凍得她一激靈。她上前去關窗，卻在窗前的桌面上發現一張紙條。
香川麻美疑惑地拿起紙條，紙條很小，上面黏了少量藍色的粉末，內容是一串數字。
起初她沒能理解，盯著上面的數字仔細思考之後，才猛然間反應過來。
學生的學號是統一的格式，是由入學年份，院系專業編號和個人號碼組成的十位數字，很容易看出這串數字包含了兩個學號，分別在首尾，而中間夾著三個數字，110。
「這......」
香川麻美的心提了起來，出去叫醒一名女同學，急切地問：「咱們班學號22,23號是誰？」
「唔......」女生睏倦地揉著眼睛，「最後兩位......好像是夏夏和佑吧？怎麼了老師？」
「沒事，謝謝你，睡吧。」香川麻美沒有把紙條的事說出來，將紙條攥緊在手心，離開寢室。
這果然是日向野夏夏和雨宮佑的學號。
比起這張紙條是被誰怎樣放到她桌子上的，香川麻美更在意的是這段求助信息。
沒有用文字，而是只有他們能看懂的學號，還特意把報警電話夾在學號之間，這些行為都能說明她們並不想被村民發現。
在村民間隱藏著壞人嗎？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呢？
香川麻美的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起之前見過的一些，女孩被拐入山村生死不知案件，擔憂愈發深切。
她從窗口探出頭去，村民的行動速度快得可怕，村子裡已經喧鬧起來，不少村民拿著火把開始聚集，將黑暗的村子照得一片亮堂。
如果沒有收到這張紙條，她或許會因這樣燈火通明的場景而感到安心，覺得自己的學生一定能找到。可現在，她的心頭只有深深的憂慮。
香川麻美又看看那張紙條，下定了決心。
她換上黑色的輕便衣物，隱於夜色中悄悄離開。
雨宮佑救出三人後，馬不停蹄地回到了村長家門口。
村長沒有回家，大門虛掩著。屋裡沒有燈光，一片寂靜，裡面的人想來是已經睡下了。
雨宮佑放輕腳步，貼著牆邊緩緩從虛掩著的大門進入院落，提防著屋裡的人因響動甦醒，一路高度緊張地摸到後院，才略微鬆了口氣。
農家的茅草屋，插著門栓，關得嚴嚴實實，雨宮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進入屋子裡。
屋裡氣味難聞，但還不算難以忍受，中間放著一個巨大的木質籠子，被關押其中的兩個女孩因輕微的響動被嚇醒，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深棕與淺棕的髮絲緊密相連。
她們的身上同樣髒亂，但受傷程度比起山上的男女輕了很多，精神也還算好。
她們緊盯著突然闖入的雨宮佑，目光中滿是恐懼與警惕，像兩隻無助的小獸。
「你是......」
「噓——」
雨宮佑伸出食指，發出噓聲，打斷了淺棕髮女孩的提問。
她如法炮製，打開了籠子的鎖。兩個女孩驚訝地看著她的動作，忘記言語。
籠門打開，她蹲在門口，向兩人伸出手。
但兩個女孩面對她伸出的手，抱在一起瑟縮一下，反而縮到了籠子裡。
看來不讓她們冷靜下來是不行的。
「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相信我。」無奈，她只好壓低了聲音勸慰，「跟我走好不好？我帶你們去找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兩個女孩猛地擡起頭，終於看到了那雙盛滿了溫柔與真誠的眼睛，與溫暖甚至於炙熱的笑容。
「嗯，他們都在等著呢。」
雨宮佑再次伸出手，淺棕髮女孩猶豫一下，試探似的緩緩把手搭了上來，深棕髮女孩見狀也伸出手。
「你們的名字是？」握著兩隻小小的手，雨宮佑笑著問。
「枷場菜菜子。」「枷場美美子。」
「我叫雨宮佑，很高興認識你們。」三隻手在空中小幅度揮了揮。
兩個孩子被雨宮佑帶出來，走到門口時，江島悅子飛回來了。
雨宮佑看了眼山下。
剛剛村長果然是去清點人數的，此時山下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人們舉著火把，兩三人一組，在山間搜尋著。火光透過樹蔭，遍布山腰，遠遠看來象是草叢中的螢火蟲。
雖然事實上並沒有那麼美好，這樣的光芒對她們來說更象是催命符。
雨宮佑沒有猶豫，帶著兩個孩子朝山上走去。
但來到紅楓林，兩個孩子卻不願再往前走了。
雨宮佑知道原因，她們有咒術師天賦，自然能感覺到前方的咒靈。
可後方的村民很快就會搜上來的。
前有狼後有虎，難道真的無處可躲了嗎？
「你們知道還能從哪裡下山嗎？」即使在緊迫的關頭，雨宮佑也盡可能溫和地笑著。
女孩們點點頭，枷場菜菜子說：「右邊有一條下山的小路。」
「但是要從林子裡先穿過去才能看到，在林子裡容易迷路。」枷場美美子補充。
迷路總比困死在這裡要好，如果真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她們就進去......
雨宮佑看了一眼前方，帶著兩個孩子向右邊林子走去。
可正當她要進入森林的時候，從裡面隱約透出人影來，正向這邊走來。
「悅子，看看情況。」
雨宮佑臉色驟變，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後，警惕地向後退去，渾身肌肉緊繃，時刻準備逃跑。
好在，看清了來者後，她鬆了口氣。
是枷場夫妻和日向野夏夏。
在這種情況看到他們，雨宮佑真是不知該哭還是笑了。
他們想必是在下山的途中發現了巡邏的村民，迫於無奈從小路又上來了。
「爸爸媽媽！」菜菜子和美美子衝上去，用力抱緊了父母。
枷場夫妻也激動得熱淚盈眶，回抱自己的孩子們，背上還在昏迷的日向野夏夏險些掉下去。
他們望向站在一邊的雨宮佑，目光中滿是感激：「謝謝您，謝謝您救出菜菜子和美美子，救了我們一家......」
說著，枷場母親竟是要給雨宮佑跪下。
雨宮佑連忙上前扶住她，同時急切地說：「有什麼話等到脫離危險以後說，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隱藏。」
枷場母親卻是輕輕推開了她，哀戚的眼神落在枷場姐妹身上：「我們夫妻倆已經跑不動了，這兩個孩子也跑不遠，我們本就是將死之人，能像這樣再次團聚就算是幸運。比起和我們在這裡等死，您還能跑，要是能帶這位一起和同伴匯合，村長也不會輕舉妄動。」
枷場父親沉默地低下頭去，對妻子這番話，他是認同的。
經過那樣一番折磨，他們的體力已經不夠強撐著下山了，但是恩人還有保命的機會。
枷場姐妹對現狀有些不理解，但卻是能感受到母親的哀愁，她們的眼神遊移於母親和救她們出來的姐姐身上。
「姐姐......你要活下去。」枷場菜菜子揪著雨宮佑的衣角，努力仰頭對她說。
枷場美美子沒有說話，卻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雨宮佑一時怔愣，半晌，她輕聲問，「如果我說好的話，你們倆是不是要以身為餌，讓我帶著夏夏離開，也為你們的女兒創造出一線生機？」
枷場母親沒想到她會猜的這麼準，老實點頭。
「哈哈......」沉默過後，雨宮佑突然粲然一笑，「說得對，誘餌戰術是很好，不過不是現在。」
在所有人茫然的眼神中，她牽起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義無反顧朝著咒靈所在的方向走去：「走吧，我們還有時間。」
第24章 轉機(倒v開始)
穿過楓樹林，林中的氣息變得愈發陰冷，一行人靜默無聲，連腳下的動作都盡可能放輕，江島悅子飛在空中，時刻清理著他們留下的咒力殘穢，以防休眠狀態的咒靈發現他們。
據枷場夫妻所說，這裡的村民長久以來信奉著「山神」，在早年間，更是有活人血祭的傳統。
他們家是年輕時躲避詛咒師的追殺搬到這裡來的。因為可以看得到咒靈，又能使用奇怪的力量，一直飽受非議。
在這裡生活的日子裡，他們逐漸發現村民口中所說的山神其實是一隻假想咒靈。在幾天前，他們曾和這裡的咒靈有過一戰，結果是兩敗俱傷。村民本就不能理解甚至是厭惡歧視的枷場一家，見他們身受重傷，反而將他們說成是妖異，要把他們帶到「山神」面前殺了，給其賠罪。
枷場夫妻重傷虛弱，無力反抗，只能被村長指揮下的村民拖著走。枷場姐妹年齡小，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下意識保護父母，傷到了村民，也被關了起來。
如果不是日向野夏夏和雨宮佑的幫助，他們的死期就是今天天亮之後。
但是現在，愚昧的村民所迷信的「山神」說法倒是保護了他們。「山神」殺害村民的例子不在少數，村民將其理解為「神明不滿祂的土地被玷汙」，不敢輕易踏足「山神」的領地。
咒靈被枷場夫妻重傷，正在修復狀態，感知並不敏銳，只要不要打草驚蛇，他們可以在這片領域撐一會兒。
幾人走到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
雨宮佑把日向野夏夏扶下來，讓她靠坐在樹邊，準頭對枷場一家說：「到這裡就不好再深入了，不然很有可能驚動咒靈。」
枷場夫妻一愣，對方說的很正確，可他們看得出恩人的咒力水平，只是一般人，理應是感知不到咒靈的。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沒有多問。
恩人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她冒險救了他們一家，如今他們絕對信任她。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打不過這隻咒靈，一旦它有異動，我們就要立刻撤離。」雨宮佑分析著，晏然自若的模樣，即使是不因情感，也想叫人信服。
「可是除了那兩條路，就沒有別的路徑可以通往山下了......」枷場母親憂慮道。
雨宮佑聞言，問：「前方是咒靈，後方和右方是從山腰逐漸向上搜尋的追兵，左面是什麼？」
「穿過樹林和野草叢以後是山崖，約莫有十米高，如果是平時我們肯定可以帶你們下去，可我們這樣......」
枷場母親的未竟之語不言而喻，他們本就極度虛弱，強撐著帶日向野夏夏走了那麼遠的路，還被攔截又返回來，身體已經撐不了太久了。
「沒關係，我去看看那片山崖吧。」雨宮佑站起身，貓著腰，小心翼翼往枷場母親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出樹林範圍，是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叢，穿過草叢，沒兩步就是山崖。
山崖如枷場母親所言，有十米左右的高度，極其陡峭，在接近平地的地方才緩了一些，山崖下又是一片茂密樹林。
她思索一二，有了決斷。
等雨宮佑回去時，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枷場一家就見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工兵鏟，上面黏了些泥土和草葉。
「這是......」
「居家出行必備良品，多功能工兵鏟。」雨宮佑笑著把鏟子舉起來：「為了以防萬一，這把鏟子我總是隨身攜帶，還真的派上用處了。」
枷場夫妻愣愣點頭，就見雨宮佑把工兵鏟遞給他們，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緊接著，她開始往書包裡塞樹葉。
書包塞滿了，她脫下外套，扣子扣住，領口打結，繼續裝。
「您這是要做什麼，我們、我們可以幫忙嗎？」枷場父親問。
「沒事，馬上就完成了。」雨宮佑手腳利索地把衣服灌得鼓鼓囊囊，收口打劫，綁在身上。
做完這一切，她擡頭囑咐：「等會兒該走的時候，你們和我一起出去，然後往山崖方向跑，動作要快，但是你們不可以跑出林子，要在林中藏起來。」
「村子裡的人在山下沒搜到人，肯定會猜到我們在這裡躲避，他們或許會分一小部分人留在山腰處巡邏，剩下一大部分堵著我們的後路，一旦見到我們，就會蜂擁而上將我們捉住。」
「我在用工兵鏟壓彎了草叢，鏟掉一些山崖邊的土，製造出我們都往山崖去了的跡象，追兵會跟著我到山崖。」
「你們趁他們追著我離開，原路返回，藏到你們原本被關的房子附近。」
「那你怎麼辦！」枷場母親不贊同道，「你一個人要怎麼應對那麼多人？」
菜菜子美美子也皺著小臉拉住了雨宮佑。
被關在籠子裡又冷又醜，被打很痛，她們不希望姐姐為了她們而被村民抓到，經歷一樣的事情。
「放心吧，我做了準備，不會有事的。」雨宮佑用衣服擦乾淨手，摸摸兩個孩子的發頂，笑容溫和，「謝謝你們關心我。」
「唔......」昏迷的日向野夏夏在這時輕哼一聲，緩緩醒來。
她茫然地環視一週，宕機的大腦逐漸清醒，後腦勺的痛感也愈發清晰，她拿手輕撫一下後腦，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嘶——痛痛痛，這人下手真重啊......佑？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這是逃出來了嗎？」
雨宮佑向她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那我們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不妙？話說『咒靈』是什麼？聽起來好有靈異氣息啊！」
在這種危急情況下先問的是靈異話題，她是真的超愛。
雨宮佑無奈地笑：「之後回去我就給你解釋。我們現在的計劃，簡單來說，就是我做誘餌，引開追兵，你們趁機逃到安全些的地方。」
「那不行！」日向野夏夏立即反駁：「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以身犯險！」
「我會沒事的，真的。」雨宮佑向她展示塞滿了樹葉的背包和衣物，「那個山崖最下方有一兩米高的緩坡，土質也比較鬆散。你看，用這些做緩衝，雖然不能保證不會受傷，但保命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
「如果不這樣我們都會死。」雨宮佑打斷她，「我有拜託香川老師下山報警，你要留在這裡，和上山的警察匯合，然後來救我，好嗎？」
長久的沉默過後，日向野夏夏點點頭，再擡起頭來時，她已經是淚眼朦朧：「你一定不要死啊，佑。」
她說：「被揪出來的時候，我把拍有罪證的相機扔到角落裡了，那個村長應該沒發現，我們人證物證可齊全了，到時候你可要和我一起去指認這些壞人。」
「真聰明。」雨宮佑像夸小孩子似的拍拍她，「我答應你，一定回來和你一起站在法庭上。」
三小時後，眾人的體力恢復了一些。時間來到凌晨四點鐘，再過一段時間，天就會亮起，到時候想要掩人耳目就會變得困難了。
雨宮佑下了決斷。
「跑！」
幾人迅速跑出咒靈領地範圍，在埋伏在外的追兵剛看到他們身影的剎那，轉彎向著山崖方向跑去。
「追！」村長站在最前方，隔著樹林看到幾人都往山崖方向去了，招呼上大部隊就往前追趕。
村民已經等了數個小時，有些已經躺在地上睡著了，此時猝不及防被叫起來追人，動作上就慢了些。
他們跑得很快，幾息之間就消失在林子裡，不過村長並不擔心，這個方向是死路一條，只要追就能堵死他們。
枷場一家和日向野夏夏在追兵丟失他們的視野之後就轉彎重新返回咒靈區域，等待他們都離開後隱藏到外面。
雨宮佑則是獨自一人背著兩個大包，按照已經規劃好的路線狂跑。
她不能慢下來，讓追兵發現只有她一個。
沿著自己壓出的草叢印記跑到崖邊，沒有任何猶豫，她蹲下，手扒在崖邊，向下探出一個身長的高度，而後果決地鬆手，抱頭，身體蜷縮用側面落下去。
來不及尖叫，來不及反應，雨宮佑只感到一陣失重感，隨後自己的身體重重摔在地面，眼前一閃，腦袋裡嗡鳴一片，然後就是翻滾的眩暈和疼痛。
「唔！」
翻滾中，她的手臂猛地撞在樹上，瞬間一陣劇痛，好在身體滾動的速度因撞擊而減緩，雨宮佑又向下滑了一段距離，停在一棵樹旁邊。
她快速檢查四肢，除了左臂因為剛剛的撞擊而使不上力之外，身上只受了些擦傷。
左臂大概是骨裂或者骨折吧。
不過撞擊之類的內傷也看不出來，最好是躺在這裡等到救援......不，村民會下來搜，自己還能走，要趁著他們繞遠路的時間趕緊下山才行。
想到這裡，她強撐著坐起來。
「......佑？」
熟悉的聲音讓她完全呆住了，她看著眼前的人，臉上難得出現了純粹的茫然。
「傑？」
看著眼前灰頭土臉，滿身是傷，手臂青紫腫脹的雨宮佑，夏油傑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她暈倒在血泊中的那天那一幕。
「你怎麼了？」他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焦急。
雨宮佑回頭望向自己跳下來的地方，視線被樹蔭遮住：「從上面跳下來的，沒什麼大問題。」
她放下心來，笑著，傷處都好像沒那麼痛了：「傑是來處理咒靈的吧？太好了，我們都有救了。」
「你被咒靈追到這裡來的？」
夏油傑邊說邊把她掛在身上的東西取下來，將衣服裡的樹葉倒空，衣服兜住雨宮佑的左臂在脖子後繫起來，就成了簡易的懸吊固定。
「不是，現在情況緊急，你帶我上去，去村子裡，我們邊走邊說。」
夏油傑不疑有他，叫出虹龍，兩人趕往山上。
虹龍的速度很快，剛飛起來，雨宮佑就看見了村長以及其餘村民。
此刻實力的天平朝這邊倒，心裡也有了底氣，她指著村民，告狀似的說：「他們搞非法監.禁，故意殺人未遂，故意傷害，還虐童，情節嚴重，請求通通放倒。」
夏油傑為這一番話震驚之餘，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他召喚出一隻細長的咒靈，把那些村民統統捆了起來。
村民們被看不見的東西捆柴似的綁在一起，驚慌失措，紛紛大聲喊叫起來。
「山神！是山神！救命啊！」
「別殺我！我信仰您那麼虔誠別殺我！」
「村長！這是什麼情況啊！」
「你們別擠了！快走開！」
「這樣不錯。」雨宮佑滿意極了，「先把他們扔這裡，我們去和同伴會合。」
在一間房屋後面的樹林裡，夏油傑見到了雨宮佑所說的「同伴」。
一對體無完膚，滿身穢物的咒術師夫妻，一個後腦勺沾滿血的普通人女孩，還有一對渾身青紫、有咒術師天賦的女孩。
「佑！你果然沒事！」日向野夏夏淚眼汪汪地撲過來，被雨宮佑躲開。
「抱歉抱歉，我也很想和你來一個感動的重逢擁抱，可是手臂它不允許。」雨宮佑苦笑著。
菜菜子和美美子對視一眼，點點頭，上來抱住了雨宮佑的腿。
「姐姐！」「沒事太好了。」
枷場夫妻也為雨宮佑的歸來感到由衷的高興，但是她身邊的少年強大的氣息不容忽視，他們忍不住問道：「這是......」
「夏油傑，我的朋友，是很強的咒術師哦。」雨宮佑與有榮焉地笑著介紹，「他已經把村民們控制住了，我們安全了。」
幾人對她的話完全信任，見她說安全了，紛紛放鬆下來。
她又對著夏油傑說：「他們是被這裡愚昧的村民所歧視的一家人，與咒靈戰鬥身負重傷的他們被村民落井下石地囚.禁起來，不斷地毆打辱罵，更是差點被殺掉。」
夏油傑的眉頭緊緊皺成川字，顯然是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令人作嘔的事件。
雨宮佑帶著他走進房間裡，裡面監獄一般的設施讓人心生反感，滿是穢物的地面更是使這裡臭氣熏天，夏油傑眼裡的厭惡更甚。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人會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而他們的愚蠢使他們只能把自己的恐懼發洩到他人身上。」
雨宮佑走到角落，果然發現了日向野夏夏的相機。
她上下檢查一番，相機的質量很好，沒有摔壞，還可以正常拍攝。
相機鏡頭對準了夏油傑捏緊的手腕，雨宮佑輕聲問：「是不是有種想要這些渣滓都消失掉的感覺？」
「不......」夏油傑下意識反駁，殺害非術師，殺害弱者，這違背了他的大義。
「我有哦，包括在沖繩那次，面對江島悅子的屍體，我真的很想讓犯人徹底消失。」
夏油傑驚訝望去，雨宮佑的眼神還是那麼澄澈，一臉坦然，對於承認自己的想法毫無猶豫，她似乎不認為有這些想法是一種錯誤。
「咒術師所要戰勝的咒靈明明都是這些人所造成的，面對本應該感謝的咒術師，他們卻下此毒手，簡直喪心病狂，這樣的人消失掉才是最好的。」
夏油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或許......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不過。」她笑吟吟地舉起了手上的相機，向他展示其中的照片說，「你看，我們馬上就要讓他們嚐到惡果了。」
「來看看普通人的力量吧。」
接下來是個人觀點：
我覺得傑哥是個理想主義者，一開始我完全無法理解他黑化的原因，後來看了各種分析才稍微能理解一點點。
他的理想與現實不能相適配，由此產生的矛盾不斷刺激著他。（同時不斷吞咒靈球讓他的精神壓力大，思考方式變得極端）
他把一般人和咒術師決絕地劃為對立的兩個物種，然後在「保護一般人」和「保護咒術師」之間選擇了後者。
我感覺如果不是從前期就開始緩解他的壓力，拓寬他思考的範圍，逐漸讓他避開死亡flag，是很難在後期把他撈回來的。這也是我把故事時間線提前了一年的原因，要從故事還沒開始的時候對傑哥進行洗腦教育（不
其實佑也有點理想化，她心中有著對於「合理的社會規則」的構想，在一般人的社會中，她面對那些她認為不合理的規則還勉強可以忍受，但是一旦到了咒術界，這種完全不可理喻的規則就會讓她想要修正，而且她真的會去做。
佑在乎規則，是因為她在乎被規則約束和保護著的人。
嗚嗚，講太多了。
第25章 審判(倒v)
「普通人的無心之過需要咒術師去承擔，似乎因為他們天生能力強大，所以要承擔更多責任似的，這樣的世界好像是個天然的悲劇。我們無法改變世界的底色，唯有不斷地設置規則去修正一些錯誤。」
「有些時候我會想，真希望自己的能力大得無窮盡，不必去為自己定下規矩，而是直接改變世界運行的法則。」
隨著少女的話升起的，是山間清晨的第一抹朝陽。
大批警力上山控制局面，發生在這個偏遠山村的一場場鬧劇終於迎來了終章。
香川麻美獨自一人偷偷下山，叫來了大量警察，在從雨宮佑這裡了解到現狀後，他們帶走了村長和一部分村民，並且在村莊裡安排了警力進行監視和巡邏，進行罪證的搜索。
剛剛醒來的同學們還準備繼續今天的行程，就被告知自己暫住的村子竟然是個犯罪窩點，而且在他們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就被一鍋端了。
田村宇治正在組織同學們下山，搭乘最近的一班大巴有序撤離，他直到警察趕到才知道自己被矇騙，拉著雨宮佑和日向野夏夏連連道歉，知道兩人沒關係說得口都幹了才停下。
「老師，你是怎麼呼叫到這麼多警察的？」日向野夏夏湊到香川麻美身邊，頗為好奇，「如果只是報失蹤的話，時間在24小時以內，大概不會被立案，或者只派出一兩名警察敷衍吧？」
「哼哼~」香川麻美得意地哼笑一聲，「我說懷疑這個村子在進行人口拐賣和器官交易。」
「真是明智的報假警......」日向野夏夏肅然起敬。
不遠處，夏油傑正在被問話，雨宮佑和枷場一家站在一起。
「咒術師的世界沒法對這件事做出裁決。還有，雖然可以理解，但我也不建議你們使用私刑。」雨宮佑說。
「但是我們可以走正常的法律途徑。如果你們需要法律援助，可以找我，我那些已經畢業的師哥師姐想必會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雨宮佑向他們微笑，「當然，開庭那天我會站到證人席上。」
「謝謝你，謝謝你......」枷場夫妻沉浸在重獲自由，家人團聚的喜悅中，對雨宮佑的感激之情無以復加，握著她的手不停感謝。
雨宮佑並不推拒他們的感謝，只是笑著說：「一家人能夠平安團聚真是太好了呢。」
夏油傑遠遠就看到這樣一幕。
不久前還對自己表達感激的少女，如今成了咒術師感恩戴德的對象。她的朋友也是如此，為了救咒術師，被打暈之前還努力留下了證據。
普通人與咒術師之間的付出與給予之間畫上了雙箭頭，兩方之間似乎再也不是遙不可及的溝壑。
夏油傑忍不住勾唇，收回眼神，繼續給面前的警官解釋為什麼他可以一瞬間困住所有人。
「這件事，您可以等我的輔助監督上山以後......」
夏油傑的聲音傳過來時已經低得有些不可聞，雨宮佑確認了這一點過後，笑著問枷場夫妻。
「勝訴是可以確定的事，死刑我們絕對會努力爭取，不過在那之後——離開山村之後的事情，兩位考慮好了嗎？」
她這麼說，就是有推薦的地方了，枷場夫妻想得明白，他們本就是因為詛咒師追殺才逃到這裡，如今既然是恩人推薦，就算有一定危險他們也會同意。
「您的意思是......」
「其實我有一家公司，叫做咒靈祓禊株式會社，裡面環境好，待遇高，五險一金齊全，工作時間穩定清閒，不耽誤你們照顧菜菜子和美美子。」雨宮佑念gg詞般說了一段，又道，「重點是，公司員工的安全問題由公司方面保證。」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
在咒術界開公司？夫妻倆從沒聽過這樣的組織，有些疑惑。
「是的，是為了我推翻咒術界的理想而設立的公司。」
少女的外表年輕青澀，因為從山崖滾落，灰頭土臉，髮絲凌亂，渾身擦傷，手臂還被綁帶繫着，更顯狼狽。
但她的笑容恬靜，面不改色就說出了大多數人不敢想像，更別提實踐的計劃。透過那雙蘊含了帝王綠色翡翠般的眼睛，枷場夫妻看得到她柔和笑意下的野心勃勃和運籌帷幄。
「請讓我們加入。」枷場夫妻當即深深鞠了一躬。
雨宮佑點頭：「當然，歡迎你們的加入。」
「以後也可以一直見到姐姐嗎？」菜菜子和美美子聽不懂大人的籌謀，只能簡單地理解到父母與恩人姐姐達成了共識，她們一左一右抱著雨宮佑的腿，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
「是哦。」雨宮佑淺笑，「而且菜菜子和美美子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搬走，然後去過正常的生活了。」
「那邊兩位同學，還有這位老師，麻煩你們跟我們下山去警局裡做筆錄吧！」
「好。」雨宮佑擡頭應聲。
雖然這起案件牽扯到了咒術界相關的事情，但是最大的罪責還是在村長非法監.禁、虐待和殺人未遂這些觸犯刑法的事情上，案件調查得很順利。
一連兩次社會實踐都遭遇了意外，不用說領隊老師，校方也是苦不堪言。雖然有些抱歉，但雨宮佑暗中聯繫了媒體。
很快，偏遠山村全村進行犯罪活動，最終卻由暫住的東大學生揭發報警的故事由媒體誇張的語言報道出去。各家報刊都極盡所能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這個村子是多麼罪惡，受害者的遭遇是多麼可憐。
因為犯罪情節嚴重，牽扯的又有多人作案，東大學生各種關鍵詞，這個案件很快在社會輿論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學校反應很快，聯繫一些媒體，寫了幾篇把重點放在東大學子救人的故事，塑造了兩名學生英勇無畏營救受害者的形象。效果很好，不僅讓對學校的非議聲減少，讚揚聲增加，又相當於是變相幫雨宮佑他們宣傳了一波案件。
由此，更是引起了更多人對案件進行探究。或是為了正義感，或是為了引人注目，有人開始親身到村子附近調查，甚至有原本關押枷場夫妻的牢獄照片流出。
隨著不斷深挖，甚至有人調查出村子迷信「山神」，早年間甚至進行活人血祭等慘絕人寰的活動證據。一樁樁一件件聳人聽聞的犯罪活動被扒出。
這些消息自然不是空穴來風，這個村子裡上了年紀的都沒幾個手上乾淨的，越來越多的村民被警方調查，又被關進警局等待審訊 。
就算是查不到證據，或者是助紂為虐沒有真正動過手的村民，也飽受外界的議論和非議。
等到一月後，進行審判的那幾日，輿論已經是一邊倒的形式，無數人在法院外舉著「判處死刑」的牌子，想要將村長以及那些愚昧殘忍的村民送上絞刑架。
雨宮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法律是為了保護民眾制定的，輿論自然會對法院的判決結果產生很大的影響。
結果大快人心，包括村長在內的數人被判處死刑，數十名村民被判處從無期徒刑到有期徒刑不等的刑罰。
山中的咒靈被夏油傑當場祓除，政府不能對大眾的聲音置之不理，開始著手山村的治理，這個滋生罪惡的巢穴也被一舉消除。
「如果我能站在原告律師的席位上就好了，那樣一定很帥。」庭外，雨宮佑笑嘻嘻地對夏油傑說。
法院出口擠滿了試圖採訪案件相關者的媒體，雨宮佑不願在媒體上露面，叫來旁聽的夏油傑將自己偷偷帶了出去。
夏油傑回想起剛剛對方在證人席上侃侃而談、從容不迫，的樣子，她好像發著光，讓人目光忍不住追隨。
「你已經很帥了。」他由衷地誇讚，「而且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優秀的律師。」
「律師是很好......不過我現在更想成為立法機關人員了。」雨宮佑歪著頭看他。
這一個月以來，提供證據，招引媒體，她忙前忙後，夏油傑也有參與。
比起使用當下的法律維護正義，她更想去改變這軟弱的法律，讓人們不需要向大眾掀開自己的傷疤就能得到滿意的判決結果。
夏油傑自覺理解了她的用意：「這也是很好的職業，不管你想做什麼，都一定會很優秀的。」
似乎理解的有所偏差。
雨宮佑眼神從夏油傑臉上掃過，見他沒有深思的樣子，便也沒有多說。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事情，她暫時不能透露給X，因為不知道X瞄準的到底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或者是他們兩人，有些事情她需要暫時隱瞞下來。
這麼想著，夏油傑卻突然說：「你上次說要開公司的事情，最近有進展嗎？」
雨宮佑猛地擡頭，夏油傑面上只有淡淡的擔心。
她鬆了口氣：「起步非常困難呢。」
她沒說謊，起步階段確實非常麻煩，耗費了她很多精力，她只是選擇性地沒有說發展良好的事情。
高專三人不比外人，她不是很想欺騙他們。
聞言，夏油傑也跟著放鬆下來：「那就好......不是，我是說，你不用著急，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很困難的，放棄也完全沒問題。」
「謝謝杰媽媽的關心~」雨宮佑嘻嘻哈哈的打趣，舊梗重提，笑得露出了潔白的小虎牙，輕易把話題結束。
「......你可不要和悟學壞了。」夏油傑見她這樣，無奈道。
兩人於雨宮佑的家門口分開，雨宮佑回到家中，十分鐘後，萊恩走了出來。
她打車前往會社。
老舊的工廠已被翻新完畢，原來的工廠有三間廠房，每一間都有三層，拜爾請人來對各個區域都進行了規範有序的設計和劃分。
經過伏黑甚爾和小野寺眀砂帶隊的不懈努力之下，會社成員已經多達三百人，他們被記錄過能力之後，分配到適合自己的崗位上。
會社目前還沒有過大動作，主營業務是接取一些獵殺咒靈的訂單，不過詛咒師論壇上更多的是咒殺單，所以任務量不大，大家都很清閒。
說道伏黑甚爾，他的合約在上個月就到期了，兩人終究只是金錢交易關係，雨宮佑以為他是那種合約到期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類型，沒想到伏黑甚爾甚至很有職業素養地提前打了個招呼才離開。
雖然，這個招呼是跑到她辦公室裡說一聲「走了。」，就頭也不回地離開的形式。
會社現在的最強戰力是小野寺眀砂，即使雨宮佑囑咐過她不可以打開領域，只靠術式她還是能輕鬆打贏絕大多數一般術師，剩下的小部分靠群毆也沒問題。
原本雨宮佑對是否要讓小野寺眀砂脫離一般人的生活還有些猶豫，但見她樂在其中如魚得水的樣子，也索性由她去了。
「社長。」負責在門口巡邏，進行安防工作的員工見到雨宮佑來到，恭敬地鞠躬問好，幫她打開大門。
他們大多數人都是被武力征服收編進來的，又定下了束縛，對於能指使小野寺眀砂和伏黑甚爾辦事的「普通人」社長無比忌憚，甚至有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強，只不過是有隱藏氣息的咒具的猜測。
「辛苦了。」雨宮佑略一點頭，安然自若地走進會社內部，已是初具上位者的淡然氣質。
一路上不斷有人對她行禮，她一一點頭示意，直到來到三層的私人辦公室，總算能清淨一會兒。
「姐姐！」「姐姐！」「姐姐！」
小野寺眀砂和枷場姐妹一擁而上，一聲聲「姐姐」好像要將她淹沒。
雨宮佑又是一陣哭笑不得。
枷場一家半月前正式進入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住在員工宿舍，枷場姐妹自然也跟著父母同住，經常在會社裡到處亂跑。
她們是雨宮佑親手救出來的，對雨宮佑也是分外黏人。
這一點就引起了小野寺眀砂的不滿。
但她又不能真的拿雨宮佑重視的人怎麼樣，於是日常就總是在雨宮佑來到會社的時候和她們搶姐姐。
「好好好，我都聽到了，你們先不要爭。」
「社長，這是今天的報告。」拜爾在門口敲了敲門。
雨宮佑把自己身上的三個孩子扒下來：「姐姐還有文件要處理，讓你拜爾叔叔先進來。」
聽到雨宮佑要辦正事，三人出奇一致地撇撇嘴，眼神幽怨地盯上了剛進來的拜爾。
拜爾被盯得渾身一寒。
「你們先出去吧，等會兒我挨個兒陪你們好嗎？」雨宮佑無奈地說。
三人這才委委屈屈地離開。
「社長的人格魅力很強。」
在許多員工眼裡，拜爾工作盡職盡責，工作之餘也很會拍彩虹屁。
雖然本人是真的這樣想的。
「你就別取笑我了。」雨宮佑笑著應了一句，拿起文件，瞬間進入工作狀態。
會社發展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和政府談下一步合作......
「嗡嗡——」
才剛剛在腦內開始規劃，手機的震動聲音就打斷了雨宮佑的思緒。
她拿起看了一眼，是陌生的號碼。
「您好？」
「喂？好久不見。」
接起後，那邊傳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
是X！
雨宮佑一瞬間眉頭緊皺：「你找我有什麼事？」
對方的聲音還是那樣飄忽而淡然，帶著淺淡的笑意，在雨宮佑聽來只覺得詭異。
「出來談談吧。」
每一條評論我每天都會看五六次，每次看到都充滿更新的動力，我真的好愛你們的評論嗚嗚QAQ
第26章 任務(倒v)
伏黑甚爾回到自己暫住的房子時，孔時雨正在裡面等著。
瞧見伏黑甚爾進來，他按滅了手裡的煙：「喲，好長時間沒見你，連賽馬場都沒去幾次吧？去做什麼了？」
「接了個長期單，做完以後沒什麼接單的興趣。」伏黑甚爾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過最近沒錢了。」
「長期單？我這裡當時也有不少長期單，你可通通沒答應......還是說這次的富婆很好傍？」
「嘁。」想起那剛拿到手就賭輸出去的兩千萬，伏黑甚爾十分不爽，「好傍？兩千萬買我一個月，把我的勞動力壓榨得夠可以。」
孔時雨目露驚訝：「你變便宜了。」
「賭輸了而已。」伏黑甚爾吸了口煙，將剩下的半根煙扔進煙灰缸。
「賭？那難怪了。」孔時雨瞭然，隨後又一臉八卦，「欸，是什麼人雇你啊。」
伏黑甚爾的腦海中回想起雨宮佑的臉。她看似青澀，內裡卻是深藏不露、運籌帷幄，雷厲風行，手段冷酷對待身邊人稱得上縱容。
他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黃毛丫頭罷了。」
「聽你這說的，對方年齡還小？果然是小富婆嘛。」孔時雨豎起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少問沒用的。」伏黑甚爾不耐煩道。
「沒見過你這麼有職業道德的樣子。」孔時雨最後嘴了他一句，沒再繼續打探。
「說正事兒，沒錢了，有新單子沒。」
「當然有。」
按照短信發來的地址，雨宮佑來到一處古色古香的大宅。
門口已經早早有人等候，見到雨宮佑，不等她自我介紹，便躬身行禮：「雨宮小姐，我帶您去見大人。」
僕人低著頭，轉身向門內走去。
「......」雨宮佑沉默著跟上，謹慎地打量著這個地方。
前院鋪著平整的石板路，兩側的花圃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打理，前方是高大的木製古宅，看似古樸，實則暗藏玄機，每一根木樑上都刻著繁複的花紋，不沾染一絲灰塵。
古宅背靠群山，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霧氣，散發出陣陣寒意。
雨宮佑突然聽到某處傳來老人的咳嗽聲，撕心裂肺的，打破了古宅寧靜的氛圍。
僕人帶著雨宮佑從側面走向後院，經過幾個庭院，終於來到一間房間，木質的推拉門開著，X正坐在和室中品茶。
見到她來，X姿態優雅地放下茶杯，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雨宮佑進入和室，在他對面坐下。
「這裡是？」雨宮佑主動發問。
「某個咒術界高層的住所，呵呵......我如今的身份，是『秘書』。」X慷慨地把這一消息告知於她。
是那咳嗽聲的主人嗎......？X果然早已滲透到高層，如今看來還不是一個兩個了。
「你叫我來，是有什麼吩咐？」
「你壞了事。」X搖搖頭，重新端起茶，輕抿一口，平淡如水的神色不見一點被壞事的惱怒。
「你是指？」雨宮佑回想著自己最近的作為，思來想去也只有偏僻山村的那一次。
如果不是這個，那她的會社很可能已經被發現了？
X似乎並沒有給她解釋的打算，轉而問「你僱傭了伏黑甚爾？」
他是從哪裡知道的？她身邊有他的眼線？Q？不，如果是Q，那他大可以不放出消息，而是直接指派詛咒師去綁架她。
這個人的身上有層層謎團，線索卻只有零星幾條，真是讓人忍不住欲除之而後快......
雨宮佑低垂眼眸，掩去眸中深色：「是的。」
「你不願說，倒也能理解，不過最好記得把手腳藏得乾淨些。」X微微一笑，牽起她的右手，摩挲著原本印記的部位，「還有，把這寫滿了想殺我的眼神也藏得好些，不要讓我再發現。」
「你！......所以你要我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用力抽回手，看著他的笑，雨宮佑感到一陣惡寒，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被碰到的地方彷彿又體會到了那個時候灼燒般的痛楚。
「自然不會，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和你的『妹妹』。」
「你果然......說吧。」
「10月31日，萬聖節夜晚，晚上10:25，一特級咒靈被觀測到。當晚，有數十名普通人被害，死者形狀扭曲，像是變異為某種怪物，只有部分還保留著人類特徵。」
「由於特級咒靈具有智慧，當晚10:32，脫離了監視追蹤，不知去向。但一直到最近，東京每晚都有它的蹤跡，受害者的異化程度逐漸加深。」
「該特級咒靈極其擅長逃跑，半個月過去，派出的咒術師每一次都無功而返。不過，根據它出現的地點，有人大致推斷出它下一次出現的位置。」
「因為此前有過祓除特級咒胎的戰果，這次任務將會由高專在校生五條悟與夏油傑一同執行。」
到這裡，X終於停下他發表報告似的演說。
「需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在五條悟和夏油傑之前捉到它。」
「......那可是五條悟和夏油傑，如果我失敗了呢？」雨宮佑試探道。
X微笑著點了點自己的手腕：「這是你向我證明能力的機會，如果成功了，我會賦予你更多的自由和權能。」
如果失敗了就是沒有能力，可以直接暴斃。
雨宮佑感覺自己像是被印記這條繩子拴起來的狗。
又是這種生殺大權掌握在別人手上的屈辱感。
「我知道了。」她沉聲道，「還有事嗎？」
「想必你今天會很忙，我過後會叫人把咒靈出現的推測地點發給你，你可以走了。」
雨宮佑等的就是這句話，倏地起身，轉身便走。
羂索放下茶杯，看著雨宮佑快步離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他原本的計劃是逐漸動搖夏油傑的精神，使他與高專反目，陰差陽錯被雨宮佑所改變了。
不過這是小事，一個咒靈操術的身體罷了，換個方式他還能得到。
倒是六眼那邊，如果這孩子能更爭氣一點，或許可以大擔當大任。
原本沒有預料到的角色出現在了故事的中心，羂索並不擔憂，他有自信將其變成一顆好用的棋子。
希望雨宮佑不要辜負他的期待。
雨宮佑剛剛邁出宅子的大門，信息就發了過來。
時間是今晚十點鐘，地點為一片商業區。
現在是下午三點鐘，在辦事之前，她們得好好考慮一下怎麼從高專二人眼皮子底下偷咒靈。
雨宮佑給小野寺眀砂打去電話。
「眀砂？嗯，先到我家集合，晚上有些事要去做。」
卡文了，四個小時寫了兩千字，特別特別痛苦，容我好好梳理一下劇情。
明天日六。
第27章 真人（倒v）
日車寬見是一名律師。從學校畢業後，他就職於一家有名的律師事務所，目前正在實習。
他對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十分滿意，成為律師就是他的理想。不過，這種平靜的生活卻在五天前被打破了。
起初，是他在路邊見到一個藍色長髮的青年，看對方身上都是縫合線，一言不發地低著頭站在路邊，還以為是醫院裡的病人跑出來了。
日車寬見下意識上前詢問。
「您好，需要幫助嗎？」
青年擡起頭來，露出一灰一藍的眼睛，臉上縫合線多得滲人。只見他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
「你看得見我啊！」
什麼......難道是街邊惡搞？或者是精神疾病？
日車寬見試圖從對方的脖子或手腕上找到病人家屬的聯繫方式號碼牌，可惜一無所獲。
所以果然是街邊惡搞吧。
無奈地這麼想著，日車寬見對青年說：「抱歉，我急著回家，如果您不是在尋求幫助的話就請找別人採訪吧。」
「別走啊！」青年伸手拉住日車寬見，他的手冰冷刺骨，好像沒有人的體溫，日車寬見嘗試著掙脫，可對方握得很緊，沒甩開。
青年的異色瞳孔細細地打量著日車寬見，看得他莫名其妙，青年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不僅能看到我......你的靈魂也很特殊嘛，是被人標記了的形狀。」
「我真的不接受惡搞或者採訪，演戲請你找別人吧。」
日車寬見有點不耐煩了，用力掙脫，但青年的鉗制卻異常牢固，他拽得手腕生疼，卻仍是掙脫不開。
「別著急，讓我幫幫你。」青年的手完整地握在日車寬見的手腕上，片刻後，他終於滿意地鬆手，「這樣就好了！」
日車寬見揉著發紅的手腕，但比起這裡的痛楚，剛剛那種身體某處被改變的感覺更讓他在意。
他的耐心已然耗盡，對著這個樣貌特殊，行為詭異的青年，他忍不住大聲責問。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讓你得到了力量，你應該感謝我才是。不然，你先去看看這個世界吧！」青年聳聳肩，並不把他的憤怒放在眼裡，自顧自地走遠了，「這是最近最成功的一次了......下次就拿......」
青年逐漸遠去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日車寬見緊盯著自己的雙手，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暗罵了一聲倒霉，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即使當時沒有意識到青年究竟對他做出了怎樣的改變，三天後的日車寬見也徹底明白了，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過去二十三年的人生裡，可從來沒有見過長著八條腿一雙翅膀三隻眼睛的怪物在人的肩膀上爬來爬去。
也從來沒有因「對上眼了」這種宛如寶可夢戰鬥般的理由被怪物追殺。
更是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還有在危急時刻憑空變出法槌和長著人臉的天平怪物的能力。
簡單來說，這幾天裡，他的世界觀被完整地刷新了一次。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誤食了野生菌子，或者是工作壓力導致的精神疾病。
可是他這幾天沒吃蘑菇，工作也是得心應手。
日車寬見不得不開始正視那怪異青年所說的「力量」。
終於，在三天後的這個夜晚，他再一次走上回家的夜路，然後被一團腐臭淤泥般的怪物盯上。
在不停躲閃的過程中，他把下意識變出的法槌握在手裡，想著要殺死這隻試圖悶死他的怪物，手裡的法槌突然變成了長劍。
輕輕一揮，那怪物就被斬斷，而後像是霧氣一樣消散了。
藍髮青年就是在此時再次出現。
「恭喜你！」他拍著手說，語氣裡滿是喜悅和欣慰，「你適應的真快！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咒術師！」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心力交瘁，此時威脅生命的怪物終於被他幹掉，日車寬見手中的長劍又變為法槌，而後消失。
「咒術師？」他心累地問。
青年便向他介紹了自己，解釋了何為咒靈，何為咒術師，還順便幫他認識了自己的能力。
「開發出術式剛兩天就能掌握的如此迅速，你是個天才！」真人神色激動。
「天才」這個稱呼，日車寬見已經聽膩了。
他從小就表露出優秀的學習天賦。高中時，他遵從自己內心的正義感，選擇了法律專業。法律專業的知識對他來說也是易如反掌，在日本導入法科大學院制度之前便輕鬆通過難關重重的舊司法考試。
「你家的孩子真是神童！」「這傢伙是天才。」「一次考過？天才啊！」日車寬見就是沐浴在這種聲音中長大的。
如今有人說他在咒術方面是個天才，他倒也沒有多少波動。
「哦，麻煩能把這個天賦收回去嗎？這很影響我工作。」
「你都要變成咒術師了，人類怎麼說來著？日進斗金的職業，還在乎工作？」
「這份工作是我的理想，長久以來，我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這份工作，為了幫助蒙冤的人們。」日車寬見正色道，「『咒術師』是相當於消防員或者警察的角色吧？我並不想去當咒術師。」
「況且，那樣的世界對於我這種從來沒有接觸過咒術的人來說太過魔幻了，我很不適應。」
「是嗎，可這天賦可就浪費了，很可惜啊，當咒術師也能救不少弱小的傢伙哦？你不考慮？」
「比起問我，我更想問你，真人先生，按你的說法，你不是咒靈嗎？為什麼會想著讓咒術師增加？」
「因為我是特殊的特級咒靈，我只是想探尋人類的可能性。」真人的笑容詭異而又溫和。
咒靈即使是嘗試模仿和善的表情，也還是有種違和感。
日車寬見意識到「從負面情感中孕育而生」的具體含義。
「我希望你再考慮考慮，你的天賦真的很出眾。」真人擺出一個真誠的表情，說罷，不等他回答就兀自離開了，「我改天再來找你。」
「天賦出眾嗎......」日車寬見手中又重新握住了那個法槌，長著人臉的天平式神也出現在身後。
代表了公正裁決的法槌，形象類似蒙眼的忒彌斯女神的式神，他的力量以這種形式表現出來，或許也是他內心期盼的一種體現。
今天，在距上一次見到真人的兩天後，他終於再一次在相同的地點見到了對方。
他的心中已經想好了答覆。
「抱歉，真人先生，我認真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踐行已經決定好的理想。」他鄭重其事地欠了欠身。
真人一臉的可惜：「真的不用？或者你就不要當咒術師，乾脆就把咒術師的天賦用在自己的事業上啊，有人做出了不公正的判決，你就直接——」
「對不起，我並不想把力量用到法庭上！」日車寬見不能允許他這樣輕慢的態度，斬釘截鐵地拒絕，「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這麼多東西，不過如果你不願把我變回原狀，那就不麻煩了。」
他轉身便欲離開，獨留真人站在原地。
「......無聊。」身後突然響起了真人百無聊賴的嘆聲，其中蘊含的漠然和厭惡讓日車寬見心裡一緊。
與此同時，強烈的危機感直上心頭，日車寬見倏然轉身，就見真人猛地朝他出擊，手掌向他揮來。
看著那雙失了興趣後無機質的異色瞳，日車寬見暗道不妙。
他是想殺了自己！
法槌在手中出現，隔在他與真人的手掌之間，與此同時，日車寬見猛地向側面一躍，避開了這一擊。
「天賦真好，你果然是最棒的素材！」真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爆發出一陣狂亂的笑聲，臉上儘是瘋狂，「你的話，能成為我目前為止最棒的改造人！！」
特級咒靈說著，雙腿化為鹿腿模樣，向著日車寬見飛速襲來。
日車寬見手中的法槌化為長劍，迎著真人砍去。
就在長劍即將接觸到真人的剎那，真人猛地止住腳步，雙腿變形為蛙狀，向上一躍，繞過了長劍，在日車寬見的頭頂伸手。
日車寬見只來得及擡頭，眼前的視線已經被手掌的黑暗覆蓋。
來不及擡手——！
「唰唰！！」
一道勁風吹過，日車寬見回頭，真人已經仰面被兩根尖頭鐵棍釘在地上。
「做的不錯。」一道低沉怪異的聲音響起。
日車寬見望去，是兩個身著黑色斗篷的的人，看不出身形是男是女，聲音象是用了變聲器，沒有一點特徵暴露在外。
雨宮佑叫小野寺眀砂回去，就是做這些隱藏的準備的，她們大概率會遇上五條悟，為了他那雙六眼看到的信息盡可能少，她還斥巨資購買了兩件咒具。
這兩件斗篷能讓使用者的容貌聲音被模糊，隔絕熱感應，最重要的阻斷咒力波動的作用。
高專的結界讓雨宮佑意識到咒力波動對於每個人來說就像是指紋。如果說一般術師仔細分辨就看得出，那對於六眼來說這些差別就是無所遁形。
阻斷咒力波動還不夠，江島悅子同時也在不斷地消除任何一絲溢出的咒力殘穢，尤其是小野寺眀砂出手時的咒力殘穢。
經過上次山村裡，五小時不間斷地實時清除咒力殘穢的經驗，江島悅子對自己術式的運用愈發熟練。
「別愣著。」黑斗篷人又說話了，這次是對著日車寬見。
「哦、好。」
反應過來的日車寬見立即拿出長劍想要刺向真人。
另一位斗篷人也拿出兩把匕首，狠狠對著真人扎去。
不過瞬息之間，真人的身上便滿是空洞。
它的臉上並無死亡的恐懼，反而是不慎在意地笑了：「你們這樣也不會傷害到我分毫的哦？」
它的身體開始擴張鼓脹起來，空洞也立即癒合到一起，兩人警惕地收手退了一步，真人直挺挺地站了起來，他拔掉身上的鐵棍，僅剩的兩個傷口也被迅速填充。
真人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我的術式是操控靈魂，區區肉體傷害......可是無法傷到我半點的！」
「欸？已經開打了？我們來遲了？傑，接到任務的確定是我們？」熟悉的聲音響起，慵懶又囂張。
夏油傑的眼神淡淡掃過三人一咒靈：「確定只有我們。」
「這是負責觀測的輔助監督說的那個受害者，那這兩個奇裝異服的怪人是誰啊？」五條悟一手搭在夏油傑肩上，另一手把自己的墨鏡往下拉了拉，「你們倆，自我介紹一下？」
雨宮佑瞬間警覺，示意小野寺眀砂遠離。
「走了。」日車寬見聽到那人說。
來不及反應，他發現自己被帶著跳上了屋頂。
「欸？」他有點懵逼，但是身邊這兩個人剛剛救了自己的命，倒還不至於懷疑什麼。
「萊恩大人，接下來怎麼做？」小野寺眀砂沒有理會日車寬見，向著雨宮佑問道。
姐姐告誡過她，在外不可以叫「姐姐」，而要叫「萊恩」，不過她覺得直呼其名體現不出姐姐的威嚴，於是執意加上了「大人」。
雨宮佑淡定地看著下方：「不急，先讓他們兩個消耗一下特級咒靈。」
小野寺眀砂的術式曾經在高專兩人面前展示過，用出來一定會暴露，而領域，也最好不要這麼早就暴露於人前。
況且，剛剛那咒靈所說的「靈魂」讓她有些在意。
思索間，下方已經打的亂作一團。
透過斗篷下的平光鏡片，藍色的蒼伴隨著無數咒靈向著真人極速飛去，真人閃開蒼，硬接下咒靈的衝擊，傷口不過幾息便恢復如初。
「有點意思。」五條悟哼笑一聲，手一收，本來飛向後方的蒼又轉了個彎朝著真人的後背襲來。
真人躲閃不及，身形都被吸收之力吞噬，扭曲變形，等到藍光消失，身體已是殘缺不堪，垃圾般癱倒在地。
可是詭異地，那身體卻瘋狂生長起來，不等人補刀，又變回了完整的形態。
「嘁，真噁心啊。」五條悟撇撇嘴，墨鏡下的眼神卻認真起來。
夏油傑也不動聲色地召喚出裂口女：「特級的挑戰性倒是不錯。」
兩人再一次同時發動進攻，一陣鋪天蓋地的混戰過後，煙塵散去，只見——
戰場中心，五條悟和夏油傑完好無損，真人消失在原地。
「在找我嗎？哈哈。」
眾人凝神望去，不遠處的下水道井蓋處，史萊姆狀的真人用扭曲的臉對他們道別：「今天晚上玩得真開心，再見囉。」
說罷，他流動著躲進了下水道，飛快消失。
「氣息沒了，萊恩大人。」屋頂上，斗篷下，小野寺眀砂握著匕首的手被雨宮佑的手擋著，她感受著手上的觸感，報告敵人蹤跡的聲音裡多了一份微不可查的雀躍。
「今天是捉不到它的，我們也是，那兩個人也是。」
而下方，任務失敗的兩人對視一眼，五條悟聳聳肩，重新把視線放在兩個斗篷人身上。
「你們倒是很會看戲，哈？詛咒師是吧？下來跟老子打一架！」
夏油傑倒是沒有什麼表示，他仰頭看著兩人。
雖然他們可能是詛咒師，但看在對方救了受害者的舉動，他判斷對方應該沒有惡意。
雨宮佑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語氣沒有一絲波動，提醒道：「你們兩個忘記放『帳』了。」
空氣有一瞬的沉默和尷尬。
五條悟看向夏油傑：「你沒放？」
夏油傑兩手一攤，瀏海一撇：「你跟輔助監督說的你來。」
「別跟夜蛾老師說！這件事你知我知——」
「外面是誰啊！剛剛的聲音是什麼情況啊！」一聲顫抖著的提問從雨宮佑腳下的屋子裡傳出。
看著滿地狼藉，被蒼破壞的面目全非的地面和牆壁，五條悟舉起手。
「......這不能怪我！」
「這鍋肯定是你的！」
眼看著兩人要就吵起來，雨宮佑不再停留，悄然離開，身影隱於夜色中。
要問在場所有人誰最懵，那必然是日車寬見。
莫名其妙被咒靈纏上，成為咒術師，又突然被攻擊，被救下，被拉到屋頂上看了一場頂級戰鬥，然後現在——
被帶到一棟普通房屋中。
「你們到底是......啊。」
斗篷被脫下，露出其下兩個容姿端麗的少女身影，亞麻髮色的女生不認識，黑色麻花辮的那位倒是有點眼熟。
「日車學長，你好。」少女對他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看著那雙綠瞳，日車寬見終於想起來。
這不是自己那個小有名氣的學妹嘛！不僅在之前那個轟動全國的案件裡大放異彩，就連他回校探望很尊敬的老師時還見過這個學妹，老師指著她說是第二個「天才」，可惜就是沒空多花在學習上的那位！
叫什麼來著？雨宮......佑？
「雨宮？你也是咒術師？」
日車寬見指著學妹，一臉不可思議。
「很可惜。」雨宮佑笑著搖搖頭，「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日車寬見也反應過來，自己成了咒術師以後，就可以大致判斷出眼前人的咒力水平了。
確實是挺普通的。
他鬆了口氣：「我還以為生活真的這麼魔幻......」
雨宮佑微微一笑：「不過我開了一家咒術師公司呢。」
日車寬見的話卡在喉嚨中。
雨宮佑繼續道：「我想邀請日車學長做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
「不，我果然還是要拒絕。」日車寬見秒答，「以後我就當個看得見咒靈的普通人好了。」
「日車學長不用著急，我不會強求，只是建議學長還是暫時不要回到普通生活中去比較好，那隻特級咒靈還在對學長虎視眈眈呢。」
說的也是。
日車寬見想起一臉瘋狂和欣賞的真人，還有那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的戰鬥方式。
貿貿然回到正常生活中恐怕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危險，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很難得到保證。
「那後來的兩個學生樣的又是誰？你們是敵對的？」
「我們不是敵對關係。」雨宮佑疊好斗篷，坐到沙發上，示意日車寬見隨便坐，「至少現在還不是。他們是咒術高專的學生，你可以理解為正統體制內的咒術師，來是為了消滅特級咒靈，保護一般人的安全的。」
「我看他們也很強，我可以去咒術高專尋求幫助嗎？」日車寬見小白般詢問著，眼睛卻盯著雨宮佑的一舉一動。
小野寺眀砂脫下斗篷後就安靜的待在雨宮佑身邊，聽到這句話猛然擡頭。
雨宮佑卻仍是微笑著，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對日車寬見一幅溫和至極的態度：「當然可以，倒不如說，他們應該會更好地保護你。」
「不過。」少女眼裡劃過一抹暗色，一閃而逝，「我想，在被保護這幾天，比起被關在溫室裡，站在局外好好看看咒術界，或許會讓學長對這裡有一個公正的認知。」
「公正的認知？」
「我很早就聽說學長是一個極富正義感的人，當時學長提出自己的理想是為罪犯伸張冤屈，有很多人都嘆息一個天才故步自封，自毀前程。」
「可是老師向我說起過學長，他和我都對這樣的理想非常贊同。所以，我相信你的人品，而且認為你的正義不會止步於公堂。」
「如果在你親眼所見之後，還是覺得回歸正常生活更適合自己，那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日車學長。」少女的眼神灼灼，宛若星火，「我期待與你共同實現理想。」
嘴上：共同理想 其實：公司缺人
嘴上說的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其實就是為了增加戰力在強行傳教（不
話說我去查了一下，有人推斷出甚爾大概的年齡。
他現在才22......我......我是真心覺得他都有28、9了的，我......
馬上就要到國慶啦！國慶不打算出去玩了，專心寫文存稿！必不能出現卡文到寫不出來這種恥辱的事情！
第28章 伏黑(倒v)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修行呀？」
高專的教學樓裡，雨宮佑臉上帶著好奇，對兩手都提著水桶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說。
今天是她日常與高專三人聚會的日子，不過家入硝子提早打了電話給她，告訴她這次他們要待在高專，恐怕沒法赴約。
可早上的時間已經安排空閒出來，雨宮佑索性就再一次來到高專，在宿舍沒發現兩個DK，倒是碰上了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看她來了，有點意外，但隨即表示非常歡迎她來，並且一臉饒有興味地表示要帶她去看「好玩的」。
於是雨宮佑被帶到了五條悟與夏油傑面前。
兩個高中生本來一起罰站還好，畢竟有伴也不覺尷尬，雨宮佑一來，在她純然的眼神和提問之下，竟覺得有些狼狽羞恥了。
「啊——我不幹了，不就是沒有放『帳』嘛，夜蛾老師至於這麼大動肝火？」五條悟猛地把水桶放下，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地面，他靠著牆彎腰捶著背，雨宮佑便輕而易舉地看見他頭頂腫起的大包。
「說到底還不是怪你自己忘記了，為了不引起民眾的恐慌，讓我們的工作量增加，『帳』還是很有必要的。」
夏油傑嘴上的認錯態度非常誠懇，手上卻也輕輕把水桶放在地上。
「原來是忘記放『帳』被罰了，嗯，那夜蛾老師是該罰。」雨宮佑認同地點點頭，「悟看起來確實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呢。」
「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只是被別的東西吸引注意了所以一時疏忽而已！」五條貓貓不滿地湊上來。
雨宮佑驚訝道：「欸？是什麼啊？」
「兩個怪人，穿著奇怪的黑色斗篷，說話不男不女的，還趁我們不注意把這次的受害人帶走了。」五條悟顯然對那兩人很不爽。
「那是因為你被對方提醒沒有放『帳』所以慌了吧。」夏油傑幽幽吐槽。
「怪人？是詛咒師嗎？受害人沒關係吧？」
五條悟擺手，大大咧咧地說：「沒關係沒關係，在我們來之前對方剛剛救了受害人，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不過應該不會是敵人。」
「那就好！」雨宮佑笑盈盈的，「不過悟和傑也不要因為對方暫時還沒表現出威脅就掉以輕心哦！我聽硝子說了，你們這次的任務失敗了對吧？」
「咒術師的事，怎麼能叫失敗！」五條悟擺擺食指，「這叫『還未成功』。」
「你們之後也會一直追蹤那隻特級咒靈？」
「當然了！啊，不過這次你想看也不能把你帶上了，那隻特級還蠻麻煩的。」
雨宮佑瞪大了眼：「原來還有你們解決不了咒靈啊！」
「不是解決不了，是有點棘手而已！我們可是最強！」五條貓貓炸毛，把眼鏡脫下來一把戴到雨宮佑臉上，兩隻手按在她兩頰，「快把你失敬的話收回去！」
眼鏡罩上來，雨宮佑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她有些驚異地笑著去撥五條悟的手，對方卻幼稚的牢牢固著不動。
「等等等等！看不見了！我收回啦——」
夏油傑看著少女略帶慌張地笑著半靠在好友身上，下意識上前把兩人分開，脫下她臉上的眼鏡，把少女從好友手中解救出來。
他把拿下來的眼鏡遞迴給五條悟：「別欺負她了，那隻特級確實是我們輕敵才放跑的。」
雨宮佑理理自己凌亂的髮絲：「我當然相信你們可以解決啦，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咒靈會從你們手下逃走呢？」
五條悟撇撇嘴：「不知道，那傢伙不管收到什麼打擊都能恢復如初，身體還能隨意變形，奇怪得很。」
「我倒是有隱約聽到......」夏油傑低頭托腮，「那個咒靈好像說了『操控靈魂』之類的話。」
「靈魂？要怎麼控制靈魂啊？」去買飲料的家入硝子回來，就聽到這麼一句，疑惑地問。
五條悟接過氣泡水，突然頓住：「啊、說起來，好像聽說過可以直接傷害靈魂的咒具。」
「在哪裡聽過？」雨宮佑問。
「在......」五條悟皺眉眯眼，細細回想，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來了，在禪院。」
「禪院？御三家的那個啊。」家入硝子喝下一口黑咖。
「好多年前了，禪院家有過一次咒具庫失竊事件，鬧得挺大，據說被偷走的咒具中就有一把叫釋魂刀的刀具，可以直接攻擊靈魂，不管是多硬的物體都能砍斷。」
「那現在釋魂刀在哪裡呢？」
「我不知道啊。」五條悟兩手一攤，「都說了失竊了嘛，我當時也是因為幸災樂禍才記住了這件事的。」
夏油傑以手扶額：「這不是毫無進展嗎......」
「至少知道了有這麼個東西嘛。」五條悟理直氣壯，「要是那玩意兒現在在黑市上流通就好了，還能花錢買下來，現在估計不知道在哪個詛咒師手上呢。」
「是嗎......真可惜啊。」雨宮佑若有所思。
夏油傑見她沉思，拍拍她的肩寬慰道：「沒關係，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嗯！傑和悟的話一定沒問題的。」雨宮佑十分信任地對他笑道。
「釋魂刀，查一下在誰手上，今天之內給我匯報進度。」辦公室裡，雨宮佑已變為萊恩模樣，隨意地靠坐在椅子上，向拜爾吩咐。
「是。」拜爾領命離去。
辦公室裡剩下小野寺眀砂和枷場母親。
雨宮佑看向枷場母親：「你是有什麼事？」
「我來報告，已經與政府咒術特務科方面聯繫好下一次談判的時間和地點了，這是具體資料，請您過目。」枷場母親遞上幾頁資料。
雨宮佑翻了兩下便把這份文件放在桌上：「今天怎麼不見菜菜子和美美子？」
「那兩個孩子已經去上幼兒園了。」說道自己的孩子，枷場母親的臉上增添幾分柔和。
這還是雨宮佑的建議，她說兩個孩子應該體驗一般孩子的生活，見過了不同的道路，才能自己決定未來的方向。所以她特意暗中安排了枷場姐妹的上學計劃，接送都由僱傭的家庭保姆送到雨宮佑家以後，再由枷場夫妻接回來。
「哦、對，她們這幾天還適應嗎？」
「菜菜子適應的很快，美美子也沒有排斥的樣子。」枷場母親說著，眼中蓄起淚花，「我沒想過她們還能像一般孩子一樣上學交朋友，真的是太好了，謝謝您。」
「都只是小事，我也是因為很喜歡菜菜子和美美子才這麼上心的。」
「她們也很喜歡萊恩大人。」枷場母親一笑，「這幾天還鬧著想讓您去接她們放學呢。」
「差不多到點了吧？」雨宮佑看一眼牆上的掛鐘，站起身來，「那我就去一次吧。」
枷場母親連忙說：「這怎麼能麻煩您！」
「沒事，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做。」
這句是實話，釋魂刀的線索正在調查，和政府的談判時間也遠在一週後，她當下確實是空閒的。
既然如此，不如去看看那兩個孩子。
「我也去......」
小野寺眀砂戴著黑色口罩，即使如此，雨宮佑還是能猜到她口罩之下的表情。
「不行哦，眀砂要乖乖待在這裡保護會社的安全。」雨宮佑搖頭，上前抱抱小野寺眀砂，「抱歉，眀砂，但是今天晚上要不要來我家？我給你做咖哩吃？」
「......嗯。」小野寺眀砂悶悶地答應下來。
雨宮佑換好衣服，趕到幼兒園門口的時候，剛好到放學的時候。
大量小蘿蔔丁排著小隊從花花綠綠的幼兒園大門走出，紛紛迫不及待地撲到自己的家長懷裡。
「姐姐！」「姐姐！」
自家的也不例外。
雨宮佑笑眯眯地蹲下，抱住兩個孩子：「我來接你們放學啦。」
她們的老師站在門口，看到雨宮佑，笑著問：「你就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姐姐吧？她們經常提起你，姐妹關係真好呢。」
「我是她們的姐姐，菜菜子和美美子承蒙您關照了。」雨宮佑站起身，禮貌地對著老師鞠了一躬。
老師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兩位小朋友很乖巧的，今天還幫助了一位小班的小朋友呢。」
「是嗎？」雨宮佑有些訝異，隨即讚賞地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菜菜子美美子真棒，回去和姐姐說說好不好？」
「其實是那傢伙被咒靈纏——」菜菜子話說到一半，被雨宮佑反應迅速地捂住了嘴。
她大聲找補：「被蟲子嚇到啦？然後菜菜子和美美子勇敢地打敗了蟲子？真厲害！」
說完，她回頭向老師道別：「今天謝謝您啦，我們就先回去了！」
菜菜子的聲音不算大，忙著送每一個孩子到家長身邊的老師沒有察覺到異常，回給雨宮佑一個笑，還向枷場姐妹也道別：「好的，不客氣，菜菜子美美子，再見啦。」
「老師再見——」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十分乖巧。
雨宮佑領著兩個孩子走出一段距離，到了人流較為稀少的地方，才蹲下身提醒。
「咒靈的事情，不可以跟一般人說哦。」
「這裡的人也會像村子裡的人一樣嗎？可我覺得他們都是好人......」菜菜子有些委屈，美美子沒有說話，眼神卻也透露著不解。
「因為他們看不到，如果菜菜子說有的話，他們就會害怕的。」雨宮佑揉揉對方的腦袋，「不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錯。」
「嗯......不過今天就有一個看得到的傢伙！」菜菜子的消沉只持續了一秒，就興沖沖地向雨宮佑分享。
「嗯，給姐姐好好講一講吧。」
「就是今天幼兒園裡出現了一隻醜醜弱弱的咒靈欸，我和美美子看到就追上去啦！因為我們跟媽媽學過怎麼打他們！」
「可是還沒有追上的時候，就看見草坪上一個海膽頭的小男孩也看著那隻咒靈！」
海膽頭......？
「他好像不會使用力量，我們才把咒靈除掉的。」美美子小聲補充。
「老師問起來的時候，他跟姐姐說的一樣欸，他說我們幫他捉走了蟲子！」菜菜子不滿地撇嘴，「菜菜子怎麼會用手去捏髒髒的蟲子！」
「那個孩子，只能看到咒靈，卻不能使用力量，肯定很辛苦吧。」雨宮佑問，「你們知道那個孩子叫什麼嗎？」
「他們班的老師來找他的時候有叫過，他明明是個男孩子，但是名字像女生一樣呢！」
「他叫伏黑惠。」
雨宮佑愣住。
「伏黑惠......伏黑？」
枷場姐妹和真希她們同歲，比惠惠大一歲。
至於五條悟去找惠惠的時候惠惠上小學的樣子，那估計是jjxx沒設置好？
第29章 共犯（倒v）
在與雨宮佑的交易關係結束後，伏黑甚爾以為短期內不會再見到對方。
一個被某種危險因素威脅著的少女，自身柔弱卻又野心勃勃，伏黑甚爾甚至考慮過離開後聽到她的死訊的可能性。
或者連死訊都沒有，就那麼默默無聞地死在某個角落。
伏黑甚爾最是清楚人的離去是多麼輕易，多麼悄無聲息，所以他的目光從不落在他人的身上。
就連自己的兒子，都是那個合作了挺久的中介提醒他，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個存在的。
惠，恩惠，即使再怎麼漠視，他至少不會讓那傢伙餓死。
上次留下的錢大概不夠了，伏黑甚爾打開與現任妻子的通訊界面，才發現對方已經很久沒有報告過兩個孩子的消息。
該不會是拿錢跑了吧。
他輕嘖一聲，把手機塞回兜裡，憑著稀薄的記憶往家的方向走去。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去回想，敲錯了兩次門，伏黑甚爾才來到自家門前。
他當然是沒有鑰匙的，聽到裡面有人走動的聲音，他敲敲門。
「來了——」
裡面傳來的卻不是自己兒子或者繼女的聲音，而是個年輕女孩兒，與此同時，門被打開，出現在他的眼前的人是——
穿著圍裙，拿著鍋鏟的雨宮佑。
她臉上掛著明亮的笑容，自然地招呼他進門：「你回來啦，快進來吧。」
伏黑甚爾退後一步，探頭確認牆上是自家的門牌號沒錯。
「是誰？」
房間裡又走出一個孩子，個子矮矮的，頭髮像海膽一樣，此時正抱著面盆往門外看。
見到是伏黑甚爾回來了，他原本平靜的表情一僵，然後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果然沒錯，這個擺著一張臭臉的小孩是自己兒子，門牌號也是自家的門牌號，可是她為什麼會來這裡？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從枷場姐妹那裡聽說了伏黑惠的雨宮佑有些放不下心。
伏黑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即使不是伏黑甚爾的相關者，一個能看得見咒靈卻不會使用力量的孩子也讓人擔心。
今天如果沒有枷場姐妹在，那孩子就危險了。至少得去確認一下他的家長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以防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雨宮佑返回幼兒園，隨便找了個藉口，問到了伏黑惠的家庭住址。
她們在拜訪之前買了許多孩子愛吃的甜點零食，正式拜訪後，雨宮佑才發現伏黑惠的狀況遠比自己想像的要糟糕許多。
從應門時就不對勁了，家裡好像沒有大人，應門的是個小女孩，在她表明了來意後，小女孩正要開門之前，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傳了出來。
伏黑惠的聲音很稚嫩，說出口的話卻非常認真：「津美紀，不可以給陌生人開門。」
「可是她說來的是你幼兒園裡的朋友欸。」伏黑津美紀的聲音柔柔的。
「我沒有會來家裡的朋友。」
菜菜子一聽這話等不及了，大聲說：「喂！伏黑！是我們！」
美美子也跟著說：「請開門！」
屋裡的聲音靜了一下，似乎是鄭重地考慮過後，門被緩緩打開一條小縫，門扇鏈子還掛著，裡面露出伏黑惠的半張小臉，寫滿了警惕：「你們來做什麼？」
「我們又不是來害你的。」菜菜子翻個了白眼，「還不是姐姐說要來幫你。」
「姐姐？」伏黑惠皺著眉，視線上移，看到了提著大包小包的雨宮佑的臉。
雨宮佑笑得盡可能和善：「你好，我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姐姐，聽說你因為咒靈的問題而困擾，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我需要幫助的。」
「我們是你的恩人對吧？讓我們進去好嗎？」美美子輕聲道。
「......進來吧。」伏黑惠猶豫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踩在小盒子上打開了門。
門內站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伏黑惠和他的姐姐伏黑津美紀，伏黑惠上小班，伏黑津美紀看起來也大不了多少。
「你家沒有大人在嗎？」雨宮佑把零食放到一邊，蹲下身，視線與兩人平齊。
「......沒有，已經很久沒人回來了。」伏黑惠聲音沉沉。
「所以我們來啦~」雨宮佑笑容燦爛地把零食舉到兩個孩子面前，「是不是還沒有做晚飯？我可以來幫忙嗎？」
進入伏黑家的二十分鐘後，伏黑津美紀迅速被雨宮佑和善親切的態度所打動，完全信任了她。
所以雨宮佑很輕易就取得了伏黑家的基本信息。
伏黑津美紀與伏黑惠是繼姐弟，他們的父母再婚後，父親就完全不著家，只每隔一段時間給他們留一筆錢，母親原本還算是在照顧他們的，可是在一個月前的某天也突然消失了。
「津美紀和惠這個月一直在自己做飯？」雨宮佑聽著皺了眉頭，語氣還保持著柔和：「很辛苦吧。」
「也還好。」伏黑津美紀搖搖頭，懂事地說：「惠幫了我很多忙。」
「我問一個有點奇怪的問題哦。」雨宮佑說，「惠的父親是不是叫做甚爾？」
「姐姐認識甚爾叔叔嗎？」伏黑津美紀驚訝地望向她。
「果然......之前工作的時候有接觸，可惜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雨宮佑有些抱歉，惋惜的聳聳肩。
「津美紀，可以幫我看一下鍋嗎？我馬上回來，小心哦。」
「好的！」伏黑津美紀站在小凳子上，開始專心致志地盯著鍋。
客廳裡，伏黑惠被枷場姐妹押著看電視，是雨宮佑特意囑咐了她們先讓她和伏黑津美紀單獨談談的。
她蹲在沙發邊，下巴墊在扶手上，友善地看著伏黑惠：「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得到咒靈的呢？」
「很久以前就看得到了。」
「那以前一直沒有碰到過今天這樣的情況嗎？」
「偶爾有，但是我會跑掉，或者提前裝作無視的樣子。」伏黑惠小小的臉上有著不屬於自己年齡的成熟。
伏黑甚爾大概是知道這孩子的天分的，可是卻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和保護嗎？
真是不負責任。
雨宮佑的目光中摻雜一絲憐惜：「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你要是哪天受傷了，津美紀會很傷心的吧？」
聽到津美紀的名字，伏黑惠臉上浮現出糾結。
雨宮佑循循善誘：「姐姐有一個提議，你和津美紀先搬到姐姐那裡去，姐姐叫人保護你們，等到你學會了自保的技能，我們再計劃你未來的生活好不好？」
「為什麼要突然對我們這麼好？」伏黑惠非常警覺，他不相信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因為姐姐就很好啊！我們也是姐姐救出來的，我們可喜歡姐姐了！」菜菜子立即說，美美子也連連點頭。
雨宮佑思索一番，認真的回答道：「嗯......除了單純地放心不下你這樣的小孩獨自生活之外，還有伏黑甚爾的原因吧，他之前幫了姐姐大忙，就算是酬金之外的謝禮？」
誰知，伏黑惠卻偏過頭：「我不要因為他的謝禮。」
看來親子關係非常糟糕呢，伏黑甚爾。
雨宮佑腹誹，停頓一下，眼珠轉了一圈，笑吟吟道：「我們換個角度考慮，這是你利用了甚爾。他不想幫助你，但是你卻非要物盡其用，是不是很賺？」
「......或許是這樣吧。」伏黑惠被她的邏輯帶著跑偏，暫且同意了她的提議。
「姐姐！鍋子冒起來了！」伏黑津美紀在廚房裡喊。
「我這就來！」雨宮佑連忙起身，返回廚房，最後還笑著對伏黑惠說，「那我們就說好了哦！」
看著對方帶著純然善意的笑容，伏黑惠很不適應地低聲「哦」了一句。
然後他也走向廚房。
「我也來幫忙。」
時間回到如今。
「哦，這就是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伏黑甚爾懶散地坐到沙發上，一幅家裡主人的樣子，絲毫沒有把家當做旅館的心虛和愧疚。他聽過雨宮佑講述事情的原委，語氣不明地回了一句。
「甚爾也對這裡沒什麼責任感的樣子，還不如把惠交給我。」雨宮佑笑眯眯的樣子，只是陳述事實，就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因為這個家每個人都叫伏黑，雨宮佑乾脆叫上他的名。
「你帶不走他。」伏黑甚爾語氣平平，否定了雨宮佑的想法，「我已經把他賣給禪院了，等到他的術式出現，就會被接到禪院家。」
禪院家，御三家之一，是御三家之中歧視女人和非術師最嚴重的地方，簡直說得上是爛橘子第二故鄉。
其中腌臢之事不勝枚舉，五條悟提起來就嫌棄得表情都要變形。
而伏黑甚爾要把自己的孩子賣到封建大家族去？這是人說的話？
雨宮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怒極反笑：「你不就是從那裡逃跑的嗎？如今要把自己的兒子送回去，你難道是恨著這個孩子嗎？」
「他的術式稀有，不然也不會被買回去。」伏黑甚爾沒繼續解釋，但是雨宮佑卻理解了他的未竟之語。
擁有天賦的「禪院惠」會在禪院家得到好的待遇和培養，不會像他一樣，遭人恥笑侮辱，隨意踐踏。
理解到這一點的雨宮佑冷靜下來，但還是無法贊同：「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物質再好，心靈也會扭曲。惠是個很懂事讓人心疼的孩子，你要是不願意照顧他，就由我來。」
伏黑甚爾哼笑一聲：「朝不保夕的你？」
雨宮佑斬釘截鐵：「那也比禪院家要好。況且，我也不是沒考慮過身邊人的後路。」
伏黑甚爾沒再說話。
「那十億呢？還回去。」
「花了。」
「......」確實是伏黑甚爾幹得出來的事。
四個孩子此前插不上大人之間激烈的交流，現在兩人沉默下來，終於有了他們說話的機會。
「你這傢伙！怎麼可以妨礙姐姐！」菜菜子大聲對著伏黑甚爾指責，不幸被對方無視，美美子則是沉默地盯著對方的臉。
「姐姐......惠會被賣掉嗎。」伏黑津美紀目露擔憂，向雨宮佑確認著。
「我去禪院家也可以的。」伏黑惠低聲說。
「說什麼呢。」雨宮佑揉揉他的腦袋，意外的並不扎手，「禪院家的事情姐姐會處理的，惠就好好繼續生活就行。」
她在心裡略一思索，剛張口想對伏黑甚爾說什麼，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這個鈴聲，是拜爾打來的。
雨宮佑走到一間空房，接起電話。
「有進展了？」
對面拜爾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慚愧：「不，對不起，我們沒能通過黑市查到釋魂刀的信息。」
但是他隨即飛快地補充：「但是我的人之中有一個占卜型術式的詛咒師，她占卜出了釋魂刀的所有者。」
「是誰？」
對面傳來一陣輕響，隨後說話的人變成了一個聲音沙啞的老婆婆：「釋魂刀仍在禪院手中......」
「你是指禪院家？還是具體的某個人？」
老婆婆神神叨叨地：「呵呵呵......天機不可洩露。」
雨宮佑眯起眼，語氣中透露出幾分危險：「你在跟我賣關子？」
「不是，社長。」對面的聲音瞬間正經，苦哈哈地說：「這事兒說太細了我會折壽的啊，就在禪院手中，別的真不能再說了。」
「......行，把電話還給拜爾吧。」雨宮佑有一瞬的無語，等到拜爾接到電話，她立即下了決斷，「事不宜遲，你準備一下，叫日車寬見準備和我出一趟門，把斗篷帶上。」
「是。」
回到客廳，雨宮佑看向伏黑甚爾，他倒是悠閒，正在和孩子們一起看假面騎士。
「走嗎，我有點事情要辦。」
伏黑甚爾頭也不擡：「你沒錢，不去。」
雨宮佑確實是沒錢了，五條悟投資的兩億要用於公司建設和發工資，剩的不多，之前到各個詛咒師組織踢館倒是也賺了一筆咒具錢，不過大部分有用的咒具都被雨宮佑留下充入會社庫存了。
但是......
雨宮佑狡猾一笑，拍拍伏黑甚爾背靠的沙發。
「可我是去偷禪院家的東西欸，真不去？」
「......」伏黑甚爾回頭，「走。」
好涼好涼~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完結才v
但是沒關係，我本來預計25w就結束的，但寫著寫著大綱開始有了變化，現在看來恐怕35w，只要在那之前——！
第30章 直哉(倒v)
夜幕下，雨宮佑與日車寬見穿著黑色斗篷，無視禪院家的結界感應，由伏黑甚爾帶路，避開各處的守衛。一行三人藉著昏暗的夜色向禪院家的咒具庫趕去。
伏黑甚爾一陣隱入小路，一陣跳到牆上移動，對通往咒具庫的路線輕車熟路。
雨宮佑有些意外，他離開禪院家這麼多年，對路線的記憶竟然還這麼清晰。
這樣上躥下跳的路線她跟不上兩人，索性讓伏黑甚爾用熟悉的搬麻袋姿勢帶著她，也就有了空閒去觀察禪院家的情況。
今天是個潛入的好時機，似乎是有什麼宴會正在舉行，人群的喧鬧和食物香氣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人都集中起來了，一些院落就變得非常冷清，為他們三個提供了便利。
「你不是自詡正義守序？怎麼還會來禪院家偷東西。」伏黑甚爾出聲道。
「禪院家......不，御三家，是我遲早要推翻的東西，那就是敵人。」雨宮佑理所當然，「對待敵人，使用卑劣的手段又何妨。」
「你後面那位可不這麼想。」伏黑甚爾輕笑，有種看戲似的輕佻。
雨宮佑回頭望向身後，日車寬見低頭默默跟著，寬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臉，不辨喜怒。
自日車寬見暫時加入會社以來，雨宮佑就在安排人手教他熟練自己的咒力和術式，據他們的反饋，日車寬見不愧天才之名，進步神速，甚至——
摸到了領域的門檻。
日車寬見至今仍然沒有親眼見過她口中的「咒術界」，因此對她的一些決定也無法理解。
比如今天的行動，為什麼直接認定對方使敵人，甚至進行偷竊，他不明白。
不過出於對雨宮佑的信任，他還是來了，雨宮佑的立場是正還是反，他需要親自確認。
雨宮佑收回眼神：「沒關係，他很快就會理解的，現在當務之急是去咒具庫。」
她並不擔心日車寬見會看不到禪院家的黑暗，垃圾堆就算清理得再乾淨，臭味還是會飄散出來，封建的制度就算偽裝得再文明，也會在人們的言行中流露出腐爛的氣息。
來到咒具庫，這裡安排著兩個守衛，伏黑甚爾與日車寬見一人敲暈一個，動作乾淨利落，悄無聲息。
咒具庫還有一層額外的結界，不過兩人有著咒具斗篷，伏黑甚爾身為無咒力可以穿過任何結界，並不被結界所阻攔。
禪院家的咒具庫分為三層，咒具等級由低到高。釋魂刀屬於特級咒具，雨宮佑直上三層，開始細細搜尋。
釋魂刀的外形是一把長刀，刀柄處有奇怪的白色長毛，雨宮佑把這些特徵告訴日車寬見後，兩人開始分頭尋找。
伏黑甚爾抱臂靠牆站在一邊，眼神隨意落在忙碌的雨宮佑身上，看起來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樣子，而只是單純來看禪院家的樂子。
「我搜過了，下面兩層沒有。」日車寬見上到三樓，同雨宮佑匯合。
「這一層也沒有。」
禪院家咒具庫的稀有咒具不少，但兩人找遍了一至三樓，甚至發現了五個暗格，忙得滿頭大汗，都沒有發現釋魂刀的蹤跡。
刀形態的咒具裡，沒有一把是釋魂刀的外觀。
這樣不行，不知道禪院家守衛換班的時間，他們拖的越久，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高。
雨宮佑眉頭一皺：難道那句「釋魂刀仍在禪院手中」指的是具體的某人？有人在當年那場失竊案中私自昧下了釋魂刀，然後嫁禍於盜賊？
「咒具庫的失竊案時間是在......」雨宮佑低頭沉思，自言自語的聲音微不可聞。
「所以，你們要找什麼？」伏黑甚爾等了半天，看起來有些不耐煩，「我是來找樂子的，不是來看你們忙活半天還一無所獲的，要不就乾脆把這些東西都打包帶走。」
「不是能直擊靈魂的咒具都沒有意義。」雨宮佑回答。
「直擊靈魂？」伏黑甚爾的表情難得有些怔然，「你們要找的咒具，名字是？」
「釋魂刀，怎麼了？」雨宮佑疑惑地偏頭去看他。
伏黑甚爾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只見他口中吐出一隻咒靈，而後又從咒靈口中抽出一把刀，過程看起來有點噁心。
長刀的外形，刀柄處奇怪的白色毛髮，刀刃閃著泠泠寒光，散發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毫無疑問，這是釋魂刀。
「這個？」
「......」雨宮佑無語凝噎，良久後，終於認命般回答，「......是。」
原來「禪院」指的是伏黑甚爾。
因為總叫他伏黑，他自己也說已經與禪院毫無瓜葛了，雨宮佑自然而然地把他排除出了禪院。
早知道沒必要來這一趟的！
「不怪我，你沒跟我說你要找的是釋魂刀。」伏黑甚爾又把咒具塞了回去。
「......是，怪我疏忽大意。」雨宮佑咬牙切齒的認栽，「所以當年的咒具失竊案，是你搞的？」
「哦，那是我走之前給他們留的驚喜。」伏黑甚爾理直氣壯。
「那現在就沒事了？」日車寬見一臉懵。
「不。」雨宮佑目光沉沉，「把這一層的咒具全帶走，尤其是暗格裡那幾個，絕對要帶走。」
就算不是釋魂刀，那也都是稀有強力的珍貴咒具，用得上最好，用不上也可以拿去黑市拍賣。
「這麼多咒具，我們要怎麼拿？」日車寬見掃了一眼三樓，這裡至少有二十多個咒具，形態各異，大小不同，但是堆在一起很難通通帶走。
「借你們用用吧。」伏黑甚爾拿起一把咒具往咒靈嘴裡塞，嘴邊噙著笑，顯而易見的心情很好，「暫存費價格五百萬。」
「雖然要謝謝你，但是你剛剛是不是在想，終於看到我出醜的樣子了？」雨宮佑已經平復了情緒，但還是忍不住幽幽地問。
伏黑甚爾笑意不減，嘴上敷衍道：「沒有沒有，大小姐，塞吧。」
雨宮佑見好就收，開始和日車寬見把咒靈塞得滿滿當當。
三人從咒具庫出來，時間剛過去二十分鐘，暈死過去被扔進屋外廊下的守衛還沒被發現。
「走麼？」伏黑甚爾熟練地摟起雨宮佑。
雨宮佑則熟練地找了個不硌肚子的角度：「不急，在禪院家宅周邊慢慢看看。」
來到人煙稀少的區域，三人大大咧咧地走在牆沿上。
伏黑甚爾從身形看起來是一力降十會的類型，步伐卻極為輕巧安靜，像一隻優雅的黑豹。
不遠處傳來女人的斥責聲，雨宮佑示意他悄悄接近。
在靠近院落的地方，三人停下，靠著院中的大樹隱蔽身形，看到了院中的景象。
那是一個女僕裝束的女人，在責罵兩個小女孩。
兩個小女孩看起來與菜菜子美美子年歲相當，甚至也是雙胞胎的樣子。
她們的衣服材質較女僕的好些，應該是禪院家的孩子，可衣服的大小卻有些不合身，有些汙漬和破損，比起女僕的裝束，乍一看要差得多。
她們坐在屋外的木板走廊上，雙手交疊緊緊相握，另一手各拿著一個吃到一半的糕點，旁邊放著留有糕點殘屑的白色盤子。
她們默默地吃著，眼神落在斥責她們的女僕身上，卻沒有害怕的樣子。
女僕背對著三人，看不見神色，但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惶恐和怨懟：「小姐！你們怎麼能偷宴會上的糕點吃！叫人發現了我可怎麼辦啊！」
「可是我們餓了。」其中一個小女孩明顯更大膽一些，面對女僕非常平靜。
「今天是直哉少爺的生日，所有人都忙著準備宴會，哪有給你們做飯的空閒！」女僕的聲音尖銳刺耳，令人不適。
看到日車寬見的眉頭深深皺起，雨宮佑收回了眼神。
「我們——」
「你們還吃！」
或許是看到自己的斥責不起作用，女僕突然暴怒，尖叫著打斷了對方，一個箭步上前把講話的孩子手裡的糕點拍掉，糕點落在地上，散成幾塊，沾滿了泥土。
「吵死了，這樣不懂規矩的女人還留著？」一道囂張的少年聲音從院落外傳來，語氣裡是滿滿的鄙夷和惡意，「處理一下。」
「是，直哉少爺。」
院落中的女僕聽到這聲音，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渾身僵硬，直到有人來拖她才反應過來，掙扎哭喊著：「我錯了！少爺！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
女僕被一記手刀批在後脖頸上，頓時暈死過去，生死不知，批她的下人皺著眉頭：「直哉少爺都說了討厭女人的叫聲，還這麼聒噪，真是愚蠢。」
被喚作「直哉少爺」的少年終於出現在院落中，本應處於宴會中心的大少爺不知為何來到這麼一個偏僻的院落。
或許只是興致來了，就想來欺辱一下弱者罷了。
他眼尾上挑，容貌艷麗，揚著下巴，不可一世的表情破壞了這份美麗。黃色髮色，打著耳釘，叛逆又囂張。
果然，他張口就令人厭惡：「你們兩個廢物，還敢偷宴會上的食物？要是餓得不行，乾脆等宴會結束去跟狗搶剩飯如何？」
雙胞胎沒有說話，一個低著頭沉默，另一個顫抖了一下，捏緊了手裡的糕點。
「誒喲，這是什麼，狗食？」禪院直哉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糕點，扯出一個惡劣的笑，指著低頭的那個孩子：「你來，把這個吃了。」
女孩兒沒有動作，自尊讓她停留在原地。
禪院直哉卻是一秒都不多等，大步上前，提起女孩兒的衣領把她摔到地上，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她的頭上：「吃啊？你不是很喜歡嘛？......」
「姐姐！」另一個孩子見到姐姐被如此欺凌，衝到姐姐身邊，卻被一腳踢開，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連呼痛都變得微弱下來。
「你們這種廢物，也就只有這張臉有點用，最大的作用就是被送出去當做聯姻商品。」禪院直哉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彎腰看著被他踩在地上的女孩，笑容惡劣狠毒，「你說，我要是把你這張臉都毀了，你還活得下去麼？」
今天出去玩了一整天，雖然好累，但是很開心！而且在圖書館裡看書收集到一些靈感，好耶——
祝大家中秋節國慶節快樂快樂！！
第31章 約定（倒v）
眼看著禪院直哉的匕首已經貼近了女孩兒的臉，身邊的日車寬見站不住了，身體前傾，將欲出手。
雨宮佑沒有阻止的意思，一是她也對那個禪院直哉的行為感到厭惡，二是他們沒有隱藏的必要。
咒具庫被盜一事總會被發現，他們或許沒法一下打贏禪院整個家族，但是雨宮佑相信他們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畢竟摟著自己這位曾經就盜竊過禪院家的咒具庫，而正義感十足的這位已經熟練掌握了自己的術式。
這麼說來，禪院家還有點慘，咒具庫象是韭菜，被他們割了一茬又一茬。
不過就在日車寬見即將出手之前，院外傳來了驚慌的叫喊聲。
「咒具庫！咒具庫被闖入了！咒具被偷了！！」
這喊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禪院直哉自然也不例外，他上挑的眼睛眯起，面色不善。
今天是他的生日宴會，竟然有人擅闖咒具庫，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無疑是對他的侮辱。
他看了眼腳下的女孩，冷哼一聲，把匕首藏回懷中，大步離開了院子。
禪院家中，人群原本洋溢著熱鬧喜悅氛圍的宴會被終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急迫的喊聲，無數家僕神色匆匆，有的去給主人匯報消息，有的被指派去加固結界，查找線索。
但是，在這個院子裡，兩個女孩兒即使傷痕累累，還是無人問津，低微得象是舊屋角落的灰塵。
被踢開的女孩兒這時掙扎著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姐姐身邊，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膝上，用不太乾淨的衣袖擦著她臉上留下的血痕，沾滿泥土的小臉上流下兩道淚，讓臉變得髒兮兮的。
「我沒事，別哭了。」被抱著的女孩擡手擦去對方臉上的髒汙。
日車寬見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下去幫助她們，就見雨宮佑已經指揮著伏黑甚爾跳下牆沿。
「喂！」他連忙跟了上去。
三人沒有隱藏動靜，自然被兩姐妹所發覺。
「是誰！」原本躺著的女孩兒反應迅速地站起身，站在妹妹身前，做好了防禦姿勢。
「不要怕，我們沒有惡意。」雨宮佑舉著雙手從樹後的陰影中走出，院中沒有燈光，但今日月色皎潔，足夠她們看清三人裝束。
來者是高矮不同的三人，最高的那個看起來非常兇悍，威脅十足，剩下兩個穿著厚重的黑色斗篷，寬大的帽檐完全遮住他們的臉，聲音也像是被處理過似的雌雄莫辨，這樣的形象無法獲得兩人的信任。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雨宮佑和日車寬見不能脫下斗篷，一旦脫下，禪院家的結界會迅速鎖定他們，他們是跑得掉，可這兩個小女孩就會再次被盯上。
日車寬見想要解釋，可他在法庭上能言善辯，面對小孩子卻很是苦手。
「我們是竊賊，剛剛他們喊的失竊事件就是我們做的。」雨宮佑直接扔出重磅炸彈，讓兩個女孩的神色都空白了一瞬。
「那你們現在還不跑？」
「嗯，因為我們雖然是盜賊，但是盜亦有道。」雨宮佑蹲下來，「剛剛看到你們被那個黃毛公雞欺負，我們看不慣罷了。」
禪院真希緊盯著對方，即使蹲下來，兜帽還是將對方的容貌遮得嚴嚴實實。
「黃毛公雞？」
「對啊，染著一頭醜得要死的黃毛，又囂張得像公雞一樣耀武揚威，真是沒家教。」
「噗嗤......」躲在身後的孩子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著兩個孩子略微放下戒備，雨宮佑輕聲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禪院真希，她叫真依。」
「真希和真依被那個人欺負已經很久了嗎？」
禪院真希幼稚的臉上露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嘲諷：「算是那傢伙茶餘飯後的娛樂活動吧。」
「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帶著你們離開這裡哦？」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禪院真希有一瞬的愣神，恍惚間，那兜帽下的一片黑暗中，似有晶瑩翡翠閃爍。
禪院真依有些意動，經歷了剛剛姐姐被踩在腳下，自己卻毫無還手之力的衝擊，她迫切地想要逃離這種恐懼。
「......不用。」禪院真希眼瞼低垂，抿著嘴猶豫一下，拒絕了雨宮佑，顯然是還不能相信他們。
「真希和真依難道要一直這樣忍受欺凌嗎？」
「我會努力鍛鍊的。」禪院真希突然擡起頭來，直直盯著她，目光中是不加掩飾的仇恨和堅定，「總有一天，我會把禪院家的一切都毀掉。」
沒有想到禪院真希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覺悟，雨宮佑愣在原地，而在一旁事不關己的伏黑甚爾眼神裡多了一絲欣賞。
日車寬見則是單純因為從小孩嘴裡聽到類似於滅門的狠話而愣住了。
他的心情很複雜，尋常的價值觀告訴他應該用更加「正確」的方式討回公道，可是想到這裡是咒術界，不為法律所管制，他又感到迷茫。
況且，既然連姓禪院的女孩兒都受到如此欺凌，那家族裡的那些下人呢？被拖出去的那個女僕，僅僅是因為尖叫聲刺耳，就被「處理」掉了，這就是咒術界家族的規矩。
這樣的地方，比起說是內涵深厚、歷史悠久的家族，更象是一顆存在了千年，滿是膿腫和毒瘡的大毒瘤，是匯聚了一切糟粕的垃圾堆。
這樣的地方，或許真如這孩子說的一樣，全部毀滅掉才好。
沉默半晌，雨宮佑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她擡手摸了摸禪院真希的頭，「真是好孩子，我們的理想是相同的啊。」
禪院真希原以為對方會反駁或是認為自己一個孩子的話不切實際，沒想到對方在短暫的怔愣過後會是這個反應，感受著頭頂的溫暖，她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我知道你們現在沒法相信我們，不過有句老話，一回生二回熟。」 雨宮佑站起身。
「我們來做個約定吧，下次我再來到禪院家的時候，就把你們帶走，我們一起努力毀滅禪院，好不好？」
「這個院子還沒搜過！！快進去找！」外面傳來喊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務必要把咒具找回來！！」
禪院真希連忙回頭，語氣裡帶了一絲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擔憂：「你們快——！」
她的話停在嘴邊。
院中的三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惟餘一句「我們一起毀滅禪院」還在她心頭縈繞。
搜查隊的聲音已經到了院門口，她再次回頭，看向妹妹：「真依，我們剛剛什麼也沒有看到。」
禪院真依點點頭。
「我們走吧。」她拉起妹妹的手，跑回房間。
「好無聊，我來給大家講個樂子吧！」
高專體育館裡，五條悟抱著籃球，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什麼樂子？」
「禪院家的咒具庫又被偷了。」五條悟一說這事就忍不住笑意，「自從上次咒具庫被盜事件之後，他們花大價錢搜集拼湊起來的最好的一批咒具，又全被偷走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禪院家應得的。」夏油傑和他坐一塊兒，聽到這事，也跟著嘲笑。
「欸~」雨宮佑拍著籃球，眼神專注地盯著籃框，「都偷走啦？那還挺慘的。」
「還不止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天正好是禪院直哉那傢伙的生日，他到現在還對自己的宴會被攪黃這件事恨得咬牙切齒，天天情緒暴躁呢。」
「禪院直哉？」雨宮佑將籃球向上一拋，球砸在框的邊緣，被家入硝子接到。
「禪院家的少爺，比我小一歲，禪院家的醜惡腌臢到是學了個遍，總之我跟他相看兩厭，他不高興我就高興。」
「小一歲？那他明年四月也會入學高專嗎？」
五條悟撇嘴，滿臉嫌棄：「他估計是去京都校，我才不要他那種學弟呢，晦氣——」
「這樣啊~」雨宮佑語氣淡淡，對這件事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家入硝子進了一球，雨宮佑立即笑容燦爛地給她鼓掌。
五條悟盤坐著，手肘搭在膝上，托著下巴，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雨宮佑身上。
「你這護腕什麼時候戴上的？總感覺上次也有看你戴著。」
雨宮佑動作一頓，籃球連框都沒有碰到，砰砰砰著彈向遠處。
「你說這個護腕啊。」她笑著舉起右手，「起因是有點扭到了，我就想起這個護腕，之後的這幾天我不是在嘗試運動健身嘛，就一直戴著了。」
夏油傑擡頭：「什麼時候扭傷的？」
「有傷來找硝子不就好了。」五條悟聳聳肩。
「大概九月多的時候，沒什麼大礙就讓它自己好了。」雨宮佑無奈地搖著頭，「話說你不要把硝子說的象是什麼便利道具一樣啊，超級失禮——」
「反正是你的話，硝子也是很樂意的嘛。」
家入硝子拿著球回來了：「別人的話確實有點麻煩，但是佑的話完全OK哦，來找我吧。」
「硝子——愛你——」雨宮佑大為感動，淚眼汪汪地撲到她懷裡。
「這個『別人』，不會包括我們吧？」夏油傑指著自己問。
家入硝子死魚眼：「你們不是自詡『最強』嗎？是的話就別受傷給我增加工作量啊。」
「硝子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們受傷啦。」雨宮佑笑眯眯地擔任起高情商翻譯官，「就比如說那個有點棘手的特級咒靈，解決它的時候千萬注意不要受傷哦！」
「那傢伙啊。」五條悟撓撓頭，「最近確實又有線索了。」
家入硝子把球拋給雨宮佑：「又一次推測出對方出現的時間地點了？」
「是啊，據說概率很高，所以週五晚上又要加班了——」五條悟把地點說了出來，十分頭大，「這種地方要放一個大小合適，不會影響到普通人的帳，最好就是立下束縛，讓帳變成『除非戰鬥結束，不然外面進不去，裡面出不來』的特殊帳吧。」
「佑記得這段時間離這個區域遠一點。」夏油傑叮囑她。
「我知道啦~」雨宮佑一笑，籃球脫手，在籃框邊轉了兩圈，慢悠悠地落入球網。
週五晚上，村口集合，水泥自帶（）
第32章 戰鬥(倒v)
樓主：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關注，但是......現在我不得不信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存在了，因為我就在裡面。】
11L：
【來詛咒師暗網，分享你剛編的故事。】
樓主：
【雖然我定下了束縛，但是在這裡不提及應該沒問題吧......試探一下。
說起來也有一個多月了，當時我還是另一個詛咒師組織的成員，發這個帖子的時候也是聽說了一點流言感覺有點擔心，沒想到沒多久就應驗了，簡單來說就是我們組織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收編了。】
13L：
【好奇，會社地址請發我，我想去看看。】
14L：
【什麼破會社啊還要定束縛，樓主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樓主：
【不是，具體的我都不能說，所以地址就別想了。還有這個束縛，其實除了不能接原來的咒殺單子之外也沒什麼，而且社長還說過會保證我們的性命。
住宿的話是在會社提供的員工宿舍，社長出資修的，獨立衛浴，環境很好。
說實話，我之前從來都沒過過這麼修身養性的清閒生活，每天有事兒就殺兩隻咒靈，沒事就在會社範圍內和同事打打牌聊會兒天，什麼都不幹躺著拿錢，感覺精神被麻痺，骨頭都要酥了......
啊，不過也有同事說受夠了想要出去打架的。】
16L：
【什麼桃源，我也想去躺平。】
17L：
【這麼好的條件，肯定是為了未來把你們都賣了，不用想了。】
樓主：
【不，社長說是因為這階段我們公司才剛剛起步，未來才會進入正式工作階段。
話說你們一定不敢信，我也不敢信，我們社長是美少女。】
19L：
【我不信！除非讓我也加入！我的上司為什麼就是禿頭油膩醜男？（不過是之前的事，我看他不順眼有天趁機給他做掉出來單幹了。】
樓主：
【可能因為是下垂眼的原因吧，我們社長看起來特別溫和。雖然沒有見過社長的臉，平時也戴著口罩和假髮，但是從眼睛我就可以斷定社長絕對是美少女！
聲音也特別好聽，每次和她打招呼的時候都會很親切地應聲嗚嗚。】
21L：
【假的，都是假的，你肯定是來編故事騙我們這群人的，美少女沒事兒去開會社收留你們這群渣滓？為什麼不順便把同樣是渣滓的我收了？！】
22L：
【道心要破碎了
樓主：
【不過社長雖然看著年輕有親切，但是手段還是非常果決的。收編我們的時候，有些反抗得厲害的直接被殺了，一點機會沒給留。
比我們強得多的詛咒師也在她手下，我被打過，很恐怖。社長能收服他們......恐怖如斯，我沒法想像。】
24L：
【都辦這種會社了手段不硬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25L：
【先不討論這個帖子是不是在編故事......
如果是真的，最近銷聲匿跡的那些詛咒師集團都被收編了，那你們社長到底想幹什麼啊？這麼大的勢力，不可能一直默默無聞，總有一天要用來做點兒什麼吧？】
樓主：
【我不知道，也許過段時間我就可以在這裡光明正大地說了。】
日車寬見選擇加入了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理由是「無法對眼前的不公置之不理」。
「我記得學長當初選擇為蒙冤的嫌疑人打官司時也是對周圍人這樣說的呢。」雨宮佑坐在辦公桌前，雙手交疊搭著下巴，笑逐顏開。
「在看過那樣的情況以後，我也大致能想像得到其他家族和咒術總監部的情況。蒙冤的嫌疑人至少有別的律師會為他辯護，可是這邊的情況已經糟糕到極點了。」
「已經到了不把雜草連根拔起就無法修復這片土壤的地步了呢。」雨宮佑贊同地點點頭，「我們是在為咒術界刮骨療毒。」
日車寬見看著案前的少女，他的反應大抵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可他對此無可奈何：「我同意加入你們，不過如果你的理唸出現了偏移，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另尋其它辦法。」
「當然，我不會偏移我的理想，學長，我們是相似的。」雨宮佑略一頷首。
既然日車寬見已經加入，雨宮佑便給他介紹了會社成員的組成和今後的方向。
對方聽後，表情有些怪異：「所以，這個會社裡全部都是殺人如麻的詛咒師？」
「絕大多數都是這樣，而且他們大多是因為束縛不得已才留下的。」雨宮佑十分坦然，「所以，比起會社，我這裡更象是一座監獄，勞改監獄，而我是這裡的典獄長。」
「他們的罪惡確實是親手犯下的，不過咒術界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人會選擇成為詛咒師？因為規則的混亂和制度的扭曲，這顯然才是根本問題。」
雨宮佑起身，走到窗邊，窗外陽光明媚，景致一片大好，暖意卻無法落入她的眼中，她的聲音卻冷若冰霜。
「這些人對咒術界抱有仇恨，我不需要分辨他們具體是天性如此還是曾受壓迫才產生的仇恨，只需要利用這把仇恨之劍，直擊咒術界的心臟。」
「咒術界的規則會由我們來譜寫。」
這個咒術界已經不能再通過文明的方法改善了，既然他們都是罪人，那就利用到底，以惡制惡。
日車寬見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這個學妹的野心，她勢在必得，手段果決，這樣的人必能成事。
「原來如此，那我就是從律師改變職業為獄卒了。」日車寬見徹底認同了她。
雨宮佑的眼中終於又有了笑意：「那麼新晉獄卒先生，今晚就是你的第一份工作。」
釋魂刀最終還是由伏黑甚爾借給了雨宮佑，租賃價格一千萬一天。
捕捉真人的行動由雨宮佑、日車寬見和拜爾執行。
雨宮佑不想讓小野寺眀砂過多地出現在五條悟眼前，一是怕被發現，二是小野寺眀砂在高專學生面前無法使用術式，也不適合過早暴露領域，戰力不足。
況且，真人找上的是日車寬見，這件事由他來解決也很合理。
高專的情報還算準確，三人從下午起就埋伏在目標地點附近等待，接近情報所說的時間時，真人果然出現了。
它最近都在這一帶「狩獵」人類，有的人還是像之前那樣模樣悽慘地死去，也有人失去了蹤跡，像是憑空蒸發一般。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遇上特級咒靈的他們大概率已經罹難。
與真人同時出現的是五條悟與夏油傑，他們站在巷子的另一頭，堵住了真人的去路。五條悟手上戴著指虎，有備而來。
雨宮佑三人站的稍遠，仍在高處。
此時的情形又彷彿回到了幾天前的那一晚，三方勢力相互忌憚著，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開打。
「我說上面的斗篷怪人和受害者，你們這次來又是想做什麼？」五條悟揚聲問了一句，卻並沒有等到回答的打算，看著真人的方向，「目標是這個咒靈的話，我們算是一邊的吧？」
「又是你們啊，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真人歪頭，「這次我可真的會把你們的靈魂扭曲的哦？」
「真是不巧啊，聽說借助這個咒具我就可以碰到靈魂了。」五條悟揚著下巴，擡著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指虎，「我可是為了你動用家財特意去搜羅了這樣的好東西，你就好好感恩戴德吧。」
「是嗎~那就來試試吧。」真人大手一揮，無數人偶似的東西飛出，而後扭曲膨脹成形狀各異的怪物，「旁邊的各位也別閒著啊！都來玩吧？」
「萊恩大人！」拜爾斬斷一個直撲雨宮佑而來的怪物，看到地上的殘骸，一愣，「這是......人類？」
「哦？」雨宮佑站在原地，並沒有被鮮血淋漓的場面嚇到，聽到拜爾的話，才把原本落在真人與五條悟的戰鬥上的眼神分出些許。
「這是人類，還活著，但是已經被那個咒靈扭曲了，沒法救。」
「救救......我......」已經被砍斷了腿部的改造人還沒死透，甚至可能還保留著一些身為人類的意識，他擡起手臂，朝著雨宮佑呼救。
「真是狠毒......」日車寬見的眉頭深深擰起，回頭看向雨宮佑，「要怎麼做？」
「可憐的人......」雨宮佑的聲音中有著深沉的憐惜，她拿起日車寬見法槌化作的長劍，高高舉起，一劍斃命，「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他們的痛苦。」
改造人還在不斷襲來，數量極多，鋪天蓋地，難以想像真人這些時日到底用多少人類進行了實驗與練習，日車寬見和拜爾得了雨宮佑的指令，開始砍殺這些改造人，都是一劍封喉，沒有增加他們的痛苦。
高專二人自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他們臉上的表情不大好，夏油傑沒有殺掉那些改造人，而是把它們用咒靈睏了起來。
真人主要在和五條悟進行戰鬥，它不斷化為各種形態躲避著來自指虎的攻擊，同時尋找機會想對五條悟使用無為轉變，五條悟自然看懂了它的意圖，用無下限阻礙著對方，兩方打得僵持不下，不可開交。
改造人的數量終究是有限的，在雨宮佑那邊的屍體像小山一樣堆棧起來，夏油傑也困住了二十多隻改造人後，三人也加入了戰鬥之中。
現在的局勢是兩方打一方，真人壓力陡增。
即使幾人不像五條悟那樣有無下限的保護，但在重重攻擊之下，它只能被動防守，很難找到合適的時機進攻，更別提他們也有在防備著他的手。
在幾人攻擊所創造出來的機會裡，五條悟重重幾拳下去，打得真人節節敗退。
既然這樣......
真人陰冷的目光盯上在後方待機的斗篷人身上，那個人手上沒有武器，剛剛殺改造人的時候動作雖然果斷，但姿勢也很生疏，肯定是一個突破點。
抓住他！
它趁著被打飛的時機，一個轉身，向著雨宮佑飛奔而去。
「萊恩大人！！」身後傳來拜爾聲嘶力竭的呼喊，讓真人愈發確定這個斗篷人毫無戰力，甚至十分重要，這是個天賜良機。
它一躍而起，伸手向對方撲去，眼中閃爍著興奮變態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斗篷人瑟瑟發抖，其他人目眥欲裂的表情。
那會有多愉快——！
「啊！」
呼聲傳來，卻並不是斗篷人的聲音。
真人倒在地上，眼前貼近地面，視野極低，它這才意識到喊聲來自自己，而自己已經被劈開，從手掌到肩膀，上半塊只剩半條手臂和一點肩膀連接著頭顱，滑稽地倒在對方腳邊。
「該說新生的咒靈不會耍詐麼......即使是被騙到，你的動作也太耿直了吧？」視野中多了一把刀，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貼著自己的腦袋，斗篷人蹲下，語帶笑意，「不枉我一直把刀藏在斗篷裡，還為你稍微鍛鍊了一下刀法。」
「釋魂刀，我專門為你找到的，好玩嗎？」
第33章 交差（倒v）
五條悟吹了聲口哨，「還算可以嘛。」
原本表現得極其擔憂的日車寬見和拜爾已經安靜地回到了雨宮佑身邊。拜爾接過她的刀，挾持著真人，他剛剛見識了對方詭異莫測的招式，一刻也沒有放鬆。
「接下來就是給予它最後一擊......」夏油傑的話音剛落，五條悟就揮著拳頭上去行動，卻被日車寬見一劍擋了下來。
以那個出其不意砍斷了真人的斗篷人為中心，日車寬見如同一個盡忠職守的騎士，護衛著斗篷人，同時也保護著只剩一口氣的真人。
他們原以為那三人算得上幫手，現在看來今天是不止一戰要打了。
「喂喂不是吧，受害人跟著斗篷怪人跑了？」五條悟臉上笑著，眼睛裡卻沒多少笑意。
夏油傑原本收回的咒靈又重新放出，戒備起來：「如果是要包庇它，我們可不會輕易放你們離開。」
「我們先離開。」雨宮佑看著下方高度戒備的兩人，不緊不慢地吩咐拜爾。
「是。」拜爾提著頭髮拿起真人的頭，一手護著雨宮佑離開。
二人剛想上前阻攔，日車寬見就使出了他的領域。
「領域展開——誅伏賜死。」
「領域？！」
五條悟和夏油傑立即防護，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發起進攻。
領域範圍內，幻化為斷頭台圍成的簡易法庭模樣，有兩個審判席，五條悟與夏油傑站一邊，日車寬見和一隻黑色三角形，天平似的，長著人臉的式神站另一邊。
日車寬見開始按照領域中的束縛向兩人解釋規則。
「在這個領域中，我們會進行審判和辯護，如果你們贏了，就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但如果我贏了，你們就會被判有罪，強制沒收掉一些東西。還有，法庭上禁止暴力，這條規則對雙方一視同仁。」
「大叔，那個斗篷人給你多少錢？我可以出雙倍，不要阻礙我們。」五條悟滿臉不屑。
被困在領域裡，等他們出去，目標早就消失了，這個現實讓他有些焦躁。
「這不是錢的問題。」日車寬見並不多解釋，法槌重重敲下，「來吧，開庭。」
其實，日車寬見並沒有打算真的治他們的罪，雨宮佑讓他應付這兩個咒術師，也特意囑咐過不要傷到二人。
「選個合適一點的罪名嗎......」他自言自語，翻看著手中出現的文件夾，最終決定：「你們兩人，數次損壞他人財產，影響惡劣，犯下了故意毀壞財務罪。」
「你們可以選擇保持緘默，坦白認罪，也可以說謊。」日車寬見平靜地看向對面，「只是謊言被揭穿後也會有應有的懲罰。」
「損壞他人財物？」五條悟與夏油傑對視一眼。
這應該是在講他們做任務的時候無意間損壞的那些建築。
「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他人的生命安全，有著正當理由，並且在之後也會對那些被破壞財物的人給予補償，」夏油傑朗聲道。
「這就是你們的辯詞？」
「這還不夠嗎？」
「我知道了。」日車寬見垂眸，從文件中取出一張照片，向兩人展示，赫然是五條悟站在自動販賣機錢，兩指同時按下兩個按鈕的樣子。
日車寬見義正言辭地說：「根據這份證物，你曾經試圖以同時按下按鈕的方式用一瓶飲料的錢得到兩瓶飲料，在有一次嘗試中，機器發生了故障，而你們並沒有對此作出補償。」
所以不是任務過程中的那些損害？自動販賣機？這算什麼罪名！
但，好像確實有一次......那次悟還興高采烈地說要請自己喝飲料，自己也接受了來著。
夏油傑回想起來，表情微妙。
「哈？！」五條悟拉下眼鏡，不可置信，「這也能算罪名？大叔你是不是沒有青春啊！」
「所以你並不否認是麼。」日車寬見點頭，看向身後「那我們可以確認被告有罪了。」
黑色天平式神張嘴，用沙啞的聲音嘶吼：「有罪——！」
「判處你們，被剝奪感官十秒。」
話音剛落，五條悟與夏油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不止於此，聽覺，觸覺，嗅覺，一切感官全部被屏蔽。
「連六眼的效果都被模糊了......」
五條悟憑著肌肉記憶擺出迎戰姿態，用六眼僅剩的一點咒力感知防範敵人的攻擊。
夏油傑也提前放出了咒靈提防。
面對有領域的敵人，他們毫不懷疑這將會是一場惡戰。
然而，十秒過去，無事發生。
感官恢復，眼前早已空無一物，不僅是斗篷人，特級咒靈，剛剛還在領域裡審判他們的前受害人也消失不見。
只餘下一些咒力殘穢還能證明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被耍了。」五條悟不爽地一拳打在牆上。
「回去向輔助監督報告吧，上次出現的意圖不明的斗篷人確認是敵人，並且受害人被策反。」夏油傑表情也不大好看，但還是冷靜地提議。
另一邊。
拜爾帶著真人和雨宮佑離開後，雨宮佑親自「修理」了真人。
「你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雨宮佑脫下兜帽，蹲下來看著真人，對方面容還算清秀，就是那汙濁暗淡的眼神她不喜歡，毀了這張臉，「既然生命力這麼頑強 ，砍成這樣也不會死吧？」
她拿起釋魂刀，把真人腦袋下僅剩的半隻手臂和肩胛也砍了下來，動作乾淨利落。
「什麼啊。」真人只剩一個頭，竟然還笑得出來，扭曲醜惡的笑容令人倍感不適，「原來只是個普通人，連變成咒術師的潛質都沒有，真是無聊。」
「是啊，我只是個普通人，所以必須要把你砍成這個滑稽的樣子才能安心。不過，換句話說，就連我這樣的普通人都能砍斷你呢。」
雨宮佑歪頭，朝它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而且，我這樣的普通人還發現了，雖然大家都在盡力避免與你的肢體直接接觸，擔心會被傷害到靈魂，但是你那種傷害靈魂的術式，媒介必須是原本的手吧？」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殺我。」真人的笑容突然消失，陰冷的眼神裡裹挾著濃濃的惡意，話語如同詛咒，「如果現在不殺的話，以後可是會後悔的。」
「希望你不要只是嘴上功夫厲害。」雨宮佑說完這句便不再理會它。
送她到目的地附近，拜爾回去接應日車寬見。
雨宮佑揪著真人的頭髮，提著他的頭，就像是提著網兜西瓜，獨自走在前往X宅邸的路上。
侍從又一次早早等在門口接待，就好像是X已經預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到來，雨宮佑跟著侍從經過熟悉的院落，見到了X。
身體沒換，還是高層秘書的樣子，穿著和服，正在品茶，與上一次見到他時別無二致。
雨宮佑疑心這茶盤只是個裝模作樣的道具，不然為什麼她兩次到來，連茶盤的位置和裡面的水量都沒有改變分毫。
「你要的東西到了。」
雨宮佑毫無慈悲地把真人一拋，真人的頭顱便骨碌碌滾了幾圈，停在X面前。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看重的人。」
X的語氣裡帶著讚許，雨宮佑並不覺得開心，反而有種被當成奴僕的不適。
眼看她無動於衷，X繼續不疾不徐地說：「之前說過的，如果你向我展現出你的才能，我也會給予你相應的權能和自由。」
「好啊。」雨宮佑突然釋懷似的笑了，笑容甜蜜而柔軟，「您要賜予我什麼呢？」
「我想想......你一定很想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吧。」X故作思考，拋出了早已準備許久的答案，「你或許可以從御三家的古書中尋找答案。」
果然是個老妖怪！
真是吝嗇，御三家作為延續千年的家族，古書何其之多，他要自己從書裡尋找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雨宮佑面上表情不變，心裡暗自腹誹，嘴上話中帶刺。
「我知道了，謝謝您，這可真是太珍貴的信息了。」
「權能方面，我現在是咒術總監部高層的秘書，掌管有一定的指揮輔助監督的權利，現在把部分權利讓渡於你，如何？」
這一權能正是雨宮佑目前最想要的。
會社目前一切設施人員趨於完善，亟待開業，雨宮佑的構想是，通過從與政府接觸的輔助監督入手，逐漸滲透進輔助監督之中。
看似在咒術界默默無聞的他們，在其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不同區域咒靈的檢測，咒靈等級的判斷，之後的上報，結束後的紀錄報告，統統都由他們完成。
也就是說，如果能在輔助監督中有自己的人脈，則可以從咒術界的「生意」中橫叉一手，把「顧客」搶過來。
現在X將這個果實主動送上，看似是睏了有人送枕頭的好事，實則是對自己的試探。
X或許從她僱傭伏黑甚爾的行動中猜到了什麼，於是用領導輔助監督的權能來試探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不接受，就白白損失了一個會社快速發展的機會，如果接受，那就等同於是直接送給X一個監視自己的機會，會社的暴露簡直板上釘釘。
雨宮佑下意識擡頭去觀察X，卻見對方的眼神根本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滾落在地面上的真人的頭顱上。
那是一種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對手的位置，全然的輕視。
「這份權力的範圍是指......？」
「近畿、中部、關東地區的咒術監督負責人，都是我的人。」
如果不算不在咒術總監部管轄之內的北海道地區，這三個地區基本上占據了小半個國土。
既然利益如此之大，既然對手如此自信，未嘗不可鋌而走險，就算是會社暴露了，也不一定會被抹除。
他甚至可能會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更好利用了。
雨宮佑低頭：「我了解了，非常感謝您，我會好好使用這份權能的。」
「向您辭行之前，我可以最後問一個問題嗎？」
一切如他所料，X欣然應允：「問吧。」
「特級咒靈雖然稀少，但也不是世間僅有一隻，為什麼是真人？」
「我很欣賞它的能力。」
X微微一笑，聲音如同摻了毒的蜜糖：「觸及靈魂的，能改變本質的能力，會實現我最偉大的願望。」
今天去按摩了，疼得嗷嗷叫，阿姨還說她已經用最輕的力道了......
這就是久坐的腰背嗎，哭哭
第34章 合作(倒v)
「這是會社這段時間進行的公司大樓及員工宿舍建設進展報告，當然，相信您在來的路上已經親眼所見。」
「這份是會社共487位員工的基本信息，當然，為了保護員工的隱私，只有很簡單的信息可以向您披露，比如他們各自的任職安排。」
「還有這份，是會社目前的成就，搗毀詛咒師集團大大小小21個，進行了一系列祓除咒靈的活動，並且有效控制了詛咒師咒殺行業的發展，無形中為更多的普通人提供了更加安全的環境。」
「還有其他報告，比如......」
雨宮佑的辦公室中，坂口安吾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女變魔術般掏出一份又一份文件，在兩人之間堆棧起來，逐漸遮住了少女的身形。
秉持著嚴謹負責的態度，坂口安吾開始依此檢查，越看越覺得這些小山一樣的文件是那麼遙不可及。
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這些都是你在兩個月內所做的準備工作？」
坂口安吾把文件山移開，露出其後身形單薄的少女，對方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辦的認真態度。
「事實上，這是我們在一個月零十天內完成的，耽擱了這麼久是因為我的個人問題，抱歉。」
不，根本說不上是「耽擱了這麼久」吧？他在應下這個企劃的時候就考慮過其艱巨程度，就算是失敗了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要瞞著咒術總監部的耳目做這麼大的動作而不被發現......咒術總監部是笨蛋吧？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總體實力已經不容小覷了。
咒術界當下登記在案的，有特級咒術師一名，一級咒術師二百名以上，二級咒術師八百名以上，三、四級咒術師若干。這487名咒術師，有將近八十名一級，三百多名二級，三四級較少。
就算會社員工大部分都不是頂尖水平，但他們都曾經是詛咒師，在黑暗世界中摸爬滾打，整體水平要比同級的一般咒術師強上一些。
這樣的一個集團，雖然目前還不足以用武力推翻咒術界，但已是可以掀起腥風血雨的存在。
「坂口先生，您在聽嗎？」雨宮佑偏了偏頭。
「啊、抱歉，當然，您請繼續。」
「除此之外，我們還獲得了近畿、中部、關東地區的咒術監督管理權限。接下來就可以正式開始營業，從基層直接攔截咒靈的匯報，讓我們的員工去進行祓除工作。」
「什麼？！」坂口安吾再次震驚到失語。
這種掌握在高層手中的權限，她是怎麼拿到手的？
......等等，咒術總監部難道真的都是一群笨蛋？
不不不......咒術界到底是在長時間中拿捏了政府的存在，不會像她嘴裡說的那樣輕鬆。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她能力的體現。
坂口安吾正視著眼前的少女。
萊恩，一個看起來外表柔軟的普通人少女，那單薄瘦削的身形中到底是蘊藏著怎樣的智慧和能力，竟然能在短短兩個多月就讓自己的事業成長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看來他也要更加重視與她的合作關係才行。
如果抓住了這個機會，政府說不定能實現與咒術界關係的決裂與重建，迎來一個更加穩定的局面。
思及其，坂口安吾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不看了嗎？」
他搖搖頭：「萊恩小姐已經做得夠多了，無需再向我們證明什麼，我們有意向與咒靈祓禊株式會社達成進一步合作。」
「您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雨宮佑欣然一笑，「說是全新的合作關係，其實與之前也沒有什麼形式上的不同，都是政府出錢，咒術師出力。唯一的變化就是，我們的價格更為合理，不會像咒術總監部那樣獅子大開口。」
「這可真是多謝了。」坂口安吾清楚政府每年花在咒靈祓禊上的錢有多少，那是公務員一輩子也無法賺到零頭的數目。
按照雨宮佑的構想，他們會以已經擁有權限的三個地區為主，其他地區慢慢滲透的方向，不著痕跡地搶走咒術界的「生意」，當然，員工數量有限，他們最多可以分走現在咒術界四分之一的工作量。
至於如何不著痕跡，則是要通過輔助監督。面對突然空缺的四分之一工作，一部分事件會被直接隱瞞，另一些則會以被篡改模糊的報告進行填充。
政府主要提供的是資金支持，雖然也是數十億級別的開銷，但比起原來的價格，政府是完全獲利的。同時，政府的次要支持是表明立場，即在未來咒靈祓禊株式會社與咒術界正式撕破臉皮的時候，政府要表明自己站在會社這邊的立場。
兩邊早早達成共識，關於一些合作事項的細節的商議也是進展飛速，會面在兩方都感到十分滿意的愉快氛圍下結束。
「哎哎哎出來了出來了。」
辦公室外，看似坐在工位上認真工作，其實根本沒什麼事，只是為了聊八卦才聚到一起的會社員工們小聲議論著。
「果然是政府官員？那個咒術開業許可證真的是真貨啊，我還以為......」
原Q成員的員工拍了一下前者的腦袋：「當然是真的啊！你是沒親眼所見，當時拜爾大人親自看過確認的，怎麼會有假！」
「話說社長果然是政府的人，怪不得雖然是普通人但是那麼有魄力......說不定原來是個身居要職的大人物？」
「但是社長還很年輕吧，真是讓人害怕。」這人說著抖了抖。
「懂不懂說話的藝術啊，應該說是敬佩。」
「話說這次會談結束以後，我們的正式工作就要來了吧？」
「這次可真是被迫改邪歸正了。」
聽到正式工作，一個員工身子癱軟下來，跪在地上失意體前屈：「我以前就是咒術師......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段007的灰暗過往......」
「相信社長，她說過不會壓榨我們的。」
一個披散頭髮的員工聽到他們的討論，主動走過來，靠在別人的椅子上：「你別說，擱以前我是不信的，可是自從上次有仇人找我麻煩被眀砂大人攔下以後，我就深信不疑了。」
「搶咒術界的生意，還真叫人有點興趣，嘿嘿。」
送走了坂口安吾，雨宮佑也離開了會社。
等她變裝完畢回到家中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伏黑甚爾帶著四個孩子一起坐在沙發上看紀錄片的場面。
這一幕在她家已經上演了有幾天了，自從她把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接到家裡，又從他手裡借了釋魂刀，他就經常在自己這裡吃白食。
就連江島悅子這時候也熟練地飛到伏黑甚爾頭上，開始一起安靜地看電視。
伏黑甚爾身為完全零咒力的人類，是這個家唯二能看到江島悅子的人，不過他好像並不在意這個一隻跟在雨宮佑身邊的小咒靈，就連對方落在自己髮絲上也沒有分去他的一絲眼神。
「姐姐！」「姐姐！」
幾個孩子見到雨宮佑回來，紛紛從沙發上跑下來，把雨宮佑團團圍住。
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經很熟悉雨宮佑了，要更熱情一些，津美紀也表現得很開心，就是伏黑惠總是內斂一些，雖然也會跟著圍上來，但是總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拘謹地打個招呼。
雨宮佑也不強求，感情總是慢慢培養的，況且他感到不自在的原因不僅是和自己還不太熟悉，估計是還有——
雨宮佑把目光移到伏黑甚爾身上，體型高大結實的男人懶散地癱在沙發裡，頭頂還頂著一隻蝴蝶，他們正一起聚精會神地看著有關各類蝴蝶的紀錄片，這一幕看起來有些滑稽。
「接下來的蝴蝶非常特殊——虎斑紋食肉蝶，有著獨特的口器，不像普通蝴蝶一樣呈管狀，而是堅硬的鉗型。同時，它們的唾液中含有毒素，可以使被咬的目標迅速麻痺潰爛。平時以昆蟲、小型爬蟲為食，也有田鼠、野兔等小型動物和牛羊等大型動物甚至於人類被攻擊的例子......」
察覺到雨宮佑的視線，伏黑甚爾微微偏過頭來，江島悅子從他頭上飛下來，落到了安穩的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怎麼？」
雨宮佑粲然一笑：「只是在想要不要收你的食宿費，正好你不是剛收到了我的租借費嗎，應該不缺錢找地方住吧？」
「錢賭輸了，房租到期，懶得重找，最近也沒什麼合適的富婆......」說到這裡，伏黑甚爾徹底轉過身，玩世不恭地笑著，「不，我眼前不是正好有一個剛談攏了幾十億的大項目的富婆嗎？怎麼樣，要不要試試我？」
這話在一群小孩面前簡直不堪入耳，雨宮佑剛發愁到底先捂誰的耳朵，就見菜菜子指著伏黑甚爾大聲道：「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你這樣的爛白菜是配不上姐姐的！」
美美子贊同地重重點頭，躲在她身後眼神不善地看著伏黑甚爾：「輕浮男，呸。」
這是從哪裡學到的！
雨宮佑剛想說話，就見伏黑惠也默默點頭，然後對她小聲說：「我也覺得他配不上你，別被他的臉給騙了，小白臉最擅長花言巧語。」
......
第35章 進展(倒v結束)
「是嗎？可你花錢買下我的那段時間不是很滿意麼？」伏黑甚爾慵懶地笑著，張口便是引人遐思的曖昧之語。
「你！」菜菜子的表情又驚又怒，眼神在雨宮佑和伏黑甚爾之間游移，彷彿真的在確認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一腿。
「你在小孩子面前說什麼奇怪的東西。我們只是正常的打手與雇主的關係。」
雨宮佑解釋給小孩子們聽，臉上儘是無奈。
「哦~是麼。」伏黑甚爾扯動嘴角，看幾個小孩嘰嘰喳喳，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法，「我可從來沒有以那麼低廉的價格委身於誰，況且是整整一個月。」
「我知道了。」美美子聽罷低著頭低聲說，「他一定是想勾引姐姐。」
眼見伏黑甚爾非要同一群孩子爭個高下，雨宮佑連忙把孩子們都趕回了房間。
再讓他們聽下去，思想會過早變成骯髒的大人的！
孩子們都上樓去了，雨宮佑在沙發另一邊坐下，長舒了一口氣。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釋魂刀已經還給你了，惠的事情我也接下了，你還有什麼不滿？」
「不，我怎麼會有不滿呢。」對方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樣子，「這裡的白食還挺好吃的。」
「你是擔心惠在我這裡不安全？安心吧，按照一般術式覺醒的年齡，惠還有兩三年才會覺醒術式，禪院家不會那麼快就找上門來的。」
伏黑甚爾側過頭去，兩雙相仿的綠眸互相對視著，一個是安撫與坦然，另一個晦暗難明。
「或許有你說的原因吧。」
果然，他是因為伏黑惠的住所變化，擔心禪院家的人察覺到變故，先違約對伏黑惠出手所以才......
「不過那個小鬼說的有道理啊，我要是勾引成功了，不就衣食無憂了？」
雨宮佑的思緒戛然而止。
伏黑甚爾挪到雨宮佑身邊，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手臂環住她的肩頭，男人偏高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物傳來熱意。
故意放低的聲音微啞，磁性而性感：「真的不考慮我？」
「你這傢伙......」她完全不為所動，握著他的手腕甩到一邊，無可奈何地吐槽一句，而後又想到了什麼，轉而興致盎然地提議。
「要是你答應我的低價長期僱傭合約，勾引成功的概率會更大。」
伏黑甚爾秒答：「不要。」
於是兩人之間又隔開一段距離，彼此無話，坐著看電視。
「如果想來彌補什麼失去的親子關係的話，我能接受你一週來一次，也方便我需要雇你的時候聯繫得上。啊，不過不能在眀砂在的時候來，那孩子會生氣的。」
雨宮佑舉起手機：「你換手機號碼了？上次撥出是空號。」
這是雨宮佑思慮過的結果。
X那邊不知為何注意著伏黑甚爾，雨宮佑不知道他的意圖，最好就是和伏黑甚爾保持一定的聯繫，但也不能過於接近，引火上身。
況且為了伏黑惠考慮，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那孩子嘴上說著討厭父親，但是偶爾也會露出些許寂寞的表情。
「好啊。」伏黑甚爾接過手機輸入一串號碼，「上次的是接單時候的臨時號碼，這個才是常用。」
樓梯拐角處傳來孩童小聲交談的聲音。
「......他們交換聯繫方式了......惠，你爸不會真的勾引成功了吧......」
「他們說......一週一次......」
「什麼！難道是指——！」
菜菜子的聲音猛然加大，回過神來才發現其他四個孩子心虛地看著自己身後。
回頭，姐姐整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惠的爸爸則在樓梯口，抱臂靠在扶手上，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對不起。」她乖乖低頭認錯。
偷聽大人講話的壞孩子要被罰三天的餐後布丁哦。
比起雨宮佑這邊事業進步兒女雙全家庭美滿地樣子，咒術高專的氣氛可謂愁雲慘澹。
雨宮佑一進夏油傑的房間，就感到一股低氣壓。
五條悟靠近門口，面無表情地大口大口往嘴裡塞甜點，夏油傑在屋子一角打遊戲，搓手柄的手快出了殘影，唯有家入硝子看起來面色如常，靠坐在床邊安靜地翻看著醫學相關的書。
見到雨宮佑來了，她揚起一個笑容：「早上好，佑。」
「早上好！」雨宮佑也朝她笑笑，隨後低聲偷偷問道：「他們兩個是怎麼了？」
「啊。」家入硝子看了一眼那邊，拍拍雨宮佑的肩膀，「沒事，他們兩個任務失敗了，在鬧彆扭呢。」
「欸？」雨宮佑吃驚地捂嘴，「捕捉特級咒靈的任務失敗了嗎？就算是被跑掉了，也可以——」
「是被別人搶走了。」夏油傑補充，他終於放下被粗暴對待的可憐手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淡笑。
「被......上次說的那些斗篷怪人？」雨宮佑試探著問。
「是他們。」夏油傑狹長的眼眸低垂，深紫色的瞳孔虛無地定在地面，「上次認為對方無害的判斷是錯誤的，是我們失誤了。」
「也不用這麼消沉吧。」雨宮佑扯出笑容，試圖安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們已經很棒了，只不過是這一次失誤......」
五條悟吃完了蛋糕，也跟著轉過來，他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可是，那個特級咒靈的能力是操縱靈魂改變肉體狀況，看起來可以幫到你弟弟。」
雨宮佑一愣，站在原地，她翡翠般的綠瞳中情緒複雜。
「你們，是因為我才......」
她的聲音低下去。
良久，她擡頭，莞爾一笑：「沒關係呀，你們想，斗篷怪人的目的既然是奪取特級咒靈，說明他們暫時應該不會對那隻咒靈下死手，而是另做他用，不然只需要配合你們就好了。」
「關於這隻特級咒靈的事，慢慢調查，總能發現蛛絲馬跡。我們總有一天能把特級咒靈奪回來的。」
「況且，我也不希望我的事情變成你們的負擔。」
五條悟頭上又傳來了熟悉的溫暖重量，她似乎很喜歡摸自己的頭髮。
少女髮尾的淡綠色蝴蝶結近在眼前，五條悟擡頭，雨宮佑彎著腰，湊得很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感激笑容。
「不過，還是謝謝你這樣想著我的事。」
她的笑容象是春天的暖陽，溫暖柔和，輕輕把他心頭的鬱悶撫平。
靠得太近了。
以往也有貼得比這更近的時候，他從來不覺得有什麼，可今天只是靠得近了些，他卻有些臉熱，喉嚨也癢癢的。
五條悟頗不自在地抓著雨宮佑的肩膀把她推開一點。
「沒事啦......只是順便想到了而已。」
「那這樣吧，作為謝禮，我可以許諾悟一個我做得到的要求哦！」雨宮佑笑盈盈地起身，「當然，傑也是。」
「那我就待定吧。」夏油傑輕笑一聲。
「我也待定——」
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不過剛剛悟的話確實是提醒了我呢。」
「什麼？」
「關於那隻特級咒靈的能力，和我弟弟昏迷的事情。」雨宮佑食指點著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和靈魂相關的東西可不可以解開普身上的詛咒呢......？」
除此之外，還有X對她說的「有關我的信息在御三家的古書中」，雖然希望渺茫，但她想要試上一試。
「關於這種東西，需要去專門的書籍上查找吧。」家入硝子從書海裡擡頭，補充道。
「高專的圖書館是對學生開放的，其實我拜託過夜蛾老師，他同意我進去了。有一些關於咒術界的常識就是在裡面看到的，不過好像沒有看到過有關靈魂的書啊......」
順著雨宮佑的思路，夏油傑也說道：「這種高深一點的書一般都被大家族收藏起來了吧......悟？」
「哈？我家？我從來沒進過書庫，那些古書我看著就頭大。」
「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去參觀一下悟家的書庫呢？」雨宮佑雙手合十，十分期待。
五條悟似乎是想起了家裡，一臉的厭煩：「我不想回......等等、等等，我帶你回去就是了，你別湊過來！」
今天徹底地理了一遍大綱，從中午想到晚上，腦容量不足了要。
碼字的時候滿腦子的在寫了在寫了在寫了。
這章是過渡，看起來很平淡吧，沒事，下一章萬字一定過癮的啦。
第36章 入侵
翌日，雨宮佑來到五條家門前。
古樸，莊重，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的高大圍牆。
低眉順眼的僕從，古色古香的建築，還有細針落地都能聽到的安靜氛圍。
難以想像五條悟這樣跳脫的個性是在這樣威嚴肅穆的家庭環境中養成的。
雨宮佑身後跟著僕從，身邊是一臉不耐的五條悟，或許是有了X那座危機重重的古宅的對比，倒不覺得壓抑，還有閒情逸緻觀察一下布景。
「你在想什麼？」五條悟對這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又興味索然，唯一有點意思的就是觀察雨宮佑的神態。
雨宮佑的表情豐富，總是很好懂。
她東張西望，很是新奇的樣子，有點可愛。
「我在想，這樣的家族能養出悟這樣性格的少爺，也真是奇了怪了。」
......不可愛了！
「有我這樣的鮮花生長在無趣的綠葉裡，是五條家的幸運才是。」五條悟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雨宮佑送上有些敷衍的奉承，「不過，五條家的人不會歧視像我這樣的非術師嗎？你不是說過禪院家見到我絕對會擺出嫌惡的表情嘛。」
「你是我的朋友，誰敢說你一聲不是？」五條悟笑得張揚恣意。
五條家是以五條悟為中心的，這一點從五條悟進門到現在的態度中可見一斑。
要說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五條悟有著極其稀有的術式。不過這樣也就意味著，五條家同樣是非常注重咒力與術式的家族，甚至比禪院有過之而無不及。
果然，五條悟思索一下，補充道：「不過，比起說歧視，他們更象是無視吧。」
言外之意便是，普通人在五條家的眼裡等同於螻蟻，人類沒有必要特意去關注螻蟻，便也不會在面上表露出歧視。
「這樣也好，被無視還能提高我在這裡讀書的效率，友不友善的無所謂，反正我也只用和悟交朋友。」
雨宮佑向他嫣然一笑，被那雙清透的綠瞳注視著，五條悟再次體驗到了那種不自在的感覺。
他彆扭地扭過頭去，用髮絲掩飾發熱的面頰和耳垂。
「書庫就在前面，你直走就是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欸？」雨宮佑有些怔愣，看著五條悟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身後的僕人朝她鞠了一躬也趕忙跟上，有點莫名其妙。
這是怎麼了......？
算了，少年人的心思最難猜，想來不是什麼大事，不管他，自己還有要事。
雨宮佑大步邁入五條家的書庫，心中雀躍。
這可是延續千年的大家族的書庫，一定有很多好東西！
兩小時後，雨宮佑靠著書櫃癱坐在地，卒於身邊的幾沓書堆之中。
看不完，真的看不完。
五條悟就在這時走了進來，他直直找到雨宮佑的所在，一手搭著書櫃，低頭笑著看她了無生趣的樣子。
「悟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嗎？」雨宮佑擡頭問他。
「只是一些隨便找個人也能審閱的無聊文件罷了，我當然掃一眼就當完事了。」
「那怎麼會去了兩個小時？」
「工作後當然要犒勞自己一頓甜品。」五條悟一臉理所應當，又叫候在外面的僕人端上一盤大福給雨宮佑，「這是犒勞你讀書讀了兩個小時的份。」
「謝謝~」雨宮佑欣然接過盤子和叉子，咬一口大福，香濃的奶油在口中化開，混沌不堪的大腦在甜品的撫慰下恢復了一絲清明。
「怎麼樣，又發現嗎？」
「完全沒有。」雨宮佑長嘆一口氣，把手裡的書往上擡了擡，「找到的都是些有關傷害靈魂的咒具知識，沒有可以改變靈魂進而改變肉體的存在呢。」
「所以你現在在看......史書？」
「嗯，已經找不到靈魂相關的書籍了，就隨便看看。」
說到這裡，雨宮佑又是兩手一攤：「但是也沒什麼意思，我現在倒是能把你家前十代的家主名字叫出來了。」
「那本太正式了，沒什意思，我看的時候都要睡著了。」
五條悟起身走向更靠內側的書架，熟稔地抽出一本泛黃卷邊的古書，遞給雨宮佑。
「你看這個，這個夠野，有意思。」
老舊的古書封面什麼都沒寫，裝訂得倒是非常牢固。
雨宮佑將信將疑地接過，翻開第一頁，泛黃的書頁上用筆墨潦草地寫著一行字。
「禪院家主禪院廣義，為老不尊，被人發現於花街私會名妓。」
「噗......」雨宮佑沒忍住笑出了聲，擡頭問，「這是什麼？」
「看也知道了吧。」五條悟臉上掛著同款笑容，「御三家從很早以前就各自相看兩厭了，這本就是用來記錄其他兩家的醜事的冊子。」
「還有這種好東西！」
雨宮佑此時的心情就像是住校高三生拿到了班級裡流通的閒書，精神一振，興致勃勃地開始翻看。
五條悟蹲在她身邊一起看，雖然他已經看過一遍了，但這些樂子看幾遍都是如此......搞笑。
什麼加茂少爺少年斑禿啦，什麼被罰禁閉的禪院族人鑽狗洞出門啦，甚至還有禪院與加茂家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一樁樁一件件記滿了其他兩家的黑歷史。
「可以想像，在禪院家和加茂家的書庫裡，應該也有這麼一本書。」雨宮佑禁不住樂道。
「說實話，我也挺想看的。」五條悟一副局外人的樣子，看自家熱鬧都不嫌事兒大。
不過，書上記錄的不僅有以上那些無傷大雅的小黑料，還有一些真正的醜聞時刻。
看得出這本書是代代相傳下來的，每過幾頁字體和敘事方式都會有些微的差別。
這本書接近結尾的幾頁，就記錄了距今150年前，一位加茂族人的驚天醜聞。
比起其他一筆帶過的笑料，這一事件花費了筆者整整一頁去記錄。
「加茂憲倫，加茂家咒術師，利用一體質特殊的人類女子與咒靈結合，使其誕下九個咒胎，稱其為九相圖。加茂憲倫所作所為行同狗彘。培育咒靈，違背咒術師之根本，為加茂家有史以來最惡咒術師。」
「加茂憲倫......」雨宮佑低聲念叨。
「那傢伙做的事情太噁心了，這件事不僅在這本書上有記載，在正史裡也有，而且記錄得更為詳細。」五條悟翻開雨宮佑搭在腿上的正史，熟練地翻到某一頁，「諾，就是這裡。」
雨宮佑看過去，果然如他所說。
這件事在當時應該是引起了極其強烈的轟動，所以事件被清楚地記錄下來，連加茂憲倫的出生都精確到了時辰。
一行字引起雨宮佑的注意。
「......早年間與咒靈搏殺，重傷落敗，大病一場。痊癒後，性稍變。」
加茂憲倫早起一直以嚴肅，刻板的態度示人，在經歷了生死之變後反而溫和了一些，再之後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記錄，最終就是研究出九相圖暴露後遭到處決。
性格稍微發生了變化嗎......
雨宮佑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加茂憲倫早期一直很正常，性格嚴肅，但是很守規矩，難道是與咒靈搏鬥的過程中被咒靈的某些特質吸引了？
可是記錄中的咒靈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術式，就是單純的很強。
又或者，他是經歷生死之後想找到一些生命的可能性？
這樣的思考方式也有點奇怪。
最重要的是，加茂憲倫不敵咒靈慘遭重傷，被救回家以後又生了大病，記錄裡並沒有反轉術式為他療傷，這樣的人真的能迅速痊癒？
雨宮佑心中的預想呼之欲出，但還不能確認。
「沒有關於加茂憲倫的畫像之類的嗎？」
五條悟搖頭：「我家最詳細的就這本，加茂家那邊視加茂憲倫為禁忌，能清理的肯定早清理乾淨了，倒是禪院家一向也是對此幸災樂禍的，估計會有更詳細的描述。」
「不過禪院家的書庫我也沒法帶你進去，我和那破地方八字不合。」
「沒關係的啦，我也只是有一點點好奇而已。」雨宮佑笑著合上書，站起身，把地上的書一一復位。
邊做，她邊不經意地說：「我看書裡記載了這麼多術式，卻沒有有關生命的術式呢。」
「生命？」
「就是......比如說漫畫作品裡常常出現的那種，永生，或者只有部分器官或肢體存活下去。」
五條悟做思考狀：「後者倒是真沒聽說過，不過前者......好像在哪裡聽過的樣子。」
「欸？」雨宮佑回頭，「真的有麼？」
「啊——！我想起來了，就在高專地下，有個叫天元的術師，擁有不死的術式，據說活了千年以上了哦。」
「千年！」雨宮佑感嘆，「那他一定很博學吧！」
五條悟無語凝噎：「你倒是說一點關於年齡長度的吐槽啊。」
雨宮佑把最後一本書放進書櫃，轉身對著五條悟純良地笑。
「今天非常感謝你，悟，我得到了很多有趣的信息！」
「不過沒有關於你弟弟的重要信息吧。」五條悟看著有些許無奈，「我猜也是，特級咒靈那邊我會和傑繼續調查的，你放心，不會讓你久等的。」
「嗯，我相信你們！」雨宮佑重重點頭。
得知了線索又在禪院家，雨宮佑不急著行動了，她打算下一次侵入禪院家的時候把禪院姐妹和加茂憲倫兩個遺留問題一次解決。
現在要先解決的首要問題是，從X手中得到的輔助監督權限的對接。
與雨宮佑對接的分別是三個地區的三位總負責人，近畿地區的草介拓真，中部地區的藤岡龍和關東地區的北原隼人。
毫無疑問，三個人都是X的手下，與她沒有半點信任關係可言。
雨宮佑把他們約在了會社內，三人面上倒是恭敬，雨宮佑坐著，他們站到一邊，低眉順眼。
雨宮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問：「你們三個，都是單獨來的？」
藤岡龍想給自己的未來上司留下一個好印象，連忙回答：「不是，我們三個都帶了秘書——」
他的話止於一半，眼前最後見到的景象是自己沒有頭的身體噴著血軟軟倒下。
其餘兩人皆是如此。
頭顱落地，小野寺眀砂甩乾淨刀上的血，神色淡淡，把刀收回刀鞘。
「外面的三個，進來。」
外面的三個秘書聽到傳喚，連忙進屋。
一開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上司幾分鐘前還在和自己有說有笑，此時已經屍首分離，倒在地上，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傷處湧出，浸濕了毛絨地毯，沁出一片深黑的印記。
猝不及防見到了屋內的場景，有一個秘書禁不住慘叫出聲，被另外兩個迅速捂住嘴。
「進來吧。」雨宮佑溫聲道。
三個秘書低著頭，顫顫巍巍走進房間，避開地上自家上司的屍體和血跡，鵪鶉似的又站到牆邊。
外面有兩個員工拿著袋子和清理工具進來了，向雨宮佑和小野寺眀砂打過招呼後，無視了顫抖的三人，開始收拾一地殘骸血汙，動作嫻熟。
畢竟他們之前都是幹詛咒師的，這種事情沒少幹，場面也見得多。
雨宮佑從三人中挑出一個最順眼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被點出來的那人向前走了一步，不知是自己走的還是後面兩人推的，回答時嘴唇都在顫抖。
「我、我、我叫，我叫瀧川太平，大人。」
「不要緊張。」雨宮佑聲音柔和，在三人耳中卻如同地獄的索命惡鬼。
畢竟她可是剛剛下令殺人的那個，現在上司們屍骨未寒，甚至那樣血腥的場景就在眼前，她就能以這樣輕鬆淡然的態度示人，實在是恐怖至極！
「瀧川太平，你以後就是三個地區的總負責人了，給你原來的地區挑個區負責人，以後跟在我身邊，作為我傳達指令的信使。」
「欸、欸？」突然被升職的瀧川太平連恐懼都忘了，反應過來後連忙道謝，「謝謝大人賞識，我以後一定盡心盡力工作，為您效犬馬之......」
「行了。」雨宮佑打斷他，對著他身後的兩人說，「你們先下去吧。」
兩人早想跑了，也不羨慕升職的瀧川太平，雨宮佑一聲令下，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要你安排下去，把這三個地區的工作量分一部分給本會社的員工......」
具體事項就和之前說的一樣，雨宮佑把這些交代下去，就讓他離開了。
「姐姐。」等瀧川太平和收拾房間的員工走乾淨了，小野寺眀砂上前道，「姐姐是怕那三人之中有內奸，所以才把他們殺了？」
雨宮佑笑笑：「不是『他們之中有』而是『他們全是』才對，X既然把這些人給我了，就必然會猜到我肅清他的餘黨，把輔助監督這一勢力收歸己用的想法。」
小野寺眀砂皺眉：「可是剩下的那三人......」
「我可是要把他當成心腹來培養的。」雨宮佑身體徹底舒展，陷在寬大柔軟的椅子裡，看似已然放鬆，眼中卻是運籌帷幄的自信，「我都進行肅清了，可得好好信任被我敲打過的手下，這樣他們才會——」
才會成為值得X相信的傳聲筒。
此時的場景，任誰見了都會以為雨宮佑已經徹底對新提拔的下屬感到放心。
但小野寺眀砂最是懂得雨宮佑的想法，她自然是理解了對方的用意。
這樣就好。
她心裡的那一絲疑慮消弭，重新安靜地站回到雨宮佑身側。
處理完這邊的問題，雨宮佑把視線重新放回到禪院家上。
更確切的說是重新放回到X目的上。
X利用她去做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比如這次，他說要真人，雨宮佑自然而然便會聯想他要真人做什麼。
但看真人的能力，無為轉變，他自爆是可以改變被咒者的靈魂形態，進而改變肉體。
除了製造出改造人，他最突出的表現，是將日車寬見轉變為咒術師。
咒術師與一般人最大的不同是大腦的構造。
有的人生來身體中是有術式天賦的，可是因為大腦構造與常人無異，無緣咒術師的道路。想必日車寬見就是這樣。
改造人除了數量多，攻擊力比較低下，作為老妖怪的X應該是看不上這種能力的，那麼，除非是真人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後手，他想要的應該是真人將普通人轉變為咒術師的能力。
把普通人變為咒術師？難道X想創立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
不對，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終究是沒有術式天賦的，就比如自己，要想真正實現全員咒術師估計只能把......
把普通人都殺光了。
雨宮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搖搖頭把危險的想法驅逐出腦海。
那X要怎麼控制一個咒靈為他所用呢？
結合之前推測的，X可能對五條悟或夏油傑感興趣。
答案就比較接近X想利用夏油傑收服真人。
至於如何控制夏油傑......
雨宮佑想到了虎杖香織和現在那個男人額頭的縫合線，在腦海中想像出一個頭頂縫合線的夏油傑，頓感一陣惡寒。
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想的這麼糟糕，不過她必須將這最壞的打算列入可能面對的情況。
現有的線索只能支持她想到這裡，接下來就是禪院家的遺留問題。
人員的選擇非常簡單。除了她自己，最棒的人選就是零咒力不會驚動結界的伏黑甚爾，對方平時不接受她的僱傭，但一聽到是和禪院家有關的，立刻豪爽地接了下來。
當然，價格也很豪爽，雨宮佑慶幸自己已經有了政府撥的資金，足夠雇得起這位天與暴君。
有了斗篷和江島悅子還能再加一人，雨宮佑在小野寺眀砂和日車寬見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不敵小野寺眀砂的撒嬌攻勢。
她太久沒有在姐姐面前表現自己，已經等不及要殺幾個人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了。
畢竟最近加入的不是分走了姐姐關注的令人討厭的小孩，就是能力不俗、工作效率也很高的日車寬見，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日子選在12月4日，星期日，沒什麼特殊含義，只是那天雨宮佑休假並有空。
難以想像她到現在還在高強度的工作中維持著學業。
又要到考試月了，要是讓會社員工知道他們的社長在批閱文件之餘桌子上還擺著法學專業書，一定會驚掉他們的下巴。
考慮到現在所辦的事情的危險性，為了不波及到旁人，或許她可以申請休學一年。
12月4日，是夜，一行三人前往禪院家。
上次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便宜，這次潛入就沒上次那麼輕鬆。沒有宴會，氣氛肅穆，還因為上次的丟臉加強了防守和戒備。
一旦三人的行蹤暴露，禪院家的守衛就會立即反應。
禪院家的護衛隊主要為無術式人員組成的的「軀俱留隊」和四位準一級實力人員組成的「炳」構成，前者可以說沒有威脅，後者用伏黑甚爾的話來說也都是雜碎。
「他們就算是全員一起上難度大概和Q那時候差不多吧，你站著不動就好。」
雨宮佑問起來的時候，對方是如此回答的。
比較麻煩的是禪院家的家主和幾個同輩人，單單一個兩個打上來還行，一起攻上來他們可能會不得不使用小野寺眀砂的領域，雨宮佑想盡可能避免這種情況。
所以這次行動的要點在於速戰速決。
伏黑甚爾的動作迅速且悄無聲息，雨宮佑於是拜託他先去書閣取史書，不要驚動守衛，自己則由小野寺眀砂帶著前往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所在的院落。
雨宮佑沒想到自己這次來還能撞見兩個孩子被欺凌的場面。
或許不是她正好撞見，而是這不過是一種日常。
兩個孩子可憐巴巴地跪坐在地上，互相依靠著，面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體型偏瘦，帶著刀，頭髮攏在腦後紮起來，有點武士的風格。
旁邊還有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站在一邊，一幅馴良順從的卑微姿態。
雨宮佑和小野寺眀砂身著咒具斗篷，隱於夜色中。決定先按兵不動，看看能不能等這男人自己離開。
「我怎麼會生下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男人一開口就是怨懟。
看來是禪院姐妹的父親。
「要不是有你們兩個拖後腿，我早就是禪院家的家主了！那個禪院直毘人三教九流的術式哪裡比我強，還是不運氣好生了個繼承術式的兒子？」
而且還是個怨天尤人，把自己的能力不足怪罪到女兒身上的人渣父親。
「老爺......」女人似乎擔心隔牆有耳，膽怯地上前一步，「別在這裡......啊！」
女人被重重揮開，跌坐在地上，眼中蓄滿了淒楚和悲哀。
女人大抵是禪院姐妹的母親，看到母親被推倒，她們也不為所動，足以見得平時血親對她們的態度。
但男人只是繼續罵道：「你也是個不爭氣的，看看從你肚皮裡爬出來兩個什麼東西！一群沒用的廢物！」
他越說越激動，竟欲拔刀朝著女兒斬去：「我今天就抹掉這兩個汙點！」
「眀砂。」
小野寺眀砂應聲而動，如同忠實的鬼魅，幾息之間來到禪院姐妹面前，擡刀擋下了攻擊。沒有片刻耽擱，她的術式發動，剝奪了禪院扇的視覺。
與此同時，術式導致的咒力殘穢外洩使得禪院家的結界迅速報警，她們必須速戰速決。
小野寺眀砂出其不意取得了優勢，禪院扇眼神失焦，卻還能憑著感覺和肌肉記憶揮出幾刀。
不過這已經失了準頭的攻擊自然無法傷到小野寺眀砂，她揮出一刀，劈開禪院扇的刀，而後對著門面直直一刀下去，禪院扇鮮血四濺倒在地上。
旁邊的女人已經嚇得癱軟，根本爬不起來，倒是剛剛差點被砍殺了的禪院姐妹更加鎮定一些。
她們認出了這件斗篷。
「按照約定，我來了，你們還好嗎？」
禪院真希的眼神亮了一瞬，而後故作成熟地壓下去。
「我們沒事。」
「我們沒有時間了，這個男人你們想怎麼處置呢？」
雨宮佑並不急著把禪院家立馬屠戮乾淨，禪院扇是死是活，現在只取決於這兩個小女孩。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禪院扇聽了這話，又驚又怒：「我可是你們的父親，你們敢——」
「你沒有把我們當過女兒。」禪院真希稍顯幼稚的聲音擲地有聲，打斷了他。
剛剛還趾高氣昂地將欲弒子，眨眼間便倒在地上生殺大權由兩個小孩兒掌控，這一幕荒誕而又無比真實地反應著咒術界的現狀。
「留著他添麻煩，給誰都添麻煩。」禪院真依躲在姐姐身後小聲道。
「他拋棄我們，所以我們也要拋棄他。」禪院真希下定了決心，看向雨宮佑，像是在證明什麼，「我可以動手的。」
雨宮佑擡手，憐愛地摸摸她的發頂：「你還小，這種事情由大人來做就好。」
在雨宮佑話音落地的一剎那，小野寺眀砂直截了當地砍斷了禪院扇的脖子，這個男人連最後一口氣都沒嚥下便直接歸西。
「啊！！」禪院扇的妻子，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的母親，見到這一幕，捂著臉崩潰尖叫，涕泗橫流。
禪院家的女人是可憐的，她們天生就被當做是物件，殘次品，特別是沒有咒力或是咒力低微的，更得不到一點尊重，只能依附男人而活。
她們沒法保護自己，沒法保護自己的孩子，甚至還會為了討好上首而主動排擠其他沒有咒力的人。
就算是沒了禪院扇，她被壓迫的日子也不會迎來盡頭。
不知道她那悲慟的聲音是在為誰而哭。
「她呢？」雨宮佑指的是她們的母親，言語短短，語氣卻並無催促之意。
她的余光中，禪院甚爾已經向這邊趕來了，手裡拿著東西，看來已經做完了該辦的事情。
「她不會和我們一起走的。」禪院真希自然也意識到事情的緊迫性，拉著妹妹上前，「帶我們走吧。」
「你以為你們還走得掉麼？」充斥著怨毒恨意的聲音與攻擊一併襲來，小野寺眀砂首當其衝，躲避不急，只得拿刀身勉強擋住攻擊，被擊退數米，腰上有了劃痕。
「！」雨宮佑一驚，赫然發現禪院直哉已經近在眼前。
「你們就是那天在攪黃了我的宴會的老鼠吧？」禪院直哉狂笑著，眼中卻淬著怨恨，一張艷麗的俊臉扭曲得厲害。
那日本來用於劃傷禪院真希的臉的匕首又出現在手中，直直朝著雨宮佑的咽喉而來，下的是死手！
生死危機的緊要關頭，一柄雙頭短刀破空而來，堪堪劃過雨宮佑的面頰，將匕首擊退，發出響亮的錚鳴。
雨宮佑似是早有預料，頭都未移動分毫。
短刀把手繫着一截鎖鏈，二人均回頭望去，果然是禪院甚爾拿著。
「喲，大小姐，怎麼我剛不在一會兒就惹了一身腥。」他慵懶地笑著，嘴角的傷疤隨著扯動而遷移，眼神並不專注，顯然是沒把禪院直哉放在心上。
比起禪院甚爾的隨性散漫，禪院直哉的態度就熱情多了。
「禪院甚爾！！」
他簡直象是看到了偶像，眼神狂熱，意識到雨宮佑和他是一道而來的，又憤恨不已。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們來做什麼？！」
「看也知道了吧。」伏黑甚爾不耐地「嘖」了一聲，收回雙頭短刀，示意地上還趴著一具屍體。
禪院直哉輕蔑眼神地掃過禪院扇的屍體：「弱者也就只能這樣用愚蠢的方式死去了。」
「哦？」禪院甚爾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以肉眼難以觀察的速度近身到禪院直哉面前，刀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你以為，你對我來說算是強者？」
「甚爾，走了。」雨宮佑已經拉著兩個小孩退到牆邊，小野寺眀砂雖然負傷，但好在傷的不重，還能自如行動。
江島悅子感應到已經有數個一級咒術師在接近了。
「你可真是會使喚人。」伏黑甚爾哼笑一聲，轉身，一手抱著雨宮佑，讓她坐在自己胳膊上，一手用原來的抱法反向抱起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
身上行李多的象是要去趕春運火車。
「在這個家裡只有我能理解你的強大！等我當上家主，你就可以回來！！」身後，禪院直哉還在不甘地叫囂著，宛如跳梁小丑。
伏黑甚爾面帶嘲弄，並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雨宮佑根本沒把禪院直哉喊的話放在心上，畢竟這種家族裡澆灌著扭曲思想長大的禪院直哉永遠無法和曾經備受欺辱的那個禪院甚爾互相理解。
她還沒來得及感慨這次的抱法挺舒適，就感覺到一陣強大的氣流吹得自己呼吸困難，被迫把頭向後轉去。
原來換了姿勢是這個原因！
雨宮佑趴在伏黑甚爾的肩頭，後背被吹得有些冷，眼前景色向後移動的速度讓她有一種在坐特快列車的錯覺。
彷彿洞悉了雨宮佑的想法，伏黑甚爾終於停下，把暈暈乎乎有些腿軟的三人放了下來：「到站了，大小姐。」
他們停在雨宮家附近的巷子裡。
「眀砂呢？」雨宮佑剛穩住身體，就脫了兜帽，焦急地向後看去。
見到眀砂逐漸靠近的身影，她才鬆了口氣。
「姐姐。」小野寺眀砂捂著腰停下來，她拚盡全力才勉強跟上抱了三個人的伏黑甚爾，傷口有些撕裂。
即使如此，她還是先匯報道：「臨走的時候我用了術式，沒人跟上來，放心吧。」
江島悅子在她身邊飛了幾下，默默示意雨宮佑她也有幫忙消除痕跡。
「做的很棒，但是你得先去治療。」
雨宮佑皺著眉頭，掀起斗篷和衣服檢查她腰部的傷痕。
還好，小野寺眀砂反應很快，擋得及時，劃痕不深。
「我們去包紮吧。」雨宮佑長舒一口氣，臉上這才有了些許笑意。
得到了姐姐關心的小野寺眀砂骨頭都快酥了，腰傷的疼痛都好像減輕了幾分，自然是欣然應允。
一行五人回到家中，剛開門，家裡的四個小蘿蔔頭就圍了上來，擠得玄關水洩不通。
「姐姐！歡迎回家！」
「姐姐！她們是誰？」
「有血味......我去拿藥箱！」
「......沒事吧？」
雨宮佑有些無奈。
「大家不要擠在這裡，先回去，眀砂姐姐受傷了需要處理。」
......以前從沒覺得家裡這麼小。
或許這就是甜蜜的煩惱吧。
枷場姐妹晚上會被枷場夫妻接走，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本來一個睡主臥，一個睡客房，但現在房間好像不太夠了。
既然如此，就讓禪院姐妹睡主臥的大床，津美紀去自己的房間，惠在客房睡好了。
反正沙發也挺寬敞的。
但是還要考慮到餐食問題。
是不是雇一個可靠點的住家阿姨比較方便呢......
雨宮佑開始認真的思考起在會社裡增建一棟幼兒園的可能性。
她在這邊給小野寺眀砂的傷口消毒，孩子們在那邊已經嘰嘰喳喳地開始自我介紹了。
「新來的！過來過來，歡迎你們來姐姐家。」菜菜子一向是最為活潑的那個，「我叫枷場菜菜子，這是我的妹妹美美子。」
伏黑津美紀是其中最年長的，個性柔和，她對禪院姐妹友善地笑笑：「我叫伏黑津美紀，這是我的弟弟伏黑惠。」
「我叫禪院真希，妹妹叫禪院真依。」
禪院真希一邊回答，一邊偷偷地觀察起雨宮佑。
她甚至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剛剛情況驚險，也來不及看對方的臉，到現在總算安定下來，對方卻還是在忙著。
墨色的雙麻花辮松松堆在兩頰，下垂的眼尾使得面容非常柔和，那雙綠色的瞳孔好像有光似的，亮晶晶的，讓人頓生好感。
髮尾的淡綠蝴蝶結上好像有什麼藍色的東西......
禪院真依也在偷偷打量著雨宮佑，不過比起禪院真希，她的目光要更加欣喜和依賴。
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姐姐設法救了她們啊......她長得好好看。
「禪院？」伏黑惠捉住重點，「你們是從禪院裡被帶出來的嗎？」
「是被救出來！」禪院真依反駁，意識到自己太大聲了，又略微縮回到姐姐身後，目光躲閃著，「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的.....爸爸，以前也叫禪院。」
「他也是逃出來的吧。」禪院真希一臉肯定。
美美子的聲音淡淡的，但是能看出她些微的笑意：「你們也是雙胞胎，而且也是被姐姐救出來的，好巧哦。」
「我覺得我們可以當好朋友！一起從爛白菜的手中保護姐姐！」
「爛白菜？」
「就是惠他的爸爸。」菜菜子毫不客氣地一指那個已經又癱坐在沙發上看賽馬節目的伏黑甚爾。
「他是小白臉，想把姐姐的錢全部騙光！」這回她學聰明了，湊近了禪院真希的耳朵小聲說。
禪院真希一臉莫名地看向那個一看就非常強悍的男人。
那麼強的人也會去做小白臉嗎......？
她又看向給小野寺眀砂包紮完傷口，純良地笑著的雨宮佑。
嗯，對象是姐姐的話，很有可能。
小孩子的友誼來得迅速，她握上菜菜子伸出的手，同意加入「保護姐姐計劃」中。
雨宮佑做好包紮後，就看到小蘿蔔頭們已經鬧成一片了，她感慨著小孩子交朋友真是輕而易舉，走到他們面前。
首先對禪院姐妹進行自我介紹，然後告訴他們床位的變更，還有以後上學的一些計劃。
孩子們都上同一所幼兒園，也比較好接送。
雨宮佑略微想像了一下保姆一人領著六個孩子浩浩蕩蕩的上下學的樣子。
......真是辛苦了，給她提高工資吧。
「要是惠是女孩子就好了，這樣姐姐就可以睡床了。」枷場菜菜子提議自己睡沙發無過後，嫌棄起了伏黑惠的男孩身份。
伏黑惠：「？」
雨宮佑失笑。
看來以後家裡會變得很熱鬧。
五條悟視角：她表情豐富，很好懂。
樂啦——都只給你看能看的欸——
我有心把禪院寫得厲害一點，可仔細想想，就算是十年後，禪院家也是一個真希就屠乾淨了......這，戰力碾壓了。
第37章 任務二
「無論用多少普通人練手，也沒法再感受到那種靈感迸發的喜悅了，普通人可真沒用啊——」
古樸的宅邸中，傳出一道風格極其違和的聲音。
真人坐在房屋緣側，雙手撐在兩腿之間，百無聊賴地抱怨著。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能提供的咒術師都入不了你的眼。」身著和服的羂索不緊不慢地拿出棋盤，擺出了一盤殘局，與自己對弈。
「能帶給我死亡體驗的......」真人異色的雙瞳望向夜空，笑容裡多了幾分異常的痴迷和沉醉，「目前為止就只有......」
「迷上她了？」羂索思量一二，落下一子。
「哈哈哈哈哈哈......迷上？啊，我是迷上了，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真人回味著，「如果能再一次體驗到那種感覺，我的領域......」
「大人。」
有人沿緣側走來，坐在木質門外，恭敬地低頭報告。
真人的話被打斷，不滿地看了一眼他，礙於對方是來找羂索的，沒有直接動手。
「進來。」
「是。」
來人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步入室內，明亮的燈光打在臉上，正式剛被提拔為三地區總監督的瀧川太平。
他整了整衣襟，開始匯報。
「小姐化名『萊恩』，開設了一家名為『咒靈祓禊』的會社。在職人員約有四百八十餘名，前身均為詛咒師。會社目前已和政府的咒術特務科建立初步合作關係，意圖取代咒術高層。」
「萊恩......雨，呵呵，她起名字倒是簡單直接。」羂索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彷彿與雨宮佑的關係十分親近似的，他接著又問，「你剛接觸第一天，就知道了這麼多信息，她很信任你？」
「是，萊恩小姐初見三位前地區總輔助監督就將其全部抹殺，應該也是給我們三個一個下馬威，我有幸被選中成為三個地區的總監督，小姐似乎是想要將我培養成心腹，還在我離開之前暗示了我，讓我......暗中觀察您的情況。」
直接殺掉三個輔助監督，大抵是懷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想法。
但是......她真的如此輕易就認為自己已經消除了不利因素，於是信任瀧川太平？
或者她以為安插一個自己的人進來會反抗得太明顯，惜命？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真是令人失望的......不。
即使瀧川太平帶回來的信息再多，也不能證明他已經被接納了。
羂索忽而擡頭：「你以前是負責近畿地區的輔助監督的秘書？信任輔助監督是誰？」
瀧川太平愣了一下，語氣有些慌亂，：「欸？啊、是......抱歉，容我查一下。」
怕羂索因為這一失誤而處理掉自己，瀧川太平冷汗落了下來，他快速打開手機查閱一番，終於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名字。
「伊藤！伊藤澤！是個不太惹眼的人，升職也是別人推薦的，我就給忘......」他還是改不了一緊張就容易話多的毛病。
得了這個答案，羂索卻心情很好的樣子，沒有在意他的碎碎念，只是一拂手吩咐道：「盯緊這個人。」
「是！」
得了命令，瀧川太平趕忙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我想把剛剛那個人變成改造人。」真人惡劣地笑著。
羂索手執黑棋，吃掉白棋一子：「那個人不行，他可是我重要的傳聲筒。」
「嘁，那就算了。」
真人聽他的話，倒不是因為對方救了自己有恩，也不是因為對方提供活人來給自己練手的報答，只不過兩人現在是合作關係，它沒必要為了一時興起而撕破臉皮。
「你真是奇怪，明明是個人類，卻要站在咒靈的一邊，意圖毀滅人類。」它吐槽著。
「我只不過是在為世界清理沒有才能的廢品，很可惜，這個世界上大多數都是沒有才能的廢品。」羂索落子的手一頓，想到了什麼，又含笑補充，「不過有的倒是很有趣，可以多留片刻。」
真人知道他指的是雨宮佑，深有同感。
「啊，如果是她的話，倒是可以捏成特別一點的形狀......」
眼看他又要陶醉在幻想裡，羂索說道：「我這裡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嗯？」真人晃著小腿，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去殺一個叫米格爾的咒術師，毀掉他手上的黑繩。」
「那個人實力怎麼樣？有和我那天打的兩個高中生強嗎？」
羂索笑著搖頭：「雖然是一級，不過很可惜，米格爾沒有他們強。」
「嘁——那我不去。」
「這可不是我的個人請求，而是與復活宿儺的計劃有關。」
復活千年前的詛咒之王，使世界陷入恐怖和血腥的戰爭盛宴之中。恐懼和慌亂的負面情緒會產生更多咒靈，迎來千年前強盛的咒靈時代的復甦。這是對方向他提起的計劃之一。
......那就算在合作互惠的範圍之內了。
「好吧——」真人無精打采地起身，彎腰駝背，兩手無力地在空中亂晃，它邊走邊問，「那個人在哪？」
「這個任務你和雨宮一起做，告訴她目標是米格爾和黑繩，她會幫你查到。」
真人一聽到雨宮佑的名字眼神就亮了，嘴上卻說：「我對她真的超——感興趣，你不怕我忍不住殺了她？」
羂索瞟了它一眼，隱去眼中的輕蔑，聲音帶著些微笑意：「要是做得到就殺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聞言，真人極其興奮，大步流星地跳上屋檐，瞬息之間就離開了宅邸。
羂索沒有理會它過激的表現，落下最後一子。
棋盤上，白子的王孤零零地倒下，輸得一塌糊塗。
與此同時，雨宮佑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真人跑出一段距離，才猛地一拍腦袋：「啊，忘記問她的位置了。」
「不過沒關係~」他深處黑暗中，望著遠處人頭攢動的街道，兀自笑起來，「先去準備幾個見面禮吧~」
休息日，某醫院內。
雨宮佑坐在雨宮普的床位前，安靜地看著書。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少女蓬鬆的髮絲都好像發著光，她唇角帶笑，眉眼溫柔，時不時看一眼沉睡的弟弟，目光溫和。
這樣一幕落在前來查房的護士小姐眼裡，只覺得美好得宛如畫卷。
從四年前他的弟弟轉到他們醫院，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孩就經常抽空來探望弟弟，久而久之，許多醫護人員都認識了雨宮佑。
她為人熱情開朗，苦難也沒有壓垮她。這個堅韌的孩子一邊打工養家，一邊努力學習考上東大，護士小姐很喜歡這個孩子，也因此會多對雨宮普有幾分關注。
不過可惜，看這樣下去，雨宮普怕是不會醒來了。
「好久不見，最近是不是很忙？怎麼還戴上眼鏡了？」護士注意到她眼底淡淡的鴉青，有些擔心地詢問。
雨宮佑合上書，笑意盈盈，乖巧地回答：「還好啦，最近確實有一些忙，所以沒能來看弟弟，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呢？」
眼鏡是她為了方便戴上的。江島悅子前幾天告訴她，她領悟出了有攻擊性的招式，這下雨宮佑即使是被一般咒靈纏上也能輕鬆應對了。
不過這一點就不和護士姐姐說了。
「你那麼努力，普一定會理解姐姐的。」護士憐惜地摸摸她的頭，「你也要注意身體，可不能也躺在病床上。」
「謝謝您的關心！」
「有咒靈迅速接近！是......特級！」
江島悅子聲音從髮間傳出，音量小小的，只有雨宮佑能聽清，語氣卻很急切。
「嗨~雨宮佑在這裡嗎？在這裡啊！」房門突然被打開，一道輕佻的聲音打破一室溫馨。
真人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是他，雨宮佑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眼神下意識看向病床上的弟弟，又強制收回。
她知道真人要來，但沒料到是這時候，這地點。
「真是奇怪，門怎麼突然打開了？」護士小姐被開門聲嚇了一跳。
「或許是有風吧。」雨宮佑敷衍過去。
「冬天的風可是很冷的，你走之前記得關緊窗戶哦，我還要查其他病房，先走啦。」
「嗯！」
雨宮佑坐在座位上，微笑著揮手，看著護士小姐安全離開。
門合上的瞬間，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來做什麼。」
真人卻沒理會她，饒有興致地幾步走到病床前，細細觀察起雨宮普：「欸~這是你的弟弟啊~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雨宮佑沒有理會它。
雨宮普和她是重組家庭的姐弟，不過這點沒必要去和一個咒靈解釋。
「真是意外收穫~」特級咒靈不知發現了什麼，感嘆道。
「我問你來做什麼。」雨宮佑不為所動，「是他有什麼事情麼。」
「你不想聽可是會後悔的......算了，就先來辦正事吧！」真人露出一個可惜的表情，「那傢伙叫我和你去殺掉一個叫米格爾的咒術師，毀掉他的武器黑繩，至於他人在哪裡，要靠你囉。」
「真是麻煩......」雨宮佑嘖了一聲，打了個電話，命令拜爾去和情報屋聯絡。
打完電話，她坐在座位上，繼續看起手上的書。
這本書就是從禪院家帶回來的史書。
據說他們離開後，禪院家那天又徹底地搜索了一遍咒具庫，可能是PTSD發作。顯然，並沒有禪院族人會想到有人會去專程偷他們的書。
雨宮佑翻到記錄了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場事件的一章。
果然，禪院家的家風一貫如此，就連史書的用詞都要更為刻薄。
書裡極盡所能地刻畫了加茂憲倫的惡人形象，說他是如何表裡不一，罪不容誅。轉頭又批評起培養出這種罪大惡極之人的加茂家，洋洋灑灑寫了七大頁，看得人頭痛。
而在有關這起事件的最後一頁，果真畫著加茂憲倫的肖像。
雨宮佑翻到那頁，心頭微顫。
畫像上的加茂憲倫，額頭被刻畫出一圈明顯的縫合線。
就在她專心於書籍之時，真人向她走了一步。
雨宮佑頭也不擡，聲音也無一絲波動：「勸你不要現在對我動手，不然我就封鎖米格爾的消息。」
真人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笑容乖巧得虛假過頭：「怎麼會對你出手呢~」
那就等到消息到了再出手吧，正好，就在剛剛，他又想到一個好「驚喜」。
然而，比消息更早到一步的，是日車寬見。
所有私設全部啟動啟動啟動~還有這個！
這章看不出來，以後就會講到，我真的很多私設的，嘿嘿，能拉的人物都拉出來溜溜嘛。（不過大爺估計溜不出來，畢竟虎子才三四歲......幼齒大爺？噗）
第38章 求援
「萊恩小姐。」
日車寬見的業務能力已經非常熟練，不僅在收到雨宮佑的信息後就迅速趕到，還帶來了替換的服裝和斗篷。
斗篷是完好的那一件，另一件斗篷在上次入侵禪院家時被禪院直哉劃破，咒具效果大打折扣。
「嘁——」真人看到日車寬見趕到，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出手的時機，不爽地發出氣音。
雨宮佑的手機「叮咚」一響，是拜爾發訊息過來了。
伏黑甚爾推薦的情報屋真的很好用，在多家情報屋中是速度最快，信息最全的一家。
訊息上寫明了米格爾外表的具體特徵，目前所在的位置，和今日可能的動向。
「怎麼樣，有線索了吧？」
真人小孩兒似的湊上來，被日車寬見一法槌敲開。
雨宮佑偏了偏手機，沒有讓他看到內容。
她沒什麼感情地陳述了一遍收到的訊息，對真人說：「我的事辦完了，你來動手殺他。」
「什麼什麼？都已經踏足咒術界甚至成為別人的棋子了，難道你還保留著那種可笑的善心嗎？好好笑哦——」
真人簡直就像是高中班裡的不良辣妹，擠眉弄眼的戲謔笑容讓它看上去可笑而幼稚。
雨宮佑微笑回答：「如果你沒這個能力，我會在你被殺以後完成這個任務的。」
「好好好——」真人兩手抱在腦後，向外走去，毫不客氣地命令起日車寬見，「快帶路吧，棋子的棋子~」
日車寬見看著雨宮佑的態度，對方點頭，他才向前走去。
雨宮佑跟在最後，摁下鎖屏鍵，屏幕變得一片漆黑。
屏幕上，羂索的留言也隨之消失。
【把真人送給你的高專朋友吧。】
找到米格爾並沒有費多大功夫，情報屋給的信息非常詳細精準。
光天化日之下，雨宮佑叫日車寬見放下了「帳」。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汙濁殘穢，盡數祓除。」
漆黑的帳放下，籠罩住這一小片街區。
不用擔心帳被咒術界發現，這片地區的輔助監督已經在雨宮佑的掌控之下了。
米格爾剛剛遇見他們時，還以為是仇家僱傭的同行，試圖用金錢誘惑，講了兩句發現真人是貨真價實的特級咒靈之後才意識到不對。
「怎麼會有術師和特級咒靈一起行動的啊......簡直是瘋子。」
米格爾黝黑的皮膚上滲出冷汗，沾濕了白色的帽子。
雨宮佑沒讓日車寬見上陣，緣由倒不是為了自己的善心。
如果真是為了那微不足道的歉疚，她大可以給自己找理由，說這是X的命令，自己只是不得不這麼做。
但自從決定走上這條路以後，她已經依照自己的意願了結了不少人的生命，罪惡感並不是能夠阻止她的東西。
或者說，她對處理「罪人」向來是沒什麼罪惡感的。
此時不選擇出手的原因，只是提防著真人。
如果日車寬見把精力消耗在米格爾身上，等他回來恐怕見到的就會是自己的屍體。
或者連全屍都沒有呢。
雨宮佑冷眼看著米格爾和真人打起來，腦中想起那些改造人的模樣。
扭曲，癲狂，毫無美感的膨脹，非常符合真人的身份。
從「人類對人類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
以對方對自己不加掩飾的殺意，雨宮佑毫不懷疑自己一旦對真人表露出鬆懈，下一秒就會成為改造人的一員。
她從X手下忍辱負重這麼久，可不是為了籍籍無名地死在暗處的。
思考間，真人已經和米格爾過了幾招，一人一咒靈打得有來有回。
「倒也還不錯嘛。」真人笑著，看起來很滿意。
「彼此彼此。」米格爾打得吃力一些，但也還有回答它的餘裕。
「那不知道這招——」真人的手猛地向前一伸，胳膊如同橡皮筋一般拉長，米格爾下意識用小臂格擋，被碰到的地方卻猛然膨脹扭曲。
「啊！？」
米格爾心下一驚，立即退至數米開外，檢查自己的小臂，小臂已經變得灰白，像棉花糖一樣膨脹，使不上力氣。
這是什麼恐怖的術式！也不知道反轉術式能不能治好！
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明白這場戰鬥他決不能再被觸碰一下，否則必死無疑。
還好，他還有......
米格爾拿出一束細長的黑繩，繩子摺疊起來，如同短鞭。
「哦~終於拿出來了啊，這就是黑繩嗎？不知道效果是什麼呢~」真人舔舔嘴唇，打得十分盡興。
黑繩的效果雨宮佑是知道的，不過她對真人隱瞞了。
畢竟米格爾就算殺不死真人，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能消耗一點是一點。
真人故技重施，再次嘗試用手掌觸碰米格爾。
米格爾甩繩格擋，手掌與皮膚之間隔著細細一根黑繩。
「隔著這麼小的繩子也是沒——」真人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它發現自己的術式竟然沒有起作用。
黑繩，能擾亂一切術式，是極其珍貴的特級咒具，據說是由米格爾所在國家的咒術師們花費數十年編制而成的。
能拿著這個咒具的米格爾怎麼說也是一國咒術師的希望，卻在遠離故土的這裡當起了詛咒師，細細想來，未嘗不令人唏噓。
無法使用無為轉變的真人只剩下變形的能力，戰鬥陷入焦灼。
米格爾終究沒有能夠攻擊靈魂的方法，無法對對手造成有效傷害，只能一味規避傷害，真人略占上風。
真人越打越瘋狂，甚至開始不滿地叫囂：「你難道就只有這麼點實力嗎？沒有底牌嗎？快讓我見識見識啊！」
米格爾艱難地防守著，心中萬念俱灰。
難道今天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根本不夠！」真人突然狂笑著回頭，攻擊向著雨宮佑和日車寬見襲來。
雨宮佑眉頭一皺。
這個瘋子！
「領域！」雨宮佑喊道。
如果不使出全力，日車寬見是沒法從真人手下護住她的。
日車寬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領域展開——誅伏賜死！」
領域瞬息之間升起，將三人一咒靈包圍起來。
前一秒還向兩人襲來的真人被強制固定在對面的審判席上。
它嘗試了幾次，被黑色式神嘶吼著送回原處後放棄了先手進攻。
身處領域之中，它竟然還顯得挺悠閒：「真是大手筆啊——就是不知道領域之後的術式熔斷你要怎麼辦呢？」
術式熔斷，在進行了消耗大量咒力的領域展開之後，術師或咒靈會暫時無法使用生得術式。
「你還是先想想自己怎麼活著出去吧。」日車寬見冷著臉介紹完規則，開始定下罪名。
被真人或殺死或改造的一般人類數目足有三位數，資料上顯示的照片令人觸目驚心。
「殺害58人，改造131人，你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真人兩手一攤：「沒有哦~」
「有罪！！」黑色式神在憤怒地嘶吼。
「判處你——死刑！」日車寬見的面上有著同樣的憤怒。
法槌化為長劍，劍尖直指真人。
「這是處刑人之劍，被這把劍碰到的你，會立即死亡。」日車寬見冷冷地宣告。
「哈哈哈！是嗎？死亡！」真人突然狂喜，甚至表現得迫不及待起來，「來啊！給我帶來死亡吧！」
日車寬見見他瘋癲的樣子，不再多言，提劍上前。
日車寬見的體術由會社內戰鬥經驗豐富的幾位員工親自指導，他無愧天才之名，體術也學得很快，面對真人的變幻莫測的變形，反應迅速，招招皆是殺意外露。
真人堪堪躲過幾劍，終於有一瞬的躲閃不及，被劃到臉側。
幾乎是劍尖碰到臉頰的一瞬間，一種難言的疼痛貫穿了它的全身，靈魂傳來被一分為二般的撕裂的痛苦。
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秒，強烈到恐怖的痛苦中，真人腦內卻有無數靈感迸發。
啊啊......這是「死亡」！這是「靈魂的死亡」！
即將死亡的瞬間，真人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在倒地之前捏出一個手訣。
「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裹。」
「什麼？！」日車寬見瞪大了眼。
黑色的領域伴隨著無數伸出的手掌，以真人為中心向著外界擴張，直到吞噬了日車寬見領域的半壁江山。
兩個領域分庭抗禮，互不兼容。
日車寬見直覺這片黑色決不能觸碰，迅速退至雨宮佑身前。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尤其是你，我就知道在你身邊我能獲得更多的靈感！多好的決定！領域展開！」真人的眼神落在雨宮佑身上。
日車寬見握著處刑人之劍的手緊了緊，被雨宮佑按下。
「沒關係，它第一次展開領域，不見得有你的領域強大。」雨宮佑淡然地看著領域相接處，黑色領域的邊緣掉落著碎屑，顯然是已經有過一段時間練習的日車寬見的領域更加穩定。
至於真人領域的效果......
雨宮佑看向被黑暗吞噬的米格爾。
對方正在慌亂地試圖用黑繩保護自己的身體。
「沒用的沒用的~」
領域的效果相互抵消，真人已經恢復了原狀，好像那些疼痛不曾存在過。
他對米格爾露出一個滿是惡意的笑容，看得對方滿頭冷汗。
「無論你用那根繩子怎麼纏，都會有縫隙漏出來，而只要有縫隙——」真人一個閃身，手掌隔著黑繩拍在米格爾僵硬的肩膀上，用愜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領域的效果就會有效。」
下一秒，一聲慘叫響起，米格爾的上半身開始迅速膨脹，下半身卻驟然乾癟。不出數秒，就變成了一具形狀扭曲畸形的屍體。
「真是噁心的能力......」日車寬見的眉頭深深擰起。
真人不以為意，走到米格爾的屍體身邊，撿起纏繞其上的黑繩，以手化刃，斬斷了黑繩。
兩方領域還在無聲對峙著。
「接下來要怎麼辦呢？要不我們握手言和回去交差吧？」真人兩手一攤，露出一個虛假友善的笑容：「人類不是有句話嘛，一笑泯恩仇~」
「呵呵。」雨宮佑也微笑以對，豎起中指，「我很少有這麼不禮貌的時候，除了對某些過於無恥的咒靈。」
領域的消耗太大，這場對抗不會長久。
雨宮佑走到領域邊緣，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日車寬見以為她是要從會社搬救兵，借釋魂刀來。
電話接通，卻見自家上司突然面無表情地用驚恐的聲音喊道：「傑？我好像被特級咒靈發現了，在xx路，救——」
通話被她猝然掛斷，對面焦急的詢問聲也隨之中斷。
果咩內，米格爾醬（上香）
第39章 甦醒
通話「嘟——」地一聲被掛斷，課堂上的夏油傑與五條悟面色鐵青。
家入硝子也隱約聽到電話中傳出的聲音，有「特級」二字，隨即起身看向夏油傑的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最近通話記錄。
那聲音，果然是雨宮佑打來的！
夜蛾正道正在上課，被電話鈴聲打斷，又見自己的學生紛紛湊到手機前，皺眉訓斥：「你們兩個，現在是上課中，不要——」
「老師，急事，我們出去一下！」
夜蛾正道的話被五條悟急匆匆地打斷，他一怔，從來沒有在自家這個一向輕佻隨性的學生臉上看到如此嚴肅的表情。
緊接著，高專刺耳的警報響起，窗外虹龍乍現，兩人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喂！」夜蛾正道喊了一聲，已經跳出窗外騎上虹龍的兩人破空而去，已然聽不到他的呼喊。
「唉......這樣出去可是要被上面記過的......」夜蛾正道頭疼地拿教科書拍了拍腦門，心裡已經在計劃報告要怎麼填寫了。
「硝子，你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麼嗎？」他看向唯一還坐在位置上的家入硝子，這個學生一向是是三人中最讓他省心的。
家入硝子的臉色也不大好，但她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並不能勝任特級的任務，鄭重地看向老師。
「老師，是之前的特級，雨宮佑她被盯上了，現在的情況恐怕很危險。」
雨宮佑，這個孩子他是認識的。
即使沒見過幾面，夜蛾正道也經常能從自家學生的口中聽到對方的名字，還偶爾會收到對方留下的糕點。
從學生的話語中，他印象中的雨宮佑也逐漸立體起來。
對方是一個弟弟被不明對象詛咒昏迷，獨自生活的堅強女孩。聽說人家不僅自己打工養家，還是東大法學生之後，夜蛾還期望對方給自己的叛逆學生帶來一些好的影響來著。
但她本人是完全的普通人吧？如今被特級咒靈纏上......
夜蛾正道頓時理解了學生們的急切，就連與對方不熟的他，也不由得擔心起這個女孩。
他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兩次逃跑的特級咒靈出現，得趕緊上報給咒術總監會。
希望他們能派出人手緊急馳援，讓那孩子生還的機率大一些。
虹龍上的五條悟與夏油傑心中焦急更甚。
五條悟抱怨著虹龍的速度為什麼不能更快一點，夏油傑一言不發，攥緊了拳頭。
他已經把虹龍提到最高速了，凌冽的風似刀，刮得臉龐生疼，即使如此，還是不夠快。
那可是他們兩個都難以駕馭的特級咒靈，她一個人......
他想起報告裡那些被殺害的普通人的照片記錄，死狀扭曲，慘不忍睹。
上一次雨宮佑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畫面在腦內一點點清晰起來，恐慌如同上漲的潮水逐漸淹沒了他，甚至於呼吸都不暢起來。
這種緊張感，比上一次他去救助她時更加強烈，更加恐慌，無法抑制。
夏油傑的心思一向是敏銳的，他意識到了什麼，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兒女情長在這種危難關頭總是顯得合理而不合時宜，他把多餘的想法暫且拋之腦後，隨即，更加緊張的趕往目的地。
佑......一定要撐住啊。
另一邊。
日車寬見和真人的領域還在相互對抗著，雖然領域的構築還很粗糙，但單論咒力總量來說，真人要更勝一籌，兩方難分伯仲。
趁著還在僵持的時間，雨宮佑脫下斗篷，假髮和美瞳直接燒掉，把頭髮胡亂編好，恢復了原樣。
「把斗篷穿上。」雨宮佑把斗篷遞給日車寬見，看著他穿上，「它的領域不會堅持太久了，撐住，但是不需要你來殺死它。」
「領域最好是同時解開，趁熔斷期和真人僵持，不要近身搏鬥。五條悟和夏油傑最遲五分鐘就會趕到，他們來了你就走，不要靠太近。」
「走之前......我想想，就這麼說吧。」雨宮佑湊到日車寬見耳邊，笑眯眯地說了一段話。
日車寬見沉默一下，點了點頭。
他想了一下，又問：「真人或許會暴露你，沒關係嗎？」
「或許會旁敲側擊，但他決不會明說的。」雨宮佑的眼中是絕對的自信，不如說，是對X謹慎程度的信任。
從X的種種表現來看，他不想被高專察覺到自己，這種活得長過頭的老妖怪絕不可能信任一個剛認識幾天的咒靈，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交易。
而最穩妥的交易，就是束縛。
不知道違反束縛的代價是什麼，大約是某種比死亡更可怖的東西，因而沒有人會去打破束縛。
真人並不會在幾天之內摸清雨宮佑與X的關係，X也不會允許它那樣做，所以它的暴露必然是有限度的。
輕度的暴露......那也就只能硬著頭皮糊弄了。
雨宮佑的思緒停止在領域對峙突然中斷的剎那。
黑白領域均開始瓦解，她反應迅速，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後向著巷子外狂奔。
真人妄想攔她，被日車寬見截住。
「你真是煩人啊。」真人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就請你去死吧。」
五條悟與夏油傑打破帳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髮絲凌亂，眼中帶淚的少女神色慌亂地飛速從暗巷中跑出。
見到少女只是狼狽了些，身上並沒傷口，心頭巨石落下，兩人皆是大鬆一口氣。
夏油傑搶先一步跳下虹龍，接住跑得兩腿發軟的雨宮佑。
對方幾乎全身都靠他支撐著，如同脫水的魚兒止不住地大口呼吸著，身體微微顫抖，不時咳嗽幾聲。
夏油傑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雨宮佑強制自己深呼吸幾下，終於緩過神來。
她擡頭，鏡片後眸中還含著淚光，眼神卻滿是鄭重，語氣急切但不失條理：「特級咒靈還在裡面，我剛剛是被別人救下來的，那個咒靈有領域！你們要小心！」
「放心好了。」五條悟走向巷子內，把拳頭捏得喀喀作響，套上指虎，面色陰沉，「這次決不會讓那傢伙再跑掉。」
夏油傑留下一隻咒靈圍住她，放柔了聲音安撫：「已經沒事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們會很快處理好的。」
說罷，他也同五條悟走進去。
日車寬見還在術式熔斷期間，法槌倒是還在，就是無法化為長劍，真人也暫時失去了無為轉變的能力。兩方僵持間，日車寬見總算看到了五條悟與夏油傑。
他牢記雨宮佑的叮囑，立即退到十幾米開外。
「讓這隻咒靈逃跑是吾輩之罪，作為補償，就把它交予汝等。」
總感覺有點中二......雨宮學妹就不能教一些正常點的話術嗎？！
斗篷下，日車寬見表情微妙而尷尬，轉身便走。
高專二人這邊倒是沒什麼吐槽的興致。
他們剛剛經歷了焦急的等待，現在很暴躁，只想把真人打得渣都不剩。
兩人十分默契，二話不說，直接向著真人攻去。
「嘁......真是不好玩兒了。」真人正處於術式熔斷，只想著如何逃跑。
「我問你......我美嗎？」特級咒靈裂口女出現在身後，展開簡易領域。
「真是醜女中的醜女啊——」真人試圖強行突破，被憑空出現的剪刀斬斷了一隻手臂。
「是剛剛開啟了領域，術式熔斷導致無法修復了嗎？別讓我打得不盡興嘛！」
五條悟順勢欺身上前，能造成靈魂傷害的指虎拳拳到肉打在真人頭上，真人毫無還手之力，臉被打得凹陷下去。
真人被動防禦著，暗中尋找著時機。
魷魚型的咒靈如同激光炮般射出，在它身上打出幾個貫穿傷，五條悟有了前兩次的教訓，更是一點機會都不給它，除了痛感，真人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正被一點點削弱。
真是恐怖啊，竟然能在一天之中感受到兩次死亡逼近——
真人已經變形的臉上強行扯出一個笑容。
黑紅的閃電光芒在它的拳頭上閃耀，五條悟用無下限防下這一擊，進攻的動作上有了停頓。
與此同時，數十個改造人偶突然在真人和五條悟之間膨脹變大，擾亂了五條悟的動作。
真可惜，原本是為了她準備的。
就趁著這一機會，真人用盡最後的氣力，來不及恢復身體，他選擇把手腳化為獵豹般的形態，飛速狂奔逃離此地。
它去往的是雨宮佑的方向！
兩人立馬跟上，雨宮佑有夏油傑留下的咒靈保護，不會有危險，但是這片地區的路人說不定會被捉住當做籌碼。
真人路過雨宮佑身邊，卻沒有絲毫停頓，向著某個方向全速前進。
雨宮佑緊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突然意識到什麼。
那是醫院的方向！
「傑！虹龍！」她對著趕來的二人大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惶失態，「去普在的醫院！」
沒有交談的空閒了，他們在真人的後方窮追不捨，但對方還是打碎了窗戶鑽進了雨宮普的病房。
五條悟從虹龍上一個躍起，衝入病房，一拳打在剛把手掌放在雨宮普身上的真人臉上。
「轟！」真人被打得嵌進牆裡，牆面上出現大面積的龜裂紋。
本就虛弱的真人經受了這一擊更是毫無還手之力，詭異地哼笑著，眼神落在從碎玻璃窗處跳進來，立即撲向雨宮普病床前的雨宮佑。
雨宮普仍然安詳地閉著眼睛，雨宮佑掀起被子檢查各處，沒有發現被扭曲的痕跡，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
但真人還是那樣詭異地笑著。
「反正......都要......死，我就給、給你一個最後的......驚喜吧。」
「傑。」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提著真人摔到地上，示意傑吸收掉，「萬一他動了什麼手腳，我們還能補救。」
夏油傑厭惡至極地看著地上的真人，擡手，真人逐漸匯聚成一個渾黑的圓球，落在夏油傑掌心。
「回去再吃。」夏油傑把圓球放進口袋，看向雨宮佑。
雨宮佑已經為雨宮普捻好被角，轉過頭來，終於露出一個笑。
「看來沒事了。」
眼前，夏油傑細長的眼睛睜得渾圓，驚訝地看向自己身後，五條悟拉下眼鏡，湛藍的眼珠盯著同一方向，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雨宮佑的笑容僵住，意識到事情不妙。
她緩慢回頭，看到了——
病床上那本應安穩躺著的弟弟，睜開了他灰色的眼睛。
他的眼神混沌不清，難以落到實處。
反應了好一會兒，雨宮普的眼神逐漸清明，才看向雨宮佑，眼前一亮，淡淡地笑起來。
「姐姐。」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響起，雨宮佑僵住，眼淚在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時候從眼角滑落。
雨宮普隨即看向她身後的兩人，還有這一室狼藉。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疑惑和害怕，下意識依賴地再次看向雨宮佑。
「姐姐，他們是誰？」
今天上夾子太開心了容我多b兩句。
一刻也沒有為真人的死亡哀悼，立刻感到戰場的是——弟弟（嗎？）
今天去看了咒回的官方小說，感覺很可惜，關於真人我明明可以有機會把他寫得更深一點，現在看起來我之前的理解過於片面了。（當然了真人還是必須死）
話說iivv比起畫漫畫還不如去寫短篇輕小說。
寫感情線的時候總是很忐忑，害怕自己寫成咯噔文學，就總是提醒自己收收味兒，也可能收得厲害了其實再用力一點也沒關係？自己寫的時候真的是當局者迷看不出來，告訴我嘛——
第40章 違和
「姐姐？」
病床上的少年雙頰紅潤，面色如常，任誰都難以想像這是一個在病床上昏迷了四年的病人。
他面帶疑惑，掀開剛剛掖好的被角，起身的動作不帶絲毫滯澀，低頭發現沒有鞋子，他便光著腳踩在地上，幾步走到雨宮佑身邊，握住她的手腕，像小時候一樣躲在她的身後。
雨宮佑回頭，雨宮普的個頭比起同齡人矮上不少，與她差不多。透過那雙帶著慌亂的澄澈灰瞳，她意識到，在弟弟的認知裡，他還是個六年級沒畢業的孩子。
弟弟醒了......
時隔四年，聽起來是很短的時間，實際感受起來，弟弟那睜著眼睛，表情鮮活的樣子卻讓人恍如隔世。
若此事落在其他人頭上，雨宮佑必然會先開始思考真人究竟動了什麼手腳。
可現在，驚喜，疑惑，恍然如夢。種種複雜情緒如同毛線圈一般纏繞在一起，難以理出個頭緒，她想去安撫弟弟，卻自己都不知所措。
雨宮佑難以抑制內心的情緒，指尖顫抖著，轉身克制地輕輕環抱著雨宮普，柔聲安撫。
「沒事......沒事......他們是姐姐的朋友，小普生病了，剛醒過來，之後的事情姐姐可以慢慢給小普說，沒事了......」
一遍遍重複著的「沒事了」，似是在安撫雨宮普，也似是在安撫動盪不平的自己的心。
「......嗯。」
雨宮普還沒有徹底明白現狀，但他感受得到姐姐心中的不平靜，反而逐漸冷靜下來，低低地應了一聲。
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高專二人感到欣慰的同時也有些憂慮。
夏油傑指揮一隻臃腫的咒靈抵著門，不讓外人進來打擾，心裡思考著真人的目的。
雖然真人已經被收服，可現在讓他開口說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被收服的咒靈更象是傀儡，沒有自主意識，只會聽從命令。
思考和表達這種高難度的行為是沒法做到的。
可以肯定的是，真人這種由惡意構成的特級咒靈，絕不可能爛好心到瀕臨死亡之際，拚盡最後一絲氣力將雨宮佑的弟弟治好，這之中一定有其他目的。
五條悟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不過他的心中還有一些別的疑問。
他微微皺眉，藏在純黑墨鏡後的眸色微暗。
牆上的時鐘被震動砸到地面上，摔碎了玻璃但仍然一顫一顫地運作著，時間就在它的滴答聲中逐漸逝去。
感受著懷中真實的溫暖，雨宮佑總算是撫平了心中紛亂的情緒與思慮。
鬆開弟弟，雨宮佑才注意到病房裡的一片狼藉。
破碎的窗戶，大面積龜裂的牆壁，地上是散落的玻璃碎渣和牆壁殘骸。就連桌上裝飾用的花瓶都因為剛剛劇烈的震動而摔落，殘花、瓷片、和清水混雜在一起。
還好窗戶的玻璃碎片和瓷器碎片都很遠，雨宮普剛剛光著腳下床才沒有劃傷，不過從花瓶流出的清水已經沾濕了他的足底。
「地上涼，而且容易劃傷，小普先坐回床上好嗎？」雨宮佑的聲音溫柔似水。
比起在朋友面前活潑的神情態度，這樣完全是溫柔姐姐模樣的雨宮佑是高專二人從來沒見過的。
雨宮普乖乖點頭，坐回床上，擡起腳，覺得有水不舒服，乾脆踩在病床上，讓被褥擦乾了水分。
「小普先坐在這裡，姐姐處理好事情，就和你解釋。」
比起給雨宮普慢慢解釋發生了什麼，雨宮佑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做。
經歷了剛剛爆炸般的響動，門外和樓下更是嘈雜不堪。
不僅是門外隱隱出現的，多個病房裡各種醫療器械同時報警，足以讓所有醫護呼吸停止心臟一抽的聲音。各種呼喊、警報和鳴笛，也隨著從大敞著的窗戶裡灌進的冷風一併傳來。
就連雨宮佑的手機也「滴滴滴」地響起來。
雨宮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對象，是瀧川太平，沒有接。
「不接通嗎？」五條悟問。
「是打工的事，現在顧不得管那些事情了。」雨宮佑搖搖頭。
夏油傑溫聲笑道：「我們再來的路上已經通知過上級，很快就會有輔助監督來處理吧，不用擔心。」
「悟和傑的輔助監督會來處理這裡？這起事件影響這麼大，我是不是也需要......做筆錄？」她看了看四周，猶豫一下，問道。
「噗......所以說你這用詞到底是怎麼想的？輔助監督又不是警察。」五條悟笑開，而後回答，「這次是應該需要你的配合。」
隔著墨鏡，雨宮佑也能感受到那雙擁有著蒼天之藍的眼眸正緊盯著她。
「畢竟我也很想聽聽你是怎麼被這隻特級咒靈纏上的。」
雨宮佑嘆息一聲：「我也很在意這一點。」
輔助監督來得很快。
房門被敲響，外面的人說：「五條同學，夏油同學，我是來處理這次事件的輔助監督，瀧川太平。」
確實是瀧川太平的聲音。
堵在門口的咒靈被收回，西裝革履的瀧川太平推門進來，視線首先落在雨宮佑身上。
作為雨宮佑特意栽培的「心腹」，他是少數見過雨宮佑真實面容的輔助監督。
但他表現得很好，眼神只是一頓，待雨宮佑露出一個禮貌範圍內的淺笑時，便點一點頭轉移開視線。
看到兩個DK的臉後，他的表情轉為欲哭無淚，聲音都帶著疲憊。
「二位，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在市中心捕捉咒靈不放『帳』，引起醫院騷動，這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平息得了啊！」
「不知道——」
再次忘記放帳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個漫不經心地吹著口哨，一個事不關己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不過結果是好的不就行了。」看著瀧川太平一個大男人擺出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五條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試圖補救，「我們收服了一個特級咒靈呢，就是前兩次跑掉那隻。」
「請你們親眼看看啊！」瀧川太平指著樓下堵得水洩不通的街道和恐慌的人群，「這結果哪裡好了！」
「就靠你們囉——」
五條悟再次吹起口哨，極其不負責任地移開視線，就是不看瀧川太平所指的方向。
「你們......唉，算了。」瀧川太平嘆息一聲，轉而向雨宮佑搭話，「你好，你就是最初的報告裡這次咒靈襲擊事件的主要受害人吧？我有一些問題，現在方便嗎？我們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話。」
「我也要去——」五條悟湊上來抱住雨宮佑，高大的身軀只能彎著腰虛虛掛在她身上。
「悟，你壓著她了。」夏油傑上來試圖把五條悟拉起來，嘗試失敗，無奈道，「我也去。」
「......」瀧川太平沉默了一下，看向雨宮佑，「可以嗎？」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在這裡說吧。」雨宮佑微笑。
病房裡有供探病者使用的兩把椅子，五條悟和夏油傑坐在旁邊的空病床上，雨宮佑和瀧川太平坐在椅子上。
「那我開始問了......你是什麼時候遇見那隻特級咒靈的呢？」
「我不知道，因為我一開始沒有帶上這個。」雨宮佑指了指臉上的眼鏡，「但我猜或許是早上，因為那時候我的第六感就覺得有些異常。」
「第六感？」五條悟出聲。
「嗯？我沒有說過我的直感還挺敏銳的嗎？」雨宮佑歪頭，「初遇你們時候的那起事件，我也是在事件發生之前就有所預感。」
她托著下巴做思考狀：「雖說第六感的本質是人對一些環境細節的感知，但我的這種對咒靈的第六感或許是從四年前的那起事件中獲得的呢。」
夏油傑皺眉：「所以是類似於創傷後應激反應的感覺？」
「差不多就是這樣。」雨宮佑一點頭，隨後驚呼，「話題都跑偏了！」
「那接下裡——」
「我來幫忙提問~」五條悟猛地起身，一伸手，打斷了瀧川太平，「後來你又是因為什麼戴上眼鏡了呢？」
瀧川太平沉默：他剛想跳過這個話題來著。
再問下去他的頂頭上司要怎麼編！他的工作和性命要怎麼保住！
「因為看到了斗篷怪人。」雨宮佑並沒有被五條悟的突然提問嚇到，拋出了早已準備多時的答案。
「探望完弟弟以後，像往常一樣準備去打工，路過小巷的時候，看到斗篷怪人和一個黑皮膚的外國人正在同空氣搏鬥，本來是想快點離開的，可是想起悟和我說過任務中的斗篷怪人，我就戴上了眼鏡。」
夏油傑揉揉眉心：「所以這件事情還有你的責任呢，悟。」
「還有你，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想著的竟然不是逃跑，你真是......」夏油傑無可奈何地望向雨宮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後怕，「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死了，知不知道我......我們很擔心你？」
「對不起，這種情況以後再也不會有了。」雨宮佑立即乖乖低頭道歉，認錯態度倒是十分良好。
擡頭，她對著夏油傑明媚一笑：「雖然這麼說有點自私，但是謝謝你們擔心我，我好開心。」
一個笑容，把夏油傑堵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一手捂著臉，看似是表達無奈的動作，實則遮住了微紅的臉頰。
「你知道就好......」
雖然雨宮佑從前便經常直白地表達情感，謝意或者喜悅，甚至對三人的親近，但是那時他只是把她當成需要幫助的對象，當成朋友......可在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以後，這種直球就變得難以招架了。
「那我繼續講囉。」
還好，話題轉移，雨宮佑總算放過了他。
「你們說是打破『帳』進來的，可能是我誤入了『帳』中吧。」
「總之，我一戴上眼鏡，就看到了對面的咒靈。我看到咒靈把黑皮外國人殺掉了，他的屍體變得很奇怪，武器也被切成了好幾段，很悽慘的樣子。」
「我意識到情況不妙，剛想逃跑，他們兩個就發現了我。我想給你們打電話求助，可打到一半斗篷怪人就上前來制止我這麼做。現在想來，可能是不想見到你們。」
「雖然阻止我求助，但是斗篷怪人好像對我沒有敵意，甚至在保護我。我聽到他們兩個都喊了領域展開，然後世界就被黑白兩色包圍起來，我在白色的領域範圍內，沒有受到傷害。」
「之後就是你們趕到了。」雨宮佑喝一口夏油傑遞過來的瓶裝水，潤了潤講話到發乾的嘴巴。
五條悟認真地聽著，臉上並無一貫的笑意，他這樣的態度讓夏油傑都略有不解。
聽過雨宮佑的敘述，五條悟犀利地問：「可你打電話的時候，說的明明是『我被特級咒靈纏上了』，如果按你剛剛說的那種情況，應該是『我看見了你們說的特級咒靈和斗篷怪人在打架』才對吧？」
「明明一開始針對的不是你，為什麼說是自己被纏上了？還有，這隻特級咒靈為什麼會知道你弟弟的病房？」
雨宮佑並無被質疑的不滿，只是很認真地繼續解釋：「這就要回到我剛剛說的『第六感』。」
「今天早上在病房裡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砰』地一下打開了，就好像有人在推門一樣。雖然可以歸因於風，但是仔細想想，樓道的窗戶一般都是關上的。這件事負責小普病床的護士姐姐可以證明。」
「我就是在那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有第六感——那種被咒靈盯上，陰冷潮濕的噁心眩暈感，也是在那之後發生的。」
「所以，在見到那隻咒靈之後，我就確認了，肯定是它來過病房。至於盯上我的原因......」雨宮佑一頓，注視著五條悟，眼中滿是誠懇，「我不知道，我推測是小普的詛咒有什麼特別之處吸引了它，但是事實如何我也不清楚。」
好的謊言，三分真，七分假，還要表現出弱勢和茫然，最後，不夠完美的答案才最可信。
門外有人叩門。
「進來。」是瀧川太平的下屬。
輔助監督走進來，手上拿著幾截斷裂的黑繩。
「這是被害詛咒師的咒具，已經完全損壞了。」
剛好印證了雨宮佑剛剛所言。
如果還在懷疑，他們可以現在就去找那個護士對質，看看早上的門是不是真的突然開過。
不過沒這個必要了。
「抱歉抱歉~我就是有點在意，佑不要生我的氣哦~」五條悟冷肅的表情瞬間破功，笑嘻嘻地拉起雨宮佑的手，上下搖搖，「握手言和哦~」
雨宮佑卻歪著腦袋略帶不解：「欸？我和悟有吵架嗎？我們不是在梳理事件經過嗎？」
她這副樣子讓兩人放鬆下來，相視一笑。
「沒有沒有，是我誤會了而已。」五條悟起身，對瀧川太平下了逐客令，「瀧川先生想問的肯定也都問完了，沒事就快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呢。」
「那有關咒靈的事情我之後找你們談，請你們務必等著我！」瀧川太平被迫起身告辭。
病房裡，解決完這邊事情的雨宮佑終於有機會給雨宮普解釋一下事情的始末。
雨宮普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安靜乖巧地坐在床上，灰色的眼睛一直盯著姐姐，無助而執拗的樣子我見猶憐。
雨宮普長得和雨宮佑並不相像，比起雨宮佑一看就是熱情開朗又脾氣溫和的外表，雨宮普的氛圍要較為陰鬱沉靜，從小到大話都不多。
雨宮佑給他細細解釋了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這幾個月的特別經歷。
在五條悟的添油加醋和夏油傑的合理補充之下，一個長長的故事終於把時間線推到了現在。
「所以，我能醒來，是因為一隻特級咒靈對我進行了改造。」
「不愧是佑的弟弟，也很聰明嘛。」五條悟擡起手試圖摸摸對方的腦袋，被躲了過去。
雨宮普把頭埋在坐在床邊的姐姐背後，露出一隻眼睛謹慎地盯著對方：「......別靠近我。」
「啊，是這種形象的。」五條悟撇撇嘴，悻悻收回手。
「所以佑打算怎麼辦？」夏油傑問。
「雖說小普的狀況送到高專是比較合理......」雨宮佑咬著唇，「不過我還是希望他能先回趟家裡。」
空曠了許久的房子終於迎回了它的主人之一，缺失的四年需要用更加親密的相處來彌補。
五條悟與夏油傑表示理解雨宮佑的想法，順便就把姐弟兩人送回了家。
大家都很開心，除了被放鴿子的瀧川太平。
孩子們在上學，家裡現在沒人。
終於回到家中，雨宮普呆立在玄關前。
「雖然姐姐說已經過去四年了，但我感覺家裡沒什麼變化......就像出了趟遠門，然後回家的感覺呢。」雨宮普靦腆地笑著。
「那就好。」
雨宮佑走進廚房，雨宮普就趴在客廳的沙發上乖乖的遙望著雨宮佑。
「肚子餓不餓？你現在不能吃的東西很多，如果餓了，我可以做一點流食。」
「嗯......那要姐姐做的咖哩，我最喜歡吃那個。」
「哈哈......我能理解你想吃好吃的的心情，不過咖哩對現在的你來說太油膩了哦。」
「那隻特級咒靈既然重塑了我，下床的時候也完全沒有不適，說不定腸胃也是完好的呢？」
雨宮佑從櫥櫃裡拿出餐具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聊了這麼久，也不見你發動攻擊，我就暫且認為你沒有惡意吧。」
她回身望向癱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弟弟」。
「姐姐是什麼意思？」那雙灰瞳愈發幽深起來。
不管是對於自己「排外，只喜歡姐姐」的設定的刻意，還是在聽故事時表現出的對父母逝去的淡漠，亦或者是過於熟悉咒力咒靈的表現。
除去這些可以用邏輯推斷的東西。
「ta」的眼神，語氣，神態，小動作一切的一切，都產生出一股濃烈的感。
即使一開始因為激動沒有發覺，在之後的相處中也該逐漸意識到了。
這個彷彿只是披著弟弟的皮在表演的傢伙。
「你究竟是誰？」
日5淺淺證明自己是秦始皇（乾癟）
寫感情戲對我來說是一種甜美的折磨（指速度會減慢90%但是寫作的幸福感並不會減少）
今日私設：瀏海君的咒靈的狀態。
畢竟要讓真人閉嘴捏（果咩捏，真人醬）
今天妹的表現：真真假假
對了妹的身高是162
嗯......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悟和傑呢（潛意識裡偶爾會微妙地不爽）
我懂了，其實我寫的是爽文（？）
第41章 是誰
「你？」
雨宮佑站在廚房裡，與「雨宮普」遙遙相望，言語中是審視和警惕。
對方唇角一勾，純良的表情就好像覆蓋在其上的面具碎掉，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他起身走到沙發後，靠著沙發雙臂松松環抱，下巴微揚，眼神高傲，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貴氣，偽裝出的陰沉氣質頓時一掃而空。
「你還真是敏銳啊。」
「我還不至於分別不出家人。」
「為什麼剛剛不在他們面前拆穿我？」
「因為我想要你。」
那雙漂亮的灰色貓眼微微睜大，而後挑眉：「你要是說對我一見鍾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雨宮佑眼神清明，沒有一絲旖旎遐想。
弟弟的昏迷與X有關，真人的能力是改變而不是創造，眼前的陌生靈魂一定與X有某種聯繫。
如果她將雨宮普身體裡的靈魂不是他本身這一消息告訴高專二人，將相當於報告給咒術高層，眼前的人被帶走是必然的，她也就會失去現在站在這裡和他交談的機會。
瀧川太平在給X報告現狀以後，X肯定會意識到醒來的人不是雨宮普。
雨宮佑裝作沒有發現弟弟的異常並選擇保密，接下來有兩種可能。
一，X認為這個人很重要，旁敲側擊或是直接出手把他搶到手。
二，X認為這個人不太重要，採取放置的態度。
如果是前者，她更應該趁對方還在身邊問出有用的信息，而如果是後者，她或許可以招攬對方。
況且根據剛剛的表現，他試圖偽裝成雨宮普的樣子，被識破了也沒有氣急，現在甚至還悠閒地開起玩笑，可以認為對方並沒有殺意。
通過肢體動作，語氣等初步判斷，是個驕矜張揚，年齡不大的人。
雨宮佑索性微微一笑，下垂的眼尾漾出曖昧的溫柔，向前走了幾步，伸出手：「你也可以理解為一見鍾情。」
一見就鍾情於你的利用價值那種。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得寸進尺，貓眼一瞪，拍掉雨宮佑的手：「你就不擔心你弟弟的狀況？」
「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
「他的靈魂還存在於這具身體，只不過因為我的搶占陷入沉睡，不過嘛......作為這具身體如今的主人，抹消他的靈魂也不過是我一念之間的事。」
「感謝你的手下留情。」
「哈，你知道就好。」
雨宮佑謙卑的姿態讓他有些得意起來，那副貓咪似的高貴囂張的態度也愈發明顯，像是被寵壞了的貴族小孩。
不，說不定真的是呢？
「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
他緩緩走回去，重新坐在座位上：「看在你識時務的份上，就告訴你，可要誠心誠意地給我記好了，我的名字是蘇我天音。」
天音和普念起來剛好是一樣的。
雨宮佑一怔：「amane......」
「你怎麼敢直呼我的名！」蘇我天音皺著眉頭，這幅驕傲蠻橫的表情雨宮佑從來沒有在弟弟臉上看到過。
蘇我天音的偽裝本來就容易識破，放棄偽裝以後更是和雨宮普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雨宮普是沉靜、內斂的，從來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波動。蘇我天音則是張揚外放的，一眼就看得出性格。
「抱歉，蘇我。」
「是『蘇我大人』。」蘇我天音隨手整理著桌上的物件，把東西擺放地整整齊齊。
「好好好，蘇我大人。」
雨宮佑無奈地重複，感覺真的像在哄小孩。
她忍不住問：「蘇我大人今年多大了？」
「死時剛過15歲生辰......怎麼？」
果然還是個孩子，不過如果是在古代，就算剛剛成年了。
雨宮佑心下瞭然，又被另外一個詞吸引到注意：「死時？蘇我大人是什麼時候離世的？或者說是什麼時代的人？」
「你問題真多啊。」蘇我天音皺皺眉頭，向雨宮佑舉起一個杯子，是桌面上擺放的樣式最好看，沒有一絲劃痕的新杯子，「去給我泡茶，要最好的茶葉，泡兩分鐘，不能增減一秒，該有的步驟一個不能少，知道了嗎？」
「泡好茶就肯告訴我了嗎？」雨宮佑接過杯子，笑著問。
「看我心情。」蘇我天音撇著嘴，頭一偏。
雨宮佑泡茶的技術是在女僕咖啡店學來的，不能說完美，但也有很多人讚美過。
泡好的熱茶在杯中冒著熱氣，蘇我天音接過杯子就抿了一口，被燙得伸出一截殷紅的舌頭。
「你怎麼回事！連溫度都掌控不好嗎？！」他情緒激動，手上的茶卻沒有灑出一滴。
「抱歉，忘記提醒你小普是貓舌了。」雨宮佑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茶端走，「我去給你換一杯。」
原本那驕縱的勁兒就有點像小貓，現在張牙舞爪卻沒什麼殺傷力的樣子就更像了。
雖然很生氣，但真的不會動手啊。
雨宮佑想，把他看作是小貓的話，那些驕矜的態度也不是不能包容一下。
於是她晾好一杯茶，再次端過去，態度仍舊溫和包容。
「這次不會燙到囉，蘇我大人請慢用。」
蘇我天音接過茶杯，小心翼翼地啜飲一口，發現不燙才安心地繼續喝了幾口。
他把茶杯放下，背脊自然挺直，明顯被訓練過儀態。
「茶葉糟糕透了，但是泡茶的手藝還湊合，貧民沒有好茶葉也可以理解，你還不錯。」他滿意了。
「謝謝你的認可。」
「但是你這傢伙沒脾氣的嗎？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他托著下巴挑眉看過來。
雨宮佑索性坐在他身邊，笑容裡融化著蜜糖：「我不是說了嗎？一見鍾情。」
「你——」他像是驚到了，耳尖微紅，「你說的不是玩笑話嗎？況且這可是你弟弟的身體！」
「你不是看得到小普的記憶嗎？單論血緣，我們是沒有關係的。」
「你這傢伙真是......」蘇我天音無語凝噎，伸手，「拿來吧。」
雨宮佑似笑非笑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我指的是史書！史書！」蘇我天音炸毛貓咪似的用力揮開雨宮佑搭在他手上的手。
「好好好，我去給你拿。」被揮開，雨宮佑也不惱，好脾氣地進房間去拿上次從禪院家帶出來的史書。
蘇我天音接過書，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沒想到你這種普通人手裡還會有咒術界的史書。」
「我想，你應該會對咒術界的歷史記得更清楚。」
「這書保存的不錯。」看著封頁潔淨，內頁毫無褶皺的書，他看起來十分滿意。
「我看看......」蘇我天音從頭開始，沒翻幾頁就辨識出自己所知道的事件，「這件事在我十歲左右的時候發生的。」
「哪件事？」雨宮佑站在他身後，傾身去看他指的那一頁。
白淨的臉龐突然湊近，一股淡淡的香味鑽入鼻腔，對方的髮尾掃過脖頸，異樣的酥麻癢意一直傳到面頰上。
「......」蘇我天音紅著臉，皺著眉，盡量維持端正的儀態。
「蘇我大人是七百年前的咒術師呢......」雨宮佑終於看完，回正身子。
「喔，已經過去七百年了嗎。」蘇我天音隨口敷衍著，對這事並不上心。眼神飄忽，試圖從剛剛的不適中轉移注意，也就沒有看到他背後的雨宮佑落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
「蘇我大人，你是怎麼到小普身上的，這一點可以告訴我嗎？」
雨宮佑的聲音依舊是溫馴的。
蘇我天音略一思索，點頭：「我又沒和那傢伙約定過不能告訴別人。我這種復活形式叫受肉，把我死後化作的咒物讓體質合適的人吞下，我就可以取而代之。不過你的弟弟弱得要命，我也懶得殺他。」
「蘇我大人是主動接受受肉的？是有什麼未解開的遺願嗎？」
「啊，我和某個傢伙定下了束縛，但是選擇受肉對象是那傢伙的事情。至於遺願嘛......」蘇我天音的表情由輕浮變得沉穩下來，「我的遺願是，死在最強的人手上。」
「欸？」
「我一直是完美的。」蘇我天音充滿自信，甚至自傲地說，「無論是容貌，課業成績，社交地位，家世門第還是咒力咒術，我都是最完美的。」
「除了一個天生的缺陷。」他語氣一轉，憤憤不平。
「我的天與咒縛，是以體弱多病的身軀和在15歲誕辰日死去的預言，換取強大的咒力和術式效果。」
「明明實力強勁，我卻因為重病纏身虛弱到形容枯槁，最後以醜陋的面容死在病床上。」
「一直是完美的我，竟然會有這樣醜惡的缺憾......一段不留遺憾的人生，就算早死，至少應該是死在強者、不，最強者手上的吧？」
出現了，咒術師們讓人難以理解的發言。
這難道是什麼強者才能領會的高處不勝寒嗎？
專注於讓自己活得更長久的雨宮佑表示不解。
況且，若他所求是一死的話，也就意味著弟弟的身體......
雨宮佑的眼神一點一點幽深下去，表情陰沉得象是在受害者身後密謀殺人計劃的連續殺人魔。
但她嘴上是一點也沒表露出來：「蘇我大人是完美主義者呢。」
「哦？是嗎？有這種說法？那應該就是你說的那樣。」
「我覺得，蘇我大人的願望，我......」
「叮咚——」有人按響門鈴，打斷了雨宮佑的話。
「抱歉，我去應門，你先待在這裡哦。」
雨宮佑向著玄關走去。
和日車寬見換班，小野寺眀砂精心打扮過，終於來到姐姐家門前。
可就在門打開後，撲進姐姐懷裡的一瞬，她立即敏銳地感受到房間裡陌生的氣息和姐姐溫柔笑意下隱藏的焦躁情緒。
「姐姐......？」她連忙拉著姐姐的衣袖，剛想詢問，目光卻被雨宮佑身後房間裡探頭出來的身影吸引。
熟悉的臉和陌生的表情讓她瞳孔驟縮。
與此同時，那人也皺起眉頭，揚著下巴不滿地看著雨宮佑懷中的她，發問。
「這又？」
看你們在漫畫人物中猜我就覺得很抱歉，因為是原創噠嘿！（被打）
其實想過要不要鹿紫雲一或者天使之類的，不過嘛......感覺沒來（寫小說全憑感覺，該打）
這一章我的評價是謹防愛情騙子，十五歲的古代人都騙，真是良心大大滴壞囉~
下一章預告：後宮起火（不）
第42章 溝通
玄關處，兩人遙遙相望，面色不善，視線相交處空氣中都彷彿擦出了火花。
「你為什麼會回來？」小野寺眀砂注視著這個面容相仿，卻又處處透露出違和的「雨宮普」，沉聲問道。
蘇我天音冷哼一聲：「笑話，我還沒問你貿然登門的行為有多無禮呢。」
「姐姐，他是怎麼回事？」這個煩人的傢伙怎麼會突然醒了，還變得更討人厭了！
「雨宮，把她趕出去。」這女人光是看向雨宮的眼神就讓人不爽！
「......」被夾在中間的雨宮佑突然有一種微妙的感覺，自己彷彿是黃金八點檔狗血家庭劇中不負責任的丈夫。
一定是錯覺。
「你們兩位，先冷靜一下。」雨宮佑不得不站出來控制場面，「眀砂你先關門進來，蘇我大人也先請忍耐一下好嗎？這位是我的妹妹。」
「妹妹......呵，你的家人們可真沒一點相似之處。」蘇我天音不滿地抱臂回到客廳。
「『蘇我大人』？！『大人』？！姐姐，是他要求你這麼叫的嗎。」
她的姐姐怎麼能對著這種傢伙伏低做小？？
不可置信的驚叫過後，小野寺眀砂眼中流露出濃烈的殺意，脫掉鞋子向房間內走去：「我去做掉他......」
「等等，眀砂！」雨宮佑慌忙轉身拉住她。
雨宮佑一伸手便輕而易舉地把她拉了回來，用力有些過猛，小野寺眀砂又順勢倒在雨宮佑懷裡。
「......」有些時候會覺得眀砂也很會見好就收。
「雖然現在在裡面的靈魂不是小普，但是身體確確實實是小普的......」雨宮佑簡單解釋了一下蘇我天音的事情。
「也就是說，有一個七百年前的老不死附身到了雨宮普身上，而且雨宮普的命現在取決於他，姐姐想要招攬他。」小野寺眀砂聽後，用精準而毫不客氣的語言總結。
雨宮佑乾笑：「不過蘇我去世的時候才15歲，也不能算老不死......」
15歲，也就是說比小野寺眀砂還要小一歲。
「那也是他命數已盡，除了壽命人生已經很完美了，居然什麼都想要。特別是他茍且偷生就算了，還因此妨礙到姐姐，真是貪婪得可笑。」
小野寺眀砂尖銳地唾棄著蘇我天音，擡頭面向雨宮佑的時候又轉而一臉真誠：「不像我，只要有姐姐在身邊就一切都好了。」
「你這樣就是那種所謂的......磨鏡，是吧？噁心。」
蘇我天音不知何時又出來了，給小野寺眀砂拋去一個嫌惡的白眼。
他在客廳裡的時候回憶了一下這具身體的記憶，自然發現小野寺眀砂那從小便火熱的愛意。同性相愛，這些事情他生前也只是在女僕們的八卦私語裡聽過，從沒親眼見過。去問長輩，得到的也僅是含糊的回答和明顯排斥的態度。今日一見，果然如長輩說的那樣，有違倫理，不知廉恥。
他又跟雨宮佑抱怨：「等你半天怎麼還不進來？還真要和這個女人在這裡卿卿我我？」
「哈？說到噁心，你這種借屍還魂似的生存方式才更噁心吧。」小野寺眀砂毫不退讓。
「你！」蘇我天音貓眼瞪得溜圓，身子起伏一下，後想到了什麼，又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不過你是沒機會了，她不喜歡女的，況且她剛剛可是親口說了對我一見鍾情。」
「姐姐？！」小野寺眀砂不可置信地回頭。
雨宮佑舉起雙手，尷尬地笑著，卻無法反駁：「我......這.....」
小野寺眀砂不服氣地轉身：「逗你玩的你也信，你頂著那張臉就注定不可能有機會！」
蘇我天音卻十分自信：「以我的魅力，會越過這平凡的容貌愛上我的靈魂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呸，普通且自信，雨宮普那張臉配你算你高攀。」
「呵，有眼無珠，比你姐姐差遠了。」
雨宮佑聽著兩人吵鬧，一陣頭疼。
「兩位，鬧夠了沒有？」她的語氣忍不住加重了點。
吵鬧聲瞬間停止。
在一片寂靜中，她猛然反應過來：「啊、抱歉，我不是......」
小野寺眀砂被這一句惹得淚眼汪汪，揪著她的袖子，低頭，眼淚要落不落：「姐姐對不起......」
蘇我天音震驚地看她，像是闖禍挨訓的貓咪頭一回意識到自己不是家裡的主子，氣急：「你居然這樣和我說話！」
說罷，他氣呼呼地再次轉身離開。
場面一時間變得極其麻煩。
雨宮佑有些煩躁，舌尖抵著虎牙，尖銳的疼痛讓她從多餘的情緒中脫離。
誠然，用真誠的方法是要麻煩一些的，所以她更想用有效率的解法。
雨宮佑微微低頭，在小野寺眀砂臉頰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別哭了。」
「！」小野寺眀砂震驚地擡頭，蓄在眼眶的淚水掉落，一抹紅暈迅速爬上她的臉頰。
「我我我......」她捂著被吻過的地方，話都緊張的說不出來，幸福感衝擊著她的大腦，讓她感覺有點暈乎乎的。
雨宮佑湊近了她，在她的耳畔低語：「他很好騙，而我不過是需要小普的身體，眀砂。」
「我知道了......」得了這句保證，小野寺眀砂更是喜悅不已，羞澀地垂著頭，笑得嬌軟可愛。
「這件裙子很漂亮，很襯你今天的妝容，不過天氣冷了，記得多加衣服。」雨宮佑惋惜地摸摸她的發頂，「抱歉哦，今天沒法招待你。」
「沒關係......」小野寺眀砂在雨宮佑的引導下，一臉幸福地飄飄然離開了。
目送她安全回到家，雨宮佑關好房門，又回到客廳。
蘇我天音氣鼓鼓地坐著，儀態也不顧了，抱著茶杯整個人陷進沙發裡，見雨宮佑回來了，賭氣轉過頭去不看她。
好幼稚的生氣方式......
雖然是七百年前的人，但看來逆反期是不分時代的。
雨宮佑換了副姿態。
「生氣啦？眀砂只是太依賴我了，你別跟她置氣呀。」
「你沒長眼睛嗎？她明明就是對你......」
「你很在意這一點？難不成是在意我？」雨宮佑故意逗他。
「誰在意你！」蘇我天音的脖頸紅了，又羞又氣，「我不過是看不慣那個女人！摟摟抱抱，不知廉恥......」
他又開始碎碎念，幼稚有有點可愛。
不過這樣的人，竟然會和X定下束縛......也就從側面證明他真的很強。
「蘇我大人的術式一定很厲害吧。」雨宮佑感嘆。
「？」蘇我天音不懂雨宮佑為何突然說這一句，不過誇獎的話他很是受用，神色緩和了些，「那當然，我的術式對調，可以交換任何人的身體狀態。」
「身體狀態的意思是......」
「簡單的比如說傷口，咒力總量，複雜一點的比如術式乃至壽命。」提到自己的能力，蘇我天音的臉上是絕對的自信，「只要我咒力充足，都可以做到，而非常碰巧，我咒力總量很大。」
「壽命？可是你......」
「那是因為束縛的原因！我沒法把別人的壽命和我自己對調，換一下別人的倒是沒問題。」
「原來如此。」雨宮佑托腮沉思，「也就是說，如果是在戰場上，可以把受傷的己方身體狀況同健康的敵方對調，如果計算好咒力，也可以用轉移的方法消耗掉最後一點咒力的同時得到別人的力量，簡直是打牌遊戲裡交換手牌卡一樣作弊的存在啊。」
「你還挺聰明的嘛。」蘇我天音雖然聽不懂遊戲相關的東西，但從語氣就聽得出雨宮佑的讚嘆，心情顯而易見地好起來。
「所以，蘇我大人要和我合作嗎？」
「你的上下句毫無因果聯繫......」蘇我天音吐槽一句，隨後說，「和我盯下束縛的那個人說要我參與什麼相互殘殺的比賽，我本來想在那裡找到最強者的，不過現在那個叫真人的咒靈提前讓我甦醒，我就得提前找到最強來打一場了。」
「所以，你要是能為我找來最強者的話，我也紆尊降貴可以稍微和你合作一下。」
最強者......雨宮佑想起五條悟自稱的最強二人，又搖搖頭。
「蘇我大人一定要死在最強者手上嗎？如果打贏了呢？」
蘇我天音的表情淡下去，陷入了某種執念：「如果打贏了，證明對方也不算什麼最強者，我會迎來盛大的死亡，所以一定得是最強者才行。」
雨宮佑看他這樣，沒有再勸。
「據說......當今咒術界最強的是唯一一個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
古宅，枯樹，院落中。
「大人，特級咒靈真人已確認由高專一年級學生，一級咒術師夏油傑吸收。黑繩確認摧毀，這是殘骸。」
瀧川太平舉著托盤，托盤裡放著四散斷裂開的黑繩。
羂索上前，捻起一段確認是真品，滿意地頷首。
「她做得不錯，有被真人傷到嗎？」
「小姐無事，只是小姐的弟弟雨宮普甦醒了。」
「哦？」聽到這話，羂索略顯意外地偏頭看去。
瀧川太平的背脊躬得更彎了，連忙補充：「特級咒靈真人在最後對雨宮普使用了術式，小姐和高專學生確認沒有異常之後，就帶著他回去了。」
「她什麼表現？」
「小姐很高興，看起來很關心大病初癒的弟弟。」
羂索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垂眸思索，回憶著長久以來的記憶。
「amane......『大病初癒』，呵呵......暫且監視一下，確認無異常就可以停止了。」
「是。」
下屬走遠，空蕩的庭院裡又剩下了他一人獨立於樹影下。
幽幽的話語在寂靜中迴盪。
「那也是個執著的孩子，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有點想寫傲嬌系......
第43章 日常
會社的發展比想像中要更加順利，運轉正常，也帶來了不少收益。
雨宮佑租下了一棟別墅，位置稍有些偏僻，距離會社不遠。
家裡人太多了，一群小孩子，時不時上門刷臉的伏黑甚爾，現在又多了一個蘇我天音，原本的住所實在是放不下。
新家的空間就非常充裕，不僅能保證每個人都挑選到心儀的房間，還有寬敞的後院。
後院本來是作為觀賞用的花園的，不過在禪院真希的請求下，改成了練習場地。
伏黑甚爾與禪院真希的天與咒縛相似，心情好的時候，伏黑甚爾偶爾會指導她一下。
禪院真希小小的身影獨自在空曠的場地裡對著木樁子擊打鍛鍊，伏黑甚爾則坐在靠近門側陰影下的椅子上，明明是正經的指導，看起來卻很像在虐待小孩。
不過雨宮佑並沒有阻止，甚至很支持。
雨宮佑理解禪院真希想要快些變強的心情，雖然她還小，做不到什麼，但是能讓她及早接受指導，付出努力也會讓她的心裡滿足一些。
其他孩子見到禪院真希這樣努力，紛紛表示自己也想加入。
咒術師的術式要到一定年齡才能覺醒，現在的他們能學會掌控咒力和最基礎的用咒力保護自己就不錯了。
雨宮佑給他們在會社裡挑了一個可以信任的細心些的員工，負責指導他們熟練運用咒力。
比如咒術師小孩的必修課程——如何消滅四級咒靈。
四級咒靈是數目最大，存在最廣泛的咒靈，一般人被纏上了可能只是腰酸背痛之類的小症狀，但一旦被發現能看到自己，這些孩子說不定會有危險，就好比上次伏黑惠遇到的那種情況。
菜菜子和美美子上手很快，原因是她們當初被歧視、囚禁甚至毆打的時候會下意識地使用咒力。
雖然原因令人痛心，不過從她們的表現來看，並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會因為伏黑惠和禪院真依投來的艷羨目光而喜形於色。
看來當時她們心中的陰影已經逐漸散去了。
伏黑津美紀是普通人，在他們訓練的時候，她不能加入。這個孩子心思細膩又成熟，並沒有因為其他孩子都有特殊能力而感到寂寞或是不甘。
雨宮佑問起原因時，她只是柔柔一笑：「因為姐姐也是普通人，卻把我們都拯救了，姐姐這樣的人就在我面前，我怎麼會羨慕那些『咒術』能力呢？
「而且，比起打架，我可能更喜歡在背後支持大家多一點吧。」
伏黑津美紀空閒的時候會幫家裡僱傭的阿姨做一些事，也會跟著對方學一些菜。她的廚藝很好，想必是兩人一起生活的時候練就出來的。
過於突出的天賦或能力往往都對應著相應的苦難嗎......
雨宮佑想到了蘇我天音。
他的束縛完美地印證了這一點。
說起來，最近他倒是很安分。
不......比起說「安分」，這個人更象是有點「宅」。
或許是因為生前就體弱多病，不常出門，比起外出曬太陽，他更喜歡窩在房間裡看書。
除了因為保留著大少爺習性，偶爾會對周圍的人頤氣指使的態度之外。
他還非常「賢惠」，會經常將一些被孩子們碰歪的家具，放歪的物件歸位，住家阿姨勸阻多次仍然無果。
這一點雨宮佑猜測是他是有強迫症。
蘇我天音對「完美」的要求不容置疑。
已經重生於健康的身體，束縛的負面影響也不復存在，他卻沒有想著活下去，而是執拗地選擇「完美的死亡」。
雨宮佑對這種想法的成因有些好奇。
「怎麼，不看了嗎？」
伏黑甚爾的詢問把她從思緒中拉出，她動作一頓，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眼前是孩子們正在勤奮地鍛鍊著，是她想著看看他們的練習情況，才搬了個椅子和伏黑甚爾坐到一起。
她有些抱歉地笑笑：「啊，在想蘇我的事。」
「他啊，你還挺在乎他。」伏黑甚爾看來對蘇我天音興趣平平，平靜地收回目光，語氣不辨喜怒。
說起這兩人，他們的初見絕不算友好。
雨宮佑試圖給雙方介紹彼此的時候，蘇我天音對著剛進門的伏黑甚爾便說：「你是她的家僕？」
一副思維還停留在七百年前的樣子。
伏黑甚爾到沒有因為對方高高在上的態度而惱怒，聽到蘇我天音的問題，他指著雨宮佑，一本正經：「不，我是她養的小白臉。」
雨宮佑：？
蘇我天音從這具身體的記憶裡尋找了一下「小白臉」的意思，然後表情變得十分精彩。
「你......你......」他的指尖都在顫抖，猛地看向雨宮佑，「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檢點？！就這樣也好意思對我說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伏黑甚爾一挑眉，想到什麼，哼笑一聲沒有說話。
不過就這哼笑也夠蘇我天音延伸出許多聯想了，哄好他可是廢了雨宮佑一番大力氣。
......這麼說來，這兩人的初見並不是對彼此不爽，而是對她不爽吧？
「我是在乎普。」雖然發音一樣，但是人都能理解她指的是誰。
「哈，這話可不要給樓上那個聽見了。」
「說起來，你怎麼今天來了？明天不是才週日嗎？」
「有事通知你，怎麼，不歡迎？」
「不，我是想說，既然來了，今晚就留在這裡吧。」
伏黑甚爾頓了一下，隨後向雨宮佑的方向傾斜身體，手撐在椅子上，手臂肌肉的線條流暢，即使是在寒冷的天氣也只穿一件黑衣，包裹著性感的身材。
他笑得浪蕩：「終於決定包養我這個小白臉了？」
「今天是大晦日，明天就新年了，我覺得你在惠會比較開心。」雨宮佑一本正經，完全不為美色所迷，臨了，她瞧一眼伏黑甚爾，眯著眼笑著補充一句，「我也會比較開心。」
空氣停滯了一兩秒，然後雨宮佑聽到伏黑甚爾說：「好啊。」
「我今天有事要出門一趟。」
伏黑甚爾一手枕在腦後，恢復了隨性散漫的樣子：「知道了，事情晚上我再告訴你。」
「好。」雨宮佑微笑著應下，起身回到房內。
蘇我天音還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
雨宮佑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回應。
「蘇我大人？」
一片寂靜。
雨宮佑皺眉，直接推門進去。
蘇我天音在書桌旁端坐著的身影讓她鬆了口氣。
「什麼！誰？你怎麼這麼無禮！連招呼都不會打一聲的嗎？」
蘇我天音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到是雨宮佑，立即轉過去把桌子上的書胡亂塞到抽屜裡，又拿起另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我有敲門，只是你看得太投入了，沒有聽到。」看他這樣慌張，雨宮佑反倒好奇起來：「你在看什麼？」
「就.....就看這本啊。」蘇我天音並不擅長說謊。
被他拿在手中的是一本《法律思維導論》。
「從家裡打包家具行李的時候，東西是我打點的。」雨宮佑突然無緣無故地說了一句。
「?」蘇我天音不解，「所以呢？」
「我的記性很好，加之打包的書籍都是我房間裡的書。」雨宮佑的眼神在書架上上下掃描。
蘇我天音的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隨著雨宮佑的視線移動，這種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所以你放起來的那本書的書名叫做......《關於我的青澀之愛~dokidoki心動故事~》，對吧。」
「你！」蘇我天音貓眼瞪得渾圓，唰的一下麵紅耳赤，試圖挽尊，「我怎麼會看那種聽起來就很不......你笑什麼！」
雨宮佑捂嘴輕笑：「不......哈哈......只是在想，蘇我大人還有這種喜好啊......」
「你有這種書，不就證明你也喜歡嗎！」
「恕我直言，這本書是小學朋友遺落在我這裡的。」
雨宮佑緩步走到蘇我天音身邊，動作優雅地俯身，拉開抽屜，一本粉粉嫩嫩帶著誇張的愛心圖案的輕小說露了出來。
「果然是這本。」
《關於我的青澀之愛~dokidoki心動故事~》的標題被用花哨的字體標在封面上。
身邊的蘇我天音已經要開始冒蒸汽了。
在他惱羞成怒開始發飆的前一秒，雨宮佑合上了抽屜。
「不過，裡面有關青澀初戀的描寫確實是非常動人心弦呢，我完全能理解您喜歡這本書的原因。」
「是吧！」蘇我天音露出一個遇到同好的興奮表情，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彆扭地憋了回去，「你說得對，所以現在快出去，你打擾我閱讀了。」
「好吧，今天是我太冒犯了。」雨宮佑可惜地聳肩，走到門口，又回頭說，「不過這本書不長，蘇我大人快看完了吧？改日要不要去買書？」
蘇我天音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只不過脖頸和耳朵紅得堪比熟透的西紅柿。
就在雨宮佑以為他會因為自尊心而拒絕時，低低的回應傳來：「......也行。」
雨宮佑輕笑一聲，帶上門。
來到樓下，住家阿姨拿著包裝好的蛋糕盒子迎了上來。
「小姐，這是您要的蛋糕，打包好了。」
「謝謝你。」雨宮佑接過甜品，隔著透明的盒蓋看了看，微笑道：「這慕斯看起來就很好吃呢。」
看她喜歡，阿姨的笑容也熱烈幾分：「您喜歡就好，和朋友們玩得開心，路上小心啊。」
「好。」雨宮佑拿著甜品離開，前往高專。
說起來，今天早上就看到阿姨在廚房忙碌了，還要了一瓶......朗姆酒來著？
雖然未成年人不能飲酒，不過既然是甜品，沒問題的。
沒問題吧......？
大晦日：等於除夕
女主不是木頭，和人相處會有感情，也能感到別人的好感。但女主不會有戀愛感情（劃重點）
甚至偶爾會利用一下別人的感情（壞女人？！）
這兩章整點，然後開始搞大事（滄桑地吸一口煙）（天涼了，禪氏集團該......）
第44章 遊戲
「總感覺，最近清閒了一點兒啊——」
五條悟躺在夏油傑床上，把機舉起來玩，動作之危險讓人看了就鼻梁幻痛。
夏油傑看著一本書，不大認真地回覆：「有嗎？或許是因為節日，大家都很開心吧。」
「喲，早上好~」家入硝子推門而入。
「早上好。」夏油傑放下書，看向推門而入的家入硝子，「悟來打就算了，你怎麼也來了。佑的弟弟醒了，聚會什麼的今後應該是......」
「啊，下意識就走過來了。」家入硝子扣扣臉，眼神飄忽間看到夏油傑手裡的書，「什麼嘛，這不是上次佑借你的書嗎？你不也想著等她來。」
夏油傑愣了一下，看著手裡的《通過法律的社會控制》，略顯尷尬：「下意識......咳咳，悟呢，為什麼這麼早就過來打？」
兩人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手上按鍵速度不減：「下意識。」
家入硝子坐到椅子上，重重嘆了口氣：「唉......雖然問題解決，家人團聚是很好，不過竟然會覺得稍微有點寂寞——」
「因為我不在而感到寂寞啦？」雨宮佑推門進來就聽到這一句，忍不住笑著問。
「佑！？」家入硝子震驚回頭。
五條悟的手一抖，機掉在臉上，還好及時開啟了無下限，才沒有讓那張漂亮的臉上多個腫塊兒。
夏油傑站起身，壓抑不住唇角的笑意：「你來了。」
「當然要來啦！我已經習慣和你們這樣聚在一起了，況且......我不在有人可是要寂寞死了呢~」雨宮佑揶揄地看向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臉頰微紅，有點不好意思：「剛剛那句話收回！我什麼都沒有說......」
「哇，硝子臉紅，絕景！」雨宮佑故意誇張地感嘆，拿起手機一頓狂拍。
家入硝子伸手去擋她的鏡頭：「太狡猾了！」
雨宮佑也就是象徵性地鬧一鬧，很快便放下手機，把蛋糕放在桌面：「今天的蛋糕是手作蛋糕哦~明天就是新年了，今年的最後一天就用手作蛋糕來犒勞一下大家~」
「欸~是你親手做的嗎。」五條悟很感興趣地從床那邊轉過來，趴在床邊看著盒子裡的慕斯蛋糕。
事實上並沒有時間做蛋糕，全權交由住家阿姨製作的雨宮佑微笑：「是的哦！」
「好耶~」家入硝子象徵性舉起雙手，懶洋洋地歡呼。
「今天來之前我還擔心會不會撲個空，打電話給夜蛾老師，結果他說你們都在，反倒讓我有點驚訝。」
「咒術師的休假都是不確定的，就連高專的假期也不完全按照外面的學校時間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就留在學校了。」夏油傑解釋道。
自家會社在休假日實行輪班制度，減少工作量的雨宮佑點頭：「還是很辛苦呢。」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稍微輕鬆一點，我處理的傷員也變少了。」
「所以果然是因為新年的氣氛吧？」五條悟趴著轉回去，大字型躺在床上，「反正我是因為不想回去過年才留在這裡的。」
「悟家裡會怎麼過年？」雨宮佑坐到他身邊，好奇問道。
「就是普通的家庭聚會，進行各種沒必要的傳統儀式，請點舞女來表演，聚餐，然後互相虛與委蛇，最後發表一點今年要趕超其他兩個家族的演講之類......」
夏油傑吐槽：「聽起來就不是普通家庭的過年方式吧......」
「這樣就算了，他們做那些活動啊儀式啊都非要我參與，家裡又沒什麼娛樂項目，我跟你講，他們甚至連紅白歌會都不看——」
「那這也太過分了。」聽到這裡雨宮佑迅速點頭表達認同。
「等等，所以重點在紅白歌會？」硝子無語凝噎。
「所以說啦，比起回去過年，還不如窩在宿舍裡來一局驚險刺激的昆特——不，策略。」
五條悟一個翻滾滾下床，從床底掏出一盒卡牌，無視了夏油傑「喂，什麼時候放在那裡的」的質問，把卡牌放在桌上。
「剛好是四人四國，來玩！」
開始，四人各自代表一個國家的君主，卡牌有不同類型，比如代表資源的國庫金錢卡，國民數量卡，自然資源卡；還有代表行為的建交卡，冷戰卡，宣戰卡；還可以抽取一些隨機事件，如天災卡、人禍卡、科技進步卡等等。
玩家在中可以自由選擇是否與其他玩家結盟，或者背叛，但最終的勝者只有一名。
在抽到的基礎數值裡，五條悟是最富的一個，其次是雨宮佑、夏油傑、家入硝子。
「要不要來結盟？」夏油傑對著雨宮佑說，「成果均分。」
「我們三人來結盟吧。」雨宮佑笑嘻嘻的，「成果按照出力大小分配。」
「贊成——」最弱國家入硝子舉手。
「等等，也沒必要一上來就集火攻擊我吧？」五條悟剛為自己抽到了最高數值而洋洋得意，轉眼之間就陷入危機，大為震撼。
家入硝子無視他直接抽卡：「誒喲——黑客攻擊卡，在黑客的攻擊下五條國的重要信息大量洩漏，國民人心惶惶——」
夏油傑沒抽到攻擊卡，於是甩出一張宣戰：「對不起，已經不想和抽到了最富國庫的人說話了。」
「抱歉哦，悟。」雨宮佑無辜地笑著，摸向牌堆，翻起來一看，「誒喲，我看看......這是泡沫經濟啊。」
在三人的夾擊之下，幾輪經過，五條國迅速衰敗下去。
「這樣下去要輸了呢。」雨宮佑湊近狀態低迷的五條悟，「都到這種回天乏術的時候了，你一定很想拖誰下水吧？要不要和我結盟？」
「我知道的哦。」她繼續惡魔低語，「五條國作為最富最強國，科技也是最發達的，有那個吧，氫.彈什麼的——」
「佑？！」聽到雨宮佑的話，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是一臉痛心疾首：「你居然背叛我們！」
「這也是為了勝利嘛。」雨宮佑兩手合掌表示抱歉，嘴上卻繼續說，「硝子要不要繼續和我一起？」
「之後會被背叛的哦，硝子。」夏油傑提醒。
「但是說實話，比起當第四，還是第二第三要好一些啊，對不起了，傑~」家入硝子果斷加入雨宮佑那邊。
夏油國在兩國包夾和氫.彈威脅之下，最終因邪.教泛濫卡而滅亡了。
「珍愛生命，遠離邪.教。」這是受害者的遺言。
「接下來就是悟......咳咳，五條國了。」雨宮佑輕咳一聲，「你們兩個要嘗試著聯手打敗我嗎？」
「剛剛夏油國的資源大頭都是你分去了，我和她就算加起來也打不過你吧。」五條悟鬱卒。
「那你們兩來對打，決定第二第三吧！」雨宮佑一臉純良地說出了殘忍的話，話中的樂子人程度不亞於把戰爭看做鬥蛐蛐的人渣。
「隱藏屬性要暴露了嗎你這是！」五條悟的眼中滿是震驚與譴責。
不過還是要繼續進行下去，經過第一第二輪勝仗的滋潤，大力發展的家入國勉強戰勝了衰頹的五條國。
她看起來燃盡了：「至少從第四爭取到第二了，我已經滿足——」
「的贏家是硝子呢。」雨宮佑宣布。
「欸？」
雨宮佑笑眯眯地公示了一張卡：「由於持續進行侵略的戰爭，雨宮國陷入了沙文主義的誤區。國主為了讓錯誤不再繼續延續，決定無條件投降，恭喜你，硝子~」
硝子被戴上屬於勝者的桂冠，還沒反應過來：「等等，事情也太突然了吧？我完全沒有感受到勝利的喜悅啊！」
「但其實繼續打也是完全能打贏的......這就是大義嗎。」夏油傑怔愣。
「舉國無條件投降算什麼大義啊。」五條悟憤憤不平地吃下一大口慕斯蛋糕。
家入硝子猛擡頭：「等等，你怎麼就一個人把蛋糕切開了，真是狡猾！」
「這是輸家的安慰獎，你別說，雖然味道有點怪，但是這個蛋糕還挺——」
話說到一半，五條悟手裡的慕斯蛋糕滑落，身子直挺挺地朝地下倒去。
「悟！」雨宮佑離得最近，下意識想去支撐他，卻被意想不到的重量壓得一起倒了下去，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好重......」
少年結實的身體死死壓在身上，雨宮佑試著推動對方，五條悟紋絲不動。
「佑！」夏油傑連忙上前一把把五條悟扯開，關切地看著她，「沒事吧？」
「沒事，嘶——」雨宮佑揉著腦後，被撞到的地方，碰到了傷處，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我去拿冰塊。」家入硝子起身前往校醫室。
夏油傑檢查過五條悟的生命體徵，確認沒事後一把扔回床上，五條悟眼睛閉的死緊，嬰兒般的睡眠質量惹人艷羨。
「他怎麼了？」雨宮佑不解。
夏油傑仔細檢查著蛋糕，挖了一勺放入口中細品，而後恍然大悟：「這蛋糕裡是不是加了酒？」
「酒......哦，對，有朗姆酒。」雨宮佑也吃了一勺，果然是朗姆酒葡萄乾慕斯。
不過......
「有酒精的部分只有被酒泡過的葡萄乾而已，悟他這麼......」不勝酒力的嗎？
「他說過自己不喜歡喝酒，不過沒說過喝酒後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夏油傑聳肩，笑得一臉無奈，「你在這裡休息，等冰塊，我去找硝子看看有沒有解酒藥。」
「好。」了解到這是自己鬧出的烏龍，雨宮佑乖乖聽從安排。
夏油傑出去，房間裡就只剩下雨宮佑與五條悟兩人。
清淺的呼吸聲交錯著，雨宮佑忍不住看向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著的五條悟。
五條悟長了一張足以去當模特或者明星的臉，不過一張嘴一行動就容易讓人幻想破碎。安靜下來的時候，那張漂亮臉蛋的優勢就發揮了出來，看著都叫人心生喜愛。
雨宮佑稍微湊近了一些。
他的睫毛很長，濃密又捲曲。可惜閉著眼睛，看不到那雙動人的藍色——
看到了。
一室寂靜中，五條悟突然睜眼，蒼藍色的眸中還滿是茫然，清清楚楚地倒影出雨宮佑的臉。
「三個佑......？」他迷迷糊糊地問。
嗯？本來預計是要這章寫完五條貓貓醉酒的，怎麼回事（撓頭）（頭髮掉了）（心疼）
評論變少了！在這章評論區搞個紅包吧~發二十個紅包先到先得哦~發評論就有哦~（順便嘗試一下這個抽獎功能）（設置為15日中午12點開獎咯）
第45章 醉酒
「悟，完全醉了呢。」少女趴在床上，下巴抵著手臂，眼神清明，唇角帶笑地看著迷濛的五條悟。
已然的五條悟臉上已經浮出薄薄的紅暈，在白皙的面頰上格外明顯，雪白的碎髮搭在臉上，修飾得本就漂亮得誇張的面容更加精緻。
「......佑？」他迷茫地擡起手，似乎是想要用指尖碰一碰雨宮佑的臉，確認她的位置，但是撲了個空，手虛浮地在空中晃悠。
雨宮佑握住他懸在空中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臉：「我在這哦。」
「嘿嘿。」五條悟咧嘴一笑，滿足了。
「悟是對酒精完全不耐受的類型嗎？倒也能理解，你的術式很需要精密的計算，又有許多人在暗中覬覦你的性命，所以討厭會讓腦袋混亂的酒，對吧？」
少女湊得更近了，稍微撐起身子，在五條悟的臉上蒙下一層陰影。難得有這樣可以俯視對方的機會，雨宮佑的眼神幽深，虹膜在陰影中變成了深綠。
「酒精會麻痺神經，讓人的思維遲鈍，我也很討厭酒。不過看悟這個樣子，我反倒有些開心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五條貓貓聽不懂雨宮佑的話，眼神跟隨著她，動作遲緩地歪了歪頭。
雨宮佑放開五條悟的手，指尖輕輕觸碰對方的脖頸，緩緩滑動，碰到了頸動脈處。
溫熱的皮膚下，是有些過速的搏動，洋溢著鮮活的生命力。
「這樣也很棒，其實，這種把他人、尤其是像悟這樣的強大之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讓我非常愉快。」
她指尖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兩分，五條悟卻突然眼神一凌，伸手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
雨宮佑一挑眉，看向五條悟的眼睛，看似嚴肅起來的面容上，那雙眼睛卻仍是空洞的。
「應激反應......真可憐，這是經過多少次的暗殺和訓練才能培養出的下意識反應呢。」少女的眉間添了幾分憐憫。
或許是察覺到沒有敵意，緊緊抓著手腕的力道逐漸放鬆了。
雨宮佑深色沉靜溫柔，用那隻被握得發紅的手，指尖輕柔地上移，從脖頸到下巴，再柔軟的唇瓣，拂去了對方唇角殘餘的慕斯。
「沒關係的，被我所掌握的生命，我都會溫柔以待的，所以，如果悟也能成為我的人......」
「......佑。」原本安安靜靜的貓貓開始稀裡糊塗的嘟囔起來，「來、高專......一起......」
雨宮佑輕笑：「是嗎？反而是想要我和你們一起上學？不過可惜歲數不符，況且還只是個普通——」
「別騙我。」
雨宮佑的話戛然而止。然而說出這句話的人卻頭一扭眼一閉開始呼呼大睡。
心裡泛起淡淡的漣漪，而後又歸於平靜。
上次也是，悟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不過......應該還不至於暴露。
「那可不行。」
略微感覺到被耍了的雨宮佑壞心眼地把手指上的慕斯抹回熟睡的五條貓貓臉上。
五條悟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雨宮佑笑起來，終於揉揉他的腦袋，算是單方面和解。
拿著冰塊和解酒藥回來的夏油傑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少年少女親暱地湊在一起，氣氛甜蜜美好。
心臟有些憋悶，腳步也輕緩下來。
不過雨宮佑還是注意到了他開門的聲音，回頭向他打招呼，熱情的笑容與平時別無二致。
夏油傑扯著臉部肌肉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自然，心臟處的壓抑卻愈發深刻。
「這是藥，這是硝子給你拿的冰袋，她被保健室老師叫住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謝謝~」雨宮佑接過冰袋，問，「要我幫忙給他餵藥嗎？」
「不，不用了。」夏油傑微笑著拒絕，毫無慈悲之心，抓住床上睡得正香的五條悟的肩膀開始劇烈搖晃，「悟——快醒醒——吃藥了——」
被搖晃的五條悟臉上的表情愈發痛苦，嘟囔道：「......等等.....要吐......」
雨宮佑選擇無視這一幕，她把冰袋敷在腦袋後，冰涼和麻木的痛感傳來，讓她瑟縮一下。
因為自己的五感很敏銳，所以對痛覺的感受也會更強烈。
不過隨著冰涼的感覺逐漸麻痺的傷處的感知，也就沒那麼痛了。
等到傷處的腫包稍微消下去一些，雨宮佑放下冰袋，準備告辭。
剛剛收到菜菜子發來的訊息，催著她快點回家，說是阿姨已經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她回去了。
剩下的慕斯蛋糕交由其他兩人解決；五條悟吃過解酒藥，但還睡著；夏油傑處理好地上的慕斯蛋糕，看她打算離開，猶豫一下，將一個在心頭盤旋已久的問題問出了口。
「佑，明天有時間嗎？」
「嗯？」雨宮佑擡頭看他，碧綠的眼眸中是純然的神色，「有什麼事嗎？」
「悟不想回家，鬧著要去新年參拜，我想你是不是也想一起去？」夏油傑專注地盯著對方，隱含期待。
可結果卻要讓他失望了。
雨宮佑兩手合十，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抱歉，我明天要和弟弟一起去，他有些怕生。」
「啊、沒事，那祝你們玩得開心。」心中失落，面上不顯，夏油傑裝作隨意回答。
「嗯！再見！」
雨宮佑笑容洋溢地走掉了。
夏油傑站在原地，眼神觸及桌上的書，那本《通過法律的社會控制》靜靜地躺在桌面上。
本來是想和她交流一下閱讀體驗來著......
「......傑？佑呢？」五條悟悠悠轉醒，看來解酒藥的藥效很好。
夏油傑微笑著一拳砸在他頭上。
「好痛！你做什麼！！」五條悟捂著腦袋後知後覺地開啟無下限，震驚地問。
難道是上次借他的推理小說上在第一頁就把犯人圈出來的事情被發現了？！還是說偷偷在報告上栽贓他沒放帳的事情敗露了？！
夏油傑語氣淡淡：「沒什麼，只是感覺悟好沒用。」
「哈？想找事去打一架是吧！」
雨宮佑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在玄關，剛剛脫下厚重的外套掛在鈎子上，孩子們就迎了上來。
「姐姐！」
「今天的晚餐好豐盛！」
「猜猜蛋糕是什麼味道的？」
「嗯——」雨宮佑故意擺出為難的神情，「是草莓？」
「是藍莓和芒果！」
她笑眯眯地回應：「是嗎？真期待呀~」
孩子們簇擁著她，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餐廳。
餐廳是圓桌，桌上已經擺了許多豐盛的飯菜，伏黑甚爾和蘇我天音隔得很遠，相對而坐。
蘇我天音臉上是直白的不爽，伏黑甚爾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
可以想到蘇我天音下樓以後看到伏黑甚爾坐在桌前，於是滿臉嫌棄地找離他最遠的座位坐下的畫面。
看到她進來了，蘇我天音冷哼一聲：「回來了？你要坐哪？」
雨宮佑順他的毛，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這裡，怎麼樣？」
蘇我天音滿意了，想笑，卻又故意拉著臉哼一聲：「還算你識相吧。」
孩子們的座位是石頭剪刀布比出來的，贏家可以選擇座位，一般都會選坐得離雨宮佑更近，這變成了家裡的一個日常飯前小遊戲。
雨宮家沒有食不語的習慣，況且又是新年前一晚，孩子們在飯桌上嘰嘰喳喳討論著新年的活動。
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一家團聚的熱鬧氛圍了，雨宮佑有些恍惚，在欣悅的氛圍中結束晚餐，孩子們又聚在一起嬉戲。
蘇我天音因為雨宮佑的「識相」，心情很好，一頓飯下來也沒有像平常那樣挑挑揀揀，吃過晚飯就上樓回房了。
雨宮佑幫忙整理好幾份餐具，覺得有些熱，來到露台散散氣。
冬日的冷風一吹，頭腦清醒不少，就是只穿一件毛衣還是有些冷，抓著欄杆的手也凍紅了。
伏黑甚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後方。
「現在講？」
雨宮佑沒有回頭：「嗯，說吧。」
「我被禪院家的人跟蹤了。」伏黑甚爾也和雨宮佑一樣搭在欄杆上。
一句話，引得雨宮佑側目：「繼續。」
「從一週前開始，我發現有人跟蹤，反向追查之後發現是禪院的人，不過還沒有打草驚蛇。」
「這邊的信息呢？」雨宮佑察覺到身邊的熱源，忍不住向那邊靠了靠。
「沒有暴露。」伏黑甚爾注意到她的動作，乾脆伸出一隻胳膊搭在欄杆上讓她搭著。
「在來這裡的時候我會甩開追兵，到遠一些的地方再故意露出破綻，他們現在應該只覺得我做任務時神出鬼沒吧。」
雨宮佑搭著伏黑甚爾的手臂，指頭都暖和起來，舒服地眯起眼睛：「人應該是禪院直哉的，他對你那麼在意，能忍住這麼長時間不查你才奇怪呢。」
「又或者是他不敢查我，但禪院家實在找不到你的線索，所以迫不得已從我下手。」
「確實不該從你下手的，這不就暴露了嗎？」雨宮佑輕笑，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拿著手機的手又逐漸冷卻，指尖有些僵硬，伏黑甚爾非常有眼力見地側身接過手機，放在雨宮佑耳邊，另一隻手臂繼續讓她搭著。
該說不說，職業小白臉就是不一樣，伺候人的水平都是一流的。
電話接通，那邊是新年前夜還在盡職盡責自發工作的拜爾。
「萊恩大人。」
「找些願意加班的員工，數量控制在八十人左右，這幾天工資翻三倍，其他人放假休息，不要隨意外出。」
「是。」他應下，隨後才問，「萊恩大人，我們這是......？」
「禪院家盯上了，既然他們主動送上來，我們肅清咒術界垃圾的計劃也可以啟動了。」少女語氣輕鬆，帶著些許笑意，彷彿她計劃的不是要開戰，而是去哪裡進行新年參拜似的。
「拜爾，我們的理想要開始推進了，準備好了嗎？」
電話那邊的拜爾心情震盪，眼看著會社逐漸發展至今，他的激動不言而喻。
「是！願為大人鞠躬盡瘁！」
「哈哈......」雨宮佑笑著，語調柔和，「區區一個禪院，不會讓你們死的。」
通話終了，伏黑甚爾把手機放回她的口袋裡。
「你倒是很會訓犬。」
「有麼？」她無辜地眨眨眼，「那甚爾也是？」
伏黑甚爾挑眉，不予置評。
於是雨宮佑正了神色，清清嗓子，鄭重道：「甚爾，講個價吧，幫我滅掉禪院的價格。」
「滅掉禪院的價格？」伏黑甚爾伸出一根手指：「一百日元，它們就值這個價。」
我真的很早就開始寫了，相信我，但是感情線真的是慢慢慢——
我的真實想法：區區一個禪院，光是甚爾出馬都能給它滅囉，更別提......
第46章 伏擊
伏黑甚爾的蹤跡，只要有心，還是很容易尋找的。
禪院直哉坐在位子上，姿態閒散，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報告查看。
再強大的人也終究會有鬆懈的時候，在追查的伏黑甚爾的一週後，他們終於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個神秘組織的蹤跡。
地址偏僻，建築遠遠看來也很新，八十左右的人數，對於一個詛咒師組織也算是昌盛了。
他們似乎和伏黑甚爾達成了某種合作關係，伏黑甚爾每天早上會在組織內待上一兩小時，中午後離開。
「一級詛咒師十名以內，二三級詛咒師若干，除了伏黑甚爾，沒有多大的威脅。」他把報告往案上一扔，神情陰鬱，「這種小蟲子竟然敢幾次三番地入侵禪院......真是不知死活！」
背後低垂著頭立侍左右的侍女被嚇得抖了一下，禪院直哉滿是惡意的眼神瞬間就落在她身上：「抖什麼？廢物！」
侍女兩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神色惶恐聲音顫抖：「對不起，直哉少爺，對不起，我......」
「閉嘴，真煩人！」
「啊！」她伏在地上的身體猛地受到踢擊，一身天旋地轉後倒在牆邊。
她只在突然受擊的一瞬驚叫了一小聲，隨後就緊緊閉嘴不敢說話了，忍著痛意爬起來後，又安靜地站了回去。
好在禪院直哉的下屬在這時候進來，他沒繼續找麻煩。
「把這個組織的消息告知家主，通知禪院甚一，從『炳』的成員裡抽調二十人，他晚上和我一起去清理蟲子。」
「是！」
今夜單方面虐殺的畫面彷彿已經呈現在眼前，禪院直哉愉快地眯起眼。
「伊藤澤，我提拔近畿地區的人員，就是為了麻痺集中在這裡的御三家的感官，今天到你體現自己價值的時候了。」露台邊，雨宮佑打電話吩咐著，「放鬆對禪院附近的監視力度，減緩上報速度，但是不能暴露，明白嗎？」
電話那邊，伊藤澤慌張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瀧川太平，強裝鎮定道：「大人，我明白。」
電話掛斷，瀧川太平滿意地笑了。
控制了她安插在輔助監督中的真正親信，這樣一來，她的一舉一動就徹底暴露在他和那位大人的眼下了。
甚至，還可以借伊藤澤之口來矇騙她——大人一定會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的！
事實如此嗎？
雨宮佑掛斷電話，看著黑下去的屏幕，唇角微勾。
「姐姐！要到睡覺時間了！」孩子們打開露台的門，叫她進去給他們講睡前故事。
「快回去，露颱風大會著涼的。」雨宮佑的眉眼柔和下來，溫柔地催促。
孩子們跟著雨宮佑回到房間，雨宮佑靠著床頭坐在中間，被孩子們簇擁著。
小夜燈散發出暖黃的柔光，故事開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鬣狗，他們生活在廣闊的大草原上，燒殺劫掠，無惡不作，被許多草原動物厭惡痛恨著。」
「鬣狗群裡有一隻狼，他從小在鬣狗群中長大，卻因為外表不同而被鬣狗們嘲笑欺負，所以，他在長大後離開了鬣狗群，成為了流浪的狼。」
「與此同時，草原上還有一群狼。」
「他們是好人嗎？」美美子問。
雨宮佑搖搖頭：「不，他們原本也是一群壞傢伙，但是有一天，狼群裡來了一隻新的狼，新的狼打敗了老狼王，成為了族群新的首領，決心帶領他們改邪歸正。」
「首領好帥啊——」菜菜子眼裡閃著崇拜的光芒。
「流浪的狼與狼王相遇，他們都很討厭鬣狗，於是流浪的狼不再流浪，選擇加入了狼群。」
「鬣狗群裡有一隻鬣狗，他很崇拜流浪的狼，於是他找到了這隻狼。」
禪院真依問：「鬣狗也加入了狼群嗎？」
「不，鬣狗不僅沒有離開自己的族群，還想讓流浪的狼回到鬣狗群，成為一隻鬣狗。」
「他對狼說：『狼，我跟其他鬣狗是不同的！我不會歧視你的外表，和我回去吧！』。」
「但是狼拒絕了，他說：『我已經是狼群的狼了，只會作惡的鬣狗對我來說是敵人。』。」
「鬣狗真是壞蛋。」伏黑惠皺著眉頭。
「鬣狗想用暴力迫使狼回去，鬣狗群也早就討厭極了與他們想法不符的狼群，於是狼群與鬣狗群的戰爭開始了。」
正月初三的晚上，空氣寒涼，夜色濃得化不開。
由一級咒術師組成的禪院家護衛隊「炳」中，精心挑選出的二十人，和四五十個二級咒術師，在禪院直哉和禪院甚一的帶領下朝著敵方基地進發。
夜是沉默冰冷的，任何行動都會被掩藏。
敵方基地的建築物只有幾個房間的燈光星星點點地亮著，守備極其鬆懈，簡直是突襲的天賜良機。
禪院直哉剛打了個進攻的手勢，就見黑色的帳拔地而起，籠罩了整片區域。
建築物的燈光突然全部打開，照得附近如同白晝，夜色被驅散，禪院家一行人也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下。
「什麼？！」一行人躁動起來，為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不已。
「閉嘴！冷靜！」禪院直哉是最先回神的那個，意識到自己反被埋伏，他臉色不大好，一聲訓斥將身後的躁動平息下來。
「不過是被發現了而已，對面的實力不如我方——」
「真是愚蠢的自信啊。」帶著尖銳諷刺語氣的聲音傳來，一個亞麻色發的少女從建築物正門走出，與此同時，無數身形從暗處出現，人數遠超他們所預估的八十人。
少女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所指，忍不住笑道：「在評估戰力？姐姐留了二百六十人來葬送你們，你就盡情體驗這份光榮吧。」
「烏合之眾，再怎麼聯合，面對絕對的力量都不過是紙糊的老虎，不堪一擊。」禪院直哉冷哼，身後的隊員卻得了手勢指揮，猛地向帳攻擊，企圖破壞。
「沒用的，這個帳被下了束縛。」少女歪歪頭，眼中閃動著詭異的興奮，「讓帳消失的方法只有一種——其中一方死絕。」
果然如她所說，帳在攻擊之下紋絲不動。
小野寺眀砂看向對面，為首的叫囂得厲害，她的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幾分，隨後，禪院直哉上揚的眼尾讓她想起了那個晚上的回憶，表情陰沉下來。
「就是你，竟然敢將姐姐蔑稱為『老鼠』......卑賤的東西，讓我來看看你們最深刻的噩夢吧......」
她擺出一個手勢，禪院直哉意識到什麼，眼神一凌。
「領域展開——鏡花水月。」
「簡易領域——新陰流！」
戰鬥一觸即發，禪院直哉連同身後的數十名咒術師被包裹進小野寺眀砂的領域中，他自己尚且能以簡易領域勉強應對，其他隊員卻對領域毫無還手之力，陷入幻覺。
簡易領域對完整領域的抵抗效果是一時的，如果想打敗小野寺眀砂，禪院直哉就得在簡易領域破碎前擊潰她。
他欺身上前，殺機畢露，匕首寒光一閃，就要劃到小野寺眀砂的喉管。
短兵相接，小野寺眀砂略一向後，拔刀抵禦，揮開了禪院直哉的匕首。
「我可不會在同樣的下作手段上失誤兩次。」她冷笑。
與此同時，禪院甚一也正陷入苦戰之中。
他對上的是一個年輕男人，對方揮劍攻來，沒過幾招，直接將他拖進了領域中。
對方甚至還有空碎碎念：「啊......雖然一場戰鬥用兩個領域是有點奢侈了，不過萊恩吩咐過不能讓大家受太重的傷......罷了，反正今天你們都得死在這裡，也不用擔心信息洩露。」
禪院甚一很想怒氣沖沖地回一句「你不要太囂張！」
可是他不能。
他沒有應對領域的方法，今天這一戰，注定是個死局。
領域外，虐殺正在進行。
沒有了禪院直哉、禪院甚一和數十名同伴，禪院家剩下的人就只能聚在一起勉強抵抗，可對方人數眾多，他們一個人得對抗四五個敵人的攻擊。
二百多人，從視覺效果上就是黑壓壓一片，一旦開戰，說句遮天蔽日也不為過，叫人看了就心生膽寒。
重點是，兩個會領域的咒術師拖住了他們的主心骨就罷了，他們那邊至少有五十來個一級咒術師！
不少人已經喪失了戰鬥的勇氣，絕望地等待死亡。
尖叫聲、呼痛聲、臨死前無望的呼救，伴隨著濃重的血腥氣味，被阻隔在帳中，透露不出一分一毫。
大量的血液染紅浸濕了地面，屍體堆棧著，有的還保留著生前驚懼的表情，空氣中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鐵鏽氣味。
日車寬見結束戰鬥，西裝整潔得連一絲褶皺也無。領域消失，禪院甚一的屍體癱軟著倒下，全身不過只有胳膊一處傷口，卻因為即死效果，一擊斃命。
小野寺眀砂也不甘示弱似的，緊跟著解開領域。
比起日車寬見的乾淨果斷，她的領域內的狀況與外界相同，甚至更為殘酷。
死在她手上的人屍體都是不完整的，斷臂殘肢散落一地，而她站在中心，手裡拿著屬於禪院直哉的匕首，身上被血液沾染，濡濕一片，臉上都有噴濺的血點，表情饜足，宛若殺神。
禪院直哉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全都是自己的匕首劃出來的傷痕，致命傷是後心處的一道刺傷。
他癱軟著跪倒在地上，臉貼著地面，眼眶發紅，狼狽得像一條死狗。
倒是還有一口氣在。
「你們......等著......禪院家......不會......」
「還做什麼春秋大夢呢？愚蠢的禪院少爺，你啊，也就這張臉還算是優點。」小野寺眀砂舉著匕首貼近他的臉，毫不客氣地在上面劃了一道又一道。
禪院直哉氣得劇烈顫抖起來，卻已然說不出一句話。
小野寺眀砂看他如此表現，更是樂不可支：「你以為，伏黑甚爾不在，是去幹什麼了？」
一句話，殺人誅心，禪院直哉眼睛大睜著，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再殘酷的鬥爭，在童話裡都是寥寥帶過的。
「鬣狗群偷偷地發動了攻擊，但是聰明的狼群早有預料，鬣狗們被打得落花流水，四處逃竄，再也不見了從前欺負別的動物時候那囂張的氣焰。」
「狼群還趁機破壞了鬣狗群的老巢，從此以後，草原上再也沒有了欺負別人的鬣狗，狼群獲得了大家的歡迎和讚賞，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講完了童話故事，孩子們都昏昏欲睡，雨宮佑輕手輕腳地翻下床，來到房間外。
拜爾已經等候多時了。
見到雨宮佑出來，拜爾立即恭敬地低頭行禮，而後將斗篷雙手呈給她。
「萊恩大人，那邊準備好，可以開始了。」
「嗯，開始吧，我們也該走了。」雨宮佑披上斗篷，神情淡定自然，像是去參加一個簡單的會議。
「我也要去。」蘇我天音從房間內走出，理所當然地要求。
雨宮佑挑眉：「你想幫我？」
「誰想幫你，不要自作多情！」蘇我天音急急反駁，「我不過是去看看這個時代的咒術師都是些什麼水平罷了。」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雨宮佑整理好衣角，朝蘇我天音伸出手，「走吧，大少爺，帶你欣賞御三家落敗的序幕。」
今天的我：在設計戰場的同時給禪院狂加戰力
我對禪院（五條貓貓同款語氣）：對不起，因為你們很弱嘛~
禪院真希到東京校上學屬於離經叛道的話，京都校應該離禪院家更近，這片地區是近畿地區北部來著。
禪院直哉嘛，動過把他當狗養的念頭，不過小佑不像我，她是個正直的好孩子。
嗯，正直的好孩子（確信）
第47章 突襲
禪院襲擊會社的同時，伏黑甚爾也集結起會社的一百二十名術師，會社設置的帳外，等待著雨宮佑一聲令下，隨時禪院家。
雨宮佑帶著拜爾和蘇我天音到達此處，會社成員整齊劃一，無聲行禮，恭敬地迎接著首領的到來。
如此龐大的術師數量，要保證他們從會社到禪院的移動不被發現，無疑是一個難題。
畢竟他們可以做到悄無聲息，可以身著統一的黑衣隱入夜色，卻不能保證他人注意不到這樣大量且一致的咒力殘穢。
這一點要多虧了江島悅子。
早在雨宮佑和眾人制定作戰計劃，商議這件事的時候，江島悅子就像雨宮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開發出了新的術式用法，經過實踐後發現可行，才報告給雨宮佑。
一百二十名會社成員整齊劃一地站在空地，等待著消除咒力殘穢的術式施下。
江島悅子從雨宮佑身邊飛到空中。
這注定是只有雨宮佑和伏黑甚爾才能欣賞的絕景。
漫天的藍色大型蝴蝶扇動著花紋繁複的翅膀，夜空變得盛大、華麗而炫目。它們如同花瓣般翩躚落下，在每一位咒術師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形狀奇特的口器刺破他們的皮膚，注入咒力，發動術式。
雨宮佑恍然。
她想起來了，這是虎斑紋食肉蝶，江島悅子便是從那部紀錄片中獲得了靈感。
她輕笑，伸手接住飛回來的江島悅子，動作輕柔地把她放回到自己的髮間：「悅子真是聰明的好孩子。」
江島悅子扇動翅膀，對她的讚揚很是受用。
因為早有通知，沒有人因為突如其來的刺痛而驚訝，人群保持著安靜，秩序井然。
「那麼。」雨宮佑正色，揚聲下令：「行動開始。」
今天的禪院家中格外安靜，月色被陰雲遮蔽，夜色深重。
侍女小姐知道這份不同尋常的寂靜的緣由，這是大少爺領了許多厲害的大人，去討伐某個詛咒師組織了。
據說是之前曾經入侵過兩次的詛咒師組織。他們入侵的時候侍女小姐也算是親歷者，大人物們忙著巡查，她們做下人的就更得時刻準備伺候著，尤其是作為禪院直哉的侍女，她那兩個晚上都忙得腳不沾地。
不過大人物之間的恩怨，還是離下人太遙遠了。
禪院家的女人，永遠只能站在男人身後三步的陰影中，不見天日。
侍女小姐痛苦過，糾結過，對著撫養自己長大，同是侍女的母親發出過疑問，到現在，只余麻木。
她們最終都會腐爛在這片黑泥中，化為供養下一代大人物的養料。
別院的一個轉角，她沒有看清來人，和對方相撞。
「啊，對不起......」
「賤人！」
眼前白光一閃，侍女小姐捂著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被一巴掌打到地上。早上被直哉少爺踢了一腳而造成的腰傷隱隱作痛。
她擡頭，勉強通過服飾辨認出來人，是「炳」的成員。
她心裡一涼。
顧不上腰部傳來的尖銳痛感，她留著冷汗站起身，連連鞠躬道歉：「對不起大人！對不起！我沒有看——」
「沒看見？沒看見就把你的眼睛挖了吧！」
她的臉被一隻手固著，臉頰壓迫在牙齒上，陣陣生疼。那隻手以強硬地力道迫使她擡起頭來。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侍女小姐也能想像得到那張臉上凶神惡煞的表情，她彷彿已經感受到被挖眼的劇烈痛楚，身子抖如糠篩。
對方卻沒有直接將話語付諸行動。
比起難以在夜色中視物的一般人，咒術師的視力要更加敏銳。
似乎是仔細端詳過她的臉後，男人蠻橫地哼笑一聲：「長得倒是不錯，今天把爺伺候爽了，就留你一命。」
侍女小姐聞言更加慌張了，擡手攀住對方的手，試圖把那隻手扒開，眼底湧出淚花：「不、求求您別這樣......我是、我是直哉少爺房裡的侍女......」
「那又如何？禪院直哉還會看得上你這種下賤的女人？」對方不為所動。
男人以絕對的力量把她的兩手控制住舉過頭頂，呼吸間，陣陣潮濕熱氣混雜著酒味噴灑在她臉上，氣味令人作嘔。他將她壓倒在地，竟是要在在這裡直接與她媾和。
「不——」侍女小姐驚懼地呼喊著，涕泗橫流，雙腿亂蹬劇烈掙扎。
可是，被力量完全壓制的她，又能做什麼？
男人的手胡亂地扯著她的外衣，侍女小姐逐漸放棄了抵抗。
反抗了，又能得到什麼呢？
或許就如同他所說，自己是下賤之人。
她這樣的人，注定連生命都不是屬於自己的，談何身體——
「嗚——！」刺耳的警報忽然響起。
「哈？」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擡頭，「什麼情......」
「噗嗤。」
是刀刃穿過肉體的聲音。
身上的男人身體一僵，隨即癱軟了身子，倒在她身上，鉗制著她雙手的手也鬆開了。
侍女小姐渾身一顫，一動不敢動，擡頭看向殺死了「炳」成員的來者。
是兩個人，穿著黑衣，看不清面容。
他們好像只為殺這個男人而來，確認對方死亡後就一言不發地退至一人後方。
侍女小姐顫抖著把身上的屍體推到一邊，終於擡頭看到了那人。
是一個身著斗篷的身影，比起身後的侍衛，要略矮一些。
不知為何，看著對方緩步走來，侍女小姐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死在入侵者的手上，也要比死在男人的身下要好得多！
那人終於走到侍女小姐身前，斗篷下，伸出一隻白皙的手。
手指纖細，骨節分明。這樣一隻漂亮的手，在她的眼前攤開手掌，示意她握住站起來。
陰雲不知何時散去，月光灑落在對方身上，為對方披上一層朦朧的白紗，那溫柔姿態如同救世的聖人。
與此同時，清越溫和的聲音從斗篷下傳出：「沒事吧？」
侍女小姐呆愣地看著那隻手，方才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洶湧流下。她侷促地把沾了泥土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慌忙抓住對方的手。
「謝、謝謝您......」
斗篷人溫聲道：「快回房吧，今夜會很混亂，不過無需反抗，你會安全的。」
「好......」
直到斗篷人帶著下屬離開，侍女小姐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原本寂靜的禪院家已是吵鬧一片，爭鬥和哭叫悲鳴聲從遠處傳來。
她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的方向走去，臉上掛著如夢似幻的笑。
終於，那皎潔的月光，也終於落在了陰影中的她身上。
禪院直哉怨恨她毀了他的生日宴，帶走了伏黑甚爾，禪院家恨她兩次入侵禪院，蔑視他們的尊嚴，所以，主力部隊被調走，剩下的都是些庸碌無能之輩。
他們要靠什麼反擊？十來個一級術師？還是普通人構成的軀俱留隊？
雨宮佑下的命令很簡單，見機行事。
那些不長眼，膽敢反抗的，殺了便是，不用留情；那些毫無反抗之意，祈求生路的，尤其是女人和小孩，可以給個機會。
只要這些人願意捨棄禪院的姓氏，否認自己的血統，從此隱姓埋名，且永不作惡。
能立下這樣束縛的人，才有一條生路。
今夜的禪院嘈雜而混亂。
每一處院落都被雨宮佑的人所控制，每一個反抗者的頭顱都被無情斬落，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被輕易制服。
就比如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
身為頂尖一級咒術師的他擁有名為「投射咒法」的術式，速度駭人，並且據情報所說，擁有可以對抗領域的技能。
所以雨宮佑才沒有叫會領域的小野寺眀砂或日車寬見來。
小野寺眀砂的領域是精神控制，日車寬見的領域需要進行審判，都不是直接攻擊的領域。
而面對戰鬥經驗豐富的咒術師，領域一旦有一段失效的時間，就容易被抓到破綻反擊。
那不如就以速度來對拼速度，經驗對戰經驗。
況且，禪院甚爾才是對覆滅禪院家最感興趣的一個。
「明白了嗎，甚爾？」站在屋檐上，望著院內正門處走出的禪院直毘人，雨宮佑脫下兜帽，問道。
禪院直毘人今日必死，不必擔心有人會暴露她的身份。
伏黑甚爾站在她身邊，姿態看似隨意，實則蓄勢待發：「啊，當然了，大小姐。」
禪院直毘人看著年齡大約四五十歲，鬍子和眉毛細長凌厲，神色還算淡定。
他身著深色浴衣，腰間別著黑色腰帶和一隻酒葫蘆，浴衣鬆鬆垮垮地耷拉著，豪放不羈地露出大半胸腹。
兩方都打量著對方，一時間，誰都沒有出手。
禪院直毘人先說話了，他摩挲著下巴，挑了挑眉：「想不到數次來犯的詛咒師頭目，竟然是這麼年輕的一位小姐。」
「不甘？」
「不，只是單純地感嘆一下，新生代的力量，確實要在我們這種老頭子的想像之外了。」他拿起酒葫蘆，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說道，「直哉那小子，這回真是栽了大跟頭。」
「比起封建醜惡的其他禪院族人，你看似是要開明一些。」雨宮佑嘴上夸著，眼中卻並無幾分欣賞，「可這家族終究在你手上，這個家族中的種種扭曲存在，無不是你默許。」
「在其位，謀其政。而你，不只是這個家族，就連你的兒子，禪院直哉都教導不好。這樣的你甚至是這個家族裡『看起來還不錯』的人？」她輕蔑地嗤笑一聲：「禪院的覆滅是既定的事實，而我們，不過是順應這一事實，進行推動罷了。」
「小姑娘真是能言善辯，我老了，說不過你們囉。」禪院直毘人擺出迎擊的架勢，「不過我既然作為禪院家主，就不能默許你們對我的族人揮刀相向啊。」
「來吧，甚爾，讓我看看你出去這幾年有何長進。」
為了搞懂禪院直毘人的術式又去翻看漫畫，結果忍不住從甚爾復活一直看到了甚爾自剎
這種純粹的強大，拋棄一切卻又還藕斷絲連的感覺，我感覺很澀。
這也是咒回裡我最喜歡甚爾的原因。因為我是個澀批（）
第48章 初雪
伏黑甚爾活動活動肩頸，從身上掛著的咒靈口中拉出一把三節棍，正是先前使用過的「游雲」。
他從房檐上縱身一躍，落在地上，天與暴君與頂尖一級術師的對決一觸即發。
以速度聞名的禪院直毘人和擁有頂級肉體的伏黑甚爾之間的戰鬥非常人所能理解，無論是移動還是攻擊，皆是身形如電，動作迅疾。肉眼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能捕捉到一些殘影，唯有不斷的破空聲昭示著這場戰鬥的激烈。
看不清乾脆便不看了，她轉身，禪院家中火光沖天，無數人影在火焰與暗夜中來回閃現。
蘇我天音在這時躍上屋檐，落在她身邊。他去巡視了一圈，比起這戰場各處的狼狽，他衣袂飄然，不染半分煙塵。
「你看來很習慣這樣的場景。」雨宮佑看著他。
「區區一個家族鬥爭，我當年上的可都是比這慘烈得多的戰場。」
讓一個孩子去上戰場？雨宮佑不予評價，接著問：「感覺如何？」
「弱，太弱了。」蘇我天音皺著眉頭滿臉嫌棄，「這就是如今咒術界頂尖的家族的水平？」
他看向院中的戰鬥，這才舒緩了神情：「這樣的還算不錯，不過當家主還是差了些。」
「看來七百年前的咒術界非常強盛呢。」
「還行吧，不過就是專注內鬥，蠢的要死。」
「這一點倒是從來沒有改變。」
「萊恩大人小心！！」
說話間，一個禪院族人向著二人衝來，手裡閃動著灼熱的火光。
下一秒，提醒雨宮佑小心的那個會社員工提刀衝了上來，擋在雨宮佑身前受了一記火焰，隨後揮刀斜著砍向攻擊者的肩頸部。
鮮血噴濺，落了兩滴到蘇我天音臉上，骯髒黏膩的感覺引得他一陣皺眉，厭惡不已想用袖子擦，卻嫌會髒了衣服，堪堪止住了動作。
他擡手，把員工身上的灼燒傷痕轉移到了攻擊者身上。
傷痕在攻擊者身上微微亮起又徹底熄滅，就好像陰燃的火摺子被風吹了一下，這微小的變動被雨宮佑捕捉到。
「呃......」本就身中致命傷的瀕死之人受到了來自自己的全力一擊，倒在屋檐上沒了聲息。
眼看著屍體就要滾落下去，卻被雨宮佑扯著衣服停住了。
上前保護雨宮佑的員工驚訝地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皮膚，也分不出這是誰做的，連忙對著眼前兩位大人道謝：「謝謝大人！」
蘇我天音懶得接話，雨宮佑應下來：「沒事，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也不會受傷。回去繼續工作吧，也告訴他們行事小心，我們既然有著絕對的實力壓制，就不要損失任何一位同伴。」
「是！」
員工離開了，雨宮佑還蹲下扯著那具屍體的衣服。
蘇我天音皺眉：「怎麼了？還不放開，髒死了。」
「剛剛，他的術式在你進行置換的時候是不是延長了一秒？」雨宮佑檢查著屍體身上的燒傷，燒傷部位已經化為焦黑色，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她放手，屍體便「咕嚕咕嚕」滾下去，落到了地上。
「是嗎？」蘇我天音沒太在意，「我沒看見，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雨宮佑有些吃驚，畢竟越了解自己的術式，就能創造出更多可能。
「對啊，反正我上戰場去，都是在後方進行大規模的傷害轉移的，被我轉移傷害的人直接死了，誰有閒心去看他們的屍體。」蘇我天音一臉的理所當然。
「是麼......」
雨宮佑拿出一包濕紙巾，先是擦乾淨自己的手，而後走到蘇我天音面前，拿著一張乾淨的濕巾，輕輕擦拭他臉上已經凝固的血滴。月光下，她的綠眸閃動著柔和的光芒，眼神專注。
「把、把濕巾給我、我自己擦！」蘇我天音的臉兀的通紅。
雨宮佑卻已經擦淨了他臉上的血汙，扔掉濕巾，向他微微一笑：「如果術式有新的用法，蘇我大人所期望的最後一戰也會更加激烈，引人注目吧？之後陪我試驗一下，好嗎？」
蘇我天音隱約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僵硬地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離遠點......不，站這兒就行了。」
得了蘇我天音許諾，雨宮佑這才將視線重新放回院內的戰鬥中。
投射咒法，如果沒有在一秒內跟上對方預估的24幀動作，一旦被觸碰就會僵直一秒，反之如果跟上了，就可以控制對方一秒。
經過幾輪交戰，伏黑甚爾已經憑藉著非人的身體素質成功適應了禪院直毘人的術式，術式的控制效果，此時也扭轉為朝向對方的利刃。
無法使用術式，禪院直毘人逐漸落入下風。
須臾間，伏黑甚爾以連接的游云為支撐，飛起一腳，踢在禪院直毘人身上，對方躲閃不及，擡手格擋，被裹挾著勁風的攻擊打出數十米，生生砸透了好幾面牆壁，倒在碎石廢墟之中。
伏黑甚爾直直追上去，提起他又補了數十拳，將他拋回院內。
「咳咳......是我輸了。」禪院直毘人倒在血泊中，全身多處骨折，已經擡不起肢體，也沒有了反擊的氣力。
他沒有垂死掙扎，平靜地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運。
「禪院，也不過如此。」伏黑甚爾舉著游雲，目露兇光，臉上掛著不屑的諷刺笑意。
眼前瀕死無力的禪院直毘人讓他回想起曾經被推入咒靈群中，同樣陷入瀕死絕境的自己。
曾經那些被麻木取代了的不甘和憤怒又重新回到他的胸膛。
看啊，這些自詡強大的咒術師，曾經料想過有一天也會成為非術師的手下敗將嗎？
心中強烈的愉悅令自己都感到訝異。
不是早就決定好，按照不尊重他人，也不尊重自己的的態度隨便活下去麼？又為何會因為擊敗了禪院家主而感到愉快？又為何會為了證明了自己的強大而自傲？
或許這一刻在他應下雨宮佑的委託時就注定了。
當她把兩張賭馬券遞到自己手中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已經悄然轉動。
他眼看著她由無名之輩搖身一變為一呼百應的詛咒師首領，曾經那些微末的興味日積月累地轉化為欣賞，到後來，他也需要仰望她。
他本已決定拋下自尊，渾渾噩噩地度過這一生，可當一個能把曾經輕視自己的人踩在腳下，嘲諷他們信仰的咒力和血脈的機會擺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意動了。
而把這個機會擺在他眼前的......是她。
冰冷的血液重新滾燙起來，他高高舉起游雲，刺入禪院直毘人的心臟，一擊斃命。
握著還插在敵人胸膛中的游雲，伏黑甚爾偏頭向上望去，黑髮綠眼的少女靜靜地注視著他，唇角帶笑，欣賞讚揚之意溢於言表。
作為普通人的她，本應柔弱無力的她，如今卻站在禪院的頂端，把咒術師的驕傲一寸寸打碎，把延續千年、產出罪惡的毒巢清理得乾乾淨淨。
戰鬥過後，心臟還在劇烈跳動著。一種比殺死敵人，完成夙願，還要更加愉悅的心情湧上心頭，讓他不由得扯動著有著豎直傷疤的嘴角，露出一個兇殘的笑。
拔出遊雲，他甩乾棍上沾染的血液，將其收回。腳下一蹬，身體便騰空而起，跳回屋檐上。
蘇我天音見他滿身的血汙，嫌惡地站遠了一些。
伏黑甚爾不做理會，定定站在雨宮佑面前：「禪院直毘人已死，任務完成，大小姐。」
「做得很好，不愧是甚爾。」她從不吝嗇誇讚，他卻並不滿足的樣子，用那雙顏色相仿的瞳深深注視著她。
雨宮佑微微歪頭：「果然是100日元太少了？你還想要什麼獎勵？如果是加價的話，我會盡可能滿足......」
「僱傭我吧。」
只是禪院還不足夠。
如果是她的話，伏黑甚爾不介意成為她手中直指咒術界的矛，將咒術界這片天地攪個翻天覆地，支離破碎。
把那些帶著天賜的才能出生，高高在上的傢伙都踩到泥裡去吧——他的心臟為這樣的想法而興奮地跳動著。
突如其來的請求，讓一向淡定自持，運籌帷幄的雨宮佑都感到意外，略微吃驚地看著他。
曾經她數次提出僱傭，都被對方拒絕了。
而如今，自由放縱的野獸在她面前低下頭顱，露出脆弱的脖頸，將束縛的鐵鏈親手送上。
雨宮佑愣了幾秒，突然輕笑一聲，故意說：「甚爾是缺錢了嗎？如果沒有地方住，我的別墅倒還有空房。」
她有欲擒故縱的閒心和餘裕，他卻沒有等待的耐心。
伏黑甚爾只是繼續問：「我，你要買嗎？」
「我倒是想買，不過你的價格我可不一定負擔得起呀。」她笑得眯起眼睛。
「免費。」
空氣靜默一瞬。
「......這樣好嗎？甚爾？」
雨宮佑的笑容淡卻下去，幽深的綠瞳裡有幾分無奈和警告。
「除了錢，我可沒有可以支付給你的東西。」
事實如她所想，但又不止如此。
她沒有意識到嗎？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欲求是相仿的，即使目的不盡相同。
「嘖，不需要。」伏黑甚爾煩躁地咋舌，又突然想起某樣東西，眉頭舒展開來，「你已經付過了，這樣總行了吧。」
「哦？我付過什麼？」她挑眉。
「500日元的賭馬券。」伏黑甚爾一本正經，「我沒有扔掉，也沒有兌換，那也不是你僱傭我的代價，拿它來當抵押，很合理。」
話說出口，伏黑甚爾感覺眼前這一幕荒誕的同時，又覺得未嘗不可這麼計算。
那張500日元的賭馬券，他們的命運相交的初始，從那時，今日禪院的滅亡和如今的他的想法就已經注定。
雨宮佑回想了一陣，才從最初相遇的記憶裡找出有關的信息。
好像確實是這樣，她說要將第二注的本金和贏錢當做報酬，在成功贏下之後便順手把500日元那張賭馬券也送給他了。
只是，這麼久過去，他竟然還保留著那張賭馬券，還拿出來作為出賣自己的價格，這可真是......
「哈哈哈......」她被取悅到了，愉快地笑起來，笑聲清脆，連帶著伏黑甚爾緊繃的精神都放鬆下來。
他挑眉：「你同意了？」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沒有否決的理由。」雨宮佑頷首應允。
她終於接過他主動送上的項圈和鎖鏈。
禪院家主已死，與禪院的爭鬥便也接近了尾聲。
禪院家鬧出的動靜已經遮掩不住了，再過一段時間，咒術總監會的會議桌上就會放上今夜突襲事件的報告。
伏黑甚爾帶著雨宮佑來到禪院家最高的建築頂端。
雨宮佑站在寒風凜冽的塔尖，身軀筆直如青竹，清越的聲音通過術式的加持在整個禪院家的上空響起。
無數禪院族人，或是主子，或是侍從，或是被迫，或是自願，都要擡頭仰望著那人。
「我們，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為咒術界的未來而成立，為咒術界的人民而戰鬥。」
「今天禪院的覆滅，就是我們給咒術界的第一個新年禮物。」
「咒術界那些已經過時的愚昧規則將由我們執筆改寫，咒術界的未來將平等地屬於任何一個人。」
「我們在此，代表所有被欺壓、被歧視、被奴役的咒術師與非術師，向御三家、咒術總監會乃至這腐朽的咒術界正式宣戰！」
鏗鏘有力的話語一遍遍迴盪在空中，頂端那人的身影在如墨夜色中彷若有聖潔的光芒環繞，傳達著荒謬而又格外可信的理想。
細小的雪花無聲無息地從空中飄落，在地面積聚起來，無論血跡、屍體或是廢墟，平等地覆蓋在禪院家的每一處，將這裡的齟齬醜惡盡數掩藏。
，落下來了。
本來覺得這章很中二好喜歡想搞抽獎慶祝一下，可惡！原來三十天只能抽一次！
禪院沒了！好似！開香檳！（啪！）
第49章 影響
雨宮佑鬧出來的動靜很大。
咒術界察覺到異常，派出第一批咒術師打探情況的時候，禪院家已經一個活人都不剩了。
這批咒術師首先是發現禪院家的結界破損，隨後進入禪院家範圍內，才意識到這片漂浮著肅殺氣息的土地寂靜得可怕。
內部的慘狀無法用三言兩語描述。
以澤量屍，血流成河，建築的牆壁、破損的木門、青瓦鋪成的地面乃至花圃裡的草葉上，都滿是血液噴濺的紅黑汙點。
堆棧成山的屍體被薄薄一層新雪覆蓋，難以想像若不是氣溫寒冷，空氣中的血腥味會濃烈到多麼令人作嘔。
家主院落裡慘烈的戰鬥痕跡，禪院直毘人已經發硬的屍體躺在一片廢墟中間，胸口處是黢黑的洞穿傷口，滲人到看之便令人咬緊牙關，強忍顫抖。
還有許多人失蹤，比如家主兒子禪院直哉、他的叔父禪院甚一，和部分精銳術師。
就憑禪院家的慘狀，這些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偌大一個禪院，找不出一個倖存者。
「這麼狠的手段......我們要是早點到，不也要......」
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咒術師，這會兒也被嚇得膽寒，慫恿同伴：「要、要不我們先回去把禪院全滅的事情給報告了？」
「我也覺......」
「請留步。」
「噫！」
柔和的女聲從他們所在院落的房間內傳出，他們剛被嚇了一跳，就見一侍女從其中走出。
身上穿著侍從的粗麻服裝，禮數周到，看來是禪院家的侍女。
可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如此淡定的侍女？她身上不見一絲傷痕，甚至於，衣服都是乾乾淨淨的。
「你是什麼人！」咒術師們警覺起來。
侍女小姐卻對他們指向自己的武器無動於衷，雙手握拳放到胸前，微笑著垂眸回答：「我是被仁慈的大人放過的倖存者之一。」
仁慈？她是指入侵者？對著將自己的家族屠戮殆盡的入侵者擺出這樣一副虔誠信仰的姿態，這女的不會是瘋了吧？！
「倖存者之一，也就是說還有別的倖存者？」有一人抓住重點。
侍女小姐點頭：「是，不過他們都已捨棄了禪院之名，在大人離開後便作鳥獸散了。都是些如我一樣的羸弱無力之人，你們去尋也沒有意義。」
「他們既然都跑了，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傳達大人的意志。」侍女擡起頭，眼神虔誠地看向夜空下的塔尖，「總要有使者將宣戰的信息傳達出來，我想要做第一個。」
大人的聲音在術式的作用下不能以其他任何形式被記錄，於是侍女小姐一字一句地背了下來，在這些人抵達之前，仔仔細細地重複了數遍，確保自己不會忘記。
在這群被禪院家慘狀嚇得不輕的咒術師面前，她流暢而有力地將大人的宣戰背了出來。
「這......這簡直......」咒術師語塞，他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份宣戰。
那個咒靈祓禊株式會社到底是什麼來頭？簡直狂妄至極！這可是對整個咒術界的宣戰，是要與世界為敵！
可面對他身處的環境，這些話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似的怎麼都說不出口。
身邊的同伴也都是一副同樣的表情。
「我們知道了，我們會把這件事報告給咒術總監會。」總算有人冷靜下來，做出決斷，「作為證據，需要你和我們走一趟。」
侍女小姐欣然應允。
禪院覆滅，未知的詛咒師集團向整個咒術界宣戰，這樣的事件，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可惡！！」
咒術總監會的會議上，幾位高層坐在幕後，幕上只有由昏黃光線映射出的模糊人影。
一名高層暴怒著把下屬遞過來的文件扔到地上，幕上的人影都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竟然如此蔑視咒術界的威嚴，還做出如此罪大惡極之事！死刑！必須把這些人統統找出來判決死刑！」
「冷靜，敵方如此傲慢地宣戰，還直接把延續了千年的禪院家給......這是塊難啃的骨頭，我們得從長計議。」
「其他兩家也被下了戰書，必然不會坐視不管，說不定我們還能趁這個機會，稍加引導。讓他們三方......」
這位高層沒有繼續說下去，在場的人卻都理解了他的意思。
讓他們三方鷸蚌相爭，咒術總監會大可以從中漁翁得利。
面對幾乎稱得上滅頂之災的大事，他們卻還想著從內鬥中獲益，不論任何一個人見到這一幕，都會感到厭惡難忍。
「比起這個，我們能找到他們嗎？不說追蹤，就連他們突襲的時候，也沒有絲毫行蹤暴露吧？」
不然，咒術界的馳援也不至於如此遲緩。
「嘖，那些基層的輔助監督也是，沒一個嗅覺靈敏、能擔大任的，真是只會占著職務的蛀蟲。」
「那就讓他們去查！」
「敵人想必也有藏匿蹤跡的方法，比起大費周章地地毯式搜尋，讓對方先行動，露出馬腳不就好了？」
「那誰又能確定他們就一定會先攻打御三家的其他兩家？」
空氣一時間沉默。
良久，有人悠悠地說：「我想，如果要覆滅咒術界，我們這邊的天元大人才是重中之重......」
那人這麼說，自然是有人立即拍案而起：「我有一個提議，距離同化之日已經不遠了，不如讓御三家出人去護送星漿體，擾亂視線，說不定能將戰火先引到他們身上......」
「我贊同。」
「贊同。」
一呼百應，事情決定下來。
「好，那麼具體的人選，就又要好好商議一番了.....」
而比起咒術界明面上的震動和激盪，咒術界的暗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詛咒師們，可就要開始幸災樂禍了。
就比如論壇，曾經沉下去的那條帖子被一些人翻了出來，瘋狂討論。
312L：
【起猛了，看見禪院沒了，我再睡一覺。】
313L：
【沒想到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真的是真實存在的？樓主呢？出來回應一下啊！】
314L：
【我樂了，昨天剛接個禪院有關的單子，今天任務對象沒了。】
樓主：
【憋死我了，之前擔心束縛的事兒，都不敢大聲講話，現在我們會社終於擺到明面上了，今天就不吐不快！】
316L：
【板凳一搬，我坐好了，趕緊的打字。】
樓主：
【昨天禪院滅族我就在現場，你們是不知道昨晚有多熱鬧，那慘叫聲大的，那血彪的，看著就解氣！
雖然我和禪院沒什麼仇，不過和我同寢的同事以前就是禪院的，他昨晚殺得特瘋。】
318L：
【禪院，懂得都懂，不比咱詛咒師好到哪去，該。】
樓主：
【昨天晚上最棒的還是我幫社長擋了一發攻擊！
雖然沒有我社長也肯定不會受傷，可是社長不僅幫我治好了，還告訴我要小心！她真的，我超愛
320L：
【感覺樓主自從進去以後整個人的氛圍都變了（從內斂變成痴漢了啊你】
321L：
【我有美少女社長我也這樣好吧，況且宣戰詞好帥啊！
「代表所有被欺壓、被歧視、被奴役的咒術師與非術師，向御三家、咒術總監會乃至這腐朽的咒術界正式宣戰！」啥的，聽起來太熱血了，請讓我遞交簡歷，謝謝。】
322L：
【不是吧，真有人覺得他們能硬碰硬幹過整個咒術界？異想天開。】
323L：
【怎麼不可能？禪院家那種規模的，在咒術總監會發現之前就全滅了，這還體現不出實力？建議樓上撒泡尿看看自己幾級。】
324L：
【反正如果咒術總監會和御三家倒了，我是樂見其成啦，我們這種人不就是越混亂活得越好？】
325L：
【咒祓會的理念大概是以暴制暴？不管哪邊成功了你都不會好過的啦。
不過我也是無所謂的感覺，那乾脆來打賭吧！咒祓會下一個下手的是誰？我先賭一個加茂，畢竟相比起來他們算軟柿子。】
326L：
【咒祓會？聽起來好怪hhh，我賭五條啦，要是能殺了五條悟，豈不是能打出更響的名頭？】
樓主：
【......各位，那什麼，我們社長看到我發的帖子了......】
328L：
【好好好，在線表演帶薪玩手機，掉馬社死是吧。】
樓主：
【社長說，如果大家感興趣的話，歡迎大家也來加入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會社未來會開闢應聘的通道，加入條件是定下束縛，不會危及生命，但會損失一定的自由，請各位三思後再做決定。
以上，不說了......我要回去工作了，真的。】
社長不會因為他的背後議論生氣吧！嗚嗚嗚他以後一定好好工作重新做人......
腦子裡被這樣的想法填滿，他也不管論壇上因為這句話炸成一鍋粥的混亂場面，這位員工匆匆合上手機。
決定好下一本想寫什麼了，打算寫個冷題材（星露谷），我可能天生有混冷圈的基因吧。
應該還算是基建類（種田類），還是綜咒回（把溫度拉一拉），然後盡量寫的沒玩過遊戲的人也會覺得有趣那種（所以文風應該是偏搞笑？）
這兩天想想簡介。
第50章 任務三
人類是作為消耗品的一次性電池，區別只在於容量大小，一個電池的電量耗盡就換下一個，這便是羂索千年以來在不斷重複的事情。
上一具軀體的利用價值已經耗盡，新的身體身份是咒術總監會的成員，咒術界的高層，這樣的身份易於掌控星漿體同化的具體時間，也可以促進護送任務的人員選拔朝著自己期盼的方向推進。
與此同時，住所也變更到一處歐式獨棟，風格和之前的日式府邸截然相反。
也因此，雨宮佑按自己的指示到這裡來的時候，才在門前露出了那般詫異的表情。
不過她很快就理解了原因，斂去情緒外露的神色，跟著僕人走入房中。
在眾多電池之中，雨宮佑算是其中的異類。一般來說，咒術師的「容量」要比非術師大得多，可她卻是非術師中的佼佼者。
雨宮佑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為了保住自己和弟弟的性命，她不遺餘力地增加著自己的價值，一開始只不過是高專二人的友人，到如今，短短半年，她已經建立起一個規模龐大的組織，並且還拉攏到脫離因果之人——伏黑甚爾。
她的效率之高，讓羂索覺得，即使是完成任務的過程中，她總會因為自己的一些理念而做些多餘的事情，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倒不如說，在自身都受威脅的情況下，還固執地追求著理想這一點，顯得她更加可愛了。
因為，人一旦執著於什麼，便會在哪裡產生弱點。
就比如她的弟弟，如果不是為了這樣一個甦醒機率渺茫的親人，她也不會進入咒術界，遇見六眼與咒靈操術，遇見他，而後成為他手中無往不利的棋子。
可惜，太可惜了，如果是術師，這樣的「電池」百年難得一遇。
雨宮佑終於來到他的房門前，僕人敲響了門，羂索應聲，讓她進來。
每次面對自己時，雨宮佑都會顯得非常謹慎，好比眼下，她四處打量著這個房間，好像這只有壁爐、書架與辦公桌的書房裡會隱藏著什麼秘密。
這樣無用的謹慎就像是幼貓伸出的爪子，不痛不癢，羂索並不在意，喊她坐到自己對面。
書房裡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前放著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用來對弈再合適不過。
「陪我下一局吧。」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傳統些的棋類。」雨宮佑略帶訝異地看向桌面上的國際象棋。
「時間足夠漫長，各種棋類也就都略懂一二。」羂索示意這間充滿西式裝修風格的屋子，「只不過這盤棋剛好放在這裡。」
這具身體是剛剛被退位的咒術高層推舉上來的年輕人。
35歲左右便能做到高層的位子上，能力自不用說，相貌也是儀表堂堂，為人處事相當圓滑，唯一鮮明的就是對西式風格的強烈喜好。
這樣的人，家中自然沒有圍棋象棋之類的東西，國際象棋倒是裝飾似的一直在檯面上擺著。
「那我先手了。」雨宮佑乖乖坐下，手執白棋落下一子。
「你比我預想中還要出色的多，佑。」帶著笑意的話語隨著棋子一同落下，稱呼十分親暱。
於是那張乖順的臉上出現了些微嫌惡，而後又隱沒下去。
偽裝得很好，但在活了千年以上的人眼裡還是如此明顯。
「謝謝您的誇讚，這也是為了我自己。」
「是啊，聽說你的弟弟已經甦醒出院了？」
雨宮佑咬了咬下唇，不情不願地回答：「......是的，真人在被降服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喚醒了他。」
「你很珍惜他。」
「當然，您也知道，我是為了他才......」雨宮佑的神色落寞一下，而後想著弟弟又逐漸溫和起來，眼裡閃爍著柔情的光，「他是我失而復得的寶物。」
「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之後還會不會有影響。」
對方猛然擡起頭：「您願意告訴我？」
「該你了，佑。」
雨宮佑呼吸一頓，低頭下棋。
「既然真人已經將雨宮普的靈魂解放，我在他身上播下的詛咒自然也失效了，不過......」
羂索握住她的手，輕輕將腕部的袖口攏上去，原本已經變淡的印記不知何時隨著時間一點點再次加深，彷彿預示著她永遠也逃不出這充滿惡意的詛咒。
「這是你我二人連接的證明。」
雨宮佑沉默著任由他的動作，比起反抗，她似乎已經被這難以消去的印記磨滅了希望。
她說：「我知道，所以我才繼續為你做事，也不擔心在你面前暴露會社的事情，因為我只有保證足夠的利用價值，才能活著。一旦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你就會像拋棄一具軀體那樣將我拋棄，不是嗎？」
那雙翠綠的瞳從來沒有如此灰敗過，羂索卻覺得這幅頹喪萎靡的姿態實在是美麗至極。
身為非術師，面對術師時，驕傲自矜，對自己的智慧充滿自信，有著高潔的理想，又在持續不斷的巨大壓力下疲於奔命，猶如繃得過緊的彈簧般失去了力量。
不過這番表現就算是有真情流露，也稍顯刻意了。
「你不惜在我面前主動暴露咒靈祓禊株式會的存在，就是為了前幾天的行動。而此刻正是覆滅了禪院，給咒術界的臉上打了一記響亮的巴掌的時候，你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雨宮佑意識到自己暴露，沉默一下，斂去那副自暴自棄的神色，「這是我的個人意志，你說得對，我還是有些高興的。」
「至少在價值被利用殆盡之前，我還能為世界做出一點貢獻。」
「真是令人感動。」嘴上這麼說著，羂索的眼神卻是古井無波，「修正咒術界，這樣的事你想做就放手去做吧。」
「我還要你完成兩件事，如果你能順利完成，我就許諾你恢復自由之身。」
雨宮佑猛地擡頭，落在棋盤上的棋子都因手抖擺歪了：「你不會殺了我？」
「如果你做得好，就不會。」羂索幫她把棋子恢復原位。
「......我知道了。」她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但眼下的情況，就是她懷疑也無濟於事，「是什麼事？」
「第一件事，找到天逆鉾，獻給我。第二件事，等到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告知與你。」
「天逆鉾......明白。」雨宮佑思考著，落下棋子，卻赫然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走。
雨宮佑被談話分散了注意力，取勝之路在不知不覺間一步步被堵死。
「將軍。」羂索微笑著對她說。
「嗯，您的棋藝十分精湛。」她也不惱，只想盡快離開，站起身，「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
房門開合，房間裡又只剩羂索一人。
他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黑髮少女步履匆匆地走出門，坐上離開的轎車，一個意味深長笑浮於面上。
X會放她一條生路？
已經離開歐式建築一段距離的雨宮佑在車裡狠狠翻了個白眼。
她就算是信這個世界是由他人描繪出的虛幻時空，也不會相信X的鬼話。
靠人不如靠己，更何況依靠敵人，如何為自己謀求一條生路，雨宮佑要自己去開闢。
比起這個，對X目的的探索好像有了新的方向。
根據蘇我天音所說，X是存活七百年以上的咒術師，與他相同情況的人還有很多，目的是為了進行一場「遊戲」。
X需要真人無為轉變的術式，還想要得到夏油傑的身體。
可以得出，X想用真人的無為轉變將所有被他標記過的人轉化。
雨宮佑對咒術界的破壞他並不在意，X的目的不在於統治咒術界。那他需要多年來同蘇我天音一樣簽訂契約的人去做的遊戲是什麼？遊戲的目的是？
這一點暫不明確，但她或許可以通過別的途徑知曉答案。
雨宮佑想起五條悟所說的「天元大人」。
活了上千年的天元，號稱知曉一切，想必也應該對X有所了解吧？
天元在高專，此事可以從長計議。
還有兩條信息。
X需要得到天逆鉾，而具情報了解，天逆鉾擁有著解除一切術式的能力。
他曾經還要求毀掉黑繩，而黑繩的作用是「擾亂一切術式」，聽起來這兩者有著相仿的能力。
看來X需要解除某樣東西的術式，把黑繩毀掉，說明他想把解除這種術式的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
不管作用於什麼地方，雨宮佑都想留一手，以方便背刺他。
天逆鉾是不得不交出去的，她需要盡快找到天逆鉾，復刻或者保留這咒具上的術式。
提到這個，她或許可以利用蘇我天音轉移術式的附加效果。
他上次答應了陪自己實驗，不過想要請動蘇我天音幫忙，最終還是需要為他找到當世最強，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
要想找九十九由基，又得先去獲取情報。
保留術式——蘇我天音和天逆鉾——九十九由基——情報屋。
......這一連串的要求簡直象是糞作遊戲裡的主線任務，冗長而無聊。
但令雨宮佑沒有想到的是，短短一小時後，天逆鉾就輕而易舉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這章前半段視角是在娟兒那邊。
今天大概九點還有一章
第51章 蘇我
事情是這樣的。
還是那個露台邊，在雨宮佑吩咐拜爾去查天逆鉾的信息時，伏黑甚爾剛巧路過。
於是他從咒靈口中掏出一把咒具，正是雨宮佑之前看到過的雙頭刃。
他問：「你找這個？」
雨宮佑：「......」
這一幕不管怎麼說，既視感也有點太強了。
「那......」她對著電話艱難改口，「那就去查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的蹤跡......」
聞言，伏黑甚爾掏出手機。
在雨宮佑已然呆滯的眼神中，他翻出一個聯繫方式，指著上面的號碼：「你找這個？」
雨宮佑大為震撼。
「......不用找了，沒事，你回去工作吧。」她木然地點點頭，掛斷電話，對著伏黑甚爾狐疑地轉著圈打量，「你不會是什麼天選之子吧？」
「哪有天選之子混成這個樣子的。」伏黑甚爾見她這難得被意外打擊的樣子，忍不住哼笑一聲。
「可為什麼X每次的要求你都剛好......啊。」雨宮佑的步子停住，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或許這就是他之前格外關注你的原因，你身上一定有什麼特別之處......只不過已經和我結成同盟，所以利用我就等於利用你......」
「X？」從很早以前，伏黑甚爾就知道自己這位雇主一直被什麼東西威脅著，只不過礙於僱傭關係，應當保持距離，所以一直沒有過問。
「一名活了七百年以上的咒術師，是把雨宮普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元兇，也是......」雨宮佑停頓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手腕上的印記的事情說出來。
「他要挾你做什麼？」伏黑甚爾迅速理解了狀況，沒有在她的停頓上追根究柢，這點讓雨宮佑鬆了口氣。
「現在是找到天逆鉾，但是我想在將天逆鉾給他之前留個後手，所以需要九十九由基，來獲得天音的幫助。」雨宮佑說，「他的最終目的還不明確，但是要去哪裡詢問我已經有眉目了。」
「九十九由基......」伏黑甚爾皺著眉想了很久，才從記憶的旮旯裡翻出一點有用的信息，「她之前說要研究出消除咒力的方法，因此想要研究我的身體。」
消除咒力的方法？這個念頭比雨宮佑還大膽，雨宮佑的欲.望是修正咒術界的規則，建立更秩序的體系，而她竟然直接想著消除一切咒力咒靈，一勞永逸。
如果能做到的話，雨宮佑倒也很有興趣。
能想出這樣大膽方案的人，想必也是直爽的性格。
雨宮佑興致盎然：「然後呢？」
「我拒絕了。」
她多少是問的有些多餘了。
想也是，之前那個厭世浪蕩的伏黑甚爾，突然有人跑來跟他說什麼偉大理想，能答應就有鬼了。
「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我們的請求。」
「拿我去交換不就好了？反正她不是想做研究麼。」
雨宮佑側目：「甚爾願意的話。」
「我無所謂。」伏黑甚爾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眼神與雨宮佑接觸，又一本正經地放了回去，「那要現在聯繫她嗎？」
「不急。」雨宮佑看向二樓天音的房間方向，眼神冰冷，「如果九十九由基小姐同意了，如何攔住一心求死的天音對我來說又是一件麻煩事。」
伏黑甚爾挑眉：「我還以為你對他多少是有點......憐惜？」
畢竟她多次當眾表現出對天音的偏愛。
「如果他只是天音，那麼我會。」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生前被當成戰爭的工具，死後亦是被利用的咒物，足以惹人同情。
可正因為他年齡不大，生在古代，又經歷戰場的殘酷，死亡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以他對生命的認知，甚至可能不會覺得人命比一片落葉，一朵鮮花更加珍貴。
「他占著普的身體......」雨宮佑低低道，「如果他不能解開執念，另尋他法離開普，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殺了他。
就算是用一些令人不齒的欺騙手段。
伏黑甚爾並不覺得這樣的想法有什麼問題：「知道了，有需要聯繫我。」
把救下的孩子通通接到家裡，精心培養，雨宮佑的善良無可爭議。狠厲的手段只不過讓這一點更加堅硬鮮明，耀眼奪目。
「嗯，上次的事大家都辛苦了，最近可以清閒一段時間，你也可以趁機和惠培養培養感情？」談論完正事，雨宮佑終於稍顯放鬆地笑起來。
「......」伏黑甚爾不置可否，轉身朝著房間內走去，「我去樓下看看小鬼頭們的練習進度。」
伏黑甚爾離開，雨宮佑也覺得露台有些冷了，轉身回房，卻撞上了天音。
「你剛剛在和那個小白臉說話？聊得很開心？」他雙手抱臂，面色不大好。
一瞬的驚訝過後，雨宮佑冷靜下來。
開始聊天時她確認過四下無人，感官更加敏銳的伏黑甚爾也沒有提示什麼，天音應該是剛走過來的。
「聊了一些和你有關的事情。」
這麼一說，天音面色便緩和下來：「哦？說什麼了？」
「九十九由基的蹤跡。」
「找到了！？」天音驚喜道。
「你別急，只是有一點線索而已。」雨宮佑用冰冷的手指揪著他的衣袖往房間裡走，「九十九由基是個很自由的咒術師，不聽從咒術總監會的指揮，也不做任務，行蹤莫測，找到她需要一定的時間。」
把人拉回屋內，她回頭，目光專注，語氣認真，一字一頓：「況且，我也不希望你死的太早，這是私心。」
天音正因為進度緩慢而煩躁著，猝不及防聽到她又在說曖昧不清的話，飛揚的眼尾浮上紅暈，偏頭嘟囔：「我可不會為了你的想法放棄自己的夙願的......」
「我知道的。」雨宮佑眼含笑意，「說起來，你怎麼突然走出房間了？是有什麼事找我嗎？」
「......」天音臉上的紅暈卻沒有消下去，反而還更侷促了，「......書。」
聲音細如蚊吶，雨宮佑聽不清楚：「什麼？」
「書看完了！上次不是說要去買嗎！」這一聲分外響亮，像是耗盡了天音所有的臉面，他深深地低下頭，羞得從耳尖到脖子都是一片殷紅。
雨宮佑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關於我的青澀之愛~dokidoki心動故事~》看完了啊。」
「小聲點！」天音面紅耳赤地衝上來捂住她的嘴。
雨宮佑沒有抵抗，乖巧地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天音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手上溫熱柔軟的觸感，觸電般縮回手，臉紅就沒消退過。
「所、所以說......」
「我們去購物吧！」
書店裡，天音緊緊抓著雨宮佑的袖子，半身躲在她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打量著「青春戀愛」專題書櫃上展示的書籍。
「這本《心動一百次~學院王子纏上我~》和《他與她的故事》評價看來都很好呢，要挑一本嗎？還是說全都要？」
「等、等等，你小聲一點......」
雨宮佑試圖拉他出來：「別這麼害羞嘛，這又不是一件值得羞恥的事情。」
天音誓死不從，語氣激烈，聲音卻壓得很低：「你懂什麼！身為家的少爺，就應該有高雅的喜好，這種不入流的東西怎麼能登上大雅之堂......」
這種套話，聽起來就像是他在背誦誰的規訓似的，雨宮佑不喜歡。
她一臉理所應當：「有什麼關係，自己不是很喜歡嗎？」
天音過於緊張，甚至都沒注意到她沒加上「大人」的稱呼。
他低聲重複：「這種東西不夠完美......」
「可還是在看。」
一句話堵得天音無話可說，他還在挑選著書櫃上的書本，但表情很是糾結，卻不是因為這幾本書，顯然是還想著雨宮佑剛剛說的話。
雨宮佑定定看著他，追根究柢：「為什麼一定要事事追求完美？」
這個問題讓天音有些怔愣，大腦空白一瞬。
為什麼？因為......
「天音，你是家的大少爺，所以保持這些禮儀是最基本的，不然就會惹人恥笑，生病？那不是藉口。」
「天音！你在看什麼東西！這是誰給你的？看這種不入流的東西只會讓你的品味降低！琴藝停滯不前的原因就是這個！」
「天音，我的好孩子，擁有這麼強大的咒力和術式，你一定能在戰場上......」
父母的規訓已經深深印入腦海，成為了他吃飯喝水一般習慣的東西。
他從來不會去想是為什麼，甚至以此為傲，畢竟，太陽會從東邊升起，人被殺就會死和族人就應該謹遵族規，這些不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你說為什麼，因為我是家的少爺......」
「現在已經不是了吧？」雨宮佑打斷他。
幾乎是以步步緊逼的姿態，她問：「既然已經重新在七百年後甦醒，為什麼還要自己在靈魂上刻印枷鎖？想要重生的人那麼多，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欲求，你為什麼還要遵從一堆骨灰都不剩的人的話？」
「，你在追求什麼？」
咳咳......那什麼，9點70分也是9點，是吧（頂鍋蓋逃跑）
第52章 睡眠與夢境
「我......」蘇我天音直愣愣地對上雨宮佑的雙眼，平日里溫和的眼中此刻卻閃耀著銳利的光芒，直白的追問好像要將他的靈魂剖開看個分明。
他無法給予她答案，甚至，當他恍然意識到內心的空白時，自己都感到惶恐。
「......你不願意回答就算了，別在意。」
想要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只靠三言兩語是不可能的，雨宮佑並不急於一時，今天就算是給他一個思考的契機。
她轉身，想放蘇我天音一個人冷靜冷靜。
可這個動作落在蘇我天音眼裡，就變成了雨宮佑對他感到失望，轉身離開。
「別走......」他莫名心裡一慌，下意識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雨宮佑回頭，他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事已至此，他也沒繼續維持自己的高傲了，低落地耷拉著腦袋，問：「你要拋下我去哪？」
雨宮佑卻滿臉疑惑地歪頭，指著門口被隔開的區域，說：「......去兒童讀物區？」
蘇我天音這才明白是自己想得太多。
眼前這一幕讓他驀然想起《關於我的青澀之愛~dokidoki心動故事~》中，女主誤會男主有了喜歡的人，因為憂心男主被搶走而直接告白的橋段。
不、不會吧......難道真的被三流讀物影響思維了......？
「我去幫你一起挑！」他捂著自己的臉隱藏羞恥的表情，抓著雨宮佑的手卻沒有鬆開。
「欸？蘇我不在這裡挑挑喜歡的書嗎？」
「把剛剛你推薦的兩本全拿上不就好了！快走！」他拿起兩本書，推著她離開。
「惠很喜歡小動物的樣子，給他買這本動物科普類的。真依在聽童話的時候會非常投入，買哪本童話書好呢......」
書架前，雨宮佑回想著孩子們的喜好，在品類豐富的兒童讀物區細細挑選著。
「你對他們倒是上心啊，真搞不懂，一群吵鬧的孩子有什麼好在意的。」蘇我天音看她認真的樣子，不由撇嘴道。
雨宮佑從書架中拿出一本封面很漂亮的繪本，隨意地回應著：「是嗎？因為大家都是我的家人嘛。」
「你對家人這麼在乎，那對你弟——」蘇我天音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一陣後悔之情湧上心頭，擡頭看向雨宮佑，便見她捧著幾本書，直直望向自己。
那雙眼如同深潭一般綠得深邃，與他的視線相接之後，又像是潭水中投入了小石子，潭水波動起伏，眼神也不復幽深，雨宮佑勾出一個笑。
笑容溫和，其中摻雜了些許無奈：「普昏迷數年，我一直守候著他，期盼他能甦醒。但蘇我大人已經占據了這具身體，我也沒法做什麼，只希望我很喜歡的兩個人都能活得更久一點，可是......」
可是他執拗得像塊石頭，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勸阻，就如同剛剛。
她沒法勸動他，就只能絕望地看著他帶著她的弟弟一起邁向死亡。
邁向對她來說毫無意義的死亡。
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讓蘇我天音覺得很不舒服，他想都沒想，說：「其實我可以放他出來一會兒，你們能見到面的。」
雨宮佑愣了一下，隨後卻搖頭拒絕了。
「短暫的會面，對我們二人來說也只不過是徒增痛苦。」
「......」蘇我天音不說話了。
於是雨宮佑也不再多言，繼續挑選書籍。
這種沉悶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夜晚，二人回到家中。
不，也不能說是沉悶，只不過是蘇我天音單方面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雨宮佑也便沒有主動挑起話題而已。
雨宮佑看起來面色如常，回到家後把書本放進書櫃，還與他互道晚安。
他卻一直心不在焉，連換衣服洗漱之類的行為也是憑著肌肉記憶在做。
夜深了，他關掉床前的小夜燈，鑽進被窩，試圖用睡眠趕走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睡不著。
蘇我天音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袋裡迴盪的除了那句「蘇我，你在追求什麼？」就是雨宮佑溫和而又無奈的表情。
在黑夜中睜開眼，他又打開小夜燈，從書櫃中取出新買的小說，試圖用三流小說的威力驅趕腦海中不斷迴盪的聲音和畫面。
可平日裡鮮活有趣的書，此刻卻顯得蒼白無力，讓人食之無味。
......是自己根本靜不下心去看書了。
蘇我天音惱火地把書扔在床頭，用枕頭捂住腦袋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夜晚的時間尤其漫長，而有人今夜注定無眠。
而比起夜不能寐的痛苦，最近困擾著五條悟的則是一個有些詭異的夢境。
說是詭異，五條悟倒也不討厭，只是對夢境的成因和結果有些疑惑。
夢的內容很模糊，沒有畫面，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大腦昏昏沉沉，只能從觸覺判斷出自己好像躺在床上。
有人在自己耳邊說了什麼，聲音也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語氣溫和，五條悟覺得自己應該並不討厭。
緊接著，脖頸傳來異樣的觸感，有人用指尖放在自己的頸動脈上，稍微用力。
正當他覺得不適，下意識想要反抗之時，壓感變輕了。
那人的指尖從脖頸處緩緩移動，在皮膚上摩挲，引起一陣異樣的酥麻。
指尖一直上移到唇瓣，那人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擦過他的唇瓣，動作曖昧。
模糊不清的聲音再次響起。
隨後夢境結束，自己從床上醒來，惟余被觸碰的地方還在隱隱發癢。
真是個奇怪的夢。
這樣的夢境在這一個月裡已經重複多次了，正常人如果潛意識裡想要回想起什麼東西，不應該是一次比一次清晰嗎？他卻是一次比一次模糊。
難道是什麼不好的回憶，所以自己才下意識模糊了內容？
五條悟從床上坐起，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
算了，反正這個夢也不是天天出現，不影響睡眠，五條悟才不勉強自己去思考什麼人類潛意識的深奧問題。
比起這個，今天是雨宮佑來高專的日子，他從早上就開始期待了。
當然是期待這次她又會帶什麼樣的手作甜品來。
上一次的意外事故之後，因為最近咒術界的大變動，為了以防萬一，雨宮佑還沒有再來過。她只是在社交軟件上向他表達了誠摯的歉意，並表示下一次還會帶手作甜品來，這一次一定會讓他滿意。
「結果只是普通的巧克力蛋糕？什麼嘛，雖然也挺好吃的——」
「那邊是給硝子的份，悟，不可以亂動哦！」
聽聞雨宮佑的話，家入硝子一個箭步上前，打翻五條悟手裡的叉子，對著已經損失掉一個小角的蛋糕痛心疾首。
「拒絕強盜行為！」
「欸？那這個？」五條悟動動手指勾過雨宮佑帶來的袋子，拿出一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巧克力蛋糕。
「那是給傑準備的減糖版本。」
「噫......」五條悟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你那是什麼表情，真是失禮。」夏油傑探身拿過自己的蛋糕，對坐在身邊的雨宮佑道謝，「麻煩你這麼細心了。」
「不會，給大家準備甜品也蠻有趣的。」雨宮佑笑起來：「袋子裡另一個才是悟的份，多加三倍糖，除了你任誰都吃不下去的齁甜程度哦！」
「好耶~」五條悟小孩兒似的，興高采烈地舉著巧克力蛋糕跑到茶几邊坐下。
「不過，就這麼讓我過來真的沒問題嗎？最近咒術界的變動很大吧？」雨宮佑歪頭。
「沒問題沒問題，時間過去這麼久，對方還沒有什麼大動作，現在已經沒有那麼人心惶惶了。」五條悟嘴裡塞滿蛋糕，黏黏糊糊地說，「不過變動是挺大的，感覺未來都要變成戰爭了~禪院家終於被滅了~普天同慶~」
「雖然禪院沒了確實大快人心，你對人命和戰爭的漠視程度也太離譜了吧？」家入硝子懶懶散散地吐槽。
夏油傑搖頭：「況且，對方不是向御三家統統宣戰了嗎？五條家也包括在內吧？」
「要是對方真的打過來了，我就問問能不能合作，我們一起聯手端掉咒術總監會自己稱王！」
「悟可不要說大話。」雨宮佑淡定自若。
夏油傑皺著眉頭：「先不提對方會不會答應，連對方的底細也不清楚，就貿然和一群詛咒師達成同盟，萬一扶持起來的是另一個咒術總監會，不就得不償失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們打過來也不怕，因為我們是最強的——這樣的回答如何？」五條悟看向雨宮佑。
雨宮佑噗嗤一笑：「很有悟的風格。」
「但是，對方真的沒有把咒術界的事情傳達給普通人嗎？總感覺最近的任務量又變大了，我都沒時間去買喜歡的店家的甜品，這多可惡！」五條悟一叉子?掉半個蛋糕，洩憤一般放入口中。
「啊、最近我也忙起來了......」家入硝子舉手表示贊同，語氣懶洋洋的，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雨宮佑笑眯眯地向她推薦：「我知道有一款蒸汽眼罩，可以緩解眼部疲勞，促進黑眼圈的消除，蠻好用的哦！」
家入硝子一愣，才注意到對方的眼下也有與自己一樣的烏青。
「東大的學習壓力很大啊，你也要注意休息才行。」
「我知道啦~謝謝硝子！」雨宮佑燦爛地笑著，毫無陰翳。
黑眼圈並不是因為學習壓力，而是這些天忙著會社的隱藏和新人招聘通道的開闢才導致的。
「我會注意好學習和工作的時間分配的！」
已經向學校遞交了休學申請，並得到通過的雨宮佑這樣說道。
呃啊被慘澹的數據一巴掌拍醒——
但是仔細想想每天會有一百多個人點開我的最後一章，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誒。
心情值up！
感謝各位願意看到這裡的寶貝！！
第53章 要事
「相信你們絕對可以戰勝那個奇怪的詛咒師組織，作為後援，我也會繼續給大家提供甜品補給的！」雨宮佑握起拳頭，給各位加油打氣。
「這些蛋糕製作起來也很麻煩，作為後援的你也辛苦了。」夏油傑看她元氣滿滿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切開自己蛋糕的一角，用叉子插著遞給雨宮佑，「這是給後援的犒勞。」
雨宮佑也不客氣，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啊嗚」一口吃掉蛋糕。
夏油傑的手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收回叉子。
毫不設防......究竟是非常親近，還是根本沒有把他們當成異性看待呢？
旁邊的家入硝子側目，她拿起一個新的一次性叉子，問夏油傑：「要換一個嗎？」
「不，不用了。」
「欸~」她帶著微妙的笑意，沒有多說什麼，把叉子放回去。
雨宮佑嚼了幾下，微微皺起眉頭：「嗚——稍微有點苦，這種成年人的口味果然只有傑能適應得了......」
「來一口這個中和一下？」五條悟一手托著自己那份，一手拿著叉子切割蛋糕。
「不不不那份在製作的時候嚐過一口了，吃下去會齁死人的！」
雨宮佑連連擺手搖頭，兩根麻花辮都甩飛起來，顯而易見是製作過程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心理陰影。
「那來吃這份換換口味吧。」家入硝子朝她招招手。
「好耶~」少女風一樣輕盈地撲到家入硝子身邊，倚靠著她的肩膀。
家入硝子其實對甜食觀感一般，只因為是雨宮佑做的才會去吃，此時能把甜食餵給她，便也一口一口耐心地投餵著。
雨宮佑享受著家入硝子的投餵，愜意地眯起眼睛：「果然還是硝子的口味要正常......咳咳，要和我相似一些。」
五條悟義憤填膺，嚷嚷著：「三倍糖哪裡不正常，三倍糖就是我的大義......」
「嗶嗶——」電話鈴聲打斷了笑鬧中的四人，破壞了原本愉快清閒的氛圍。
五條悟接起電話，表情隨著對面的講述越來越黑。
「今天兩點鐘才結束任務回來，馬上就有新的了？拒絕加班！學生也有人權！讓別的一級去啊！」他大聲抗議。
話是這麼說，可他還是問了具體地點。
據說有三名探險者進入到了一級咒靈的地盤，目前生死不明，狀況很危險。別的一級咒術師也都在任務中，現在空閒且距離較近的就只有他們。
「情況刻不容緩......我們走吧。」夏油傑放下蛋糕，起身去穿外套。
「我也去，那些人如果受傷了，需要得到及時的救助。」家入硝子說，「那佑要先回去嗎？這個月她才第一次來吧。」
「......」三人看向原地乖巧坐好的雨宮佑。
「嗯？」雨宮佑歪歪頭，「我可以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哦？」
看起來像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等待主人回家的可愛狗狗。
「把她帶上吧。」
「反正只是一級咒靈。」
「嗯。」
三人一拍即合，於是，雨宮佑來到了任務所在地點，一棟廢棄多年的醫院。
一行四人走在醫院的樓道之中，咒靈並沒有像災難片的怪物一樣張牙舞爪地跳出來攻擊，而是隱藏了氣息躲藏起來。或許對方也意識到前來討伐自己的人實力強勁，不好正面應對。
樓道的地面上堆棧著一些木料和垃圾，甚至還有廢棄的床位。牆皮脫落，牆壁和天花板滿是斑駁，房間門板上上印著漏水留下的黃黑色的痕跡。人一走動，便從地上帶起一陣灰塵，空氣中都瀰漫著潮濕破舊的霉味。
這地方看起來就很適合做恐怖遊戲。
夏油傑放出幾隻偵查用的咒靈，二樓的一隻發來反饋，他們行至二樓，剛邁過轉角，一具屍體映入眼簾。
那是一具肢體部分還算「新鮮」的屍體。
四肢完好，與常人無異，只有頭部高度腐爛，臉上的血肉腐壞殆盡，隱約可見可見頜骨和牙齒。眼窩深陷，膿汁流下，紅白一片，極其滲人。
來遲了。
眾人見到此情此景，一片沉默。
雨宮佑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分量不大的東西壓在雨宮佑鼻梁上，耳畔傳來溫熱的觸感，是身後的五條悟把墨鏡脫下來戴到了她的臉上。
「你不用看這個。」五條悟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沉穩。
雖然，比這具屍體還要更加血腥殘酷的場面她都已經習慣了。
雨宮佑擡手握上雙頰側五條悟的手，略微擡頭，眼神從墨鏡上方的縫隙中對上那雙蒼藍色的眼睛，莞爾一笑。
「謝謝你，悟。」
「......哦。」五條悟耳根一熱，下意識鬆手。
「看來就在前面了，我們走，悟。」夏油傑冷淡地拖著五條悟的後領往前走，把他帶離雨宮佑身邊。
「我走就是了你拽我幹什麼！」五條悟抓著自己被揪住的後領瘋狂掙扎，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男子高中生啊——」家入硝子接替了五條悟的位置，帶著雨宮佑往前走，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嘆。
「硝子，怎麼了嗎？」
雨宮佑想回頭，被家入硝子按住轉回去。
「哼哼~沒什麼。」
一級咒靈的術式是控制一小片空間的時間流速，剛剛經過的屍體應該就是被加速了頭部的時間，所以頭部直接老化腐爛掉了。
當他們排查到最後一間房間時，咒靈總算帶著兩個人質出現了。
一級咒靈有了初步的智慧，懂得利用人的性命去威脅人類。
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蒼白無力。
控制時間的術式能力強大，也必然會有劣勢之處，這個咒靈便是只能加速自己身體附近的時間，無法遠距離作戰。
而這邊，一個召喚系，一個遠程法師，咒靈不怕時間加速，能量球更是如此，稱得上天克。
人質的解救十分順利。一級咒靈發現威脅不成，想要撕票，夏油傑先前放出用於擾亂視聽的低級咒靈就在此刻發揮出了真正的作用。它們結合起來編織成網狀，把人質從咒靈身邊及時拉了回來。
而後就是一陣昏天黑地的攻擊，當煙塵散去，一級咒靈已經化為夏油傑手裡的咒靈玉。
人質處於昏迷狀態，一人經初步判斷傷勢較輕，另一人則有嚴重的外傷，經過家入硝子的簡單處理後，情況穩定下來。
處理好咒靈，帳便自然解除，輔助監督前來處理傷員，一行四人達成任務，清閒下來。
「感覺怎麼樣！」一腳邁出空氣沉悶的廢棄醫院，迎面而來是明媚的陽光，五條悟得意洋洋地問雨宮佑，想聽到她的驚嘆與讚賞。
「這個咒靈的術式很有趣呢！既然有加速時間的咒靈，那你們有沒有遇到過可以減緩時間流速的咒靈？」出乎意料的，雨宮佑看來對咒靈那方更感興趣些。
這個術式非常有趣，讓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些別的用途。
「手下敗將你誇它不誇我？！」五條貓貓不可置信，十分委屈。
「抱歉抱歉，因為......嗯，因為悟的強大已經讓我習以為常了吧！悟一直都這麼強大呢！」雨宮佑連忙整理好讚美之詞，墊腳伸手摸摸貓頭以示鼓勵。
夏油傑橫插一腳，走到二人之間，對雨宮佑解釋：「這樣的咒靈我們還沒有遇見，不過作用相似的咒具倒是有一個。」
雨宮佑驚喜：「還真的有哦！在哪裡？」
「在禪院家的咒具庫裡，現在已經失竊了。」夏油傑忍著笑補充，「因為最近眾所周知的大事，我去補習了一下相關知識，以防對方攻過來的時候我們毫無準備措施。」
「欸？那可真可惜啊——」雨宮佑撇嘴。
五條悟和夏油傑的戰鬥非常迅速，此時也不過是上午十點鐘，眾人坐上回高專的轎車。
家入硝子坐在前排，雨宮佑先坐到了窗邊，剩下五條悟與夏油傑。
「我先進去。」
夏油傑彎腰，卻被五條悟攔下。
「我不想坐邊上，好擠，我先進——」
五條悟也被揪回來。
「我也嫌擠，我先進。」
「你們兩個再鬧我們可就要先走了哦。」家入硝子搖下車窗，無語地看著小學生搶座位似的兩人。
最終的結果，是雨宮佑坐在中間，隔開兩人。
「所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呢......」雨宮佑表情空白，「這就是非零和博弈囚徒困境的那什麼吧......」
「佑，已經被男子高中生的傻氣傳染開始說胡話了嗎？」家入硝子淺笑著回頭看她。
因為不想讓夏油傑坐在中間，所以寧可自己也坐在窗邊也不能讓他得逞的五條悟偏向窗外，較真地「哼」了一聲。
夏油傑倒是沒什麼表示，看著窗外後移的風景，心情說不上愉快，但也不壞。
空氣陷入短暫的沉默。
而後，雨宮佑的驚呼像破冰的石頭，打破了沉默。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悟說來著！」
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
五條悟真誠地疑惑著，夏油傑則表情複雜，想問但又沒有開口。
「重要的事情？」家入硝子語調怪異地重複了一遍。
「嗯！非常重要的事情呢，我回去再說！」雨宮佑點頭。
搞了本預收大家可以來看看！是搞笑風的，女主是武力值頂端的樂子人，還是全員單箭頭（在遊戲中當然是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文案：
高專二年新轉來一位同學，推薦人未知，身份未知，姓名殘缺，術式不詳，看著就很可疑。
三位同期懷著各自不同的態度進行試探後，對這個平日裡少言寡語的同學仍是一無所獲。
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逐漸發現——
新同學怎麼天天跑去後山砍樹！還總在凌晨兩點在野外暈倒！
新同學怎麼總在翻垃圾桶！吃東西的時候還會時停！
新同學被咒靈打到殘血了！什麼？她什麼時候回滿血量的！
新同學家裡怎麼全都是酒桶？新同學為什麼可以隨手掏出巨型道具？
新同學怎麼堵在他們門口......
在眾人的疑惑目光中，蓮走了過來，將毛豆生奶油喜久福/涼麵/啤酒依次遞給他們。
·雖然不知道蓮在做什麼，但你對她的喜愛與日俱增。
※女主在打星露谷，所有行為皆是玩家行為，遊戲時女主是超強樂子人，會把所有人的好感度刷滿那種（）
※前中期都是在遊戲中，女主負責搞事，主角團負責吐槽，原著劇情蝴蝶。大後期世界融合，女主對感情概不負責（因為是在遊戲），最終cp不定。
※現實中女主是社畜大姐姐。
※文風嘗試搞笑型，會盡量讓不玩星露谷的親也能看懂笑點，求你們留下，嗚嗚。
※是短篇，字數10w+左右，不要養肥我好不好~
第54章 戀心
「所以，你要說的重要的事是什麼？」
終於回到高專宿舍內，已經被勾起好奇心的三人將雨宮佑團團圍住。
五條悟站在正面，手搭在脖頸上，面上是純然的疑問。家入硝子抱臂站得遠些，夏油傑面上則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是這樣的。」雨宮佑拿來隨身攜帶的包，在裡面翻找一陣，拿出一張卡，遞給五條悟，「這是之前的兩億，如數奉還！」
「哈？就這事兒？」五條悟推開雨宮佑的手，「這東西你拿著得了！」
「這可是兩億欸！」雨宮佑發出貧窮的聲音。
她強行將銀行卡塞到五條悟衣服口袋裡：「我可不受無功之祿。」
夏油傑暗中鬆了口氣：「所以，你的計劃最終還是失敗了？」
「雖然我也有嘗試著去找一些中介......但是果然還是沒辦法辦成呢，閒散的咒術師太少了，僅剩的一點還不願意和咒術界作對。」雨宮佑一派天然，「況且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計劃就更不可能實現啦~」
萬一找到黑中介或者詛咒師不就危險了嗎！
夏油傑想要批評她不夠謹慎的舉動，可看她那副滿臉純然、毫無所覺得樣子，又只是扶額嘆氣。
「算了，你沒事就好，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他想了想，「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要改變這裡......我們會代替你實現的。」
「以什麼樣的方式？」雨宮佑問。
「以......教育？在畢業以後我或許會選擇留校任職，硝子也會是如此。你曾經不是說過，教育才是治理的根本嗎？如果能讓承接未來新生代的土壤變好，咒術界就會越來越好吧。」
在經歷了山村虐待案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或許從前因為咒術師就要保護一般人的觀點根深蒂固，他沒有意識到同為咒術師的同伴也是需要保護的。
捫心自問，比起保護素不相識的普通人，他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同伴。
雨宮佑提出的觀點剛好呼應了這一想法。他想，如果咒術界能變得更加注重咒術師的保護，比如受到威脅才不得已搬到那座山村的枷場一家，能及時得到咒術界的救助，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最好的起點就是新人較多，立場也比較正面的咒術高專。
這就是關於他改造咒術界的想法。
對於雨宮佑來說，這個回答顯然是經過思考的。
但是實在是太......
「太遲了。」雨宮佑低頭，垂下眼瞼讓人看不清眼神，聲音微弱得只有自己能聽清，「傑還真是理想化啊......」
社會可不是瓶子裡的一株花，生了病添些養料就能好。徹底有毒的土地，比起拿著鋤頭一點點犁，不如大刀闊斧地全部挖空，填上新土。
「什麼？」夏油傑見她低著頭喃喃自語，感到奇怪。
「不，沒什麼！」雨宮佑擡起頭，露出一個與往常別無二致的燦爛笑容，「我只是在想，這可是關乎未來的重大決定，傑能考慮到我說過的話，我好感動！非常開心！謝謝你！」
看著喜歡的人對自己綻放笑顏，夏油傑心裡本應是喜悅的。
本應是喜悅......可心中感受到的卻是一陣茫然無措，一股莫名而來的違和感愈發強烈。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的由來，於是只能也跟著表現出與平常一致的言行，溫和地回應：「沒什麼，這也是我的想法。」
「啊！你們兩個，偷偷決定好留校任職不帶我！佑你看看他們，他們孤立我——」五條悟故意假裝哭哭掛到雨宮佑身上，實際因為身高過於挺拔，只能彎腰虛虛地環住她做出「掛」的樣子。
「沒關係呀。」雨宮佑微微側頭，拍拍貓貓腦袋，「悟可是要回去當家主呢。」
「我不要——」五條悟大聲抱怨，「比起當家主，我還不如和他們一起留校任職！」
「......」雨宮佑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貓貓警覺：「你在想什麼？！」
雨宮佑非常老實地告訴他：「我在想悟當教師的樣子，可是怎麼想都覺得非常勉......嗚嗚唔要扯窩惹臉——」
「怎麼能輕饒你——」
「悟......」夏油傑見狀又要上前制止，被家入硝子攔下來。
「等等，你跟我來一下。」她拍拍夏油傑伸出的手，指指門外。
夏油傑不明所以，又看了一眼打鬧中的雨宮佑和五條悟，跟著家入硝子走出門。
自動販賣機旁，長椅上，家入硝子遞給夏油傑一罐汽水，自己打開黑咖啡先灌了一口。
「所以，硝子你是有什麼不能在他們面前說的事嗎？」夏油傑手裡拿著汽水罐，沒有打開，規律地扣動著拉環。
家入硝子打趣地看著他：「你喜歡佑對吧。」
「砰。」
拉環被意外撬開，大量氣泡湧出，正如同夏油傑此時的心情一樣炸裂，溢出的糖水在傾斜的罐身上流下一道水痕。
夏油傑細長的眼微微睜大，看向愜意地喝著飲料的家入硝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哦~沒有反駁嘛，很有擔當~」家入硝子笑道，「你表現得也沒那麼隱蔽吧，明明你這種憋著壞的性格對熟人會更爛一點，結果卻表現得那麼假好心！況且你最近不是經常吃悟的醋嘛？」
「......倒也是。」
一開始的溫柔禮貌是面對外人的基本禮儀，他的性格分明和悟是不相上下的惡劣。可逐漸的，在面對那燦如春日暖陽般的笑容下，腦子裡就只有盡可能地對她表現得溫和了。
在悟欺負她時給她解圍，數次把悟拖走的舉動也有些突兀，也就只有神經大條系的那兩人毫無所覺。
夏油傑乾脆把汽水罐放在一邊，「所以，你的意思是？」
家入硝子先不作答，繼續問：「你的暗戀有多久了？」
「呃......大概兩個多月。」夏油傑這時才感到有些羞恥，莫名有一種自己在參與女高戀愛商談會的既視感。
「這麼久了！」家入硝子震驚。
「久麼？」毫無戀愛經驗的夏油傑疑惑。
家入硝子已然平靜下來，點點頭：「嘛~對純情男高來說倒也正常。」
「不過。」她話鋒一轉，「你沒有想過告白嗎？」
「？！」夏油傑猛地磚頭。
「你那是什麼眼神？」對方則是一臉理所當然，「不快點出手的話，不怕佑這麼優秀的女孩被別人搶先一步嗎？」
「她也很忙，應該沒心思談這些......」
「對於佑這樣的人來說，忙和戀愛肯定不衝突。」家入硝子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篤定：「普通人談戀愛是出去吃喝玩樂，互為玩伴，但佑這種肯定是尋求心靈上的共鳴和陪伴的類型。」
「況且，佑可是東大生，身邊都是優質男性，又比不成熟的男高要年長，競爭力可不低哦？」
「......」夏油傑一陣沉默，半響，他艱難開口，「你也說了，佑不會因為互為玩伴就輕易喜歡，那我又怎麼能確定我就是她喜歡的類型？」
「我真是看不下去你這幅猶猶豫豫的樣子了。」家入硝子老成地搖搖頭，嘆息著補上最後一刀：「等到悟什麼時候也意識到，對佑展開激烈的攻勢，你才會覺得後悔嗎！」
「悟也......」夏油傑略微驚訝地問，「我以為他只當佑是朋友。」
「我看你才是心大，等到真有意識不就晚了嗎？再說了，佑那麼好，可是難得能容忍那種雞掰性格的人，就算他五條悟現在沒什麼想法，時間久了也肯定會淪陷的！你要有危機意識！」
「即使現在告白可能會失敗，但是起碼能讓佑意識到你的心意，後續相處的時間還長，一個對自己一片誠心的男生就在身邊，佑萬一就喜歡你這樣眼睛小......咳咳，內斂溫柔的呢？」
家入硝子的理論一套一套，聽得他一愣一愣。也許是冬天的風把腦袋吹僵住了，夏油傑竟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並從心底升起一種緊迫感。
他的表情嚴峻起來：「我知道了，我會考慮在近期表明心意的。」
「不過，硝子為什麼會幫我？」
難道是因為比起悟，他顯得更可靠一點？
夏油傑略帶疑惑地看向家入硝子，就見到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瞬間滿頭黑線：「所以你其實是想要看戲是吧。」
「也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啦~」
不管怎麼說，兩人的交流算是讓夏油傑的想法有了新的進展，他們回到寢室，就見雨宮佑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已經要走了嗎？或許可以一起吃個飯......」夏油傑下意識挽留。
雨宮佑笑笑：「不用啦，我要回去了。」
「悟——是不是你玩的太過火氣到佑了？」家入硝子投來鄙夷目光。
「我哪有！」五條悟不服氣地反駁。
還是雨宮佑擺手解釋：「我是家裡有些事，最近弟弟總是很黏人，我也想和他多相處相處。」
「那，你路上小心。」夏油傑把汽水放到桌子上，看到書立中放著的雨宮佑推薦的那本《通過法律的社會控制》，終於開口說，「佑，最近有沒有空？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直接說不就好了，神神秘秘的。」
五條悟吐槽，被家入硝子攔下：「人家有事說，關你什麼事，不要搗亂。」
「切~」
「有事......？啊、好的，我知道了。」已經到門口處的雨宮佑疑惑地轉頭過來，又微微一笑：「最近雖然還是很忙，但是說說話的空閒還是有的。你想說的時候就電話聯繫我，我會為你空出時間的。」
當意識到自己趕不上今天的小紅花以後，就開始擺了，哭哭。
營養液不知不覺已經到1k了！大家好厲害，為了慶祝明天多更一章吧~
第55章 對戰
雨宮佑所謂的「家裡有些事」，不過是想到了天逆鉾術式的保存方法，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推動進度罷了。
首先，他們要聯繫上九十九由基。
出乎預料的，聯繫咒術界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九十九由基，過程非常簡單。
那份被保存在手機中的聯絡號碼居然真的還能用，撥出沒多久就被接了起來。
對方看來對伏黑甚爾的天與咒縛體質真的非常感興趣，在雨宮佑這邊提出交易的時候，爽快的答應下來他們當面商談的請求。
九十九由基對待咒術界、尤其是咒術總監會的態度稱得上排斥，她自然不會想要自己的行蹤暴露，雨宮佑身份特殊，也是如此。專業提供商務會談等事宜的店是不錯的選擇。
隔天，騎著機車飛馳而來的九十九由基就應約來到了約好的地點，一家可以保證絕對私密性的茶館。
坐在包間裡，與她會面的只有雨宮佑和伏黑甚爾兩人。雨宮佑沒有做任何偽裝，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她向她簡單解釋了蘇我天音的事情，並提出交易的內容。
九十九由基金發棕瞳，面容姣好，身著皮衣牛仔褲，身高腿長，十分帥氣。她姿態散漫隨意，舉手投足皆是成熟的魅力，她問：「所以，我只要去和他打一場，就可以盡情研究這位的身體？」
說法有點糟糕，但理解得沒什麼問題。
九十九由基想要研究出沒有咒力的世界，這個想法雨宮佑認為難以實現，但是如果能做到，她也樂意贊成。
「蘇我天音想要『死亡』，很遺憾，我不能如他所願。」
所以，這場戰鬥中，如果他能及時想開，自己放棄是最好。如果他執意完成夙願，他們就要......
「所以這場比試你要打假賽，輸給蘇我天音。」
「我無所謂，只要你能讓我研究他。」九十九由基表裡如一，痛快應下。
「你不擔心嗎？蘇我的術式還挺強力的，如果你在這場比試中一時疏忽，以他的性格，下死手也是有可能的。」雨宮佑提醒。
這倒讓九十九由基側目：「我毫無所覺地答應下來對你來說不更好嗎？你人還不錯嘛。」
「過獎。」雨宮佑端起茶杯，輕呷一口。
面對弟弟的性命隨時會被奪走的情況，還能保持自身的原則，九十九由基還挺喜歡這個外表看來溫和可親的女孩。
雖然對方身上散發出一種與那張青澀的臉毫不符合的上位者氣質，九十九由基也沒有過多打探。她們之間只需要遵守交易內容就好。
不過，有一點還是令她好奇。
「我之前也找過天與暴君。」她的眼神落在站在雨宮佑身邊的伏黑甚爾身上。
從前見他的時候，對方排斥的態度很明顯。天與暴君擁有強大到無可匹敵的肉體，輕而易舉便能擁有許多事物，可他的眼中卻是空無一物，如同遊蕩在郊野的一匹孤狼。
自己的邀請被拒絕的時候，她也並沒太意外，即使留下了聯繫方式，也沒期待過對方能主動聯繫自己。
而如今，對方卻沉默著站在非術師的少女身後，深沉的眼中倒映著她的背影。
......溫馴。
一個她從未想過能用在伏黑甚爾身上的詞彙突兀地出現在腦中。
這世界上竟然能有人馴服桀驁不馴的天與暴君？
她開始對這個神秘的少女感興趣了。
「我隨時都有空，越快越好。」她說。
雨宮佑拿起電話：「那麼就今天吧，我也希望快些結束這件事。」
她致電給家裡的住家保姆，要她通知蘇我天音，他們找到了九十九由基，並在不久後到達會社附近。
附近有塊地，地勢平坦寬闊，沒什麼建築物，兩人打起來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要現在就出發嗎？我送你。」九十九由基朝她眨眨眼，「想不想坐機車？」
雨宮佑也並不推據，莞爾一笑：「好啊。」
纖弱的少女摟著九十九由基精瘦結實的腰肢，到達她所指示的地點時，蘇我天音已經早早在那裡等待了。
比起預想，蘇我天音的臉上的喜色要更淺淡一些。
「你就是九十九由基，當今唯一的特級咒術師？」他挑眉看向剛放好機車的九十九由基。
「是我，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蘇我天音。」九十九由基活動著手腕走上前，笑著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哈？」蘇我天音聽到這個問題，眼神下意識向雨宮佑看去，又僵硬地收回，「關你什麼事！」
他的表情總是破綻百出，九十九由基自然隨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身後的雨宮佑。
她的臉上露出一個揶揄打趣的笑：「哦~原來是心有所屬。」
「什麼心有所屬！一派胡言，剛見面就談論這樣的話題，現在的女人這麼不知羞恥嗎？」蘇我天音從脖頸紅到了耳朵尖，直接攻了上去強制結束話題。
九十九由基的術式名為「星之怒」，可以賦予自己和自己的咒具化式神「凰輪」假象質量，打出超規格的攻擊。
戰鬥伊始，兩人都沒有使出全力，而是進行著一些簡單的試探性動作，探查對方的實力。
九十九由基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僅僅是試探階段，二人也打得有來有回。
空曠的場地上飛沙走石，九十九由基拳拳到肉的攻擊被蘇我天音或是躲避或是轉移，兩人身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傷痕。
面對特級咒術師，轉移所需要消耗的咒力也會更多一些，蘇我天音並不急著把身上的傷都轉移到對方身上，而是等待著一擊致命的時機。
許久未經歷過強者之間激烈的戰鬥的心臟狂跳，將富含氧氣的血液供給到全身，身體發熱，興奮起來。
這本應是全情投入的、令人興奮的一戰才是。
蘇我天音的心裡卻總有些憋悶。
尤其是當他趁遲滯空中的時機，看了一眼站在地面目露擔憂地望向這邊的雨宮佑時，這種情緒就更加明顯起來。
他其實清楚，自己開始對雨宮佑感到愧疚。
原先的蘇我天音是不會在意他人的死活的。
身為蘇我家的大少爺，他天生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不會在乎自己的行為給他人，尤其是給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帶來怎樣的痛苦。正如戰爭中被他殺死的亡靈，他們的家人的痛苦和悲涼，處於高位的他永遠不會聽到。
可當面對特定的人，或者說，當面對雨宮佑時，他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她的情緒所牽動。
她的問題也時時刻刻在腦海中迴盪。
他沒有自己的欲求嗎？
捫心自問，除了這蒼白的、由他人的訓誡構成的「夙願」，蘇我天音還有什麼？
正因為他沒有答案，害怕自己成為一具空殼，所以即使是會傷害到他人的願望，他也緊揪著不放。
對意義的渴望，對雨宮佑的愧疚，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邊更加重要。
本應讓人心潮澎湃的激烈戰鬥在此時顯得索然無味。
這樣下去，即使是死了也毫無意義。
「今天不打了。」
蘇我天音停手，於是本來衝向他的九十九由基也一個急停。
她的腳下因急停踩出一個坑：「噢喲，還好術式對我自身沒有影響，不然這種力道可要剎不住車了。」
「蘇我，你......」雨宮佑走來，臉上掛著猶疑和還未散去的擔憂。
「暫時不打了！暫時！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好好做的，行了吧？」蘇我天音打斷她，大聲地回答，彷彿是在掩飾什麼似的，也不管在場幾人的反應，兀自走向了回家的方向，「我先走了！」
「結果是這樣。」九十九由基也不強求，待蘇我天音的身影消失後，挑眉看向雨宮佑，問她，「這算是好結果？」
雨宮佑神色淺淡，微微勾唇：「是好結果，這兩天甚爾就借給你了。」
「真是無情。」伏黑甚爾哼笑一聲。
「安心，我的實驗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害。」九十九由基爽朗地攬過雨宮佑，「會把你的甚爾全須全尾地送回來的喲~」
雨宮佑但笑不語。
「話說回來，你對那孩子還真是殘忍，啊，別誤會，我不是在指責你。」
九十九由基想了想：「他的靈魂占用你弟弟的身體很困擾你吧？你挺對我胃口的，如果想要研究跟靈魂有關的的東西，我可以把我的研究筆記借你看。」
雨宮佑略微訝異地擡頭看向她：「那就先謝謝九十九小姐了，祝你的實驗進行得順利。」
事情的進展出乎意料地順利，這讓雨宮佑的心情也放鬆些許，甚至都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接下來......」雨宮佑想著自己後續的計劃，朝伏黑甚爾伸出手，「我是學生，請把天逆鉾送給我。」
從伏黑甚爾那裡拿到天逆鉾，在會社中抽取幾位術式效果明顯的成員，吩咐拜爾把從禪院咒具庫中取得的特級咒具取出，實驗便可以盡快開始。
哦，當然，還要等蘇我天音鬧彆扭的情緒下去才行。
第二更會很晚哦。
第56章 道歉
自那天主動中止和九十九由基的對戰之後，蘇我天音就一直待在房間裡，連吃飯都是阿姨送上去的。難得出來放風的時候，一旦有人，尤其是雨宮佑向他搭話，他就立馬縮回去，活像一株含羞草。
明明已經答應好進行實驗，現在又這樣彆扭，即使雨宮佑心思縝密，有時候也真的無法理解蘇我天音思春期少女一般的細膩心思。
所以果然是青春戀愛小說看多了？
在縱容他當人形含羞草的第三天，雨宮佑第一次扒住了他沒說兩句話就要合上的門，不容拒絕地說：「我們該進行實驗了。」
三天來一直被寬鬆態度對待的蘇我天音一愣，羞惱地回答：「我知道了！今天就出去！」
「你終於鬆口了。」
「哼，我答應的事情怎麼會反悔。」
雨宮佑看看扒著門指節泛白的手，無奈道：「那你倒是別這麼用力啊......」
蘇我天音有什麼辦法！
本來他面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向他示愛的無恥女人就總會感到無措，這兩天發覺自己的病症越來越嚴重了，才故意避著她。
可其實避而不見也沒用，只要腦子裡想到她......
他也不想的！可是臉自己就會紅啊！
終於，雨宮佑爭不過他，放鬆了力道，蘇我天音把門拉起來，只留小小一道縫隙。
「那你收拾一下，我們出門。」雨宮佑從門縫裡露出一隻眼睛，威脅，「如果你十五分鐘後還不下來，我就闖進去......」
「你要對我做什麼？！」蘇我天音的聲音在顫抖。
他當然不是怕雨宮佑打他之類的，先不說打不打得過，雨宮佑也不會這麼做。只是如果她對她做一些非禮之事......
蘇我天音光是想想就耳根一熱。
「我就把你的愛情小說搬走。」門外那人的想法正直到讓他自慚形穢。
「我知道了，你快點走開啦——」他捂著臉蹲下，語氣裡羞恥到有一絲哭腔。
「......樓下等你哦。」
門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雨宮佑終於走了。
「呼——」他這才長舒一口氣，手按在心臟處，平復下心情。
真是奇怪的病症！
兩人來到會社內的訓練場。會社現在有很多人，大部分員工都被下令待機，放個長假，等待風波過去，這也是最近咒術界的正規咒術師們工作壓力驟增的原因。
畢竟當你負重前行時，總有人在替你歲月靜好。
雨宮佑把挑好的咒術師叫來集中，又讓人取來幾隻最低級的咒靈，蠅頭。
「你們，依此在這隻蠅頭上釋放輕微的術式，蘇我，你來將術式轉移到另一隻蠅頭身上，拜爾來觀察術式的狀態。」
幾位術師依照她的話行動，微弱的光芒，火焰在蠅頭體表出現。
實驗幾次之後，拜爾確認：「還未完全作用完畢的術式被轉移後，又重複了一遍作用過程。」
「那在人身上會有同樣的效果嗎？」雨宮佑伸出右手，「轉移到我手腕上試試。」
幾位術師頓時惶恐地反對：「社長！我們怎麼能在您身上......」
拜爾沒有反駁雨宮佑，而是勸道：「萊恩大人，我們沒有會使用反轉術式的成員，但有一些術式有微弱治療效果的人，如果您要實驗，至少先讓我去通知他們過來。」
不就是指甲蓋大小的傷口嗎？也不至於緊張至此吧？
雨宮佑哭笑不得，正欲反駁，蘇我天音出聲了。
「我會反轉術式，正好，轉移到我身上就好了。」
他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來吧。」
左右不過是小傷口，在誰身上都一樣，雨宮佑沒有阻攔，對他笑笑：「蘇我，謝謝啦。」
原本鎮定的蘇我天音卻在她目光看過來的一瞬不自然地偏頭，揉揉發紅的臉：「沒、沒事。」
實驗非常順利，結論是這種術式存續的效應在人身上也能實現。
「果然如此......」雨宮佑托著下巴，「去把那件特級咒具取來。」
那是一份沒有名字的咒具，形狀是指甲蓋大小的一塊黑色軟質卡片，作用是延長極小空間內的時間流速。
這件咒具被禪院家開發出來，沒有名字，是因為它是為了研究五條家的無下限而秘密製作出的。
他們試圖模擬出無下限的效果，進而探究出傷害到被無下限保護著的個體的各種方法，最終只研究出作用範圍只有不到一立方厘米大小，作用原理也相去甚遠的這麼一個次品。
但因為遲滯時間的能力也已十分驚人，所以被評為特級咒具，隱藏在咒具庫中。
雨宮佑命拜爾將咒具貼到蠅頭體表，在蘇我天音轉移咒術之後，術式造成的微弱光芒從邊緣透出，果然得以一直存續。
這代表著術式作用的時間被無限延長，在極其漫長的時間內都會處於施放狀態。
雨宮佑眼前一亮。
就是這個！可以在X背後藏一手的方法！
「拿天逆鉾來。」雨宮佑左手拿過社員遞上的天逆鉾。
天逆鉾的觸發條件是接觸，但蘇我天音轉移的術式效果是以傷口為載體的，也就是說，必須要用天逆鉾在某人的身上製造傷口，要維持天逆鉾的術式效果，也需要傷口在被轉移者身上一直存在。
所幸特級咒具的作用原理與術式不盡相同，所以不會被天逆鉾的術式影響。
雨宮佑把特級咒具貼在自己手背上，用天逆鉾尖端在咒靈輕輕一划，隨著蘇我天音術式發動，雨宮佑的手背一陣刺痛。
成功了嗎......？
「放置一個小型『帳』。」
漆黑渾濁的帳拔地而起，將雨宮佑包裹起來。
手背貼著帳的表面，然後將特級咒具扯下。
雨宮佑鏡片後的雙瞳緊盯著帳，隨著她的動作，帳隨之溶解消失。
成功了！
喜悅爬上她的臉龐，連帶著其他配合研究的社員也小聲歡呼起來。另一邊，蘇我天音皺著眉頭扯過她的手，將傷口轉移到自己手上。
沒辦法，天逆鉾的術式所限，這個實驗不能由他來代替，不然轉移的術式就會消失。
隨著他的動作，雨宮佑解開袖扣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部的黑色印記。
眼神接觸到這個印記的瞬間，蘇我天音瞳孔驟縮。
他立即拉起雨宮佑的袖口，蓋在手腕上死死按住，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向外走去。
雨宮佑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眼中已然浮現出疑問：「......蘇我？」
蘇我天音只是沉默著把她帶到無人的角落，然後把袖口扯上去，厲聲問她：「這是誰做的！」
原來如此。
現代咒術師看不出問題，連對咒力殘穢敏感的江島悅子都只能隱約感應出「這個印記不妙」的標記，在古代咒術師看來可能是非常熟悉的東西。
蘇我天音當然知道這個。
在七百年前，妖魔橫行，咒術師還為人所熟知，敬仰和崇拜的時期，將普通人作為奴隸買賣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被當做奴隸販賣的一般人，就會被打下這樣的烙印。
單向的契闊，將生命奉獻給主人，絕對服從，不可違背，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作為控制一般人極其好用的契闊，蘇我天音甚至也被教導過締結的方法。
而且這個契闊......除非主人身死，否則威脅不會消失。
就是這樣危險而蠻橫的契闊！她承擔了多久？她被誰所脅迫？她真的明白這個印記的含義嗎？
蘇我天音氣得一陣頭暈目眩。
「......」雨宮佑卻很冷靜，翠綠的眸中倒影出他怒火上頭的臉。
「如果我說，這個印記就是將你置於雨宮普身體中的人做的呢？」
蘇我天音愣住。
「所以......」
「我的弟弟因為天生的才能被他看上，成為了你的容器。緊接著，我為了昏迷不醒的弟弟，也被他所察覺，所幸我還有些利用價值，才得到這樣一個印記。」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某個不愉快的夜晚，「否則，你就不會有機會在這裡捏著我的手腕，質問我印記從何而來。」
所以她的不幸，源頭都是他。
雨宮普最後的記憶恍惚間出現在眼前，是死去的父母，是陌生的男人，是被迫嚥下咒物噁心的臭味，是喉嚨裡被劃傷的疼痛。
也是遙遠處毫無所覺得姐姐的身影。
因為有蘇我天音的一個無聊的願望，所以雨宮佑的父母悲慘地死於非命，雨宮佑的弟弟被侵占身體、生死難料，雨宮佑幸福美滿、惹人艷羨的家庭毀於一旦，雨宮佑的性命掌握於他人之手。
「我、我......」蘇我天音的話語梗在喉中說不出口。
他不由得想起，雨宮佑初次問他受肉的目的時，臉上訝異的表情。
那時候的她，是否感到不值或憤怒？是否對自己產生......恨意？
一旦意識到雨宮佑已經在他的心中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兩人從前合作的平等關係就不復存在了。
一個難以遏制的想法升起來。
如果自己是一切錯誤和不幸的源頭，那她會不會想要拋棄自己？
愧疚和恐慌如同海嘯衝擊著心臟，蘇我天音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憋了半天，只能低著頭。
「對不起......」
雨宮佑淡然地看著他用弟弟的身體向自己低頭，甚至還有空思考弟弟頭頂的髮旋真是可愛。
想必作為大少爺的蘇我天音，這樣誠懇認錯是極其少見的。
「事已至此，已經沒關係了。」
溫暖的手掌輕緩地落在蘇我天音頭頂，他分不清這份溫暖是來自於對他的原諒還是對雨宮普的憐愛。
如果可能的話，他私心希望是前者。
「如果天音覺得對不起，就多幫幫我吧，至少，要多活幾年，活久一點，再去追求那些願望，好嗎？」
雨宮佑的聲音柔和，並沒有虛情假意地說自己原諒，而是換了種方式安慰。
僅是這樣一句話，就讓蘇我天音感到如釋重負，難以消解的恐慌終於有了去處，鼻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親暱的稱呼曾經被他拒絕，可如今卻是求之不得。
「.....好，我答應你。」
他忍不住把頭靠在她頸邊，而雨宮佑撫摸著他的頭，容忍了來自加害者的眼淚。
只有那雙充滿柔情蜜意的綠瞳中劃過一絲寒芒。
小佑不是說對蘇我一點感情沒有，如果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也是對蘇我有那麼一絲憐惜的。
比如明明體弱多病，還被從小規訓，被洗腦，被當成好用的戰爭道具。
但是小佑一直清楚兩人的身份處於對立面，只要蘇我沒有離開小普的辦法，他們的對立關係就永遠存在。
第57章 最後的要求
雨宮佑拉著蘇我天音回來時，贏得了所有人的注目。
社員們不清楚自家社長和這個長相清秀的小少年的關係，不過看他剛剛拉著社長離開時風雨欲來、怒火中燒的表情，再看現在，眼尾泛紅、低眉順眼小媳婦似的情態......
他們幾個對視一眼，彼此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愧是社長，牛哇~
雨宮佑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只覺得好笑，也沒說什麼，揮揮手讓他們離開。
實驗已經成功，可以進行天逆鉾的術式保留了。
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多，況且她的大部分手牌都暴露在X的眼下，最合適的人選......還應是她自己。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雨宮佑挽起袖子，將特級咒具貼在黑色印記上方，吩咐蘇我天音將天逆鉾在蠅頭體表造成的傷口轉移到印記上。
轉移成功，手腕處傳來綿延不絕的刺痛感，微小而清晰。雨宮佑本身就感官敏銳，對痛覺的感受也要比常人更加明顯。她面不改色，按壓著傷口附近的皮膚，轉移注意力，盡量忽略這種惱人的痛感。
未來幾個月內，她都會帶著這個傷口行動，需要盡快習慣才行。
為了掩藏氣息，雨宮佑還吩咐人將之前受損的咒具斗篷殘存可用的部分改造成護腕，套了上去。
斗篷的材質輕薄，蓋一層在手腕上，而後放下袖子，基本看不出異常。
雨宮佑嘗試著扭動手腕，護腕很合適，她滿意地點點頭。
接下來，就該把天逆鉾送到X那裡去。這樣強大的咒具要白白拱手送人，真是暴殄天物。掂量著手中的天逆鉾，她有點可惜地想。
每一次面對X，雨宮佑都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而這一次尤甚。
手腕的刺痛不斷提醒著她在做著怎樣危險的事情，這樣明顯違背X意志的行為，一旦被發現，便是死路一條。
或許連聲息都不會有，只要他動動手指，被種下的印記就會如同燃燒的引線一般引爆她的心臟。
雨宮佑自認不是一個無懼死亡的人，死亡代表著虛無，這種對虛無的恐懼深深印刻在每一個人的基因中。所以當她面對執掌著她生命的X時，這種恐懼就變得更加具象化。
但雨宮佑並沒有逞能將所有恐懼掩藏得滴水不漏。與X的每一次會面，她都故意適當地表露出一些溢出面具的恐懼之情。
謹慎、抗拒、憤怒、順從，都是恐懼的延伸。
這些生動真實的表現會蒙蔽高高在上的掌權者。
「這就是天逆鉾。」
把天逆鉾放在桌面，雨宮佑心裡緊張著自己帶著術式的右手，後退幾步，問：「第二件事是什麼？」
「不要心急。」X低低地笑了一聲，沒有注意到她衣袖下隱藏的東西，而是對她迫切想要取回自己生命的表現感到愉悅，「你不好奇，我拿到這把咒具的用途？」
雨宮佑沉默了一秒，讓步：「......願聞其詳。」
X拿出一個方塊，手掌大小，每一面上都有數量不等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著，光是看就令人心慌。
人類是厭惡他人的窺視的，而這個充滿眼睛的咒具......比起咒具更象是詛咒。
雨宮佑後退了一步，這種被窺視打探的感覺讓她感到不適。
「別緊張，這是獄門疆，活著的結界。」
「結界？」
「在獄門疆中，時間不會流逝，咒力會被無限削弱。如果被封印進去，就只能陷入無望的漫長等待，封印自然解除，大概需要千年......呵呵，別這麼警惕，這樣等級的咒具當然是為他人準備的。」
就差把她弱的太好拿捏直接說出來了。
雨宮佑心中吐槽，面上疑惑：「這和天逆鉾......難道說？」
「聰明的孩子。」X見她豁然的表情，讚賞道，「獄門疆的結界本質上也是術式，如果用能對術式加以干擾的咒具觸碰......」
他拿起桌上的天逆鉾，朝著獄門疆刺去。
刀尖觸碰到獄門疆的剎那，刺目白光閃爍，雨宮佑下意識閉眼擡臂遮擋，待光芒散去，書房中竟憑空多出一人。
對方身著和尚服飾，留著整齊的妹妹頭，白色髮絲，在後腦有一圈紅色印記，肌膚勝雪，容貌美麗。
少年眼睫微顫，緩緩睜開雙目，臉上是冰冷與漠然，就連周身都彷彿散發著寒涼之氣。
「歡迎，裡梅。」X說。
那雙無神的瞳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雨宮佑聽到裡梅這樣問：「......宿儺大人呢？」
宿儺......？
「計劃有變，現在還不能進行受肉。」X把手中的咒具放回桌面。
「......」裡梅的表情陰沉下來，空氣中的寒意愈發明顯，雨宮佑眼看著冰霜在空氣中凝結成尖銳的冰錐，直指X的大腦，「你耍我？」
氣氛劍拔弩張，X卻鎮定自若：「容器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比起這個，為了讓宿儺成功受肉，我們需要先除掉一些人。」
他回頭去，指腹輕點額頭邊的冰錐，那冰錐就如受千斤之壓般摔在地上，連同地板一起碎裂開來。
「你放心，我和宿儺定下了契約，就不會違背。」
裡梅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收起攻擊的姿態。
「你最好是。」
雨宮佑沉默地站在原地，腦中飛速分析著現狀。
可X卻突然微笑著指向她：「讓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最近很中意的孩子，雨宮佑。」
雨宮佑一僵，裡梅冷漠的打量已經落在了她身上，對方上下一掃，眼神中已經透露出熟悉的不屑和輕視，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非術師？」
「雖然是非術師，但卻是我們計劃的關鍵，是不是很棒？」
裡梅聽罷，沒什麼反應，或許是覺得非術師根本不配他的注意。
X的語氣簡直像炫耀自家小孩的家長。這個想法讓雨宮佑的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她忍著噁心問：「還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嗎？」
「當然。」X把獄門疆和天逆鉾一併遞給她，「獄門疆的發動條件是被封印對象處於半徑四米範圍內，腦內時間經過一分鐘。我要你封印五條悟。」
「......你認為我能做到這種事情？」雨宮佑接過兩件咒具。
越是親身接觸咒術界的種種，雨宮佑就越是清晰地意識到，五條悟很強。雖然沒有到完全無法戰勝的程度，但想要束縛他還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你做不到？」X反問。
不等雨宮佑回答，來自心臟的絞痛就突然襲來。劇烈的壓榨緊縮感伴隨著瀕死的恐懼一同衝擊著她的神經，腦內一片空白，等絞痛有所緩和之時，她才發覺自己已是滿身冷汗。
擡頭，X微笑著看她，輕鬆的模樣與剛剛自己瀕死的感受對比鮮明，讓雨宮佑更加深刻地意識到這契闊的絕對主從地位。
這件事本就容不得她反駁，既然X認為她能做到，她便一定要做到，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我知道了，時限呢？」
「放輕鬆，這個任務的時限會很長。」X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在今年七月之後，十二月之前。」
現在不過才二月初。
「明白了。」雨宮佑蒼白著臉應下，臨行前，問道：「天逆鉾，難道不需要銷毀嗎？像黑繩那樣。」
「看來你已經理解了我的用意......呵呵，真是聰慧。」X回答道，「不過沒關係，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你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即可。」
身形纖弱的少女離開書房之後，裡梅出聲，語氣裡帶著不信任：「羂索，你確定她能封印六眼？」
在他看來，非術師比蟲子都要弱小無能，或許唯一的價值就是拿來烹飪。
「強者的弱點在於情感，千百年來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六眼也不會例外。」羂索起身，走到圓桌棋盤旁邊，指尖撥動著棋子，「更別提，那孩子很討人喜歡，不是嗎？」
天逆鉾已經被定下束縛，下一次被使用會發揮出三倍的效果，代價則是使用完畢後就會粉碎，徹底失效。
他需要脫離因果之人來解決星漿體，而那人需要天逆鉾。天逆鉾注定會在六月粉碎，這是他要求雨宮佑七月後再著手封印五條悟的原因。
不過，雨宮佑大抵不是一個會乖乖等待的人。
「不知道那孩子會做什麼小動作呢？真是令人期待。」
雨宮佑帶著咒具回到家時，九十九由基正在家裡等待她。
「你終於回來了。」九十九由基坐在客廳沙發裡，手臂搭在靠背上，姿態散漫愜意，看到她回來，淺笑著偏頭和她打了聲招呼。
但目光觸及雨宮佑蒼白的臉後，她很快便收斂了笑意：「怎麼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本來在背對著雨宮佑的沙發上坐著的伏黑甚爾猛然起身，幾步走到她身邊，皺著眉檢查她的身體狀態。
剛剛只是一種威懾，應該沒有對身體造成多大損害。
但任誰剛剛經歷了心肌梗塞的感覺，此時也不會面頰紅潤地微笑吧？
雨宮佑被攙扶到沙發邊坐下，向九十九由基搖搖頭：「沒事，你的研究完成了？」
見她不願多說，九十九由基也不強求，回答她：「離研究成功還遠著呢，不過我確實獲得了許多有意義的數據，天與暴君就是不一樣，他的體質太特殊了，答應你的交易是我今年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說這話時，她臉上一直掛著笑，看來確實是非常滿意。
雨宮佑也樂見其成：「那就好，祝你的研究早日得出好的結果。」
「借你吉言。」九十九由基拿出一本筆記，「這是我關於靈魂的研究筆記，有些內容可能會對你弟弟的事情有幫助，我複製了一份，送給你就當是我們交朋友的見面禮。」
「交朋友......」雨宮佑有些意外地看向九十九由基，看到對方坦誠的態度，不由失笑。
九十九由基甚至連她的身份都未曾了解。
或許，是猜出了幾分，但並不在意？
她接過那本筆記：「好的，由基，你以後可以叫我佑。」
今天卡文嚴重，困困——
第58章 日常
經過了風聲最緊的一段時間，會社的運營正逐漸恢復，還有擴大的趨勢，X所要求的任務時間也遠在五個月之後，雨宮佑難得清閒下來。
除了處理一些簡單的文件，就是陪陪家裡的小孩，安靜下來時，就回房間研究一下九十九由基贈送的靈魂研究筆記。
筆記的內容很豐富，還夾雜著國內外許多的實例，看得出九十九由基這些年一直在用心地進行研究。
但兩人畢竟目的不同，研究方向也有偏差，對於雨宮佑想知道的分離靈魂的方法，裡面涉及的內容並不多，雨宮佑只能從對方對靈魂性質和一些特點的研究中自己想辦法。
目前，對於兩個靈魂同處於一具軀體的情況，比起進行靈魂轉移這種高精度且需要另一具合適軀體的操作，消除其中一個看起來更加可行。
雨宮佑將筆記中的「抹殺」圈了起來。
比如說，蘇我天音可以隨時抹殺雨宮普靈魂的原因，無非是他作為咒術師，靈魂強度更高，夠輕易壓制其他靈魂。
如果可以用某種方法將蘇我天音的靈魂削弱到一定程度，更契合這具軀體的雨宮普的靈魂就會占領上風，形勢逆轉。
不過具體的方式還要進行更多相關信息的調查......
在「靈魂削弱與加強的方式」旁邊，她畫了個問號，寫上：「咒力與術式的消耗是否會對靈魂造成影響？」
合上筆記，雨宮佑將筆記本塞回書櫃中，站定在窗邊。目光觸及到窗外天空，她愣了愣神。
大片的雪花飄飄悠悠地落下來，沒一會兒就沾濕了地面。窗戶玻璃透出陣陣涼意，雨宮佑把指尖點在窗上，留下一個指印。
下雪了......
今年的天氣很乾燥，整個冬天也就在新年伊始時下了一場小雪，此後便一直放晴。兩個月過去，總算是又下了一場雪。看這場雪的大小，應該會下很久。
大概會堆積起來，至少也會有沒過鞋子的高度吧？
菜菜子他們肯定會很高興，他們念叨著堆雪人念了很久了。
只是想著他們那興奮的樣子，雨宮佑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掛上笑容。
她覺得很幸運，遇到的都是些乖巧的孩子。他們讓她身邊熱鬧起來，也讓她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家中那種歡樂的氛圍。
「姐姐——！」
心裡正想著他們的事，枷場菜菜子就已經在門外喊她了。
雨宮佑聽到門外低低的討論。
「應該先敲門。」「有什麼關係嘛！我又沒進去！」「會不會打擾到姐姐工作？」「可是我想和姐姐一起玩......」
她笑著打開門：「我沒有在忙哦。」
「好耶——！」孩子們歡呼起來。
雨宮佑被簇擁著來到院子裡。雪下的很大，剛剛還只是濕了地面，等他們換好保暖的衣服出來，已經有厚厚一層了。
一開始還算和諧，小孩子們互相扔著鬆軟的雪塊，不想活動的就在圍牆邊堆雪人。
直到雨宮佑覺得有些累了，對前來拜訪的小野寺眀砂和路過的伏黑甚爾揮揮手，把他們招入戰局。
「總是黏在姐姐身邊，你們也很討厭這傢伙對吧，現在正是復仇的好機會啊。」小野寺眀砂掂著手裡塞了石頭的雪球，鼓動孩子們與她沆瀣一氣。
「至少也應該讓他知道，就算是受姐姐喜歡的小白臉，也是不能獨占姐姐的。」枷場美美子一臉平淡地說出了不符合年齡的台詞。
「妒火中燒的女人還真可怕。」伏黑甚爾手搭在脖頸上，歪頭看向雨宮佑，「小白臉有錯麼？」
雨宮佑只是笑笑：「或許檢驗一下大家最近的練習成果也不錯。」
她又看向小野寺眀砂，注意到對方正陰暗地走到角落裡準備著什麼，提醒道：「眀砂，石頭就算了，不可以往雪球裡加玻璃哦，碎了會劃傷孩子們的。」
「姐姐——好吧。」小野寺眀砂失落地把已經準備好的雪球扔回角落，拿起塞了石頭的雪球，和孩子們站到一起。
後院、不，現在應該稱之為戰場，變成了所有人一起圍攻伏黑甚爾的局面，而對方身形在無數雪球間穿梭，竟是片雪不沾身。他經過的地方，每一個孩子都目露驚懼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領口。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日車寬見拿著新的文件站到雨宮佑身邊時，就看到眾人玩得正激烈的一幕。
「本來就是休息日，你還主動加班，辛苦了。」雨宮佑接過文件，笑道，「要不要也加入進來？」
「不，打雪仗這麼充滿童心的活動我就......等等，剛剛掉下來的雪球裡面是不是包著石塊？」
雨宮佑欣慰地看向院中躲避伏黑甚爾並找機會反擊的孩子們：「動作比起剛剛接受訓練時已經靈敏許多了，這樣，面對危機的時候自保的概率也就大了幾分，他們都是很努力的孩子呢。」
「所以石塊的問題......算了。」日車寬見撓撓頭，不再糾結這個被雨宮佑刻意略過的話題，轉而開始自己的工作報告，「新成員的招募進行得很順利，瀧川太平報告說還沒有非詛咒師發現我們不斷變化的入會渠道。」
「新成員沒有以性命要挾定下束縛的必要，但是篩選和培訓必須嚴格到位，我不希望會社內有違反規則，肆意妄為的人存在。」雨宮佑叮囑。
日車寬見應聲，翻看著手上的資料：「還有一件事，目前會社人員充足，對咒術界的吞併計劃可以進一步擴張。不過據數據顯示，往年梅雨季本就咒靈事件頻發，在之後盛夏到來更如是，繼續擴張業務範圍的話，驟減的任務量可能會被三個地區的咒術師察覺到異常。」
「本來我們的目的也就不止於這三個地區。」雨宮佑瞭然地點頭，並不擔憂，「聯繫伊藤澤，開始進行其他地區輔助監督的收買、控制和轉化，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是要逐漸滲透到整個國家。」
吩咐完這些，她又問：「政府那邊怎麼說？」
「坂口先生看來對我們的擴張計劃非常贊同，與我們的合作以來，他們部門的財政支出已經減少了兩成。關於禪院滅門的事件，對方表示咒術界的內鬥與政府無關。」
想想看到的那些資料，日車寬見補充，「御三家族內的術師本來也就不參與一般咒靈的祓除，對於民眾有害無益，所以政府的態度也十分寬鬆。」
「我知道了。」雨宮佑斷決如流，處理完這些報告，神色也放鬆下來，「最近的事情不多，你也多休息才是。」
「下意識就在工作了......」日車寬見拍拍腦袋，「放在半年前，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如今的我會在一家咒術師公司就職，還參與過滅族的大事件。」
「如果世界上沒有咒力的話，我說不定會被推薦到學長所在的律所實習，然後和學長一起在這條道路上努力呢。」雨宮佑擡手，將碎髮攏到耳後，「相比起血雨腥風的這邊，那邊果然還是更美好一點？」
「很遺憾，但如果世界上的矛盾要是都能用語言溝通，就不會有戰爭了。」日車寬見看著自己的手掌，「事到如今，你也不要覺得我會接受不了殺人這件事，我早就做好了覺悟。不管幫助哪邊，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他的目光落在打雪仗中的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身上：「我看得到這些幫助帶來的益處，這就足夠讓人滿足了。況且，能成為咒術界的航標，這聽起來不是也很酷嗎？」
「這種創造歷史的感覺會讓人很興奮吧。」雨宮佑笑笑，打趣地說，「在去年七月之前，我也沒想到會成為一家企業的社長，還在我曾經一直尋找的咒術界......興風作浪？」
「大明法度。」
「哦——不愧是學長，東大的法律系高材生。」雨宮佑讚嘆一聲，為他鼓掌。
看她這樣，日車寬見不由發笑，原本不自覺進入工作狀態的緊繃神經也鬆弛下來。
「說什麼呢，明明你也是。」
「滴滴——」雨宮佑的手機響起來電提示。
向日車寬見示意過抱歉之後，她接起電話，來電顯示是夏油傑的名字。
於是她走到房間內，隔絕了其他人的聲音。
「喂？」
「......佑？那個，你......最近有空嗎？」夏油傑的聲音很反常地表現出一些猶豫和緊張。
雨宮佑不明所以：「空閒的話，現在就有哦，你有什麼事嗎？」
那邊傳來了深呼吸的聲音，聲音總算穩定下來：「是上次說過的事情，我想找你單獨談一下。你現在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雨宮佑語氣直爽：「好哦！我去高專找你？」
「不！」或許意識到自己的急切，他補充，「......是比較私密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悟和硝子知道。」
「是這樣啊......」雨宮佑想了想，體貼地說，「那我們在車站見面，碰面之後找合適的地方說，怎麼樣？」
得到她的體諒，夏油傑的聲音裡都滿是柔和暖意，他應聲：「好，我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考試要多起來了...在隔日更和趕進度加速完結之間糾結中。
第59章 告白
鵝毛般的雪花還在繼續飄落，街道已被一片潔白覆蓋，人群大多行色匆匆，頂著一頭雪花往目的地趕。
車站出口，夏油傑身著便服站在路邊，面上淡定自然，心裡無比緊張。
他時不時打開手機看看時間，又在心中懷疑自己今天的穿搭是否用力過猛。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向硝子詢問如何穿搭的......
一波人流從車站出口走出，夏油傑若有所感，擡頭，就見綠眸的少女招手向他走來。
雨宮佑今天帶著白色貝雷帽，白色高領毛衣外套著一件束腰的淺棕風衣。毛茸茸的麻花辮搭在脖頸兩側，眼睛笑彎成兩道可愛的月牙。
她光是從人群中走出，就耀眼奪目，人群在她身後都變成了背景板。
「傑！久等啦。」
她走近了，雙手背在身後，笑眯眯地湊過來，可愛得像某種小動物，又像是冬日的暖陽，他周身的寒氣都散去了。
夏油傑下意識回答：「也沒有等很久。」
「騙人，明明頭頂都這麼多雪花啦。」她踮起腳尖，將他發頂的落雪輕輕拂去。
分明沒有肢體接觸，夏油傑卻為這親密的距離感到耳根一熱。
「你......今天很漂亮。」他的喉嚨前所未有的乾澀，感覺多說一個字都會直接暴露自己的心意。
雨宮佑毫無所覺，對他的誇讚也只是禮尚往來笑著地說：「傑今天穿得也很帥哦！平時都見你穿著校服，感覺這樣的傑很少見呢，很有型！」
......謝謝你！硝子！
「吃過午飯了嗎？」他今天研究了好幾家適合約會的餐廳。
「還沒有，傑也還沒吃的話，要一起吃個飯嗎？」雨宮佑很體貼地接下話頭，順著他的意思問。
「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廳，評價很好，甜品做得也不錯。」夏油傑鬆了口氣，說，「佑應該是喜歡甜品的吧？」
「因為能讓大腦迅速活躍起來，我確實喜歡甜品。」雨宮佑豎起大拇指，「傑真貼心！」
夏油傑推薦的餐廳距離很近，裝潢雅致，氛圍柔和。
也許是天氣原因，店內的客人很少，十分安靜。兩人坐在有綠植遮擋的角落，更顯靜謐。
和夏油傑相處是很讓人舒服的，無論是在和他陌生的時候，還是真正熟悉起來以後。不過這種感覺應該只有雨宮佑會有。
五條悟與夏油傑待在一起時總是兩肚子壞水，偶爾甚至會顯得有些惡劣。而把兩人分開，五條悟的惡劣程度絲毫不減，夏油傑卻會顯得沉穩許多。尤其是在雨宮佑面前，他總是格外正經。
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始終無法對雨宮佑表現出惡劣的一面。
或許是對方單純過頭，自己僅剩不多的良心會隱隱作痛吧。
餐桌上，兩人交談愉快，從生活小事聊到未來人生方向。夏油傑把雨宮佑借他的書還了回去，還與她說了許多關於這本書的感想。
一切都很順利，唯有一點，夏油傑始終無法將的話說出口。
雨宮佑當然記著他有想說的事情，但對方一提到這個話題就滿臉糾結，她自然也就識趣地等待夏油傑主動提起了。
飯後，雨宮佑主動提議去附近的步行街逛逛，夏油傑欣然同意。
兩人並排走在人行道的白雪上，保持著友人範圍內的距離，雪地被踩得咯吱作響，填補著沉默的空氣。
夏油傑的眼神落在身邊的雨宮佑身上，對方低著頭，專注地踩在潔白的雪面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完整的鞋印。
烏黑的髮絲微微搖晃著，臉頰被凍得有些發紅，襯得本就白皙的皮膚雪一樣白淨。
雪雖然沒有剛剛下得大了，但對一般人來說，還是很冷。
他對雨宮佑的了解其實很少。比如，他現在才發現，她好像有些怕冷。
「戴上這個吧。」他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松松套在她的脖頸上。
按照夏油傑的體質，冬天也沒必要戴圍巾，今天這是硝子向他推薦的「時尚單品」，倒是在這時候發揮了用處。
沾染了對方體溫的圍巾被繫在脖頸，瞬間便驅散了寒氣，雨宮佑擡起頭，軟軟地笑：「謝謝你，傑。」
心跳快了幾拍，夏油傑略帶僵硬地轉回頭：「......沒事。」
他甚至有些慶幸現在是冬季，還下著雪，冰冷的氣溫或許能為他臉上的紅暈做一些辯詞。
果然還是沒法說出口......
他們越走越遠，路兩旁也由商業街的店鋪逐漸轉變為居民區的房屋。
「再這樣走下去，傑可就要把我送回家了。」雨宮佑好心提醒，「往前是我家的方向哦。」
「啊......」夏油傑擡頭。
怪不得莫名覺得這裡的街景眼熟，原來是之前和她去超市採購的時候經過了這裡。
正如佑所說，他已經拖了太久，久到優柔寡斷得根本不像是他自己。
實際上，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都希望今天能好好傳達自己的感情。
摯友可能的橫插一腳只不過是理由之一，最重要的是，他很擔心按照雨宮佑的性格，如果不能挑明，根本不會對他們產生戀愛方面的聯想。
定了定神，夏油傑下定決心，對雨宮佑說：「前面不是有個公園嗎？我們去那裡坐下說吧。」
「好。」
公園的鞦韆邊，夏油傑召喚出咒靈，清理了上面的積雪，還將濕漉漉的座位加熱烘乾了。
雨宮佑今天沒戴眼鏡，猝然看到這一幕，笑得眉眼彎彎，一邊坐下一邊說：「咒靈竟然還可以用來做這種事......哈哈哈，咒靈會不會覺得屈才呢？」
雖然被咒靈操術捕獲的咒靈已經不會有自我意識了，夏油傑還是笑著回答：「或許它們在心裡某個角落會這樣吐槽我吧。」
「哈哈哈......」雨宮佑笑夠了，終於溫聲問，「所以傑今天約我出來，到底是要說什麼呢？連悟和硝子都不知道的秘密，我真的很好奇。」
終於還是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
夏油傑腦中思考著，起一個怎樣的話題，才能自然而然地將內容引導至。
「佑對我......們是怎麼看的？」這話出口，他便後悔了。
自己這問法過於奇怪的問題，對方聽了也會覺得困擾吧？
「嗯......」雨宮佑卻沒這樣說，她雙手握著鞦韆的吊繩，認真地思考過後，挨個評價道，「硝子很帥，雖然看起來有些散漫，但其實是你們中最靠譜的孩子。」
硝子，評價很高啊。夏油傑想，但是從「孩子」的叫法來看，對方果然還只是拿他們當年齡小、不成熟的孩子那種角色。
「悟的話就要任性很多，但是本質上並不會做太過分的事情，對待身邊的人還是很負責的。」
非常中肯的評價。
「傑的話，雖然會和悟一起打打鬧鬧，但是心思要更加細膩，表面上看起來確實是會更成熟呢。」
她是這樣想的嗎？太好……
然而雨宮佑語氣一轉，話語由誇讚轉變為批評：「傑對世界很有一番自己的看法，這些看法不見得正確，卻又很固執，而且總是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承擔，雖然這段時間好了一些......但歸根結底，你才是三人中最讓人擔心的！」
夏油傑，大受打擊！
「......雖然答案和我想問的內容有些偏差，但是，原來我在你心裡這麼不靠譜嗎？」他苦笑著。
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所表現出的是沉穩可靠的一面，沒想到雨宮佑竟然會如此犀利地分析他。
雨宮佑卻搖搖頭：「不是不靠譜，是太可靠了，所以擔心你沒有可以依靠的對象。」
她歪著腦袋看他，目光中滿是真摯的關切：「傑如果還有什麼心事，可一定要告訴我哦？」
夏油傑因這句話愣住，定定地看著她，記憶被拉回到半年前的那個夜晚。
酒店的茶水間中，難以抑制的噁心和嘔吐欲，不安的心臟同樣是被她的關心安撫，逐漸安定下來。
在那之後，她也說了，「不可以一個人承擔」「有什麼不想說的可以只告訴我一個人」。
兩人的關係，看似是雨宮佑一直在受他的幫助，但其實，她一直在以溫和的姿態關懷著他，給予他力量。如果沒有她，或許自己直到現在還在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痛苦。
這大概就是他喜歡她的原因。
他喜歡她那樣朝氣蓬勃的、堅韌不拔的、不斷感染著身邊的人的溫暖的靈魂。
「佑。」他聽到自己心如鼓擂，面上的熱度再也不能用氣溫來掩飾，原本一直讓他感到如鯁在喉的話語此時卻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
「我喜歡你。」
在這天之前，他似乎在腦中構思了許多情形，許多台詞，但在此刻，他把那些華麗的辭藻都忘了個一乾二淨，只剩心裡最真心的話語。
「從很久之前，就一直喜歡你了。」
眼前的少女那雙漂亮得像翡翠一樣的眼睛睜大，嘴巴也微微張開，十分驚訝的樣子。
而後，雨宮佑在震驚中回神，低下頭去，很認真地思考著。
夏油傑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心如鹿撞，緊張得象是法庭上站在被告席的犯人，靜靜地等待著從對方口中發出的審判。
終於，他的法官，他的審判者，對他下達了判決。
「對不起。」
少女擡起頭來，眸子裡盛滿歉意，像是怕傷到他似的，語氣輕柔地——
判他死刑。
其實是死緩！！（高亮）誰說被拒絕以後就不能重新上賽道了？只要感情夠深呼聲夠高番外就可以多寫你兩句（等等好悽慘？）
劇情奮筆疾書，感情抓耳撓腮
日常嘆氣，我的腦子裡好像少根筋
寫文的我：這個犯人的比喻是不是不太吉利？（可是感覺很貼切欸，寫！）
評論評論求評論！！！
第60章 拒絕
雪還在繼續下，空氣很冷，但是心臟處傳來的沉悶和寒意比之要更加冰冷。
被，這其實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畢竟就雨宮佑一向的表現來說，並沒有展現出心裡存著少女情思的樣子。
是他單方面地想表達自己的感情，著實不應該期待對方也懷有同樣的心情。
可他還是忍不住期待。或許因為那隻輕輕拂去他頭頂雪花的手，或許是她關切的話語，都讓他產生某種錯覺。
通常來說，溫柔的人在此時或許會用「其實你人很好」「是我認為我們之間不合適」之類的話安慰對方，這些言辭往往使被者產生一絲多餘的妄想。
但雨宮佑說過「對不起」後就沒有下文，只是拿那雙清亮的雙眼認真地看著他。
她的溫柔沉默而決絕，像落雪一般，柔軟卻冰冷。
「沒關係的。」他僵硬地扯出笑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其實我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所以也沒有特別受傷，佑也別在意。」
「我今天只是想讓佑知道我的心情，僅此而已。」
雨宮佑聽罷，從鞦韆上站起來，鄭重其事地站到他面前，鞠了一躬：「你的心情我好好地理解了，謝謝杰能喜歡我。」
看她慎重的模樣，夏油傑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對方曾經一定也以這樣真誠的態度了許多追求者吧？
但他既然已經對如今的情況有過預設，就不會止步於此。
夏油傑面上仍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淡然：「也謝謝你這麼鄭重地對待這份感情。」
說罷，他補充道：「我希望佑不要因為這個在我面前感到尷尬，畢竟要是被悟和硝子知道了，我可是要被瘋狂嘲笑的，佑也能想像到吧？」
雨宮佑的腦內因他的話而浮現出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抱著肚子狂笑的畫面，看起來確實是這兩個損友能做出來的事。
「確實如此......明白了，我會好好保守秘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的！」
「那就好。」夏油傑暗紫色的眼眸中蘊含著深意，欣慰地笑道，「我們之間的友誼也不會因此受到影響，對嗎？」
「當然！」雨宮佑一口應下，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扣扣臉，「不過想到這個事情的話，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呢......沒關係，我會努力克服的！」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送你回去。」夏油傑也站起來。
雨宮佑下意識推拒：「不用了，我......」
夏油傑輕聲打斷她：「這也是朋友應該做的事情，我之前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欸？」雨宮佑皺著眉仔細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回答，「好像確實是這樣來著......那我們走吧？」
夏油傑笑笑：「嗯，我們走吧。對了，我還可以向你借本書嗎？看過這本之後，我覺得......」
兩人漸行漸遠，在雪地上留下並排而行的兩道腳印。
「果然被了，我就知道！」戀愛參謀家入硝子聽聞新鮮出爐的八卦，笑得抱著肚子在床上打轉。
這幸災樂禍放肆大笑的樣子簡直和預想中一模一樣，夏油傑無語地看著她。
家入硝子笑夠了，爬起來拍拍夏油傑的肩：「你也不用太沮喪，佑她是那種慢熱的......等等，看你這表情，也沒有放棄的樣子啊。」
「我和佑說，保持朋友的關係，以後正常相處。」
家入硝子豎起大拇指：「你肯定是想著用告白讓佑意識到你，然後在相處中逐漸培養戀愛感情，真是詭計多端的男高。」
「我就暫且當你是在誇讚我。」夏油傑把《論犯罪與刑罰》放在書立中。
「不過這樣一來，佑難道只會意識到你一個人？跟你一樣，悟也是經常和佑接觸的年輕男生，在看到你的時候也肯定會想到悟——」
「什麼什麼？你們趁我不在在討論什麼？」剛剛從夜蛾正道的辦公室中挨訓回來的五條悟一進門，就開始喋喋不休。
家入硝子笑得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哦？你想知道啊，其實我們在說——」
「我們在偷偷說你的壞話，說你怎麼這麼笨幹壞事又讓夜蛾老師抓到了。」夏油傑面無表情地說。
「哈？你是想打架了？」莫名受到攻擊的五條悟十分不爽。
夏油傑果斷應下：「正好我現在心情不太好，走啊。」
「男高啊——」家入硝子抱臂看著兩人較著勁走遠的身影，感嘆地搖了搖頭。
她對夏油傑的戀情當然不算反對，但也說不上是完全支持。這兩個同期雖然本質上並不爛，但是性格真是有的說，夏油傑也就能在雨宮佑面前裝裝樣子，私底下和五條悟半斤八兩。
不過總而言之，還是要看雨宮佑的想法。如果她表現出牴觸的想法，家入硝子會毫不猶豫地站到她那邊。
畢竟佑這麼單純陽光，美好得像寶石一樣的女孩子可比笨蛋DK要重要得多。
「單純陽光，美好得像寶石一樣」的雨宮佑回到家中，便一頭栽倒進沙發裡。
她回的當然不是原來的住所，而是等夏油傑離開後再叫人來接自己回的別墅。
「跟那個咒靈操術的小鬼出去約會了？」伏黑甚爾坐在她旁邊，冷冷地哼笑。
「累了......」雨宮佑只是無意識地呢喃一聲，伏黑甚爾便自覺地把她的帽子摘下來放在沙發扶手處，托著她的頭枕到自己腿上，提供膝枕療癒。
或許是心累的反作用力，比起面對朋友時天衣無縫的偽裝，雨宮佑此時的態度堪稱自暴自棄。
「嗯——這樣是很舒服。」雨宮佑轉動身子找到一個最舒適的角度，微微點頭承認，「是約會哦，甚爾吃醋了？」
「啊，有點。」
對方竟然也隨著她的話點頭承認了。
「不過我了啦。」
的是什麼，雨宮佑不說，伏黑甚爾也能明白。
他似乎是有些愉快，嗤笑一聲：「那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成年人就是比高中生要難搞得多。
因為這張柔和漂亮的臉和外向的性格 ，她從小到大當面的男生甚至女生估計有一個班那麼多，這還不算需要回絕的那一封封塞滿抽屜的情書。
雨宮佑又不是真的一張白紙，事實上，她在接到夏油傑的電話、或者在更久遠的時候，就隱隱有這種預感了。
如果她的頭頂沒有這片名為死亡的陰翳......雨宮佑擡手撫上自己的右手手腕，那裡綿延不絕，令人煩躁的痛楚自己已經習慣。
如果沒有這個，她大概率會在察覺到的時候隱晦地疏遠，讓對方自己意識到隱含的，識趣地收好感情。
可是她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出反常，也不能在他們面前暴露自己的另一面，於是只能裝作毫無所覺得樣子，一直到今天這步。
在朋友面前扮演「自己」的操勞程度比欺騙X要更折磨人，而欺騙朋友的感覺比面對X還要糟糕。
雨宮佑心累地用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這樣說也太傲慢了，果然還是面對X的時候更糟糕。
如果在七月之前她無法找到解除契闊的辦法，那麼事情就會變成兩種糟糕混合在一起的無可救藥局面。
如果在那之前......自己死掉的話呢？
手背下的眼睫顫動了一下。
這種可能性一旦出現在腦海裡，各種設想就如同雨後野草般瘋長。
如果她盡可能地在這幾個月套出X的底牌，解決小普的問題，是否可以將所有信息向五條悟和夏油傑和盤托出，將會社託付給日車寬見和拜爾，自己毫無顧忌地奔赴死亡？
眀砂、甚爾、孩子們......他們能接受嗎？
雨宮佑感到燥熱，移開手背，眼神卻直直與低頭看著自己的伏黑甚爾對上。
雨宮佑：「......？」
「你的氣息突然變得很奇怪。」伏黑甚爾說。
他暗綠色的眼睛像狼的眼睛，他也像狼一樣敏銳。
雨宮佑沒有回答，默默地把手背蓋了回去。
現在沒心情掩飾眼神，就用物理手段把心靈之窗封死好了。
伏黑甚爾的打斷讓她的內心冷靜了些許，否決了自己的一部分想法。
打敗X的事全都交給別人來做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她至少得親眼看著X去死才行。
腦海中接受了「自己可以死」這個設定之後，雨宮佑的思路都開闊了起來。
古老的奴隸契闊，只有蘇我天音認識，但他也不知如何解除。如果這契闊實在沒有解決辦法，乾脆就利用它去——
雨宮佑的心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認為其具有可操作性。
這樣還能一舉兩得。
「你大概在想一些很危險的東西。」眼前突然一片光明，是伏黑甚爾強制擡開她的手，「你很興奮？想到什麼了？」
天與暴君敏銳過頭的感官偶爾也是一種令雨宮佑苦惱的事情。
「充電完畢，不告訴你。」
比起留在這裡被他猜到想法，還要花精力哄他，雨宮佑選擇可恥但有用的逃避。她一個翻身，翻下沙發站起來，向著樓梯走去，演示了一遍什麼叫拔O無情。
得回房間把筆記翻閱一遍，看看這個想法的可行性才行。
她想好X的死法了。
其實有個細節不知道你們注意沒有，甚爾效忠哪裡，佑笑容淡下去說除了錢沒什麼能付給你，就是隱含著的......
（所以第一個被的是甚爾）（接下來的感情線方向可能是大家通通正面側面明裡暗裡被一遍？？）
但是被的大家還會繼續在賽道上狂奔......
週一要考試，週一晚上更。
這一章評論區前三十發紅包，這回是真的先到先得（是的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可以直接發代替抽獎）
第61章 街機
大雪消融，時光推移，生活在不斷的重複中悄悄衍變。直到寒冷褪去，新葉生出枝頭，又到了櫻花爛漫的時節。
新學期開始，高專三人升上了二年級。
「之後就變成學長學姐了呢。」
夏油傑的房間裡，雨宮佑笑眯眯地看著三人。
家入硝子無語望天：「難以想像悟會被稱為『學長』，不，最難以接受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把他當學長尊敬。」
「嘖嘖嘖，不要嫉妒我的人格魅力好嗎？」五條悟搖搖食指，「像我這樣強大的學長，被敬仰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來你們和新生相處得很愉快！」
雨宮佑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一陣敲門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元氣滿滿的少年聲音：「五條學長！夏油學長！家入學姐！我帶你們要的飲料回來了！」
「看來可以順便認識一下了！」雨宮佑驚喜地回頭。
「你不吐槽一下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在拿學弟當跑腿的苦力嗎......」
家入硝子打開門，轉而欣悅地接過自己要的啤酒，「哦~真是辛苦你了，這學校那麼多自動販賣機竟然不賣酒精飲料，還要下山買，去一趟就是一兩個小時，太麻煩了。」
「我們只是請灰原幫忙跑腿而已，你這都違法了吧。」夏油傑說罷，接過剩下兩瓶飲料，對著來人笑道，「進來坐吧，我們有朋友給你介紹。」
來人走進房間，是一個留著蘑菇頭，黑髮黑眼，笑容燦爛的男生，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同級生，五官比較立體，看起來有外國血統，金髮碧眼，一臉不情不願。
都不需要三人張羅，灰原雄就主動走到雨宮佑面前，開始自我介紹。
「這位就是前輩們經常提起的雨宮小姐吧！您好！我叫灰原雄！請多指教！」灰原雄的嗓音很大，笑容陽光而富有感染力，很容易給人留下好印象。
雨宮佑自然也回以明媚的笑，站起身對他說：「他們三人的後輩就是我的後輩，你可以不用那麼生分，叫我雨宮就好啦！如果你不介意，直接叫佑也可以的！」
灰原雄為雨宮佑親切的態度而眼睛一亮，笑容愈發熱烈：「好誒！那我們就是朋友啦，佑！」
「嗯！」
兩個人的氣場都是熱情活潑那一類別，聚在一起分外和諧，好像背景都開出了暖色的小花花。
「這一幕看起來好像不同品種的可愛狗狗在友好交流，好治癒——」家入硝子發出低聲感嘆，其餘兩人連連點頭以示贊同。
「你也是，別客氣哦！」雨宮佑轉向站在灰原雄之後的另一位一年級生。
那名新生雖然面上冷淡，但十分有禮貌，見雨宮佑對他打招呼，便上前一步自我介紹：「你好，我叫七海建人，叫我七海就好，雨宮。」
七海建人的性格和灰原雄完全不同，顯得比較嚴肅冷峻，比起後者與陌生人光速拉近關係，前者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我知道了，七海，以後請多多指教！」雨宮佑從善如流，伸出手，表現得很正式。
還以為雨宮佑的性格會和灰原雄一樣咋咋呼呼，沒想到對方意外地知情識趣，七海建人臉上多出一絲笑意，輕輕握了握對方的手。
這時，他也有心思仔細觀察對方了。雨宮佑臉型眼型本來就比較柔和，兩邊還扎著可愛的麻花辮，如果不是對方清晰可感的低咒力水平，說是高專學生也不為過。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一直被三位前輩念叨著的雨宮佑，看起來卻與想像中大為不同。
畢竟按照已知的信息，對方就讀東大，已是大學二年級，性格上又能包容兩位堪稱任性的學長，他還以為她是成熟穩重的類型。
如今看來，是單純的眼睛看不見汙穢的類型呢。
七海建人往兩位「汙穢」的方向瞟去，卻正好對上家入硝子的眼。
......那眼神，簡直就是在說「沒錯，就是你想得那樣」。
雙方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對彼此的想法心領神會。
「既然你們也都互相認識了，我們就去玩吧！」五條悟舉手提議。
夏油傑無奈：「這兩句話之間有什麼因果聯繫嗎？」
五條悟雙手抱在腦後，不滿地撇嘴：「反正最近不是又閒了一點嘛，我想玩好久了——」
「一起打遊戲也可以迅速拉近關係呢，正好我也有空。」雨宮佑笑著說。
於是夏油傑剛到嘴邊的反駁一轉，贊同道：「也對，我們就一起去吧。」
「好誒！」這是單純為了可以出去玩而高興的灰原雄。
「......？」這是敏銳地意識到夏油傑的態度轉變過於突兀的七海建人。
他下意識朝家入硝子的方向看去，對方又遞給他一個「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的眼神。
......行吧。
一行六人來到電玩城，五條悟瞬間找到了自己想玩的遊戲，興致勃勃地坐在一邊：「快！來和我對打！」
夏油傑把遊戲幣投入機器：「那我就滿足你想被暴打的意願吧。」
「哈！別只會說大話！」
兩人在玩的是時下非常火爆的一款對戰遊戲，玩家可以操控遊戲人物打出種種攻擊、連招和技能，先將對方血槽打空的一方獲勝。
雨宮佑好奇地站在夏油傑身後，看著對方操控人物與五條悟激烈爭鬥，兩方你來我往，血槽掉得很均衡。
「哦——學長好強！」夏油傑打出一個精彩的連擊操作，五條悟的血槽就要見底，灰原雄立即讚嘆。
雨宮佑專注地盯著夏油傑手上的動作：「我還沒有玩過這種遊戲呢，看起來好好玩。」
灰原雄聞言，熱情地講解道：「這個技能是有特定公式的，我給你搜搜看......就是這個！不過雖然有定式，但要抓住時機打出這樣的連擊也很困難！」
雨宮佑記下上面的幾套連招，眼睛亮晶晶的：「原來如此，謝謝你~」
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原本奄奄一息即將被ko的五條悟的角色卻突然躲過了夏油傑的追擊，然後一套絲滑連招將其帶走。
「啊——」夏油傑不爽地站起來，與之相對的則是五條悟一臉得意，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叫囂著「老子就是最強！」
「再來一局！」被對方以微弱優勢翻盤，夏油傑顯然開始上頭。
五條悟笑得賤兮兮的：「哦~是嗎~那這次可就要堵上籌碼囉~」
「什麼籌碼？」
「輸的人要完成贏家提出的要求！」
「那就來賭吧！」這句話不是由夏油傑說出的，反而是一直在旁邊觀戰的雨宮佑。
她笑眯眯地讓夏油傑起身，自己坐到位置上。
「就按現在的站位分組，悟，硝子和七海一組，我們剩下的人一組，如何？」
「佑你不是沒玩過嗎，我可不要欺負新人~」五條悟嘴上這麼說著，身體已經誠實地坐回位置上，「那就三局兩勝吧！」
他要痛快地贏下比賽，然後狠狠使喚傑那傢伙！
至於佑嘛，就可以放她一馬來展示五條大人的餘裕！
夏油傑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覺得就算輸了也沒關係，佑開心就好，淡笑著站到她身後。
灰原雄則是非常認真地鼓勵著：「佑，加油！」
遊戲開始，兩方選出了上一局一樣的角色。
「哼哼，手下敗將也敢再次出現！」五條悟信心滿滿，上來就打。
而雨宮佑操控的角色則顯得畏畏縮縮，不停地躲避著，反擊也很有限，唯一打出一次連擊技能，還被打斷了。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五條悟以半個血槽的絕對優勢贏下了第一小局。
「好可惜！！」灰原雄不甘心地喊道，模樣看起來比雨宮佑還沮喪。
不過他馬上就重振旗鼓：「沒關係的！還有兩局呢！」
夏油傑安慰她：「你第一次玩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很有天賦。」
「嗯，我大概知道這個怎麼玩了。」雨宮佑卻並不沮喪，反而若有所思地看著操作鍵位，「沒關係沒關係，安心啦，我接下來兩局會贏的~」
果然如她所說，第二小局一開始，雨宮佑操控的人物就瞅準時機打出一大段連擊，而後又趁著上一段攻擊打出的僵直時間，接上另一段技能，把尚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五條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沒反擊，就已然血槽見底。
「啊，被打死了。」家入硝子驚訝地停止了喝飲料的動作，吸管都從口中落下。
「什麼——」五條悟不可置信。
「好厲害！！你是天才嗎？！」灰原雄眼裡冒著崇拜的小星星，這樣的孩子作為氣氛組簡直是無可挑剔。
雨宮佑被他逗樂了：「剛剛看到你搜到的連招，我就在想可不可以這樣操作，沒想到真的讓我試驗成功了。」
「不過第一套連招雖然又傷又控，但是打出來需要把握一個很好的時機呢，是我占了悟鬆懈大意的便宜啦。」
「你不用自謙，就是你強悟菜而已。」夏油傑眼含笑意，挑釁地看向五條悟，「剛剛不是很得意嘛，怎麼被人一套帶走了？」
「我不要給人使喚——」家入硝子拍拍貓頭。
「下一局！」五條悟頗不服氣地說，「下一局我要認真了！」
珍惜最後的日常吧，就是說，嘿嘿
第62章 敗因
最後一局開始，雙方都足夠謹慎，五條悟正了神色，一瞬不瞬地盯著雨宮佑的動向，將她的進攻悉數擋了下來。
雨宮佑也同樣不露破綻，屢屢出招，不斷尋找著破綻。
兩人龍爭虎鬥了半天，精彩操作倒是層出不窮，彼此的血量卻都沒有大變動。
「太帥了！學姐！」
眼前的對決過於精彩絕倫，灰原雄看得熱血沸騰，下意識叫錯了稱呼，他撓著頭道歉：「啊、抱歉，我總有種佑是和我們一起的高專生的感覺......」
「先謝謝你的誇獎，其次，這說明你已經和我熟悉起來了嘛~」
雨宮佑操控著人物躲過一個飛踢，臉上掛著淡笑，還游刃有餘地回答著灰原雄，「你是想讓我和你們一起上學嗎？可惜我早生了幾年，況且還是個普通人呢。」
雨宮佑話音剛落，五條悟的人物便突兀地停頓了一下，被雨宮佑抓住機會，狠狠磨掉了半管血。
「你在做什麼啊五條悟——」家入硝子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拍向他的後背。
「痛死了！我一時走神而已！我還沒輸！！」五條悟重新開始反擊，手指把按鍵戳得「喀噠喀噠」響。
他表面上專心致志地打遊戲，心裡卻生出一種揮之不去的異樣感覺。
剛剛那句話......出奇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在哪裡呢？
眼看著人物血量愈發不健康，五條悟只得暫時將疑問拋諸腦後，認真打遊戲。
兩人的操作不相上下，本來是分庭抗禮的局面，卻因他剛剛的走神而轉向劣勢，五條悟心生一計，對著對面的雨宮佑喊：「佑！你還欠我一個要求呢！我申請你放水！」
「哈？什麼要求？」夏油傑看過去，就見五條悟滿臉得意。
「在你吸收那個特級咒靈之前，佑不是這麼說過『那這樣吧，作為謝禮，我可以許諾悟一個做得到的要求』嗎？我申請你打假賽！」
夏油傑皺著眉想了很久，才想起來確有其事，惡寒地說：「這麼久遠的事情你竟然還記得......怪噁心的，悟。」
五條悟盯著屏幕，頭也不擡地回覆：「哦，因為我最近把近半年的記憶好好回憶了一番，還不是因為那個......算了，跟你說也沒用。」
五條悟把「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咽回肚子裡，被這樣奇怪的事情困擾到把自己的記憶來來回回地回想，還一無所獲這種事，要是叫夏油傑知道了，指不定會嘲笑他多久。
「雖然是這樣答應過你。」雨宮佑眼含笑意，手上的動作卻毫不留情，「但是這次畢竟還代表了我身後這兩位，所以我可不能放水哦，有什麼要求就等比賽結束之後吧~」
她瞅准一個時機，把五條悟的人物踢到空中。
人物無力地向後仰倒，這正是一個僵直時間。
灰原雄看出了她的用意，興奮地喊：「就是現在！接上那個連招就能秒殺！」
這正是雨宮佑的打算，她的右手飛速移動，一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看得人眼花繚亂，在馬上就要摁到最後一個鍵位的時候，右手手腕磕到了遊戲機的稜角。
「嘶......」
手腕傷口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雨宮佑因疼痛被迫僵直的手沒能成功摁出技能，連招被打斷，反而被五條悟一套帶走。
「好耶，贏囉！」五條悟高興地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得意洋洋地看向雨宮佑，「什麼嘛，你這也——」
他的話在接觸到雨宮佑的臉色後戛然而止。
她握著自己的手腕，臉上神情不大好。比起吃痛，那表情更象是想到什麼令人作嘔的事情，陰沉中摻雜著一絲厭惡，是他從沒在雨宮佑的臉上看到的陰暗表情。
或者說，是他認為永遠不會再雨宮佑臉上出現的表情。
但只是一瞬，那神情就被與往常無異的溫和笑意所取代，一切都彷彿只是他的錯覺。
她背對著夏油傑和灰原雄，在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的視角裡又被遊戲機擋著，只有跳起來的五條悟看到了這一閃而逝的神情。
......佑會露出那種表情？大概是錯覺吧？或許是電玩城的都是紅藍光線，打在臉上顯得怪異，整體環境又比較昏暗，所以才造成那一瞬的錯覺？
五條悟遲疑地這麼想著。
夏油傑則是敏銳地注意到雨宮佑的輕聲抽氣，箭步上前，關切地問：「沒事吧？」
「嗯，沒事的。」雨宮佑揉捏著手腕附近的皮膚，溫聲說，「只是之前有點扭到，剛剛用力過猛又傷到了而已。」
傷口處綿長的刺痛愈發強烈，特級咒具可以保證術式長久有效，但同時也會保持傷口處疼痛的延長。這種痛是疊加的，每一次加重，都意味著雨宮佑要重新適應這種不會結束、不會減輕的痛感。
「嚴重嗎？要不要塗點藥？」灰原雄擔憂地看著她。
家入硝子走過來，順便把喝完的飲料罐扔進垃圾桶：「有什麼傷告訴我不就好了，我給你『咻——』一下治好。」
她走到雨宮佑身邊，傾下身，握著她的手，想把袖口挽上去查看傷勢。
「不，不用了。」雨宮佑輕輕把手抽回，拍拍家入硝子的腦袋，微笑著，「謝謝硝子關心啦~但我這只是一點點小扭傷，本來也就不痛的，剛剛不過是磕得太用力了，就不麻煩你了。」
說著，她還扭扭自己的手腕，示意對方沒有問題。
「等等、別拍我的頭啊。」家入硝子捂著腦袋站起身，看她扭動手腕也一臉平靜的樣子，放心下來。
「真的沒問題嗎？」一個白色腦袋橫插在二人之間，臉湊得極近，墨鏡後的眼睛深深盯著雨宮佑的臉，「剛剛我看你臉色很不好呢。」
雨宮佑歪了歪頭，彷彿沒有察覺到墨鏡後的眼神，只是微笑：「有嗎？可能是你的錯覺吧。」
「嘛、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手下敗將了。」五條悟沒有過多糾結，站起來對夏油傑說，「喂，傑，快來給本大爺捏肩。」
「你這傢伙......」夏油傑無語地握緊了拳頭，最終還是鬆開，用力地在五條悟肩膀上捏了幾下，「你等著下次被我逮到了。」
「抱歉哦，害得你們輸掉了。」雨宮佑歉意地看向夏油傑和灰原雄。
「沒關係的！佑已經非常厲害了！只是意外而已。當然，學長也很厲害！」灰原雄笑著，毫無怨言。
「況且，令人生氣的明明是這傢伙。」夏油傑重重在五條悟頸部砍了一手刀。
五條悟沒開無下限，猝不及防被大中，吃痛地捂著脖頸回頭：「等等，你在對贏家進行什麼謀殺啊！」
「這是給贏家的按摩服務·特別版。」夏油傑吐著舌頭移開眼神。
「我拒絕！下一個命令，請我吃飯！」
「你想吃什麼？」
「剛剛來電玩城的路上，我們是不是路過一家甜品店？」五條貓貓擡起墨鏡朝店外張望，眼神亮晶晶。
「哦~」雨宮佑瞭然，良好的記憶力讓她想起了店外招牌上的新品推薦，「讓我想想，你是不是想吃那個『超大份雙倍奶油巧克力抹茶雙拼附加開心果碎水果丁可麗餅豪華版』？」
「賓果——嗚哇！」五條悟猛地跳起來，頭頂磕到了正在給他捏肩的夏油傑的下巴，兩人一個捂著頭頂一個捂著下巴眼含淚花地蹲了下去。
「學長！！你們沒事吧！！」灰原雄分外慌張。
「這麼長的名字真虧你能記住啊......」家入硝子感嘆地對雨宮佑說，又望向地上蹲著的兩人，眼含笑意，「走了，兩位諧星。」
甜品店裡，頭頂高高腫起的五條悟和下巴高高腫起的夏油傑坐在椅子上，一個淚眼汪汪地往嘴巴裡狂塞甜品，一個捂著下巴，眼神落在雨宮佑身上，盡量維持自己的臉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完美，默默無語。
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一說話就會扯到腫脹的部位。
「硝子——就幫我治好吧——」頭頂負傷的五條悟就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厚顏無恥地要家入硝子使用反轉術式治好他。
「不要。」家入硝子舀一勺自己的巧克力巴菲，餵給雨宮佑，冷漠地拒絕五條悟，「反轉術式可不是用來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的。」
「我給你買一月的啤酒。」夏油傑遮著自己的下巴艱難地說。
「成交。」家入硝子起身，手放在夏油傑身上，極其迅速地治好了他下巴的腫脹。完事拍拍手，坐回到位置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夏油傑的手總算能放下來了，他輕輕鬆了口氣：「謝了，硝子。」
「我也可以買啊！也幫我治好！」五條貓貓震驚。
家入硝子擡手拒絕：「不要，需求量已經飽和了。」
「硝子——」
「總感覺這些學長有點過於不靠譜了.....」
七海建人極其輕微的吐槽聲恰好被坐在他身邊的雨宮佑聽見。
這個學弟從出來到現在一直很沉默，也沒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七海覺得今天開心嗎？」
少女偏頭過來，用大家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問。
今天23:59:44更新的，非常極限（癱倒）
第63章 意外來客
七海建人搖頭：「不，並沒有不開心，只是不常和朋友出來這樣玩，也有點......一時間沒法適應這樣的學長吧。」
「那就好。」雨宮佑安心地笑著，端起紅茶輕呷一口，「悟和傑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是實際上還是很可靠的。」
這話說完，連她自己都有些遲疑地補充道：「在有危險的時候才會比較可靠？」
這點七海建人贊同：「畢竟他們很強，這一點我非常尊敬。」
「七海是混血嗎？」
「嗯，祖父是丹麥人，我有四分之一的丹麥血統。」
雨宮佑若有所思：「祖父......所以七海不是家族中誕生的咒術師，而是血脈覺醒被挖掘出的咒術師呢。」
「我和灰原都是這樣。」
「你們才入學一週，應該還沒有開始咒術師的工作吧？」
「除了剛入學時進行了咒靈祓除的測試任務，還沒有接取任務，這需要我們進行咒術師等級評定之後才能開始。」
「欸......當咒術師很危險，需要相當的覺悟呢，七海這樣沉著，很厲害哦。」雨宮佑讚嘆道。
「灰原要比我更厲害，雖然也有幫助家裡的想法，但他是真的懷抱著幫助他人的理想的。」七海建人認真地說，「我只不過是把咒術師當成一項工作罷了。」
「七海不用自謙，就算是工作，咒術師也是極其辛苦的一種工作。冒著極大的生命風險，不能為人所知，工作時間還稱得上壓榨，連悟和傑都應對得很辛苦呢。」
雨宮佑的眼瞼低垂，眼神溫和，語氣柔柔地說：「雖說這世界上本就沒有輕鬆的工作，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更慎重地做出選擇。」
「或者說。」她轉向七海建人，「要是咒術師有了更穩定、更安全的工作環境以後再考慮......對吧？」
她的語氣十足地沉穩自信，建議也很中肯，看起來非常了解咒術界。
七海建人一開始對對方產生了「和灰原差不多單純陽光」的認知，現在看來不盡如是，或許是因為畢竟年長四歲，閱歷不同，她顯然更加成熟。
不過，七海建人還是產生一絲好奇，對方明明是普通人，為什麼對咒術界會這樣了解？
「謝謝你的建議，看來你對咒術界瞭如指掌呢。」
「哈哈哈......」雨宮佑輕聲笑起來，「也不至於說成是『瞭如指掌』啦，不過是因為一些事，我結識了他們三人，也因為這件事需要調查很多資料罷了。」
既然是學長學姐主動幫助她的，肯定是沒什麼問題。
七海建人點點頭，表示了解。
具體是什麼事，因為什麼原因接觸咒術界，雨宮佑沒有細說，七海建人也就沒有追問，這是基本的禮貌。
但原因卻自己出現了。
七海建人看著剛剛還在輕笑的雨宮佑，此時對方的眼神已經不在他身上，而是越過他看向甜品店玻璃窗外，面帶訝異。
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窗外站著一個小少年。他抱著書，長相清秀，一雙貓眼也很漂亮。
此時，少年正定定地看著雨宮佑，臉上是欣喜和慍怒糾結在一起的複雜表情。
最初的驚訝過後，雨宮佑揚起一個淺淡的笑，小幅度地揮手，無聲地做口型：「amane。」
amane......雨音？天音？
雨宮佑的動作自然也被其他幾人所察覺。
「那是誰呀？」灰原雄問。
窗外的少年也擡起手和雨宮佑打了個招呼。
雨宮佑一邊看著他，一邊回答灰原雄：「是我的弟弟，雨宮普，普是訓讀。」
「普啊......很少見的讀法呢。」七海建人瞭然。
家入硝子恍然大悟：「啊~那就是醒來的弟弟君了吧。」
「看起來恢復得不錯嘛。」五條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夏油傑問她：「弟弟不進來坐坐嗎？」
雨宮佑和蘇我天音打完招呼就轉頭回來，沒再看對方：「小普很怕生，也經常窩在家裡，這次出來應該只是買書。」
她不希望蘇我天音和五條悟有接觸，受肉之後氣息或許會被原主所覆蓋，但如果六眼仔細觀察，說不定會發現蘇我天音的異常。
雨宮普的事情在高專這裡已經結束了，不需要節外生枝。
況且，以蘇我天音的性格，也不會喜歡和一群鬧騰的同齡人相處。
「可是......他已經進來了啊。」灰原雄略帶疑惑地說。
雨宮佑猝然擡頭，看到其餘五人的眼神都望向自己身後店門口的方向，雨宮佑也跟著回頭望去，就見蘇我天音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這是做什麼？
雖然自上次之後他就變得老實了不少，但考慮到他的本性，雨宮佑還是有點擔心他的表現會露餡。
她思索著圓場的話術，卻猝不及防聽到蘇我天音喊她：「姐姐，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嗎？」
聲音中有一絲惱怒和委屈，這倒也正常。
雨宮佑為了避免麻煩，從來沒告知他自己每週末是去同朋友聚會，而只是說有重要的事情。
畢竟維繫人際關係也算是「重要的事情嘛」。
不過更讓雨宮佑驚訝的，是他竟然叫自己「姐姐」。
他平日裡不是喊「喂」就是「你」，連「雨宮」都很少叫。
此時裝自己的弟弟，演技竟然還挺好。
那十分在乎又不好意思多說的神情，在外表的加持下，和小普有五分像。
以上一切聯想都是兩秒內的想法，在其他人看來，雨宮佑只是眨眨眼睛，溫和而親暱地笑起來：「抱歉，小普，你要是想買書可以早點和我說，我會陪你來的。」
一副對弟弟無比溺愛的樣子。
「我想著，自己總該要有點成長......」蘇我天音低下頭去，耳尖有一絲殷紅。
看他反應，這句話倒是真的。
「欸，買本書也害怕嗎？雨宮弟弟是社恐？」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問，成功收穫一記手刀。
被砍中傷處的五條悟痛到抱著頭縮到桌面下。
「失禮了，我代他給你道歉。」夏油傑朝蘇我天音笑笑，「要不要坐下來吃點甜品？」
雨宮佑禮貌拒絕：「不，小普就......」
「那我就和姐姐坐一會兒吧。」蘇我天音頂著雨宮佑投來的隱晦的疑問眼神，徑直坐在雨宮佑和七海建人之間。
「......？」莫名被擠開的七海建人有些不解，但也沒說什麼。
「姐姐，以後不要不告訴我就自己和朋友出來玩，好不好？」他輕聲問。
夏油傑皺皺眉頭，他覺得這句話對於「弟弟」來說有些佔有慾過剩了，但考慮到雨宮佑對他的重視，況且對方大病初癒，他將這想法暫且按下不表。
「我知道了。」果然，雨宮佑沒表現出牴觸，溫和地應聲。
「弟弟君買了什麼書？」新人加入，為了炒熱氣氛，家入硝子體貼地挑起話頭。
可惜，挑起了一個禁忌話題。
聽到她的問話，蘇我天音神色一僵，將懷中的書本藏得更深了些。
為了防止對方當眾社死，雨宮佑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只是一些很小眾的書籍，沒什麼討論的必要啦！」
「欸~這是什麼？」五條悟幽幽的聲音從桌下傳來，雨宮佑暗叫不好，想把蘇我天音懷中的書本奪過來，但為時已晚，五條悟已經完完整整地把書脊上印著的文字念了出來。
「《初戀倒計時我的弟弟才不會那麼可愛！》......哇哦。」
時間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霎時死一般的寂靜，雨宮佑搶書的手僵在空中，家入硝子舀起的巴菲「啪嗒」一下落回杯中，夏油傑和七海建人眼神亂飛正試圖假裝自己沒有聽到。
只有灰原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興奮地對蘇我天音說：「這本書我妹妹也喜歡看欸！」
雨宮佑擔憂地看向蘇我天音，只擔心對方會受不了原地爆炸。
蘇我天音的狀態和原地爆炸也沒什麼區別了，剛剛還只是耳尖的一抹殷紅，現在已經從脖頸到臉頰全部紅成熟透的爛西紅柿色，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可見他就算是穩穩坐在這裡都耗費了極大的精力。
「悟，我說你啊......」夏油傑極其無語地把五條悟從桌下拖出來。
「有什麼關係嘛，一本書而已。」五條悟挑眉，「而且你不覺得這本書的副標題特別有趣嗎？」
《我的弟弟才不會那麼可愛！》......聽起來確實如此。
之前不過是推測，現在夏油傑可以確定，雨宮普一定是個姐控。
畢竟是血脈交融的姐弟，這樣在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嗎？
「我先走了！」終於無法忍受尷尬的蘇我天音從座位上猛地站起。
下一秒，他的視線與窗外的一雙蜜糖色眼睛對上。
於是，羞恥之情可以暫且放置一邊，他的眼神轉變為毫不掩飾的敵意。
這番轉變自然為被他吸引目光的眾人所察覺。
畢竟對方臉上的紅暈都消散了幾分。
再次順著視線看向窗外，那裡站著一頭亞麻色發的少女。
雨宮佑擡起的手緩緩放了下去，深深地閉上眼睛。
小野寺眀砂，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嫉妒和蘇我天音同樣的敵視，正站在那裡。
閒下來了，寫寫修羅場吧，人就是要挑戰一下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嘛（喂）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寫到星漿體事件！！
（我先來罵：餐前小涼菜越寫越多，真是的，這要什麼時候上正餐啊）
第64章 修羅場
小野寺眀砂最終也進入了甜品店內，坐在了家入硝子和雨宮佑之間。
這張桌子一片寬鬆地坐著三個人，另一邊五個人緊挨著，看起來十分奇怪。
七海建人受不了和他們擠在一起，主動坐到對面。
「哇哦——這不是佑的『好妹妹』嘛，一家人聚齊了，好~巧~哦~」五條悟撇撇嘴，雖然對小野寺眀砂不是很喜歡，但礙於有雨宮佑在場，好歹沒表現得太過分。
小野寺眀砂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剜了一眼五條悟，又轉回來不善地警惕著蘇我天音：「喲，沒想到你今天沒窩在房間裡長蘑菇啊，是出來曬太陽散散霉味？」
說罷，她像是宣誓領地主權的貓咪般，抱著雨宮佑的手臂，臉頰貼在她肩上蹭了蹭。
蘇我天音不甘示弱，下意識靠近雨宮佑，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以後，動作頓了一下，還是紅著臉，強忍羞恥貼了上來，還注意著手不去碰到雨宮佑的手腕。
他自我催眠，他現在就是雨宮佑的弟弟，和姐姐親近理所應當。
順便還能回懟小野寺眀砂：「我為什麼出來關你什麼事，倒是你沒事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是搞跟蹤？」
小野寺眀砂看他這一番動作和話語，面沉如水，眼中明顯已經醞釀起殺意。
雨宮佑被兩人緊緊夾在中間，好脾氣地順著毛：「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可以總是吵架哦。」
坐在對面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將他們的舉動和敵意盡收眼底，兩人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尤其是夏油傑，比起膈應，他更多在思考小野寺眀砂的反應的奇怪之處。
雖然小野寺眀砂說過自己討厭雨宮普，但多年以來沒有動手，也沒有在他昏迷後加害。況且，他們同樣是被她痛恨的對象，之前甚至只因為雨宮佑和他們接觸就嫉妒到發狂。
可從她坐下，除了開始剜了一眼五條悟之外，其餘的注意力全在雨宮普身上，難道說在她眼裡雨宮普比他們更有威脅性？
這不對吧？
難道是雨宮普醒來以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對視一眼，點點頭，於是夏油傑對小野寺眀砂說：「小野寺，你來一下，我們有話問你。」
「我為什麼要聽......」小野寺眀砂反駁的話一頓，想起自己已經被雨宮佑看破的事情對高專方是秘密，而目前的設定是她還有把柄在他們手上，只能壓著怒意和他們走到店內角落。
「他們那是在幹什麼？」七海建人木著臉問。
「不知道，不過他們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也是常態了，你們兩要早點習慣。」家入硝子瞥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店內角落，五條悟、夏油傑、小野寺眀砂，和兩株裝飾用的高大盆栽，圍成一個圈，光明正大地開始了秘密討論。
夏油傑直截了當地問：「雨宮普不是佑的弟弟嗎？你為什麼那麼忌憚他靠近佑？」
「因為雨宮普現在的殼子裡裝著別人的靈魂，而這個靈魂詭計多端想要獲得姐姐的寵愛。」她能這麼說嗎？當然不能。
小野寺眀砂真的很想把蘇我天音的所有秘密甚至底褲顏色都暴露出去，好讓這些咒術師制裁一下那個目中無人的傢伙。
原本的雨宮普雖說性格軟弱內向，依賴姐姐，但也沒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又深得雨宮佑的喜愛，小野寺眀砂自然不會動他。
可如今這個傢伙，不僅傷害姐姐在意的東西，還妄想姐姐喜歡他，真是痴人說夢、令人作嘔！呵，七百年前的腐朽靈魂，她怎麼願意讓這種髒東西接近姐姐！
現在倒好，為了姐姐的計劃，她還得幫他找藉口！真是氣死人了！
小野寺眀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他們沒血緣，鬼知道那傢伙醒來以後哪根筋錯亂了，真是心思齷齪，他就等著姐姐什麼時候厭惡他吧！」
五條悟大跌眼鏡：「哈？沒血緣？還有這事？」
「怪不得他們的長相併不相似......」夏油傑思索一番，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佑知道雨宮普的感情嗎？」
「當然不知道，姐姐只把他當弟弟，絕對沒有一點喜歡！！」他這個問題一出，小野寺眀砂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般炸毛，橫眉豎眼，如果不是夏油傑捂著，她的音量估計能掀開房頂。
五條悟比夏油傑更快一步給出反應，他舒展開眉頭：「不過既然佑不可能喜歡雨宮普，那就沒關係了吧？反正爭到最後也只能是敗犬。他倒是和你的處境一樣欸，不可能被喜歡的傢伙真慘——」
怎麼不可能！！
「你這傢伙！！」小野寺眀砂怒目圓睜，差點直接動手，幸而她還想著姐姐的事情，咬著下唇生生忍下這一口惡氣。
五條悟自信就算對方在這裡動手自己也能輕鬆制止，毫不在意地感嘆著：「真是的，她身邊怎麼總是圍繞你們這種危險的傢伙......要是......」
要是他的話就會直接告白，哪會有那麼多陰暗的心思。
五條貓貓被自己腦子裡突然蹦出的念頭嚇了一跳。
他為什麼會這樣想？
是看佑身邊的危險因素太多了有感而發？嗯嗯，一定是這樣。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佑和雨宮普沒可能，但是你看不慣他。」夏油傑總結。
小野寺眀砂忿忿：「嘛，就是這樣。你們要是沒別的問題，我就要回去了。」
她猛地回頭狠狠瞪了蘇我天音一眼，轉身向座位走去：「再不回去那傢伙尾巴都要搖斷了！」
「我們知道了，謝謝你的配合。」夏油傑搭著五條悟也往回走，低聲說，「雖然雨宮普應該沒什麼威脅......」
「但還是令人不爽。」五條悟默契地接上。
於是，接下來的戰爭，變成了四人三方混戰。
「雨宮弟弟醒來也是去年的事情了吧？總也該學著獨立，不要那麼依賴姐姐了吧？」夏油傑笑眯眯的。
五條悟搭腔：「就是啊，畢竟佑本來就學業繁忙工作緊張，你不能給她添麻煩啊——」
蘇我天音皺眉看向兩個突然開始針對自己的人，不明所以，但是分毫不讓：「這是我們的家事，外人少來指手畫腳。」
外人一詞被他咬得格外重。
「我也是姐姐的妹妹，今天我就要摻這一腳，怎麼？」
蘇我天音冷哼：「自說自話的便宜妹妹，你可別忘了，她可是對我說過——」
「咳咳咳......」雨宮佑咳嗽幾聲，杯中的紅茶因顫抖灑出幾滴，似乎是喝水嗆到了。
夏油傑立馬遞過餐巾紙，五條悟也適時補刀：「弟弟妹妹都沒有競爭力的，你們可別爭了。」
小野寺眀砂也拿著紙巾擦著雨宮佑身上的水漬，聞言一記眼刀飛來：「也不見得某些人就有！」
他們四人一陣唇槍舌戰，明爭暗鬥，旁觀幾人除了灰原雄也都回過味兒來。
好一幅爭風吃醋的地獄圖景。七海建人默默地想，想必雨宮已經是左右為難了吧？
他朝雨宮佑看去。
雨宮佑被眾人簇擁著，彷彿十分習慣這樣的場面，臉上是渾然不覺的微笑。
......他收回關於對方不像灰原雄的想法
雨宮佑慢慢吃著提拉米蘇，溫和順從地配合貼貼，心思卻不在他們的情感鬥爭上。
她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五條悟，對方叼著勺子，吊兒郎當的。
五條悟因為專注於吵架，沒仔細觀察蘇我天音，也沒發現他的異常，情況還好。
不過她不能賭，得讓蘇我天音快些回去。
他們還在爭吵，吵著吵著，五條悟為了氣蘇我天音，故意要再次提及他懷裡的書。
這個愛好要是讓眀砂知道，指定會故意戳對方痛點，之後她就更不會太平了。
雨宮佑在心裡嘆了口氣。
唉，還是要先解決這些事情。
今天就到這裡吧。
她把茶杯放下，溫聲道：「普該回家了吧？」
蘇我天音一愣。
她這是在趕他走？
要不是今天出門，他都不知道她還有這麼多咒術師「朋友」，尤其是那個細長眼怪瀏海，對她那麼殷勤，肯定是圖謀不軌！
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心裡湧出淡淡的委屈。
她不是說對自己一見鍾情嗎？騙子！
正這麼想著，頭頂突然傳來溫暖的重量。
他擡頭，撞入一雙溫柔的綠色汪洋中。
「你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我很開心，amane。」
在他人看來，她不過是在叫自己弟弟的名字。可只有蘇我天音知道，她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天音。
一種難以言喻的隱秘喜悅悄然升起。
他微紅著臉偏過頭，悶悶地應下：「......那我先走了。」
蘇我天音起身離開，小野寺眀砂十分得意，便更為放肆地靠在雨宮佑身上。
「眀砂出來是做什麼？需要我陪著嗎？」
即使知道這只是雨宮佑離開的託詞，小野寺眀砂仍是眼前一亮：「想要姐姐陪我！」
「那我就先離開了。」雨宮佑起身，對著高專學生們道別。
小野寺眀砂瞟向兩位DK，得意的眼神看的兩人拳頭緊捏。
「真可惜啊，今天很開心來著。」灰原雄撓撓腦袋，頗為失落。
雨宮佑笑笑：「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嘛，我每週會去一次高專，下次見囉。」
幾人相互道過再見，雨宮佑帶著小野寺眀砂離開了。
空氣經過短暫的沉默，也重新活躍起來。
一向跳脫的五條悟卻沒說幾句話。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對方的臉色說不上不好，就是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出神地盯著窗外。
「你在看什麼？」他問。
「沒什麼。」五條悟一口吃掉芒果班戟，「就是在想，雨宮普走的那個方向......是佑她家的方向來著？」
終於，終於結束了
我要推進劇情！！劇情！！
第65章 星漿體
「說要我們去保護什麼少女完成同化，嗚啊，超麻煩。」
說這話時，五條悟盤腿躺在地板上，汲取涼意，手上還扇著風。
六月初，氣溫已經逐漸升高到有些燥熱，雨宮佑與高專幾人相識也快滿一年了。
「......」
雨宮佑只是略微停頓，他們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將與天元和咒術界的關係給她介紹了個完全。
五條悟那套機械暴龍獸和喪屍暴龍獸的理論倒是十分生動。
「要依靠人命去填補的術式嗎......那女孩真可憐呢。」雨宮佑的眉心擰著一絲憐憫。
「沒關係啦~如果她不願意，我們就保護她遠走高飛。」五條悟拍拍胸脯，自信地笑著，「因為我們是最強嘛！」
「以前的中介問我要不要接截殺的單子，報酬三千萬。」
伏黑甚爾放下電話，開啟靜音，深綠的眼眸沉沉望向她，詢問著她的意見。
雨宮佑托著下巴，思考利弊。
入侵高專，風險極高，暴露意味著她難以找到機會封印五條悟，這對如今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後手的雨宮佑來說是致命的。
但與此同時，天平的另一端，是她一直想要得到的和天元交談的機會。
如果能以為要挾，強迫天元將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來......收益遠超風險。
況且，即使真的暴露，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封印五條悟，只不過是成功概率會下降。
區區這點決心，她早已下定了。
「接吧。」
伏黑甚爾再度拿起電話，對著那邊的中介：「好，我接了。」
放下電話後，他瞥向雨宮佑，語氣散漫，夾雜著微末笑意：「你應該也知道吧，執行護送任務的是那兩個小鬼，你就不怕我殺了他們？」
空氣一時寂靜。
雨宮佑的表情淡淡，像是無動於衷，但在她身邊已經有段時間的伏黑甚爾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驟然寂寥的氣息。
宛若慢慢堆積的落雪一般，心臟處的感覺逐漸變得沉重而冰冷。
她斂著眉眼沉默了很久，久到伏黑甚爾都以為她要放棄這次行動。
「以你的能力，我不懷疑你能殺掉他們哦。」她終於說話了，聲音輕輕的，語氣不辨喜怒，「不論是重傷瀕死，還是完全失去行動能力，都隨甚爾，只不過......別下死手。」
她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自顧不暇，倒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命，他就多餘問這一句，不如直接把那兩人都殺了，先斬後奏。
「呵。」伏黑甚爾諷刺短促地笑，不知是在嘲弄誰，「咒靈操術還好說，那個五條家的六眼......要把他打到瀕死可比直接殺了困難得多，你可真是會為難人。」
雨宮佑聞言，猛地擡頭，翡翠般清透的眼中漾著暖意，將冰雪消融。她認真囑咐：「甚爾也千萬千萬不要死哦，遇到危險，就快回來吧。」
想了想，她又補充：「如果你的性命和這次行動衝突的話，我會選擇放棄任務。」
「......哦。」
於是高傲的狼被輕易順好了毛，心滿意足地收起獠牙。
「我先回房間了。」雨宮佑走到樓梯邊，手搭在扶手上，正欲上樓，突然想起什麼，隨口一問：「說起來，委託方是誰？」
伏黑甚爾回想著電話裡的信息，同樣漫不經心地回答：「盤星教，信仰天元的普通人組成的團體。」
雨宮佑一愣，仰著身子回頭問：「信仰天元？那怎麼會阻止的融合？」
「啊......說是覺得與天元融合會汙染天元，一群專注於求神拜佛的人的腦子我是不懂。」伏黑甚爾聳聳肩，對此不甚在意。
倒也是。
不過都扯上買兇.殺人了，這教團完全就是邪.教吧？
雨宮佑也對信仰之類並不感興趣，但這個教團的行為引起了她的注意。
或許可以拜託日車寬見調查一下，等到一切結束，再暗中將其舉報剷除。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甚爾用懸賞金引誘的那些一般詛咒師很好地削弱了五條悟的精神。
雨宮佑沒有選擇讓會社員工去監視一行人，而是僱傭了普通人，扮作旅行的遊客，暗中監視他們。他們的行動路線被製成報告，一份份送入雨宮佑的辦公室。
直到看到他們登上返程飛機的報告，雨宮佑合上文件夾，起身，拿起桌上的咒具斗篷。
「眀砂，過來。」
小野寺眀砂滿懷笑意地上前，低著頭站在雨宮佑面前。
雨宮佑為她披上斗篷，將繫帶打成一個穩固的活結，而後托著她的側邊臉頰，與她對視。
「砰砰，砰砰。」
小野寺眀砂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不知道姐姐能不能透過斗篷帽子的阻擋，看到她紅透的臉，感受到她心臟的顫動？
「今天的行動，如果過程中出現了意外，需要你展開領域，與此同時，與你緊密聯繫的我也會暴露。所以，你的存在是殺手鐧。」
日車寬見的領域同樣無法隱藏她的存在，只要有人目擊，她同樣會暴露。既然到了最後一步選誰都會暴露，不如選擇實用性更強的鏡花水月，比起誅伏賜死，少了些攻擊力，但是可以延展出更多用法。
小野寺眀砂溫馴地低頭：「是，眀砂全都聽姐姐的。」
雨宮佑的眼中滿是憐惜，溫和地摩挲著她臉側的髮絲。
「眀砂，以後行動會變得越來越危險，如果我失敗了，你們都會死。」
小野寺眀砂的身體微微顫慄。
姐姐和她不一樣。她的眼界狹窄，只能容下一人，以此為生命的依託，終身的信仰。而姐姐的眼神從不只落在一個人身上。
就如此刻，姐姐的眼睛在看著她，卻又透過她在看著許多人。
她的肩上承擔的是無數人的性命，即使有時感到沉重，也一往無前地前進著。
即使姐姐的目光不能盡數落在自己身上也無所謂，她就是深愛著這樣的姐姐。
「追隨姐姐是他們自己的決定，況且......」小野寺眀砂近乎狂熱地握上雨宮佑的雙手，「為姐姐而死也是我期盼著的死法之一。」
雨宮佑笑了笑，隔著斗篷摸摸她的頭：「不會讓你們死的，絕對。」
夏日的熱度愈發昂揚，記憶中有關咒靈的味道又在蠢蠢欲動。
即使他已經很久沒有切身感受過那種味道，但那些令人作嘔的回憶和感受還是會隨著溫度的升高，如同肌肉記憶般浮現。
苦悶的夏天，聒噪的蟬鳴，名字裡帶著「夏」的夏油傑不是很喜歡咒靈多發的夏天。
最近，夏油傑的心中總是隱有不安。
的護送工作很順利，自己也與摯友商議好要讓對方自己選擇未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穩妥地推進著，他不理解這不安從何而來。
或許是因為摯友已經兩夜沒有合眼，一直維持著無下限，而略顯呆滯疲憊的神情？
不，即使悟累了，也還有他在。
他同樣會承擔起責任，將想做的事情做好，將該保護的人安置妥當。
所以即使不安，他還是放任悟勉強自己，一直到——
不安應驗的剎那，悟的胸口被刺穿的瞬間。
「我們，之前在哪兒見過嗎？」
五條悟用無下限強行維繫著傷口，為突如其來的攻擊感到驚訝的同時，咧著嘴笑著問。
「啊，算是吧。」
我已經看你不爽很久了。伏黑甚爾舉著釋魂刀，做出準備攻擊的動作，同時在心中補了這麼一句。
「啊~我想起來了！」對面被捅了個洞的白髮六眼突然恍然大悟，「你是那個吧，被佑說成是理想型的，令人不爽的傢伙。」
「那是誰，哪個包過我的富婆？不認識。」伏黑甚爾隨意地回答著，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啊，這應該可以解釋成戰鬥的興奮？乾脆先到那個咒靈操術的咒靈肚子裡笑一會兒吧。
六眼讓咒靈操術帶著先走，這在計算之中。
伏黑甚爾偏頭隱蔽地瞥了一眼身後某個方向。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幹掉六眼，帶著大小姐前往薨星宮。
即便已經應驗，心中盤旋纏繞的不安還是沒有半分消減，反而愈發濃重。夏油傑帶著兩人飛快地往薨星宮內部趕去，在天內理子即將獨自前往內部完成同化的最後關頭，他問她，要不要接受他們的保護，與黑井小姐遠走高飛。
少女臉上的不可置信逐漸轉化為不捨和感動，她眼含熱淚，笑著應好，緩緩伸出手，即將搭在他的手上，接受他們的庇護。
漫長的歲月裡，自幼便一直被囚於籠中的鳥兒，用滿懷期待嚮往的眼神，看向被打開的籠蓋和籠外湛藍的天空。
她伸展翅膀，飛出鳥籠，進行了人生第一次飛翔——
「砰！」
而後美好幻想被轟鳴驟然打破，美麗的鳥兒被熾熱的子彈射穿，生機轉瞬之間便被剝奪殆盡。
子彈洞穿了天內理子的太陽穴，她的微笑凝固在臉上，身體無力地倒下，在地面暈染開一片艷麗而充滿惡意的血之花。
「任務完成了呢，甚爾。」
從黑暗中走出的，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的，令人絕望的事實。
就停在這裡吧，嗯。（滿意）
第66章 名字
從黑暗中走出的，是一個黑衣白褲，舉著手.槍，嘴角有一道豎向疤痕的男人，是伏黑甚爾。
顯然，他就是開槍殺害天內理子的兇手。
如果只是如此，夏油傑的心臟遠不會像現在這樣，如墜冰窟。
真正讓他四肢僵硬，動彈不得的，是那道無比熟悉，卻怎麼都沒想到會在此時聽到的聲音。
隨後，著裝簡單，綁著麻花辮的少女也從黑暗的通道中緩緩走出。
對方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與平時別無二致。眼神沒有分他絲毫，而是落在倒地的天內理子身上。
她走到屍體邊，蹲下身，兩指按壓在天內理子的頸動脈處。確認對方已經死亡後，復而起身，深深閉上眼睛，：「已經死透了呢。」
她的指尖還沾染著鮮血，行為卻透露出一種極其虛偽的悲憫。
眼前的一幕給他一種極其錯位的異樣感。
「......佑，為什麼？」他的聲音從未如此慌張，甚至於顫抖起來。
「為什麼？」對方這才正眼看他，似乎是為他的問題而感到奇怪似的，重複了一遍，才回答，「因為我是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首領，是社長哦。」
「天元的同化對於當今咒術界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吧？既然要從根基摧毀咒術界，這樣重大的事件我們怎麼會錯過呢？」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往事逐漸浮現於腦海，夏油傑感到喉嚨異常乾澀，「所以，禪院覆滅，和對咒術界的宣戰......」
「都是我做的。」雨宮佑微笑著給出肯定的答覆。
少女的笑容一如既往，還是那樣的溫和陽光，於此時卻如此突兀，令人心寒。
那麼之前遇險的時候，在那之前他們與真人戰鬥時遇見的斗篷人也......
他已經不願再一件件詢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對我們的欺騙。」
「從什麼時候......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呢。」雨宮佑托著下巴，認真地回想，「如果說是直接的欺瞞行為，是在進入案件保管室之後；如果你的意思是我第一次對你們有所隱瞞的時刻......那就是從最初開始吧。」
所以，從一開始就全都是假象，她的那些溫言軟語，她的那些笑顏如花，她單純的個性，她對他們的關心，都是用做欺騙敵人的假象，是一場殘忍至極的黑色幽默。
......真的沒有過半分真心嗎？
曾經歡聲笑語共同度過的時光，她對他們的支持與幫助，難道真的只是出於欺騙的目的？一般人會做到這種程度嗎？
她此番做派，會不會......是有苦衷的？
夏油傑緊捏著拳，問她：「悟呢？」
「悟確實很難處理，但是多虧有甚爾。」
他向她詢問摯友的安危，她卻向他介紹起她冰冷的計劃，
雨宮佑走到伏黑甚爾身邊，對方則收斂了一身戾氣，溫馴地立於她身側。
夏油傑想起初見時她對他們說過遇見了伏黑甚爾，原來她的隱瞞在那時就早有痕跡。
「甚爾作為無咒力，簡直說得上是咒術師的天敵，我從很久以前就非常欣賞了。」
男人默契地擋在她身前，她還在繼續用輕柔的話語挑動著他岌岌可危的神經。
「無咒力的甚爾配上擾亂術式的天逆鉾，遇上這種簡直無解的搭配，即使是六眼、無下限術式的擁有者，悟也只能......被殺死了。」
摯友的死訊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勸說自己她可能有某種苦衷。
虹龍和裂口女在身後出現，夏油傑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陰沉。
「我會殺了他，把你帶回來審判。」
緊接著，戰鬥開始，結局倒向早已注定的結局。
昏迷前的一瞬，他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時間推回到二十分鐘前。
依照他們的計劃，伏黑甚爾將五條悟重傷後，打敗夏油傑，從其手中奪取星漿體。
雨宮佑和小野寺眀砂進入薨星宮，以星漿體為要挾，向天元問出X的信息，如果對方戰力不足，最好能與其定下不可洩露秘密的束縛。伏黑甚爾則守在外界，擊退一切進犯者。
如果一切順利，事情結束後，她還可以順便幫助星漿體做個假身份，送她到國外避避風頭。
憐憫地看著從喉管到胸口被割穿，氣息微弱，倒在血泊之中失去知覺的五條悟，雨宮佑斂去多餘的情緒，向伏黑甚爾與小野寺眀砂說：「我們走吧。」
伏黑甚爾沒有動作。
雨宮佑擡頭看去，他手中的天逆鉾散發出瑩瑩白光，出現大片裂紋，而後徹底碎裂開來。
「怎麼碎了。」他把刀柄扔回咒靈腹中，「不過用來對付無下限，也算是效率最高的用法了。」
「碎了？」雨宮佑略有詫異，但很快恍悟。
這恐怕就是X做的「準備」。
如今，黑繩和天逆鉾都被摧毀，世上除了她無人能解開獄門疆的封印。
等等......
多種信息在她的腦內交融，靈光一現，如閃電般一閃而逝，卻被她敏銳地捕捉到。
根據日車寬見查到的資料，自古延續至今的盤星教，是在近五十年來開始逐漸改變教義，異化為如今的邪.教的。
這種轉變是因何而生？
本可以直接摧毀天逆鉾的X，為何會將設下禁制的天逆鉾歸還給她，到甚爾手上？
X所說的封印起始時間是七月，那為何是七月？
異化盤星教的源頭、下達誅殺星漿體命令的人，恐怕就是X。所以他才會預料到伏黑甚爾襲擊五條悟需要用到天逆鉾，預料到這場戰鬥必然會在七月前發生。
因為他在七月之前的目的不是她從前推測出的夏油傑，也不是五條悟，而是星漿體，甚至於......天元。
他要阻止天元的同化？
那星漿體就必須死，而不是失蹤！
可如果星漿體確實地死去，她就沒有了可以要挾天元的資本。
除非......
「......眀砂。」深思熟慮過後，雨宮佑平靜地說，「看來，我們需要用到你的領域了。」
跟隨著三人留下的痕跡進行追蹤，在結界入口處打暈女僕黑井美里，趕到薨星宮入口處時，所見就是夏油傑與天內理子的告別。
「眀砂。」她的聲音比羽毛落地更輕。
小野寺眀砂應聲而動，掐出一個手訣：「領域展開——鏡花水月。」
很久以前，雨宮佑便在家中測試過幻覺與實景同時存在的效果，當時的結果表明實驗非常成功。
於是領域幻化出天內理子中槍的幻象，雨宮佑與伏黑甚爾作為實體存在於夏油傑的幻夢中，隱藏於幻夢之外的小野寺眀砂則打暈了真實的天內理子，將她拖入黑暗，一直到夏油傑被打暈在地。
領域展開這樣的大動作，即使有江島悅子幫忙遮掩，也還是會留下殘穢，高專的刺耳警報驟然響起。
小野寺眀砂的咒力殘穢刻印在高專的入侵者咒力記錄中，一旦出現，高專必然會知道她來過。
沒關係，高專所知曉的關於小野寺眀砂的信息只有致人目盲的術式，而不知道她領域的效果。
也就是說，此時作為敵人，目擊了天內理子的被害，又親眼所見雨宮佑驗屍的夏油傑將提供「星漿體已死」最有力的證詞。
這樣X那邊就可以算是通過，雨宮佑也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薨星宮內部，由眾多古樸木質迴廊和房屋建築圍繞而成的迷宮中心，出乎意料的，天元早早等在了內部結界的入口處。
擁有著人類的形體，但是頭部看起來如同一根大拇指，難以被稱為人類的生物，站在一片空白的空間中。
這就是不死五百年的人類的進化方向嗎？
小野寺眀砂把昏迷的兩人扔到身後，警惕地做出防禦動作。
「你們好，我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對方看來毫無敵意，甚至預料到了她們的出現，溫和有禮地歡迎她們，這讓雨宮佑有些意外。
「你知道我們？」
「擁有漫長的生命和廣泛存在的結界術，關於咒術界的大部分事情我都知道。」
「你不介意我們侵入高專？」
「你是被迫而來，即使如此，也沒有奪去誰的性命，我應該可以認為你是一個可以溝通的孩子吧？」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雨宮佑看向躺在地上的天內理子，「你不著急和星漿體進行同化嗎？看你的樣子，已經到了進化的邊緣吧？」
「確實如此。」天元爽快地承認了，十分坦然，「但千年以來，通過同化來維持人類的模樣，這樣茍且之事，也不必再做。」
「進化如同四季的轉換，或許是無法抗拒、自然發生的未來。」
「這樣的說法可對以前的星漿體不甚公平。」雨宮佑拍拍小野寺眀砂的肩膀，主動站至前方，與天元對峙，「如果這麼說，星漿體對你沒有吸引力，她的死亡也對你沒有威脅，你又為何要迎接我們？」
「我主動現身，不是為她，而是為你。」天元說道，「將致命的印記刻印在你的靈魂上、你的那位敵人身份十分特殊，他威脅著我，也威脅著整個咒術界。」
「我知道你有滿腹疑問，我願意為你答疑解惑，讓你擁有對抗那位敵人的資本。」
「那位存在千年的詛咒師，名為『羂索』。」
我終於不用打X了（淚）
第67章 天元
傳統的四疊半和室內，三人圍坐在被爐旁，天內理子和她的女僕黑井美里毫髮無傷地睡在一邊，校內的刺耳警報被結界隔絕，場景詭異的和諧。
向兩人解釋了星漿體、六眼的共生關係，伏黑甚爾的無因果，而後才再次提到羂索。
「他的名字是......羂索。」
唸著這個名字，雨宮佑的心中湧現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像是先前一直無望地追逐著海市蜃樓，而此刻苦苦尋覓的綠洲就近在眼前，手指已經觸碰到了冰涼的湖水那樣暢快。
她問出了一直以來最關心的問題：「他的目的是什麼？」
「完成日本全國人類與我的同化，促使人類成為一種新的生物，或者說，新的存在形式。」
「人類的進化？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雨宮佑的眉頭狠狠擰起。
搖頭：「我雖然知曉很多信息，但是關於人心是一竅不通。」
「是嗎......」雨宮佑摸著下巴，眼神落在安然睡著的天內理子身上：「那麼，星漿體與你同化失敗，和人類與你同化有什麼關係嗎？」
「同化失敗後，我會進化為超越人類的存在，那是一種接近咒靈，但又無處不在的狀態。」
雨宮佑瞳孔驟縮：「接近咒靈，也就是說......夏油傑可以將你吸收，這就是他特意把真人送給夏油傑的原因！」
「正是如此，你理解的很迅速。」讚許地看向她，「他可以掌握被他占據的軀體所存儲的術式，所以一旦他獲得了夏油傑的軀體，我和全體人類的處境都會變得岌岌可危。」
「聽起來這不是你願不願意同化的問題了。」小野寺眀砂沉著臉，一把握住天內理子的手，向的方向拖動一下，「只要你和她同化，所有人就都會安全。」
「不，如果同化成功，我就會失去利用價值。」雨宮佑解開手腕上纏繞的黑布，花紋繁複的契闊和她所保留的後手同時存在著，「封印五條悟的意義在於毫無阻礙地獲取，如果在之前一步都沒有完成，後一步也沒有完成的必要。」
「畢竟，以羂索謀劃千年的謹慎程度，比起冒著風險將五條悟封印，去賭他在這五百年之中沒有意外發生，不會提前破除封印。他恐怕會選擇放任五條悟直到老死，而後等待下一位無咒力之人為他斬斷、星漿體、六眼之間的因果。」
「正是如此。」
雨宮佑重新纏好黑布：「但是，你沒有講這些告訴五條悟和夏油傑，卻告訴我？」
搖頭：「在過去的千年中，羂索已經成功謀害過兩任六眼，他們之間彷彿有著某種注定的命運。況且，現在的六眼和咒靈操術都沒能成長完全。」
「羂索信奉因果，也從不避免與人糾纏因果。他千年來簽訂契約的術師，讓他背負了無數因果，但這些契約某種意義上是平等的，即便轉換，也沒有人能藉由契約傷到他。」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靠轉換契約的方式殺死羂索。」
「現在在你身邊的那位七百年前名為蘇我天音的術師，他的術式所消耗的代價就是由轉換物所承擔的因果而界定的。傷口、咒力這些所帶的因果微小，代價自然較少，術式乃至壽命，這些背負的因果深厚，代價自然沉重。如果是羂索那種程度的因果，恐怕要消耗掉大量的咒力，當咒力無法補償，就會抽取其根本進行填補，即靈魂。」
「這是我在研究筆記上記錄過的內容。」雨宮佑冷著臉打斷他，「看來大人的結界術確實強悍，那麼，請快些進入重點吧。」
「你身上這種契闊的霸道之處在於，種下印記之人不僅能隨意掌控被咒者的生死，即使詛咒者死亡或受到傷害，被咒者也會受到同等的傷害，因而毫無反抗的餘地。」
「如果契闊顛倒，催動契闊使被咒者身死也需要咒力，作為普通人，你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唯一能傷到羂索的方式是......」
雨宮佑接話：「契闊顛倒後，引導其他咒術師將羂索誅殺，我才會不受影響地脫離契闊。」
「與此同時，被消耗靈魂的蘇我天音也會被小普的靈魂壓制，我的兩個心頭大患會一併解決。」
「再次，因為我是完全被掌控的對象，羂索在我面前才會因為輕慢而少許放下戒備，更容易突襲成功。在這個過程中，你會為我提供需要的信息。」
「沒錯。」
雨宮佑望向的雙眼中滿是籌謀，她權衡再三，突然輕笑一聲：「，這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
「如果這個計劃沒有成功，我就是你的最後一道保障，是嗎？」
「你不願意嗎？」
「倒也不是。」雨宮佑伸出手，「我早有此意。」
「姐姐？！」小野寺眀砂總算聽懂了雨宮佑的意思，驚慌地轉向她。
但雨宮佑只是微笑著，握上了伸出的手。
交易達成。
「唔......」原本躺在地上的天內理子突然皺起眉頭，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或許是剛剛小野寺眀砂那一拉讓她睡得不太安穩，所以才會在這時被吵醒。
黑髮黑眸的少女剛剛睜眼就清醒過來，十分警覺地左右環視一圈，指著驚叫：「有怪物啊！！護衛！！」
眾人一時沉默。
緊接著，身體的鈍痛才遲緩地傳遞到她的大腦，她齜牙咧嘴地捂著後脖頸：「妾身的脖子好痛......」
緊接著，她又發現了躺在身邊的黑井美里：「黑井！！你沒事——啊，是昏倒了啊，還好還好......」
「抱歉哦，眀砂下手太重了，不過黑井小姐睡一覺就會醒的，和你一樣。」雨宮佑笑著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天內理子先是下意識笑著回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你們就是綁架妾身的犯人？！」
「嗯，是我們。」
天內理子眨眨眼，表情十分新奇，或許是雨宮佑的態度太過溫和無害，她連害怕都忘了：「欸......你這麼有禮貌的綁架犯妾身還是第一次見呢，話說這隻怪物是你們的式神嗎？」
雨宮佑笑眯眯的：「這位就是大人哦。」
「......欸？」天內理子表情空白，好半天才重新運作，「欸——？！大人？」
向她點點頭：「你好，我是。」
「那剛剛真是失敬了！妾、妾身就是星漿體，天內理子，是要與您同化......」她說著說著突然停下，疑惑地看向雨宮佑和小野寺眀砂兩人，「你們是綁匪，可是為何把妾身送到大人面前？這裡為何是和室？啊！還有，五條和夏油呢？」
少女的問題太多了，雨宮佑挑了一個關鍵些的回答。
「悟與傑啊......他們兩人已經被我的人打傷了，沒有硝子的反轉術式的話，一時半會兒應該是趕不過來了呢。不過你放心，他們沒有生命危險。」
黑髮綠瞳的少女周身的氣氛鬆弛柔和，特別是在旁邊亞麻髮色少女陰狠的目光下，這份溫柔顯得更加令人心安。
「既然你說他們暫且算是沒事，那我可就相信了哦！不過話說回來，你的稱呼好親暱啊......」
天內理子皺起眉頭，湊近了細細打量著雨宮佑，突然恍然大悟，指著她說：「你就是那兩個傢伙所說的『佑』對不對！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和毛茸茸的雙麻花辮，還很好說話！」
「哦？他們是這樣介紹我的呀。」
身為星漿體，天內理子看來並沒有壓抑自己活潑的天性，臉上的表情生動多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在想什麼，是個活潑又元氣的少女。這樣的孩子，要是在這樣本該縱情綻放的韶華之年死去，就太可憐了。
此刻，她坐在原地，臉上的五官都皺在一起，很糾結的樣子：「可是，你們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要打傷他們，把我綁架到大人面前？」
「總之是有一些苦衷呢，理子妹妹想聽的話，時間就要來不及了。」
雨宮佑臉上的笑容淺淡了幾分，正色道：「天內理子，現在有兩個選擇擺在你眼前，一個是活下去的機會，我們會給你和黑井小姐製造假身份，前往國外生活。條件是不能主動與國內產生任何聯繫，自此隱姓埋名，生活在遠離危險的地方，同意的話，需要你定下束縛。」
天內理子看她正襟危坐，嚴肅認真的樣子，下意識也跟著挺直腰板：「那另一個選擇呢？」
「是被我們殺死。」
「好的妾身選第一項！」
雨宮佑滿意地再次笑起來：「乖孩子。」
「話說大人就在這裡坐著吧，大人不介意嗎？還是說......」她小心翼翼地湊到雨宮佑耳邊，用手擋著嘴悄悄地說，「大人其實也是被你們綁架了？」
「我聽得到。」主動回答她，「我們之間達成了交易，所以你自由了，就是如此。」
見他不願多解釋，天內理子只好接受：「好吧，還有就是......妾身還挺在意那兩個護衛的安危的，能不能讓我們見一面，或者告訴他們妾身沒事？」
這一請求被雨宮佑毫不留情地駁回。
「不可以。」
「好吧......」受制於人的天內理子委屈巴巴地坐回去。
「不過。」雨宮佑溫和地看著她，笑著說，「如果一切順利，你會回來的。」
「到那時候，無論是和朋友們報平安，還是回學校上學，回歸日常生活，你都可以不受限制的去做。」
天內理子一愣，被她描繪的未來所吸引，眼睛亮亮的小心問：「真的可以嗎？」
「我答應你，我會做到的。」
瘦弱的少女端莊地坐在那裡，語氣輕柔，出口的話語卻彷彿有千鈞的重量，令人信服。
太好了，明天不供暖的話考試延期，請一定不要供暖啊！
ps:現在是二十分鐘後，我們發現了一份供暖通知和該作者新鮮的屍體。
第68章 背叛
在薨星宮內部醒來以後，天內理子表現得十分樂天，內心卻一直隱含著擔憂。
綁匪小姐溫柔親切的態度使她心中的擔憂消減些許，即使如此，她還是有許多疑問未得到解答。
綁匪小姐和天元大人達成了怎樣的協議？為什麼要拒絕同化？綁匪小姐不能對那兩人說的苦衷又是什麼？
重要的是，夏油傑向她伸出手時，她確信自己憑藉個人意志做出了逃離的選擇，會走向切實幸福的未來。而如今，當拒絕同化成為一個必選項主動送到她面前，美好夢幻的前途看起來反而變得虛無縹緲。
這種踏在棉花上前進的感覺讓人恐慌。
而此刻，綁匪小姐篤定的話語象是一顆定心丸，她只是看著對方的眼睛，心就奇異地平靜下來。
她可以試著相信她嗎？她可以相信她的吧？
天內理子遲疑著，歪著腦袋，像是小動物慢慢放下警惕，從巢穴中慢慢探出頭來：「那我就......相信囉？」
「感謝你的信任。」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你可一定要和五條和夏油解釋清楚，我也會和你聯繫的！」
雨宮佑看著她暢想未來的模樣，微微一愣，隨後微笑道：「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樂意哦。」
「就把黑井扔在這裡......真的好嗎？」天內理子擔憂地看著躺在冰涼地板上的黑井美里。
小野寺眀砂有些不耐，不過這是姐姐說要完全保密的重點保護對象，她也就耐著性子解釋：「她在這裡才最安全，要是被帶走，自然會有人懷疑我們為什麼要連帶著星漿體的女僕的屍體都帶走。」
「我現在是要把你交到可信任的接應者手裡，他會帶你去絕對安全的地方。」
「這個女僕醒來以後，會有人接觸她，安排她前往國外，就藉口是傷心欲絕、思慮過度去國外療養，到時候你們自然能團聚了。」
天內理子聽了解釋，放心下來：「這樣啊......」
「比起那個，快跟我走！姐姐還在等我呢！」小野寺眀砂把咒具斗篷脫下來，粗暴地套在天內理子身上，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後象是搬運屍體那樣把她打橫抱起來。
「唔！等等......要喘不過氣了......」
「閉嘴！放鬆！姐姐說你要裝得和屍體一模一樣，萬一被人窺視才不會露餡！」
「知道了——」
說實話，撤離要比侵入輕鬆得多。
會社的工作早已滲透進咒術界，可以說，咒術界有三分之一的權柄已經落入雨宮佑手中，隨她調度。
早在任務開始前三天，雨宮佑就安排了附近的任務由會社成員接手，將高專附近活動的咒術師調度到了較遠的地區。
現如今還在咒術高專的，除了一少部分急匆匆趕回來的咒術師，就只剩下高專原有的守衛，戰力極其有限。
如果是伏黑甚爾和小野寺眀砂聯手，完全可以讓他們殺個七進七出。
他們離開得十分高調。
伏黑甚爾以一人之力拖延了眾多術師，在出口製造出一片真空區域。雨宮佑因而可以大搖大擺，不帶絲毫掩飾地從薨星宮內走出。
「你們是什麼人！星漿體和天元大人怎樣了！」有人在作戰的間隙疾言厲色地向著雨宮佑問。
雨宮佑挑了挑眉，她還以為咒術總監會多少會防備他們的出現，沒想到這群愚笨的高層並沒有警醒下邊的基層咒術師。
或者說，故意沒有提醒？
這麼想著，雨宮佑不由得諷刺地輕笑出聲，順勢說道：「還不夠明顯嗎？星漿體已死，同化失敗，咒術總監會治理失格！未來，處於混亂中的咒術界將會由我們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接手管理。而我，作為會社的管理者，也會成為未來咒術界的管理者。」
「簡直是異想天開，痴人說夢......啊！！」說出這句話的咒術師被伏黑甚爾一拳打飛，身軀撞破建築，落入廢墟中不見了蹤影。
有人看出她不過是個普通人，試圖優先集火攻擊她。
「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雨宮佑看出了對方的意圖，輕笑，瘦弱的身軀站得筆直，沒有絲毫動搖。
於是如她所料，小野寺眀砂也以非人的速度趕了回來，一腳便將那個術師踢出幾米遠。
她發動術式，覆蓋了雨宮佑周身的一片區域，凡是中她術式的術師皆是眼前一黑，失去視覺。
她與伏黑甚爾一起，對陣十幾個咒術師而絲毫不落下風。
雨宮佑一步步地向前，身前的真空區域就一步步增大範圍，她極其悠閒，簡直像在自家後花園散步那樣。
「雖然有些遲了。」她揚聲向那些還沒被打倒的咒術師說道，「天元同化失敗，這就是我給咒術界的第二份禮物。」
「雨宮！是你嗎？！」人群中突然有一道渾厚的聲音驚聲問。
雨宮佑向那邊看去，是夜蛾正道。
他的眉頭死死擰著，眉心出擠出了深深的溝壑。
咒靈作祟事件的受害者，他的學生們最好的朋友，他也經常見到這個向來陽光活潑的女孩，覺得她是個單純又善良的好孩子。
如今看來，她竟然是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頭目？！
那樣的孩子，竟然會殺害他人？
「夜蛾老師。」雨宮佑甚至向他禮貌地點點頭，打了個招呼，這讓他心中的火氣更甚。
「佑！為什麼？」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看似鎮定，卻藏不住顫抖。
雨宮佑被其吸引了目光。
果然，家入硝子正站在遠處，身上帶著被戰鬥波及到的灰塵，髮絲雜亂，有些狼狽，不可置信又悲戚地望著她。
這樣的表情真是不適合硝子，雨宮佑默默地想。
家入硝子只是滿心不解。
她今天早上還想著，今天就到雨宮佑來高專的日子了，等到兩個同期執行完任務，他們就又能聚在一起，聊聊這些天的任務，聊聊他們背著上層的小心思，好好一起放鬆一下。
她今天一直期待著見到佑的。
可是，為什麼會是在這樣兵戎相見的場合？
為什麼佑會露出那樣陌生的表情，宣稱自己殺死了星漿體，宣稱自己是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管理人？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佑要變成敵人了嗎？他們要敵對了嗎？明明是朋友，可她一直在欺騙他們嗎？
這之中，一定是有誤會的吧？
快說啊......
她幾乎祈求地望向遠處沉默的少女。
那雙翡翠般漂亮的眼睛如今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灰塵，遠遠的，叫人看不清其中心緒。
雨宮佑終於說話了，卻是讓人絕望的發言：「抱歉，硝子，我就是......」
「快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家入硝子不顧一切地向她喊話打斷她。
但只是無濟於事。
「比起我，你最好先去看看悟和傑，再不去的話，悟可就要撐不住了哦。」
雨宮佑的話讓她更加心寒。
「眀砂，甚爾。」她輕聲一喚，原本出於激烈戰鬥中的兩人便立即停下了動作，穩穩立於她身側。
他們這邊突然停手，高專的咒術師不知他們用意何為，警惕地也跟著停下動作，避開小野寺眀砂的術式範圍圍成一圈。
看著一張張滿是警戒的臉，雨宮佑突然笑了，又是那種令家入硝子感到厭惡的、陌生的、帶著諷刺意味的笑容。
「看來有些人還很混亂，今天我們就先不打擾了。請你們好好地理解上次和今日的宣戰，不要再這樣鬆懈，入侵高專的容易程度簡直令人發笑呢。」
她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以不容抗拒的語氣說道：「這是戰爭，將會震動咒術界的戰爭！」
緊接著，她身後的少女強行擴大了術式範圍，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短暫目盲，慌亂過後，高專中已經不見了三人的身影。
短暫的沉默過後，人群騷動起來。
有人對著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大喊大叫。
「查！快查那個人的身份！夜蛾！家入！你們兩個知道她對吧？！」
盤星教內。
「太棒了，雖然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天與暴君一出手就是如此成果豐碩。」盤星教的法人代表，園田茂聽聞了星漿體身死的消息，對著伏黑甚爾讚不絕口。
伏黑甚爾哼笑一聲。
這個傢伙看著現在對他萬分恭維，剛剛沒得到他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之前，那半信半疑的樣子可是還歷歷在目。
現在得到的消息是高專傳出的，由天元親口確認過的，星漿體已死亡，同化失敗，可信度極高。
田園茂作為一個教會的法人代表，出手倒是闊綽，除了約定好的三千萬，他還另外給了些獎金。
伏黑甚爾與孔時雨走出盤星教。
他心血來潮，提議說要請孔時雨吃飯，卻被對方以「除了工作和一起下地獄，不想和他扯上關係」的理由拒絕了。
「嘁。」伏黑甚爾不爽地揮別對方。
「嗡嗡——」正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
「喂？」
「甚爾？盤星教的事情還沒結束嗎？」
雨宮佑的聲音有些疲憊，但是心情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
「剛結束，在門口。」
「孩子們說今天想吃壽喜鍋，我想......也算是慶祝一下任務完成吧，甚爾要不要一起來？」
光是聽著她的話，伏黑甚爾的嘴角就忍不住牽起，隨意地回答：「好啊。」
通話掛斷，他向前走去。
前方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人。
「嗨，好久不見。」
滿身血痕，形容狼狽，卻又毫髮無損的五條悟正站在那裡。
「......真的假的。」
就算是受到了反轉術式的治療，也不至於恢復得如此快，除非......
「當然是真的。」五條悟的語氣詭異地高昂，「還活蹦亂跳著呢！」
「嘖......」伏黑甚爾抽出咒具，「所以說，六眼就是煩人，我還趕著回家吃飯呢。」
甚爾：謝邀，有家了，已經不想和被雨淋濕的小貓打架了。
第69章 餘波
反轉術式。
伏黑甚爾沉著臉，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處於痴迷癲狂狀態的五條悟身上。
按照他們見到那個會反轉術式的女孩的時間點，六眼根本來不及恢復到這種程度。
唯一的可能是，他自己掌握了反轉術式，在受重傷後便專心於治癒自己的傷勢。
也就是說......倒下時他還是有意識的。
不知道對方是否會根據大小姐那句「需要眀砂的領域」察覺到什麼東西。
不過至少，想必已經不用他人提醒，六眼已經聽到了大小姐的聲音，了解了自己被背叛的現狀。
想到這裡，他輕蔑地扯出一個笑，向對面還在喋喋不休的六眼挑釁道：「被背叛的感覺如何？」
聞言，對方臉上的笑容冷淡下來。
「我會把你殺了，然後找到她。」
「哦？做得到就來試試看吧。」
伏黑甚爾揮動著釋魂刀，向其衝刺揮砍，心中則冷靜地分析著現狀。
能對付六眼無下限的天逆鉾已經碎裂，五條悟現在又掌握了反轉術式，根據情報，擁有「蒼」和「赫」的他，實力恐怕已經要站上咒術界的頂點，更別提......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能感受到的，違和感。
「術式反轉，赫。」
從六眼指尖迸發出的紅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面襲來。
伏黑甚爾擡刀格擋，卻被赫的彈射之力打退數十米，脊背雜碎了幾面牆才停下。
果然沒有天逆鉾就是要難辦得多......
不過，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還能靠肉身硬抗下來。
伏黑甚爾從廢墟中起身，有賴於天與咒縛的強大體質，身上只是多了幾處擦傷。
不過這樣打下去，找不到突破口的話......會輸。
況且，那一直存在的違和感，就算是「赫」被釋放以後也沒有絲毫消減。
伏黑甚爾作為術師殺手活動多年，擁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感。
五條悟大抵還有後手，而且，硬接說不定會死，逃跑的話，倒還算輕鬆。
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開溜呢？
或許是跟著大小姐剷除禪院後，自己的心中多少恢復了一些所謂的「熱血」吧。
想證明自己，可以把擁有咒力天賦的天才們、咒術界的頂端踩在腳下。
伏黑甚爾握緊了釋魂刀，腳下發力，口袋中的電話卻突然嗡嗡作響。
他略一怔愣，緊皺的眉頭鬆開些許，有些無奈，卻又不乏愉快地自言自語。
「......知道了知道了。」
腳下的力道暗中轉了個方向。
「甚爾？」
伏黑甚爾到家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狼狽。
衣物上的破損與汙漬，身上的擦傷和血跡，很少見地出現在了他身上。
雨宮佑打開門時，他就那樣沉默地站在門外，也不進門。
他以為她會很驚訝。
可雨宮佑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目光溫和，彷彿一瞬間就領會到發生了什麼事。
「辛苦了。」她把門敞開，「進來處理一下，換件衣服吧。」
伏黑甚爾原本緊繃的神經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他終於走進門裡。
「好險，差點回不來了。」
「看來是發生了預想之外的情況呢，我猜猜看......是悟？」
「那傢伙掌握了反轉術式，順便把術式反轉的『赫』學會了。」
伏黑甚爾繞開大廳直接走上二樓，以免自己血跡斑斑的樣子嚇到在一樓的幾個小孩。
二樓有一個屬於他的房間，之前只是偶爾來住住，所以房間裡只有幾件冬季時的衣服。
他在房間內邊動作利落地換衣服，邊給雨宮佑講述事情的經過，雨宮佑就站在門外，靠著房門。
「被攻擊的時候專注於學習反轉術式？真瘋狂......確實是悟能做出的事情呢。」
「還不止已知的術式『赫』，那小鬼臨走時還給我來了一發『茈』，據說是『蒼』和『赫』的混合，釋放假想質量之類......總之，傷口就是那個時候導致的。」
「被『茈』打中了？」
「沒有，要是打中，我說不定就死在那裡了吧。傷口是在躲避時被波及到造成的。」
「這麼強力的攻擊？根據之前史書上描述的，掌握了反轉術式的六眼，無下限術式擁有者，這也就是說......」
「啊、沒錯，他估計要成為『最強』之類的東西了吧？可以進來了。」
雨宮佑打開門，靠在門框上，笑容燦爛地說：「哈哈，這真是難搞了啊。」
伏黑甚爾有些無語地看她：「你倒是把表情和語言同步一下......算了。」
之前在電話裡，他就聽出雨宮佑的聲音格外疲憊，情緒也是強撐著。
入侵一個組織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畢竟依照之前在Q的表現來看，完成一件大事後她反而會興奮起來。
那麼就是在朋友面前表演讓她感到不適了？畢竟這一次可是徹底的決裂。
嘁......她倒是對誰都很溫柔。
明明保持虛情假意的話，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受傷不是麼？
等到不知什麼時候，她把那個一直沒對多少人提起過的心頭大患解決掉，他們才能重歸於好吧。
伏黑甚爾這樣想著，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心頭大患具體是什麼。
那個叫小野寺的應該知道吧......？
「把袖子捲起來。」
不知何時，雨宮佑已經拿來藥箱，正欲為他塗藥包紮。
「一點小傷，放著不管幾天就......」
「脫。」
少女的聲調溫柔，卻是不容拒絕。
厚重的毛衣對於盛夏來說十分違和，伏黑甚爾乾脆把上衣整個脫了下來，露出健碩的身材。漂亮的肌肉線條和豐滿的胸肌，應該會讓不少人垂涎。
曾經，確實有很多富婆只見一面就向他提出包養的請求。
可眼前的少女彷彿是天生清心寡慾，眼神只是淡淡地掃過這具健美的軀體，而專心於用碘伏給傷口消毒。
比起勾引，他反而被身上微癢的感覺和少女垂眸認真的臉吸引了注意。
雨宮佑的動作輕柔，但十分迅速。做完消毒工作，把傷口用紗布簡單地包紮起來，雨宮佑收好藥箱。
「行了，穿衣服吧。」
看他沒有動作，雨宮佑挑挑眉，勾唇笑著對上他深沉的眼神：「你在想什麼？」
「之前就一直在困擾你的那個問題是什麼？」
雨宮佑一愣：「為什麼突然提這個？」
「想知道，不行嗎？」
雨宮佑故作隨意地聳聳肩：「沒關係，我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不用擔心。」
她不想說。
明明對她的好妹妹說了，卻不能對自己說？
「......是嗎。」伏黑甚爾重新穿上衣服，旁敲側擊，「和你之前的研究有關？」
雨宮佑非常珍視九十九由基送她的靈魂研究筆記，這幾個月以來，只要有空就會抱著古籍和研究筆記寫寫畫畫，偶爾還會拉著蘇我天音與她進行實驗。
「有一點關係。」雨宮佑回答得很模糊，轉而拉起他，「快走啦，他們在下面要等煩了。」
伏黑甚爾的目光落在她拉住自己的手上，最終沒有追根究柢。
食物的香氣在別墅的空氣中飄散，灼熱的蒸汽連帶著歡聲笑語一起，將人心頭複雜的心緒和身體的疲憊撫平。
盤星教內。
沉重的大門被打開，白色房間內，服裝統一的男女老少露出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巨大的鼓掌聲猶如連綿不絕的暴雨，他們在歡欣雀躍地慶祝一個少女生命的消逝。
五條悟站在人群之中，狼狽的衣裝和身上斑駁的血痕在人群中十分明顯，但最格格不入的，還是他麻木的面部表情。
他擡起頭，看到來人：「啊，傑，你來得好慢......不，應該說還挺快的。」
「悟......」
「抱歉啊，天內的屍體沒有找到，他們說，為了防止屍體也可以進行同化，她已經被徹底銷毀了。」
「這不是你的錯。」
「我說，這些人，要殺了嗎？」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眸中不帶一絲情緒，甚至有一種神聖的意味，「如果是現在的我，應該不會有什麼感覺哦。」
「......不，殺了他們也沒有意義。」夏油傑茫然地環視著喜悅的人群，自身的痛苦和環境的熱烈讓他產生一種詭異的錯亂感。
即使如此，他還是說：「這些人不過是被洗腦的一般人，真正的主謀不在這裡，況且接下委託的人是憑藉著自己的意願去執行任務，而不是為了錢財。她——」
「傑。」五條悟打斷了他，「你真的認為佑是一切的主謀，她是為了統治咒術界才殺害天內的？」
夏油傑痛苦地閉上眼睛：「天內在我面前被槍殺，佑和伏黑甚爾一同出現，這是我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也不能意味著......」
「難道你還不能接受嗎？她入侵高專，將你我重傷，殺害星漿體，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這就是事實！她會受到咒術界發出的通緝和判決！」
夏油傑甚至感覺到怒不可遏，他恍然意識到自己在遷怒，堪堪停下，「......抱歉，我情緒太激動了。」
五條悟沉默著，沒有回答，良久，他擡起頭。
「......我會把她帶回來的。」空洞的蒼藍之瞳中出現了一抹火光，「我會憑藉自己的眼睛去判斷她是否有罪。」
於是大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第70章 綁架
富麗堂皇的洋館，花團錦簇的玻璃房中，放著幾隻白色鐵藝雕花的座椅。
同樣款式的白色高腳桌上，有三杯泡好的玫瑰花茶，馥郁的花香伴隨著茶香悠然的飄散滿室。
花房美則美矣，但總覺得有些熱，還有些......說不出的憋悶。
雨宮佑拭去額角細密的汗珠，對著坐在椅子上的羂索欠了欠身。
「您好。」
自己擅自攪和進星漿體事件中，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肯定要遭到羂索的責問。
「早上好啊，佑。」羂索端起茶杯，側過臉看向她，「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不，我就不用了。」
比起喝茶，她更在意的是，其他兩杯茶是為誰準備的。
已經離開的客人？
羂索的身後站著兩個低眉順眼的侍從。
如果是已經離開的人，這些侍從一定會立刻收拾好茶具。
那會不會是......
她想起天元交代的信息。
「除卻咒術師這邊的勢力之外，羂索還和一些咒靈有所勾結，以推翻人類、尤其是咒術師的社會為餌，引導他們團結起來破壞咒術界，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恐怕是和他勾結的咒靈。
雨宮佑很想從口袋中掏出眼鏡看個究竟，指尖動了動。
羂索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叮鐺」聲。
「聽說你也參與了暗殺星漿體的任務，還在其中大出風頭？」
雨宮佑的頭放低了些。
在羂索的視角下，她應該是不知道星漿體暗殺事件的內幕之人，既然如此，自己參與這個事件的目的就只有......
「是的，伏黑甚爾接到了暗殺星漿體的任務。既然有這樣好的一個在咒術界大顯身手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羂索臉上沒有笑意，聲音也是不辨喜怒：「是麼，你倒是膽識過人......呵呵，你覺得天元如何？」
「天元？我還以為您會更在意五條......不，沒什麼。」雨宮佑的臉上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迷茫，思量過後，又轉為淡然，「我殺死星漿體是在薨星宮入口處，並沒有見到他們所說的天元，那人估計是害怕外界的威脅，所以才一直深居簡出，還由眾多結界保護。」
說著說著，她有些不屑：「雖然作為穩固咒術界一切結界的存在，重點保護也是正常，不過像天元這種，眼睜睜看著星漿體被殺也不肯有所表示的貪生怕死之徒......咒術界不需要這樣虛浮的根基。」
「你對天元倒是有和別人不同的看法，也許這就是一般人視角下的天元？」羂索輕笑一聲，「不過他對結界術的造詣我還是認可的。」
「您不贊同我為了發展會社，殺害星漿體，使得天元同化失敗的行動嗎？可以當今咒術界的狀況，在位者大多是些愚笨之徒，即使統治他們也不會獲得什麼成就感......」
羂索沉默了一下，目光沉沉看著她，半晌，微笑：「你愈發有作為上位者的氣勢了，佑。」
這話看似是誇獎，但話語中暗含著的敲打卻令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雨宮佑回神。
她低著頭：「您謬讚。」
「怎麼會是謬讚？」羂索站起身，走到雨宮佑身側，兩人的距離只有一拳之隔。高大的身影隔絕了日光，他的聲音像陰冷的毒蛇，游動著爬上她的肢體，軀幹，乃至纏繞上心臟。
「你為了自己的計劃，可是連朝夕相處的友人都下得去手，不是麼？」
此話一出，雨宮佑的呼吸急促了幾分：「這不過是......必要的犧牲，況且我並沒有——」
羂索語調柔和地接過這句話：「你是沒有下死手，但事實是，你不僅當眾露面，宣稱自己是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幕後主使，明晃晃地背叛了他們，還使得五條悟成為了當世最強。」
冰涼的指尖托著她的下巴，讓她難看的臉色在陽光下愈發明顯。
「你還能做到封印五條悟嗎？」
「......我可以。」她咬著牙，話語硬生生擠出來，「現在的五條悟已經無法輕易用武力征服，但我會將他封印，我一定會證明給您看。」
比羂索的回答更早一步的是突然摔到地上的茶杯碎裂發出的「喀嚓」脆響。
茶杯的碎片散落一地，茶水從桌子那邊匯成一股流到側邊的排水渠。碎裂時，有茶水濺了幾滴在雨宮佑的鞋面，在盛夏的玻璃花房中，竟然還微微冒著熱氣。
雨宮佑錯愕地擡頭，而羂索只是氣定神閒地轉回去，說：「不要著急嘛，我還是很看好這個孩子的。」
果然是有咒靈存在！
那咒靈不知說了什麼，羂索笑眯眯地回答：「我知道他們兩個的死讓你非常憤怒，不過這也沒辦法，現在的你也不一定打得過五條悟。」
雨宮佑聽不到對方的回覆，但從驟然升高的室溫來看，那咒靈的心情顯然不算好。
能與羂索進行勾結的咒靈......應該只有特級了吧。
從杯子的數量來看，是兩隻。
不知道會不會擁有領域呢？
如果兩隻都有的話，解決起來就很麻煩了。
溫度實在是太高了，雨宮佑的汗珠從鬢角處流到下巴尖，一滴滴滑落。
為了防止右手的術式暴露，夏天還要穿著黑襯衫本就很辛苦，更別提這溫度......
要是襯衫濕透，黑布的痕跡印出來就麻煩了。
但是，如果貿然提出離開，也會顯得很突兀，引起羂索的懷疑。
雨宮佑切身體會了一回什麼叫做熱鍋上的螞蟻。
但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現了。
「你們還在這裡？」
少年清越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涼意從身後傳來，讓雨宮佑暗中鬆了口氣。
「裡梅，你來得正好，我們在商議......」羂索看向雨宮佑，吩咐她，「佑，今天的事情結束，你可以離開了。」
「是。」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羂索幽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要辜負我的期待，佑。」
「......是。」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入侵高專，殺害星漿體後，他們與咒術界的戰爭就在明面上正式打響了。
說是正式打響，但其實並沒有發展成刀劍相向的局面。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還是處於暗處。為了方便管理，他們將原有的工廠設置為總部，在多個地區設置了分部。員工分散出去，不僅利於隱藏和同時控制多個地區，還能在被發現藏匿地點時及時撤離。
政府那邊對如今咒術界的形勢保持沉默的態度，而暗中加強了和會社的合作。
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連心臟部位都能讓人來去自如的咒術界已經是根系腐爛的一棵朽木，咒術界的天下遲早會迎來改頭換面的一天。
所幸咒術界也並沒有把事情聯想到政府身上，高層忙得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處理和政府的對接。
咒術總監會發出了對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通緝，尤其是雨宮佑，被高層發出了不論死活的通緝令。
半個月來，她的人生履歷被調查得一乾二淨。
父母親屬的基本信息，她的每一個家庭住址，從小到大上過的學校，認識的朋友都被調查出來。
可唯獨在接觸咒術界後的信息，尤其是在她被三個詛咒師追殺後所有的活動信息，一絲一毫都沒有被挖掘到。
據雨宮佑所知，甚至連日向野夏夏都受到了咒術界的盤問，當然，結果是一無所獲，這之後他們就消除了她的這段記憶。
而如今，被下達了通緝令的雨宮佑，正大搖大擺地走在澀谷街頭。
雖然戴了假髮，換了穿衣風格，但這也只能迷惑不熟悉她的人，如果是熟人，肯定會一眼便認出。
雨宮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藏身於暗處的日車寬見朝她比了個「OK」手勢。
她繼續隨意地向前走著。
按照情報，硝子馬上就會經過這裡。
真是的，是作為咒術界當今唯一一個會對別人使用反轉術式的珍寶，高層明明連任務都不許她出，把她捆綁在高專裡，在這種人人自危的特殊時期，卻能放她出來買東西。
這不就給壞心眼的大姐姐以可乘之機了嗎？
「......佑？是佑對吧？」
面前的短髮少女手中的購物袋掉在地上，罐裝啤酒「咕嚕嚕」地順著人行道滾落。
她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幾步衝上來，握住雨宮佑的手湊近了確認。
「嗯，是我哦。」雨宮佑微笑著承認。
確認了是她主動出現，家入硝子反而冷靜下來，她轉身把地上的啤酒裝回袋子，提起購物袋與雨宮佑一同走到路邊。
兩人靠坐在街邊的欄杆上，就如同一對普通的朋友在閒話。
「為什麼要做出那種事情？」她的聲音也恢復了一貫的散漫腔調。
於是雨宮佑也用和平常一樣的語調回復著她：「就和我說的一樣，我看不慣咒術界，僅此而已哦。」
家入硝子拿出手機，迅速地敲著按鍵，同時嘆了口氣：「那至少也換種方式啊......傑的傷勢我看過，看著嚇人，其實不算嚴重。悟也說，如果那個人用刀把他的腦子劃開就徹底完蛋了。你並沒有對我們下殺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念及舊情？」
「舊情？我現在還是非常喜歡大家。」雨宮佑笑著，湊到家入硝子身邊，動作緩慢輕柔，但又不容拒絕地將家入硝子的手機折起來，「這是單獨會面，不可以叫別人來哦。」
「如果你的出現是為了道別，讓他們兩個也來道別一下，沒關係的吧？」家入硝子握著手機，沒動。
「道別？」女孩象是為她的說法感到意外，輕笑道，「這是哦，硝子。」
第71章 線索
昏倒前，視野中最後的畫面，是佑溫柔地扶住她的雙肩，她跌入她泛著香氣的懷抱中。
然後再度醒來，家入硝子已然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鼻尖傳來熟悉的香味，身邊有數道不加掩飾的氣息。
家入硝子皺著眉，勉強睜開眼睛，就見床邊圍著一圈孩子，幾張幼稚的小臉齊刷刷看向她。
好多雙胞胎啊。
這竟然是腦子裡第一時間的感想。
孩子們見到家入硝子醒來，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
「她醒了欸。」
黑髮的小男孩說：「要去告訴姐姐吧？」
「我去找姐姐來！」
「等等、等等我——」
其中一對雙胞胎跑了出去。
「我們留在這裡看守她。」
綠髮的雙胞胎姐妹留了下來。
「你是誰啊？」其中一個這樣問。
家入硝子無奈：「這話我也很想問你們。」佑到底是從哪裡撿回來這麼多孩子？
一個年齡稍大些的女孩端著水杯遞到床邊，柔柔地微笑著：「要喝水嗎？」
或許是因為這裡的氣氛過於安寧，家入硝子完全升不起戒備之心。
「啊、謝謝......」正巧喉嚨有些乾澀，她撐起身子，接過水杯，一邊啜飲著，一邊打量這個房間。
這是一間臥室，房間空間很大，採光良好。
除了床鋪衣櫃之類的家具，還劃分出一片辦公區，幾排高大的書櫃立在牆邊，書櫃前方是從牆邊延伸出的桌面，十分整潔。
家入硝子眯著眼看過去，書櫃中整齊的擺放著大量書籍，大多都是法律相關，嚴肅得讓人看了就頭痛。
這裡是佑的書房吧......
正想著，房門被打開。
「硝子，午安。」
雨宮佑迎著光走來，臉上的表情開朗得不像是剛剛實施了綁架行動的人。
剛剛跑出去的兩個女孩跟在她身後，目光亮晶晶地注視著她，很仰慕的樣子。
佑就是有著讓大家都喜歡的魅力。
家入硝子這樣想著，放下水杯，回應她。
「午安。」
在意識到她不會對自己如何後，家入硝子反而能很冷靜地看她繼續裝作若無其事，以從前的樣子和自己相處了。
並不會覺得虛偽，因為......她自己心裡也期盼能和她繼續這樣相處。
也期盼著她的包容和感情是真實的。
雨宮佑哄著孩子們先離開這裡，待到小孩們壓抑下好奇之心，依依不捨地離開，家入硝子先開口了。
「這裡是哪裡？」
「是我的房子，這裡是我的房間。這棟房屋已經託人下過結界，不會被咒術界監測到，並且還有護衛24小時嚴防死守哦。」雨宮佑走到床邊，親暱地挨著她坐下。
「也就是說像我這樣的低戰力人群完全沒有逃跑的可乘之機囉。」
「不僅如此，外界也很難傷害到你們。」雨宮佑靠在她肩頭，「未來幾個月咒術界不會太平，你們只管待在這裡安度這段時光就好。」
「所以我這是被保護了？糟糕——現在我自己一個人在後方偷偷享受的既視感，有點對不起傑和悟呢。為什麼只有我？」
「因為硝子是與這件事最沒有瓜葛的，容易保護，我也不希望你受到波及。」雨宮佑故意調笑著，「還有，少了你，那邊的壓力會變得很大吧？」
「那倒是，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忙，為了揪出隱藏在咒術界中的臥底，已經產生好多起衝突了。就連我出來買啤酒都是忙裡偷閒......」
「可惜他們尋找的方向完全出錯了，我在咒術界的臥底不是咒術師，而是輔助監督哦。」
家入硝子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雖然我是跑不掉啦......告訴我沒關係嗎？」
「你在講什麼呢。」這回驚訝的反倒是那邊，「硝子可是硝子哦？」
這樣的回答讓她恍然間又覺得自己身處高專宿舍，雨宮佑還是那個單純又偶爾脫線傢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計劃這些事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問題初次詢問時得到了冰冷的答案，所以她一直游移不定不敢再問。
如今，將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欲望死灰復燃，她果斷道：「佑，如果是為了給咒術界改頭換面，悟和傑一定不會阻止你，可為什麼要殺星漿體？為什麼要用這種一點都不像你的手段......」
「即使背後有著不屬於我意願的目的，你也不需要知道，硝子。」
雨宮佑再一次拒絕回答家入硝子的問題，家入硝子卻意識到了這次她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說，真的有什麼原因迫使她這樣做，殺害無辜的星漿體並不是出於她的本意。
她是有苦衷的，通過她剛剛閒談時的態度，家入硝子也愈發確定，她對他們的感情也不是虛假。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家入硝子就是這樣理直氣壯的認為了。
畢竟，她現在可是身處「敵人」的大本營，躺在「敵人」的房間床上，靠在「敵人」的身上，還聽著「敵人」的情報呢。
她選擇相信雨宮佑。
至於兩位同期......既然佑是有苦衷的，有著不能和他們解釋的理由也正常。
家入硝子不動聲色地調整著姿勢，讓雨宮佑靠得更穩更近。
「沒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雨宮佑順應著她，還以為家入硝子的沉默是感到失落，想了想補償似的告訴她：「也有一些可以告訴你，在那邊書櫃第二排的最右邊，第一本書，是我正在研究的實驗筆記。如果硝子可以給出一點新的見解，我會很高興。」
「我會有的見解？」
「關於反轉術式是否可以修復靈魂的研究。」
咒術界當今唯一一個會對他人使用反轉術式的咒術師被綁架，高層急得焦頭爛額。
萬一他們受傷了，誰還能為他們提供優質的治療！
不行，掘地三尺也要把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把雨宮佑找出來誅殺！
當今咒術界最合適執行這個任務的人是誰？
自然是東京校咒術高專的夏油傑和五條家那個目中無人的混小子。
他們叫五條悟去執行護衛任務，本就是想讓他和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人打個兩敗俱傷。如今看來，他沒死在這次入侵事件中，甚至覺醒了反轉術式，也算命大，既然如此，就繼續壓榨他的利用價值！
據情報所說，雨宮佑從很早以前就和這兩人有所接觸，甚至相處愉快，這想必是敵人的偽裝。
如今她選擇背叛，這兩人一定恨透了她。正好，他們可以藉由這個機會利用他們除掉心頭大患，還可以順便測試兩人對咒術界的忠誠度。
甚至於，如果這兩個人任務失敗，他們就可以向夜蛾正道問罪，責問他監管不力，讓學生接觸了罪人，還造成咒術界的重大損失。這個隱瞞咒骸製作方式的刺頭可讓人不爽很久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知道上層那些人桃仁大的腦子裡一天天到底在謀劃著什麼東西，反正當誅殺雨宮佑，找出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並找回家入硝子的任務通知發布下來時，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咒術監督。
夏油傑卻接下了任務。
在五條悟那裡踢了鐵板的輔助監督大鬆一口氣，點頭哈腰地笑著離開了。
「你認為她會傷害硝子？」五條悟很不爽地嘖了一聲。
「不覺得。」這句回答是純粹的下意識反應，夏油傑愣了一下，沉下臉色，「接和不接都是一樣的，反正我們也找不到她，不如讓夾在高層和你之間的無關者輕鬆一點。」
找不到她。
他們去了她家。
空蕩的房間，落灰的陽台，在盛夏憑空生出一種清冷孤寂的感覺。
鄰居太太托著下巴回憶：「小佑在秋末那時候就搬家了，說是和弟弟一起換個地方住，但是隔壁的小野寺家的孩子最近好像也沒有見到了......」
可是，在今年的第二場雪那天，夏油傑還親自把她送回家裡。
他們去了她曾經打工的便利店和咖啡館。
「雨宮？她已經很久沒有來打工了，時間？大概是......秋天之後吧。」
「她說家裡的情況有所好轉，不需要打工了。」
「她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嗎？」
她一直說自己工作很忙。
他們甚至去了她的學校。
「雨宮同學在大一的第三學期末辦理了休學手續，理由是身體抱恙。」
她說自己為了學校的獎學金非常努力，在聚會的時候偶爾還會帶著專業書。
一切的證據和證詞都在指向同一個方向，她早在半年之前就在欺騙他們。
不，甚至要比那還早，早在她的話語中提及伏黑甚爾......或許是初見？
「該死的！」五條悟洩憤地踹了一腳路邊的電線杆。
她從來都不像在他們面前那樣單純無害，而是暗藏禍胎的豺狼。
夏油傑感到嘴裡發苦，這種滋味甚至要比生吞咒靈球還令人作嘔。
所以，在他毫無保留地向她袒露自己的真心時，她是以怎樣的心情進行回復的呢？
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她是否正用不屑一顧的表情冷漠地看待他？
夏油傑搜腸刮肚，去回憶那些相處時的細節，試圖證明那些時刻的真情。
腦中卻不受控地迴旋著她的話。
「如果說是直接的欺瞞行為，是在進入案件保管室之後；如果你的意思是我第一次對你們有所隱瞞的時刻......那就是從最初開始吧。」
他下意識地將這話呢喃說出。
五條悟猛地扒著他的肩看向他，目光灼灼。
還沒來得及問他要做什麼，五條悟就急切地開口問道：
「她說......案件保管室？」
第72章 筆記
被五條悟一提醒，夏油傑才意識到，雨宮佑當時的說法有些奇怪。
「有所隱瞞」對於陌生人來說是很正常的，他也一直隱瞞著自己厭惡咒靈球味道的事情。
她所說的「直接的欺瞞行為」的時間點如此詳細，倒很像是......一種提示？
案件保管室，雨宮佑上一次請求他們去時，理由是「夢中處理弟弟事件的咒術師有兩個」。
「這樣說來，她看到卷宗之後，表現得有點奇怪。」
五條悟放開夏油傑，咬著指節仔細回想。
「當時，她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但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而感到失望。」
五條悟難得的正色讓夏油傑也不由跟著他的思路思考起來：「所以你認為，她是在那時候發現了什麼事，所以才開始欺騙我們，並且謀劃這些事情的？」
「因為之前佑的表現一直很正常啊。」五條悟撇撇嘴，「那些人把佑從小到大的行動軌跡都挖出來了，除了那場事故根本沒有其他接觸咒術界的時間，她沒有必要算計兩個不了解的人吧？」
「也對。所以她是在遇見我們，了解了咒術界之後才產生了現在的想法。」夏油傑閉了閉眼，「顛覆咒術界......她原來是這樣想的。」
「意外的是個激進派啊，佑。」有了線索後，五條悟稍感放鬆，又恢復了一貫吊兒郎當的樣子。
「......」夏油傑沉默著，沒有接話。
如果只是想要更加快速的進行改革，他們不會阻攔，甚至還會很樂意幫助她。
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式？
夏油傑猛然想到她曾經提出的咒術師公司。
或許她也曾透露過自己的想法，只是被他們否決了。
所以才不願意信任他們？
「還愣著做什麼？」五條悟站在遠處叫他，「我們現在就去案件保管室看看。」
「宮本城和橫山......跟上次看到的一樣，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五條悟拿著一沓文件，翻了三四遍，快把白紙盯出洞來了，也沒用那雙敏銳的六眼發現什麼異常。
「信息的缺口在於橫山，如果是這個人有問題，那麼事情可能與高層有關。」夏油傑把橫山的個人信息文件遞給他，「但是僅憑這樣一份文件，佑也無法做出判斷，我認為還有其他因素影響了她。」
「這裡是案件保管室，除了文件還有什麼？那些進進出出的輔助監督可不會——」五條悟猛地意識到什麼，話語停在嘴邊。
兩人對視一眼，發現了關鍵點。
「安保室裡應該會有出入記錄。」
兩人當即從安保室借來去年的出入記錄。
回到案件保管室，人事記錄區，夏油傑翻到那日的紀錄，確認著時間。
「在那個時間點進入的案件保管室的輔助監督只有一個......名字是神原一。」
五條悟盤腿坐在地上，聽罷，立即在輔助監督人事記錄區域尋找神原一的紀錄。
「......有了！我看看......高層的秘書，深得信賴......怎麼都是些無聊的生平啊。」五條悟索性直接翻到下一頁，直接看向最新紀錄。
他的手頓住。
「怎麼了？」夏油傑疑惑地湊近了看。
記錄的最後一句，明晃晃地寫著「2006年1月5日因病去世」。
「哈？他也因病去世？那線索不就又斷了——」五條悟煩躁地揉亂了自己一頭白毛。
「不，等等，他明明三天前還替咒術總監會向行動不便的高層傳達了會議要旨。」夏油傑接過文件，指著上面的紀錄，「這病來的也太急了，況且，兩個線索最後都是因病去世，不覺得有些巧合嗎？」
「說得對！」五條悟站起身，原本放在腿上的文件全部「嘩啦啦」飛落在地。
「這兩個人並沒有直接的聯繫，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和高層有關聯。」
「而佑進入咒術界的理由是自己的弟弟......雨宮普的事故與高層有關嗎？」
五條悟把地上的紙張隨便攏起來，也沒管順序就隨便塞進一個文件夾：「誰知道？雨宮普說不準真有問題，我現在還是無法理解那個特級咒靈為什麼找上他。」
「那個特級咒靈可以通過術式影響靈魂，就像......捏橡皮泥那樣。」夏油傑沒有在高專內召喚出咒靈，因為那樣陌生的咒靈氣息會使得警報鳴響，「雨宮普的靈魂可能有某種特殊之處，也引起了高層的注意。」
五條悟皺著眉念叨：「因為發覺事故是出自高層的手筆，所以才下定決心推翻咒術界......總感覺還是有點怪。」
「信息還是太少了。」
「啊——真想捉到她逼問她原因......」
「她隱藏起來後，像我們之前四處詢問線索是不可能找到她的，除非......我們能知道她後續的計劃或者目標。」
「她能夠在背著通緝令的情況下來如自如，一定有從咒術界獲取信息的媒介......我們可以從這方面下手。」
最近的蘇我天音很苦惱。
雨宮佑把上次在甜品店遇到的那個女人帶了回來，半是囚禁半是保護地將那人豢養起來，還十分關注對方的心情，有事沒事就去噓寒問暖。
即使知道她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特殊關係，蘇我天音還是忍不住在意。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後，蘇我天音更加不是滋味。
他怎麼變得和後院的女人似的，猶猶豫豫，胡思亂想！
可他又無法做到像從前一樣對她頤氣指使。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就明白自己再也沒有了那樣的立場。
不過，蘇我天音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至少雨宮佑沒有因為這件事厭棄他，還反過來安慰了他。
即使現在他不敢去確認她是不是還喜歡自己，至少，他可以認為她不討厭吧？
這樣想著，蘇我天音就忍不住美滋滋的，抱著枕頭在床上打轉。
他決定好了，他要在她之前找到分離靈魂的辦法和合適的軀體，如果自己能分離出去，一定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靠近她。
趴在床上的蘇我天音突然擡起頭來。
提到靈魂轉移......同時代的有個人好像有這方面的研究吧？
去書上確認一下好了。
史書放在雨宮佑房間的書櫃上，蘇我天音走到雨宮佑門前，敲敲門。
「......喂，你在嗎？我想進去拿本書。」
門內響起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然後是陌生女人揚聲道：「她不在房間，如果她之前允許你看的話，就請你自己拿吧。」
蘇我天音推門進去，被帶回來的短髮女人果然正坐在她的書桌前，桌上空無一物。
「你是叫......家入......硝子？」他狐疑地看向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如你所見，找書看，畢竟待在這裡也蠻無聊的。」家入硝子聳聳肩，靠坐在寬大的椅子裡，轉向書櫃：「哪本是你要的書？」
家入硝子在此前並沒有看書，而是在閱讀雨宮佑的研究。
上面寫著大量有關靈魂的研究內容，有兩種筆跡，前面的張揚大氣，做補充和新研究的娟秀穩重，看起來後者屬於雨宮佑。
通過這些，家入硝子可以看得出，她的一個重要的人被咒物受肉，正在尋找削弱靈魂，解除受肉的方法。
至於為什麼想要讓她研究反轉術式與靈魂的關係，或許是因為害怕削弱其中一個靈魂時會傷到另一個靈魂。
這個被受肉的對象......家入硝子有些緊張地瞟了一眼蘇我天音，然後立馬收回眼神。
她好像知道了。
跟雨宮佑描述的完全不一樣的性格，突然表露的愛慕之情，還有那隱約有種高高在上的氣質......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貌似不知道雨宮佑的打算。
不能在他面前暴露這本。
右手邊的抽屜中，研究正安靜地躺在其中。
家入硝子不動聲色地將抽屜往回推了推，合上最後一絲縫隙。
「我要找一本史書，讓我看看......在這裡。」蘇我天音踮起腳尖拿到那本厚重的史書，毫無所覺地離開了房間。
「喀噠」一聲，房門合上，家入硝子悄悄鬆了一口氣，打開抽屜，將那本研究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砰！」房門卻突然被猛地推開，家入硝子呼吸一滯，就見蘇我天音帶著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直直看向她手中的。
「我就知道你有所隱瞞！你在看什麼？」
家入硝子沉下臉：「沒有經過允許就進入別人的房間，看來你的禮儀不太好。」
「你在看什麼？」蘇我天音並沒有被她轉移注意，而是緊盯著繼續逼問。
「只是普通的，是我個人的興趣，可以請你不要窺探他人的愛好嗎？」家入硝子把抱在懷裡，冷著臉說。
「不......這本我在她的書櫃上看見過，怎麼會是你的？」蘇我天音皺眉向伸出手。
清瘦的少年手上的力量出奇的大，家入硝子掙扎幾下，脫手，被蘇我天音拿去。
「......你不會喜歡裡面的內容的。」她嚴肅地說。
背在背後的手伸向手機，緊急聯繫人在來這裡後就被她設置為雨宮佑，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那得等我看完才知道。」
蘇我天音毫不在意她的警告，翻開了。
看完：小貓絕望
第73章 決裂
筆記裡最初的部分，記載著關於靈魂與咒力的研究。
側邊是另一種筆跡的補充和疑問，寫著象是「咒力消耗是否涉及靈魂？」「靈魂的強度因何決定？」之類的問題。
是有關靈魂的研究，這讓本就警惕的蘇我天音一下子提起了興趣。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在偷偷研究什麼東西。
他又往後翻了幾頁，原先的筆跡逐漸被另一種筆跡所取代，到最後密密麻麻全是第二種筆跡的紀錄，內容也發生了變化。
原先補充在側面的問題或多或少得到了解答，而研究筆記的重點也逐漸從「靈魂角度探尋消除咒力的可行性」變為「靈魂的削弱與分離」。
只看了幾句，蘇我天音便意識到，這本筆記不僅屬於雨宮佑，也很可能是她手寫的。
模糊的想法伴隨著一種難言的恐慌像煙霧般升起，繚繞在心間。
他下意識地牴觸這些內容，手卻不由自主地翻到下一頁，又下一頁。
書上用娟秀的字體清清楚楚寫著：
「過度施放或是強行使用術式會對靈魂造成不可逆的影響，毫無疑問，這會削弱靈魂的強度。」
「天元所提出的方法很粗糙，但是這也是我之前隱隱有過的想法，未嘗不可一試。在那之前，我得先確認過度施放術式不會對共生的靈魂造成損傷。」
「如果付出的代價不足以大到他的靈魂被削弱到可以被小普壓制呢？換個角度，如果即使窮盡他的一切都無法轉換契闊呢？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對我來說都是致命的。」
「今天通過結界又聯繫上了天元，據他所說，羂索不斷切換身體，沾染許多因果，但為了保證自己的大腦不會過載，他本身不會攜帶超過四種術式。他本身的術式和反轉術式，所占用肉體的生得術式，或許還可以通過某種手段保留一種術式。」
「也就是說，這個行動就具有可行性。」
「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將損傷後的靈魂剝離，關於這一點，我發現了一個好的人選。當然，還有如何使蘇我同意進行契闊的轉換。」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並不想對他如此絕情。但，對於強行占據了小普軀體的人，無論是欺瞞、勸誘還是強迫......我都會做的。」
喜愛文字的蘇我天音恍然見發現，文字也可以用來殺人誅心。
冰冷的文字化作無形之手，把他不切實際的幻想撕扯個粉碎。
所謂的鍾情，所謂的寬恕，不過是她虛偽的假面。在他沒有發現的角落，她正在用縝密的思路編織著他通向死亡的道路。
看到筆記上的「蘇我」二字，蘇我天音意識到，就連那一聲聲親暱的「天音」也不過是她在呼喚弟弟的名字。
從來就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家入硝子向後退了幾步，遠離他身邊，眼前的少年在看到筆記後氣息變得十分不安定，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令人不安。
蘇我天音失魂落魄地合上書頁，靜默了一會兒，隨後猛地把研究筆記扔回桌上。
他的眼裡翻湧著複雜而晦暗的顏色，沉聲問：「她在哪？」
與此同時，電話接通。
「我不知道。」家入硝子搖頭，「我只是被囚禁起來的人質，又怎麼會知道她的去向？」
「你不過是人質？哈哈哈......」蘇我天音自嘲地笑起來。
這個家裡恐怕任何一個人都要比他與雨宮佑的關係更親近，包括這個所謂的「人質」。至少，在面對他們時，她是真實的。
家入硝子又往後退了一步，她相信雨宮佑聽到剛剛的對話已經能明白發生了什麼，接下來就看對方想要怎樣處理了。
握在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家入硝子側著瞟了一眼，是雨宮佑發來的信息。
「免提。」
家入硝子瞭然，打開免提，看向蘇我天音：「讓她自己告訴你吧。」
「蘇我。」電話中傳出雨宮佑有些失真的聲音，語調柔和。
「我在會社總部的辦公室，來找我吧。」
社長正在進行輔助監督管理層收編進度的報告檢查。
已經成為己方的輔助監督管理層都在她的辦公室內集中起來，作為她的第一傳聲筒，最信任的輔助監督，瀧川太平自然也在列。
伊藤澤站在一種地區管理者之中，顯得平平無奇。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才是這之中最受雨宮佑信任的輔助監督，瀧川太平不過是給那位大人的幌子。
但其實，他也是那位大人的部下，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那位大人的手腕通天，令人臣服，雨宮佑注定是要被那位大人玩弄於手掌之中的跳梁小丑。
伊藤澤暗自得意著自己選對了明主，卻見到她突然擡手叫停正在報告的瀧川太平，接起一個電話。
片刻的沉默過後，她對電話那邊說「來找我吧」，然後揮退了在場所有的輔助監督。
「今天就到這裡為止，把報告留下，我看過會進行批覆。」
眼見著有收集情報的機會，瀧川太平殷勤地湊上去：「社長，需要我留下嗎？」
「不需要。」結果自然是被雨宮佑拒絕了。
伊藤澤就不一樣，他默默地留下來，等所有人都走了，才轉向雨宮佑。
「萬一有什麼情況，我也可以及時幫您封鎖信息。」
雨宮佑略略掃他一眼，點頭同意了。
沒過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
來人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他卻是知道的，社長的弟弟，被那位大人選中的受肉者，如今這具軀殼之中裝著別人的靈魂，但是社長並不知情——
欸？應該是不知情吧？
伊藤澤滿心疑惑地看著兩人對視。
一個眼尾泛紅，臉上是憤怒哀傷混雜的痛苦表情，而另一個面無表情，不復平時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模樣。
他們就這樣無聲地對峙著。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姐弟之間該有的氛圍吧？
難道受肉者沒有藏住，被雨宮佑發現了？什麼時候的事？這個消息一定要趕緊告訴大人！
還有，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他迫切地想叫兩人快點說些什麼，好讓他推斷一下現在是發生了什麼。
不負他的期待，受肉者總算開口了。
蘇我天音絕望地看向坐在辦公桌前的雨宮佑冷漠的臉。
「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想好這一切了？那次安慰我也是表演？」
他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那之前逼問我所謂的意義又是在做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做這些？！」
雨宮佑沒有看他，眼神偏向另一邊，小野寺眀砂正站在那裡，戒備著蘇我天音可能發起進攻。
「回答我！」蘇我天音幾步上前，拍響了雨宮佑的辦公桌。
聲音震耳欲聾，站在一邊的伊藤澤都被嚇得一抖。
但雨宮佑只是鎮定自若地緩緩起身，迤迤然走到蘇我天音身側。
與此同時，小野寺眀砂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突然念道：「領域展開——鏡花水月。」
霧白將眾人圍攏，伊藤澤在驚愕中沉入幻境。
這是一場令人沉醉的南柯一夢，女人，金錢，地位，名聲，伊藤澤只覺得自己飄飄然獲得了一切，再也不願從夢中醒來。
然而夢終有盡頭，小野寺眀砂收起領域的剎那，美夢也跟著消失，他已經將夢中所見所感盡數忘卻。
伊藤澤只感到一陣悵然若失，好不容易回神，就見蘇我天音急急退了幾步遠離雨宮佑。
他面上滿是憤怒，眼裡是深沉的恨意，甚至被氣出了淚花，指尖顫抖著指著雨宮佑，咬牙切齒地說道：「下次再見面，我會把你當成敵人，親手殺了你。」
隨後，他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伊藤澤愣在當場。
......發生了什麼？
按照現在的形式來推測，剛剛在那人的領域裡，在他沉浸於美夢的時候，蘇我天音和雨宮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或許是談判未果，然後，他們就了。
對那位大人有價值的信息有兩條，雨宮佑其實早就知道受肉者的存在，並且現在他們終於。
現在最重要的是在雨宮佑面前表現出忠心耿耿的樣子，然後趕快去將這件事給那位大人匯報。
他立馬殷切地向雨宮佑詢問：「大人，剛剛的領域展開會被基層輔助監督監測到，需要封鎖信息嗎？」
「嗯，封鎖。」雨宮佑站在原地，仍是沒有被蘇我天音影響到半分的冷漠樣子，微微頷首。
隨後，她轉向小野寺眀砂。
小野寺眀砂表情難看，臉色陰沉得想殺人，看起來蘇我天音在領域裡的表現讓她非常暴躁，這更加印證了伊藤澤的猜想。
以這位對雨宮佑的珍視程度，只可能是蘇我天音在領域中口不擇言地對雨宮佑說了什麼威脅的話，才會氣到這個程度。
雨宮佑吩咐：「眀砂，剛剛的事情暫且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蘇我離開的消息，在家裡也不用多嘴。」
「是。」小野寺眀砂即使在氣頭上，也還是優先回應雨宮佑，乖順地應下。
伊藤澤見縫插針地說：「那我就去處理事務了，先告退。」
他恭恭敬敬地離開，隨即著急忙慌地坐車趕往那位大人的住所。
本以為自己的信息已經來得夠快了，卻沒想到在大人的書房中，竟然見到了剛剛才離開雨宮佑那邊的蘇我天音。
對方自然也認出了他，略帶訝異。
他目瞪口呆，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始報告。
羂索聽了他報告的開頭，便知道他想說什麼，擺擺手將他揮退：「事情我已經知道，已經處理好了，下去吧。」
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不是他們這種人可以窺探的！
伊藤澤不敢再邀功，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
房間內，羂索的書桌邊上，蘇我天音雙手抱臂，表情怪異地看著退下去的伊藤澤。
「沒想到你已經把她的勢力滲透到這個地步了。」他輕哼一聲，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也難怪你能立馬找上我。」
「這倒很簡單，你與我有契約在前，要知道你的定位也是易如反掌。」
羂索微笑著看向他：「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會對她......」
蘇我天音臉色一僵，憤怒地打斷他：「要是想讓我幫你，就不要和我提起她！」
「好吧，我知道了。」羂索聳肩，「只要你確定，加入這邊以後不會後悔就好。」
「後悔？不是你主動找上我的？我後悔做什麼？與最強的一戰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只想......」蘇我天音低頭，聲音晦澀陰暗，宛如詛咒，「......親手殺了她。」
評論區的寶貝別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放心吧，壞人肯定會無的，該被懲罰的一個少不了的。
第74章 二次綁架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那邊一直沒有消息，距離家入硝子被綁架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來自高層的催促愈發急切而令人發笑。
夏日灼熱的陽光烤的地面滾燙，幾場雨下來，原本還可以忍受的乾熱就變成了蒸籠般的憋悶，壓得人心裡直發慌。
五條悟沉迷於研究術式的各種用法，夏油傑也主動增加了任務量，為了特級咒術師的考核準備著，兩人都在尋求更加強大的力量。
雖說這事兒強求不來，但如果能夠在變強的過程中領悟領域就更好了。
最好是能強大到下次一見面就可以把她帶走。
咒靈的味道對於夏油傑來說早已不是壓力來源，但他還是對這一行為感到微微的牴觸，更何況，吞嚥咒靈球時用到的薄膜，總能讓他想起雨宮佑。
想起她那時，眼睛亮晶晶地幫自己出謀劃策，想到妙招時那生動活潑的情態，還有她認真地囑咐自己「有什麼煩心事可以找我說」。
被背叛的痛苦沒有隨著時間淡化，但是被事實衝擊而一時無法顧及的愛慕卻好像雨後苔蘚，日月推移又逐漸陰暗地在心底的角落裡生長出來。
在這一系列事件之後還是無法克制的這種感情，是正確的嗎？可以存在嗎？
糾結的想法揮之不去，如一縷青煙。
這種煩惱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因此，被摯友打趣「是不是涼麵吃多了」的時候，他也只能敷衍一句「苦夏」。
陰暗的樓道裡，夏油傑背光坐在長椅上，姿態消沉。
消沉，這其實是這段時間來高專、咒術總監會乃至咒術界的代表詞彙。
但總有些沒心沒肺的笨蛋絲毫不受影響。
灰原雄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在得知雨宮佑就是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首領時，也非常驚訝和失落，但他不過半天便重振旗鼓，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趕快變強然後去找到佑，把家入前輩救回來，再問問佑這是怎麼回事。
「你也覺得應該讓她得到審判嗎？」夏油傑的手肘撐在腿上，雙手交織撐著額頭，有些疲憊地問。
「我不知道太詳細的東西，所以也不好下判斷啦。」少年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不過如果佑說她無罪的話，我應該是會相信的！」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夏油傑輕嗤了一聲，彷彿在嘲笑那個從前輕信於她的自己。
「對啊！」灰原雄的回答很有他自己的風格，「因為我感覺佑是好人嘛！別看我這樣，看人還是很準的哦！」
夏油傑微怔，正欲反駁，一道英氣成熟的女聲從前方傳來：
「你就是夏油同學？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灰原雄自來熟地伸手即答：「我喜歡胃口好的女孩！！」
因為這個問題，夏油傑的腦內再次浮現出一個身影。
他嘆了口氣。
已經不知道這樣的下意識反應算是噩夢還是美夢了。
灰原雄還有事，先行告辭，夏油傑這才有空正式地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金色的長髮，帥氣的打扮，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幹練的魅力。
避開那人關於「喜歡的女人的類型」的問題，又聊了兩句，很輕易便得知她便是那個大名鼎鼎不幹正事兒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
他對對方口中「無咒力的世界」不感興趣。
九十九由基也看出了這一點，她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略顯疲態的側臉，猝不及防開口道：「我猜你喜歡的類型是黑色雙股麻花辮，綠色眼睛，長得很可愛的女孩。」
惡作劇成功，夏油傑驚愕地轉過頭看向她。
「你怎麼......」
「我猜的，佑很難讓人討厭對吧？我也不討厭她~」
夏油傑抓住重點：「你認識她？」
「之前有過一次合作，真是讓人非常愉快。」
「合作的內容是？」已經很有沒有得到過關於她的消息，他有些急切。
「很抱歉，但這場交易是屬於我們的秘密。」九十九由基聳聳肩，把人的興趣勾起來卻又拍拍手說要離開。
夏油傑將她送到門口，九十九由基跨坐在自己的機車上，做最後的道別。
「本來還想見見五條同學的，不過看來今天不太湊巧。」她掀起防風眼鏡，朝他眨眨眼，「就當我隨口一說，我認為你們也不用太為了她的事傷懷。」
夏油傑擡頭。
九十九由基繼續道：「跟她相處了更久的你們應該也能感覺得出來吧？那是個很有原則的孩子，她的做法一定有她的道理。」
「是嗎......」
九十九由基騎著機車，迎著夕陽揚長而去，夏油傑飄忽的應聲只有自己聽到。
長久以來，他一直在思考雨宮佑建立咒靈祓禊株式會社、做下這一系列事件的原因。
此時此刻，對面夕陽，他卻想起很久遠的從前，在偏遠山村裡，他救下她那次。
彼時彼刻，她逆著朝陽，這樣說道：
「真希望自己的能力大得無窮盡，不必為自己立下規矩，而是直接改變世界運行的法則。」
全日本的輔助監督管理層，或是威逼，或是利誘，或是主動投誠，都已被雨宮佑納入麾下。
反正這些情報也不會再傳到咒術界那邊，咒靈祓禊株式會社開始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地吸納新鮮血液，規模空前龐大。
不說雨宮佑，就連作為輔佐的拜爾和日車寬見都忙得腳不沾地。
在忙碌之餘，雨宮佑還是抽出時間，重點關注著東京，尤其是東京校高專那邊的動靜。
不僅是高專內部的活動，就連高專學生每天出了什麼任務，幾級，交回的報告她都了解得事無巨細。
畢竟最後的劇目還未開場，她要保證演員能準時到場。
五條悟和夏油傑最近出任務的頻率尤其高，特級咒術師的評定也近在眼前，相信兩人肯定能輕鬆過關。
夜蛾正道被提拔為校長，但目前和高層的關係說不上良好。他被高層所忌憚的原因，雨宮佑也是知道的。因為他掌握了製作自主活動咒骸的技術，卻不願將這一技術匯報給上層，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最近也開始嘗試著接取任務，進行工作，兩人就像當初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一樣，組隊完成任務。
剛好，他們這次的任務行程也被匯報上來。
雨宮佑隨手翻到這頁，本是淡淡掃過，卻頓住了目光。
村莊裡的咒靈作祟......二級？
「悅子，之前救下菜菜子和美美子那次，村莊裡盤踞的咒靈是幾級？」
髮間的江島悅子抖了抖翅膀，輕聲道：「一級......」
山村遠離城區，咒靈的來源必然是村民，由村民的恐懼和臣服中孕育而生的咒靈......會只有二級？
雨宮佑沉思片刻，將文件放回桌面，站起身。
「就當是以防萬一。」她自語著，隨後囑咐小野寺眀砂，「眀砂，去叫日車來幫我處理剩下的文件，我和甚爾出去一趟。」
眼前，扭曲成人型的咒靈發出尖銳的笑聲，煙塵滾滾中，七海建人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痕。
血液的來源不是他自己，而是身邊穿著粗氣的灰原雄。
他的腰間被咒靈劃開深深一道傷口，血流如注，卻沒有時間止血。
七海建人死死捏拳。
可惡......為什麼會是產土神信仰，一級咒靈？！
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人都走不掉......
「七海，你還能走吧？我殿後，你快走吧！」灰原雄突然轉頭過來，蒼白的臉上強撐著笑容。
「你胡說什麼......」七海建人深深皺著眉頭，心臟不可抑制地沉下去。
他也清楚，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樣嚴重的傷勢，加上兩人已經耗竭的體力，他已經沒有能力帶著灰原雄逃走，最好的結果就是他一個人活下去。
也就是說......灰原活下去的機率為零。
「我已經走不——咳咳咳！」灰原雄猛地咳嗽一陣，鮮血從嘴角滑下，「你要是跑掉了，至少能為我報仇了。」
說話間，前方的咒靈已經完成了下一次蓄力，準備揮砍出擊。
就是那樣一招，切斷了灰原雄的半邊腹部，而咒靈此時，仍然瞄準著他。
下一秒，寒光凜凜，刃光席捲而來。
七海建人瞳孔一縮，下意識提刀為他格擋，灰原雄卻一把把他推開，站至他身前。
「灰原！！」
「鏗！」是刀劍相撞發出的錚鳴。
強烈地震動讓人站不安穩，七海建人被掠起的狂風瞇了眼睛，再次睜眼時，兩人前方的刃光已經被一個黑色的身影斬斷。
「......什麼？」七海建人扶著灰原雄，眼睜睜看著突然出現的黑影飛身上前，拿著長刀，不出五秒便將一級咒靈捅成了篩子。
身後響起了樹枝被踩斷的細碎聲響，隨後是熟悉的柔和音色。
「呼——沒想到真的出現意外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回頭望去，是雨宮佑，正從林間走出。
「你怎麼會......」
「因為......直覺？感覺你們可能會出事，就來看看，還好趕上了。」她笑笑，「硝子在我那裡，最好趕緊帶著灰原去那裡治療哦。」
「為什麼，你不是已經與高專宣戰了嗎？」即使感情上很感謝對方救了他們，理智還是讓七海建人謹慎地多問了一句。
「是宣戰了，所以我這是綁架。」雨宮佑仍然笑眯眯的，不容置喙地說，「從現在開始，七海同學和灰原同學都是我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俘虜了。」
大概還有十章左右完結？大家不用擔心，紅油烤腦花已經在火上做著了。
本章的私設：九十九由基與夏油傑會面、七海與灰原任務的時間線提前。
第75章 準備
「佑？歡迎回來——等等，這是什麼情況？」
家入硝子剛脫下手套打開家門，就看到伏黑甚爾提著滿身血跡，奄奄一息的灰原雄，七海建人站在一旁面色冷峻。
雨宮佑站在最後方，踮起腳尖才勉強讓家入硝子看到她的額頭。
「硝子，我把兩位俘虜押送回來了哦。灰原同學已經做過簡單止血處理了，但是硝子還是先快些給他治療吧。」
家入硝子立即反應過來，當場將灰原雄的傷勢用反轉術式治療到他的情況穩定下來，才讓人扶著他進家裡躺下。
治療結束，灰原雄的氣息平穩下來，安然睡在客廳沙發上。
家入硝子起身，看向圍攏過來的七海建人和雨宮佑：「還好送來得及時，不然，以這傷口的大小和出血量，他的結果可就難說了。」
「硝子的語氣聽起來好像醫生哦。」雨宮佑讚嘆，「真不愧是你，這麼嚴重的傷勢都能立即治好！」
七海建人也長舒了一口氣：「謝謝您，家入前輩。」
「沒什麼。」家入硝子擺擺手，然後淺笑著瞥了一眼雨宮佑，「像醫生？沒有某人的綁架，我現在還在學校裡職業醫生資格證的考試呢。」
「所以，你果然沒有傷害家入前輩......」七海建人眼神複雜，規矩地向雨宮佑鞠躬道謝，「謝謝你救了灰原。」
「現在我們都是佑的俘虜了，你就把限制自由這件事當是解救你們的酬勞吧。」家入硝子無奈地搖搖頭，「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在綁匪小姐的家裡做實驗。」
「所以剛剛硝子在實驗中？」雨宮佑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追問。
家入硝子向她展示一下開門前情急之下塞進白大褂口袋裡的橡膠手套：「是啊，在做動物實驗，已經到最後階段了。」
「結果如何？」
「我用釋魂刀在不同位置，不同程度地刺傷實驗用動物，測試反轉術式對他們的治癒效果。」
「結果是，雖然反轉術式對於肉體的治療效果仍然明顯，但是被釋魂刀刺傷程度更深，部位在要害處的動物顯得行動滯澀，遲緩，有的甚至顯得很呆滯。初步推測是釋魂刀對靈魂的影響沒有被治癒。」
「是嗎......」雨宮佑若有所思。
「其實在過程中我也有試過用自己實驗......等等，把你那恐怖的眼神收回去，我真的只刺了一下小指，一小下。」
雨宮佑皺著眉：「下次不可以進行這麼危險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保證——」家入硝子舉著手作保證，飛快地將後半句說出，「但是你也想知道結果對吧？結果就是小指無法施放反轉術式了，可是！我在不斷對自己使用反轉術式之後，恢復了部分能力。」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用反轉術式治癒靈魂需要反轉術式持有者本人不斷對自己進行治癒，而且要傷害夠小，其他情況很難保證穩定的反轉術式輸出。啊，悟那種變.態級別的咒力操控除外。」
「所以，我的結論是：對靈魂的傷害難以被反轉術式治癒。」
「這樣啊......」
雨宮佑垂眸，家入硝子以為她因為實驗結果心情不好，剛想安慰，卻見她又突然想到什麼，突兀地輕笑一聲。
「沒關係，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太好了，謝謝你，硝子。」
家入硝子一愣，只覺得眼前的笑靨看起來有些怪異。
「啊，沒事，你喜歡這個結果就好。」
「我喜歡，嗯，我很喜歡。」雨宮佑點頭，翠綠的眸子裡滿是深意，「這下，戲劇的所有演員就都到位，道具也齊全了。」
「最後的劇目要開場了。」
但在好戲正式開場之前，她還有些要做。
會社內。
「學長這段時間也很熟悉會社的工作模式了呢。」雨宮佑放下最後一份文件，笑語吟吟地看向日車寬見，「日常事務的處理能力自不用說，強勁的實力也讓各位社員十分佩服。」
「過獎了。」日車寬見對這突如其來的誇獎有些摸不著頭腦。
「之前把事情拜託給你以後，結果很不錯。之後我會專注於一件事，會社的管理要暫時託付給你，可以吧？」
「沒問題。」日車寬見知道她最近的動作，也推測出會有大事發生，沉穩地應下來，而後問道，「持續到什麼時候？」
「嗯......不太能確定，不過應該會有個一兩月......或者更久？」雨宮佑挑眉，「學長覺得疲憊嗎？或者我也可以叫拜爾和你一起分擔？」
「疲憊？那倒沒有。」日車寬見理好桌上的文件，「說實話，會社的發展本就是在向著我們共同的願景推進，處理這些事務，我還挺樂在其中。」
「那就好，那之後就拜託你了。」
「好。」
墓園中。
雨宮佑將三束沾著露水的鮮花輕柔地依此放在墓碑前，雙手合十，為逝者哀悼。
她的在心裡默念。
爸爸媽媽，我會把小普帶回來的。
良久，她緩緩睜眼，若有所感地偏頭看去。
走道的盡頭，小野寺眀砂站在那裡，看到雨宮佑睜眼，幾步走到她身邊。
「眀砂也是來祭奠的嗎？」
「我只是想著姐姐會在這裡。」小野寺眀砂的眼神沒有看向身側的墓碑。
墓碑的黑白照片上，是一個卷髮的女人，臉上掛著淺淡而略帶憂愁的笑容。
她是小野寺眀砂的母親。
而旁邊的兩個墓碑，正是雨宮佑的父母。
得知雨宮母親死亡的消息後，小野寺眀砂的母親幫助他們處理好後事後，便隨著他們一起去了。
兩次失去心愛之人的打擊，讓這個本就柔弱得如同菟絲花一般的女人徹底喪失了生的希望。
她甚至為自己選好了墓碑，就在雨宮母親旁邊。
「連死亡也不願放手，糾纏著姐姐的家人，這樣的人......」小野寺眀砂略帶厭惡地瞥那墓碑一眼，沒有繼續說。
她沒有批評她的立場，因為她的秉性也是和她如出一轍。
陰暗、扭曲、死死糾纏、用最黏稠的愛意將心愛之人包裹，卻又絲毫不顧及其他。
「眀砂是不一樣的，對吧？」雨宮佑用雙手輕輕捧起她的臉，讓她直視自己。
小野寺眀砂光是對上那雙動人的眼眸，就心跳加速，一陣眩暈。
但隨後那人出口的話卻讓她一陣心慌：「我總會有離去的一天，如果不幸比眀砂要早，也不可以像阿姨那樣哦？」
「姐姐怎麼會——」
「萬一呢？」雨宮佑打斷她，「眀砂是咒術師，本就身體強健，而我不過是普通人，又比你年長，這怎麼讓我不會有這種思考呢？」
「眀砂，你可以悲傷，但是不可以為了我停滯不前。」
「不然你會讓我傷心的。」
她以自己為要挾，要挾她收回狂熱的愛。
「我......」小野寺眀砂不知道該說什麼，慌張地躲避著雨宮佑的視線，卻不捨得用力掙脫她的桎梏。
最後，她只能眼含淚光，哀求地看向她：「姐姐，這對我來說簡直是......詛咒。」
「是詛咒，因為我很喜歡眀砂嘛。」雨宮佑語調柔和，「因為真的很喜歡眀砂，所以我要詛咒眀砂，要健康順遂地過好一生。」
「最後，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揮別了她的朋友翔，前往尋找新的居所。」
「翔望著遠去的阿莉埃蒂，默默地說：『我不會忘記你的，阿莉埃蒂，你已經是我心臟的一部分了。』。」
雨宮佑合上書，「好了，故事結束，你們也該睡覺了。」
「這個故事好悲傷哦。」菜菜子的眼裡噙著淚花，其他小孩也都是要哭不哭的樣子。
「這是個好故事哦。」雨宮佑笑著，「他們兩個人在相處中得到了珍貴的感情，心靈也得到了成長，這就是人與人相遇的意義。」
真希悄悄轉頭拿衣袖擦去眼淚，一本正經地問：「所有的相遇都是這樣嗎？」
「嗯......大多都是這樣的。」雨宮佑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她看看一邊已經睡著的菜菜子，「今天太晚了，之後有什麼想說的，明天再來找我吧。」
孩子們低低地回應：「好——」
幾個孩子手拉著手跑回自己的房間，雨宮佑為菜菜子和美美子關上小夜燈，也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房間外，伏黑甚爾正在等著她。
雨宮佑有些意外：「甚爾？怎麼了嗎？」
「那個傢伙不見了？」他指指蘇我天音原本的房間，「我還以為你會和我說明一下原因。」
家裡的人都發現蘇我天音不在了，孩子們被雨宮佑編出的理由搪塞過去，他一直沒問，原來是等著她親口說。
「他發現了我的計劃，於是生氣了，僅此而已哦。」
聞言，伏黑甚爾皺起眉頭：「對你的計劃有影響嗎？」
「很難說沒有。」雨宮佑嘴上這麼說著，卻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沒關係，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計劃一定會成功的。」
伏黑甚爾垂眸看向她安撫性的笑容，眸中含著深色：「等計劃成功後，你就不會再被束縛？」
「嗯，不會了哦。」
「計劃的詳細情況，等會給我說明一下，如果是為了推翻那個煩人的要死的心腹大患，我也不是不能多幹點活。」
他扯出一個狂氣的笑容：「你知道的，反正我的身體足夠結實，傷口癒合得也比常人——」
「不要這麼說。」雨宮佑卻皺眉打斷他，她很不喜歡身邊的人說這種傷害自己的話，「甚爾還有惠要照顧，所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好了，接下來上主菜。
第76章 結界
六月二十五日，咒術高專兩名學生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再次遭到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襲擊和綁架，生死不知。
七月一日上午九點整，咒術高專東京校校長，夜蛾正道的辦公桌上多出一封信。
純白的信紙上用龍飛鳳舞的字跡寫著：
「致夜蛾校長：您的學生讓我們非常失望，看來您沒能培養出可以理解時事，遵循大勢所趨的學生。除了反轉術式還有些許用處，剩下的兩人已經被我們處理掉。下次的目標是三年級的兩位，如果想保護您的學生，盡早投誠才是最好的選擇。」
夜蛾正道怒而拍桌，立即將這封信上報給咒術總監會。
總監會派了一位輔助監督來回收線索。
「這封信很關鍵，或許能成為我們找到敵人老巢的線索。」西裝筆挺的輔助監督接過夜蛾正道遞來的信件，語氣裡帶了些居高臨下的褒獎，略一點頭，就離開了。
夜蛾正道沉默地看著對方離去，確認再無他人，伸手拂開了桌上的教案。
教案下，黑色的信件露出一角。
三天後
咒術總監會會議上。
這次的會議規模空前龐大，幾乎所有的高層都到達現場，只為商議剿滅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一事。
據最新情報，他們委託精通追蹤溯源的咒術師，通過東京校校長夜蛾正道上交的信件，已經找到了對方的總部具體地址。
接下任務的兩人已經前往，但他們當然並不認為這樣就足夠，於是展開這次會議，意欲同咒術界其他兩個家族，集結咒術界中大部分咒術師力量，一同向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發起討伐。
禪院家已經被滅，按照他們的設想，其他兩家應該義憤填膺地主動參與進這次圍剿行動中。
可五條家派來的使者只是冷淡地說明了他們拒絕參與這件事的態度之後，就離開了。
「他們這是什麼態度！」一個高層在幕簾後憤怒地拍著桌子。
「別為了他們生氣。」有人勸他，「五條家一向是這樣眼高於頂的態度，自從他們那個六眼出生後就更是圍著他轉......哼，表面上執行討伐任務，背地裡不知道給自己的家族下了什麼命令，反正我們也不信任他。」
「況且，加茂家的使者不是已經在這裡了麼。」
被高層提到，加茂家的使者忙不疊上前向眾人低頭行禮：「我是帶著合作意向來的！」
這樣順從的態度使得在場不少高層都十分滿意。
「哼，這還差不多。」原先那人總算消氣了，光聽聲音都能想像到他在幕簾後捻著小鬍子的得意神態。
「既然人到齊了，那我們的會議就正式......」
「大人！！」有人突然推門而入，慌慌張張地跑到自家大人面前跪下。
「什麼人！你看不到這是什麼場合嗎？！」負責主持的高層覺得被無禮的下人拂了面子，厲聲責罵。
下人瑟縮一下，顫顫巍巍地指著門外：「不、不是，可是......可是外面被『帳』封住了，是任何人都無法離開的『帳』！」
「什麼？！」
「已經有好幾位大人去看過了，無論是簡易領域還是攻擊術式都沒法解除這個『帳』！」
彷彿為了印證下人的話一般，清越的聲音響起，彷彿從四面八方而來。
「如果作為咒術師的感官還沒有如同各位的大腦般鈍化，想必各位也該發現了，這裡已經被設下了無法出入的，對象是所有人。」
「離開的條件，是殺滿五十人。也就是說，按照現在『帳』內的人數來說，最多只有三個人能離開。」
聞言，人群騷動起來，緊張的氛圍在不大的空間中開始瀰漫。
「一派胡言！」一名老者從幕簾後走出，吹鬍子瞪眼地罵道，「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放不下多強的，在座各位都是咒術師，聯合起來還破除不了這一處？」
「是啊！」「大人說得對！」有人迎合他，緊張的氣氛總算鬆弛些許。
然而，那道聲音又陰魂不散地響起來了，彷彿是早已看破了他們的想法，這次，語氣帶了些微的諷刺意味：「你們在想著破除？白日做夢，愚不可及。」
「在場所有人都是咒術界身兼要職的『大人物』，相聚在這由天元設置了『安全』的地方，如果全軍覆沒在這裡，咒術界的穩定便不復存在......本應是如此的吧？」
昏暗的房間中，不斷響起的聲音如同敲響的喪鐘，宣告著他們無法逃避的命運。
「明明是這樣至關重要的時候，明明在天元監視的範圍內......為什麼精通術的天元大人沒有絲毫的行動呢？」
她點到即止，言外之意卻令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
無論是天元已經被控制，還是天元放棄了他們，或者是天元也無法解開這個，都通往相同的結局。
死亡。
「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一小時後還沒有見血，內就會自動開始逐個抹殺內的生物。五小時後，還沒能離開的人會被吞噬化作養料。」
空氣靜默了一瞬，而後有高層悄聲對著秘書說：「我帶來的下人有多少個？」
秘書卻高聲叫起來：「現在大家都是各憑本事活命，你別想我給你把下人帶過來殺！」
一語激起千層浪，頓時，「帳」內的人們就像是進了冷水的油鍋一般喧騰起來。
有人取出武器趁亂偷襲，有人乾脆和自己有仇的敵人拼殺，有人還在嘗試著敲打，卻被戰火波及。
已經沒有上位者與下人的區別了，在這場混戰中，所有人都只能各自為營，消耗咒力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與此同時，在眾人看不見的外部，「帳」的表面如同生長出了草木的根系一般，汲取著色彩各異的「營養」。
這是雨宮佑和天元一同設下的鬥獸場。
三天前，仍舊是七月一日。
雨宮佑派遣伏黑甚爾去送信，自己則通過天元開闢的特殊通道到達了薨星宮。
這是天元主動要求的特殊會議。
自從蘇我天音離開，他就顯得格外著急。
「你有想好對策嗎？」雨宮佑剛進內部，還沒坐下，他便焦急發問。
「沒想好對策，一切也可以按照原計劃進行。」雨宮佑彷彿無懼生死一般，漫不經心地說道，「最終的目的是誅殺羂索，他既然如此忌憚六眼，我就把六眼帶到他面前，再輔以其他戰力，難道這樣不能殺死他嗎？」
「如果你能掌握他的動向，雖然這樣也可以，可是你......」
雨宮佑打斷他：「天元，既然已經在這薨星宮裡老老實實地待了千年之久，就不用再參與這些陰謀詭計了。我就算是死，也會帶著羂索一起。你想排除羂索這個心頭大患，就只需要聽從我的安排。」
「之前你向我提過羂索最後實現目的的手段，死滅洄游，我現在希望你可以製作出類似的，用於......咒術界的那些高層。我需要收集他們的咒力，用於強化殺死羂索的術式。」
「你要把他們全都殺死？」天元的語氣聽起來很不贊同。
「你是想守護咒術界，還是想守護這些愚蠢腐敗的高層？讓他們化作砍向羂索的利刃，也算是他們死得其所。」雨宮佑毫不猶豫地說道。
天元思索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時間回到現在，雨宮佑關閉影像，靠在椅背中，隨手翻閱著桌上的文件，等待著客人。
房間內只有小野寺眀砂和伏黑甚爾。
後者則一語不發地站在她椅子側後方。前者則坐在地面，乖順地伏在她的膝上，自從那次墓園中的交談過後，她就格外黏人。
會社總部一片寂靜，沒有員工在總部待命，他們都被雨宮佑調離。
信件上殘留的可以指向總部地址的線索，自然是他們故意為之。
為的就是等待今天，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到來。
伏黑甚爾和小野寺眀砂一前一後紛紛擡頭，雨宮佑便知道，是他們進入了會社的「帳」中。
這裡安靜得有些詭異，五條悟和夏油傑先是提防了一陣，後來卻發現根本沒有想像中的伏擊。
他們暢通無阻地進入會社內部，看到了和一般公司沒什麼兩樣的辦公區域，一直排查到一個走廊的盡頭，房門內傳來了人的氣息。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很熟悉這道氣息。
因為沒有咒力，就連身體素質也不是很好，所以完全不加掩飾的人的氣息，只會是雨宮佑。
五條悟的手伸向房門把手，快接觸到的時候又鬼使神差地換了個方向，轉而敲了敲門。
「叩叩。」
「請進。」
熟悉到刻進骨子裡的聲音，讓兩人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房門打開，映入眼簾的，他們日思夜想的人正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
姿態鬆弛，和他們緊張的心跳聲對比鮮明。
她露出一個一如既往的笑容，柔和、可愛、泛著暖意。
「好久不見，悟，傑。」
回寢途中打開手機看到娟兒頂著夏油傑的臉扮鬼臉貓咪差點當場昏厥從樓梯上摔下去。
我不行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今天第二更會晚些——
第77章 吻
「......佑。」夏油傑低低地念道。
即使還是為那笑容感到動容，他們也沒有多上前一步。
空無一人的會社，伏在她膝上，卻表情陰冷的小野寺眀砂，和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殺意按而不發的伏黑甚爾。
這是一個陷阱，他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灰原和七海在哪裡？」
輔助監督在他們兩人被擄走的現場發現了大量屬於灰原的血跡，況且還有那封信......
「他們沒事。」
雨宮佑的回答讓他們鬆了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還是會不自主地信任她所說的話，又有些心情複雜。
五條悟直勾勾地盯著雨宮佑不說話，夏油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起頭，索性雨宮佑再次開口：「你們是通過那封信來找到這裡的吧？」
是這樣的。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雨宮佑獲取咒術界情報的來源，最近總算有了些許線索，可沒想到她的地址信息就這樣直白地送到了咒術總監會手上。
以雨宮佑的謹慎程度會犯這種被追蹤溯源的錯誤？他們當然知道這大概率是陷阱，繼續調查會得到的消息說不定更多，但還是忍不住來了。
夏油傑忍不住道：「你是通過輔助監督竊取咒術界的信息的吧？我們最近......」
「我知道你們的小動作。」雨宮佑眼眸低垂，像撫摸一隻乖順的貓兒那樣，輕撫著小野寺眀砂的發頂，「讓我猜猜......你們查到了瀧川太平？」
「......」無法反駁。
對方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調查進度，也就意味著，一切的信息都不可信，那個瀧川太平可能只是她掩人耳目的一枚棋子。
一直以來，他們見到的所有，好像都是她主動奉上的虛假。
五條悟與夏油傑在執行任務前剛剛得到了特級咒術師評定通過的認證，雨宮佑對咒術界的一切瞭如指掌，自然也知道這一消息。
可面對兩位特級咒術師，她卻是淡定自若，不見絲毫膽怯。膝上乖順地任她撫摸的是性格扭曲的一級術師，身後如盔甲侍衛般守護身側的是天與暴君。而她綢繆帷幄，極具上位者的氣質。
熟悉的笑容，此刻也陌生得令人心寒。
「那天在案件保管室，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五條悟忽然發問。
因為是戰鬥狀態，他沒帶墨鏡，那雙湛藍的眼睛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看著雨宮佑，一副要和她死纏到底也要問出答案的樣子。
雨宮佑低著頭，撫摸小野寺眀砂髮絲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悟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這樣的答案我不滿意。」
「那麼，就如你們所想吧。」她擺擺手，無所謂的樣子令人感到一陣煩躁。
「我在案件保管室裡發現了高層對小普的圖謀，又因心中固執的正義感而看不慣高層在咒術界的所作所為，然後就怒而開始謀劃這一切了。」
「別再對我們說謊了！」
雨宮佑冷淡地看著他，讓五條悟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無力感。
「比起這個，不如先來看看這個吧。」她拿出一個稜錐形狀的咒具，在上面點了點，一段影像便投射在側面的牆上。
她故意轉移話題，卻十分成功。
那是咒術總監會的會議，或者說，已經變成了咒術總監會的戰場。
影像中顯然是正在發生的事情，不論是高層那些老頭還是他們手下那些平日裡伏低做小的僕人們，此刻都是一副殺紅了眼的樣子，血漿四濺，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面對這樣殘忍的畫面，雨宮佑仍舊淡然地微笑著，甚至只是看了一眼，確認廝殺還在進行，就滿不在乎地收回眼神。她從桌上的盒子裡拿一了塊包著金色糖紙的巧克力，親手剝開餵給小野寺眀砂。
「咒術界的高層，咒術總監會，今天之後就要不復存在了哦。」
五條悟皺眉看著影像裡的血腥場面：「你真的是為了統治咒術界才這麼做的嗎？」
雨宮佑神色平和：「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讓多數的人類享有和平。」
「什麼？」
「無論是咒術界腐朽的統治階級，混亂的管理制度，還是咒術師與一般人之間無法逾越的溝壑，總都需要人去改變，如果沒有人站出來，我就是那個人。」
這番話不可謂不高尚，她神情淡漠，眉間含著一絲悲天憫人的聖潔感。
夏油傑的呼吸為她錯亂一瞬，愣了一下才追問：「劫殺星漿體，血洗禪院家，顛覆咒術界。清理所有咒術師，這就是你達成目的的方式？」
「天元偽善，禪院高慢，高層迂腐。」提到這些事情，雨宮佑微不可查地皺起眉頭，「後兩者不過是清理垃圾罷了，至於星漿體......則是咒術界改革必要經歷的陣痛。」
「接著呢？咒術界陷入一片混亂之時，你要做什麼穩定局面？」夏油傑問。
「你不會真的以為咒術界沒了這些高層就轉不下去了吧？」她掃來的一眼中有些許訝異，「上層的改朝換代又與一般咒術師有何干係？」
說到這裡，她因厭惡而皺起的眉頭轉化為一種惋惜，語氣輕柔，循循善誘，彷彿兩人只是不聽話的孩子：「短期的動盪和混亂都是為了咒術界和一般社會長久的穩定，如果悟和傑能夠理解就好了。」
詭異地，在聽過這一番話之後，夏油傑的心開始動搖起來。
「如果我說......我能夠理解呢？你會讓我參與進來嗎？」
五條悟轉頭看他，卻沒有說話。
「不行。」少女一次又一次地用話語判他死刑，卻未曾告訴他罪名，只用意義曖昧的話語含糊過去，「傑和悟都是特別的存在，所以不行。」
「你們只需要什麼都不做，然後等著新的時代來臨，僅此而已。」
乖乖坐好，然後等待著他人把既定的命運交給自己？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不是那樣的人。
「那麼，我們都無法接受。」
「......雖然我早就知道你們會這樣說了，但這還真是可惜。」
雨宮佑移開了安撫小野寺眀砂的手，後者滿足而溫馴地站起，走到椅背後的一側。
雨宮佑緩緩起身，綠通幽暗，彷若點點冥火，單薄的身形彷彿背倚著偽神的光輝。
「我將為這腐朽無趣的咒術界帶來革新。」
「沒有人可以阻擋。」
話音落下，原本沉默的伏黑甚爾倏然暴起，一拳將夏油傑打出數十米，撞碎了房間玻璃。狂風中，無數碎片翻飛，小野寺眀砂擋在雨宮佑身前，沒有讓她的身上多出一絲劃痕。
在夏油傑被打離房間範圍內的同時，小野寺眀砂擺出手勢，領域展開。
無盡的幻夢將五條悟包裹。
那個多次出現的夢境再一次重複，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少女迷人的笑顏，柔軟的手和臉頰。
她說，她也討厭酒精，還說，很喜歡掌握自己生命的感覺。
難耐的搔癢，曖昧的話語，伴隨著心動過速的感覺。
還有那句「別騙我」的回應——
少女語氣難辨喜怒，拒絕他：「那可不行。」
本應是冷漠的拒絕，卻又孩子氣地把慕斯抹回到他的臉上。
不會是酒精的原因，五條悟在夢中莫名地異常肯定，這樣強烈的心跳只能是為了她。
「佑......」
他低聲唸出她的名字，終於猛然從夢中驚醒。
六眼告訴他，他正處於小野寺眀砂的領域中，而領域的作用是致幻。
他卻無比確信，剛剛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然而此刻緊張的局勢並容不得他走神，脫離了領域控制的他立即意識到身邊危險的氣息。
回頭望去，那是一個造型詭異的方形盒子，靜靜安放在他身後一米左右。
待在這裡很不妙。
他的本能在提示他盡快離開。
可是，雨宮佑卻在前方一步步向他走來，臉上是如從前一般的笑意。
於是，腳下彷彿生根，再也無法挪動一步。
「看來夢境中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動呢。」
她在說什麼？他聽不懂。
「不過我聽到了哦，悟剛剛在喊我的名字對吧？這場幻夢的主題是『喜樂』，是最能讓人沉迷的幻境種類，悟卻見到了我？」
她的笑容變得狡黠，十分可愛：「讓我猜猜，悟對我的感情是......」
他的心臟隨著她的話語而提起來，「砰砰」狂跳，強烈程度並不比夢裡減輕半分。
不對，後面的東西很危險，他需要快點離開了，帶著佑也——
他的手抓住她雙臂的同時，她踮腳了上來。
接觸到她柔軟的唇瓣的一瞬間，五條悟的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眼前放大數倍的臉。
雨宮佑同樣沒有閉上眼睛，那雙直視著他的綠眸裡沒有柔情蜜意。
佑並不喜歡他。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泛著甜味的唇而怦然心動。
直到柔軟的舌尖在唇瓣游走，撬開齒貝猛烈地進攻。
五條悟僵硬的身體繃得筆直，睜大了雙眼。
等等等等，這太過——
溫暖的帶來了甜蜜的巧克力氣味，夾雜在其中的，還有一絲酒精的苦澀。
然後，溫暖褪去，獨留巧克力的甜香和酒精在大腦中作亂。
佑，好像沒必要用酒心巧克力的。
五條悟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遲滯的思維緩慢運轉著，想的卻仍舊是那個。
這個超規格的，已經足夠，足夠讓人頭暈目眩了。
......同時。
也糟糕了呢。
獄門疆開啟，他的身體被束縛住，連帶著咒力也被壓制到無法使用的程度。
雨宮佑接過氣憤到渾身顫抖的小野寺眀砂遞來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嘴角的巧克力，眼神清明，不帶絲毫旖旎。
或許是酒精作亂，讓他的大腦搭錯了弦，或許是失去了戰鬥能力，沒必要再提防什麼，他反而放鬆下來，像往常一樣，撇著嘴埋怨：「啊......所以親就是為了這個？我好傷心哦，佑。」
「抱歉，悟。」她只是憐憫地揉揉他的發，順著側臉劃過，而後無情地收回手。
「獄門疆，關。」
作為讀者我（看到別的太太的戲）大呼過癮，作為作者腳趾扣地（癱）
第78章 掌權
獄門疆閉合，將五條悟封印其中。
咒具表面眼瞳的顏色化為和內在關著的六眼一般的蒼藍，眼珠不斷地轉動著。
雨宮佑卻並不覺得可怕，俯身伸手，欲拿起獄門疆。
她抓著獄門疆向上一提。
小巧的方塊重若千鈞，紋絲不動。
「......羂索可沒有告訴我這東西還有『消化』時間。」雨宮佑嘆了口氣。
她並不知道獄門疆內是否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不過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五條悟聽到羂索的名字還更好。
領域早已解除，雨宮佑轉頭看向被砸出一個大洞，不斷漏著風的落地窗。
外面的空地上，伏黑甚爾和夏油傑正在纏鬥。
夏油傑的實力在這段時間以來有了肉眼可見的成長，星漿體事件時，對上伏黑甚爾還是一邊倒的局面，此時已經能打得有來有回。
不愧是特級咒術師。
他能夠被評定為特級咒術師，也不止是精進的實力，還有終於熟練掌握之前收服的特級咒靈的用法的功勞。
雖然被咒靈操術吸收的咒靈實力會停滯在被吸收那一刻，但是真人在被吸收時，就已經掌握了術式的終極，領域展開。
也就意味著，只要真人沒有被祓除，夏油傑的手上就握著領域展開的能力。
這便是雨宮佑沒有叫日車寬見來代替伏黑甚爾的原因。
日車寬見的領域雖然可以對抗真人的領域，但是除此之外，便難以應對夏油傑的其他咒靈。
而伏黑甚爾作為完全的0咒力，不會被領域自動鎖定，在領域戰中可謂是來去自如。
確定眼下局勢伏黑甚爾可以應付，雨宮佑淡淡收回目光。
再次嘗試拿起獄門疆，這次十分輕鬆，獄門疆落入手中。
「眀砂，我們該走了。」
樓下的伏黑甚爾若有所感，擡頭，破碎的窗邊已經不見了人影。
這就代表封印已經順利完成，自己也該找機會離開了。
他的進攻欲望減退，動作收斂起來，與他對戰的夏油傑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
怎麼能讓他就這麼逃之夭夭！
他毫不猶豫地放出真人，特級咒靈的手和口中的數雙手同時掐出手勢，領域展開——
黑色的領域延展閉合，可原本應該將對手困在原地的領域內卻空無一物，。
夏油傑略一思索，便理解了原因。
他當即解除領域，附近早沒了伏黑甚爾的身影。
夏油傑的眉頭深深皺起。
嘖，作戰之前還是沒能查到足夠多的情報。
只不過為何突然撤離？
他忽而意識到什麼，猛地擡頭看向樓上。
「悟！？」
無人回應。
他毫不猶豫，回到辦公室內。
人去樓空。
悟被帶走了......？
房間內除了被他砸破的落地窗和被狂風捲起散落一地的文件顯得有些雜亂，其餘一切的家居擺設都整整齊齊，沒有打鬥的痕跡，卻有過小範圍領域展開的咒力殘穢。
與上次他被襲擊後在薨星宮入口處留下的咒力殘穢相同，也與被記錄在高專緊急事件咒力殘穢錄中的某個殘穢一致。
小野寺眀砂擁有領域，這是上次星漿體事件之後就知道的事情。
他之前以為這個領域的作用是在伏黑甚爾向他發起攻擊的時候輔助進行攻擊，如今看來或許並不是如此。
他信任五條悟的實力，如果是攻擊型的領域，五條悟不會連反抗都無法做到。
「強制控制，或者是影響精神的領域嗎......」
沒有離開的咒力殘穢，悟是怎麼被帶離的？
夏油傑思考著，眼神落在地面的文件上。
那是一沓被裝訂好的文件，只是被狂風吹起時有幾頁鬆動，脫落下來。
夏油傑把文件重新收攏起來，翻閱，試圖從中多獲得一些信息。
文件是打印出來的，各地區輔助監督送來的工作報告，每一份文件的末尾都有雨宮佑親筆批覆。
這些文件光是看著就令人感到心驚，他們只知道她獲取消息的來源是輔助監督，卻並不知曉她已經對輔助監督滲透至此。
不，比起說是滲透，倒不如說是完全掌握了管理輔助監督的權限。
不止如此，從文件的內容還能得出，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員工早已和一般咒術師一樣，執行祓除咒靈的任務了。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竟然一直在和敵人共事？！
夏油傑突然理解雨宮佑在面對他問的「如何平定混亂」時會表現出那樣訝異的表情了。
按照現在的情況，她早在暗中成為了咒術界的一把手，就算咒術總監會就此消失，咒術界的各個齒輪還是會有條不紊地繼續運轉下去。
翻閱著文件，其中一份報告引起了夏油傑的注意。
與其他一般匯報日常事務的報告不同，這份文件是對某個高層的監視報告。
「高層」這一詞眼立即吸引了夏油傑的注意。
他和五條悟正是推斷高層中有誰或是什麼東西影響了雨宮佑。
被監視的對象是一位剛入中年的高層。
這位高層在咒術總監會中並不顯眼，沒有什麼特別的政績，也從未聽聞有什麼過人的能力或手腕，報告的監視內容卻顯得十分謹慎，基本沒有關鍵內容，只是報告這位高層的居所日常有誰出入，高層大致的動向。
表面上看起來就和這位高層的為人一樣，毫無特別之處。
對如此普通的人，採取過於謹慎的監視態度，這就顯得很不同尋常。
夏油傑又向後翻，來到報告的最後一頁，雨宮佑親自批覆回答的一頁。
她在上面留的文字令他遍體生寒，呆立原地。
雨宮佑並沒有對報告本身作出答覆，而是寫了一段他人只看文件的話會感到莫名其妙的文字。
「不要因為好奇去探查這個人，他很危險，想要你的命。未來你需要小心提防身邊的一切，切記不要獨自行動。我會幫助你。閱後即焚。」
她在對自己說話......？
夏油傑意識到，從自己來到辦公室調查信息，撿起文件，到開始翻閱，看到這一頁被吸引目光的一系列行為都被雨宮佑所預判到。
他仍舊在她鋪就好的道路上前進著，像是運行的列車，不斷向前，卻又從未脫離軌道。
比反叛心理更顯一步升起的，是緊張到有些呼吸不暢的感覺。
這段留言表露出的信息，比他們之前任何一種推斷清晰，比起雨宮佑先前任何含糊不清地敷衍都要更加直白。
果然有什麼人在影響著她！
那人還想要他的命？夏油傑從不知道還有人暗中覬覦著自己的性命。
而且看她的態度，她判斷得出了不可輕舉妄動的結論。
對方的實力恐怖至此？或是手握了何種把柄？他需要......不，按照佑的意思，他不會查得到有關這人的有用信息，還可能打草驚蛇。
夏油傑抓著手中的一沓文件，將文件捏出了深深的褶皺。
無法判斷，無法探求。這種感覺，像是大霧散去，卻發現自己與真相之間仍隔著一層薄紗。
片刻過後，明亮的火光吞噬了紙張，將文件徹底燒成灰燼，隨著窗口灌進的風一同被吹散。
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接手了咒術界，雨宮佑作為非術師，成為了咒術界明面上的最高者。
會社的幾個管理層代表會社向幾大勢力說明了咒術總監會已經被消滅取代的現狀，又通過輔助監督一級級通知下去，讓一般咒術師也統統意識到頂頭上司換了人，權力的更疊進行得迅速而又悄無聲息。
當夏油傑回到高專後，迎頭就是這樣一則重量級的消息。
他已經不覺得驚訝了。
雖然突然，但也算意料之中，咒術總監會已經不剩幾個活人，雨宮佑早在很久之前就已在暗中，此時不過是現身於人前罷了。
唯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政府那邊，咒靈祓禊株式會社剛剛上任，政府便發來賀電，完全是鼎力支持的態度。有心之人想想就能明白，咒靈祓禊株式會社一定早就和政府搭上了線。
沒人會站出來指責，這麼做沒有意義，況且大家現在自顧不暇。
御三家——現在或許應該稱作御二家？他們的態度很保守。
五條家在聽聞五條悟被帶走後很是著急，但是五條悟在這之前似乎警告了他們什麼，五條族人什麼都沒有做，像透明化一樣。夏油傑猜測他們可能在等待他們的神子自己回來。
加茂家在最初是完全偏向咒術總監會的，可現在討好的對象沒了，他們一時間六神無主，面對咒靈祓禊株式會社的強勢接手也沒有太過於反對。
畢竟那可是滅掉了禪院家的組織，他們也不好當那被槍打的出頭鳥。
至於一般咒術師的態度......
確實是有人反對的，但大部分人都淡然接受了。
因為他們發現，輔助監督的任務還在繼續正常派發，酬勞也在正常交付，會社也沒有一上來就推行什麼剝削人的制度搞強權統治，反而似乎是優化了輔助監督工作的系統流程，幾天內，便使他們原本陰間的工作時間變得十分健康。
咒術總監會都沒了，也沒人的利益受損，那還反對個什麼？
據有輔助監督熟人的咒術師透露，會社正準備利用計算機，統籌規劃每片區域的咒術師工作量與工作時間，更好地進行咒術界的管理。
「聽起來就非常的......現代化。」在這無數事件交錯的緊要關口，夏油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甚至有點想吐槽。
「沒想到她的勢力已經無聲無息地滲透到這個地步了......」夜蛾正道感慨著，話語中夾雜著嘆息，態度卻也不是很牴觸。
夏油傑知道他在家入硝子被綁架後就開始發愁，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同樣被綁架後更是愁得日日咳聲嘆氣，頭髮大把大把地掉，讓人擔心他會中年禿頂。
而他帶著五條悟失蹤的消息回來後，夜蛾正道卻一改愁容。
而夏油傑明明還沒有把被綁架的學生都安好這件事匯報給他。
他不由地將疑問問出口，夜蛾正道聞言，從一副內置的口袋中拿出一封純黑的信，拍拍他的肩膀。
「我已經知道他們平安無事，辛苦你了。」
夏油傑想拿過信一看究竟，信卻被夜蛾正道收回，與他的指尖堪堪擦過。
「她在信裡說，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沒有人是安全的。」
「夏油，現在我們或許只能相信她了。」
報告！急需評論燃料補充能量！
第79章 計劃
權力的交替表面上風光顯赫，背地裡的暗流洶湧則無人可知。
當雨宮佑帶著封印了五條悟的獄門疆出現在羂索書房中時，臉上並無同往常一樣的淡然，而是隱含著焦急。
邁入房間的那一刻，她腳步微頓。今天她戴了眼鏡，顯然是看見了房間內的兩個咒靈，裡梅也同樣站在房間的一角，神色冷淡。
兩個咒靈其中一個比較低矮，頭頂和兩側象是火山，不斷地散發著熱意，另一個則十分高大，眼睛中伸出兩根樹枝，手臂被白布包裹著。
羂索坐在圓桌旁，看出了她的怔愣，微笑著對她說：「哦，對，你還沒見過。這是漏瑚和花御，從人類對大地和森林的恐懼憎惡中誕生的特級咒靈。」
羂索明知她和兩個咒靈打過照面，並且根據那天異常的室溫和茶杯突然碎裂的情形，雨宮佑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卻還是煞有介事地給她介紹，真是惡趣味沒處使了。
但反駁他也沒有意義，雨宮佑於是順著他的意對兩個特級咒靈點頭：「您好。」
兩隻特級咒靈都長得很有特點，根據外形便能判斷出誰是漏瑚誰是花御。
花御沒有做聲，只微微點頭，漏瑚就顯得焦躁許多，他投來的眼神中是明晃晃的不屑和厭惡，雨宮佑猜想在對方眼中自己可能是蟑螂之於人類的形象，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不是羂索的棋子，對方一定會立刻將自己抹殺。
見兩個咒靈都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雨宮佑問過好後便徑直走到羂索面前，將獄門疆放在桌面上。
「五條悟已經被成功封印了。」
「你做得很好，佑。」羂索表現得十分滿意，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是令人感到不適的虛偽的欣賞，「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還能將咒術總監會屠戮乾淨，取而代之，很不錯。」
「您過獎了。」
「既然你已經成功完成了你的使命，我也該兌現我的承諾......」羂索說著，手就伸向雨宮佑的右手。
「大人。」雨宮佑略帶急切地打斷了他，「我改變主意了。」
羂索故作疑惑：「哦？為什麼？」
「我的弟弟，雨宮普，被受肉者奪去身體後離開了。我其實......我其實知道他是受肉者，但一直在尋找剝離他的辦法，可這一點被他發現了。」雨宮佑神色黯然，祈求道，「既然是您放下了受肉咒物，那您是不是有方法可以讓小普回來？」
羂索把玩著獄門疆，繼續進行在雨宮佑眼中浮誇到不能再浮誇的表演：「哦？還有這種事？」
「你說得對，我是契約的締結者，自然有讓你弟弟回來的辦法。」
雨宮佑眼前一亮：「請您幫助我，只要能讓小普回來，我願意繼續為您效力！」
羂索微笑著凝視她，沒有說話。
雨宮佑一邊演著，一邊暗自想，或許在羂索的眼中，自己的演技也同樣虛浮，只是兩人都有虛與委蛇的耐心，看破不說破。
當然，該演出的劇目還得照常進行。
於是雨宮佑的眼神暗淡下來：「......當然，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被您利用的價值了......」
「怎麼會？」羂索挑眉，「佑，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經比大多數為我效力的人要出色了。」
「你的手下有天與咒縛，有擁有領域的咒術師，你還可以為我操縱管理咒術界，你能做到的事情還有很多。」
「那麼......」
羂索將獄門疆重新放回桌面：「我同意了。我會幫你尋找那名受肉者，再為你提供剝離靈魂的方法。」
雨宮佑強裝鎮定，卻又難掩喜色：「謝謝您！」
「不必謝我，這些不過是小事。」羂索從圓桌的夾層中取出一個國際象棋棋盤，「要不要再和我對弈一局？」
「當然。」雨宮佑欣然上前，坐到羂索對面，打開棋盒，慢條斯理地擺放著棋子。
其實，這也算是一個機會，因為她需要放置可以監聽羂索的咒具。
她必須得獲取羂索何時對夏油傑發起襲擊的情報，不然形式就太過於被動了。
雨宮佑的指腹自然地蹭過一枚兵，把它放到棋盤上。
不過，她心中對下棋這件事仍然滿是牴觸。看著獄門疆表面那數隻湛藍的、轉動著的眼珠，一想到要在這些眼睛的注視下和羂索下棋，她就感到一陣強烈的不適。
「這時候還下什麼棋！？還不快點商量咒靈操術的事情！」漏瑚急躁不滿地開口，正中雨宮佑下懷。
咒靈操術......果然，五條悟一被封印，羂索就立即敲起了掠奪夏油傑身體的算盤。
雨宮佑擡眸，正巧對上羂索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還在觀察！
心中一凜，雨宮佑連忙收回眼神。
「漏瑚說的也對。」
所幸，羂索沒有揪著她不放。
「那麼，佑，你就先離開吧，之後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的。」
「是，大人。」雨宮佑順從地將棋子放回盒子中，起身離開書房。
雨宮佑走後，漏瑚不滿地問他：「那個人類不是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嗎？留著做什麼？」
「不要這麼絕情嘛。」羂索眯眯眼，一副笑面虎的嘴臉，「畢竟人家也剛剛幫助我們封印了六眼，立下大功一件。」
「況且......想要她的命的人還不少呢。」
隨著羂索的話語，打開一扇暗門，不耐煩地靠在門框的，正是蘇我天音。
「有事？」他雙手環胸，微仰著下巴，帶著一種天然的高傲氣質。
「我們要商量捉捕咒靈操術的，你也需要參與進來。」
羂索說著，從象棋盒中輕輕取出一枚白色棋子，仔細轉動摩挲著，最終看到棋子底座的色澤不大勻稱。
他忍不住無聲地勾起嘴角。
瞧瞧他發現了什麼？自作聰明的孩子留下的小禮物。
他不緊不慢地宣布：「時間定在十日後的上午十點鐘，我會遠程放下不允許夏油傑出去的『帳』，由里梅，壺漏和花御去圍剿夏油傑，保證屍體大概完整就好。」
「我知道了。」漏瑚面色不善地回答，「就是那個小鬼殺了當時即將成為特級的陀艮......我一定會讓他在死前好好感受一下恐怖的滋味......」
羂索聳肩：「你想洩憤隨意，可要記得留個全屍。」
他們商議過其他細節之後，兩隻特級咒靈和蘇我天音都離開了書房。
羂索將白色棋子輕輕放回盒中，沒有關上，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又低聲笑起來。
他自言自語般，故意對著白棋說道：「不殺她的理由......呵呵，當然是想看看已經走上絕路的她還能做些什麼反抗我......千年以來，可少見有這樣的樂趣。」
怎麼可以在聽到朋友的術式名稱時分神呢？
她一直是很謹慎的，可如今，一步失誤，滿盤皆輸。
況且......羂索想起她一直穿著黑色襯衫，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臂。
那裡是什麼他並不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雨宮佑一定背著他留了後手。
這就是她反抗他的方式麼？羂索無聲地笑起來。
「這場棋局的結果已經注定，她又會走哪一步來垂死掙扎？」
走出羂索府邸，聽著耳邊傳聲咒具傳來的聲音，乘車回到街區，而後被早已等候多時的伏黑甚爾接走。
耳邊不斷響起的交談為她提供了不少信息，其中就有最重要的進攻日期和時間。
還有，蘇我天音果然已經到了羂索身邊，這也是十分重要的信息。
只不過在這之後，羂索的自語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雨宮佑光是聽著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見到伏黑甚爾的瞬間，她終於忍不住臉上有些扭曲的厭惡表情，皺眉撇嘴，在黃色路燈下更顯情緒鮮明，伏黑甚爾頭一回見她做出幅度如此誇張的表情。
這表情自然不會是因他而產生的，一定是那個她一直忍受對抗著的心腹大患。
「累了？」他問，順便將帶來的外套搭在她肩上。
雨宮佑的搖搖頭，回答從未如此直白。
她說：「真噁心。」
坐在房間的書桌邊，雨宮佑在紙上勾勾畫畫著。
既然已經知曉了敵方的動向，就要依此來進行反制措施。
已知羂索那邊擁有的戰力是：羂索本人，兩隻特級咒靈，裡梅，蘇我天音。
按照最壞的打算，假定羂索，兩隻特級咒靈和裡梅都擁有領域，前往圍剿夏油傑的三人就都擁有領域，雨宮佑至少需要把小野寺眀砂和日車寬見都派去才能維持領域戰力基本的平衡。
還不夠。
雨宮佑托著下巴想，再把伏黑甚爾也加上，才能穩定地保下夏油傑。
在保住夏油傑的同時，解放五條悟，突襲羂索。
還是領域的問題......
雨宮佑想到了另一個擁有領域的人選。
或許，她可以嘗試詢問九十九由基，願不願意加入到天元和她的羂索討伐中。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要在這份的基礎上增加一些面對突發情況的備選項。
雨宮佑在紙上寫下「釋魂刀」一詞，又著重圈起來。
嗚嗚嗚今天去聽講座早上六點出發晚上七點才回，吃了飯回來就八點多了，寫不完，根本寫不完——
本章私設：陀艮在還是特級咒胎時被五條悟和夏油傑祓除（詳情請見第七章 ：沖繩）
馬上正文完結了，番外的徵集我放評論區置頂，大家可以提出自己想看的番外，我看著寫寫。
第80章 風雨欲來
七月中旬，連續幾天的陰天，讓空氣濕熱到悶得人喘不過氣來。層疊的烏雲黑壓壓一片，其中彷彿醞釀著某種災禍即將發生的氣息。
夏油傑的生活風平浪靜，循環著吃飯、睡覺、訓練的日常。
唯一不同的，是朋友都不在身邊，而且也沒有再接取過任務。
雨宮佑一定是做了什麼，別說他主動接取任務，他這段時間甚至沒見過輔助監督的身影。
這種身處風暴中心卻又被蒙著眼睛的感覺，難免令人煩躁，不過，夏油傑並沒有著急，他選擇相信雨宮佑的判斷。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坐以待斃，他增加了校內訓練的時間和強度，謹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接下來就只能如夜蛾老師說的一樣，相信她了。
為了防止夏油傑身邊的人被羂索擄去用作威脅他的籌碼，也為了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雨宮佑提前將他們保護起來，早早又放出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被她殺死的假消息。
這種消息騙不過羂索，不過至少能讓他知道幾人是在她這裡，嚴加看管，綁架他們的消耗很大。
為了防止夏油傑在任務途中被突襲，雨宮佑下令所有任務不許發布給夏油傑。
在羂索所說的十日到來之前，任何一點失誤都可能讓計劃產生變化，打雨宮佑一個措手不及。
為此，雨宮佑幾日以來每天都睡得很少，一有空就監視檢查各種情報，防止意外發生。
伏黑甚爾看到她這樣嚴陣以待保護夏油傑的態度，都不由得說她：「那小鬼現在簡直跟個長髮公主似的。」
雨宮佑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即使鎖在高塔裡，公主最後還是被王子奪去了，我這個巫婆可要更加努力才行。」
況且......
雨宮佑的眼神移動到手裡的報告上。
除了長髮公主，他們這邊還有個睡美人呢。
羂索平時深居簡出，據輔助監督傳來的報告，他這次卻反常地前往伊豆，坐船出遠海進行了一天游。
目的是什麼，這很好猜。
封印六眼是羂索幾百年以來最重要的願望，什麼都可以假借他人之手，唯獨獄門疆不行。
所以，他一定是找了個「好地方」，親自處理獄門疆。
伊豆，遠海......日本海溝？最深處正好在伊豆諸島東南側。
即使鑰匙已經被他統統毀掉，還是多防備了一手麼？那他會不會還製作了可以監視獄門疆封印的東西？
需要思考的東西一起頭就停不下來，雨宮佑只能告訴自己，即使羂索識破了她的目的，她也不得不把五條悟放出來，除了會讓羂索對六眼有所防備之外，計劃還算是沒有大的改變。
羂索這人真是......有夠噁心。
她使用術式打開天元手中的獄門疆·里之後，五條悟仍會從表中解放，到那時，他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深海。
不過雨宮佑並不擔心，據她所知，五條悟在被她封印之前就已經成功研究出了「蒼」和「赫」的新用法，遠距離移動，配合無下限，雨宮佑不信他會死在深海裡。
接下來是如何在羂索未發現五條悟被解封前聯繫到他。
比起判斷出他解封後首先會去哪裡，不如在他最可能去的地方都提前安排好信使。
首先是五條家。
雨宮佑傳訊給五條家，讓對方派了個主事的來。
五條家的人面對雨宮佑沒有表現出多麼畢恭畢敬，但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畢竟他們不知道自家的六眼正式被眼前的人所封印，只知道五條悟曾經囑咐過不要與咒靈祓禊株式會社敵對。
不過在雨宮佑提到五條悟之後，對方一下就緊張起來。
看得出五條悟在五條家的地位舉足輕重。
雨宮佑告誡他，如果五條悟歸家，一定不可聲張，要在第一時間控制消息。
「然後把這封信交給他，不可以讓任何人看到或者傳播他回來這件事。」
事關五條悟，主事人忙不疊答應下來。
其次是高專方面。
一開始雨宮佑考慮的人選是夜蛾正道，不過他與自己已經有了其他交易，身份又是校長，如果五條悟見到他，意味著很多無關者也可能同時見到五條悟。
翻著資料，雨宮佑看到了合適的人選。
高專東京校高三生，一級咒術師冥冥。
由於之前她只在週末前往高專，一直沒有遇見過這位學姐。
據收集到的資料來看，「冥冥」是假名，而她本人能力出眾，經常接下來自各方的委託，並且總能順利完成。
是和曾經的伏黑甚爾一樣，給錢就能推磨的鬼。
不過冥冥學姐看來要更加視財如命一些。
單純是為了錢財而行動，從不歸屬於任何一方，這樣的人反而可信。
雨宮佑邀請她來，將需求告知於她，在看到雨宮佑給出的價格後面的0的個數之後，冥冥連一秒都沒有猶豫便直接答應了。
看來她很滿意這個價格，回復都熱情了兩分：「知道了，我會拜託烏鴉監視，在他回來之前把他攔下來的，出手闊綽的社長大人。」
接下來就只剩自己這邊，五條悟不大可能去自己從前的住所，如果他解封後第一時間是想找自己，大概率會回到總部的辦公室。
只要在那裡放一份信就好。
五條悟的事情解決之後，九十九由基這邊也有了回復。
她向來獨來獨往，又不被羂索所關注，沒有洩密的風險。
面對九十九由基這種比較直爽的人，打直球還會讓對方觀感更好。雨宮佑便向她直接坦白了羂索的事，問她要不要加入。
對面在短暫的思考之後，答應了她的邀請。
面對雨宮佑的道謝，她這樣說：「畢竟我其實也和天元有些關係，解除了這個禍患，天元就再也不需要星漿體，不幸成為星漿體的人便可以解放了。」
這下便是萬事俱備。
第十日，陰雲不散，天上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雨宮佑的監聽咒具被她隨身帶著，寸步不離。
直到聽到一句「你們該出發了」，雨宮佑立即聯繫已經暗中守在夏油傑身邊的小野寺眀砂三人注意警戒。
而她現在正和九十九由基一道，在羂索的府邸附近的某處住宅中埋伏。
等她把五條悟解封，她們就會一同突襲羂索，等待五條悟的支援，將羂索徹底抹殺。
當世唯一自己擁有領域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和被羂索忌憚了千年的六眼術式擁有者五條悟，這兩人合力就算不足以至羂索於死地，也絕對能讓他無法逃跑。
夏油傑那邊的戰力是富餘的，只要那邊打完以後支援過來，頂尖的術師一同圍剿羂索，她不信他能以一敵百。
「你把身邊最可靠的同伴都送去保護他了呢。」九十九由基拍拍她的肩膀，調笑著，「沒關係，大姐姐會努力保護你的。」
「真的幫大忙了。」雨宮佑也勾唇輕輕笑了笑，緊接著望向手中的獄門疆·里，正了神色。
這個「裏」看起來比「表」要正常得多，黑色的外殼樸實無華，六面中只有一面有一道被縫合起來的縫隙。
她把獄門疆縫隙朝上放到桌面，掀起袖子，解開手腕處包裹著的黑布。
即使消除顏色和殘穢，手腕處的印記也會隨著時間逐漸加深，如今，她手腕上那個花紋繁複的印記，黑得比墨色更濃，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你這是......」九十九由基的笑意淡化，驚訝地看向她。
雖然她辨別不出這印記代表著什麼，但通過咒術師的直感，她能判斷出這絕不是什麼好東西，甚至，這印記很危險。
「這就是羂索對我的詛咒。」
雨宮佑看起來十分淡然，她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印記之上的黑色軟質小卡片上。
在這個咒具下面停駐的，除卻已經讓她的感受麻木的疼痛感，更是解開封印的鑰匙，是她翻盤的希望。
「由基，小心哦，我也不知道獄門疆被打開時會發生什麼。」
她用手腕抵著獄門疆，死死貼緊，右手下移，用獄門疆的稜角移去卡片。
在卡片被移開的一瞬間，光芒大作，雨宮佑下意識擡起左手捂住眼睛，右手僵硬著不敢亂動，九十九由基則是皺眉勉強眯著眼睛，防備著意外。
隨著光芒消失，雨宮佑腕下一空，她驚訝地向桌面看去，獄門疆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她刻著印記的右手空落落地舉著，鮮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滴落在桌面上。
終於......這個傷口作為鑰匙的使命完成了。
雨宮佑有些茫然地收回手，看著天逆鉾劃出的傷口不斷地湧著血，順著雪白的小臂下滑，與以往的感受都不同的疼痛讓她意識到計劃成功，心中感到一陣暢快。
「成功了......嗎？」九十九由基挑眉看著空無一物的桌面。
「一定是這樣。」雨宮佑從口袋中取出創可貼，包在傷口上，壓迫止血。
如果羂索在獄門疆上動了手腳，使五條悟破除封印能被感知到，那他現在一定有所警戒，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了。
「由基，趁他還沒機會轉移，我們得快去找羂索的麻煩了。」
第81章 反將一軍
羂索府邸。
漏瑚、花御，裡梅離開後沒多久，羂索若有所感地擡頭看向某個方向，隨後便起身，偏頭微笑對著蘇我天音。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什麼？」蘇我天音一愣，茫然看過去，只見羂索神色如常。
他不由得皺眉發問：「不是說我們在這裡留守，等著他們帶夏油傑的屍體回來？」
「啊，我只是突然改主意了，盡早得到夏油傑的身體，對我的計劃來說不是更好嗎？」羂索的語氣輕鬆得像他只是突然決定要去公園野餐。
「......確實如此，不過你這齣爾反爾的個性還真是麻煩。」蘇我天音無語凝噎，顯得有些不耐煩。
羂索聽到他的話，輕笑一聲：「這麻煩的性格才是我能活到現在的理由。」
說罷，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蘇我天音只得跟上，臨出門時，他回頭望了一眼羂索剛剛坐的地方。
圓桌上，有一片白色的齏粉。
當夏油傑意識到危險氣息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帳」所籠罩，無法逃離了。
被設下了以「所有人都可以隨意進出」為代價，實現「夏油傑無法逃離」的效果的帳，簡直是明晃晃的針對。
比起緊張，他更多感到一種「這個時刻終於到來」的實感。
帳的範圍很大，籠罩了整個後山，即使駐留在高專的咒術師發現異常，要趕來支援也需要一定時間，這還不算在路上被攔截的可能，而敵方一定做好了速戰速決的準備。
果然，就在自己剛召喚出偵查用咒靈之後，兩個特級咒靈出現了。
「就是這個小鬼吧......呵，我一個人就足以殺死他了。」火山頭的咒靈用陰毒仇恨的眼神死死盯著他，頭上的三個火山口噴著火，在它附近，就連落下的雨水都被憑空烤乾。
本來因為終於下雨而涼爽一些的空氣再次悶熱起來。
與此同時，剛剛放出的咒靈也傳回了還有一人在遠處遠程支援的信息。
兩個特級加上一個實力不明的咒術師......有點麻煩。
對面的咒靈對他的殺意異常濃烈，夏油傑沒有半分懈怠，放出真人，虹龍和裂口女三個特級咒靈用作進攻，同時放出大量低級咒靈用於移動和防禦，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連曾經收服的特級咒胎都放了出來。
不知為何，在他放出特級咒胎之後，那邊的怒意更盛了。
特級咒靈與特級咒靈之間也是有區別的，不僅在於有無領域，基礎實力也很可能天差地別。
戰鬥經驗和意識也極其重要，這兩隻特級咒靈的即使明顯散發出盛怒的氣場，動作也仍然穩定，顯然是具有豐富戰鬥經驗的。
他的咒靈除了依靠本能的作戰能力，並不能獨立思考，如果做出超出本能的動作，就需要他親自調度。
即使有三隻特級也還是很危險麼......
「嘖，終於找到了。」
嬌俏的女聲在身後響起，話語間滿是不耐。
夏油傑回望，那裡是預料之外，又算是預料之中的人。
「如果不是事關姐姐，他就在這裡死了算了多好......」小野寺眀砂幽幽嘀咕著。
旁邊是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拿著法槌的日車寬見，聞言，他一臉習以為常地告誡對方：「小野寺，這話被雨宮聽到了可是要生你的氣的。」
「怎麼，看到她派了這麼多人來支援你，感動得要哭出來了？」伏黑甚爾沒有理會另外兩人的對話，挑著眉有些不爽地看向夏油傑。
其實和小野寺眀砂的心思相同，如果不是雨宮佑的要求，他也是比起這邊更想去保護她的安全。
「啊，是有點。」夏油傑輕巧地回答，心情不錯。
他想到了雨宮佑可能會派人來保護他，不過沒想到竟然是幾乎傾盡她全部的主要人力。
為這樣的重視感到愉快的同時，他也有些擔心雨宮佑那邊的情況。
她的身邊是否有人保護？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他把眼神重新放回敵人那邊。
只要他們這邊速戰速決，就能更快趕到她的身邊。
「人類還真是唧唧歪歪的低等蟲子......」對面的特級咒靈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似乎知道他會有援軍，但仍十分不耐，言語間對人類充滿了厭惡。
夏油傑挑釁：「是麼？可你們不就是從人類的......」
「別再廢話了！」漏瑚手中火光匯聚，直直向著夏油傑衝來。
日車寬見上前阻攔，自己卻被地面突然冒出的粗壯的植物根繫帶到空中。
「嘖，我先解決這棵樹。」
法槌化為長劍，他在樹根上奔跑，一邊用劍砍斷不斷襲來的根系。
夏油傑用的手中突然出現一隻厚實的橢圓咒靈，防下了漏瑚的一擊，操縱虹龍將它撞飛，頭頂卻又突然出現尖銳的冰錐，飛速下落，避無可避。
「啪！」冰錐被紅色長棍一掃而過，打碎為冰渣。
收回游雲，伏黑甚爾不屑地輕笑一聲：「就這？」
「冰系咒術師在兩點鐘方向，三百米。」夏油傑適時將裡梅的位置報告給幾人。
「我去殺。」伏黑甚爾說罷，便瞬間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下一秒，遠處傳來轟鳴，幾顆粗壯的樹在巨響中倒下。
小野寺眀砂的體術和術式算是在這場戰鬥中最弱勢的，漏瑚和花御都能通過大地感應敵人的動向，她致人失明的術式不起作用。
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小野寺眀砂便一邊輔助著夏油傑，一邊尋找展開領域的時機。
裂口女用簡易領域將漏瑚的動作限制的瞬間，小野寺眀砂毫不猶豫地展開領域。
她控制了領域的範圍，只將漏瑚、夏油傑和她本身籠罩其中，小範圍的領域展開能讓咒力消耗減少，延長領域展開的時間。
對面的特級咒靈果然也擁有領域，沒有絲毫慌張，冷笑著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領域展開——蓋棺鐵圍山！」
瞬間，本就偏高的氣溫愈發炙熱，裸露在外的皮膚彷彿都要被灼傷。
好強的領域！
小野寺眀砂眉頭緊皺，增加的咒力的輸出。
膚色灰白，遍布著縫合線的人形咒靈雙眼無神地奔向敵方的領域中，無視髮絲和衣物上已經燃燒的火焰，做出領域展開的手型。
黑色領域在火山岩漿領域中吃力地展開，與小野寺眀砂的鏡花水月一同才和漏瑚的領域對抗成持平的態勢。
夏油傑的臉色也不大好看，真人臨死前才剛剛領悟出的領域並不成熟，不然此時他們便是優勢方。
這樣消耗下去，比的就是兩邊的咒力總量了。
「哼，我可沒時間陪你們這群蟲子浪費時間。」漏瑚冷笑一聲，笑容詭譎，滿天的山火和遍布地面的岩漿突然消失，小野寺眀砂和真人的領域差點因擴展而相撞，而漏瑚肆意站在他們的領域中，卻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這是什麼？！」小野寺眀砂的眉心死死擰在一起。
漏瑚看到兩人驚異的神情，心情頗好，飛起一拳將施展領域的真人打飛。
他得意地看向覆蓋在自己身體表面的一層領域。
羂索所說的領域展延還真是好用啊。
夏油傑發現了端倪：「它把領域覆蓋範圍縮小到了自己身邊！」
「所以才能在抵禦領域的同時進行攻擊？但這樣不就無法使用術式了麼？」
小野寺眀砂意識到正在與日車寬見對戰的特級咒靈很可能也會這一招。
日車寬見的判決也將不起作用......
那接下來拼的就是不依靠術式，直接攻擊的力量！
真人被打退，領域也不穩定起來，小野寺眀砂抽出匕首，與夏油傑釋放的咒靈一同向漏瑚攻去。
她將身影掩藏在一大片低級咒靈之後，匕首狠狠刺穿漏瑚的手臂，被反應過來的漏瑚一腳踢飛數米遠，與此同時，特級咒胎操控著大量魚型咒靈向漏瑚咬去。
戰鬥一時間變得焦灼。
打破僵局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當漏瑚得意地喊著「受死吧！」衝向露出破綻的小野寺眀砂時，一具白色的身軀被拋向漏瑚，直衝著它面門而來，被它敏捷地躲過。
它回頭一看，狠狠摔在地面，滾動了好遠才停下的，正是裡梅。
他受了重傷，渾身血痕，腹部的傷口最是猙獰可怖，此刻又受到撞擊，氣若游絲。
轉頭一看，伏黑甚爾已經站在小野寺眀砂的領域中，身上還沾著雪花和冰渣，散發出冷意。
他將游雲折成三段搭在肩上，笑得肆意乖張，扯動了唇角的傷疤，透出一股野性難馴的狠戾。
「當我不存在？」
如果是比較純粹的體術，伏黑甚爾是絕對的王者。
三人合力自是更不用提，漏瑚擋得住小野寺眀砂的偷襲，也能硬抗低級咒靈的衝擊，而在這之後緊接著襲來的游雲卻難以阻擋，漏瑚落入下風。
領域展開和領域展延相互抵消，消耗大量咒力，漏瑚、夏油傑和小野寺眀砂都意識到這一點，幾乎是同時解開了領域。
與此同時，花御和日車寬見的戰鬥也進行到白熱化。
領域展開會消耗大量咒力，他們都沒有能力在今天之內開啟第二次了。
戰場又變為純粹的術式搏鬥。
然而少了裡梅，在四人的圍攻之下，兩隻特級咒靈很快落入下風。
漏瑚氣得頭頂冒火，花御幾乎吸乾了方圓數十米的植物的生命力維持咒力，戰鬥的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果然，趕來支援他們是正確的決定，對吧？」
漾著笑意的聲音從特級咒靈後方響起。
緊接著是少年有些不爽和鄙夷的聲音。
「......嘁，三個廢物。」
「你說什麼？！」漏瑚表現得更加憤怒，心下卻是鬆了口氣。
與之相對的，是夏油傑這邊四人沉下去的心。
夏油傑緊握著拳，一瞬不瞬地盯著蘇我天音身邊的男人。
看不出實力，糟糕了......
從獄門疆中釋放了五條悟，雨宮佑一刻也沒有耽擱，立即同九十九由基前往附近的羂索府邸。
別墅裡沒有一個人在，靜悄悄一片，極其詭異。
雨宮佑意識到情況不對，不顧九十九由基的阻攔衝向書房，猛地打開房門——
人去樓空。
目光落在常放著棋盤的圓桌上，那裡散落了一片齏粉，熟悉的白色令她瞳孔一縮。
她為了直接將軍而闖入這裡，羂索卻......。
她意識到什麼，猛然看向高專方向。
夏油傑！
我真的，我真的想在這章完結來著。可是這手寫著寫著就......！
或許是我的邁從x75粉雪海域風信子軸到了，摸到這可愛的邁從x75粉雪海域風信子軸我就一陣心情舒暢，所以忍不住用邁從x75粉雪海域風信子軸寫的太多了——
（現在的心情就像釣到大魚的釣魚佬）
（在快遞驛站拆開它抱著它甚至想要向全世界炫耀差點忘了回寢室的路）
第82章 最終決戰（上）
沒有時間留給她反思或懊悔，雨宮佑立即聯繫五條家的主事人和冥冥，更改了給五條悟留下的訊息。
在羂索府邸門前留下顯眼的信，雨宮佑一刻不停，由九十九由基帶著前往高專。
機車發出嗡鳴，飛速前進，輪胎轉動間濺起一人高的水浪，雨點打在臉上生疼，狂風獵獵，比不上雨宮佑心如鼓擂。
遠郊，山路，再到鋪著石磚的路面，九十九由基一個漂亮的甩尾漂移，停在路中間。
一進高專便可見後山範圍極廣，遮天蔽日的「帳」。
高專校內也不太平，到處是羂索僱傭入侵高專，用以拖延援軍的詛咒師。
聽從雨宮佑的吩咐，小野寺眀砂他們從一開始就埋伏在離夏油傑附近，應該沒有被這些詛咒師拖延。
至少可以多拖延一點時間......
雨宮佑無視校內的大小爭鬥，髮間，無人可見的藍光閃爍，她拉過九十九由基：「往後山，我進去就能知道他們在哪裡。」
後山，小野寺眀砂握著匕首，氣喘吁吁，另一隻胳膊無力地垂下，眼睛則死死盯著敵方的動向。
本來，戰場已經是絕對偏向他們的有利狀況......卻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徹底改變了！
開放性領域，胎藏遍野。長著表情驚悚詭異人臉的巨樹一出現，作為在場所有人中唯一一個還可以使用領域的術師，勝負的天平已經顯而易見地向敵方傾斜了。
更別提，只要感受一秒，就能切身體會到領域主人對結界術出神入化的掌握程度。
這是一個無比強大的領域。
小野寺眀砂是幾人中對領域的利用最多、使用也更純熟的人，她咬著牙，拚盡全力撐開一個簡易領域以作應對，明亮的光芒在腳下升起，大小隻夠圈住她和日車寬見兩人，還在不斷碎裂。
伏黑甚爾無法被領域自動捕捉，在面對別人的領域時可以自由出入，可是開放性領域範圍極廣，本來戰力已經處於弱勢，他不可能退出戰場。
還好他的咒具庫豐富，多少可以撐一會兒。
他從身上盤踞的咒靈口中抽出一柄黑傘撐開，在開啟的一瞬間，光潔的傘面如同被腐蝕一般，開始腐爛，肉眼可見撐不了太久。
真人被打倒再無開啟領域的能力，夏油傑便只能使用裂口女的簡易領域以作應對。
而這簡易領域的邊界也同樣飛速分解著。
伏黑甚爾趁黑傘效果存續期間拔刀攻去，卻被漏瑚和花御一同阻擋下來。
「蘇我，治好裡梅吧。」羂索略微偏頭，向身後的少年說道。
「......」蘇我天音皺眉看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裡梅，「關我什麼事？轉到你身上你來治？」
「你不願便算了。」羂索並沒有強求，轉頭重新背對他。
卻在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蘇我天音攻去。
身上穿來莫名的重壓，蘇我天音聽到自己的腿骨傳出象是踩入冬天雪地那樣的摩擦聲響，才反應過來強行退至數米外。
崩裂的腿骨處傳來鑽心的疼痛，重要的是，他已經無法躲開羂第二次攻擊。
為了自保，他催動術式，將自己的傷勢轉移到正與伏黑甚爾搏鬥的花御身上。
羂索在看到蘇我天音如此行動之後，挑眉，故意問他：「你不敢將傷口轉移到我身上，卻拐彎抹角地轉移到花御身上，難道是覺得......轉移到我身上消耗的咒力太大？在這之後就難以承擔將契闊逆轉的咒力消耗？」
「或者說，你是怕轉移到我身上的傷勢會同等地出現在雨宮佑身上？」
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那幅將一切算無遺策的模樣令人憤恨。
「在我身邊待了這麼久，你總也該完成自己測算的任務了吧？憑你的咒力總量，唯有全盛狀態才能進行契闊逆轉，在這之前但凡有一些損耗......就是無可挽回的失誤。」
蘇我天音臉上的表情冷了下去。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羂索諷刺道：「你以為在她身邊待過的人我會毫不設防？況且，你的演技......實在是沒有學了她一點半點。」
而戰場的另一邊，花御的雙腿猝不及防失去行動能力，被伏黑甚爾抓住機會一刀從眼部斬下半個頭顱。
漏瑚睜大了眼，急切地喊道：「花御！！」
咒靈紫色的血液噴灑一地，在泥地淤積的雨水中擴散，花御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肩頭的紅色巨花由赤紅逐漸灰敗，失去了生機。
與此同時，伏黑甚爾手中的黑傘消弭於無，他無法抵禦領域的效果，被猝然增強的重力從空中強行壓下，落下之處地面崩出裂紋，而他依靠身體強度硬撐著，渾身的肌肉緊繃，青筋暴起。
「我要你償命！」漏瑚頭上的火山口都在噴著火星，抓住他無法動彈的機會，殺意畢露。
伏黑甚爾被重力壓制，無法行動，只得勉強擡手，冷眼看著漏瑚離自己越來越近，——
「轟！」
球形的咒具化式神凰輪從遠處破空而來，砸向漏瑚，漏瑚伸手去接，卻猛然被預想之外的重量壓得向後飛去，瞬間被砸進數米深的地面之中。
「蕪~我真是踢了個好球！」
遠遠地，便有一道明亮的女聲出現，隨後是領域展開，包裹住處於領域中的人們，他們皆是感覺身上一輕，鬆了一口氣。
幾人回頭望去，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前者是展開了領域的九十九由基，臉上帶著笑容，凰輪從坑裡飛回，乖巧地懸在她身邊。
而在她身後，目光觸及那道纖細身影的瞬間，幾人的眼神亮了起來。
雨宮佑黑髮濕透，雨水順著髮絲和臉頰滑下，卻絲毫不顯狼狽，步履安穩地向幾人走來。
「抱歉，久等了。」
還沒等幾人回復，羂索帶著笑意的聲音就首先傳來：「真是太巧了，佑，竟然可以在這裡見到你。」
雨宮佑遠遠看去，羂索的領域已經將蘇我天音壓制得動彈不得，順便治好了裡梅。
預判到她的動向，防住了獄門疆的解封，看破蘇我的臥底，羂索把她棋盤上的棋子吞噬殆盡，竟然還在裝模作樣。
雨宮佑並無慌張，甚至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譏諷：「是很巧，畢竟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紆尊降貴得親自來幹這種腌臢事，這可不符合你狡兔三窟的習性啊。」
「命還在我手上，現在也沒了逆天改命的機會，你倒是鎮定。」羂索虛偽地故作親暱，「真不愧是我欣賞的孩子。」
「簡直令人作嘔。」幾乎從最初就知道姐姐身上刻印的災禍詛咒，小野寺眀砂心中的殺意從未如此高漲，即使咒力已經耗竭，她還是恨不得用匕首切斷那個噁心男人的動脈。
其餘人也都看懂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夏油傑終於知道隱藏在雨宮佑背後的秘密從何而來。
伏黑甚爾將釋魂刀插進土地支著直起方才被重力壓彎的背脊，關節發出「喀喀」聲響，對羂索虎視眈眈。
而日車寬見算是幾人中消耗最少的，他握緊了法槌，隨時準備進攻。
「看起來你的命現在也不在自己手裡哦。」雨宮佑提醒道。
「是麼？一個咒力耗盡，一個無法二次展開領域，術式難堪大用，一個傷痕累累的天與咒縛，還有一個......特級咒靈多數無法繼續使用的咒靈操術。」
目光劃過殺意洶湧，卻又難以繼續戰鬥的敵人，羂索攤開雙手，笑意難以壓制，心情極好：「你要憑什麼殺我？」
「一個特級咒術師？還是說，你還想用我身後這個被我的領域壓制、咒力已經不足以支撐逆轉契闊的受肉咒術師？」
「你的棋子已經難堪大用，而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王，你又能憑什麼反敗為勝？」
傷勢恢復的裡梅和從坑裡爬出來的漏瑚重新站至羂索身邊。
光看現在的戰力，自然難以消滅實力至今仍不知深淺的羂索。
「我們當然不同。」聽著耳邊細弱的聲音，雨宮佑斂眸輕笑，回答羂索，「如你所言，我咒力低微，能做到的事情著實有限，所以，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棋盤上那顆代表王的棋子，甚至不曾覺得自己算得上一顆棋子。」
「我是......」
少女表情淡然，翡翠般的綠眸動人心魄，那雙眼中彷彿無法照見任何事物，又彷彿將一切都映入眼底。
她是游離於棋局之外，又以身入局的——
「執棋者。」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戰場的上空。
衣衫破損，周身卻不沾染半點雨水，蒼藍的眼眸俯瞰著整個戰場，在黑髮的纖瘦身影上停頓了一會兒，最後轉向羂索，扯出一個張狂的笑。
「就是你吧？一切的主謀？在那破盒子裡待著的時間裡，我可是把你的死法想了一百種啊。」
羂索臉上的笑容淡下去：「這麼快就從近萬米的海溝裡爬出來了？所以說六眼就是麻煩......」
「謝謝誇獎。」紫色的光芒開始在五條悟的指尖聚攏。
當蘊藏著無窮能量的「茈」帶著滔天之勢向羂索襲去之時，蘇我天音趁羂索躲閃的間隙，強行頂著重力衝向對面，卻被漏瑚和裡梅聯手攔下。
正如羂索所說，蘇我天音只有在全盛狀態下，咒力才夠逆轉契闊。
繼續在羂索的領域中待著只會增加無謂的咒力消耗，拖得越久，強行使用術式的代價也會愈發......
蘇我天音有些絕望，在躲閃的間隙透過敵人看向遠處那道身影——
我受不了了，今天我就算是寫到凌晨兩點也要寫到完結。
第83章 最終決戰（下）
一個多月前，在小野寺眀砂的領域中，雨宮佑對他說：「筆記裡的一切都是我的真實所想，天音生氣也是理所當然，說實話，我現在仍然不能確切肯定自己可以找到兩全之策。」
「但是，你這樣離開，然後能做什麼？」
「去投靠羂索？去繼續尋找最強之人完成自己的『夢想』？比起那些虛浮的想法，來聽聽我的願望如何？」
「羂索盤踞咒術界千年，意指並非咒術界，而在整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要是將這樣世界的毒瘤去除，別說是受人尊敬，名垂青史甚至於流芳萬世也是有可能的。」
望著那雙灼灼若有烈焰的明亮雙瞳，蘇我天音忍不住問：「這是你的願望？」
「不。」雨宮佑微笑著，「這是我希望中你的願望。」
「如果你願意，我答應你，會為你準備好催動術式的條件，不會讓你有事，我保證。」
「而我的願望，是......」
回憶被一根鐵鏈打斷，鐵鏈從兩個敵人中間探出，纏上蘇我天音的腰部，然後狠狠一拽，蘇我天音就斜向上空飛去，然後落回己方的領域之中。
腰部被勒得生疼，蘇我天音還沒反應過來，雨宮佑的臉就突然出現在眼前。
彷彿是某種條件反射，一看到這張臉，他的耳根就熱起來。
「還好嗎？」
「......還行。」
「咒力還剩多少？」
蘇我天音一僵，低頭：「六成......抱歉。」
「沒關係，已經比預想中多了。」雨宮佑淡然起身，重新看向戰場。
蘇我天音怔愣，看向鎮定自若的雨宮佑，心裡已經下了決定，但又有點不服氣：「你就那麼確定我會消耗自己的靈魂幫你？」
「說什麼呢？」雨宮佑只是訝異地撇了他一眼，就收回眼神，「我說過不會讓你有事，就一定會遵守約定。」
戰場上，羂索被五條悟的遠程攻擊打得四處躲閃，雖沒受什麼傷，也是處於劣勢。
羂索嘴角勾著淡笑，彷彿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一直到他的右手被「茈」擦到，手背上多出一片血淋淋的傷口。
與此同時，雨宮佑的右手顫抖一下，在同樣的位置出現了同樣的傷口，鮮血從指間滴落，刺痛了小野寺眀砂的眼。
「姐姐！！」小野寺眀砂無法忍受地尖叫出聲。
雨宮佑冷眼看著自己手上的傷，曾經長期以來適應的疼痛讓她很快適應了這個傷口，甚至有些麻木。
小野寺眀砂的尖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在一眾震驚痛苦的眼神中，唯有羂索最清楚發生了什麼，勾起嘴角。
他看向看清現狀後紫芒在手中遲遲不發的六眼，再也忍不住微笑挑釁：「如果我死了，她也一樣逃不掉。怎麼，你的『茈』怎麼不扔了？」
五條悟「嘖」了一聲，卻到底沒有繼續進攻。
雨宮佑身邊的人都在擔憂地看向她，一時間，誰也沒能說話。
羂索揚聲：「看來佑真是很受你們喜歡啊？那......若是你們知道，我對她刻印下了掌控她生死的契闊呢？」
「淪落到這種要靠使用一個普通人來威脅敵人的境地......你還真是可悲。」不等周圍人反應，雨宮佑先聲諷刺道。
羂索毫不在意：「活到千年的老傢伙，沒有這點臉皮可不行。讓我想想......這樣吧，咒靈操術主動過來，不然我就直接殺了她。」
雨宮佑冷下臉：「你殺吧，殺了我你也就沒有了要挾他們的籌碼，必死無疑。」
「佑！！」
羂索卻又露出了那熟悉的虛偽笑容：「我可是很欣賞你，能讓你給我陪葬或許也不錯？」
「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雨宮佑嘴上與他虛與委蛇，拖延時間，心中其實滿是焦急。
天元！解析領域的速度也太過緩慢了！
天不遂人願，羂索謹慎至極，已經在催促。
「咒靈操術，還不來麼？我耐心有限，你要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死活，就——」
「我同意，但是你要立下解除她契闊的束縛。」夏油傑臉色陰沉，他決不能允許雨宮佑死在自己眼前。
「當然可以，我答應你，得到你的軀殼以後，就會解除和她的契闊。」羂索異常滿意夏油傑的識時務，卻仍在耍文字遊戲。
「不要相信他。」雨宮佑死死皺著眉，向夏油傑搖頭，「你不能去。」
「束縛已成，咒靈操術也感覺到了吧？快，不然我可要毀約了。」羂索愉快地催促。
夏油傑一步步走向羂索，雨宮佑的心也一點點沉下去
已經不能被動等待了。
雨宮佑上前一步，雙手用力抽出伏黑甚爾插在土地中的釋魂刀，身形都搖晃了一下。
「你想做什麼？！」伏黑甚爾下意識阻止，伸手奪刀。
對他來說，咒靈操術的死活並不重要，若是雨宮佑真能因此擺脫契闊，是最好的結果。
小野寺眀砂和日車寬見見到這一幕，也想要上前阻攔。
九十九由基沉默地站在後方，不打算干涉雨宮佑的行動。
五條悟仍在空中，他成為最強後，睥睨一切的眸中再次出現了茫然。
天平的兩端都是重要的人，二這兩人都有各自的想法，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做？這是即使成為最強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不許攔我！」雨宮佑的語氣從未如此兇狠，她決絕地看向離自己最近，手也即將拿走釋魂刀的伏黑甚爾。
她是一群人中唯一的普通人，動作緩慢，拿刀的姿勢生疏得可笑，就連拔刀顯得吃力。這點時間，伏黑甚爾能從她手中奪走一百次釋魂刀。
可是對上那雙透著狠戾和決絕的綠眸，他就無法違背。
伏黑甚爾的餘光看向小野寺眀砂，她同樣僵在原地，表情似乎是想起什麼，惶恐中透著哀求，可就是無法出手阻攔。
這是雨宮佑的決定，他們從來阻止不了她的決定。
雨宮佑晃晃悠悠地把刀拿起來，刀太長了，她索性赤手抓住刀刃，釋魂刀削鐵如泥，霎時間，鮮紅的血液大片湧出，在她的手臂上成股流下，沾了雨宮佑一身，又落到地面，濺出一片片血水花。
她把刀尖對著自己的大腦。
「我不允許，快回來。」
羂索玩味地看著雨宮佑，夏油傑的距離已經進入他的領域，但凡雨宮佑揮刀自盡，他都隨時可以把他捉回來。雨宮佑若是下不去手那更好，等到他取得夏油傑的軀殼，咒靈操術，反轉術式，反重力機構，領域，沒有誰可以阻止他侵入薨星宮，直取天元。
兩種情況他都是穩贏。
夏油傑停住，表情複雜。即使不回頭，他也完全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
他決不會讓雨宮佑死在這裡，但在死前還能看到她重視自己至此，無論原因為何，都也算讓自己欣然了。
「等他解除契闊，再把他殺了，你們一定做得到。」他這樣說，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向羂索走去。
雨宮佑握著刀刃的雙手顫抖著，終於，在夏油傑徹底進入羂索領域的一瞬間，用力向自己的大腦捅去——
被顱骨阻擋，只劃過眉尾到後腦的表皮，留下一片猙獰血痕。
羂索差點笑出聲：「佑，你曾經跟我說的決心可不止有這點程度。」
雨宮佑沉默了一下，突然看向被領域阻擋的天空，然後跟羂索一同笑了起來。
「你覺得，我一直不喊你的名字，是因為不知道麼？羂索。」
羂索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倏然間，他那顆聰明的大腦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頭頂，領域傳來波動，而後頃刻破碎，雨宮佑身旁一直沉默的蘇我天音身上傳出施展術式的氣氛，有什麼東西透過破碎的領域被飛速送至他們身邊。
一切都發生的極其迅速，彷彿一齣經過精細排練的話劇，羂索的心臟、那顆大腦被已有數百年未曾感受過的恐懼籠罩。
笑意凝固在嘴角，恐懼還來不及爬上臉龐，就連口中求饒的話語也才剛剛吐露了一個音節。
「不——」
被送至身邊的微型結界中蘊含著龐大的咒力總量，契闊被轉移之力強行逆轉，雨宮佑用力刺穿了自己的大腦，血漿飛濺中，她掃過在場所有人驚慌失措的表情。
最後定格在羂索腦子上突兀出現的血窟窿。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還有意識，能說話，羂索也還在抱著腦袋掙扎。
「啊，還沒死？是因為你那蟑螂一般頑強的生命力吧？」
她被自己的血澆得渾身是血，詭異地不覺得痛，反而還異常興奮。
在羂索驚恐的目光中，雨宮佑再次晃晃悠悠地舉起釋魂刀，笑著向他炫耀：「釋魂刀，往腦袋捅，就算你治得好傷勢，也治不了你那顆集中了全身靈魂的大腦！」
「我解除契闊！我解除！這樣你也不用死——」
「閉嘴！」雨宮佑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輕聲哼笑，進而不由自主地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怎麼樣，羂索？我可是你最瞧不起的非術師，是普通人！給我睜大眼睛看好了，這個即將了結你千年罪孽的人是什麼人！」
羂索沒有回答，他大腦中儲存術式的部位還沒有被徹底破壞，只要重新展開領域——
看出羂索的意圖，雨宮佑連一絲猶豫也無，再次用釋魂刀刺穿了自己的大腦。
羂索驚叫聲卡在喉嚨裡，領域未曾聚起，便崩塌一空，他的腦袋上又多出一個血窟窿，身軀無力地倒下，頭顱磕在地面的一瞬間，縫合線竟然鬆散地滑脫，頭顱頂部分離，掉出一個長著牙齒，噁心至極，被兩度貫穿的大腦。
無人在意他的死活，在他倒下的瞬間，雨宮佑手中的釋魂刀滑落，身體也無力地向後傾倒，被伏黑甚爾輕柔地接住。
人群瞬間圍攏上來。
「姐姐！」
「佑！」
「雨宮！」
眾人簇擁著她，心疼而急切地看向她布滿鮮血，未沾染血跡處卻蒼白如紙的臉頰，恨不得伸手捂住那不斷向外湧著血漿的猙獰傷口，卻又擔心對她脆弱的身體再次造成傷害。
小野寺眀砂眼眶通紅，眼淚止不住地掉：「誰會反轉術式？！快救她啊！！」
「我去找硝子過來！」五條悟慌得六神無主。
「沒用的！她已經......」日車寬見搖頭。
「......我怎麼可能允許她死去......」在人群的後方，進行完轉移術式就被榨乾了咒力和精力的蘇我天音咬著牙，發狠般說道。
他推開人群，雙腿無力，便跪坐在雨宮佑身邊。
腦海裡響起的，是雨宮佑那天的最後一句話。
「而我的願望，是即使自己身死，籍籍無名地消失，也要將羂索送入地獄。」
她說這話時，眼中閃動著明亮耀眼的光芒，任誰都會被她折服，任誰都能看出她心意已決。
她以為自己答應她的計劃是因為認同了所謂的「理想」「名垂青史」？
即使沒有那些東西，他最終也會答應的。
因為他想要去實現雨宮佑的願望，又決不允許她就這樣死去。
......也還不錯，至少在最後，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以自身的靈魂為放置在天平一端的籌碼，另一端是雨宮佑破碎的靈魂和傷勢得到修復。
還好她是普通人，不然自己的靈魂肯定不夠支付報酬的。
神聖的白光籠罩了付出高昂代價進行轉換的兩人，圍攏著他們的人們大氣都不敢喘，整個轉移過程進行得緩慢而靜謐無聲。
拖著破損的靈魂，蘇我天音有些睏了。
在他沉沉睡去的前一秒，眼中最後的景象是——
少女充滿生機的綠眸，緩緩睜開。
正文完結啦~慶祝，給大家發紅包！
第84章 後記（一）
秋日，夏末的餘溫被一陣陣秋風吹散，將一封屬於秋天的金黃信件送至窗邊，被一隻白嫩的小手輕輕拿起。
「姐姐！這片樹葉好漂亮！」枷場美美子舉起手中的落葉，興沖沖地向自家姐姐跑去。
剛在牆上劃下一道道痕跡的女性轉身，纖細的手指接過樹葉，帶著笑意的柔聲細語響起：「嗯，是好漂亮呢。做成書籤讓你在讀書的時候用，好不好？」
「好~」枷場菜菜子乖巧地拖長了聲音回答，隨即跑到牆邊，仰著頭看向姐姐，「該我了！」
雨宮佑換了一種顏色的筆，半蹲著，輕輕壓著她的頭頂在牆上劃下痕跡。
「好厲害，比上一次測量要長了四厘米哦！」
「好誒！」
上一個量過身高的孩子扭捏著湊上來，拉住雨宮佑的衣角。
「姐姐！你還沒有、沒有誇誇我。」
「真依也很棒。」雨宮佑揉揉女孩的發頂，「想要跟上真希姐姐，所以訓練的時候真依也很認真，對吧？」
聽到雨宮佑額外的誇讚，禪院真依的眼神都變得亮晶晶的，用力點點頭：「嗯！」
「好了，這樣大家的身高就都記錄過了，你們可以去自由活動了！」
「我們去找小黑玩吧！」兩個小女孩親暱地手挽著手跑下樓去。
雨宮佑將畫筆放回筆盒，拍拍手，滿意地看著這面特意留下用來給孩子們記錄身高的牆壁。
牆壁上花花綠綠的圖標和痕跡，幼稚又可愛地記錄著時光的流逝。
窗外，秋葉飄零，金紅一片，讓她不由得想起，剛遇見枷場姐妹時也是初秋，遇見禪院姐妹也左右不過秋末。
彼時，幾個孩子還受人欺凌，畏畏縮縮。一年過去，已經變得都很活潑，彼此之間也十分親密了。
時間的流逝還真是快得過分。
仔細算算，與羂索的那場戰鬥已經過去兩月有餘。
現在咒術界的環境已經不會威脅到他們，雨宮佑再沒有像從前那樣要求他們訓練，不過從前訓練的成效還是十分顯著。
幾個孩子中天資最好的當屬伏黑惠，他首先覺醒了術式，是禪院家與五條家的無下限術式齊名的十種影法術。
也就是突然出現的黑白狗狗。
它們出現的那個早上，幾個孩子圍在一起討論得熱火朝天，辯論了整整一個早上，最後十分嚴謹地決定給兩隻狗狗取名「小黑」「小白」。
想到這裡，雨宮佑不由失笑。
「想到好事了？」
日車寬見自樓梯走上來，語氣輕鬆地問她。
雨宮佑笑著點頭：「嗯，想到一些趣事。你來是......會社那邊又有事？」
「沒錯。」日車寬見抖了抖手中一摞厚實的報告，「我算是知道了，你之前話裡話外要把會社託付給我，原來打的是讓我給你做這些工作的算盤。」
「噗，你不是說這是你的願望，特別樂意麼？」雨宮佑揶揄道。
「我現在更樂意給你打打下手，然後摸摸魚。」日車寬見毫不留情把文件往她懷裡一塞，轉身帶著她往下走，「想不到吧？救世英雄也要上班。快走了，社長大人。」
雨宮佑乘車來到會社，首先面對的就是一個會議。
羂索被誅殺後，咒術界消除了千年以來的最大隱患，本來應該清閒無事一段時間。
這是知道了事件真相後大部分咒術師的想法。
雨宮佑的行動卻是雷厲風行，讓他們好好見識了一回什麼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首先是將會社的運行模式向整個咒術界推廣，修改咒術界曾經的陳腐規矩，改善咒術師的工作環境。這件事本來就在不斷推進，進行得很順利。
其次是取消「御三家」的特權。這件事的阻力就要大一些了。
咒術界的人才產出主要是家族傳承，大部分小家族其實和現代的家庭很相近，只不過會有一些老舊的規矩。
但御三家不一樣，這樣古老的家族中，利益關係盤根錯節，藕斷絲連，最是藏汙納垢，難以管理。
加茂家簡直要鬧翻了天，他們家族的「尊貴」延續了千年，如今說捨棄就捨棄，這讓他們如何能接受？
面對加茂的反對，雨宮佑給出的回答是——
沒有回答，不服的就讓伏黑甚爾去打一頓，打服為止。
反正咒術界不就是誰拳頭大誰有理麼？加茂家不服？他們家才多少人，有當年的禪院家多麼？
總之，在家裡的幾個老頭子被打到臥病不起後，如此鐵拳制裁之下，加茂家也便如鵪鶉般不敢發聲了。
雨宮佑不管他們心裡還打什麼鬼算盤，一時心中無法接受很正常，可是如果這樣的情況持續數十年呢？
年輕一代總會有改變的。
五條家這邊就顯得異常服帖，簡直稱得上是俯首稱臣。
雨宮佑不為所動。
她是為了改善咒術界的格局，讓所有咒術師擁有平等的環境才進行這一系列改革，又不是為了把曾經高高在上的他們踩到泥裡，自己當主子。
五條家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罷，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無非是前者不會吃苦頭。
最後一項改革，連政府都跳出來反對。
這就是雨宮佑今天來參加的會議。
「讓一般民眾了解咒術界？雨宮小姐，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坂口安吾頭痛的捏著額竇，對於這位合作對象，他們一直是十分滿意的。可今天，她提出的提案卻差點驚掉他的下巴。
如果一般民眾知道了咒術的事情，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恐慌！製造出多可怕的咒靈！
「我當然知道，坂口先生。」桌對面端坐的雨宮佑淡定自若，對政府的強烈反對早有預料，「所以我才說這需要政府的幫助。」
「在一般民眾的心中，最有影響力，最能讓他們感到安心的，必然是政府。」
「把咒靈的存在，像『科學家發現了某種新物質』那樣說出來，進一步研究發現這些東西有什麼危害，進行嚴謹而科學的科普，造成恐慌的程度自然會降低。」
少女的提案有些道理，但仍有一些漏洞，坂口安吾搖頭：「就算如你所說，但這還是會產生恐慌，咒術界的工作量本就飽和，你能控制得住場面麼？」
「實不相瞞，坂口先生，最近我們在進行一項......科研。」雨宮佑說這話時，嘴角有壓抑不住的笑意，眼神亮得顯得有點詭異。
「什麼？」
「想必你也知道，咒術界的結界都依靠天元增強。在這世上，除了已經死去的羂索，對結界術的運用最純熟的便是天元。天元同化失敗後，已經成為了一種無處不在的全新生物，但是意識卻仍然保留著，這對咒術界來說是絕好的消息。」
「我十分感興趣的是，天元『無處不在』這個特性。有沒有一種可能，天元可以在全國各地設下結界，用以檢測咒靈的產生或是活動狀態，而後將信息傳輸回來。」
「這樣一來，咒術師對咒靈的反應速度就能大大提升，相關地區的輔助監督也能及時放下『帳』，減少人員傷亡。」
坂口安吾突然懂得了雨宮佑那詭異的笑容是為何。
將咒術界的頂端，曾被萬人敬仰供奉的天元大人當成網絡大數據使用......
天元，好慘。
雨宮佑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當然，這個方法的弊端是天元沒有足夠覆蓋全國的咒力總量。」
「但從之前的一個嘗試中，我發現生物的死亡自然而然地伴有咒力的釋放，如果給施放的結界編程好收集這些咒力的功能，結界就可以像太陽能板那樣自給自足。」
「如果能量不夠，還可以設置一種崗位，讓那些不願參與戰鬥的咒術師專職進行咒力的輸送。」
「如果還覺得不現實，我們可以現在東京進行小範圍實驗，測驗這種結界運行的可行性。」
簡直無法拒絕。
對方都給出如此完備的方案了，政府還要拒絕就是不識好歹，冥頑不化。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坂口安吾苦笑著打斷仍在熱情介紹的雨宮佑，「我們同意你們先在東京部分地區進行小範圍實驗，如果實驗結果顯示可行，我們就答應向一般民眾科普咒靈和咒術。」
「那太好了。」雨宮佑心滿意足。
兩個多月來都投身於這項研究，終於有了成果，自然讓人心神舒暢。
讓一般民眾認識到咒術界的存在只是個開始，接下來還要進一步拉近咒術師與一般人的關係，一直到消除兩邊的隔閡。
未來要進行的大刀闊斧的改革還多著呢。
不過這一點就先不和坂口先生說了，他看起來愁得頭髮都要掉了。
會議結束，政府的人終於離開，雨宮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才開始檢查那小山一般的報告。
毛色漆黑，只在四隻小爪子戴著白手套的貓咪靈巧地跳上她的腿，收起爪子乖乖趴下，被雨宮佑從頭到尾地擼了一把，忍不住發出呼嚕聲。
會社取代了咒術總監會，相當於將所有一般咒術師收入囊中。
這也就意味著，所有在咒術界打工的咒術師全都是她的員工。
包括咒術高專的學生乃至校長。
五條悟對此接受良好，甚至非常興奮。
他莫名其妙地開始奮發圖強，努力完成任務，並且在一個月以後——
五條悟拉著雨宮佑說：「你看，我就說你的會社最佳員工必然是我吧！」
本來對他的幼稚行為表示不屑的夏油傑，在看到雨宮佑噗嗤一聲笑出來，揉了揉五條悟的腦袋以示獎勵之後，默默地增加了工作量。
果然，說到番外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呢（感覺象是春晚包餃砸那樣的固定流程？）（雖然這章並沒有寫到吃飯那裡就是了）
又開了一本哦，想看cp線路的可以收藏隔壁，會在後記寫完以後以兩天一更的速度免費放送~
第85章 後記（二）
\"姐姐。\"辦公室的門被叩響。
雨宮佑放下文件，和腿上的小黑貓同步擡頭：「進來。」
小野寺眀砂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封請柬，表情不是很好看。
「是五條悟送來的。」小野寺眀砂不大情願地將請柬遞給雨宮佑，然後自然而迅速地將窩在雨宮佑腿上的小黑貓揪著後頸向後一扔。
「喵！」小黑貓在驚慌地發出一聲尖利的貓叫，在空中一個旋身，穩穩四爪落地，漂亮的豎向瞳孔敵視地盯著小野寺眀砂。
「哼。」小野寺眀砂擡著下巴冷哼一聲。
「你也不要太欺負他了。」雨宮佑瞥了眼鬥氣的一人一貓，唇角帶笑，不緊不慢地拆開請柬，邊拆邊說，「蘇我好不容易才將殘餘的靈魂轉移到咒骸上，如今連說話都做不到，你就讓讓他吧。」
「就該給他做個青蛙或者老鼠之類的咒骸的，不然他也不會真拿自己當貓咪，天天黏在姐姐身邊了。」
雨宮佑笑笑：「夜蛾校長就是喜歡可愛的東西嘛。」
封印五條悟前，雨宮佑給夜蛾正道送了兩封信。
白色那一封上面寫著一些虛張聲勢的話，附帶有可以被人追蹤的痕跡。一是為了引出咒術總監會的大部分成員，二是引誘五條悟追到總部來被她封印。
黑色的那封寫著的才是雨宮佑的真實想法。
她在進行研究的過程中對術式有關靈魂的咒術師進行了大範圍的調查，最後發現夜蛾正道曾經將瀕死之人的靈魂轉移到咒骸中。
她向夜蛾正道表示他的學生們都平安無事，透露了自己的部分計劃，並提出了一項交易。
雨宮佑保護他的學生們不受傷害，他則要將蘇我天音的靈魂轉移到咒骸上。
不管中途計劃經歷了怎樣的意外和變動，最後的結果還是好的。
蘇我天音因為強行使用術式，靈魂損傷嚴重，還好夜蛾正道帶著咒骸及時趕到，將他轉移進去。
因為靈魂受損，他甚至無法說話，也無法使用轉移術式，只有意識還正常。
這還是他在紙上用貓爪沾墨歪歪扭扭地和他們寫字交流，他們才確認他意識清醒的。
不過蘇我天音會反轉術式，只要時常對自己使用，總有一天能溫養好靈魂，恢復講話和使用術式的能力。
「悟今天想開慶功宴，邀請我們所有人一起去呢。」雨宮佑拿著請柬說道。
「所有人？」小野寺眀砂狐疑地看向請柬，第一眼就看見上面字體最大的一段話。
【佑一定要來！！跟蹤狂妹妹、一臉兇相的天與咒縛和沒用的小貓咪可以不用來！！】
雨宮佑笑著把請柬放回抽屜裡，溫聲肯定地說：「嗯，他邀請所有人一起去哦。」
「這麼說來，早在一個多月初前他就念叨著要開慶功宴，只不過那時候我太投入研究工作，拒絕了好幾次，這次總也該答應了。」
「嘁，便宜他了......」小野寺眀砂一臉不爽，最終還是在自家姐姐的摸摸頭中被安撫好，「要帶小鬼頭們一起去嗎？」
雨宮佑食指點在臉頰，思索片刻：「雖然聚會地點是居酒屋......不過請柬上說是包場，就帶他們一起去吧。我手上還有一些工作，工作完畢後我會讓甚爾帶我去，孩子們就麻煩眀砂和日車啦。」
「那他呢？」小野寺眀砂沒有指名道姓，不過雨宮佑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說誰。
「他今天是去醫院複查，可以順便去接他嗎？」
「我知道了。」
小野寺眀砂離開了，離開前還揪著蘇我貓咪後脖頸，全然不顧對方張牙舞爪伴著急切的「喵喵」叫，將對方一起帶離了辦公室。
辦公室重歸寂靜，雨宮佑專心辦公，一直到看完最後一份報告，擡頭看向窗外，天色已是傍晚。
視野的餘光觸及到一抹黑色。
雨宮佑仰頭看去，伏黑甚爾正沉默地、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影打下一片陰影，完完全全地籠罩了自己。
「完全沒發現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雨宮佑莞爾。
伏黑甚爾的眼中倒映著女性鮮活的笑顏，半晌，也跟著哼笑：「開門聲很吵，是你太專注了。」
「甚爾是來接我去聚會的吧，久等了，我們走吧。」雨宮佑將報告放回文件夾，站起身來，向門口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歪頭看向一動不動的伏黑甚爾：「怎麼了？」
「我記得你有點暈車，要不要嘗試久違的移動方式？」伏黑甚爾指了指自己。
雨宮佑挑眉：「應該不會像逃命那次那麼顛簸吧？」
「橫抱的話，當然不會。」
昏暗一片的辦公室中，窗戶微敞，一陣涼風吹得窗簾晃動。
雨宮佑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居酒屋裡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坐在角落，一個默默喝水，一個狂炫炸雞塊。九十九由基和家入硝子舉著酒杯相談甚歡，全然不顧夜蛾正道「未成年不許飲酒！」的阻攔。就連三年級的冥冥和庵歌姬也到場了。
九十九由基首先向門口看去，家入硝子跟著轉頭，笑著揮了揮手：「喲，主角來了。」
「佑！這裡！」五條悟坐在長桌的最邊上，看到雨宮佑眼前一亮，又在目光觸及她身後的伏黑甚爾後撇嘴，「討厭的傢伙還是來了——」
伏黑甚爾毫不客氣地大步走來，先是讓雨宮佑坐在五條悟斜對面，自己則坐在她身邊的位置上。
他挑釁地笑著看向五條悟：「啊，我當然要來了，畢竟『我們家社長』是需要護衛護送的。」
「我現在怎麼說也是會社的最佳員工了。」五條悟毫不相讓，「佑也算是『我.家.社.長』了。」
不等雨宮佑說什麼，居酒屋的女招待就剛巧拿著菜單和便簽走來，親切地笑著說：「有什麼想點單的食物寫在這個單子上就好，幾位客人有什麼想喝的嗎？」
她轉向幾人中唯一一個看起來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齡的伏黑甚爾：「給這位客人推薦本店的啤酒哦——」
「不，我不喝。」伏黑甚爾並不喜歡喝酒，拒絕。
雨宮佑擡手：「我也不要，麻煩給我上一杯橙汁吧。等會兒還有一些小朋友，麻煩提前熱一些牛奶，謝謝。」
於是五條悟也跟著說：「我也要橙汁——」
「好的~我知道了，有什麼要求或者是追加點單請告訴我哦~」女招待維持著禮貌的微笑，記下幾人的要求離開了。
「所以說在大家都不能或不愛喝酒的情況下，為什麼聚會地點要定在居酒屋啊......」坐在五條悟旁邊的夏油傑忍不住吐槽。
「我們現在怎麼說也算是社畜了。聚會當然要來居酒屋！」五條悟理直氣壯。
「只希望你這種完全的酒精不耐受不會因為吸入了空氣中的酒精就醉掉。」夏油傑翻了個白眼。
「我現在不會沾酒就倒了！現在的我可是能吃酒心巧克......」五條悟說著，話語突兀地啞在喉嚨裡。
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個纏綿悱惻的吻，良好的記憶力讓當時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移動到雨宮佑那邊，她正與端著酒杯的家入硝子交談，不知說到什麼，家入硝子作勢要餵她喝酒，她便也順勢抿了一口啤酒。
薄唇被酒液沾染，泛出瑩潤的光澤，引有心之人遐思。
他的耳根一熱，雪白的皮膚便不由自主地透出薄紅。
「？」看到他突然開始盯著雨宮佑發呆，臉還慢慢變紅，夏油傑敏銳地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他抓著摯友的肩膀把他掰回來，語氣鄭重中甚至摻雜了一絲脅迫：「你和佑發生什麼了？」
然後，他就眼看著五條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不由自主地陷入回憶，臉越來越紅，甚至蔓延到脖頸，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少女懷春般的粉紅泡泡氣息。
夏油傑心中警鈴大作！
有人偷跑！！
「你跟我出去一下！」他拽著五條悟的衣領就要往外走，店門口突然進來一大堆人，阻止了他的行動。
「姐姐！」「姐姐在那裡！」「姐姐！」六個小孩一窩蜂地湧進來，嘰嘰喳喳地向這邊跑來，轉眼之間就將雨宮佑圍繞起來。
他們看向門口，小野寺眀砂和日車寬見正從門口進來，還好今天是包場，不然這家店還真不一定夠他們坐的。
「姐姐，我們來啦！」小野寺眀砂也跟著湊到雨宮佑身邊，低著頭求表揚，「人都到齊了！」
雨宮佑配合地揉揉她的發頂：「謝謝你啦，眀砂。」
夏油傑冷靜下來，五條悟也瞬間回神，兩手一攤：「麻煩的這才來了呢。」
桌面上突然跳上一隻黑貓，旁若無人地開始吃炸雞塊。
五條悟當然知道這是誰，立即伸手去攔：「喂！這家店允許寵物進入嗎？服務員請把這隻蠢貓轟出去——」
「喵！」蘇我貓咪炸毛，一下從桌面跳進雨宮佑懷裡。
伏黑甚爾挑著眉，夏油傑眼神一暗，小野寺眀砂伸手去捉它後脖頸。
被雨宮佑攔下。
「今天就先不欺負他了。」少女柔和地笑著。
五條悟直白地說出在場幾人的心聲：「哼！變成貓咪還真是便宜這傢伙了！」
「姐姐。」門口，最後的嘉賓姍姍來遲。
最後該怎麼總結呢~
第86章 後記（三）
清瘦的少年拂起門簾走了進來，靈動的貓眼中隱含著一些謹慎和打量。
就像是初到新家，不熟悉環境，於是顯得有些畏縮的貓咪那樣。
「小普。」
雨宮佑站起身，迎了上去，牽過少年的手，將他帶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
本來坐在她身邊的伏黑甚爾識趣地移開。
雨宮普很有禮貌，首先向熟悉的人打了招呼：「夜蛾老師，家入小姐，冥冥小姐，晚上好。」
夜蛾正道點頭，硬派的臉上表情難得柔和。
家入硝子衝他揮揮手：「你好~」
冥冥勾著唇笑了笑：「晚上好。」
「欸？冥冥學姐竟然認識普嗎？」家入硝子有些意外。
「畢竟是出手大方的雇主的弟弟，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一下，不然對不起雨宮小姐拜託我時付的那些報酬嘛。」
庵歌姬死魚眼：「所以其實是擔心自己沒有完成工作內容報酬被收回去，所以才主動擔任了對方弟弟的護衛工作吧......」
「呵呵~」冥冥搖著酒杯但笑不語。
「果然。」大家都對她的守財奴屬性見怪不怪。
「複查結果怎麼樣？」雨宮佑問雨宮普。
夜蛾正道看了過來，表情有些無奈：「你就放心吧，在他離開高專之前我就仔仔細細地檢查過好幾遍了，靈魂強度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麻煩您了，夜蛾老師。」雨宮普向夜蛾正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看向雨宮佑：「醫生說完全沒有問題，還說我不用這麼頻繁地去檢查了，我也這麼覺得，姐姐。」
雨宮普是個懂事的孩子，自從知道了姐姐現在在做的事情，就一直很體諒姐姐的不易。
他不想讓自己影響到姐姐，況且他真的已經沒事了。
雨宮佑苦笑：「我只是忍不住擔心。」
像任何一個擔心家人的人，雨宮佑總是不由得對自家弟弟過保護。
蘇我天音陷入沉睡後，雨宮普被帶到高專，由夜蛾正道將體內的靈魂剝離，很快便甦醒過來。
在高專修養身體的過程中，他也認識了在場的人。
此時表現得如此生疏，只是不習慣熱鬧的環境而已。
再者，他的心理年齡如今不過十二歲，不能立馬習慣咒術界的人和事也是理所當然。
也因此，雨宮佑對他的事格外上心。
他在高專時，三天兩頭便會來探望一次；他從高專回來後，每次去醫院複查也是由雨宮佑親自陪著，直到這一次因為會議時間衝突，雨宮普又特別貼心地讓雨宮佑先專心工作，她才沒有跟他一同去。
雨宮佑對雨宮普的格外重視自然被所有人看在眼裡。
除了小野寺眀砂，其他存有私心的人都意識到，如果想獲得雨宮佑的青睞，和她的弟弟打好關係是必不可少。
至於他們這些囂張隨性慣了的咒術界人，要如何與一個內斂話少的十二歲普通少年打好關係......那就是後話了。
無人在意的角落，小黑貓看到雨宮普坐下，身體一僵，而後默默跳出了雨宮佑的懷抱。
對於雨宮佑他心懷愧疚，面對雨宮普更是無地自容。
雨宮佑看了他一眼，也就隨他去了。
當年的禍事是羂索的罪過，占用雨宮普身體的錯誤他也算是用靈魂償還部分。
不過就算雨宮佑心裡已經釋然，雨宮普也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
雨宮佑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向雨宮普說過，他聽過以後沉默了很久，最終什麼話也沒說，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還是太過沉重。
對這隻外表可愛、時常出現在附近的小黑貓，雨宮普當然沒有親近，也沒有表現出厭惡。
事已至此，心裡的隔閡總會隨著時間淡化。
「喲，小普~」五條悟熟稔地打著招呼，隨雨宮佑一樣叫他小普。
夏油傑也禮貌地笑笑：「晚上好，普。」
雨宮普在高專最熟悉的是負責給他檢查身體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其次就是經常來刷臉熟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本來，因為他熱情的態度，加之他們與雨宮佑相熟，即使覺得這人有些自來熟得過分，雨宮普對他們兩人的觀感還是不錯。
直到從家入硝子那裡知道兩人都喜歡著他姐姐，雨宮普的態度就變得很微妙。
「嗯......兩位好。」他點點頭，幅度僅維持在基本禮貌範圍內。
就像新年第一天還沒洗漱，就被從房間裡揪出來，面對一大堆親戚的小孩那樣，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噗。」旁邊傳來家入硝子毫不掩飾的竊笑。
「硝子你還好意思笑！」五條悟臉上的委屈誇張得虛浮。
夏油傑作為同樣遭到冷遇的人，立刻表達贊同：「這點我和悟一邊，硝子。」
「我可不在乎~」家入硝子朝雨宮佑拋了個媚眼，「反正我站佑和普這邊，佑也是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剛剛的牛奶熱好可以端上來了，再來兩杯蘇打水，三份雞肉明太子芝士卷，三份海膽燉蛋，一份蔬菜色拉......」雨宮佑正在和女招待為新來的幾人點單，還未聽清他們在爭論什麼，便立即熱情地回應她，「嗯，我當然和硝子是一邊的啦！」
「耶——」家入硝子比著耶向兩人炫耀。
黑髮綠眸的少女笑容親暱，在居酒屋暖黃色的燈光下格外可愛，看得五條悟愣了一下，沒有繼續和硝子鬥氣。
夏油傑說出了他的心聲：「總感覺，這種語氣的佑已經好久沒見過了，突然有種懷舊感啊。」
「欸？是麼？」雨宮佑驚訝。
「有的有的！」五條悟貓貓點頭，「最近見你都是在工作，從沒見你那——麼嚴肅的樣子。」
家入硝子補充：「那種幹練的，運籌帷幄的樣子，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新鮮的一面呢。」
「但是很帥！！」坐在角落的灰原雄嘴裡塞著炸雞塊，含糊不清地舉手說道。
「謝謝~」雨宮佑笑著回應他，隨後轉向三人，「但是，現在的狀態也不是我的偽裝哦，面對你們的時候，我總是很開心，在曾經欺騙你們的時候，我感覺很沉重，也很抱歉。」
少女的話鄭重誠懇，三人定定地看著她，心中卻鬆了口氣。
心裡知道，和聽到她親口承認這段相處中產生的感情真摯，兩者的感覺截然不同。
「唉。」家入硝子將酒杯放下，嘆息中夾雜著感慨：「我真是太喜歡你了，佑。」
雨宮佑嫣然一笑：「我也非常喜歡你們，這一點絕無虛假。」
面對「喜歡」這個詞彙，兩個DK同時動作一頓，不大自然地轉過頭去。
好吧，他們當然知道雨宮佑的意思，她只是在表達對朋友的喜歡，但是人總要有夢想......
家入硝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欣慰地說：「我太感動了。」
「不過既然你們都很懷念當時，我也可以考慮空出週末的時間，我們四人再聚到一起......」
五條悟和夏油傑豎起耳朵，已經等好了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後就直接應下。
可雨宮佑的話卻停了下來。
手臂被雨宮普拉住，雨宮佑看向他，「怎麼了？小普？」
在回話前，雨宮普貓貓祟祟地瞟了五條悟和夏油傑一眼。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兩人心頭升起。
「姐姐已經很忙碌了。」他一本正經地說，「再為了空出時間增加工作量就太辛苦了。」
「就是說啊。」伏黑甚爾兩手搭在腦後靠著靠背，附和，「我們社長可是很忙的，麻煩『一般社員』不要打擾上司。」
五條悟據理力爭：「這是『最佳員工』的獎勵！」
伏黑甚爾一聽，樂了：「最佳員工只有一位，先不說反轉術式，你旁邊那位咒靈操術可不是。」
五條悟沉默，五條悟低頭，五條悟擡頭真誠地看著夏油傑：「如此一來......傑，對不住了！」
「你在做什麼夢。」夏油傑面無表情地一拳錘在五條悟頭上，「最佳員工的獎勵怎麼可能是和社長聚會。」
「好痛！」五條悟捂著腦袋，「有何不可！」
兩人的聯盟迅速瓦解，開始菜雞互啄。
「男子高中生啊——」家入硝子看著兩人搖搖頭，轉身續了一杯啤酒，還問九十九由基，「你呢？」
「謝謝啦——」
夜蛾正道瞬間臉黑：「不是說上杯就是最後一杯嗎？硝子！怎麼換桌子了，你這孩子......」
「酒是什麼味道？」枷場菜菜子端著熱牛奶瞪大眼睛，十分好奇。
逃到小孩這桌的家入硝子抱著酒杯笑嘻嘻：「想要試的話可以用筷子沾一點嚐嚐哦。」
「硝子——」雨宮佑越過人群看了過來。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逗逗她~」家入硝子立即認錯。
夜蛾正道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總感覺雨宮比我在他們那裡更有威嚴。」
「不是威嚴，經過這些事情，他們太重視她了。」日車寬見坐在夜蛾正道旁邊，出聲安慰他。
夜蛾正道看向雨宮佑，模樣清秀的少女正與朋友說笑，看起來毫不像是以命抵命殺死盤踞咒術界千年的詛咒師的人。
想起他們趕到的時候，少女即使額頭的傷口已經被治癒，渾身的血跡也觸目驚心的畫面，夜蛾正道又嘆息一聲。
這次不是無奈，而是感慨與佩服。
「算了，那之後他們難得聚在一起，就讓他們好好高興一下吧。」
初秋的空氣微冷，居酒屋內卻徜徉著暖流。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木製檯面上陶製碗碟盛放的食物散發出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今夜，心中掛念著彼此的人們都在相聚。
一直到有幾個孩子已經昏昏欲睡，小腦袋開始一點一點，聚會才堪堪結束。
日車寬見和小野寺眀砂各叫了一輛車，把孩子們送回去，雨宮佑和雨宮普由伏黑甚爾護送回去。
居酒屋的門口，掛著標誌性的紅燈籠，昏暗的燈光下，人們身上還包裹著居酒屋內的餘溫，相互道別。
「拜拜~」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走向夜蛾正道停著的車，回身和雨宮佑等人道別。
少年少女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逐漸遠去，雨宮佑站定在原地，剛要回話，就聽他們大聲補充：「對了！佑可答應好我們要重新開始聚會了哦！明天見！」
略微怔愣，少女隨後輕笑出聲，舉起手揮了揮。
「嗯！明天見！」
接下來修修文，這本就正式完結啦。
感情線移步隔壁，兩天一更。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我真的超級——喜歡你們！
作者是非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類型，會把自己搞到掛科的程度，連能堅持寫完一本小說這種事都讓自己感到驚訝，光憑興趣是絕對無法做到的，所以很感謝一直以來留下評論讓我幹勁滿滿的你們。
不過接下來就到學習比較緊張的時候啦，我決定考試月結束後再開，預收那本會在一月中旬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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