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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迴)重生之咒術最強虐渣指南》作者：風垂客【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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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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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3-2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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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迴)重生之咒術最強虐渣指南》作者：風垂客【完結+番外】
文案：
五條悟有天得到金手指穿到現世找到原作jjxx.
他要幹掉某j，讓他也試一試被腰斬是什麼滋味。
但身為被創造的角色無法幹掉創作者，不管5t5怎樣努力，某J還活得好好的，用創作者的金手指反殺。
五條悟和他的契約人夏斐然一次又一次在被殺死後進入循環。
循環之中夏斐然從平平無奇大小姐逐漸進化成鈕鈷祿.斐然，最終找到破局的方式，跟五條悟一起打破循環。
成功虐渣復仇。
五條悟為了擺脫不斷重複的被腰斬的命運，憑著頑強意志抵達三次元。一開始他的目的非常純粹，只有一個，幹掉某J，恢復漫畫世界的平衡。
但是在三次元世界的生活，出乎意料的快樂。
哪怕一次又一次捲入循環被殺，他仍能感受到全世界對自己的愛意。
有那麼多的人注視著他，關注著他，發自心底喜歡他。
也包括眼前這個口嫌體正直的少女。
女主前期柔弱普通擅長社恐的二次元同人女，後期進化鈕鈷祿身心強大。
貓貓復仇會有點嚴肅，進入瘋批狀態，但依然很貪玩自戀擅長搞事。
【虐渣指南行動手冊：
1、永遠不要高估一個狹隘普男的人品，他甚至嫉恨自己創建的角色；
2、當你一層層揭開對方的馬甲，就會發現他什麼都不是，只剩下懦弱、膽小、恐懼和焦慮的集合物，比咒靈散發的怨氣還重；
3、跟人要講道理，但跟低劣咒靈一樣的混合物不用；
4、不要手下留情、不要手下留情、不要手下留情！】
說明：
本文作者已進入發瘋狀態。
五條悟破次元壁復仇虐渣，幹掉某J。
女主夏斐然，普通人，二次元社恐，圈內隱藏名人，是五條悟粉絲。
虐渣復仇和感情戲五五開
復仇主打燃爽，感情主打互相救贖治癒系
後續還有其他復仇計劃，如隔壁柯學
內容標籤： 甜文 爽文 咒回 吐槽
搜索關鍵字：主角：五條悟，夏斐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幹掉某J，淨化空氣
立意：熱愛角色是作者第一要務
原創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24-3-2 09:00
第1章 他穿來了
那天對夏斐然來說只是一個普通日子。大學放暑假，大學城附近變得安靜。天氣很熱，她每天吹著空調在公寓做一些周邊流麻谷。室友都回家了，學校關閉宿舍樓。夏斐然在附近租房住，半點沒打算回去。
七月底的一個炎熱夜晚。她拎著麻辣燙站在公寓門前正想開鎖。房間裡傳出一絲奇怪動靜。
夏斐然猛地定在原地。
家裡沒養貓養狗，也沒有預訂上門打掃服務。
在回身下樓喊管家和抱著僥倖心態開門之間，社恐發作的夏斐然硬著頭皮，墊著腳小心打開房門。
這回裡面平靜異常，一點事都沒有。
剛才果然是錯覺吧？
這樣想著的夏斐然觀察四周，放下心開燈走了進去。剛關上門，一隻手驀然捂住她的嘴巴。
……啊啊啊啊！是從哪兒躥出來的！
夏斐然租的是單人公寓，格局只有一個房間，外加一個小陽台，陽台上衛生間和廚房都包了。一眼看過去真沒藏人的地方。
夏斐然瞳孔地震。立即把自己上當地新聞的場景想了個遍。
直至對方開始說話。
他說的是日文。音色很熟悉，很像中村O一。
以夏斐然浸染二次元二十年經驗，對方肯定也是個二次元狂熱分子。
然後她回頭，看到那傢伙的真身。
190以上的高個子，腿長逆天，腰線高到夏斐然的胸口。微微彎腰跟她說話時臉靠得有點近，頭身比極為優越，臉顯得又小又精緻，還有漂亮的銀色頭髮，澄澈的藍瞳眨巴著注視自己，沒戴墨鏡。
誒，他本該戴著墨鏡？
滿臉笑意的，燦爛又隨和，令人絲毫感覺不到被闖空門的惡意。
五條悟，這絕對是五條悟本悟。夏斐然不由伸出手想要抓他的頭髮，想看看是不是coser戴了極為逼真的髮套。
結果手指在離他極近得地方碰到障壁，怎麼都摸不到他本人。
疑似五條悟的傢伙注意到她的動作，爽朗一笑，深深彎腰把頭送到她的手掌心。
術式解除。夏斐然的手一下子就摸到軟乎乎的頭髮。
……可惡，這回搞到真人了！
***
經過三個小時冷靜。夏斐然又點了大幾百的燒烤和碳酸飲料。跟五條悟一同分食。
夏斐然平常有自學日文，聽說讀寫就數寫差一點。跟五條悟交流，磕磕絆絆的，兩人總算達成初步交流第一步。
過程時不時伴隨著「嗚呼，中華料理絕讚」「太好吃啦」「這在哪買」之類完全打岔的話題。
夏斐然還教了他幾句跟老闆點單買東西的中文。
五條悟的悟性是天生的，語言天賦很強，一學就會。學習速度令夏斐然嘆為觀止，有這速度的話她期末考試前就不用一週惡補，兩天足矣！
好不容易說回正題。五條悟上來就拋出絕殺。
「我最後的結局是腰斬，你知道的吧？」
鴨腸噎在夏斐然嘴裡。
「這都無所謂。但是我呀，絕對不認同死前走馬燈的、軟弱無能的自己。」
五條悟在夏斐然的小桌板跟前，撐著漂亮的臉，一字一頓地說：
「我要找某J復仇，你能幫我嗎？」
夏斐然當場抽氣。
五條悟眼睛微微彎了起來。
表面看著，28歲的五條悟有股平易近人的成熟魅力，笑眼彎彎給人和善的錯覺，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這是一個舉手之勞的小忙，能選擇幫或者不幫。
實際上，他以六眼的眼力，緊緊捕捉夏斐然臉部的每一處細微變化。
她必須幫忙，也只有她能做到。
見到夏斐然前，五條悟已重生幾十次。
每一次重生，他都保有清晰的前世記憶。想要改變結局，可無論他怎樣努力，每一次的結果他都被腰斬，倒在地上被迫說出他根本不會想出的台詞。
就像一隻無形的命運之手，牢牢控制他的人生，扭曲他的靈魂。
最後一次死亡。他不抱半點希望，倘若能夠找到那隻惡意攪動命運的幕後黑手，他一定要斬斷它。
躺在地上再次重複台詞前。世界驟然凝滯。時間不再向前流逝。
散發金色光芒的命盤似的神秘道具出現眼前。天外有道聲音對五條悟說：「假如你想要改變命運，就使用這個道具。但凡事需要付出代價。你能接受嗎？」
五條悟一愣。下一秒就要放聲大笑。鮮血噴得更快。把他變成一個血人，可瘋狂的愉悅爬上他的臉。
「廢話，老子接受。」
五條悟握住命盤。命盤化成禁錮他左手的命輪鐲子。
鐲子把他送往真實世界。他才從夏斐然的電腦，以及滿櫃子自己的周邊谷，了解原來自己只是一部漫畫的人氣角色。
而幕後黑手，就是漫畫作者，某J。
但他沒法自由進出房間。等她回來，他才明白，他需要她。
五條悟解釋到這裡，夏斐然有些羞窘，不過都能理解。然而，儘管狂熱追著五條悟的是她自己，但也說不通他怎麼會穿到她家，還需要她的幫忙。
幫忙啥，幫忙他去蓋某J麻袋時遞上棒球棍？
「幫忙契約啊。」五條悟一本正經說出超級中二的台詞。
夏斐然的視線從他正經起來的臉色，掃到左手戴著的命輪鐲子。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日語聽力不太過關哈。
「這玩意說的，停留在現世需要一個支點。我需要一個契約人，才能保留身份和能力。不然我就要回去漫畫世界繼續重複必死命運。」
夏斐然被這相當中二的發展整得頭皮發麻，尬得兩隻手不知該往哪放。五條悟大帥哥用一雙布靈布靈的藍眼睛注視自己，這世界太夢幻了！
「來，把手伸出來。」五條悟指揮夏斐然。
她迷迷糊糊地就乖乖伸手。
兩人的手腕在燒烤外賣旁以相反的姿勢靠在一起。他的小臂比夏斐然健壯得多，肌肉線條流暢。跟他一比，夏斐然就是五歲小孩的size。這一下，以前看過的眾多本子畫面浮上心頭。什麼臍橙啦，什麼拽腳踝啦……
緊接著，夏斐然感覺手腕一緊。定睛一看，命輪鐲子復刻出一隻一模一樣的，只是更小巧纖細，呼啦一下，扣在她的左手腕上。位置都跟五條悟的分毫不差。
「好啦，完成，拜託你啦斐斐。」
五條悟露出極為輕快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上下一晃，表示契約已成。那爽快的神情，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他在漫畫裡被該死的某J玩弄暴打數十次的悲慘陰霾。
還是那隻用輕鬆態度默默承擔一切責任的貓貓。
看著心情很好想站起來蹦兩下結果用力過猛撞到天花板的五條悟。夏斐然有些怔愣，但他一個回頭笑，一股挑戰未知的勇氣湧現。
行，當時五條悟結局一出，全網誰不崩潰痛哭啊。她早就看某J不順眼，報復不要臉的作者是吧，這話她必須接！
第2章 虐渣指南
夏斐然做了一夜驚險刺激的夢。早起時一張輪廓分明的帥臉貼臉殺，嚇到靈魂出竅。
「幹嘛靠這麼近！」害她下意識捂嘴怕口氣不好聞。
「給你提神醒腦，這一切都不是夢哦。」五條悟振振有詞。
行……要不是他一大早來這招，夏斐然真有可能得過一過腦，才能面對現實。這下流程省掉。直接開整。
洗漱過後夏斐然下樓給五條悟買些生活用品和衣服。他昨晚憋在她家床鋪下邊睡覺，夏斐然看著都不得勁。老長一條貓，可憐巴巴縮在那兒，衣服隱約帶點血跡。是個正常人見到都會皺眉頭的程度。更別提他是夏斐然的本命。
五條悟也想著跟夏斐然出去逛逛，被她斷然拒絕。理由是很難接受路人眼光。他長得實在過分帥氣，跟別人不在同一個圖層。夏斐然社恐，最受不了接受別人注目禮。
任憑這個人汪著兩泡清亮眼淚都沒用。
把男士襯衫褲子襪子一塊打包丟進購物車時，夏斐然一遍又一遍看向自己的鐲子。其實她至今都還不是很能理解現實。
跟五條悟沾邊的這種事，怎麼想都極其夢幻。
五條悟用一份洋洋灑灑的《虐渣指南》迎接夏斐然歸家。
寫滿他要復仇的計劃。很可惜，夏斐然讀寫能力比較弱，沒太看懂他興奮的點在哪。
等五條悟洗完澡穿上她買的正裝，夏斐然坐在轉椅上，抱著手神情嚴肅，轉過來跟他說：「這份計劃我看完了。目前有個最大的問題。」
「什麼什麼？」五條悟擦著頭髮的水，蹲在她面前平視。
「這裡不是日本。想出境，你有身份證明、護照之類的嗎？」
小小的公寓內，陷入沉默。
半晌，五條悟扯掉毛巾，雙手撐著膝蓋，輕飄飄來了句：
「斐斐，你覺得我扒著飛機成功出境的機率大嗎？」
夏斐然捂住腦袋。
……別小看我們國家嚴格到變態的安保措施啊！
夏斐然頭痛得要撓牆。她自己倒是辦了護照，去年冬天就去過日本。想出去不困難。問題就在五條悟的身份證明。
五條悟用她的筆電搜索□□的。夏斐然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瘋狂腦補如何抹除證據。
然而，就像突然而至的五條悟一樣，當夏斐然打開擱置的28寸大行李箱，一沓小本本和證件安安靜靜躺在裡面。
拿起一看，照片白髮藍瞳的傢伙，不是五條悟還有誰？
他站在她身後探頭來看，吹了聲愉快的口哨。
看來神秘道具的力量是強大的，給五條悟身份，那可是真的給啊，還貼心到具現身份證明。
她翻了翻，發現居然還有好多信用卡，其中有低調奢華的黑。傳說中無限次刷的黑卡？？
「你的小金庫，該不會也到了現實？」
「我查一查，復仇計劃可是需要經費的。」
五條悟清點資產，夏斐然這幾天沒閒著，拉著人去辦旅遊簽證。他的身份證明在使館那邊過了明路，她大大鬆口氣。
大咧咧占據她工作檯的五條悟，刷刷滑動鼠標。臉上笑容擴張。
「走吧，斐斐，定了今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等等！我行李沒收好，只剩三小時？你知道機場離這多遠嗎！」
得到只是這傢伙一個摸頭：「我能帶你高速移動，省下車費，讚吧？」
事情一路瘋狂向前發展。
在五條悟喪心病狂真要抓起她體驗一把虎杖待遇前，一個電話打斷他們。來電是夏斐然的同班女同學。跟她一樣是少數的留校派。
電話裡她似乎遇到一些困難。夏斐然知道她是拿補貼上學的，二話不說下去找人。
看著她把最後一件護膚品塞進撐得滿滿的行李箱，邊用嘴型做「等我一會」，邊從房門溜走。五條悟瞪大深邃的眉眼，活靈活現表演什麼叫做震驚、弱小、無辜。
擺脫五條悟和他那瘋狂想法後，夏斐然給自己筆電社交軟件發了信息，意思是交代他改簽機票。正常人可跟不上他非人的速度。
公寓樓位於大學城中心，附近有商業街區。夏斐然跑到商業街尾找人，一路上沒幾個人。大白天的幾乎都關著門。學生是最大的客源，走了以後冷冷清清的，可能要到晚上才熱鬧些。
她抵達約定的麻辣燙店前面卻不見人影。等了幾分鐘開始打電話。手機剛拿出口袋，身後一隻手猛地搶走。
夏斐然驚得叫出聲。回頭一看，把玩她手機的是兩個男人。她臉色立馬一沉。
「我同學呢？」
「給點錢讓她走了。」
麻辣隔壁的。夏斐然暗暗啐道。面對那兩張厭惡至極的熟悉面孔。她刻意板起臉：「我媽又叫你們來找我幹嘛，不是說了不回，我在這裡有地方住，沒事別來找我。」
年紀大的那位是老廖，他掐滅煙頭，隨意丟地上。四十多歲的臉上一雙三白眼看人流裡流氣的，他沒吭聲，捅了一把旁邊二十出頭的侄子。捏住她手機的小流氓陰笑一聲：「小斐啊，夏姐找你肯定有大事，你就賞個臉回家一趟唄，你看，咱們叔侄給你買了機票，還是頭等艙。」
夏斐然心想真是巧了。今天誰都想拉她去機場。
想到要去機場的另一個人。她有點後悔沒帶他出來。他也真是的，她讓他好好待在家，以他的性格，怎麼真的聽話照做。
說到底都怪天不好，出門沒看老黃曆。
夏斐然敷衍兩句，試圖找後路突圍。眼前這兩人從她十多歲起就跟在她媽手底下做事，曾盯過她一個暑假，彼此的花招動作都熟悉得很。見她眼色不對，一前一後包抄過來。
兩人轄制她的雙臂，架起來往路牙子停靠的一輛商務車塞。
夏斐然掙了好幾下，附近沒有一個路人經過。她向更遠處看，視野盡頭也沒有出現白色的影子。
「放手！我總要回去收拾點行李吧？」
被狠狠扔上車的夏斐然爭取最後一把。小廖壓著她的肩膀笑嘻嘻：「小斐別說笑，你那些衣服不合適，夏姐都給你準備好了。」
肩膀快裂了一樣的痛。
夏斐然瞪了他一眼。商務車發動，開上往機場的路。
見人已經被控制。小廖放開她。她轉了轉肩膀，若無其事問對方要手機。
「要手機幹嘛，搬救兵？我跟叔別的不說，打架挺牛的，不然夏姐也不能找我倆幹活。」
夏斐然媽媽開公司的，早些年收購手段不太能見光，養了一批打手，風氣不大好。這幾年越發正規，打手們能適應轉崗的轉崗，剩下的核心成員，搞成一個像模像樣的安保團隊。
專門用來幹些灰色地帶的事。
夏斐然從小在媽媽極端掌控之下生活。每一步路都是媽媽規劃和期待的。想讓她考什麼國外名牌大學讀金融，能接手家族事業。媽媽多次跟她說，說跟別人家一比很幸運，人家都是兒子才有資格，她作為女兒能繼承家業，是因為媽媽很愛她。
夏斐然小時候是信的。高中去了國外讀兩年書，因嚴重抑鬱被退回來。她媽兩巴掌打下來，惡狠狠罵她爛泥。說要不是自己不能生，怎麼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才醒悟一切都只是一場投資遊戲。
之後媽媽過繼親戚家的兒子。投資遊戲終於換人了。
夏斐然向小廖伸手：「我養了一隻貓，要給它設置時間投餵貓糧。」
「還養貓，小斐這些年在外邊過得挺逍遙。行，我幫你弄。說吧，在哪打開？」
小廖陰惻惻看著她。
這是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夏斐然。自從退學回國後，整整四五年的時間媽媽都沒再理會她。這回突然押她回去，夏斐然敢用下學期的實習機會擔保，不是安排相親宴就是訂婚。
左右鐵定沒好事。
這機場路，簡直跟斷魂路沒差。
第3章 社死現場
公寓。
夏斐然離開十分鐘後。
五條悟在尊重女士意願和「我覺得沒問題呀」之間果斷選擇後者。
無視筆電上閃爍的信息，關機，起身巡屋一圈，替她關水電。單手拎起夏斐然的28寸大箱子就跟拎著一個挎包輕鬆。
一個白髮大帥哥拎著箱子晃晃悠悠在樓下等著。有午休路過的上班族小姐姐見了目不轉睛，五條悟不用回頭看，清楚聽見她們掏出手機拍照的細小動靜。
他看一眼天色，轉身咧開嘴角，朝她們走去。小姐姐們一陣激動。
「借我手機，可以嗎？」他磕磕絆絆說著中文，比著手勢。
人長得太帥，很容易得到別人好感。她們想都沒想就爭先拿出自己的，任他挑。
輸入記下的那一串手機號，另一頭響了十幾秒。就在五條悟以為對方不會接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對面傳來有些緊繃的聲線：
「喂喂，是小芳妹妹嗎？你又弄丟手機啦？」
五條悟一愣，耳尖一動，背景音有夏斐然不尋常的呼吸聲，以及車子飛馳的聲音。
他捏起嗓子，細聲細氣的：「嗯！」
「我沒空幫你，正去坐飛機呢。小芳妹妹，找別人吧。」
掛斷了。
***
手機始終在小廖手裡。夏斐然眼看他摁斷通信，保持冷靜。
光聽一個嗯，她就知道那個人果然是五條悟。她只能告訴他一點信息，希望他能先去機場候著。
話說在此之前，她在心裡祈禱那傢伙有聽懂她刻意放慢語速的中文關鍵詞。
拜託，別聽岔了啊！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怕你的小芳妹妹著急啊？」
夏斐然扭過頭看車窗。
怕你妹。小芳妹妹能一個打你們一千。
商務車出了市中心轉高速，還有一個小時不到就能抵達機場。
夏斐然耐著性子觀賞過橋的江景。日頭偏西，日光猛烈鋪灑，照得所有玻璃和金屬表面反射耀眼的光。
就在那耀眼的光芒中，慢慢滲透進一絲純然的白。
……白？
車子猛地一個甩尾轉彎，夏斐然被安全帶勒得胸口發緊。
下一刻，整輛車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硬生生橫向平移，輪胎抓不住地，引擎瘋狂運轉。
老廖的三白眼瞪得奇大，望著窗外罵一串髒話，聲音裡滿是繃不住的驚恐。小廖轉頭看一眼，跟著挖槽挖槽亂叫。
商務車撞上水馬，逼近欄杆邊，車子裡邊那一側抬高，那傾斜度似乎能翻過欄杆掉下江。
夏斐然手發抖，趕緊解開安全帶，一腳蹬在小廖的臉上，把他當墊腳石，爬到車門處，手剛碰到自動車門按鈕，這門倏地一下飛了出去，那情景很像有誰從外面開罐頭蓋子。
「呦，斐斐，沒哭鼻子吧？」
逆光看去的白髮帥哥，立體五官全隱藏在陰影裡，唯有那笑容，燦爛不輸太陽。
「我哪有，就等你來呢，小芳妹妹。」夏斐然故意用中文喊他小芳，五條悟絲毫不在意，三根手指提起她的後衣領，就要把她弄出來。
耳邊傳來小廖的鬼叫。隨一聲叫，五條悟和夏斐然都注意到他手裡一把小刀，刺向五條悟的小臂。
他刺、刺……根本刺不進去！
小廖傻眼了。
比小廖精明得多的老廖，早一步從駕駛位鑽出，麻溜跑遠。
夏斐然一拳打在小廖那張神憎鬼厭的臉上，他鼻青臉腫倒在車廂底部，褲兜摔出她的手機。
她下意識去撿，轉念一想又放棄。五條悟把她安然無恙放在橋邊行人通道。
車流量不大，可有幾輛車經過，車窗映出人們驚詫好奇的臉。
她立即捂臉。剛剛那些違反物理規則的畫面，拜託，別被人完完整整拍下來啊。
要拍就拍五條悟好了，千萬別拍她。
一想到有可能出現短視頻平台，夏斐然想想室友和同學八卦程度，分分鐘能送她出圈。
夏斐然雙手擋臉，鬼鬼祟祟躲在五條悟身邊。他正撈起她的手機，見她縮在自己胸前，大手一罩那顆小腦袋，隨手一轉，她身不由己轉了大半圈，對上他攤開的手掌。
「拿好手機。」
「不用，裝了追蹤軟件，不要它。」
夏斐然拿起手機。掄起手臂遠遠一扔，弧線越過護欄掉入江心。
扔完後她長長舒一口氣。
手機是經過媽媽那邊再給她的，早就動手腳。儘管放任自流好幾年，但媽媽是不會真正讓她脫離掌控。
手機被她親手扔掉，就像一些無形的沉重包袱卸下。
夏斐然拍拍五條悟的小臂：「快些走吧，等會交警要來了。」
五條悟從剛才起就注意她的神情變化。雙手插兜，提出安慰她的建議：「那兩個傢伙有一個跑了，你喜歡揍人哪裡？臉還是肚子？」
「停停停，我又不是流氓。走吧，這裡不好打車，離機場還蠻遠的。」
五條悟聳肩。走到不遠處拎起夏斐然的行李箱，問她：「你證件帶齊了嗎？」
夏斐然拍拍貝斯痛包。表示沒問題。
五條悟笑了。
上前一步，一手提她，一手提行李。
「那太好啦，準備好了嗎，刺激的瞬間移動。」
「不用玩這麼大吧，我有錢，打車去啊，去早了還得等！」
「誰說要等的？」五條悟笑眯眯，揪緊夏斐然後背衣服，「離登機還有五十分鐘哦。」
草，他根本沒改簽。
夏斐然沒轉完這個念頭，五條悟就已經發動。
尖叫聲半點都發不出來。遠遠超出她作為普通人的體驗。
她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三四個工作人員圍著，外圍更是一圈走過路過伸脖子的旅客。
五條悟那傢伙，不知打哪買的一杯奶茶，咬著吸管笑著對工作人員曬蹩腳中文：「她沒事，不緊張。」
其中一個小姐姐有點哆嗦，指著撞破的機場玻璃。
「真沒事嗎？話說你們是怎麼從兩層樓高的玻璃牆撞進來的？」
夏斐然聽了想當場逃跑。
要命啦，能不能讓她好好當一個路人甲。
第4章 土壕貓貓
順利登上飛往成田機場的航班。
夏斐然像從水裡撈出來，全身脫力。
登機前的層出不窮的奇葩社死太豐富，抵得上一輩子的丟臉份。五條悟給定的是頭等艙，一人一邊。她正好能趁這個機會自我消解。
沒等她消化完畢，五條悟長腿一跨，挨著她的座椅邊，彎腰分享手機顯示的界面。
看到手機，她又想起急急忙忙登機時，他居然還能抽空進手機店買一部高配置的。本來要一人一部，她堅決不要。
笑話，哪個冤大頭會在機場裡面買手機？
她是有幾個錢，但刻在骨子裡的省錢DNA不容許花冤枉錢。
此時界面上是東京一處住宅的位置，五條悟說定好落腳點。夏斐然不由抬眼看他，吊兒郎當的氣質居然透出幾分細心可靠。一股老母親的欣慰油然而生。
「雖然你出大頭很應該，但我也不是沒錢的，吃住大家平攤一下，算賬等回來再說，行不？」
五條悟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有錢人。明知這一點，夏斐然還是不想太占便宜。個人能負擔的她不想依賴他。
他的臉色有些微妙。蒼藍的眼睜圓了些，有種小鹿的無辜感。
準備關艙門，旅客要回到座位坐好。
五條悟低頭湊近夏斐然：「不用，買一套高檔住宅6億日元，差不多3百萬RMB。你的零花錢不夠平攤吧。」
空姐等在旁邊標準微笑暗示他該落座。於是他從容退場。
留下夏斐然原地瞳孔地震。
她剛剛還天真以為他是定的酒店！誰知道真正有錢人的花錢方式是這樣的！
啊，可惡的有錢人。
漫長飛行落地入境。成田機場內部，燈光如星光璀璨。夏斐然望向外邊航班閃爍繁多的夜航燈。小跑幾步扯住五條悟的衣服下擺。
「拍張照吧。」她想跟五條悟拍合照做紀念。
他聽完環視四周，單手把她提上玻璃幕牆下方的貼瓷磚的平台。她的視線終於能跟五條悟齊平。
五條悟手長，在前面拿著手機，夏斐然猶豫一下，伸出兩隻手，給他毛茸茸的白髮腦殼頂比兔耳朵。
「笑一笑嘛。」五條悟也比出耶。他和她戴著命輪鐲子的手進入鏡頭，伴隨著喀擦聲收錄。
夏斐然看了看相冊，心想這鐲子別說還有點情侶款的感覺。
「拍得不錯，對吧？」貓貓驕傲邀功。
她咳了聲，道一句還行，刷刷兩下一口氣發十幾張圖到自己VX。
其中一張看得順眼的，她悄悄加濾鏡，P幾個字：
一場自由的冒險大作戰。
倒騰幾個小時。夏斐然抵達五條悟買下的高檔住宅。裡面設施一應俱全，手續等明天白天正式交接。
折騰一整天，脫鞋上床是她最後的體面。
等夏斐然睡熟，五條悟檢查她的房間，確保門窗緊鎖，沒有闖入的風險，才打開空調，退出房間。
相鄰的主臥，電腦的螢光映在五條悟白皙精緻的臉上。唇線緊繃著抿起，沒有白天時面對夏斐然的嬉皮笑臉。整個人像君臨布滿咒靈的深淵口，散發出冷酷的森然氣場。
他點開不同的聊天窗口。一邊是調查某J詳細居所和工作室資料，一邊是夏斐然的身家調查。
對面好幾個私人調查員同時傳回資料和信息。修長手指飛快舞動，噠噠噠回應。
他首先關注的是夏斐然的背景。夏斐然，女，現年24歲，夏大在讀大三。母親夏勝男，64歲，海城當地最大投資公司掌舵人。公司有過幾次不良糾紛，最終靠過硬關係解決。父親不詳，有一收養的弟弟，夏晟然。
看這家公司的體量，跨海逮人不難。五條悟回想夏斐然那副故作輕鬆的樣子，輕笑一聲。
翹起二郎腿，他繼續打開夏斐然個人的生平經歷。17歲前在國內成績優秀，各類國內國際競賽獲獎無數，之後L國大學讀少年班兩年後因病退學。19歲到21歲休養治療，22歲才重新考上夏大。
對面特別畫重點，指出她抑鬱症病情好轉，是因為沉迷二次元。
【她很喜歡五條悟這個高人氣角色。不可思議吧。】
【她混圈ID是五條貓的腿好文明。圈內名人，50W粉，剪輯畫畫寫文全包，接訂製谷單。】
【打混圈後病情穩定，順利考上重點大學。】
五條悟頓住，緩緩打出一行字：
【是嗎，沒看出來，她看著挺冷淡的。】
【有圖有真相。】
唰唰唰，一堆她在各種社交平台跟五條悟相關的截圖。
【……】
「男人可以是紙的、鐵的、塑料的，就不能是碳基的。」他琢磨著她的聊天截圖。
紙片人變成三次元真人她立馬下頭？
五條悟思考時下意識翻口袋找糖吃，翻遍沒有，空落落的。想了想不甘心，抽出馬克筆畫一隻烏龜，打算等夏斐然明天一大早出來神不知鬼不覺貼她後背。
興沖沖的，忽然筆尖一停。
烏龜的尾巴歪了。
也許夏斐然沒有對契約他們之間的命輪有深刻認識，只是五條悟單方面感受它強大的約束力。
她沒有問他如何短時間精準找到她的位置。比起六眼的追蹤，命輪先一步自發感應她的氣息。
她離他越來越遠的時候，他的心臟受到無形力量的擠壓，好像下一秒就要爆裂。
【必須要待在她附近。】
心臟承受不住壓力前，五條悟順利到達她的身邊。
但假設以後類似的事件繼續發生，他會受到多大程度影響？
五條悟撐著臉，手指間轉著筆。
「算了，她肯定喜歡我，會配合我的。」
把夏斐然相關的一切推至一旁。五條悟幹起正事。
研究到凌晨，結果就是第二天中午，夏斐然敲開他房門時，頂著一張難以形容的幽怨神情。
那眼神似乎是看見哪裡來的奇怪生物。
五條悟白髮亂蓬蓬的，身上穿著她給買的寬鬆短袖。長手長腳的，頭頂著門，打哈欠時毫不客氣用衣服下擺擦眼淚。
露出健碩的八塊腹肌。
剛放下衣服，睡眼朦朧瞥見她迅速扭頭的、薄紅的臉頰。
心裡沾沾自喜：我是大帥比！
追過去盯著她的眼看，嘴上不饒人：「你怎麼了，臉好紅。」
招得夏斐然惡狠狠瞪他為止。
「快去客廳吧你，好多人都在等你。我招待一早上，累死啦。」
五條悟精神一振。簡單洗漱下樓。
交接完房屋所有權手續。
五條悟讓專櫃工作人員給夏斐然量身體。
夏斐然一整個大震驚：「你拿的是復仇虐渣不是霸道總裁劇本啊！」
五條悟打著響指，示意工作人員速度快點。
「是啊，但以你目前的麻煩來說，出門喬裝打扮比較好哦。你想要什麼樣的風格？Loli風？辣妹風？」
夏斐然只想一拳錘他欠扁的笑臉，來一個硬核風。
第5章 以星之名
夏斐然好好感受一把土壕做派。
五條悟叫來的品牌服務細緻到令人驚嘆的程度。她被妝扮成輕熟女的職場女性。
戴上粗框眼鏡，乍一看比實際年齡成熟些，仔細一看又有點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稚嫩感。
清場後五條悟放鬆姿態大咧咧坐在沙發上，長臂一探，勾走夏斐然的眼鏡，拿著轉圈把玩：
「你這身好土，不考慮別的風格？」
夏斐然把燙好的長卷髮往後背一撩，上前搶回眼鏡戴回。
嘟囔著說什麼這是理想形象。
五條悟嘖嘖。幼稚的傢伙才想著要長大成熟。
「你才是，就算換風格可你個子太扎眼。」夏斐然不甘心反擊。五條悟自己做了一些喬裝，但誰能不注意到街上行走的190大帥哥啊，他戴黑髮假髮套、墨鏡和口罩，穿的衣服看著簡約低調。
可那一套下來全身上下至少十萬RMB。
對夏斐然這種假有錢人來說，他的消費觀簡直連續暴擊。
得虧命輪之神眷顧，給他有錢人的身份和底氣。不然以他吞金獸的程度，她可怎麼養得活這大貓。
五條悟不知夏斐然心中煩惱。大手罩在她的小腦袋捏巴捏巴：「準備完畢，出發！」
復仇虐渣計劃夏斐然瞄過兩眼，大致步驟只分兩步：一是找出某J；二是給某J最痛苦的折磨，包括但不限於不太合法的過程。
說實話，前些時間夏斐然忙著做心理建設，接受五條悟紙片人變真人的事實。又經歷媽媽突然發難搶人，很多事情來不及細細思考。
現在一想，諸多疑問就跑出來了：復仇成功會怎樣，幹掉原作者漫畫世界會產生不同的平行支線嗎？又或者現世怎樣收尾，掩飾他們要幹的壞事？
要幹成功，她和五條悟絕對上新聞吧？
這麼一考慮，夏斐然猛地發覺自己跳進名為五條悟的火坑。
口嗨兩句人人都行，真要落實行動，她跟著五條悟走進東京的人潮時，才生出一絲真實的後怕感。
「怎麼啦？」頭頂傳來輕快的問詢。
夏斐然繃緊肩膀，沒敢抬頭看他，搖搖頭沒說話。
臨陣退縮，對他來說是種背叛吧。哪怕她還沒有實際逃跑。
「別緊張，先帶你吃午飯。」
夏斐然差點都忘了自己沒吃東西。都怪五條悟，不按理出牌，整得她心態忽上忽下坐火山車。
五條悟熟門熟路領她出地鐵，商業街不起眼的小巷找到一家會員制的飯店，據說是要預約的，可他跟店主聊了幾句話，對方哈哈大笑像十幾年沒見的老友一樣拍五條悟，他們被請進去吃飯。
夏斐然感覺很神奇。五條悟分明是第一次在現世接觸東京的人事物。熟得像從小在這裡生活。
五條悟摘下口罩墨鏡，一笑：「創造我的人，比較嚴謹？注重背景的真實設定。這裡跟我熟悉的世界分毫不差。」
夏斐然埋頭呸自己不會聊天。
不過他的話實在多，根本沒給她沉默的空間。
不一會興奮地問她說要去秋葉原、澀谷之類的地方逛。
尤其是澀谷。他說想回味一下澀谷大戰。
夏斐然最後都以驚悚的眼神對他報以敬意。誰家正常人想去巡遊自己遭受挫折的地方。
五條悟那傢伙的腦迴路接了天馬行空大拐彎，繞得她暈暈乎乎的，先前猶豫的心態磨去大半，飯吃得挺香。
之後他們逛上秋葉原，這裡是夏斐然的天堂，上次到這裡還是冬天，頂著漫天飛雪瘋狂掃貨。
「那是什麼？」剛出動漫店，五條悟提高聲音，越過街面人潮洶湧，落進夏斐然耳中。
她轉頭看去，人群擋住視線，半點都看不見他遙指的東西。五條悟低頭看一眼她，笑著說抱歉抱歉，忘記她是隻矮腳小貓。
夏斐然一聽就瞪他：就他高就他是脖子以下全是腿！
還能吐槽的她壓根沒想過自己的ID被他本人知道，翻車翻到正主跟前。
五條悟接過她裝得滿滿的痛包，掛肩上夾著，兩隻手臂一繃緊，隆起的肌肉線條看待夏斐然。
沒來得及從美妙的肌肉群挪開視線，她被他夾住腋下跟小孩子似的舉高。
視線開闊，倏然成為人群焦點。
夏斐然滿臉通紅，手腳努力掙扎舞動。無果。
無意間瞥到遠處街角的一處裝飾造景，掛著五條悟的巨幅海報，上面貼滿紙條，點著蠟燭放著花。
五條悟放下她後，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忍不住彎腰看她的臉：「生氣啦？真生氣呀？」
直至夏斐然把他拉到那邊，他明白她為什麼不太開心。
眼前正在辦【五條悟退場一周年紀念活動】，大大的倒計時出現在上方，下面則是他小時候、DK時期、28歲時期的人形立牌。另一個版面還加進夏油傑。主版面帶著一顆行星。
他看向夏斐然。她打開他的手機搜索，界面打開拿給他看。國外粉絲買下取名權，給一顆星星命名「五條悟」。
*那顆星星為我們所有人閃耀*
五條悟定定注視那顆星星。
夏斐然抬頭看他的眼，街燈密集、巨大電子屏幕和閃爍燈牌錯落，只有他逆著光，陰影叢生，安靜挺拔地站著。
沉默籠罩的當下，他如一株東京某座名寺百年的神木，悠遠、沉靜、深淵般不可窺視。
她不由得回想起去年九月份得知五條悟腰斬的結局，自己心態崩潰的情景。不止她，以五條悟的人氣，當時全網國內外的粉絲全都陷入震驚不敢置信的情緒。
五條悟不是不能死去。
他是不該毫無尊嚴的、沒有價值、人設全崩死去。
隨隨便便被作者惡意戲弄，最後像垃圾一樣丟掉。
如今，她不能看他死去。
攥緊掌心，想觸碰近在咫尺的五條悟的手。
不知他如何處理負面情緒，對夏斐然這類普通女孩而言，難過失落的時候，只想得到一個表示接納的擁抱，或者是一個支持的有力握手。
夏斐然把手往後縮，藏在背後。
可他是五條悟，不是她這樣的普通女孩。
興許他不需要。
而她對他來說，沒有足夠的份量去承接那份沉重的經歷。
也是，半天之前，一想到現實有可能連累自己，她打了幾下退堂鼓。
她有什麼資格呢。
就在這時，後背被人拍了拍，夏斐然還沒抬頭，五條悟推著她的肩膀，一轉身，兩人站在紀念造景布板前，身後都是花和蓮燈。
五條悟劈開兩條大長腿，頭幾乎能靠著夏斐然的頭。掏出手機自拍，催促她快擺個造型。
夏斐然被五條悟出其不意的操作整懵，睜大眼轉頭看他：「退場紀念你也拍？」
這與葬禮上合照有啥區別。
五條悟不管她，飛速抓拍：「呆呆的蠻可愛的嘛。」
夏斐然又生出一絲想毆打貓貓的心。她覺得現在的她是七海上身。
理解七海、成為七海。
沉浸絕望憤怒氛圍的五條貓能不能正經點啊！
這樣想著的夏斐然很不客氣地給五條悟比各種手勢。
兩個人玩起手勢對抗賽，五條悟因一隻手要拍照而遺憾落敗。
旁邊陸續有人上前擺花和紀念物，經過他們身邊時驚呼：「哇哦，這位小哥好高，這身高不去cos五條悟可惜了。」
五條悟把幾十張合照發給夏斐然，爽利地摘下墨鏡，沒戴美瞳更勝美瞳的超水靈藍眼，朝他們眨著。又引起一陣誇張的驚呼。
「不用cos啦，我就是五條悟本人。」
他大大咧咧承認，夏斐然嘴角一抽。注意到他身高和美貌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她躲去他身後，聽見有人帶頭笑著喊他「悟」。
一聲聲「悟」「五條老師」「五條貓」，親切地、從四面八方湧向五條悟。
她抬眼看見他的嘴角逐漸上揚。
很像夜幕降臨時，星星輕快躍上天空，亮閃閃的。
再一次真切確認，五條悟鮮活的存在。
心臟忽然間，就漏跳一拍。
砰砰、砰！
第6章 黑心貓貓
五條悟拖著夏斐然沒心沒肺玩了幾天。搞得好像她單純只過來旅遊，他是當地陪玩。
自己前幾天小小的心理掙扎小水花似的沒入海裡消失。
她甚至產生一種錯覺：貓貓似乎想要營造輕鬆的氛圍，減輕她的心理負擔。
如果真是這樣，他比自己想像的要細心體貼。
她心底有冒粉紅泡泡苗頭時，五條悟驀然闖進視野，頂著那張燦爛中帶點皮的笑臉，擋在電視前面，大刺刺宣布：
「查到目標蹤跡，走，我們出發！」五條悟拎起夏斐然，把人塞進房間，「別忘了變裝哦。」
等夏斐然戴好漁夫帽、墨鏡和口罩出門，一輛低調的車停在門前。五條悟從司機接過車鑰匙，回頭招呼她。上車前捏起她的手腕，啪的一下，空蕩蕩的右手腕多一塊粉紅兔子造型的手錶。
仔細一看，還是小天才電話手錶。
在貓貓眼裡，她是小孩子嗎？夏斐然努嘴，他在她眼裡才像兩百月齡大的小朋友好吧。
五條悟接通她的手錶，表情有點賤賤的：「哈囉！斐斐小朋友在嗎，斐斐小朋友能聽見嗎？出門在外記得跟好我，不要走丟哦。」
她沒好氣，夾著嗓子裝小孩：「知道啦，五條媽媽。」
她有這麼讓他不放心嗎？
五條悟邊打方向盤邊介紹情況。自前不久咒回漫畫結束，收穫各種各樣的惡評，某J似乎閉關了，沒做訪談沒有合作，很少傳出消息。工作室表示他身體不適正在休養，一說是在醫院療養，一說在老家休息。
經過詳細的調查，某J應該在東京的一處公寓。他足不出戶，日常由助理照顧。平常也會有友人到訪。
直接闖進公寓逮人動靜比較大，五條悟打算先逮照顧生活的小助理，確認裡面的情況。
夏斐然聽得一愣一愣的。第一個念頭是明明這些天他們都在一起，他這些調查工作什麼時候做的？不能小看貓貓，貓貓看著吊兒郎當，辦事能力真的好強。
第二個念頭是：「五條悟，你車上帶工具了嗎？麻袋、棒球棍之類的。」
夏斐然第一次幹綁票的活兒，能參考的只有影視劇的經驗。
五條悟噗嗤笑得很大聲。
她有些懊惱，貓貓這麼厲害，不用借助道具，她能做的只剩望風吧。
紅燈亮，停在公園門前的十字路口。夏斐然的肩傳來一陣暖意。五條悟輕輕拍了拍，拿出一瓶運動飲料給她。
「放輕鬆，相信我，你只需要待在我附近。」他的語氣放緩，聲線沉穩，一如既往的自信。
夏斐然喝一小口飲料。乾涸的唇恢復濕潤，心情跟著和緩下來。
他說得對，她聽他的安排準沒錯。她要注意的是不要拖後腿。
「……還有，如果待在我附近很危險，別猶豫，不需要顧慮什麼，有多遠跑多遠。明白嗎？」
隔著墨鏡依然感覺他投來的視線有灼熱的熱量。夏斐然有一瞬間遲疑，還是開口問：「你是五條悟啊，哪裡有地方比起你身邊更安全？」
紅燈倒計時，風捲著曬得焦黃的葉飄過路口。
一腳踩油門，引擎的轟鳴隨著綠燈一亮加大，幾乎淹沒五條悟自言自語的輕聲：
「誰說得准。我誰都沒守護住。」
夏斐然再次看向他，他已目視前方，下頜線鋒利得像開刃的尖刀。
彷彿沒說過剛才的話。
可她就是聽見了，聽見他心底的聲音。揪緊安全帶，夏斐然下了一個決心。
接近目的地，五條悟把車臨時停在路邊候著，夏斐然從他的手機翻資料看。這個小助理叫鈴村浩，男，二十出頭，給某J工作一年不到的時間，工作內容包括收發郵件快遞、處理人際信息、採買食物和生活用品、做飯打掃等等，相當於是家政加行政人員，事務繁雜。
作為助理就近照顧某J，肯定對某J的生活工作狀態瞭若指掌。
夏斐然琢磨待會真見到罪魁禍首，她一定上去就是梆梆兩拳。
「來了，坐好。」五條悟一轉方向盤，路口調頭，追上從家具城出來的小皮卡。
小皮卡搬運一些家具賣掉，現在後車廂空了，開的速度比較快。根本不知道後面跟上小尾巴。
等皮卡停下來後，下來一個乾瘦的中長髮年輕男人，正是鈴村浩。
夏斐然跟著五條悟下車，隔著一條街他眯眼觀察地形，隨後開了後備箱把曲棍球棍抽出扔給夏斐然。
「拿著，站在小巷口等我。」說完瀟灑無比離開，身影一閃原地消失，不知上哪去。
夏斐然不理解他給她這個是用來敲人還是嚇唬用的。左右看看，周遭沒人，這才鬼鬼祟祟小跑著站到他要求的位置上。
手心有點出汗，但她努力握緊棍柄。等著五條悟回來。心跳噗通噗通的，一點風聲落葉聲都能驚得她回頭去看。
幹壞事的經驗不足啊！下次一定改進。
還有下次的話。
時間是烈日底下滾燙地面行走的螞蟻。實際上沒過一分鐘，夏斐然看見一道驚慌失措的影子，又哭又嚎往她這邊出口跑。
辨清來的人就是鈴村浩，她眼睛一亮：來活了。
夏斐然不太利索雙手舉高球棍，深吸氣，大吼一聲「哈達」，邁開大步表情兇狠衝上去。
鈴村浩當場被嚇得軟了雙腿，身體一滑，直接跪在夏斐然跟前，揮舞雙手驚恐萬分高喊「救命」。對手是個弱雞，夏斐然更亢奮，腦子一熱，抬高手就要直愣愣毫無技巧敲破鈴村浩的腦袋。
一陣風滯了滯她揮動的氣勢。
身旁傳來輕快的鼓掌聲：「不錯不錯，斐斐。」
伴隨這句話的是一隻修長寬大的手接過她的球棍，微笑著對她說：「只用蠻力血會到處亂噴哦，看好，像我這樣。」
五條悟做出一個彈指的手勢，對準跪著的鼻涕眼淚一塊流的男人額頭。
這不是術式釋放的手勢嗎？夏斐然的心提起來，她只想敲壞人腦袋，貓貓可是要壞人的命啊！
咻！手指彈到鈴村浩的額頭。瞬間男人像被大卡撞到，整個人飛上半空，撞到山坡護欄。
掉下來不動了。
貓貓心好黑。
「安心，還活著，死不了。誰叫他鬼吼鬼叫的，只好讓他安靜點。」
五條悟向夏斐然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第7章 雙方逼近
同一時間。
某所獨立工作室內。
窗簾緊閉、門後頂著重物，暗沉沉的死寂，工作檯電腦螢光幽幽。
忽然提示音響起，電腦前頭髮蓬亂的男人一震，點開對話框輸入：
【現在到了嗎？】
【花大價錢擺平，一會就到。不過你肯花這麼多錢請佛像，怎麼啦，最近遇上事情？】
【沒事。】
【你最近是要小心點，聽說一些極端黑粉準備要襲擊你。你有錢請佛像，不如多請保鏢，小浩雖然崇拜你，但一個人扛不住。】
男人沉默片刻，嘴角一點點上揚，眼底血絲映著螢光，若是誰進來看見這副情景，準會遍體生寒。
【……我已經準備無敵武器。】
對面的人一陣無語，離線。
男人丟開鍵盤。就知道沒有人會相信。但不信又怎樣，他的夢揭示未來。
再也沒有比看著別人想幹掉他、卻幹不掉的樣子，更令他滿足。
***
五條悟有條不紊執行綁票的流程，熟練程度不亞於專業人士。
夏斐然心想著安靜不說話的貓貓看著挺像他現在這年齡，成熟可靠的氣質撲面而來。
就是氣場有點強大，氣氛變得緊繃。
附近兩百米內有一處廢棄樓區，五條悟扛著人筆直走進去，夏斐然做賊心虛四處看看，生怕發現監控和行人，最後被五條悟罩住腦袋薅進廢樓。
廢棄樓房跟其他建築相隔有些距離，樓下一大片荒地，雜亂堆放一些建材。
內部鋼筋露著，光禿禿的樓梯向上延伸。遮蔽處不少，光透不進來灰撲撲的，一股潮濕陰暗味。
五條悟把人往堆沙的水泥地一扔，抽出旁邊水泥袋子，撕成條給夏斐然：「你能綁住人嗎？」
她試了試，銳利的織物纖維勒紅手指，有些苦惱。五條悟學她蹲著，接過活來，兩三下捆得人跟毛毛蟲似的。
拍掉手掌灰土，五條悟笑著跟她說：「下次可要繼續加油呀。」
夏斐然瞄一眼他笑不達眼底的表情，默然點點頭。
既然決定要幫忙，她自然希望自己派上用場。
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他故意安排打斷她胡思亂想的事情。
***
鈴村浩一睜開眼，映入視野的是兩雙鞋子，一雙男士皮革鞋，另一雙是藍白運動女鞋。
男士鞋他昏倒前見過，那個人他、他太詭異了，應該說不同尋常——
他個子極高，戴著假髮套，摘下來一看，髮色全白，不同於老人的黯淡，閃著銀光粼粼的光彩。
當那人推下墨鏡，用那雙蒼藍的眼瞳盯著他打招呼，鈴村浩有種恐怖直覺，眼前這個cos五條悟的傢伙，就是本尊。
這是現實嗎，還是瘋狂臆想？
鈴村浩受不了衝擊屁滾尿流想跑。
鈴村浩在地上蠕動，剛開始他試圖嚎幾聲救命。
結果綁票的兩個人誰都沒理他，周圍也沒一點動靜。他嗓子啞火，認命。問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夏斐然看向五條悟，後者一直保持淡然的神態，眼看獵物折騰得差不多，心理防線崩潰，施施然上場發問：「你是某J身邊的工作人員？」
鈴村浩連忙說是。
「他欠債了，這債不好還。不過找到人多少能填一點窟窿，找不到他，找你也一樣。你照顧他一段時間，應該知道些情況吧？」
鈴村浩慌裡慌張的，回憶很破碎，能想起來的都是瑣事。
他老實交代某J的近段時間日程，不同外邊謠傳的閉門不出，某J晚上經常出去跟友人吃飯喝酒，有時還會參加酒局，通宵達旦。
「就這些？」
鈴村浩瘋狂點頭。
五條悟笑了下，突然一腳踩向他的頭，嚇得鈴村浩大喊「等等還有」。
五條悟收回長腿。鈴村浩眼珠子轉了幾轉，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小心翼翼反問：「你、你是誰呀，是放貸的還是老師的黑粉？你想要什麼？」
他問出口的瞬間，五條悟身上無形氣壓擴散，空間一時凝滯。心臟攥得死死的，耳膜尖銳疼痛。
夏斐然生硬地咳一聲，抓一把沙堆的沙子，漫不經心撒在鈴村浩的臉上。
男人吃了一驚，眼睛被迷出淚水，連聲呸著。
夏斐然抬頭看五條悟，他雙手插兜，筆直鼻梁端正架著墨鏡。以她的角度看，沒能看清他的眼瞳變化。
就在這時，五條悟轉向她：「斐斐，先去外面等一等。」
夏斐然應聲。
等在一樓樓梯旁，忽然聽見樓上砰砰的傳來巨響。
沙塵簌簌。
她咽了咽口水：貓貓有點脾氣哈。
沒過十分鐘，貓貓一步步走下來，腳步輕快，一見夏斐然就說：「確認好了，今晚去埋伏。」
他滿臉寫著開心。
夏斐然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心想確保人說實話最好的辦法是暴力。
兩人要出去的時候，後面踉踉蹌蹌追來一道聲音：「等一下，五條悟大人！」
夏斐然一聽雞皮疙瘩起立。誰家好人現實喊什麼什麼大人。
鈴村浩抖著雙肩停在樓梯轉角，膽小地看著這邊：「我還有一個情況想報告。」
這態度變化可真大。夏斐然想到最初相遇的時候，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一揚下頜。示意有屁快放。
「老師大前天有過一次比較奇怪的事情，當時我沒多想。那天晚上我休息，第二天早上來的時候，老師的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家具很多都被砸爛。
老師精神特別差，說是壓力很大，夢遊了。
可是有一個很沉的實木書櫃也被翻倒砸爛。老師應該沒有這力氣的。我懷疑老師有其他債主追上門。」
聽完鈴村浩的敘述，五條悟微微挑眉。他不動聲色頷首，說聲知道了，看一眼夏斐然，她小跑著跟在他身邊。
「五條悟大人！我、我是你的粉絲！我說的全都是實話，今天這事我不會告訴老師的。」鈴村浩追了幾步，「我永遠支持你。」
離開廢樓後，夏斐然繫好安全帶問：「他吐出的情報是真的嗎？就這樣放他走會不會惹麻煩？」
完了，自己居然能有反派的思路。
五條悟把車駛離街區。
「應該是真的，一個大棒再給一個甜棗，那傢伙沒有必要拿著一點工資誓死說假話。」
「大棒我見識了，甜棗在哪？」
「我給他一沓美金。」
夏斐然張大嘴。看他那陰沉憤怒的氣場她還以為要用酷刑呢。結果……貓貓，可真有你的。
「啊，真好啊，我也想享受被人用美金砸臉的爽感。」
五條悟騰出手彈她一個腦瓜嘣：「笨蛋，那沓美金是□□。我可不會真金白銀砸人。」
夏斐然捂著腦袋離他遠點。
比起日幣，美金不僅攜帶方便還不容易識別，可能兌換才知道是假的。這過程玩弄一把對方心態。
貓捉老鼠。
回想一圈，她想到什麼，突然小聲嘟囔：「……你不是用錢砸我麼。」
包吃包住還包穿衣打扮。
五條悟耳尖一動，聽得一清二楚，齜牙笑著：「你不想被我砸呀？」
夏斐然無辜瞪眼，趕緊搖頭否認。
「那傢伙比你想的要油滑多了，你還把他說的話當真。」
貓貓嘆氣，好像她是一隻天真的小貓貓。
夏斐然忍無可忍：「我二十四啦，不是四歲！」
等五條悟分享情報，時間來到傍晚。他確認某J今晚十點會到澀谷一家飯店聚會，明後兩天都沒有行程。
也就是說，今晚襲擊，大約有兩三天的空檔時間沒人發現。
「某J家裡的怪事你怎麼看？你說會不會有其他角色抵達現世，先我們一步找他？」
五條悟沉吟半晌：
「那就祝我們今晚能順利截到人。」
第8章 目標捕獲
當晚十點半，五條悟停在飯店斜對面的地方。
「你記住剛才那人的樣子嗎？」他邊解開安全帶邊問夏斐然，她點頭，跟著下車。
兩人關上車門，五條悟要先在附近轉一圈勘察地形，夏斐然則到飯店監看。
臨走前，五條悟笑著說順便帶點宵夜，甜品、飲料什麼都行。
夏斐然緊抿的嘴角一松，微微上揚：「好，你得快點接我，一個人提不動那麼重的份量。」
五條悟的身影消失後，夏斐然深吸氣，走進店裡。大堂沒有目標的蹤跡，她頓了一下，轉身找經理探口風。藉著送酒的名義到樓上包廂區。
她打開每一個包廂，掃視裡面的人，又很不好意思地說抱歉走錯房間。
最後在走廊倒數第三個找到目標。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依然用笑著的語氣說著「抱歉」。
目標轉頭瞥了過來。
視線一瞬間交接，夏斐然立馬垂眸，低頭掩門。
確定人就在這裡，她的心砰砰跳。緩上好一會，抬起手腕，用電話手錶打給五條悟。
對面傳來沒問題的回應。
包廂熱鬧又吵雜，剛才走錯房間的漂亮女孩退出以後，有人起鬨說可惜她不是來陪玩的。
鬧哄哄的一片，某J沉默喝酒，友人跟他碰杯。見到他眼底下兩圈青黑，調侃著說他看著像被冤鬼索命。
某J喝著酒，反問：「我東西呢？」
「這麼著急？給你給你。」
一個手掌大小的禮盒遞至某J手上。
他急不可耐拆開，裡面一尊精雕的木質佛像出現。
他沒再說話，把佛像揣兜裡去上廁所。
另一邊，五條悟已經踩好點，過來接夏斐然。她提著宵夜，五條悟幫忙放車上。目標還沒出來，他懶洋洋開吃。
吃著吃著發現幾乎都是他愛吃的。
五條悟瞄她一眼，她正紮起卷髮，夾著麵條放嘴裡。
有種微妙的感覺，五條悟想，有人在各方面都挺了解自己的喜好，同時，他卻對她的認知不深。他只是粗略知道她的一些背景，或是一部分喜好。彼此的信息差異化使他處在弱勢方。
想要掌控主導權的念頭蠢蠢欲動。五條悟忍不住問她喜歡吃什麼。
夏斐然皺皺眉頭，思索一番，然後，報菜名：「麻辣燙乾鍋肥腸酸菜魚燒烤九宮格火鍋……」
她報了足足一分鐘，五條悟眨眨眼，手放在她座位後背，大大咧咧的：「行，等回去愛吃哪個點哪個，儘管吃個夠。」
他說話的口氣有點像電視劇裡溺愛女兒的媽媽。
夏斐然正想說別把她當小孩，逮著誰就想照顧誰。
五條悟的眼瞳一瞬緊縮，轉頭看向光線昏暗的外頭。她雖看不清什麼，看他樣子就知道有情況。連忙收拾好宵夜。車子發動，穿過午夜街道，車速有些快，夏斐然抓緊車廂頂部的把手。
一拐彎，連她都能看見那個人的身影。
五條悟的眼睛登時一亮，隔著墨鏡都能感受他的亢奮。
假裝平靜開到路旁邊，眼看五條悟下車，夏斐然屏住呼吸，趴在椅背上看他走向那個人。人周圍還有幾個朋友。五條悟說了幾句話，人群傳來一陣笑聲。
有幾個醉醺醺的指著他說什麼，五條悟像掰小樹杈那樣，掰著那隻指著自己的手，絲毫不理痛得跪地尖叫的傢伙，愉快的一聲「老師，我接您回去」，隨著夜風吹進她的耳朵。
那一刻，她情不自禁打著寒顫。
某J被五條悟架走，粗魯地塞進車後座。啪的一下門關上，五條悟猛踩油門飛快離開。
凌晨兩點四十，碼頭倉庫內。
某J酒後不太清醒的腦子，迷迷糊糊聽見有人說話：
「怎樣快速醒酒，扇他兩巴掌？」
「你扇的話他可能一巴掌頭就飛出去啦，還是我來吧。」
緊接著啪啪兩下，扇得某J視野扭曲，臉上火辣辣地痛。
女孩的聲音冷冰冰的：「別裝了，酒差不多該醒了。」
某J睜大眼看清眼前這女孩，有點印象但不多。酒一下就全醒了。
「你想幹什麼？這是綁架？不是真的吧？」某J四下張望，發現自己被牢牢捆在椅子上，周圍的空間廣闊，堆積著一些體積巨大的建材，唯一的出入門口在差不多十幾米遠的地方，根本搆不著。
某J動彈幾下，椅子是鐵做的，固定在地面轉盤上，一點都動不了。他猩紅的眼打量女孩半晌：
「你知道我是誰？你是不是漫畫黑粉？寄刀片之後還想綁架？就算你是未成年，等我出去隨時能送你進局子。」
女孩垂著雙手安靜聽他發洩完畢。等某J說到口水都乾了，她才盯著他的眼睛問：「老師，我只想問一個問題，把五條悟的死亡畫得毫無意義，到底是您的能力不足，還是您故意的？」
某J一愣，竟然笑了：「這個問題可不能這麼問。你應該問，五條悟的結局適不適合他。我的回答就會是，這是最適合五條悟的結局。你不是創作者，你不知道，當一個角色太強沒有戰力平衡導致劇情無法推進時，是有多麼討厭。」
女孩驀然望向某J的後方。他皺眉，她在看什麼。
正在他疑惑的時候，身下的椅子忽然被強大的蠻力壓得吱吱響，令人毛骨悚然的壓力從頭頂壓下。
某J感覺脖子發涼，牙關打顫，硬著頭皮抬頭。
只見刺眼的白熾吊燈下，一張輪廓立體的臉像索命冤魂似的閃現，皮膚慘白慘白的，嘴唇咧開，逐漸上揚成一個極度瘋狂又不加以掩飾惡意的笑容。
某J原本還只以為這是女孩的同夥，但看著這副惡意滿滿的臉，再留意到男人的白髮與藍瞳。
某J的瞳孔驟然緊縮。
「你、你……是五條悟？！」
白髮男人哈哈大笑，放肆的笑聲傳遍倉庫的每一個角落，他終於繞至某J的面前，彎下腰仔細觀察對方的神態變化。
從某J驚恐的表情中獲得滿足。
他伸出手來跟某J輕快地打招呼，笑容熱烈：
「第一次見面，創世神，我是您創造的五條悟。」
第9章 爆發
「夢，你肯定又是我的夢，我是在做夢，你不是真的……」某J眼珠子亂轉，喃喃自語著，介於發狂和克制之間的樣子，看著很是滑稽。
五條悟想著，手不自覺掰彎鐵椅背，某J向後跌，又顫慄著本能掙扎遠離自己親手創造的角色。
就像任何一個面對未知的普通人。
普通得令五條悟心中升起一種錯位的荒謬感：他更像是欺壓普通人的反派。
神經亢奮得一刻不停震顫，血液沸騰熾熱。耳膜嗡嗡的，幾乎聽不見外界聲音，手指冰涼發抖，把椅背的一角捏成廢鐵條。
強烈的破壞欲撕裂著胸膛，有聲音時遠時近一直叫囂：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他想要親手撕裂創造自己的所謂「創世神」，想要用一雙手穿透注定死亡的「命運」，機會近在眼前。幕後黑手在現世只不過是再平凡沒有能力的一個人。
只要他想，他可以殺他一萬次。
五條悟沒發現自己的表情猙獰，眼底一片猩紅，齜著犬牙，血從咬破的唇一滴一滴掉下來，滴在某J的腿上。
簡直就是一頭家族全滅的惡狼，終於有一天遇見他的仇人。
夏斐然沒敢上前。手腳發涼，她怕下一秒面前就是碎屍萬段的殺人場面，可又不得不站在這裡從頭看到尾。
她更害怕沒有人見證這場殺戮的正當性。
如果她再勇敢一點，她很想出聲勸勸五條悟。直接殺掉始作俑者很簡單，這也太過輕易。
始作俑者應該要受到身心折磨之後再絕望死去。
她的想法持續十幾秒，緊接著，奇蹟般的，她眼看著五條悟慢慢收斂瘋狂的殺意，恢復成往常所見的表情。
五條悟翹起唇，眼底猩紅沒有徹底散去，那一笑卻有點理智回歸的意味。
他拍了拍某J的臉，跟拍一塊任人宰割的肉似的。
「好險，差點就直接幹掉你。你可不能死那麼快，我還有很多問題呢。」
一時間，死寂的空間只聽見某J大口大口的喘氣聲。
五條悟搬來兩張椅子，自己和夏斐然一人一張。落座後他的姿態變得更加散漫，尖銳的部分被他用極度克制收回去。
對面的某J臉色蒼白，冷汗滑過額頭。
注視著軟弱的「創世神」的五條悟眼瞳極深，開口問：「你說我的存在妨礙你推進劇情，那其他人呢？為什麼惠消失得悄無聲息？為什麼我的學生和同僚，每一個的死亡，都只是輕飄飄的一幀畫面？」
五條悟第一天在夏斐然的家裡，翻完她收藏的咒回漫畫，反覆回看，就跟當時困在自己死亡結局那樣。
原來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大部分他認識的人，死亡不過是一兩頁就能翻篇的故事。
沒有後續、沒有悼念、沒有影響他人的價值意義。
他們只是作為犧牲的數字，反襯反派的威懾力。
「為什麼看起來，他們的存在，可有可無？」
五條悟問出口的，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法理解的。現實中的確有太多無法釋懷的犧牲和悲劇，注定無法事事圓滿。
可當五條悟一頁一頁翻遍漫畫，看到所有角色的結局。
除了他被迫死亡而不甘以外，其他人的死，更像一場場沒有火花的鬧劇。
輕易地活著，也輕易地死去。
沒有任何力量，是一場笑話。
空間又恢復極度的安靜，某J一時未能回答。他轉著眼珠，嘴巴顫抖，吐不出一個字。
碼頭外船只出航的鳴笛聲打破寂靜。夏斐然離五條悟不過一步之遙，小心翼翼起身，走到旁邊問他要手機。
打開手機她搜索某J往年做的一些漫畫訪談言論，讀了幾條。
中心旨意無非都是，「我搞不懂為什麼XXX擁有高人氣」「沒想太多，就單純想刻畫一個力量頂峰的人物」諸如此類。
夏斐然放下手機：「老師是個樂子人呢。對待自己創造的角色，就像用完就丟的工具人。」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某J終於受不住大聲：「不然呢？角色創造出來不就是有目的的？到時間下線難道還不能畫死？你們都只是關心自己喜歡的人物，都不關注劇情的反轉和設定。你們根本不理解漫畫創作的艱難！」
夏斐然唰地起身：「五條悟腰斬，行，我認命！但走馬燈回憶那段簡直胡扯！崩人設！ooc！」
五條悟及時扯住她的後衣領。
「誰踏馬會無端端在跟反派決戰失敗後搞釋然啊！這橋段至少應該出在打敗反派犧牲的時候吧？你踏馬失心瘋嗎？殺了五條悟不算，還要讓他親手撕自己是最強的標籤，搞得好像宿儺是菩薩來普渡眾生！你毛病啊，轉頭給你一百塊打車去精神病院行吧！」
夏斐然忍無可忍上前踹了某J一腳，再次被五條悟抱回來。
某J忍著痛開始跟夏斐然叫板：「五條悟不失敗劇情怎麼反轉，他不失敗他來當主角好了。就算我說沒時間悼念他，我不還是給他畫走馬燈，死到臨頭給他一個沒有遺憾的結局算我仁慈！」
「放屁！前後邏輯狗屁不通，惡評都教不會你做人，因為你就不是人，你根本連自己的角色都把握不住，你就是把角色當工具，想扔就扔，你不會塑造人物，就只會堆設定，幫著你完善人物的是二創！自以為自己超牛逼，其實幼稚得一眼就看穿沒有內涵。」
「那又怎麼樣啊！難道就這樣你們就要讓我去死？你們就是一群變態殺人狂。」
夏斐然氣得渾身發抖。腦袋被五條悟輕輕拍著。她慢慢控制好自己。五條悟放下她，讓她先出去等。
她立即搖頭拒絕。躲在五條悟身後揪緊他的衣服，努力平復呼吸。
夏斐然知道五條悟的意思。在場論資格，只有受害者五條悟本人才有資格能審判某J。而她身為局外人，沒有辦法真的對某J做點什麼。
她一定要親眼見證這場審判。
換成五條悟，某J哽住，原本理直氣壯的眼神，閃躲開來。然而他並不死心，跟五條悟耐心勸說：「你想問的就是為什麼我要這樣對待你們。想要打倒反派必須有犧牲。如果你想改變，好，給我機會，現在我就去改。」
五條悟挑起一邊的眉，蒼藍的眼直直盯視某J：「已經完結，還能改？」
某J立馬點頭：「可以出番外，我能畫很多番外，給你們補足背景，怎樣？」
五條悟作出思考狀。
夏斐然從他後面小聲說：「別信他，他半點都不尊重你們。」
五條悟提出一個建議：「這樣吧，我跟你約定，絕對不會使用咒術動你。只要你能畫出令我滿意的內容，我就答應放了你。」
夏斐然冒出頭來瞪圓雙眼。五條悟把她的頭按回去。
「我給你三個小時時間，天亮之前，我必須要看到成品。當然，為了促進你的效率，我會在你的周遭設置一些機關。機關定時觸發。你最好手速快一點哦。」
五條悟愉快無比的，朝某J露出笑容。
某J一顫，冰冷的惡意幾乎化成實質爬上後頸。
作者有話要說：
個人沒有wb噴得精彩，噴出格局，噴出世界。盡力了
第10章 輪迴
「喂喂，我要報案。」
鈴村浩悄悄匿名舉報昨天下午發生自己身上的綁架案。略去收錢的部分，他警告說一定要出動全部警力。
對方的戰力極其強悍。
「老師已經不見了，請你們快點救出他。」
電話掛斷，接警的人左右看看，都不太相信報案人所說的誇張事情。
派一兩輛車出去看看吧。
與此同時，凌晨四點，碼頭倉庫。
夏斐然靠近五條悟，跟他一起看某J手速極快肝出來的大綱手稿。
線條潦草得接近抽象，加文字標註磕磕絆絆勉強能看懂。
她還在想：哎呦，背景補充挺精彩哦，激發生命潛能畫的東西果然能看。下一秒，五條悟刷刷撕碎手稿，隨手一丟。
漫天碎紙落在面前趴在地面趕稿的某J身上。
「不行不行，傑哪有這麼溫柔，他是那種更加……更加『頑固』的傢伙，給我認真點畫好這個故事。」
五條悟翹著二郎腿指指點點，說完就觸發半空的機關引線。
一根工字型混凝土支撐柱夾著呼嘯的風聲，從某J的頭頂險而又險擦過。
留下頭皮摩擦時的驚嚇感。
某J手裡炭筆差點捏不住，但在聽見五條悟說重來的時候，仍然要趕快畫下一個構思。
又過一段時間。
五條悟撐著下頜，靜靜看了半晌。空氣變得安靜。
「我的學生刻畫得太單薄，看著不爽，重來。」
滋啦幾聲，又撕碎了。
某J畫得腰背酸疼，手腳肌肉因緊張過度用力，發著抖，但在場兩個人就像沒看到，依然他每畫一次大綱，百般挑剔一次。接著就是不留情地撕碎、刻薄嘲弄、故意羞辱。
某J在一次被鋼板砸到腳踝，痛得滿地打滾時，徹底明白五條悟的用意。
五條悟就是要讓創作者和被創作者的位置互換，使得占據全知全能位置的上帝，體會被自己筆下誕生的孩子拉落神壇的滋味。
正如他自己把咒術最強的五條悟拉落神壇，砸個粉碎。
某J丟開筆，盯著五條悟的眼睛說出自己的猜測。
五條悟拍著雙手大大方方承認，笑容燦爛：「怎樣？一次又一次想要擺脫被我控制的命運，卻不得不每一次承受命運嘲弄，絕望重複的感覺，你覺得怎樣？」
光是看某J的狀態就知道那感覺絕對不是人能承受的。
夏斐然暗暗地想，這人眼睛充滿血絲，面色發青，全身上下都很邋遢。此時此刻看著，是完全被命運打敗的絕望者。
沒等到某J接話，五條悟一伸懶腰，用最不在乎的語氣輕聲說：
「我在漫畫世界反覆重生、被劇情控制，九十九次，我經歷九十九次腰斬、自認是武痴的小丑。九十九次的自我曲解和否定。我啊，幾乎要發瘋了。
你不認同我的意志，也沒有認真對待過其他人的意志。所有人在你筆下，是一堆設定、自我迷戀和數值的綜合體。
所以呀，請你也跟我一樣，重複九十九次被控制的命運，很公平，不是嗎？」
某J捏緊拳頭：「這不公平！我才是創造你的人，沒有我就沒有你，更沒有其他角色。你憑什麼要來審判我，就因為你不服從我給你的結局？你以為你是最強就能操縱所有的人的命運？你也只不過是我創作出來的自我迷戀的怪物。」
五條悟一笑，坦坦蕩蕩的：「按你所說的，好好感受這份不公平吧。繼續畫。」
他勾了勾觸發機關的鋼絲。另一頭繫着一把刀。
某J沒有辦法，只好繼續畫。汗濕透後背衣服，人像是從海裡撈出來的。
夏斐然看眼手錶，快六點了，外邊蒙蒙亮，黎明將要破曉。
這時五條悟叫她準備離開。夏斐然不太想走，擋在五條悟面前問他接下來要幹什麼。
五條悟低頭看她的眼神，收斂慣常的嬉笑和輕鬆。眼中的蒼藍如同黎明前最純粹的一片天。
一點空寂，一點肅然。他轉過她的身體，囑咐著：
「斐斐，你出去後不要開原來的車，直接從碼頭搭船走。我們分開行動。」
夏斐然背著他抿了抿唇，想說話，忍住了，只點點頭。
她筆直地走出倉庫門口，但沒有走很遠。回頭看的時候，她聽見裡面的動靜忽然變大。男人慌亂的怒吼聲、被拖拽的聲響、金屬緊繃發出的格格聲。
然後是一聲「不，你不可能殺死我！你就是我的一個角色，一個工具！」
「遭到工具反噬的例子比比皆是，你就安心吧，運氣好的話，不會死。」
緊接著是什麼東西的破空聲，咻地一下打進軀體。
夏斐然一時有些怔愣。預料之內的那場景她腦補千百遍，仍缺乏實感。
她沒再回頭，沿著港口深一腳淺一腳走著，直至看到漁船桅杆刺破黑夜，太陽升起，破曉而出。
白熾的光線鋪著海面，浪一重重，波光一疊疊。
夏斐然抬高雙手，掌心盛著的是微涼的曦光。
握成拳，她朝港口漁船招手，問送她去下游港口多少錢。
清晨六點四十五分。
五條悟最後看一眼倉庫內胸口中了一刀的傢伙。
刀沒拔出來前這人還在微微喘氣。
但五條悟已親手了斷一場緊密的孽緣。
他留機會給這傢伙身邊的助理，就交給命運來決定吧，或許能活命，又或許，就這樣命喪當場。
誰能知道呢。
五條悟回到車上，他要準備收拾殘局。
手把握方向盤，他看見自己手腕的命輪鐲子。
它到底什麼時候能解開？他會回到自己的世界，還是一直繼續留在現世？
一直以來支撐五條悟的復仇意志，隨著復仇對象走向潰敗的結局，而瓦解。
隨之湧上心頭的是深深的茫然和失落。
現世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沒有朋友、沒有家族、也沒有想要做的事。
他打破一種桎梏的命運，迎接他的，卻是另一種名為自由的迷茫。
他深深呼吸。
現世沒有咒靈，沒有需要他的力量去對抗的反派。
那作為五條悟，他在這裡的存在，似乎沒有意義。
要回去自己的世界嗎？能回去了嗎？
能在自己原本的世界，打破注定的一切，挽救他想要守護的所有人和事嗎？
他想起夏斐然，她應當考慮到這點，哪怕身為普通人沒見過暴力場面，還是願意陪他到最後。
臨走時用那種擔心的眼神關注他。
五條悟輕聲一笑。自從成為真正的最強，向來只有他照顧負責別人的份。被別人照顧心情，有點新奇。
他踩下油門，不管未來如何，現下他要盡快收拾東西送夏斐然離境。
保護現世的契約人，是他最後的義務和責任。
八點十五分。紅綠燈路口，手機響起。
「……五條悟！成田機場！」
聲音又急又快，夏斐然僅僅只來得及傳來一條消息，對面就斷線。
她的麻煩追來了。五條悟第一時間判斷。他立即收起所有的復仇成功後的複雜思緒。
把車丟到路中間，甩上門時警車呼嘯著從對面車道飛速行駛。五條悟連看都沒回頭看，輕盈一躍，隨風直上天空。
等在後面的車主發現異常，紛紛邊震驚邊拿出手機去拍高空中的一點人影。
小視頻第一時間傳遍網絡。
「哇靠，真的假的，是在拍廣告嗎？」
「這威亞吊得可真夠高的！」
「是帥哥嗎？是帥哥嗎？有沒有正臉照？」
六眼鎖定某處街區，五條悟迎著熾熱日光，閃現而去。
哐——
五條悟以手抵著車前蓋，車後尾整個翹起，又回落。
「早上好啊，各位。」
第11章 守護（微恐）
「小斐啊，找你可真不容易。幸好一直在監測你的賬號。你常看的博主發了一段視頻，你在裡面跟一個男人出場兩三秒，這不巧了麼。剛剛是找你那男朋友求救？」
說得是跟五條悟在他的紀念活動合照的事？夏斐然心想，難怪就說麼，她沒動信用卡，變裝換髮型妝容，怎麼還會被找到。
車稍微在路上堵了下。夏斐然的一隻手跟夏家安保團隊的隊長老李拷在一塊，聽見老李這句問話，明知對方是替她媽媽試探，她還是沒忍住，澄清：「他是我的朋友。」
先前在境內就抓過她的小廖這回當司機，他比起之前更加緊繃，壓根不回頭說話，只顧著開車。遇到加塞憤怒地按喇叭。
夏斐然不由有些好笑。老廖當時跟小廖一起抓她，老廖沒來，估計是知難而退，小廖看情況也不是很想接任務。
她反客為主搭話小廖：「哎，你怎麼不跟你家隊長還有我媽說明情況啊，就這麼不怕死？」
小廖繼續按喇叭，一副完全沒聽到的模樣。
反而是老李回答：「別嚇唬人了。任務沒做好編一個離奇藉口。夏姐那邊已經得罪一些人，這回可不能失敗。小斐啊，別讓夏姐為難，她是你媽，怎麼會害你。」
放屁，車的前後還跟著兩三輛車，這規模的出動，只能說明媽媽相當生氣，也說明媽媽要她做的事情很重要。
夏斐然靠著窗，低頭看著被拷著的手腕。那上面還戴著命輪鐲子。
剛才他們用力逮住她的手時，鐲子半點都沒有移位，脫都脫不下來。
五條悟完成自己的虐渣計劃。這個鐲子依然不能脫下。是她要永遠戴著它，維繫他與現世的聯繫嗎？
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會一直把他捲入自己身處的漩渦之中？
夏斐然有點煩惱。
跟五條悟的聯繫沒有斷開，她升起一絲竊喜。接著卻是煩躁瀰漫。他不得不契約自己，也不得不替自己解決麻煩。
總是在照顧別人，總是在為別人負責。
明明性格是那樣的高傲不羈，任憑誰都無法束縛。
好像哪裡都沒有他真正的自由。
假如沒有她，五條悟會想做什麼呢？
正沉浸自己的思緒。視野裡有什麼亮了亮，垂眸一瞥，鐲子隱隱有些光芒。
夏斐然咯噔一下。恐慌突如其來襲擊她。
……契約出問題了嗎？
沒來得及深思，車子猛然撞上阻礙，車尾翹飛。夏斐然被安全帶箍著還好，只勒得胸口生疼。
定睛一看，五條悟的身姿透過前窗清清楚楚映入眼底。
「早上好啊，各位。」
空間驟然一靜，車水馬龍的嘈雜遠去，只餘下他有些沙啞的聲線。
小廖首先反應過來，高喊著握草頭也不回開車門跑走。
前後兩輛車的人全都下來了，老李啐罵一聲，拽著夏斐然下車，打算藉著掩護跑另一輛車。
電擊棒和刀絲毫沒有砍到五條悟。前前後後十幾個人，就眼睜睜看著這個白髮的小子，目中無人穿過人群和車流，一把捏住拷著夏斐然的手銬。
老李瞪著牛眼，臉上閃過狠戾，刀刷地出去。
硬生生彎折在這小子的胸腹處。
「不會吧，你是終結者嗎？」
老李還喃喃自語著不信，下一秒他感覺脖頸一陣風襲來，視野上下顛倒。
然後是哐的一聲。
他狠狠砸在車前蓋上失去意識。
「怎麼樣，我夠帥嗎？」五條悟徒手捏碎手銬，像捏脆海苔，往身後一扔，笑得燦爛。
幾個小時前的陰翳彷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變成那個沒心沒肺的離譜帥哥。
夏斐然揉揉通紅的手腕，很認真地，迎著曦光對他說：「帥，帥到我心巴上了。」
「嗯？什麼心巴，什麼梗？」五條悟沒完全搞懂華語圈的梗，追著夏斐然問。
他們在高架的避險車道發生衝突，對密集的車輛造成一定影響。急著上班和談生意的人們按著喇叭催促他們再往邊靠靠。
五條悟及時拉過夏斐然，車身擦著她的腿邊經過。
「現在就帶你回去。」五條悟安撫著夏斐然。
她本想說好，一轉頭看到他的起勢立馬阻止：「等會，我可不要再飛一次！」
他鬆開手，面露遺憾。只好跟她一起堂而皇之推開這群礙事的傢伙，搶到一輛車。
準備上車，五條悟的心情很放鬆，保護夏斐然令他有種被人需要、扎根現世的感覺。
在場沒有人能越過他，傷害他要守護的。
然而就在這時，高架上方的天空乍然閃過一道光，極其刺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捂眼低頭。
車流倏然大亂，車接二連三撞上夏斐然原先坐的車，飛下高架橋梁，爆炸撼動鋼筋地面。
一切的混亂之中，唯獨兩道人影沒有動搖，火舌和煙塵繞過他們，與周遭廢墟般的場景形成強烈對比。
夏斐然被五條悟蒙頭按在懷裡，所有的撞擊和警報聲都隔著一層安全帶。
回過神來，旁邊變形擠壓著的小車傳出哀嚎的慘叫聲。
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夏斐然想抬頭看清周圍情況。五條悟摁著她腦袋的手，倏地一顫，哪怕如此細微，仍然叫她察覺。
「五條悟，怎麼了？」夏斐然從來沒有遇見過五條悟這副樣子。就好像，在一瞬之間，他的情緒閾值拉扯至最大值。
下一刻，夏斐然被五條悟推到身後十幾米沒有火焰燃燒的安全地帶。
「快跑。」這是五條悟最後對她說的話。
夏斐然不由跟著他仰頭的視線向半空看去。天空像是被切割開來，亮光閃得人睜不開眼。
等光芒散盡，切割的中心出現一道奇特的影子。
兩頭四手，狀若修羅。
夏斐然眼瞳緊緊收縮。
兩面宿儺。
宿儺的肩上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似乎在大笑著，離得遙遠，只聽見隻言片語。
「夢是真的」「我可以控制……」「我果然是創世神」。
「五條悟，你殺不死我的，我是你的創造者，你絕對不可能殺掉我。這是因果啊！」
「相反，現在我要讓你去死。動手！」
隨著這一聲命令，兩面宿儺面無表情、沒有一點聲音，像一個極其強大的、只服從創世神的佛雕傀儡，對準五條悟，用出斬殺五條悟時所用的那一招。
斬斷世界的空間斬擊。
一種熟悉的強烈束縛，如同漫畫世界裡的枷鎖再次降臨。
五條悟無法動彈、無處可逃、無法反抗。
他蒼藍的眼因極度的厭恨迸出血淚。滑過臉龐的同時，斬擊穿透他的身體。
五條悟第一百次的死亡，命運般到來。
夏斐然跪倒在堅硬的地面，膝蓋因重壓血肉淋漓。
她的視野震顫，所有事物的輪廓變形扭曲。
不知爬了多久，直至摸到一手的血。
她抱起五條悟。
血流個不停，很快就染紅她的全身。
她手腳冰涼，像一座跟五條悟一起倒在血泊的屍體。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看過五條悟被腰斬的那一話，反覆看過很多次，深夜夢回被創飛無數次。也曾不少次聽五條悟說起自己掙脫宿命失敗的經歷。
可這遠遠抵不過她親眼看著五條悟死在眼前的畫面。
血還是溫熱的。
五條悟虛弱地看她一眼。
那一眼，連不甘都變得淡然。
這世界瘋了。
夏斐然癱坐在血海裡，緊緊抱著他不放手。
宿儺的第二次斬擊落下。
五條悟的眼閃過一剎那的痛恨。
夏斐然感到脖子一涼。
血從脖子的斷口噴出。
她的頭落在地面，骨碌著離五條悟越來越遠。
不，不，不。
她寧願死，都要跟五條悟在一起。
最後的畫面消失前，她看見留在原地的自己手腕，命輪微微發著光。
第12章 不死
「你記住剛才那人的樣子嗎？」耳邊隱約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迷濛間，夏斐然的脖子涼得像被一根冰錐刺透，頭痛欲裂，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白眼一翻暈倒。
「……放輕鬆，不用緊張。」
手臂讓人給拽了一把，她看清眼前這個人的樣子。
泛著銀光的白髮、五官立體的帥臉，還有唇邊掛著的一抹有點痞壞的笑。
「……五條悟？」夏斐然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夢遊似的，「你活著？你還活著！」
五條悟稍微轉一轉手腕，沒能掙開她。她的指甲掐進自己手腕內側，引起一陣細微的癢。
那體驗真是八輩子難得一次。
她臉上的神情他曾經見過類似的，比如把人從咒靈底下救出來，那些人震驚又茫然的、不敢置信的表情就是像她這樣。
應付類似的場景他向來直接將倖存者甩給後勤處理。但現下麼，五條悟還沒想到要如何處理，夏斐然動了。
她直起身張臂撲上來。
深夜十點半。盯梢飯店外的車廂裡。
五條悟抱住撲過來的女孩，她起身還因為空間太小咚地一下撞到車頂，要擱在平常，他肯定要開玩笑，可女孩一聲不吭像是完全沒有感覺，抱住他的脖子。
他定住。藍色的眼瞳轉向一側觀察她。
一方面他想著自己果然帥得能迷住萬千少女包括夏斐然這個口嫌體正直的，另一方面又在想著還是得保持距離，她的表情不太對。
直覺告訴他，就在方才的剎那之間，有什麼事情悄然無聲轉變。
他的身體定格，長手長腳沒處放，只好維持原本的姿勢，半側轉著身任女孩抱著。
胸膛輕輕起伏著，耳垂拂過急促的熱息，他不由得繃緊自己的斜方肌背闊肌。
一繃緊，陷進他肌肉群裡的她的指尖，如滑過火山的一尾小冰魚。所經之處，滋滋作響。
五條悟咽了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驀然脖子一熱，一滴滾燙的液體滑落鎖骨。他用極強的意志強迫自己不要大驚小怪、動彈哪怕一根小指頭。
假如能變成動物的話，貓咪悟能炸毛一百次。
片刻之後，夏斐然搓著紅透的鼻子坐回副駕駛。她迅速抽出放在儀錶盤上的紙巾擦乾淨臉。
看樣子是冷靜下來。五條悟長舒一口氣。
他沒有照顧紅著眼哭的女孩的經驗。沒有經驗的時候，任憑是再強大的咒術最強，也很難把握言行。
總不能衝着明顯狀態不對的她，開不合時宜的玩笑吧。
五條悟發散思維之際，夏斐然抬起左手腕注視命輪鐲子。它隱隱發光發熱，似乎正處在運行狀態。
她如今算是徹底理解所謂的契約是什麼意思。它不但意味著跟五條悟的聯繫，還能跟他一樣進入重複的命運。
她看了一眼日期時間。正是綁票某J前夕，她緊緊握拳，朝他舉起戴著命輪的手：
「悟，剛才我經歷了跟你在漫畫裡一樣的事。你有記憶嗎？」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五條悟的思路相當敏捷，一下子串連出前因後果。
「你的意思是，經歷一場重複的時間循環？所以你的表情不對勁。從你的反應看，這個結局並不好。是我死還是你死？」
「我們都死了。」夏斐然的語氣浸滿冰水，「宿儺斬殺我們。」
深夜邊車子發動離開。抵達附近一家居酒屋。
喝上一大口熱茶緩和的夏斐然，把今晚到明天清晨發生的事全都一一說出。
兩人拿著紙筆，在筆記本上羅列出時間線。
五條悟的筆尖重重點在清晨九點前，某J帶著宿儺突然出現的時間點。
「奇怪，雖然宿儺是個很討人嫌的傢伙，但照我看，他不可能聽從誰的命令。除了我之外，他是最狂妄的蔑視人類的傢伙。」
「宿儺也能從漫畫抵達現世，如果那真是他本尊的話，他應該會肆意地攪亂現世規則，大殺特殺。某J想用創作者的身份命令他？可能會第一個被殺掉。」夏斐然用力圈出某J和宿儺的關係，「而且用你來做例子，某J沒法命令你，你還殺了他。」
「但他沒有被我殺死。明明已經對準心臟一刀致命。」五條悟扔掉筆，雙手墊著後腦勺往沙發背一癱，「因為被創作出來的角色不可能殺死創作者。這是注定的因果鏈，先有他再有我。這是不可能被打破的嗎？」
「現在有兩個重點。第一，宿儺是不是只聽從某J召喚，只要某J還活著，宿儺就會來殺掉你，而你就像在漫畫裡那樣無法反抗；第二，你無法殺掉某J，那麼這件事只能由別人動手。」
說到這裡，夏斐然深吸氣，眼眨也不眨：「由我來動手。」
五條悟馬上舉手：「報告，我有異議。」
夏斐然的語速很快：「駁回。」
她抓起身側的包起身，五條悟越過桌面，長臂捉住她的手腕。剛好包覆住命輪鐲子。
兩人的命輪同時微微發光，命運似乎就在他們的牽連之中發出一聲嘲笑。
五條悟仗著自己力氣大，稍一使勁就將人拉回卡座。
「冷靜點，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沒必要做這種過激的事。我猜你之前壓根沒殺過任何一條生命吧，啊，玩小蟲子不算哦。」五條悟的語調聽上去很是輕鬆，調侃著她，「你知道如何殺人嗎？搞不好會留下終生陰影。」
「已經有陰影了！」夏斐然猛地轉過身抓住他的小臂，淚花在眼眶打轉，「我親眼看著你被殺，這陰影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她的聲音有些尖利，惹得其他人紛紛投來視線。五條悟感到喉嚨有些乾。
她鬆開他的手臂，垂著頭掉了一兩滴眼淚後，用力擦著眼眶。
再次抬頭時表情恢復平靜：「我不會的你可以教我。我學習能力很強的。」
五條悟定定凝視她微紅的眼，良久。
喉嚨又乾又澀，胸腔擠壓著空氣，心臟在肋骨之間隱隱生悶。
保護非術師的普通人，長久以來內化成他的一種毋庸置疑的信念、一種無法逃避的職責。尤其是傑的叛變後。
可現在一個普通女孩跳出來說，我來替你殺掉罪魁禍首。
我不想看你被殺。
我想保護你。
因為現世的束縛境遇顛倒後，他竟然也會有被普通人保護的一天。
如果五條悟是因超越眾生的強大能力而打心底輕慢眾生的人，他聽到她的話一定會嗤之以鼻。
可他從來都不是。
能力只是代表一種應當肩負的責任。
而她，竭盡所能，想要分擔他的責任。
只為打破他的牢籠。
忽然之間，他噗嗤一笑，接著低聲笑了好一陣，那並非嘲笑，反而像是卸去什麼的愉悅的笑。
大掌放開她，她的手腕泛著紅，誰都沒有發覺，夏斐然只看見他的手掌很寬、手指很長，舉起來似乎能遮擋漫天風雨。
他的手就那樣輕輕落在她的腦袋，慢慢揉著。
帶著一種不必言說的撫慰。
「你受刺激太大了。但作為第一次經歷循環，你的思考能力和表現已經非常出色。」長指按摩著夏斐然青筋綻出的頭皮，漸漸讓她真正放鬆下來。
五條悟毫不吝嗇誇獎她，用著從前指導學生的親和語氣，「但你想想，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我們去找某J開始。只要今晚先不動他，就會沒事發生。等想好辦法再去找他不就好了嗎？」
夏斐然一聽，直接傻眼。
五條悟收回手，見她慢慢回過味來，一笑。
「好了，今晚回家。走吧。」
夏斐然暈暈乎乎被五條悟牽著走出去。
到家洗漱過後，她絮絮叨叨拉著五條悟說可能明天她家那點破事會找上門來湊熱鬧，五條悟陪她坐在客廳地毯上聽著，說會保證沒人能擄走她。
兩人並肩靠著沙發坐著，沒有回房間睡覺。
直至天微微亮，再到大亮。曦光照得陽台綠植蒙上一圈光環。
夏斐然終於撐不住要睡過去。
此時，外邊鈴聲響起。
五條悟倏然睜眼。
抱起夏斐然往身後一藏。
破空的聲音，劃破空間界限——
整個房子斜劈成上下兩半，天花板滑落的瞬間，五條悟清清楚楚看見宿儺在半空，而某J坐在他的肩上，笑著說：
「果然我的夢都是真的。找到你了，五條悟。」
鮮血噴湧的時候，意識開始模糊，視野裡夏斐然撲到他身上，慘叫著。
徹底沒有知覺前，他想的不是一次又一次命運桎梏的痛苦和絕望。
而是：這下完了，這女孩準備要大開殺戒。
第13章 動手
「你記住剛才那人的樣子嗎？」
五條悟收回望向車窗外的視線，轉頭問夏斐然。
……
……
夏斐然看著他愣了片刻。
他趴在方向盤上，雙手隨意交疊，側臉問她時，前窗透入路燈彌散的微光，微微蕩漾冷白月色的臉。
蒙上輕紗似的，有種光暈底下鍍金的聖潔非人感。
令見到的人，心中生起想要仰望和崇拜的願望。
可她見過太多次這人被血汙玷染的悽慘模樣。
【五條悟就是一個小丑】【五條悟一生都是失敗的】【2.5條悟】
也見過不少跟風嘲弄五條悟毫無尊嚴的死，蹭流量、蹭熱度玩爛梗的人。
連下場辯駁都要被玩爛梗的人罵夢女入腦。
噁心透頂、糟糕透了。
蹭著五條悟的人氣，卻無腦跟風貶低他本人，踩著強者的屍體歡呼作樂。
嘲弄五條悟是小丑的人，那行為更像是一場小丑的狂歡。
而最醜陋的是……
絲毫不尊重自己筆下角色的創作者。
一個能嫉妒角色高人氣的狹隘普信男。
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沒有原則底線消費角色。
他殺了他們一次、又一次。
夠了，這一切都夠了。
夏斐然猛然推車門，第一下推不開，她頭也不回讓五條悟開門。
五條悟感到她身上緊繃的氣氛，不明白她的轉變但乖乖照做。女孩幾乎像一條被侵占領地的弓背炸尾的貓，開門後躥出車廂。
他微微一皺眉，直覺不對，跟著下車，前腳剛落地，女孩繞到他跟前，咚地一下，伸手壁咚五條悟。
這下五條悟可真是眉毛挑得高高的，手插在褲兜，低頭看著剛到自己胸口的女孩的頭頂。
近距離的居高臨下，她的身形顯得更嬌小。跟十幾歲的小女孩沒差。
氣勢上卻莫名感覺是她在壓制他。
很奇妙，也激發他的戰鬥欲，他甚至想要開玩笑說女孩你不要玩火喲。
但五條悟收起玩笑的心態。因為他眼見女孩抬起的眼底迸出血絲，額頭綻著青筋，腮幫咬得格格作響。
就在他斟酌著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詢問，夏斐然收了收狂躁的氣息。她咬著牙擠出微笑，跟他說按原先計劃走。他去踩點，她進屋盯人。
「不、用、擔、心。」她一字一頓笑著說。
五條悟的手指輕輕敲著腿側，眼微微一眯。接著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好。你去吧。」
等五條悟答應回到車裡，夏斐然裹挾著一陣冰涼夜風衝進飯店。
在她身後，五條悟敲著方向盤默默數了三十個數。旋即長腿邁出車外。
「嘖，不擔心才怪。」
他跟進店裡。
夏斐然一進門，就撞倒一個端著餐盤走過的服務人員。
她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指頭割傷流血，附近掉落一把切壽司所用的中等尺寸的刀，還有一個烤製用的細長管式打火機。
周圍兩個工作人員圍過來攙扶她，問她的手。
夏斐然撿起刀和打火機，笑著說沒關係是她沒看路，請她們幫忙拿消毒噴霧和止血貼過來。
趁她們一扭頭的功夫。夏斐然掙開其中一人的手，嘴裡說著「我先上個廁所」，迅速把東西藏進包裡。後面有人追著喊「小姐」「小姐」，她加緊腳步小跑起來。
「小姐，廁所不在那邊哦！」經理正想追上去，肩頭被人不重不輕按住。
轉頭一看，嚯，至少一米九的高個子男人，仔細一瞧，臉長得非常漂亮，染著一頭很有光澤感的白髮。
漂亮的年輕男人豎起長指抵著自己的唇：「噓，別打擾她，去做你的事吧。」
經理一時看待。可惜旁邊被撞到的服務人員在收拾東西時發現有不翼而飛的，急忙叫她：「經理！刀和打火機被那位小姐拿走了。」
「啊？這可不行，這位客人您看……」
已經走出幾步的男人抬手一揮：「放心，交給我吧。」
儘管經理受到美色迷惑那麼兩三秒時間，但她依然叫人上去看看。
與此同時，夏斐然循著記憶找到原先的包廂。右手緊握包包的帶子，左手按在門把上，動作稍頓。
眼前景象微微扭曲，無數黑色粒子跳躍，導致畫面有點失真。
心臟幾乎要撐破肋骨。
左手手指的血很快染紅門把。一滴滴往下落。
夏斐然舌尖死死抵著上顎。按下門把，推門而入。
門哐的往後撞開。包廂裡所有人驚呆，紛紛回頭看向她。
夏斐然第一眼就盯住包廂裡側的某J。他看上去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像是從未見過她。
她直直地朝他的方向走，邊走邊快速掏出打火機。男人們的臉色從驚訝轉為驚恐，好幾個人站起想問她要幹什麼。
夏斐然盯著目標不說話，那眼神冰冷得教人汗毛倒豎。
只見她從隨身的包裡一掏，一根細長的打火機就出現眾人面前。眾人沒反應過來，她上前幾步，逼得坐在外側的好些人趕緊踩著桌面跳開，某J擠到牆邊沒法逃，但她跟對方還隔著一個人。
擋著她的男人瑟瑟發抖雙手舉高，夏斐然使勁一把拍開男人的頭，死寂氛圍中沉悶的一聲響。男人顧不得被打腫的臉，雙手抱頭立即半蹲。
終於，她跟某J之間沒有任何阻礙。
夏斐然扯起一邊的嘴角，手裡的火機快速往前一懟，他用手掌擋住。她手指一勾，火機霍地點著。
火舌驟然卷出。只聽一聲慘叫。
某J甩著灼傷的手露出臉來，夏斐然再次舉起火機。
這一次她懟准他的眼睛。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包廂裡所有人頓時慌成一團。
某J跌到地板上，夏斐然手持火機掃向擋在前面的礙事的男人。男人尖叫著爬開，其他人一個賽一個跑得快，爭著搶著擠向房門。
外邊走廊很快傳來騷動和叫喊聲。
被灼傷眼睛的某J捂著眼什麼也看不見，沒法逃開。
夏斐然丟掉火機，抽出長刀，眯著眼對著坐在地板叫喚的人比劃比劃。她從來沒有殺過豬，但不妨礙見過殺豬的。
心臟受到胸骨保護，不經過訓練很難一刀致命。
但頸側大動脈就不同了。
她三兩步繞到某J身後，從他的背後箍住脖子，拚命往後拉，長刀架上他的喉嚨，想要精準劃破動脈。可是某J就算看不見，也用盡全身力氣掙扎，亂蹬著腳，把夏斐然頂翻。
她摔在地上。
左手傳來細細密密的癢感，視線掃過，小臂外側劃拉一道長痕，血汩汩湧出。
她用刀不熟練，把自己也劃了。
某J捂著湧血的脖子摸索著往外跑，一不小心踩著濕滑地板摔跤，他不敢停下，掙扎著爬出去，留下長長的紅色痕跡。
她撐起自己追上前，再顧不上能不能致命，她滿眼看到的只有紅色。
雙手握緊刀柄，衝上去就是自上而下的一劈。
一刀紮下去，刺入肉中的感覺手感有點鈍，再扎一刀，也碰上堅硬的骨骼。刀尖因用力不當彎折，她的兩隻手心又濕又滑，分不清是汗還是血。
心臟快要泵至極限，再供不上血。
漫天的紅艷之間，一點純粹的白飄飄然落入她的世界。
如安靜的初雪。
她的手被溫暖包覆，刀脫離掌心，哐當落地。
刀離開手的瞬間，力氣也盡數抽走。
她身子癱軟。
後腰有力的擁抱。
有人將她從浸滿紅色的地獄，溫柔地抱起。
她的臉靠在他的胸前，只聽見慘嚎里溫和平靜的聲音：
「沒關係，害怕就哭出來。」
沒有疑惑、沒有責怪、沒有感到麻煩。
只有一如既往的寬容和接納。
視野模糊成團。
真的，好暖呀。
作者有話要說：
刷爛梗的真是太噁心了。蹭流量蹭人氣踩五條貓，跟jjxx聯手作賤角色，MD真小丑！
另，申榜中攢字數。下次更新14號中午。
第14章 決意
五條悟只是在門外走廊多等幾秒，觀察包廂情況。
沒想到情勢就在眨眼之間突然朝詭異的方向變化。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混亂。
人們尖叫著衝出房間。跟在他身後的經理通過打開的房門看見裡面的場景，嚇得逃回一樓打電話報案。
有人衝撞到他的身上，但被無下限術式反彈回去，然後又爬起來繼續逃跑。
巨浪潮水從他的身邊沖刷，而他定在原地，瞳孔緊縮著。
他不得不摘下眼鏡。向來澄澈的眼瞳染上混濁的紅。
時間每一步的腳印，清晰烙□□頭。
他記得自己邁步，逆流前行，看似毫不費力走進房間。跨過地上挨了十幾刀流血不休仍在叫喚的某J。
抵住女孩繼續下落的刀。
她不應該做這樣的事。她只是一個普通人。
那一刻，五條悟想，她是為他才會動手的。
她像一頭為保護幼崽撕咬敵人的母獅。
有什麼因素，在他所不知曉的時間內，促使她下定決心。
把人抱起收進懷抱時，他拍著她的背，安慰一個孩子似的安撫她。
沒事的，沒關係，想哭就哭。
她揪著他的衣領低聲極其壓抑、無聲慟哭。
五條悟轉頭看向外面，警車正在往這邊趕。他又低頭看了眼還沒跑走的某J，嘆了口氣：「算你走運，就這樣死去便宜你。」
他抬手正想要折斷某J的脖子。夏斐然驀然擋住他的手腕。
她抬起頭來，白皙的面容血痕交錯，淚水沖淡了些，表情異乎尋常的堅毅。
「你殺不了他。我來。」她的嗓音幾乎沙啞得聽不清，推開五條悟翻身落地。
五條悟試圖阻止：沒受過訓練的人，尤其像她這種一直遵循社會常規的乖乖女，要是真的幹掉某J，對她而言也絕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夏斐然只是再度推開五條悟。繼續往前走。
她這次手不再抖，視線也不會模糊。
瞄準脖子、心臟、腰側等要害，一次又一次刺中。
直至某J失血過多倒在血泊為止。
外邊的包圍圈拉起來，有人用擴音機喊話。
五條悟抱住夏斐然，粗略掃一眼某J，他確定這人已經斷氣。
「他已經死了，走吧。」
夏斐然這才放心昏倒。
十幾分鐘後，人們衝進房間一看，兇手在幾百號人的包圍網中消失不見。
凌晨三點。住宅區內。
溫熱的水喚醒夏斐然。她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浸泡在放滿水的浴缸裡。
浴缸旁擼起袖管笑眯眯看著她的，不是五條悟還有誰？
等會！他該不會把她脫……
悚然又令人羞恥的熱血剛衝上大腦，又迅速退卻。
啊，穿著衣服的呢，非常完整，動也沒動，鞋子都沒脫。
她身上的衣服跟著一塊泡著，左手小臂受傷的地方，他給放在浴缸外邊，剪開衣袖，正在上藥包紮。
「醒了，能照料自己嗎？我在客廳等你。如果累的話，明天再說也不遲。」五條悟沒說等她是為了什麼事，但夏斐然很清楚他的問題，時間不等人，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成功脫離循環。
「我二十分鐘收拾好。」夏斐然看著他點頭，起身出去，浴室好像隨著他的離開變得光線黯淡，心一抽，她叫住他，「那個，五條悟，還沒說聲，謝謝你。」
謝謝他接納她的任性、收拾她胡來的殘局。
五條悟很久沒收到別人的感謝。他從前似乎一直都處在拯救別人理所當然的狀態。
別人的感謝太微不足道。
可今晚久違的，心臟升起一點當初拯救別人時，會自然產生的滿足感。
像吃到舊時的糖果。
五條悟把乾淨衣服給她放在浴室裡，但沒有碰觸她的貼身衣物，而是把整個裝衣服的行李箱端進來。讓她自己挑選。
換好衣服，夏斐然回頭一看浴缸外溢的血水，拿花灑衝了好一陣子，血腥味還是縈繞著，讓她噁心反胃。
大腦屏蔽掉砍人的畫面，她只覺得用力過度的肌肉酸痛得跟石頭沒兩樣。
但泡的熱水大大緩解手腳的冷，她強撐不適走出來。
時間超過她說的二十分鐘許久。五條悟坐在客廳厚實的長毛地毯上，玻璃桌面擺滿零食和糕點，還有兩杯奶茶。
他一口一個糯嘰嘰糰子，吃得像大號松鼠。
那樣的畫面過於溫馨，反而像一個夢境。
第15章 親吻
夏斐然夢遊似的走過去抱膝坐下。在五條悟開口前，自己一股腦倒出兩次循環的事情。
跟上次同樣，五條悟拿出紙筆，一邊記錄一邊分析，最後得出結論：
「什麼都沒做，某J依然能通過夢境獲得循環的信息。所以進入循環後，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沒有別的選擇。但我殺不死他，你只好親自動手。」
夏斐然的表情木木的，點了點頭。
「現在剩下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明天的到來。」五條悟邊說邊打開電視機，「還有，等著新聞報道某J死亡的消息。」
電視機的螢光和嘈雜聲淹沒兩人。一時無言。
半晌，五條悟輕聲問了句：「斐斐，為什麼要選殺死某J，那是我的事，其實跟你關係不大。你想擺脫命運，或許應該要選逃離，逃得遠遠的，就算不能真正擺脫，至少不會直面被殺的恐懼。」
他問出口不免自嘲一聲，他沒有直接問最讓自己在意的問題。沒有問她是不是後悔最初跟他的契約，後悔幫他。
她是他唯一突破桎梏的希望，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是自己綁架她人意志，強迫著希望女神降臨。
那也太窩囊了，不是嗎。
一陣低低的吸氣聲，就在他的耳邊。
「對不起。」夏斐然雙手緊緊抱著膝蓋，眨眼間五官皺在一起，眼淚大顆大顆往外湧，「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她哽咽著，一字一字的，艱難地從喉頭擠出聲音，「我特別不甘心、特別憤怒，那時候，我覺得世界是黑暗的。為什麼你得不到一個應有的作為人的待遇，為什麼小丑反而能嘲笑別人是小丑，為什麼世界那麼不公平！」
褲管拽得皺巴巴的，鼻涕眼淚一塊流。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她的表情實在難過極了，教人光是瞥一眼都感到心酸。
五條悟沒說話，他只是安靜聽她宣洩。
「是，如果我選擇逃避，現在我一定不會怕得發抖，恐懼得想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殺人的後怕和噁心感一陣一陣反胃，讓夏斐然很想立即跑去衛生間將胃挖出來倒乾淨，像困在捕獸夾的野獸一樣哀號尖叫，跟精神病院逃出的瘋子似的滿地打滾。
但她只能緊緊環抱自己，指甲掐進手臂，迫使自己保持理智，繼續在五條悟身邊，承擔做過的事情的責任。
「我做不到逃避。」夏斐然的聲音又輕又顫抖，最後哭著笑出聲來，「我思來想去，沒法逃避的原因想來想去只有一個。」
她轉臉看向五條悟，昏暗客廳只有電視的螢光照亮他俊美的五官輪廓。這是一場過分美好的夢。
她就那樣帶著淚花笑著凝望他的蒼藍眼睛。看見他眼裡倒映出的狼狽不堪的自己。
笑著說：「我太喜歡你了。五條悟。」
五條悟的呼吸變得很輕，注視她的目光很是專注。
他在認真傾聽、並且正視著她。
他有在好好回應自己。察覺這點的夏斐然，感到突然而至的放鬆。
她不再需要刻意壓抑、也不需要隱瞞私心。
「我幫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讓你死，我所做的夾帶私心。我沒有你想的單純、熱心和善良。」
夏斐然拭去眼角的淚。說出私心之後，她坦然面對五條悟。淚水奇蹟般地停歇，心臟不再突突的痛。一種奇異的平靜包圍她。
聽到這裡，五條悟問她：「既然你說自己不單純，為我做的事肯定想索取報酬。」
他撐著臉，衝她一眨眼，「說吧，什麼報酬？想試一試親親嗎？」
誒，等等……
冷不丁的，突然說什麼呢？
騰地一下，夏斐然臉紅到脖子。
剛才那麼嚴肅的坦白局，一下子就給粉紅泡泡填滿色彩。
五條悟往夏斐然的方向微微傾身。
她原地一蹦三尺高：「不不不，倒也不必，你、你不要出賣色相……」
瘋狂擺手的同時心裡有道聲音在說：放屁，她倒真想讓他多出賣點色相，他的嘴唇是微微上翹的花瓣唇誒，豐滿微嘟，看上去特別好親的樣子，啊啊啊——
五條悟勾唇一笑，這笑故意調整角度，看著有幾分招桃花的意味。
捉住她擺動著的受傷的左手，放至自己嘴邊，仰起頭看向夏斐然的眼睛。看著她緊張得咽口水，五條悟第無數次發現，自己果然時刻散發魅力。
令人愉快。
他的吻，輕得像探花的蝶，落在她受傷的指頭。
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給她想要的回應，真是太令人愉快。
指頭溫熱濕潤的觸感，害得夏斐然從指尖開始過電，酥麻一路直飛天靈蓋。
她強忍著抽手的衝動，小指頭因過分的刺激而不自然顫抖，小臂上肉眼可見的起了顆粒。
半邊身體都麻了，瞳孔放大，飄飄然的。
這個輕柔的吻手禮，好像吻了一個世紀長。
五條悟的唇離開她的手背，仍舊牽著她，望著她的眼睛說話。
這話使夏斐然倏地收緊握著他的手指。
他用那雙清澈如天穹的眼睛注視她，她似乎坦露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之下。
「為什麼那樣在意我，在意到超出一般人的範圍？不僅僅是因為喜歡吧？這遠遠不夠。當你被家裡人追捕控制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你跟我是一樣的。一樣受到命運的轄制。」
五條悟的六眼，能穿透她深藏的秘密。
「你沒有你自己想的單純，因為你是個比我想像中更堅定勇敢的人。」
他對她笑了笑，那笑容幾乎融化她。
他握起拳頭，輕輕跟她的手背一碰。
「你是我的盟友。」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一章開始。夏斐然要朝鈕祜祿.斐然進化，再也不是柔柔弱弱普通女孩！
5t5對斐然暫時只是革命友誼，非常正經的那種。
下次更新19號。
第16章 綁定
接近天亮，隨著天色發白，夏斐然的精神緊繃漸漸抵達高峰。
弓起的後背被身邊的五條悟拍了拍。轉眼看他，這隻貓反而跟事不關己一樣散漫。
「沒關係，這次要是失敗，還能進入下一次循環。」他蒼藍的眼映著漸亮的曦光，熠熠生輝的，低頭笑著看她，「斐斐，加油哦。」
太犯規了。
用白皙漂亮的臉靠這樣近，清亮聲音鼓舞著人。夏斐然頭一扭，有點後悔自己把喜歡他說出口。
總感覺自己就處於下風。沒辦法好好直視他。
但如果循環重啟，下一次他就不會記得。
夏斐然先是鬆口氣，接著心又高高提起。
循環重啟說明又又又失敗。
那她還是祈禱著不要失敗。
心跳轟隆隆的，夏斐然看著一旁五條悟懶懶地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著一副正在度假的樣子，真不得不佩服最強咒術師的心理素質。
不像她，神經在一場場瘋狂的情緒拉扯中幾乎要熔斷。
門鈴就是在她和他安靜等待的某個瞬間響起。
夏斐然緊緊握住陽台的欄杆。五條悟輕描淡寫看一眼，對她搖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不是她想的那樣？
夏斐然正有些猶豫，眼見五條悟去開門，她緊跟其後，玄關進來的人出乎意料之外。
兩三個身著制服的警方搜查人員。
見夏斐然出現，他們立馬出示證件和搜查證書，要求必須要跟他們回警署。
五條悟作為協從者，也要去協助調查。
八輩子都安分守己沒犯過事的夏斐然，倒抽一口氣，頭皮發麻。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沒想過會這麼快。
她下意識先看一眼擋在她和搜查人員之間的五條悟高大的背影。他微微握拳，小臂的青筋突出。
夏斐然一看，心驚肉跳。五條悟做事向來不羈，不知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趕忙上前半步，她越過五條悟，對搜查人員說會配合的。
分開坐兩輛警車前，夏斐然回頭看他，勉強一笑：「別衝動哦，我等著你來接我。」
五條悟把手插回衣兜，點了點頭。
在警署的時間特別難熬。夏斐然坐在審訊室看著展示的監控畫面，一幀幀的看過，嘴唇發白乾涸，一次又一次重複：「我不記得」「為什麼動手，我忘了」「我不知道」。
褲子被她抓得快要破洞。但她還是沒有承認。她不能承認。
不然、不然就沒法看見他了。
她不後悔做出那樣的事。怎麼說她也是真真切切被人殺了好幾次。以牙還牙而已。
她只是有點後悔。
早知道就應該再縝密一點。
先把監控毀掉。
下手再利索一點，一刀致命，縮短時間。
她想起五條悟昨晚答應會幫忙鍛鍊她的身手。
現在手掌心有著練習反應時磨出來的繭子。
摸著它似乎能回到跟五條悟在一起的記憶。他會來接她的，他從不失信。夏斐然只有依靠著等待他到來的信念，繼續扛著審問的煎熬。
她沒有錯。但她必須承擔這份後果。
太陽逐漸升起，審問室內依然開著白熾燈。
審問室的門打開，警方進來告訴夏斐然一個驚人的消息：「夏小姐，我們剛剛得到醫院方面的消息，某J先生已經傷愈出院，他表示這都是一場誤會，會私底下找你調解。」
什麼？傷愈？！按照那種程度的出血量，這怎麼可能呢！
說話的年輕刑警跟她一樣，一邊說一邊滿臉不可思議。畢竟方才數小時內，他同樣看了無數遍現場監控視頻。當時慘烈程度看著壓根不像是沒事。
但傷者本人活蹦亂跳的，堅持說這只是一場行為藝術的惡作劇，表現出堅定的和解意圖。
夏斐然手銬被打開的時候，聽見他們說某J親自前來，找隔壁錄完口供的男人。
一股寒顫，剎那間鑽進骨頭深處。
夏斐然立即甩開手銬，手腕被撞得發紅，她拉著人問他們去哪。
「開車走了，看方向應該去的附近公園。」
她跑出去，想要打車，摸遍口袋渾身上下一分錢都沒有，伸長脖子左右張望，急得揪頭髮，身後追來審訊室內的那位年輕刑警。他把巡查車開出來，叫夏斐然上車。
車沒有拉警報，沿著道路飛快往公園方向行駛。
夏斐然坐在副駕駛，心口起伏不定，頭痛得快炸開。
「看你的表現，這事情不簡單，對嗎？」年輕刑警用眼角餘光瞥她，思考著，「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我沒有錄音，車裡攝像頭關了，這不算正式口供，你可以放心。」
耳膜因壓力驟增而鼓脹，夏斐然沒能聽清對方的話，只微微張嘴。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異響，大風席捲街道綠植，吹得周遭大亂。
車子緊急剎停，她聽見刑警的尖銳高聲穿過耳膜：「什麼東西！那是什麼！見鬼了！」
夏斐然感到胃結成冰塊正在往下墜。抬眼看天，公園方向的上空，撕裂出異常空間，遠遠看去，兩道人影正在虛空之中對峙。
就在剎那之間，其中一道人影被斬落兩半。
那一瞬間，夏斐然呼吸驟停，天空彷彿眨眼間變黑，沉沉壓向自己。
五條悟失信了。
大騙子，怎麼能丟下她，跟人走了呢？
至少要親自跟她說一聲吧。
連再見都沒有的再見。
算什麼。
夏斐然痛得揪住心口的衣服，開門下車之前，她一頓，回頭惡狠狠抓住目瞪口呆的刑警的衣領：「是我幹的，都是我幹的。我就是要殺了某J。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殺人狂！」
不等對方反應，夏斐然跑下車，一直朝事發地跑去。
半路上一塊招牌被狂風吹落，正正好砸在她的身上。
夏斐然眼前一黑，意識在極度痛苦之中漸漸消散。
再睜眼，她又出現在深夜飯店外的車裡。近在咫尺的是正在說話的五條悟。
她先是抬手摸摸腦袋。那裡殘存著裂開的痛感。繼而轉頭看向五條悟清亮的眼。
「五條悟，大騙子。」
五條悟噎了一下，貓貓迷惑地歪頭。
「下次你要是去死，記得跟我說一聲。」夏斐然毫不客氣地，用左手握上他的左手，一大一小的命輪手鐲互相呼應發著光亮，「我們已經綁定，你死我也會死。」
儘管聽不明白，但五條悟非常有眼色，笑著答應：「我怎麼可能會主動找死，那不是我的風格。」
夏斐然放手。點點頭。重新繫好安全帶，目視前方。
「五條悟，我喜歡你。」
「嗯？！這麼突然的告白？」
「對，因為時間緊迫，我們趕緊拉進度條。現在聽我說，馬上去最近的旅館，我有個想法要跟你商量。」
五條悟手一頓。告白完接著就是要去旅館？
這女孩子進度條拉得過快，都冒火星了吧！
第17章 約定
到了最近的旅館。進去後夏斐然剛關上門，原本站她身後的五條悟瞬間移動到窗邊。
像極了一隻受驚嚇彈飛的貓。
夏斐然沒空吐槽他的行為，把包包一甩，抽出紙筆盤腿坐在床上畫思維導圖。
好奇貓貓湊過來。好奇貓貓神色變化。貓貓變正經。
「這是第三輪循環。上次循環你替代我動手，明明確定某J當場斷氣身亡，但後來送去醫院後仍舊復活。我被殺死後你也跟著死了。」
五條悟盤著大長腿坐她對麵，捏著她的筆記本，一條條整理現狀。很快得出結論：「你也無法殺死某J。看來這是契約的製約條件。」
他抬起手臂，命輪緊緊箍著手腕，就像桎梏的命運，「你跟我綁定，繼承被創作者無法殺掉創作者的因果製約。」
他沉吟一會。夏斐然原以為聽到這裡他會表現沮喪，但看起來他的神情沒多少波瀾，似乎不怎麼意外。
不愧是五條悟，經歷過無數次挫折失敗依然能保持心態的男人。
她握拳，暗暗決心要學習他的不放棄精神。
然後就聽他恍然大悟似的以拳擊掌：「你太喜歡我了吧，都能為了我去幹掉某J，多麼令人感動的情誼！」
夏斐然現在想抄起筆記本敲貓貓的大腦袋，好滅掉他偷腥似的得意笑容。
「是是是，您說得對。」她沒好氣地拍拍本子，用力按幾下筆，圈出本子上的一個關鍵人名：兩面宿儺。
「目前直接幹掉某J的成功率太低。目標轉移，應該要確保存活率。關鍵就在，不能再讓某J觸發漫畫裡你被宿儺腰斬的結局。
第一次討論你就說過，每當宿儺出現，你就像被命運之手控制，沒法有效反抗，只能死亡。這樣的話，我們必須要搞清楚宿儺出現的機制，跟某J覺醒的契機。」
夏斐然用筆帽抵著自己的下巴，陷入回憶和思考。
對麵的五條悟也托著下巴：「是時間問題嗎？還是你說的，他在夢境得到啟示？」
「興許有多種因素，但夢境是某J明確提到的。或許是因為你從漫畫世界得到命輪，作為創作你的人，他也得到相應的預兆和能力。」
「所以說……」五條悟長指捏住夏斐然的筆，抽出朝兩人之間的本子，重重地給某J的名字畫星號，「為什麼不直接問某J本人呢？」
夏斐然一愣，當即笑了聲。
貓貓半眯著的藍眼中，透出一絲亢奮。
「他這個時候還沒有覺醒。按原計劃綁了他審問，不過這是有風險的，搞不好要死好幾次。而且，不知道循環是不是有限製次數。」
他的顧慮是對的，就算挖出宿儺出現機制，能不能規避掉，又是否能幹掉某J，這些都是未知的。假如循環是無解的，沒有限製次數，也只是變成輪迴噩夢。
空氣又陷入黏稠的沉默當中。
好半晌，夏斐然啪地一下合上筆記本。
「我知道你其實是在顧慮我。換作是你自己，你根本不在意這些問題，去做就對了。」
夏斐然跳下床，穿好鞋，「你不想冒險連累我。但我更不想拖你後腿。來吧，你之前答應我的，會教我一點格鬥術和武器使用方式。」
她說中了。五條悟怔愣片刻，意識到這女孩在幾次循環中逐漸熟悉自己的行事風格。
既然她表現出決心，也許他不應該再把她當成受命運隨機牽連的普通人。
而是把她當成站在同一立場的盟友看待。
某J離開飯店返家的時間就要到來。夏斐然滿頭熱汗、步履沉重的，拖著鍛鍊過後的身體，跟五條悟出門。
五條悟相當體貼地幫她拎包，吹著口哨慢步走在前方。
經過前台退房時，前台小姐姐忍不住偷看臉好身材棒的五條悟。再看一眼明顯跟五條悟一道的女孩，臉上表情顯而易見有點失落。
在收回房卡、給五條悟小票的同時，前台小姐姐憋紅臉鼓起勇氣：「這位客人，我可以要您一個聯繫方式嗎？」
五條悟抬腳正要走，聞言回頭，看著小姐姐的臉爽朗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能給你哦。」
小姐姐瞄一眼夏斐然。夏斐然連忙跟五條悟拉開距離，擺手：「不是，跟我沒關係。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姐姐當場瞳孔地震。她的表情寫滿「不是男女朋友還來開房難道是炮……」
夏斐然也跟著地震，正想打斷小姐姐腦補，五條悟伸手摁住夏斐然的腦袋，笑著對小姐姐說：「這樣吧，我跟你做一個約定。如果明天中午我能回到這裡，那麼我們交換聯絡方式。」
小姐姐立即眉開眼笑：「真的嗎？那明天我會一直等著的！」
「嗯，約好了。」夏斐然感到他無意識地揉著自己的髮尾，聲音卻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平穩，「如果可以，我會回來的。謝謝你能等我。」
跟小姐姐道別後，走出旅館外。夜晚的涼氣撲麵而來。
掛在腦門的熱汗漸漸變冷。夏斐然走了幾步，停在旅館外的樓梯上，對樓梯下方的五條悟小聲說：「你真的很會哄人。」
五條悟側身站定，咧嘴笑著，假裝用力嗅了幾下空氣：「哎呀呀，好像有股醋味，是誰呀？」
夏斐然噗嗤笑出聲。跳了幾級樓梯，跑他身邊踮起腳拍肩：「哪來醋味？就只有一股子某人自戀自大的酸臭味——手機給我一下。」
「幹什麼？」他邊說邊遞給她。
夏斐然拿起手機跟五條悟哢哢自拍N張，一股腦全發給自己帳號。
還手機時五條悟有點不解：「下次循環圖片是會消失的吧？」
她背著雙手笑了笑，轉身帶頭跑向停車場，只留下一句：「大騙子，這是給我做的提醒，你不記得，還有我給你記著。」
五條悟翻開相冊。每一張自拍的背景，都是這家旅館的招牌，沒有一點遮擋，清清楚楚。
他搖搖頭嘖一聲。說是很喜歡他。但隻是她的牆頭之一吧？
跑遠的夏斐然找到車子，坐進駕駛位，她扶著方向盤，看見倒後鏡裡的自己的眼微微發紅。手在輕輕顫抖。
他說……
如果明天中午他能活著回來。
他本來就是天之驕子。所到之處，魅力大得能迷倒所有見到他的人。
就像前台小姐姐那樣。
他本該享有人們傾慕的目光和鮮花掌聲。
而不是一次次倒在屈辱的血泊。
不管他要去哪裡。
都不要再背負沉重責任，就那樣隨心所欲。
如果能活著回來。
夏斐然深吸氣，按住發澀的眼角。
這時，白髮大帥哥彎腰敲了敲車窗。她側過頭揚起嘴角笑嘻嘻：
「貓貓公主，請上車。」
五條悟挑高眉毛，渾圓的藍眼隔著墨鏡盯著她。旋即豎起耳朵刻意拉長聲音：「你、說、什、麼？」
夏斐然攏起小喇叭：「貓貓公主殿下！請上車！」
漂亮的白毛貓貓誌得意滿，擺出矜貴得不得了的姿態，優雅地坐進車裡。
長臂一揮。
「開車吧，我可愛的小女僕。」
第18章 宿儺
開車抵達預定街口，沿著街道快速搜索。果然就在記憶中的位置發現某J一行人的蹤影。
夏斐然一打方向盤，繞了個急圈逆向調頭。五條悟這時居然還有心情關注她：「你的駕照考得不錯啊，應該去開賽車。」
漂亮的一甩尾，急剎鏟上人行道。不偏不倚擋在某J面前，五條悟二話不說直接下車提起這傢伙的衣領，根本不顧周圍的人，門一拉一甩，目標就順利塞上車。
夏斐然毫不猶豫倒車轉方向盤，一腳油門，車子尖嘯著衝進燈火稀疏的遠處。
五條悟押著某J坐在後座。他一條手臂輕輕鬆鬆放在某J的肩膀上，就把人壓得喘不過氣。緊張地試圖朝外面喊救命。通過倒後鏡看到這情況，夏斐然就知道某J暫時還不具備威脅。
「別喊啦，耳朵都要聾了。安靜一點，好嗎？」五條悟巴住某J的腦袋，後者被強勁的力道鉗製，腦門冒汗，臉憋得發紅。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你是誰？」某J這才看清楚五條悟的長相形貌，第一反應是，「cos五條悟？又是瘋狂粉絲？快把我放回去，我朋友們都看見你們了，等會就會報警。」
五條悟不承認也不否認，隻嗬嗬笑著，看人的眼神慎得慌。
車開到港口倉庫。兩人帶著某J進去。這回沒輪上五條悟說話，夏斐然一把揪住某J的頭髮，新買的刀就抵上他的頸動脈。
「接下來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一刀劃開，你死定了。」
五條悟在旁邊吹了聲口哨，就差拍手叫好。某J根本站不住，軟倒在地，跪在地上。
「好好好，你別衝動，你問什麼我都說！」
夏斐然果斷：「你最近是不是有在做很奇怪的夢？」
某J本來提著一口氣準備迎接各種刁難的問題，譬如說人氣角色五條悟死亡能不能畫復活啊、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他的死啊，他剛才已經在心裡演練過好幾次要合理得體地回答，找到最好的辯解藉口，絕對不會把麵對訪談時散漫真實的內心暴露出來。
結果，問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
一時有些怔愣，沒有及時回答的某J，夏斐然冷哼一聲，刀子精準地順著動脈劃出一點皮外傷口。某J當場嗷嗷大叫，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血流如注，小命完蛋！
誰知道這對年輕人一上來就玩真的！下手絲毫不帶猶豫！
「別別別，我說我說。」某J仔細回憶，把自己認為異常的情況說出來。大約一週前，他就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
夢裡邊是他創作的角色，包括五條悟，他要來找他算帳。
夢中的自己為了擺脫五條悟，獲得能召喚宿儺的能力。
談到宿儺，某J忍不住多說幾句：「他是我創作的最強大最完美的角色，他的存在就是無人能敵的，輕蔑世人凌駕萬物……誒誒誒刀！痛痛痛！」
夏斐然用刀拍了拍某J的臉：「別廢話宿儺夢男，說重點。」
雖然看似毫不在意打斷某J，但夏斐然知道他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一週前，算算時間，居然跟五條悟出現在她的公寓的時間差不多。
也就是說，在五條悟獲得命輪的幫助時，命運同時給他的對手賦予相同的力量。達成製衡。
怎麼能這樣呢？既然要眷顧五條悟，就非要再給他製造一些障礙？
她偷瞥一眼五條悟，他同樣在沉思，對上她的目光，旋即點點頭。
他也確認了時間線。
「重點？就要說到了。重點是宿儺如此強大如此完美，但他完全隻聽從我的指令。我能駕馭他輕而易舉殺死五條悟，踏足現世，然後真正站在世界之巔。
所有人都只能臣服在我的腳下。這超越一切超越世間生物的感覺你不知道吧？是成為高高在上的神明的無悲無情！」
夏斐然聽到這裡，微微眯起眼。她想起每一次循環的最後這傢伙騎著宿儺在半空中的畫麵。一個普通人類的妄想成真，因為神秘力量成神。
這種小人得誌的感覺真讓她討厭。
五條悟在這時插話，彎腰捏住某J的臉，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夏斐然聽見骨骼格格作響的聲音。她鬆開手退後給五條悟騰位置。
某J被巧勁掐住聲帶發不出聲音，隻覺得自己麵部的骨頭就要爆裂。但喉舌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絕望迅速升上心頭，把方才夢中帶給他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給徹底打敗。
當他不再滿眼得意的時候，五條悟才慢慢鬆勁。
手插回兜裡，跟夏斐然站在一處，他慢悠悠地繼續提問：「說吧，你是怎樣召喚宿儺，你又憑什麼令『強大完美』的宿儺臣服？」
某J摸著自己的脖子彎腰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的聲音都啞了：「我好像是……」在關鍵部分他其實也記不太清，甚至有時連現實和夢境都很難分清。
他曾夢見過自己短暫召喚過宿儺抵達現世。醒來後發現室內的家具全部損壞。夢境已經入侵現實，不再是單純的妄想。
等等……要是這樣說來的話，要是全都是真實的話。
某J猛地緊縮眼瞳，閉上正要張開的嘴巴。
抬頭看向面前的五條悟。
純粹的泛著光澤的白髮，沒有一絲假髮套的粗糙感。皮膚白皙細緻，五官精緻立體，戴著墨鏡，但墨鏡後那雙蒼藍的眼，不像戴著美瞳那樣有一絲違和感。非常自然漂亮。
身高超過一米九，體格精瘦，掐住自己的力道巧妙，顯然有著格鬥功底。
他艱難地吞嚥口水。望著五條悟叫出那個名字。
「你、你是五條悟？」
被點名的五條悟輕笑一聲，蹲下來懶洋洋地看著某J：「是，我是五條悟。」
某J定定地看著五條悟良久，表情從驚詫轉到強迫冷靜。終於慢吞吞地接上之前的話題：「被你們提醒，我突然想起來，說不定這個就是關鍵。」
他邊說邊掏出外套兜裡的東西。
「我之前隻是有種衝動想要把它做出來，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
出現在五條悟和夏斐然眼前的是一尊手掌大的佛像。粗看還不覺得詭異，仔細一瞧，這佛像的長相、麵部紋路、衣著特點，微妙地跟某J筆下的兩面宿儺有幾分相似。
夏斐然愣了下，身旁一陣風掠過，五條悟迅速上前一腳踢飛佛像。
明明是木刻佛像，但受到五條悟蓄力的飛踢，竟然全然沒有損壞，撞穿天花板後飛出去兩秒，驟然，巨大的刺眼光芒撕裂天空。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場面出現了。夏斐然再好的教養，這時也罵了一句他大爺的。
兩面宿儺降臨了。
第19章 媒介
兩面宿儺出現，周遭氣流變得強勁，倉庫脆弱的天花板紙煳似的全部掀起，狂風大作之中，夏斐然聽見某J狂笑的聲音，說著「我想起來了」之類的話。
她一面抱頭找地方躲一面啐某J。那傢伙比預計的還要難纏，居然在這關頭覺醒。一抬頭，五條悟已經不見蹤影。
他的身影躍向半空。明知宿命不可違抗，但他依然選擇戰鬥。夏斐然扶著牆遙望著戰場。這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全程仔細觀察的戰鬥。
因此她發現了一些細節。
譬如兩面宿儺實則根本不會主動戰鬥。是某J在旁邊指揮，宿儺才會發動攻擊。
又譬如，兩面宿儺的第一發攻擊和隨後的攻擊，力道和準確性都有所不同。看上去他的整體實力是隨著戰鬥時間的延長而提升。
一塊飛石砸到夏斐然頭上。她沒空管血流滿面的傷處，胡亂擦掉眼眶的血繼續觀察。
她發現某J的身上也散發出微微的光。那種光芒有點像命輪鐲子的光。隨著戰鬥變得越來越明顯。
這現象是什麼意思啊？
時間來不及讓夏斐然思考明白。五條悟沒法反抗，很快結局再度來臨，他被斬落的瞬間，巨大的斬擊同樣擊落地面。
夏斐然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斬擊沿著她的肩膀斜著切割身體。血向四周飛濺。骨骼破碎，內臟湧出。
……這樣的死法真的痛死了。
循環重啟。
又回到昨晚的車子上。夏斐然大口喘氣的同時，轉頭拉住五條悟的衣袖問他：「你被腰斬那麼多次，是怎樣堅持下來的？」
五條悟看一眼她的蒼白臉色，平靜回答：「本來我想過躺平放棄的。但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來氣。說不上堅持，就是不想放棄改變結局的可能性。」
聽起來就是一句話帶過的事。但經歷三四次的夏斐然，已經深深體會到他扭轉結局的艱辛。對她來說，直逼眼前的慘烈死亡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捧著仍舊突突跳著的心口。用力拍了拍五條悟。
「好！我也很生氣，這次我們一定能成功的！」
接下來她快速拉進度。到旅館，交流前幾次輪迴，跟五條悟商量細節，抓緊時間在指導下鍛鍊身體反應。出門還記得幫前台小姐姐約五條悟。
神速回到拐人現場。
夏斐然開車直接撞上行人道，把某J頂飛。人被撞得七葷八素她還不解氣，上次循環他那小人得志的笑真令人聽著不爽。她下車掏出刀，直接刷刷兩下割破對方的手筋。
連五條悟都忍不住給她雷厲風行的辦事節奏鼓起掌來。
謝謝誇讚。熟能生巧而已。
帶到港口倉庫，五條悟把人往地上一扔。夏斐然見某J還想說話，對準他的胸口又是一頓勐扎。
某J立馬痛苦地咳出血沫。
對此，已然變態進化的夏斐然感到滿意。
儘管這樣做根本殺不死某J，夏斐然的目的只是盡量阻礙他的覺醒。搶走他衣服裡面的佛像後。跟五條悟回到車上。
夏斐然開車沿著港口遠離。
在這期間五條悟嘗試用各種辦法銷毀佛像。佛像是依照兩面宿儺的特點雕刻的，作為召喚宿儺的一種特殊媒介。
實際上只是木刻的東西，別說五條悟，連夏斐然都應該能輕輕鬆鬆搗毀。可就是沒辦法動它。
就像是受到某種保護一樣。
「就跟命輪鐲子是相同的屬性。」五條悟放棄無用功，把佛像往儀錶盤上一丟，撐著臉分析，「附著在現世的某個物品上，看著脆弱但有著力量制約。看來這個媒介沒法輕易解決。」
夏斐然倒是樂觀，臉上露出笑容：「至少它不像鐲子那樣是沒法脫下來的，看來命運之神沒給你開後門，但開了一道小窗。搶走了媒介，某J就沒辦法召喚宿儺了吧。」
五條悟看向她，等她樂完過了好半晌，才慢悠悠說起：「沒有宿儺，只能保證我們能活過明天，還是殺不死某J。他能通過夢境覺醒。恐怕到了明天他就能完全明白我們的身份。然後，他應該會再去製造一個媒介。」
嘶。夏斐然急剎車，空蕩蕩的十字路口只有夜風唿唿冷吹。她抱著頭撞著方向盤。
五條悟見她一臉想死的樣子，反而笑得樂不開支，最後伸手給她墊額頭。
夏斐然貼著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好一會。突然勐地一拍喇叭。
街道突兀的一聲響，她朝五條悟喊：「誒等會！既然這樣，某J現在不就只是成為我們殺不死的體質而已嘛，在他覺醒前，要麼僱人幹掉他，要麼把他塞到水泥罐子丟海裡去。」
她用手抹了抹脖子，獰笑著，神情兇狠得跟幾天前安靜社恐人截然不同。
「我現在就調頭回去，出五十萬，找人做掉他。哼哼。」
五條悟眉頭一皺：「五十萬？他值得這個價？」
這隻矜貴貓貓平常花錢大手大腳到，能一分鐘五十萬。這時候倒是在意起來？
她正要說話，五條悟拍拍她腦袋，只跟她一句話：「不著急，等明天。」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但經過大風大浪的相處，夏斐然聽出一絲思索時的緊繃。她也跟著皺眉頭，思考他說的等是什麼意思。
是要等沒了媒介之後的某J，是不是真的按照他們預料的那樣行動？
然而事情果然有了詭異的變化。
詭異到夏斐然不得不承認，死亡經驗包的重要性。
根本沒等到明天，夏斐然跟五條悟也沒回原來的地方，就在相反的一個方向二十公里的地區，居然還是能同時被警車和夏家的勢力圍堵住。
小打小鬧的追逐戰，五條悟本來沒放在眼裡，他想一把抓起夏斐然跳車逃離。但就在他準備要這樣做的時候。他忽然感到身體一沉。
揪住夏斐然後背衣服的力道變弱。
夏斐然全神貫注甩尾漂移，正想從警車和夏家的車中間鏟過去。根本沒察覺五條悟那邊的細微變化。緊張的追逐節奏令她沒有多餘的注意力發現他的異常。
車子撞得支愣起來，接著在一百六十邁的速度下連續翻滾，飛了出去。
夏斐然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像電影一樣，瘋狂飆車死亡翻滾。
空中翻滾的瞬間，五條悟解開她的安全帶，拎著她跳出車外。
護著她在地面翻了幾下，基本沒讓她受傷。
夏斐然卻在摔得暈暈乎乎後發現五條悟居然手背擦出一點皮外傷。
「？？？」夏斐然無比震驚地拿起他的手翻來覆去看。
他的表情看上去無比鎮定，絲毫不把無下限術式的失效放在眼裡。
「看來，搶走媒介的代價，是相應削弱我的術式能力。」
但他馬上笑出聲，「但這也說明只有這一個，沒有第二個，它極為重要。重要到必須要削弱我。」
五條悟捉緊她的手臂：「聽好我說的話，下一次循環你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斷開媒介和某J聯繫之後會付出多大的代價。關鍵就在佛像身上。你要做的重點，就是要解決它。」
話音剛落，五條悟抱起她遠遠扔出包圍圈。
夏斐然連話都來不及回，煳裡煳塗掉進附近的湖裡。
第20章 代價
夏斐然渾身濕漉漉，拖著泥巴帶著水爬上岸。管不了那麼多，拿著佛像反覆研究。嘗試過砸、摔、打、敲，它絲毫沒有變化。
看來通過物理攻擊對它是沒有用的。她想著要不試著用化學攻擊？甚至用上熱武器？正在病急亂投醫時，遠處傳來匆忙的跑步聲。
坐在岸邊的夏斐然抬頭一看，居然是某J。
看他昂起頭的神色，她再看看手裡佛像，問出聲：「你想起來了？你怎麼找到我的，你跟這玩意有感應聯繫？」
某J大方承認：「我不僅想起來，還想起之前數次的循環。反正你們都是要死的，別掙扎了，把東西還我。」
某J往前走一步，夏斐然往後退一步。
「這麼多次都不肯放棄嗎？阻撓我成真正的神的道路，你們只會一次比一次死得更痛苦。不絕望嗎？不恐懼嗎？天運是站在我這邊的，你們永遠都不可能幹掉我這個創世神！」
夏斐然一路退到湖邊。其實他說得很對，這麼多次的循環只能一遍遍發覺幹掉他的難度極大。每一次都死得很慘。
但這回不一樣，五條悟和她發覺聯繫的奧秘。
興許解決這個媒介。事情會出現轉機。
即便到了最後也不能放棄啊。
夏斐然適時配合地露出一臉沉痛絕望：「你到底是怎麼想到做出這個玩意，能召喚宿儺的？這怎麼可能呢！」
某J從她的絕望表情中得到屬於勝利者的滿足，於是無比大方告訴她：「是夢境裡有人……」
一聲巨大的爆炸雲升起。夏斐然捂著耳朵，衝擊波隨後而至，將她一下子掀飛掉進湖裡。
好歹讓她先聽完啊！可惡。
循環重啟。
然而睜開眼所見的一切景象都不同了。夏斐然沒再回到那天晚上的車裡，面前是空曠的倉庫，倉庫中間跪著一個人。
她僵硬地轉頭，旁邊是五條悟。
時間往後推移一大截。現在已經到了綁人成功的環節。
她上前拍五條悟，看著他的眼睛她就知道他還是沒有循環記憶，而這時跪在地上痛哭的戰戰兢兢的某J一瞬間變了神情。
夏斐然敏銳地看過去，與某J漠然殘忍的目光對上視線。
因為做過太多回毀滅的事，某J的眼神都變得不那麼像人類，情緒抽離，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彷彿真把自己當成神一樣的存在。
他站了起來。
五條悟察覺局面在某個時刻驟然發生微妙的變化，但他還沒參透變化的根源時，身旁一向膽小安靜的女孩猛地躥出，表情兇悍得像一頭吃人的母獅。
一記技巧和力道並存的轉身側踢，狠狠擊中某J的頭，讓他整個人倒了下去。
「快，五條悟，他要召喚宿儺！按住他！」夏斐然說著跟著撲上去抓住某J的手。五條悟速度比她快得多，只用單手就完全制住某J的動作。
某J吐出嘴裡的血沫吼著：「你們要完了，勝利的天平越來越傾向我，你們輸定了！」
夏斐然正要搶過他衣服裡的媒介，但該死的，某J說對了，天平開始往他的方向傾斜。她的手根本還沒碰到，媒介發出刺眼的光。
去他大爺的。夏斐然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的是五條悟的囑咐。一定要想辦法解決媒介問題。
或許他已經在那時就預感到獲得關鍵信息後，他們要面臨的困難會直線上升。
可沒想過這是跳躍式的啊，什麼地獄級別難度！
夏斐然受夠被腰斬的痛苦，從包裡掏出筆，對準自己脖子上的大動脈。最後瞥了一眼五條悟。
「我下次肯定有準備，等我！」
在他驚詫的注視下，她像過去幾次在五條悟的指導練習，準確找到動脈，以恰當的力道和角度，猛然刺穿動脈。
血噴濺而出。這樣的死亡過程通常只需要幾分鐘。但夏斐然依然感到很是漫長，甚至漫長到能感覺到身體被一副溫暖健碩的胸膛籠住。
儘管她很明白死亡關頭犯花痴很不合時宜。
可她真的沒忍住，從失血的冰冷中，努力抬起眼皮往上看。
天花板全部掀開露出深沉的夜幕。中央撕裂異常的時空漩渦，光芒不穩定地四散，像異世界入侵這裡的陰冷日輪。
可怕的日輪下，五條悟只垂頭看著懷中的她自己。邪光映著他的白髮，垂眸的藍眼裝進她血淋淋的模樣。
她一方面覺得自己這樣死得挺難看的，一方面思緒輕飄飄地升起，飄離這具身軀以第三人的視角看這一幕，對五條悟專注而悲憫地注視自己，感到奇異的滿足。
他真的很像神子。
聖潔美貌得不像真實存在的人。
身體冰冷得要失去知覺。
最後一刻前，她想，不過她還是更想看見會笑會撒嬌搞起惡作劇坑死i人的無敵e人的五條貓貓。
如果勝利天平真要傾向某J，夏斐然拚死都要從對方那裡搶回來。
再次醒來，脖子上的鈍痛不像上回影響她全身機能，夏斐然連看都不用看，話不多說人直接撲向某J，這回順利搶到媒介，正要跟五條悟開口解釋，身後一聲哼笑，接著媒介發光。
去他爹的。
她搶先一步自裁。
之後連續幾次都是這樣。她跟某J都是在同一時間回來，搶的就是一個時間差，中途有好幾次夏斐然打昏某J成功搶到媒介。
可搶媒介的代價就是會引來其他勢力的阻撓，警方和夏家人會圍堵他們，五條悟的能力遭到比她預想中更為嚴重的削弱，幾乎跟普通人無差。
導致那幾次她一邊忙著應付接踵而至的人，一邊在思考如何解決媒介。
事情發生太快太密集，根本不給他們解決難題的時間。
連著循環幾十次後。夏斐然感到手腕一熱。命輪鐲子散發的光有點發紅，像是即將要燃盡燃料。
一股濃重的沮喪襲上心頭。站在四面八方閃爍的藍紅燈光中，夏斐然和五條悟背靠背，包圍封鎖圈就是一種預兆的命運，死死困住她與他。
她不由得問五條悟：「你當初是怎麼堅持下來，才獲得命輪的？」
五條悟向後握住她的手臂，安慰似的：「靠精神支柱？」
「什麼精神支柱？」
周圍的警方人員逼近兩人，包圍圈收縮。
「嗯……就是我絕對不會認同這種命運的精神吧。一次次爬起，我一度精疲力盡，以為這是在地獄第十九層，要我永生永世重複被殺的結局。突然有一天，就像做夢一樣，有人對我說……」
這句熟悉的句式觸發夏斐然的記憶印象。
她記得誰也說過類似的話。
夢裡有人對我說……
「說什麼了？」夏斐然急了，追問。
而警方衝上來，利用人數優勢壓制被力量制約的五條悟，夏斐然被反押著手拉向一旁。
但她不死心地繼續高喊：「誰說什麼了？！」
五條悟平靜接受力量衰弱到連普通人都無法反抗的命運，伸出雙手拷上手銬，聽見她的問題，回頭露出思考的表情。
「祂說，『假如你想要改變命運，就需要付出代價。你能接受嗎？』」
彷彿有一道閃電落在頭頂。夏斐然全身毛骨悚然。
在一瞬間，她眼瞳放大，終於得到一絲頓悟。
代價。原來是要代價。
夏斐然俯身大笑，轉身狠狠用額頭撞暈女警，抽出她的武器抵著頭。
砰——
作者有話要說：
斐：我悟了我悟了！咩哈哈哈。爆頭熟練幹掉自己。
貓：嘶，腦殼壞掉了（各種意義的）
第21章 信仰
數十次的循環令夏斐然無比熟悉重啟時所做的每一個步驟。
當然對面的某J幾乎是同時覺醒擁有記憶，一開始他還能搞時間差偷偷召喚宿儺，但夏斐然的反應速度越來越快，揍人的技巧越發成熟，某J最後幾次都只能在挨揍之後爆粗然後倒地暈過去。
於是就出現以下這一幕。
一回到倉庫，夏斐然腳一蹬，上前側踢某J的腦袋，角度和力度把握得無可比擬、完美無缺，一下子就給某J給干暈倒。
五條悟剛歪頭發出一聲「嗯？」的時候，她掏出佛像，並不拿走，指揮五條悟說幫她在倉庫地下開個洞埋了。
五條悟貓貓疑問臉，手卻已經伸了出來，術式都不必用上單憑力量就能瞬間打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聽見海水嘩嘩流動填滿洞的聲音時，夏斐然都愣住了。
「倒也……不用這麼深。」媒介離某J太遠會被規則認為斷開聯繫，反而開始削弱五條悟的力量。
夏斐然待會就跟他解釋，首先要做的是跟他說明，只要那麼一點深，藏起來某J醒來找需要一點功夫就行。
不知道夏斐然在幹什麼，但非常配合的五條悟露出一臉為難的模樣。
「才這麼淺，好難做到哦。」
貓貓誇張抱怨著，矮身用手指輕輕一挖。
夏斐然把媒介丟進去，再填好土。拍拍手掌，一把拉過五條悟往外拖。
後者等她走出倉庫才問前因後果。夏斐然熟練地畫了張循環圖，遞給他看。
她點火踩油門，車子迎著月色遠遠駛離此處。
五條悟每次接受信息的速度都快得離譜。不過這回他多花一分鐘思考夏斐然所說的代價。
「你是指，命輪是我支付代價後出現的產物，某J應該在夢境中同樣付出某種代價才獲得媒介。這樣的物品，只有通過同樣機制的代價交換，才能找到一絲摧毀的可能性？」
五條悟總結以上內容。
夏斐然點點頭：「不過我還不知道你付出什麼代價，跟你認識那麼久沒聽你提起過。」
車子抵達中心城區某商場的停車場。天空的星辰月色被商業街繁榮的燈光掩蓋，顯得格外黯淡。
他們沿著人行道走出，迎面遇上要去附近河岸邊觀看煙火秀的人群。
融入熱鬧的人群中，夏斐然和五條悟一時相對無言。
「怎麼了？你想不起來？」
「對，直到你提出這個說法，我才突然想起，它說需要我付出代價，但並沒有告訴我代價是什麼。」五條悟轉了轉手腕，「我的身體和力量都沒問題，沒有任何異常。我對此印象不深了。」
「也有可能是完成後才支付代價。」夏斐然順手買了杯拿鐵，捧在手心喝著醒神。
貓貓也沒閒著，拿著焦糖烤蘋果回來。
兩人難得平靜地在河邊吹著風吃吃喝喝。
說不定下一刻又要被圍堵被腰斬被殺。
命輪鐲子發出的微弱紅光是一個倒計時。即便夏斐然不說，五條悟也察覺出。循環次數不多了。
煙火隔著河岸驟然升高爆發時，經歷數次爆炸的夏斐然下意識抖了下。五條悟見狀，好心分享自己正在吃到一半的貓爪棉花糖。
「吃點甜的補充血糖，才能好好思考哦。」
貓貓自認為體貼照顧著她的薄麵皮。
很不幸的是他雖然知道她經歷至少三十次的循環，實際上對他而言，夏斐然還是之前那個害羞安靜甚至有點怯懦的女孩。
沒有經歷過、體驗過，在他看來，她是很需要照顧的弱小普通人。她能做到像現在這樣，已經相當了不起。
因此當夏斐然毫不猶豫，一點羞恥都沒有的，撩起頭髮就著他吃過的地方咬下一大口，幾乎整個貓爪都吞進肚子裡時，五條悟後悔得想要抽回手卻來不及了。
「喂喂喂，好歹給我留一點！我好不容易憑著美貌搶到的！」
「那你再用美貌去搶一個，我想吃貓貓頭形狀的謝謝。」夏斐然含糊不清地說，「回頭V你一百，算你的出場費，行了吧？」
「才一百？我是什麼很賤的貓嗎？」五條悟鬱悶地大口吃掉剩下的一點點。
說著起身再去旁邊小攤區搶吃的，走兩步又回頭囑咐夏斐然，「別亂跑，好好待著喲，我很快回來。」
夏斐然隨意揮揮手，頭也不回的。坐在河堤上周圍三三兩兩的人擠著笑著說話拍照。
一朵朵焰火不知疲倦升起爆燃，發出此生最後的亮光。
每一次亮光都引起人群激動的歡呼，以及喀喀喀拍照的聲響。
因為想要留存這一刻的快樂，想要紀念收藏當下的感情，也因為相信見識美麗焰火會帶來幸福。
即便是科學理性時代，人類本質上也算不上什麼真正的理性動物。大多數時候都是唯心的。
當你相信能改變什麼的時候，往往就會神奇地發現事情往積極方面發展。
因為相信就是一種向上的積極的能量。
信仰更是高度凝鍊的磅礴能量。
夏斐然抬起胳膊，望著發紅的命輪鐲子。
「我還沒聽到你對我講話的聲音，所以我先來。我願意付出代價，打破五條悟腰斬的宿命。」
話說出去半晌，鐲子半點變化都沒有。熾熱光亮籠罩她的臉上，周遭的人又一場亢奮的嘈雜。只有夏斐然一動不動，瞳孔也不曾收縮。
身旁傳來踩草的動靜。
一杯蘋果汁散發香甜氣味遞到夏斐然的眼底下。
拿著紙杯的修長漂亮到離譜的手，映入眼簾。
「想不到就喝點甜甜的。別再喝咖啡，難喝死啦。」
儘管人群喧鬧、焰火熾熱，但對夏斐然而言，她的世界只看見白得發光的帥氣貓貓，只聽見他故意誇張的可愛語調。
比起她，他失敗的次數多得多，穿破次元是一種巨大希望，但之後的循環，卻是希望之後的絕望。
看他沒事人的模樣，絲毫察覺不到低落情緒，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巨大挫折和絕望，他已經經歷得太多太多。
他是憑著什麼支撐過來的？
小口喝著蘋果汁，夏斐然看向重新坐在旁邊的五條悟，他又遞來一個貓貓頭棉花糖。她拿住的同時低聲問：「如果一直一直都打不過宿儺，每次都失敗輸給他，你下一次還會繼續嗎？」
五條悟側頭想了想，焰火落入他蒼藍的眼，這一刻，他的眼和笑容同時亮起：
「會。我不可能認輸，也不會退一步。還有下一次機會，我一定嘗試到死為止。」
所以呀，他絕對不可能認同最後失敗後還承認對手很強，徹底放棄的自己。
他絕不可能放棄。
放棄向後退一步。死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他所珍視保護的學生、友人、親人、眾生。
他絕不允許自己丟開責任。
光亮終於照進夏斐然的眼裡。她眉頭鬆開一點，整張臉明媚起來。
「我知道啦，你是靠著這樣的信仰支撐著走過來。」
夏斐然這一刻想明白為什麼自己剛才的祈禱和召喚像個傻瓜。
因為她不像五條悟、甚至某J那樣，有明確的、真實的、足夠強烈的願景。她從一開始，只是被命運裹挾的普通人，契約成立以後，她只是陪著五條悟到處跑，為了實現他的目標而行動。
五條悟想戰勝宿儺，保護身後的眾生。
某J想要獲得支配宿儺的力量，成為真正的神。
而她只是不想被腰斬不想被殺，不想看著五條悟消失。
這回，她要真正參與這場關於命運的豪賭。
要實現作為夏斐然，她最初最真實的願望。
只有這樣，命運之神才能看見她。
「所以……我有個最強烈的願望。」夏斐然凝視五條悟的眼，緩緩一笑。
「我TM的就只想要你看見真正愛你的讀者，她們對你的愛和理解才是真的！某J畫的狗屁玩意，狗都不吃！」
去他大爺的，她其實最開始就只想讓五條悟認識到讀者並不認可原作對他的刻畫。
她們都只相信五條悟從來都是一往無前的人！絕不可能退縮。
「喂，」夏斐然高高舉起左手的命輪，「你聽見了嗎？我想要讓五條悟感受到二創的世界，他絕對不是狗屎原作裡面最後那樣的人！我願意付出代價。」
命輪微微發出的紅光，在某個瞬間，驟然暴漲。
第22章 神之遊戲
隨著夏斐然的這句話。遠處橫斬天空的亮光自遠而近朝她和五條悟靠近。
熟悉的死亡近在眼前，夏斐然閉上眼等著循環重啟是否會產生變化。在這漫長又短暫的時刻，她的後背和雙手傳來溫熱的觸感。
五條悟抱住她。
手臂和胸膛隆起的肌肉富有彈性，稍稍繃著又很結實。夏斐然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在緊急關頭思緒發散得厲害，但這隻大貓貓存在感驚人，她的臉幾乎埋在他的胸前，貓貓的氣味撲面而來。
她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放鬆。這是之前每一次死亡都沒有的情緒。
是因為這次五條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貼近自己吧？給她的安全感非常強。
又或者只是她累了，不想緊繃神經。
她又一次被五條悟好好保護起來。哪怕這人看上去總是太不正經的樣子。
「沒關係的，有我在。」五條悟拍著她的頭，任憑致命的亮光落向自己的背，「好好睡一覺吧。」
他哄著她。就好像他完全理解她經歷太多循環身心到達極限的體驗。夏斐然這會是真的想閉上眼睛，她是有點疲倦。
疼痛很快席捲她的身體，燒光她的意識。
這回夏斐然睜眼。身邊五條悟不見了。
她一時間瞪著眼睛張望。只見眼前的空間不太像現實空間。上下左右都是一片混沌霧氣，分不清方向。就連雙腳是否踏地都沒有實感。白茫茫的無聲世界。
這是死了到天堂啦？
夏斐然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從手臂延伸到背脊。
抱著手臂的她，這時才發現之前她一直心態沒有崩潰，那是因為五條悟在身邊，每一次死完睜開眼就能看見他。那張帥臉是多麼讓人安心。
夏斐然欲哭無淚。有點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小聲喊著五條悟的名字，試圖得到一點回應。
預料之中的，投出去的話語沒有絲毫動靜。就在她努力鎮定嘗試走幾步路探索環境的時候，手腕的鐲子一燙，她痛呼一聲，接著就聽見天外一道飄渺聲音。
「命運之女喲，聆聽我的聲音。」那道聲音飄飄忽忽的，分不清是男是女。有種故弄玄虛的感覺，夏斐然狐疑地眯起眼，心想這就是五條悟聽過的？
「歡迎來到我們的國度。凡事需要代價，我們會實現你的願望，但你要先為我們完成一件事。」
夏斐然感到頭皮發麻。不知道聽起來很像神的聲音，會給她派什麼任務。她如果做不了是不是就不能實現願望？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她要先幹活再實現願望啊，五條悟可不是這樣的呀！
她的心聲像是透過空間傳播出去。天外之音微妙停頓好幾秒，才稍微說明：「那是因為你的願望太過龐大，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
夏斐然感到很不可思議。她的願望龐大？
她只是想讓五條悟感受一下二創世界，比起原作，二創裡面的他的形象得到更豐富的補充。
不想看見五條悟被原作狗屎結局打擊到而已，比起像某J這種成為掌握世界的神一類的願望，龐大個屁！
但她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繼續聽「神」敘述祂的要求。
很簡單，祂說，接著夏斐然眼前忽然一閃而過無數畫面，大量信息在瞬間灌輸腦海。
「替我們打通遊戲，誰先打通，我們就實現誰的願望。」
夏斐然一整個頭昏腦脹，但她馬上抓住重點：「還有誰？」
「你、五條悟、某J，還有……四分之一宿儺。」
「好了，遊戲就要開始。祝你好運。」
夏斐然還沒搞清狀況就被無形力量踢下來。一路往下墜落，她長長尖叫著，兩分鐘後，咚！
掉進某人的懷抱。
伴隨著爽朗的哈哈大笑。
「你膽子真小啊！」
夏斐然看著一米九白髮大帥哥衝她眨著藍色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
悶悶地說：「我差點以為見不到你，好嚇人。」
他拍了拍她的背。
「你就把這裡想像成獄門疆的內部，時間空間相對靜止的領域，不怕不怕哦。」
拜託，這更恐怖好嗎！
夏斐然一點都不想去想像五條悟被關獄門疆裡面的遭遇。
「話說你的願望是什麼？居然在支付代價之外還要替神打遊戲。太誇張了吧？」
這句話裡面已經有太多槽點。夏斐然也很想問為什麼。
等她從五條悟身上下來，周遭環境變幻。
一座天花板挑高的保齡球館出現在眼前。但在滑道盡頭排列的不是整整齊齊的球瓶，而是張著嘴呱呱亂叫著的、長得像站著的青蛙球瓶。
好醜、好吵。
夏斐然捂著耳朵，就看見五條悟已經興致勃勃跑到後面拿起一個……保齡球？
那是保齡球嗎？那是一頭長著脖子和頭的兇鵝吧！
球身倒是跟普通保齡球差不多，有孔能拿，但長著脖子的鵝看誰都不順眼只要一拿，它就用鋸齒狀的牙啄啄啄。
幸好是五條悟，無下限術式似乎運轉正常，鵝根本啄不動他。
就在他手臂輕輕一掄，像是扔出一架紙飛機輕鬆，大鵝子保齡球無助地在半空劃過漂亮弧線，砰地撞飛青蛙瓶子。一個不落，全都撞飛了。
咦，很簡單嘛，毫無難度。
夏斐然正這麼想著，旁邊突然傳出極為難聽的尖叫。
她轉過頭去，就看見遠遠隔著二三十米距離，某J和宿儺跟他們一樣正在進行遊戲。
同樣的保齡球，大頭鵝在那邊異變成巨大黑色的狂化版，簡直要抵得上一頭小鱷魚。青蛙球瓶在呱呱叫著到處亂跳，根本沒法好好瞄準。
這是兩個版本的遊戲吧？夏斐然噗嗤笑出聲。
「別看了，過不去。」熟悉的手勁掰正夏斐然的頭，讓她的視線聚焦在新一輪的回合，「一人只能一次，輪到你了。時間要快，它會隨著時間推移升級難度。」
「什麼？！」夏斐然大驚失色，抬頭一看提示板，顯示的名字是自己。她轉過頭去跟惡霸鵝大眼瞪小眼。
丫的神的遊戲好惡劣好差勁！
遊戲平衡性懂不懂啊！
把神級開掛玩家跟普通小白放在一起組隊過關會不會過分了點！
第23章 真人競賽
總結以下情況。
第一，夏斐然想要神實現自己的願望，爭取打破命運循環。
第二，神說難度有點大，支付代價還不夠，要幫忙遊戲通關。
第三，這個遊戲十分惡意加沙雕。
眼前離自己只有一臂距離的超級無敵360度攻擊的大鵝，逐漸雙眼通紅身體膨脹。
夏斐然吞口水，問五條悟：「你說我在這裡斷臂了出去能恢復嗎？」
五條悟被限制在起始點的固定方格不能離開，也不催促她，只說：「可以。」
也不知哪來的確鑿信心。但夏斐然一聽就安心了。遠處某J的大喊大叫零星傳來，她猛地出腳踢向大鵝，鵝頭靈活一閃躲開，只是虛晃一槍，她猛地逮住鵝脖子，雙手拔起。
好重的一個保齡球。使出全身的力氣搬出來一點，鵝頭啄著她的手臂，只兩三秒就血肉淋漓。
夏斐然感到頭頂上有血條在－5－5－5。
五條悟在旁邊用手做喇叭狀鼓勵她：「加油，差一點啦，你可以的，扔出去！」
啊啊啊，豁出去啦！
夏斐然憋得滿臉通紅雙手努力一甩。大鵝撕下她小臂的小塊肉飛了出去。
頭頂血條－10。現在掉到只剩60。
理所當然的，保齡球根本連一個瓶子都沒有砸中。
夏斐然絕望地跪在地上。輪到五條悟的回合。
他走出來拍拍她的頭，把她扭過去看隔壁：「別擔心，最重要的不是要贏，只要能拼過隔壁就行啦。」
隔壁狀況確實慘烈。宿儺雖然一直在線，但他的大腦並不在線，聽著某J的指揮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夏斐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站起來握拳。
五條悟悄悄揚起嘴角，心想她挺好騙的。不過不管怎樣，只要打出的分數足夠高，總能過關。他眯著眼，隨意拿起球瞄準終點，旋即一擊打出。
這回熟悉規則的他，一次性打爆連接青蛙瓶子的機器。
青蛙血流了一地，淋漓著拖出長痕。機器爆炸，無法重新放瓶子。頭頂的電子屏幕無奈打出恭喜通關的字樣。
「走，斐斐。」五條悟拎起地上的夏斐然往前走去。面前又變回迷霧狀，接著重新生成畫面。
這回是俄羅斯方塊。
升級版。
一個巨大的弧形托盤出現在腳下。稍微一動，托盤就左右移動，看起來就需要保持平衡。
俄羅斯方塊從頭頂任意一點落下，必須要及時把方塊放置合適的地點保持平衡，還要把方塊拼好。
夏斐然看著方塊邊緣鋸齒狀的牙齒，還有時不時飛突的舌頭，一舔能滋滋作響腐蝕的口水攻擊。整個人慾哭無淚。
只能靠五條悟了！她決定在旁搖旗吶喊。
但遊戲選手分成兩個位置，一個負責接，一個只能負責擺。她和他只能二選一。對夏斐然而言，選哪個都是死。五條悟摸摸她。
「你就負責擺。對了規則說了會有機率掉恢復血量的小蛋糕，堅持就是勝利！」
夏斐然發現五條悟真的很會鼓舞人心。謝謝他帶來好消息了。
遊戲開始。夏斐然緊張兮兮準備迎接被舔被咬的慘狀，誰知五條悟掌握遊戲規則和底限後，開始大開掛。
他徒手一抹方塊邊緣，牙齒全掉光，等舌頭飛出，他哈哈大笑著一把抓住扯掉，跟處理食材一樣乾淨後丟給夏斐然。
夏斐然壓力頓時變小好多，哼哧哼哧努力抱著有她一半身高大小的方塊找到平衡放好。
方塊越來越多，五條悟閃現在每一個角落接得極其精準，還能疊起來等夏斐然放好再給她。
神一樣的完美隊友！
最後完美通關時，渾身散架的夏斐然吃著小蛋糕感動得快哭了。
即將退出畫面她轉頭才看見某J踉踉蹌蹌帶著宿儺進入。滿臉絕望的樣子。
夏斐然突然笑得停不下來。拉著五條悟的衣服指著某J說：「你看他，明明控制著宿儺，有著最強武器，但被丟進神設定的遊戲之後多狼狽。可算體會到被控制的絕望了吧？」
五條悟蹲下來手放在她的腦袋上。夏斐然的手腳全是血肉模糊的傷，有的深可見骨，有的部分幾乎要折斷。在小蛋糕的治癒中逐漸恢復。
他的手無處可放，只能罩在她的頭頂摸摸。
說起來絕望，其實對作為普通人的她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在他看來只是沒有一點威脅的尖牙利爪，對她卻幾乎是滅頂之災。
組合著過關，她必須要發揮出遠遠超出常人的力量和技巧，才能勉為其難不拖後腿。
五條悟一直注視她的情況，冷靜指揮著，一面要精心找出遊戲漏洞，計算遊戲通關的勝率。
她真是一個非常配合且十分堅韌的隊友。無條件信任他，從不對離譜要求說不。迎著刀口就能衝上去，把本能恐懼拋在腦後。
他又摸了摸她柔軟的發。
低頭對上夏斐然歪著腦袋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
「好好，出去以後給你買一屋子的甜點獎勵你！」
她迅速垮臉嫌棄：「屁，都是你愛吃的，過不了兩週就全被你吃掉啦！話說出去以後真的能幹掉某J你還能待在我身邊嗎？」
哎呀，忽然想到這一茬，夏斐然迅速捂嘴。
五條悟也一愣。自己好像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幹掉某J的難度太高，思維始終停在如何對付他的層面，根本不考慮以後。她都想得那麼長遠？
他咳了幾聲正想要說話，夏斐然搶先一步起身轉移話題：
「某J的速度加快了。他居然開始放平心態學著更好地操縱宿儺完成遊戲。怎麼說呢，真是又討厭又不得不佩服他跟小強一樣的韌性。能創作出你也不是沒有道理。」
夏斐然趕緊拉著五條悟進入下一個遊戲。
他們沒有歇息一連闖了五六個休閒娛樂低智小遊戲，放在外邊能讓人不屑一顧的關卡，夏斐然靠著磕小蛋糕拼過來。
連吐槽神的遊戲趣味低級的餘裕都沒有了。
最後終於出現「第一階段遊戲結束」的提示。
夏斐然來不及想第一階段是個啥意思時，緊接著提示就變成一段背景音極為吵鬧的解說。
「家人們！恭喜你們順利通關，為了獎勵你們至今為止的努力，我們決定給夏斐然寶寶一點小福利，提前實現你的百分之一的要求，慷慨吧？激動吧？開心吧？請看VCR！」
夏斐然張大的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
就看見一段相當神似廣告的視頻插播。
畫面一瞬間展開將她和五條悟包裹進去，變成全息立體動態影像。
第24章 自帶廣告
等進入這段全息影像的「廣告」後，夏斐然後知後覺察覺神所說的實現要求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她無比震驚地看著這段由各種各樣的人正在看咒回漫畫五條悟腰斬那話的反應，就像以前在視頻網站上看的「看誰誰誰的反應視頻」一樣。
大家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不同人種不同膚色不同樣貌大部分是年輕人，他們看到腰斬的那一刻，同時出現下巴掉了、抱頭後退、站起來轉圈的反應，每個人都在表示懷疑眼神懷疑人生。
夏斐然都不敢回頭看五條悟是什麼反應。
結果稍微一偏頭就見他插著口袋興致盎然地欣賞大家的表情。
接收到夏斐然的偷看的眼神後，還笑嘻嘻地說：「看吧看吧，我真是很受歡迎。」
把心放回肚子了。夏斐然想。貓貓經歷太多已經百毒不侵刀槍不入。
「廣告」播放直到他們開始摔東西罵街狂敲鍵盤髮語音結束。
結束以後，四面八方飄來的絲絲縷縷的光線繞著五條悟。他伸手一握，光線立馬鑽進他的身體。
夏斐然緊張兮兮問他怎樣。五條悟吸收全部的光以後。眼睛一亮。
蒼藍的眼亮晶晶的，特別漂亮。
「感覺身體像罩了一層厚厚的泥殼，現在泥殼鬆動了。」
夏斐然捂住嘴巴，就差原地蹦起。
終於，努力那麼久，經歷那麼多不靠譜的噩夢遊戲，神給了一點能看的東西！
她立馬越過五條悟跑前面去，催促他：「快，抓緊時間通關，我們有希望的！」
五條悟慢悠悠地跟著走，笑著：「不怕啦？也不會尖叫、不哭？不會嚶嚶嚶躲在我身後，哭著求我說不要啦？」
她什麼時候說過那種令人誤會的話，後半段的話明顯就是他腦補的私貨吧！
夏斐然握起拳頭真想揍他，躍躍欲試在他手臂比劃幾下後，受不了他視線投來的熱烈，終於放棄小小的反抗，哼哼著跑前面。
真是的，一開心就喜歡拿別人開玩笑。
雖然她承認他笑起來的樣子是有那麼一點點，耀眼的感覺。
長長的白色睫毛下，晶瑩剔透就像藍色琉璃的眼瞳。因笑意閃爍著光彩。
好看得有點過分了哈。
夏斐然按住自己胸腔內要敲破肋骨的心臟。
四周白霧轉變，眼前一黑，馬上就進入下一個遊戲。
這回是什麼呢？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只要五條悟在身邊，她就不會再……害怕？
咦？？？
夏斐然和五條悟站在一座湖邊的破舊大別墅前。
天色昏暗，只有湖邊對岸的城鎮亮著燈火。
破敗不堪的大別墅每一個窗口都是黑漆漆的，遠處的光源反射在窗戶上，反而只顯得裡面完全看不清、深不可測。
夏斐然腦子轟地一下，飛速躲在五條悟身後拉著他的衣服，牙齒格格作響。
媽耶媽耶！！！
竟然是恐怖遊戲的開場！
嗚嗚嗚嗚她錯了錯了，神玩低級娛樂休閒消消樂沒什麼不好的，多和諧多有愛多麼有益於身心健康啊，真是人類學習的典範呢。
啊啊啊啊，她生平最怕玩恐怖遊戲。像那類日式像素RPG恐怖遊戲都能把她嚇個半死，後來發展到3D的第一視角，她是又慫又愛看實況解說，但依然在高能預警被嚇飛。
救命救命，現在居然要真人親身體驗。要死啦要死啦。
夏斐然緊緊拉著五條悟，五條悟朝明顯有問題的屋子邁一步，她死死拖在後面，阻力巨大。
五條悟想了想：「沒事，沒聽說過嗎？恐懼是源自於火力不足，有我在你怕什麼。」
夏斐然就像極力阻止主人出門的自閉小狗，腳死死剎在草地上，僵硬得兩條腿跟打石膏似的。
「問題是，裡面等會，肯定會出現，把我們分開的情況。」
根據看了眾多恐怖遊戲實況的「豐富經驗」，夏斐然以絕對的語氣顫抖著說，「一旦分開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你又來不及救我，我的小心臟很脆弱的，會被嚇死。如果那時候還要解密，那完蛋，我絕對完了。」
五條悟以手指抵著臉，低頭看她。縮成一團小小一隻，拉著他衣服的手，指甲都發白。緊張到全身僵硬。
完全get不到她恐懼的點在哪。話說進來神的領域以後，五條悟多次循環的記憶就自動回到靈魂之中。他回想起她最初拿刀捅人腸子流一地的畫面。
按她的邏輯，那場面幾乎跟靈異兇殺現場沒兩樣。
他這時感嘆，假如可能的話真想拍下來給她看看。其實她本人已經進化到殺人狂的心理素質，根本不用怕的。
於是五條悟嘗試鼓勵夏斐然，把剛才的感想告訴她，鼓勵她可以轉換視角，踏出成為兇猛大惡狼的第一步。
「加油！斐斐！你可以的。」五條悟握住她的雙手一起舉高揮舞，嘴裡喊著口號。一個人能抵一整個啦啦隊。
夏斐然硬著頭皮，點點頭。
想像一下，自己是殺人狂的畫面。
她緊緊跟著五條悟走到破舊別墅前。遊戲提示這間屋子發生過某個著名案件，屋子裡的人全部死亡。儘管當時已經抓到過兇犯，但仍然有許多疑點。
他們的任務就是找出案件的真相。
五條悟自顧自抬起長腿，一腳踹開門口。還扯著嗓子喊有人嗎。
「沒有人有咒靈嗎？」他緊接著又對著空落落的大廳內部親切問候。
夏斐然全程扯著他的衣服低頭彎腰跟著，壓根不敢抬頭。
「喔哦！」五條悟忽然看到什麼發出一聲驚呼。
連五條悟都叫，夏斐然立刻尖叫出聲。
拔高連轉好幾個調長長的不帶停的那種。
五條悟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從身後拎到身前。
「好啦好啦，你的膽子真是奇特呢。這時候跟小老鼠一樣小。」他指向大廳對面的一個遊戲室，「某J和宿儺也進來了。看來這次我們在同一個地圖。說不定等會有追逐戰和boss戰。」
夏斐然順著他的手臂看向不遠處，只見某J也是讓宿儺在前面，他在後頭探出頭緊緊跟著。
咦，發現有人跟她同樣害怕，她突然之間就有點不怕了呢。
腰部被五條悟掐住，輕輕一提，夏斐然驚呼一聲視線拔高。
五條悟單手抱起她，讓她安安穩穩坐在健壯的手臂上。
因為他實在太高，身形很長，即便夏斐然像小孩似的坐在他的手臂上，她的頭也只比五條悟的腦袋高一點，視線就只有那麼一點落差。雙手能抱住他的肩頸，不小心摸到厚實富有彈性的胸肌。
十分有安全感。
夏斐然以一種超級無敵近的距離，接近五條悟。
簡直神蹟。
「咦，現在還害怕嗎？」五條悟問。
「不、不怕了。」夏斐然結結巴巴的，其實看到某J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回想起該死的循環氣得忘記恐懼。
「哦，那你可以下來自己走？」五條悟作勢要放她下去。
夏斐然壓根不經過大腦立馬喊停：「不不不！抱著好，萬一分開了呢，必須抱著，不然我要嚇死你沒隊友了。」
看見五條悟笑起來，她就知道這傢伙是在耍人。
但……嗚嗚，手感可真紮實啊。
第25章 撒嬌賣萌
夏斐然穩穩坐在五條悟的手臂上，抱著他渾然忘記周遭環境。
此時此刻占據她全部注意力的只有手上的觸感，還有臀腿傳來的堅實的美妙感覺。
至於黑漆漆的光線、偌大的空間時不時吹來的陰風、似乎只在視線餘光閃過的黑影、若有若無的女人尖叫和嬰孩哭聲之類的。
全都在五條悟閃亮的藍色眼睛中消失不見。像夏日的一片海。格格不入地刺破恐怖氛圍。
五條悟大步移動的過程，她吞嚥好幾次，才沒對近在眼皮底下的他的纖長濃密的白色睫毛流出口水。
心跳快得能在大型蹦迪趴上打碟。
夏斐然咬著唇滿臉通紅，直到五條悟需要翻箱倒櫃找線索，被他的聲音喚醒。
「斐斐，你去查看一下那邊線索。」他說著把夏斐然放下來。她下意識的反應是緊緊勒住他的後脖子不放。
五條悟似乎意識到她的「緊張」，笑了笑說待會抱她。
夏斐然這才鬆開手，摸摸自己發熱的臉去翻線索。其實她現在並不緊張，不，不能說不是，但不是那種他以為的驚恐，而是另一種。
他看著她的臉，到底有沒有察覺啊？眼神那樣好，估計早就看在眼裡了吧？
好羞恥。夏斐然邊想邊從抽屜翻到一封死者女兒的信，講述的是作為兇手的父親最近一段時間行事怪異。
她只略過一眼就鄙夷套路。神的遊戲是不是落後人間幾百個版本啊。走的套路老得不能再老。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真相的好幾個版本。
不過有時真相說不定就是要這樣，在徹底拼湊出來以前需要縝密推理。
夏斐然整理一下心情，五條悟就算知道她喜歡他，對他的靠近完全沒有抵抗能力，但在走到解決某J的最終局之前，大概也是不會輕易攤牌的。
放寬心，他才沒空理會自己那點小心思呢。
此時的夏斐然對五條悟進入領域後得到幾十次循環的記憶，懵然不知。
那可是她告白足足能有十多次的經歷。
正當夏斐然要把抽屜深處藏著的女兒信物扒出來的時候，手猛然給拽住。觸感是干焦發硬的東西，她頓時頭皮發麻聲音梗在喉嚨。
順勢就被那東西拽著手臂拖進櫃子深處。半個身體都陷進書櫃。
她剛尖叫一聲，腰部就圈上一條有力的臂膀，五條悟一手撈她，一手伸進櫃子深處，只一抓，就捏碎焦黑的爪子。
順利救出夏斐然的爪子。
她嚇得有點呆，抱著受傷發紅的手腕，目光失焦眼眶微紅的低頭看地。
五條悟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欲言又止，最後找了一個最佳角度激勵她：「快出去了，你難道不想贏過某J嗎？你想讓某J比你更快嗎？」
話還沒說完，夏斐然嘟著嘴委屈巴巴舉高手腕對他說：「好疼啊。」
嗯？五條悟以自己豐富的受過眾多女性搭訕的經驗來說。這女孩，現在是在跟他玩撒嬌這一套？
撒嬌？她？
五條悟回想一圈每次循環裡面這女孩兇悍果斷雷厲風行的行動，捅人敲人飆車綁票自爆……
再回到眼前。
女孩淚汪汪的。委屈得像是被主人強行拖到公園進行社交的社恐小狗狗。
一抹打心底感到有趣的笑，勾起他的嘴角。
不管是什麼套路，都很有意思。
「不好意思啦，下次不會放你單獨行動。」
說著就抱起夏斐然。
夏斐然又回到那個相當有安全感的懷抱後，剛心滿意足沒幾秒。終於腦袋一道閃電劈過，醒悟方才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WTF？！她在幹嘛啊！啊啊啊，好丟臉，好羞恥，好可怕。
人在極端壓力之下的確會表現得跟日常生活中很不一樣。就像重要考試或者面試，人緊張得渾身發麻行為退縮。
但也有一類人像夏斐然這樣，極端壓力之下，就會熔斷腦子裡名為理性的拉線，一整個開始放飛自我。
不僅語言變多語速變快、行為舉止也狂放大膽，簡單來說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夏斐然不巧就是這類人。
所以剛才那一幕……她不承認、她絕對不承認，居然會有想要跟某個親近信任的人撒嬌賣萌的想法。好可怕。她連親媽都沒有這樣對待過，竟然對著五條悟……
別說親媽，青春期以後她就是臭臉星人，壓根沒有撒嬌屬性的好嗎。
完了完了，在五條悟面前形象坍塌。
可是，夏斐然悄悄用餘光瞄五條悟，他正在拼一個文字遊戲的線索。專心致志盯著手邊的材料。
他看上去很靠譜很可親的樣子。沒有嘲笑她，也沒有打斷她。
好像、好像不是很討厭女孩向他無緣無故撒嬌。
如果說這是不在意的話，夏斐然多少會有點失落，但更多的是放心。
他不在意也行的。她早習慣一個人默默喜歡他的感覺。沒有回應更好，當看不見也行。
只要能讓她繼續默默喜歡下去，有個感情寄託。她不需要回應的。
夏斐然輕而易舉整理好心情。
就在這時，整個屋子突然變紅，拉響警報似的發出尖叫。要不是五條悟抱著她，夏斐然能跟貓一樣飛速竄出去。
「來了來了，看來是有人觸發boss，我直接去幹掉它。」
五條悟興致盎然的，夏斐然環顧四周，只見頂樓樓梯有兩道人影迅速往下跑，背後追著發著紅光步履緩慢的boss。
她拉著五條悟的衣領，乾巴巴地問：「如果能直接幹掉boss，以宿儺的戰鬥力，為什麼某J要逃跑呢？」
五條悟對上她的視線。略微沉吟，開朗一笑：「因為劇情殺？boss是蠻力幹不掉的類型？」
「……知道了你還不快跑啊！」
夏斐然咆哮起來。
「沒關係，只要有人墊底，我們就死不掉。」
五條悟說著，賊兮兮盯著跑下樓的某J，走到二樓轉角平台等著。
等某J下到平台，他從隱藏處閃出，一拳擊中某J——沒成功，宿儺閃現擋住，面無表情的千年強者正要反擊，給五條悟早有準備的一發攻擊轟飛到樓上，正好摔在boss跟前。
某J爬起來想要說點什麼，夏斐然也不給他機會，熟悉到條件反射的側身踢，他當場撞到樓梯扶手昏倒。
「搞定，快跑。」夏斐然拉著五條悟往下面跑去。
回身只見樓上boss的紅光閃爍，陣陣恐怖的咆哮聲。
她突然發現追逐戰也不是很可怕嘛，只要拉別人下水拉得快，什麼boss都不怕。
五條悟拼好最後一道密語謎題放進地下室房間。找到當年的錄像帶，還原房子內當年的真相。
原來兇手並不是父親，而是女兒。所有怪異都是女兒幻覺編造的，她幹掉全家人。父親倖存下來但不忍承認現實，自己承擔罪名。
追逐戰的boss是這屋子的小女兒。
夏斐然捧著臉看著過程動畫，突然發出羨慕的聲音：「她好牛啊，我要是能跟她一樣戰鬥力爆表就好了。」
五條悟：「……誒？重點是這個？」
此時神的聲音也忍不住跟著響起：「這個要求很簡單，你的戰鬥素質本來離boss也差不遠。讓你限時體驗五分鐘吧。」
夏斐然霍地站起，大吼：「等會！通關獎勵還沒發，我才不要實現這個……咕嚕咕嚕。」
下一刻她沉沒在猩紅的血海之中。
第26章 限時告白
夏斐然像是墜入一片深海。
口鼻淹沒在水裡，咕嚕咕嚕地吞掉她所有的抗議。
什麼嘛，神真的太不講道理了。
等她的意識好像被抽離又重新塞入某個軀體，經過沒有章法的揉搓，終於慢慢回過神來。手腳能自由活動。
睜開眼，首先衝擊自己感官的是周身的一片灼熱。
咦？是在火場？
再定睛一看……面前的身影不是兩面宿儺是誰！
他正對著自己的軀體釋放術式，無數刀刃劈砍，身體破碎又迅速恢復，速度快得冒煙，這才感覺灼熱。
有病吧？夏斐然很想破口大罵，無意間掃眼過去看見某J躲在宿儺後面。
她注意到的瞬間，徹底懂了。所謂的限時體驗，就是把她的靈魂塞到剛才boss戰的小女兒狂化軀體裡邊。
哇哦，還真是徹底的限時boss體驗呢。
不過轉念一想，這時候她不就可以好好虐一把面前這些人嗎？
夏斐然從愕然到接受現實，再到邪惡笑容滋生蔓延，一整個轉換速度極快。她一個跨步向前合掌，拍向宿儺的腦袋。
這具boss軀體極高，足足有兩米三，粗壯得跟綠巨人有得一拼，渾身皮膚焦黑髮硬，指甲又黑又長又有毒。外形相當恐怖，不然她第一次看到就不會嚇得遠遠躲開。
但是！要是自己變成boss，不但不害怕不恐懼，反而心情登時開朗起來，知道這感覺能有多爽嗎？
就比如說現下她雙手合掌，拍人腦袋就跟拍紙袋一樣輕鬆。如果跟前的人不是宿儺，她早就能一下拍碎。
但宿儺仍然受了點皮外傷。
沒關係，她的重點不是宿儺，他現在就是個被操控的傀儡，報復起來沒意思。
看在他腰斬五條悟和自己幾十次的份上，淺淺先給他也開盒一下。
夏斐然充滿興致用爪子深深戳穿宿儺的腰。五根指甲從他的肚腹穿到後背。接著撕裂，一甩，遠遠扔開。免得待會過來鬧事。
某J在後面叫了一聲，沒命地跑。
夏斐然桀桀怪笑著，邁開龐大的腿腳追上去，笑聲一路緊緊纏著某J，像一個恐怖的幽靈找他復仇。
沒跑出兩步，她就一把抓住某J，焦黑的臉上居然能看出眼睛閃著興奮的光。她呵呵兩聲，低沉沙啞變調的聲傳出來：「跑？能跑去哪裡？你永遠逃不了嘿嘿嘿。」
夏斐然非常愉快地掰著某J的頭和腳，稍微一用力，往兩個方向一扭一轉，像擰毛巾似的把人擰緊。某J渾身的骨頭發出格格的受力聲響，變形的尖叫聲在她手底下響起。
她非常享受這一過程，想想過去幾十次的循環中自己各種各樣的慘死。這個過程無比解壓。
人被擰成一堆奇怪的形狀，血水和腸子狂飆。
夏斐然注視著血腥的一幕，一點都不害怕。腦子回想的是五條悟說的那句，恐懼源於火力不足。
當火力充足得不能再充足的時候，就會擁有無視一切怪異的權力。
就像五條悟本身的存在。
「斐斐。好玩嗎？」就在這時，夏斐然聽見有熟悉的清爽聲線在喊她。
她咯噔一下，心想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是五條悟吧？
他他他……什麼時候起在旁邊從頭看到尾的？
「啊咧，為什麼不理我？」
隨著這句話，白毛帥哥大大咧咧地繞到她的面前，第一次仰頭注視她。
啊啊啊啊啊——
夏斐然嚇得把手裡的人形血腸扔了出去。甩了甩滿手的液體。
龐大的身軀竟然顯出非常侷促的姿勢，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錯開視線不敢看他。
我的天啊。她想，她現在就跟在漫展上面搞怪cos被喜歡很久的太太認出來並請求集郵的心情完全相同。
救命啊，能不能讓她換個美好形象才集郵。她現在完全就是處在尷尬和羞恥的最頂峰。
不過在羞恥之中，夏斐然還是抽出空來飛科瞥一眼面前的五條悟。
他一米九的身高突然變得有點小巧，能看到他的發頂了誒，蓬鬆蓬鬆的，不愧是經常被貓塑成布偶的漂亮傢伙。
以這種奇妙的角度垂頭看他，身形修長、頭很小、五官精緻，有種很乖巧可愛的錯覺。
天啊，他真的好好看。
不遠處宿儺再度襲來，夏斐然下意識反手一拍，遊戲boss的領地優勢絕對加成，這一下把他的手臂拍碎人飛得更遠，衝出場景之外。
五條悟的視線追著宿儺，插著褲兜吹出口哨：「不錯，我真有點羨慕呢，我也想限時體驗一下。」
他用亮晶晶的眼注視夏斐然。她能說什麼，只能說沒辦法，下次有機會的話。想像一下要是五條悟變成她現在這副模樣，她會害怕尖叫嗎？
很認真思考那副景象。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要是五條悟變成那樣，估計他會興奮得要命，到處亂咬亂拍亂踩，就像一個得到大型玩具的小孩似的。
糟糕，居然還是會心動！覺得很可愛。
夏斐然覺得自己沒救了。幸好這次循環，她沒有再透露更多自己的內心感情。好好收著，不想拿出來……
「……真酷。」五條悟豎起大拇指，笑嘻嘻的，「我有點喜歡你了。」
哈？？？夏斐然瞳孔地震。
「我還記得你跟我告白很多次，如果一切結束，有機會的話，我們試一試，怎麼樣？」
這隻沒心沒肺的貓貓帶著笑容在哪裡說什麼呢！
在這種情況下，對著她這副尊容！
不過等會。
「你、你都記得？」夏斐然倒吸一口氣，轟地倒退一步。
「嗯，進來之後就都想起來。呀，真沒想到你這麼迷戀我。」他一副「沒辦法，這就是我該死的迷人魅力」的樣子，笑起來眼睛閃閃的，「所以說，我在剛才看著你戰鬥的樣子，突然想想，試一試也挺不錯。」
他到底看到什麼就想試一試啊。是她拍人腦袋的魅力？擰人形毛巾的強悍？啊啊啊，他的品味好怪，真的怪到家！
可要說拒絕，夏斐然張嘴根本說不出口。
試一試，也挺好的嘛。
至少，他有喜歡她的一面。
似乎也不錯？
限時體驗很快就結束。夏斐然變回原來的樣子，絞著手指頭過來，沒敢看貓貓一眼。他反而彎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最後拍拍肩膀：「沒事，你可以加強鍛鍊的。」
加強鍛鍊？要鍛鍊成boss金剛芭比的樣子嗎？
夏斐然忍無可忍瞪了他一眼，再羞澀的少女情懷也煙消雲散。
接著就是發放遊戲獎勵的時間。
這次他們進入的是一個由二創同人組成的燦爛世界。
精美的畫面、充滿愛意的文字，以及不斷從深處湧出的，一些過於兒童不宜的描述。
等會等會，這愛意過分濃烈了哈！
第27章 通關獎勵
這是被允許的嗎？！
非禮勿視的東西全方位360℃展示，活色生香的，這是能公然播放的嗎？
這跟在食堂大廳公然播放某V沒有絲毫差別了吧！
夏斐然捧著臉就差尖叫大喊別看，整個人崩潰得搖搖欲墜。
反倒是五條悟本人睜大眼摸著下巴仔細盯著閃過的每一張同人圖文，文字變成彈幕飛快彈射而出，充滿各種不要褲子的形容。
他遇到感興趣的還要伸手按停圖文，認真細緻觀賞。
夏斐然感覺心已死。
舞煌舞到正主面前。
請問她該怎麼辦，能不能原地自閉啊。
不要問她不要問她不要問她。
五條悟轉過頭來，指著其中文字的流行梗，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卻見她抱著頭原地蹲著，表情跟被抓了十幾次的犯人一樣麻木。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帶著惡劣的表情，走近她蹲下，臉無限貼近她的臉。吹了口氣：「誒，害羞什麼呀，不是你說的，要帶我看看同人對我的愛意嗎，怎麼你躲在後面？」
夏斐然的臉肉眼可見的蒸熟了。雙手更緊地抱住腦袋，深深埋在膝蓋。
五條悟更覺得好玩，一手搭著她的肩，一手指著周遭粉紅泡泡滿天飛的創作：「你平時就愛看這些嗎，挺大膽的嘛，話說，其中有沒有你創作的？」
他輕輕搖了搖自閉的夏花。花不說話，花死了。
五條悟轉了轉眼睛，笑：「那我讀出來了哦。」
在他要開口讀之前，旁邊一隻手飛快伸出，捂住他的嘴巴。
她的手很熱，說不清是體溫本來就高還是因為羞窘萬分，但毋庸置疑的，手非常的軟。
也許女生的手普遍都挺軟的，她的也是。掌心幾乎沒有繭子，除了手背關節處留下的練習拳擊的痕跡。
五條悟專注地思考著，忽然伸出舌頭。
夏斐然正想努力提高音量警告這傢伙不要再逗她。她肯定創作過一些……比較不能舞到正主跟前的東西，人之常情嘛，她才不要被他認出成為黑歷史。
結果手心一道溫熱濕潤的觸感滑過。
心當場漏跳一拍，手心手背觸電似的，發麻的感覺從手指尖飛速爬上小臂直達腦髓。
剛才怎麼了！這傢伙對她怎麼了！
「你……」夏斐然本能抽回手，抬眼看著他，想要斥責但自己還沒搞清楚狀況。
只見五條悟以大咧咧的姿勢蹲著，手托著下頜，舌頭舔了舔唇周。
「嗯，還不錯。」跟他想像中的一樣，是很軟的。
夏斐然在他伸舌頭的時候美色過分撩人大腦宕機。燒了足足有十秒才反應過來。騰地站起後退，抱著手：「還不錯什麼啊！你你你是貓貓不是狗！」
五條悟跟著起身，歪頭：「唔？貓貓不舔人嗎？不是吧，也很喜歡舔。」
兩人的爭論越走越偏，歪到貓跟狗的習性區別。
最後五條悟拳頭敲著手掌一錘定音：「哦，原來你喜歡貓的外形狗的性格啊。」
夏斐然啞然。
喜不喜歡狗的性格不重要，她看他現在是挺狗的。
難道是因為告白之後說好要試試看的關係？這個人表現得比之前幼稚多了，看她的眼神也更加放肆，隨意把玩逗弄的感覺。沒有之前那種拿捏得很好的分寸感和距離感。
好S，這人說到底性格還真是蠻惡劣的。
那要不要試試看，用這種方式堵住他的話頭？
夏斐然惡從膽邊生。
腰桿挺直了，略微僵硬地走到五條悟面前，抱著雙臂對他昂起下巴：「低一下頭。」
五條悟挑起眉頭，想看看她在幹嘛，於是順從地彎著腰，臉靠近她——
她一把揪住五條悟的衣襟，唇堵上他的。
由於太過緊張、角度沒計算好，只是擦過他的唇角。
一觸即分。
壓根算不上是吻的一個吻。
夏斐然親完以後力求鎮定的，用傲嬌的腔調說：「閉嘴吧你。」
五條悟定在哪裡，維持著彎腰的角度。唇上的觸感跟她的手心相比，軟得出奇，像是用力一嘬就能融化在口腔裡面。
這樣柔軟的一個人，抱著手臂眼睛看著別的方向，滿臉通紅卻要強裝不在意。
這死鴨子嘴硬的程度還真是……
讓人有種想要徹底看她服軟的興趣。
既然是她先開的頭。
那麼他似乎不用客氣。
夏斐然察覺他的手搭上後腰時還沒意識事情的嚴重性。旋即大力一摟，她被他拽到懷裡。
像山一樣傾倒而下的陰影壓著她。
唇傳來熾熱的觸感。
然後破開進入。
一下子就失去所有的防守。
夏斐然再維持不住表面那層冷靜的表皮，手抵著他的胸膛，後腰快要折過去。
眼角都親得紅了，生理性的淚花打轉。
呼吸灼熱地燃燒。
心臟的泵動都快踢破肋骨。
漫長的一段時間過後。
神的聲音從天外響起：「最後一場遊戲即將開始。」
夏斐然驚醒，想要一把推開五條悟。但她手腳發軟，這人又重，壓根推不開。
五條悟嘻嘻笑了聲，聲音帶了點沙啞，故意揉亂她紮好的長髮。
夏斐然這才邊小聲罵他邊去重新紮個馬尾。
剛才的一時衝動好像是過眼雲煙。兩人都沒提，也沒對上對方的視線。
等待面前的畫面轉換成一個類似人類一O塗地的遊戲界面，3D模型的風景和人物出現。
夏斐然馬上垮臉。
這破遊戲，她不要面子的嗎，非要搞這種沙雕搞笑的，她的形象要崩塌啦。
五條悟好奇地觀察。他平日真的很忙，忙到幾乎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更別提能玩遍這麼多的各種各樣的遊戲。
夏斐然注意他隱隱興奮的表情。突然洩氣。
算啦算啦，他看上去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笑起來，還挺陽光的。
他們已經在起點站好。遊戲本身是第三視角操縱的，但實際進入以後通通變成第一視角。夏斐然在出發前就看見某J和宿儺他們的身影。
果然就像遊戲一樣，她根本不可能通過那種方式殺死某J。只是玩一個心跳刺激。
這最後的遊戲，任務就是比拼誰能更快抵達終點奪得一個鑰匙。
五條悟跨過起點線時信誓旦旦說肯定是自己。
結果一跨過去，他那麼長的一條身體，立馬原地倒下四肢不聽使喚。
夏斐然呵呵冷笑，熟悉地用起蜘蛛爬的詭異走路方式經過他身邊。
「笨蛋，這個遊戲的人物控制很難的，不然怎麼叫人類一敗塗地。」
嘴仗贏了五條悟，她無比輕快地繼續用超級搞笑的方式哼哧哼哧爬著。
在努力跨上一個樓梯時。後面有聲音追上來。
回頭一看，一個很像商場門口巨大的充氣人偶搖搖晃晃的身影飛速追趕。並藉著腿長優勢，一腳跨上樓梯，再扯著上半身上去。
「你搞快點，某J都騎著宿儺走了，你要不要騎我？」
啊？？？騎他喵的！
作者有話要說：
貓：騎我騎我，我腰細腿長特別好騎！
斐：……變態。感謝在2023-10-29 18:00:53~2023-10-30 17:48: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七、隱居的紙鶴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一敗塗地
夏斐然騎上去了。
此處應有一個害羞的表情包。
眼看隔壁組的進度竟然比他們還快，夏斐然顧不上什麼奇不奇怪，立馬跨坐在貓貓的腰上。
真正騎上去那感覺微妙又彆扭。
沒想到啊，第一次騎貓是以這種怪異又沙雕的方式。
別去想別去想，她暗示自己。努力忽略身下略硬得硌人的觸感。
那是胯骨是骨頭！
她給自己打包票。目光打死都不可能低頭確認一眼。
五條悟繼續搖搖擺擺用著尚未馴化好的四肢扭曲爬行。在遊戲裡，身體變成適應風格的3D模型，手腳、頭和軀幹都是鈍圓的，看上去喜感十足。
加上他瘋狂扭曲搖擺的加速前進方式，以及騎在上面拚命穩住自己的夏斐然。他們這一組把遊戲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
某J他們在另一條岔道，不到一分鐘就會跟五條悟和夏斐然在匯合口遇上。這次他們都在同一地圖，能夠互相攻擊，看來要搶第一，就要拼馴化四肢的技術力。
宿儺雖然設定劇情殺五條悟，但神也說過他只是四分之一，失去大半自主意識的宿儺再怎樣強大，都沒法自如控制身體，掌握遊戲技巧。實際上一直指揮著宿儺的只是某J。
五條悟帶著夏斐然率先搶入匯合口，夏斐然回頭努力給某J比了個國際友好問候手勢。但貓貓好像並不在意，操縱不太聽使喚的身體就像高精度操縱咒術，他對此無比嫻熟。玩起來整個人開始放飛自我。
具體表現就是他嘗試以更快捷有效的姿勢陰暗爬行，但能不能在玩之前通知她一聲呢。
夏斐然一個沒注意，摔了下來踩中旁邊的方塊，剛好是個發射台，把她一下子彈射出去。她尖叫著劃出一條漂亮的高拋物線，消失在某J和宿儺後面。
五條貓立刻剎車。撓撓頭。
糟糕，有點玩過頭了。
現在去找她該不會被打吧？
他調轉方向，哼哧哼哧快速滾成一個巨大的球，朝著擋路的某J和宿儺撞去。
某J急忙指揮宿儺跳起來避讓，但兩人合作性差得遠，根本來不及做精細的調整。被五條悟以極快的速度一撞，兩人都飛了出去掉到下面的平台——又得重新爬上來。
五條悟嘿嘿壞笑，送他們一句「老爺爺們加油哦」，放慢速度搜尋夏斐然。
後者正在努力從一個坑裡爬上來，見到雪白的傢伙滾到坑邊邊，她氣得差點要跳起來揍他。
「哇啊，家暴了！」五條悟委屈巴巴叫著。
壓根沒打到他一根寒毛好吧。
經過努力折騰，夏斐然終於在他的幫助下爬出坑。幸好這個遊戲沒有體力值或者血量的設置，不然剛才這一遭她的力氣都沒了。
「他們是不是都上去了？」夏斐然一邊移動一邊擔心地問。
五條悟露出壞笑：
「我把他們都撞飛了。」
夏斐然順著他的視線找到下面平台的兩人，心安回肚子。
但馬上，她就發現這兩人正在鼓搗著一個眼熟的東西。
「悟……他們在弄的，該不會是……」夏斐然指著他們，「剛才我踩中的發射台吧？」
話音剛落，踏上發射台的兩人倏然拋高，飛速從五條悟和夏斐然的頭頂劃過，落點是在上面兩三層的平台上，那樣離終點就很近很多。
「斐斐，跟我來。」五條悟抱著膝蓋團成一團，快速滾到前面。夏斐然也跟著學，跟他抵達另一台發射台前，「上去吧，瞄準他們打下來！」
夏斐然正調整方向，扭頭疑問：「誒，不是比他們更超前嗎？」
看見的五條悟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個沙雕遊戲裡，他嘿嘿笑得像個反派。
「當然不，這怎麼好玩呢？」
想要好玩的意思，應該不是把剛剛交往的女生放在發射台當拋擲物丟到對手身上吧？
啊？該不會真的有人能幹出這種沒有人性的事吧？
夏斐然飛上半空，看著逐漸拉近距離清晰得能看見眼睛眉毛的某J，心想五條悟這貓是真的黑心透頂！
貓壞！
倉促之間夏斐然只能蹬直雙腿把人踹下去。
然後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把某J踹下平台後，她剛好坐到他原先的位置。
也就是宿儺的背上。
宿儺還在平穩移動。
沒有理會身後發生的變化。
夏斐然一整個身體僵了大腦麻了。
騎在一個殺自己殺了很多次不是裂成兩半就是無數瓣的終極boss身上是什麼感受？
問就是咬牙切齒想要狠狠揍一頓貓的感受。
誒，不過某J掉下去沒法觀察宿儺的狀態，宿儺按照原先路線穩步前進。對她絲毫沒有興趣，這點反而比騎著貓趕路要穩定得多？
除了她渾身炸毛以外沒有任何缺點。天，居然有一天她覺得宿儺比起五條悟，是個更可靠的「坐騎」？
她聽見某人在後面看見這幕後火急火燎追上來，哼了好幾聲喊著讓她下來。
夏斐然當沒聽見。心想，笑傭了，就讓他看個夠。
五條悟此時後悔，非常後悔。
他本來是想一箭雙鵰，結果操縱力度上有了一點小誤差。就放任她換了個人坐。
某J掉下去後他看都沒看一眼，眼睛只看到女孩慎重地保持不動、不出聲，穩住坐騎宿儺。宿儺機械式繼續前行，她暫時很安全。
但他撇著嘴很不高興。
太近了太近了。
她怎麼能騎別的男人。
儘管那不算是男人只能算咒靈。
但她怎麼能用腿夾著對方呢。
她的腿很纖細、又柔軟，夾在身上的感覺就很讓人憐愛……
怎麼能夾著別人呢！
五條悟的嘴巴越翹越高，速度越滾越快。
要是撬開五條悟的腦殼看見他正在關注的重點，夏斐然是會毫不猶豫梆梆兩拳揍貓貓頭。
可惜她沒有這種功能，而她的注意力被宿儺的一些細微變化給牢牢吸引。
她發現離開某J的控制有一段時間後，宿儺的動作變得遲疑。背上的兩隻手突然之間做出一些類似甦醒後伸展的動作，隨意在空中劃拉一下。
嚇得她連忙仰身躲過。
在夏斐然提心弔膽時，她隱約聽見一道冷酷的聲音。
不是神的那種有點不著調的腔調，就是殘忍意味很濃的聲。
他說：「你是誰？」
夏斐然吞了吞口水，心臟都快爆炸。她好想下來啊！什麼叫做騎虎難下，現在就是！
咒紋纏繞的兩隻手，倏然襲向夏斐然。
她再顧不上什麼，向後翻滾，正好摔到趕上來的五條悟懷裡。
「接住了，好球！」貓貓沒心沒肺地笑。
看著他的笑臉，抱著他充滿安全感的腰身。她承認，還是貓貓最好。
「悟，宿儺他好像，醒了？」夏斐然立刻告狀，五條悟也睜大眼看去，發現宿儺變了姿勢，努力站起，用恐怖的眼神掃視兩人。
不過由於遊戲的風格設置，宿儺的站立顯得那麼力不從心，四肢搖搖晃晃的，隨時都能折斷的感覺。恐怖的氣質就很難壓迫到別人。
五條悟一笑：「喲，沒想到你真能醒來，還以為你要一直做某J的狗呢。兩面宿儺。」
然後又「悄悄」跟夏斐然說：「其實不用怕他，在這裡把我們砍成無數片片，馬上就能恢復，就跟你砍某J是一樣的。」
夏斐然無語地看著他。
能不能別悄悄說得那麼大聲，故意說給對方聽的唄。
宿儺似乎正在觀察並試圖理解當前狀況。
但五條悟沒有給他快速適應的機會，看中一條路線，笑著跟宿儺道別。
「終點見，先走一步啦。」
五條悟抱著夏斐然往下一跳，下方是一個隱藏發射台，兩人彈到上面飛射而出，眨眼間離終點線就剩一個平台距離了。
某J好不容易爬上來，見到這情況破口大罵：
「宿儺你在幹什麼，馬上給我……唔！」
宿儺的手掐住某J的咽喉。
後者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奇怪，一見到你就很想幹掉你……」
宿儺扯著冷笑，但很快，他的眼睛再度緩緩閉合。手也垂了下來。
又變回原先的無意識狀態。
第29章 設定坍塌
已經跑到前面去的夏斐然沒有留意後面的動靜。五條悟靜靜收回看向宿儺的視線。
事情變得有趣了。
再把目光投向哼哧哼哧努力翻滾朝向終點，姿勢動作都非常滑稽的女孩子。五條悟不由得彎著眼揚起嘴角。
他猜測宿儺漸漸意識覺醒，應該是因為她的願望的緣故。遊戲進度快到尾聲，她的願望也快要得到實現。
但是，凡事皆要付出代價。
「五條貓，你快點啊。」夏斐然發現身後這人沒跟上來，大聲吆喝，「可千萬別被追上，快點過來！」
算了，走到哪算哪。
「是是，來啦。」五條悟應了一聲，朝她艱難挪動。
幸好最後一段路純純考驗控制身體的技巧能力，沒有別的捷徑。某J和宿儺在後面跟得慢，沒有絲毫能追上反超的機會。
夏斐然始終緊繃著，沒有放鬆一丁點。說實在的，她被那種看起來贏了下一話就死了的超級無敵屎一樣的生硬反轉給噁心壞了。一點都不想給某J贏的可能性。
直到跟五條悟一起通過登上高台，拿到台柱的鑰匙，聽見遊戲瞬間響起的熱烈掌聲和歡呼聲，她的心依然有些不確定的飄。
眼前畫面轉眼改變。某J和宿儺的身影被隔開消失在視線範圍。夏斐然和五條悟變回原來的樣子，站在一團霧氣中間。
夏斐然緊握著鑰匙有點緊張，正想跟五條悟說說話緩解心情，卻發現他近在咫尺看不見自己更摸不到。
神的聲音充滿肅穆地降臨。
「夏斐然，你通過了遊戲，現在有足夠能量幫助你實現願望。」
她腹誹：如果遊戲玩了苦也受了還不能實現她真的會痛罵神。
「……我們能聽見你的心聲。在神的領域。」
夏斐然物理閉嘴，眨眨眼，表示無辜。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獎勵時間，恭喜你。」
這句話過後，夏斐然手裡的鑰匙驟然升空，綻放刺眼白光，無比耀眼，白光延展天空，覆蓋地面，整個世界發亮了。
大量信息衝擊夏斐然的頭腦。
那些信息都是在遊戲裡看見的匯總版，情感更強烈、質量更高。
那情形很像五條悟的無量空處的領域展開。
但沒有致命的殺傷力。僅僅只是溫和地打開，任憑情報湧進。
夏斐然的第一反應還是扭頭尋找五條悟的存在，沒看見。隱約聽見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沒來得及看清是誰。
一個東西飛至她的跟前。
她伸手拿下來，一看，正是宿儺的佛像媒介。
佛像身上有道打開的裂縫，夏斐然沿著裂縫用力掰開。
一枚黃符掉出來。
打開它以後，上面寫著的文字，令夏斐然睜大眼睛，唇微微顫抖。
一串簡潔的日文，用幾個標籤，寫著宿儺的設定。
千年最強、次元斬、無敵……
終結五條悟、最強最美……
夏斐然手很涼。她捏緊這張薄薄的紙片，周圍的白光仍然熾盛。同人二創的情感濃烈得快要把人淹沒，甚至虔誠到信仰的烈度。
不知原作者一個人的自以為是，跟成千上萬人的情感烈度相比，哪方的信仰力量更強？
夏斐然抬起手，皺巴巴的紙條飄起，升至白光中央。
光芒猛烈吞噬紙片上的設定。
設定的文字活了過來似的，蠕動著、掙扎著，像蚯蚓一樣。
但不管怎樣掙扎，都漸漸在白光之中消失。
最後，如同煙滅似的，悄然無聲失去蹤影。
宿命般的強硬設定，終於崩塌了。
白光消散的瞬間，夏斐然看見對面的五條悟，酷酷地站著，一觸及她的視線就招手打了招呼，那樣子像是方才沒有遭遇任何事情一樣輕鬆。
但她知道他的輕鬆之下是時刻警惕的心態。他從來都是一個人承擔著所有責任。
不過這次，她幫他承擔了，不用他一個人扛著。
真好呢。
五條悟剛要向她走來，空氣中忽然有種很難言說但異常恐怖的凝固氛圍。
甚至有種熟悉感。
這不是殺了她和五條悟很多次的斬擊嗎？
難道這次又又又要被劇情殺了？
夏斐然頭皮一麻，身體僵住，五條悟動作極快，衝上來扯過她，瞬移閃開。
但見從白光過後的混沌界域之中，一道次元斬擊將界域分開兩半。
夏斐然的心後知後覺地劇烈蹦跳，痛得幾乎跟被人擰著似的。她看向斬擊的來處，心想又要見到兩面宿儺那張臭臉。
結果看見的場景讓她驚掉下巴。
兩面宿儺的確是像過去無數次循環一樣發出斬擊，但這次的對象，換成某J。
而不是五條悟。
宿儺站在某J面前，眼看某J只是斷臂，血從斷臂處迸濺。
嘖了一聲撇嘴。
「怎麼殺都殺不死。頂多只能斷臂，為什麼？」
宿儺看著眼前哀嚎的人，很不滿地說著。
夏斐然想了想，忍不住抬高音量插嘴：「可能是你沒付出代價斬斷因果鏈……唔唔。」
五條悟從身後一把捂住她的嘴。
笑嘻嘻遠遠看著宿儺：「既然殺不了他，你還想幹什麼？」
宿儺眯著眼。他作為被召喚者，無意識度過的那些時間化成記憶回到腦海。想起在現世的所有事情，他忽然哈哈大笑。
「當然是要繼續攪亂現世啊。多麼弱小的一個世界！」
五條悟臉色沉下來，把夏斐然往後推。他準備要開戰。夏斐然的祈願是有效的，至少第一次斬擊，他沒有被控制著無法躲開，他掙脫了必中必死的宿命。
或許這次會有勝算。
就在宿儺和五條悟之間劍拔弩張的時刻。混沌界域的裂縫漸漸擴大，一半打開咒回漫畫的漩渦，一半打開現世漩渦。
漫畫世界漩渦的吸力牢牢捕捉兩面宿儺。
宿儺無法掙脫，整個人往漫畫世界的漩渦飛去。
五條悟見狀吹起口哨，揮手跟他告別：「回見啦，宿儺。」
夏斐然的心也跟著放下。沒辦法，被殺出陰影來，能送走這座瘟神最好。
等漫畫世界的漩渦關閉，混沌界域裡只有她、五條悟和某J。而另一半的現世漩渦也慢慢開始對他們產生吸力。
趁這個縫隙，五條悟快步走向某J，而某J趕緊抱著斷臂跑向現世漩渦。
夏斐然一個滑鏟擋住某J去路，熟練無比側身踢。
某J被她踹飛在地。五條悟一腳踩住摔在地上的某J。
居高臨下的，蒼藍的眼像兩塊冰。
「你猜一猜，這一次，我到底能不能殺掉你？」
作者有話要說：
蕪湖，虐渣完畢，接下來準備開啟搞笑戀愛狗血劇
第30章 虐渣和代價
某J爬起來就要逃走。
五條悟慢悠悠跟在他後面，閒庭信步的，表情卻是一副近乎冷酷的審判。
混沌界域在一點點崩潰，現世的漩渦吸力也在增大。夏斐然趴在地上看著他們越走越遠，霧氣淡淡地聚攏過來，遮掩視線。
所以她沒能看清五條悟的恐怖氣場。
只有某J直面了他所做的一切的孽力反饋。
他捂著傷處，高喊著等等，嘴裡說著求饒的話、為自己解釋的理由。
五條悟其實聽不太分明。現世漩渦對他的吸力很強，他大半感官都被干擾著，眼前這個傢伙痛哭流涕的樣子看著很像可憐蟲。
一種疲倦襲來。對近在咫尺的卑怯的罪魁禍首，殺了他無數次，折辱他無數次，也給他強行打上支離破碎人設崩塌的想法。
輕易支配他人，玩弄自己掌握之中的人和事。享受著權力，也享受著名和利。
如今露出這樣一張悔不當初的哭臉，到底要給誰看？
五條悟的想法變得飄渺。整個人有種抽離的非人感。
伸出手，對準某J。
術式的起勢。
「你知不知道腰斬的死法有多痛苦？」
「其實你可以體驗一下。」
「我只是想把你對我做過的事情，都還給你。」
「然後？哈哈哈……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就算你說沒有你，就沒有我，沒有漫畫世界的一切。但那又怎樣，至少，沒有你，漫畫就不會開始，不會有人抱著絕望悽慘死去。」
「那就這樣吧。再見，創世神先生。」
夏斐然猛地看見前面不遠處爆發一道光芒，抬手擋著臉還沒來得及看清，身體就被後面的漩渦大力吸走，界域從自己周遭大範圍崩塌。
她伸出雙手，揮舞著，試圖想要抓住什麼。
但手裡能握住的只有微涼的氣流。
五條悟，她還沒看見那傢伙出來。
他，會出來嗎？
一種不安升上心頭。
殺死了創作自己的人，那麼被創作出來的角色，還會繼續存在嗎？
這個念頭一起，夏斐然的心臟就揪得生疼。
怎麼辦，她要看不見五條悟了！
越過漩渦的界限，身體像沉入一片綿軟的膠狀物之中。呼吸稍微凝滯，而眼前她什麼都還抓不住，一絲恐慌抓住她的心臟，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即將穿過漩渦之際，手指忽然叫人碰著指尖。
夏斐然努力睜開眼睛，只見白髮的傢伙捉住她的手。
從指尖到手背，再到手腕。
他握住她了。
好像張嘴說著什麼：
別、想、跑？
體溫透過手心傳遞。
眨眼間，心落回實處。
夏斐然朝五條悟露出一個微笑。
但腦子裡面，有道聲音細微卻毋庸置疑地響起：
「代價兌換的時間，到了。」
代價？她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只是幾個瞬息，她和五條悟就穿過漩渦，落入現世的時空。
代價悄然襲來。夏斐然和五條悟身上散出些許金色光芒，化成光點升至蒼穹。
無人發現無人知曉。
所有的人和事，都在無聲無息間天翻地覆。
***
五條悟醒來時正躺在自己買下的別墅客廳沙發。
頭痛欲裂，身體異乎尋常的沉重，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程度的疲憊。
他坐在沙發上緩了會，揉揉眼眶起身喊了聲斐斐。
沒人回應。
正當他想要去找找人時，身後的電視突然自己打開。
一則新聞跳出來自動播報：
「今早約兩點半，在XX區XX街道發現一具不明身份男屍，疑似遭遇交通意外殘缺不全，目前正在全力尋求犯罪嫌疑人。」
五條悟頓了頓腳步，返回去定定看會電視界面。好一會再關掉。
真的結束了。
他走了幾步，發現怎麼也壓不住的腳步輕盈，連同身體的沉重疲憊都拋之身後。
想找人分享，找遍全屋裡裡外外，卻始終沒看見夏斐然的身影。
人呢？他冷靜下來，皺眉。轉頭打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五條悟丟開手機，下樓走出屋子外。走到出口時他有種強烈的感覺，似乎這裡有著某種能量，只要走出去……
他站在屋外。身體的一切疲憊驟然如同海潮捲走，恢復至平常自己熟悉的狀態。
動動手指，咒力和術式都回來了。
看向遠方，他甚至能看到一點垃圾咒靈剛冒頭就被他的力量嚇得飛快逃竄的影子。
他，回到自己世界。
五條悟折返回屋，這回屋子裡光線明亮，沒有剛醒時的昏暗，電視也一直好好的沒有亂打開，一切井然有序。
難怪電話再也打不通，人也找不見。
他真的回來了。以活著的姿態，重新回到漫畫世界。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他馬上聯繫熟悉的人，打聽到現在的時間點就在跟宿儺決戰之前。他扯著嘴角一笑。
早已獲得宿儺巨量情報信息，又被他砍了那麼多次。五條悟已經具備優勢條件。
是嗎，命運注定終將一戰。
夏斐然不在這裡也好。
這次，他不一定能活著回來，但再也不會受到強制的劇情殺的屈辱。
如果能回來的話，或許他會想去找她。
走到她面前，自豪地跟她宣布：
「這回，是我贏了。」
***
夏斐然坐在頭等艙裡。
周遭幾個都是看守自己的夏家打手。
但奇怪的是，她對目前這情況並不擔心。望著窗外的蒼藍天空，她一時閃過誰的臉，可想不起是誰。
就像她忘記自己是怎樣到日本，也忘了自己在那裡都幹了什麼。手上一個地攤貨鐲子，不知哪來的，她掰開隨手扔掉。什麼都不記得。
只記得醒來時正站在一座別墅外面，天剛亮，安靜無人。她遊蕩許久碰上來抓自己的夏家人。
當時她還問你們知道我怎麼來的嗎。
結果沒有一個人能回答。
她嘖了一聲很是不滿，順腳踢折了老大的腿骨。
意外發現自己的戰鬥力莫名變得很強。被七八個人圍住也絲毫不慌。
現在坐在回國飛機上的她，敲著桌板緩緩吃著甜點。
身後的地域越來越遠。
她的視線定在遙遠的天空。
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那樣明亮美麗的景象。
到底是在哪裡呢？
第31章 訂婚宴
八月下旬。
海濱城市。
某私人別墅區。
海風潮濕的霧氣隔絕在冰冷的玻璃外。
別墅區是中式庭院和西式雕塑藝術的結合，品味談不上高雅，單論氣派是絕對的富麗堂皇。園內舉行的宴會，從傍晚起持續到晚上。
各類電視才會出現的名流明星、商業大佬和助理們穿梭其中。宴會主人夏家實際掌權者夏勝男，以及她的養子夏晟然，身邊流水不斷的賓客。
一個兩個言語打著機鋒，混不進圈子的人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
觀景平台的角落，穿著一套當季高定、戴著前幾天拍賣的千萬珠寶，坐在精美屏風後吃小蛋糕發呆的夏斐然，被前頭一陣小小騷動驚擾。
「喂喂，你踩到本小姐的裙子了！」有一道尖利女聲嚷著，聽起來像是某個嬌氣包千金。
「對不起方小姐，實在對不住……」意料之外的，這得罪人的服務生是個年輕男子，聲音很焦急。
周圍人都在起鬨，讓服務生磕頭認錯。
夏斐然聽到咚的一聲跪地就有點待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也不用這樣吧，都什麼年代。」夏斐然拎起服務生的後衣領，在他驚訝到驚恐的目光中，猛地將他一個大男人從地上拔起。
拍拍手，轉向那位方小姐。
方小姐正要說話。
「意思意思讓他賠點錢得了。」夏斐然微笑著打斷。
那位小姐一聽，捂著小嘴，沖夏斐然眨了眨眼。
身後的服務生從「逃過一劫」到「不是你有病吧」的表情快速切換，趕在夏斐然再度開口求情前連忙阻止。
「是我得罪方小姐，方小姐您再讓我磕幾個頭都行，我馬上磕！」年輕男人咚咚幾下磕得極快，力道又重，額頭髮紅。夏斐然拉都拉不住。
周邊的富二代們看夠熱鬧，焦點很快從男人轉移到夏斐然身上。議論聲悄摸的。
夏斐然在圈子裡的身份挺尷尬。本身就是正兒八經大小姐，卻因為母親不重視的關係，基本不與同階層的二代們來往，沒什麼人認識她。
只是這次夏家需要跟圈子裡另一個大佬關家聯姻，夏斐然才出現在這場訂婚宴會，一躍成為主角。
二代們有的人心思活絡想上前應酬兩句，但一聲怒斥打斷其他人。
「喂，夏斐然，別以為今天你是主角我就會對你客氣。隨隨便便出來插手我的事，你算老幾！有本事就跟我過來！」
方小姐見服務生趁亂跑了，瞪著夏斐然哼得鼻子都要上天，轉身帶頭朝不遠的遊戲室走去。其他人見了只低聲交談，還有人笑著跟夏斐然說不用理她。
夏斐然轉身收起還沒吃完的小蛋糕，認真地說：「她在挑釁我，我得去找回場子，你們要跟過來嗎？」
她的目光掃視一圈，沒人敢當面說想去看熱鬧。
於是她大搖大擺地跟著方小姐到遊戲室去。
一拐過彎，夏斐然溜進同一條走廊的另一個小休息室。
關門落鎖。
「方知嫻，你來得也太晚了，知不知道我待會就要去跟關家公子切訂婚蛋糕交換戒指！」夏斐然抱怨著，一口吃掉蛋糕一角。
看得方知嫻皺眉頭。
「別吃啦，難道你要變成一個胖子來躲避聯姻嗎？傻瓜，關家才不在乎你長啥樣。」
方知嫻邊說邊從休息室的櫃子拿出一套早準備好的常服和鞋子。
「你趕緊換好趕快溜，你說得沒錯，你媽對你知根知底，知道你心思野。剛才那男的服務生，拿給你的飲料有東西。」
夏斐然拆頭飾耳環的手一頓，拍腿含恨：「你不早說，把飲料拿過來呀。」
「拿來幹嘛？」方知嫻閒閒地坐在沙發上看她變裝。
「還回去。」夏斐然把鑽石頭冠一扔，涼涼地放狠話。
方知嫻打寒顫。說起來她跟夏斐然的認識是在富豪圈子以外的地方。
漫展。
方知嫻包了一場二次元cos大會，當時根本沒想到自推同人大神會是這個女人。
加了聯繫方式足足半年後她才得知她就是夏家的那位。
她們兩個都以不同的方式社死差一點就要斷聯。
認識夏斐然兩三年了，雖然有幾個月沒見，但眼前的她看起來很不一樣。
跟她說起二次元，說起她們都非常喜歡的頂級老公五條悟。夏斐然一臉茫然。
誰？什麼？我推他？不能吧。
外形看上去也有微妙的變化。總感覺她手臂肌肉線條變明顯，方才提起一個大男人輕輕鬆鬆，好像能一拳打死人。
放狠話的表情十足狼人。
夏斐然換得差不多，正在扎個馬尾。
方知嫻忍不住問：「沒見你這些天，你到底幹什麼啦？」
夏斐然想都沒想：「在學校學習。」
哈？？？學他爹的大頭鬼，還學習！方知嫻努著嘴巴不高興，連姐妹都瞞，她上前梆一拳夏斐然的手臂。
手感可太紮實了吧。
夏斐然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方知嫻，順手搶了她手機說是有事聯繫。爬在對著後山的窗正準備溜。就聽見山底別墅大門砰的一聲巨響。
車的引擎聲在空曠的山裡傳得極遠。
騷亂從山腳一路動亂到這裡來。
「哇靠，怎麼回事？」方知嫻靠近房門聽見外面的安保人員快速奔跑移動，對講機說著什麼有人闖進來，已經撞壞大門，撂倒守門的小分隊。
夏斐然的腳放上窗台又默默挪下來。
把窗關好。
從後面拍了拍方知嫻的背：「我有個想法。」
方知嫻聽了幾句：「你現在是純正白切黑啊，不裝啦？」
***
飛車撞破大門，一路蛇行穿過眾多障礙，最終一個漂亮甩尾停在前院花園。
老廖小廖等安保隊員紛紛拿著工具圍上去，賓客們都退到別墅裡，從觀景平台往下看。
只見一隻極為修長的腿踢飛破損的車門。有人嘖嘖一聲，顯然認出那輛毫不客氣橫衝直撞差不多報廢的跑車，是限量版的幻影萊斯。
裡面那位搞不好是哪裡來的喝醉的富家子弟。在這種大場合鬧事，肯定有一場好戲看。
作為主人家的夏勝男臉色變得陰沉，但她藏得住事，不像旁邊的養子，急得想擼起袖子上前，沉不住氣。她使眼色給助理，助理立即帶著夏晟然迴避。
夏勝男隔著安保人員形成的一道人牆，問對方是哪裡來的，什麼人。
車門踢飛後，那隻腳落地，人還沒出來，就先聽到一道爽朗的、輕浮的、漫不經心的男中音，一點都不像醉酒。
「哎呀呀，抱歉，我有點心急，不過沒關係的吧，反正就當重新裝修。」
隨著這句嘻嘻哈哈的話，一個白髮的男人鑽出銀色幻影。手插兜立在車旁。
那道人影出乎意料的修長，十分扎眼。有女人們低呼倒吸氣的聲音。
夜風吹過，屋裡的璀璨燈光映襯著他的面容。
像極北落下的第一場雪。
「喲，你好啊，我來接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貓：斐斐，我來接你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斐：……你誰呀？（不過好帥）
第32章 霸總貓
沒了看守自己的人。夏斐然由衷感謝前頭鬧事的傢伙。大刺刺走進宴會廳，正好碰上從前面往回撤的夏晟然——她名義上的弟弟。
比她小兩三歲，卻整天趾高氣昂，媽媽身邊得力的助理正要帶他去某個房間待著，迎面被夏斐然和方知嫻兩人堵路。
「小斐你……」助理瞪大眼睛看著已經換衣服的夏斐然，還沒說完話就被夏斐然一把推倒，方知嫻給打開旁邊的門，順勢把人推出去後，夏斐然拽掉窗簾帶子捆住門鎖。
一連串流暢得沒經過事先演練的行動，旁邊夏晟然看得一愣一愣。他個頭比夏斐然高，此時他姐一個眼刀飛過來，本該罵出口的髒話，唰，收回去了。
夏斐然笑得溫和，問他是要自己走還是她來幫忙。
夏晟然覺得不用麻煩姐姐。立馬轉頭就走。
「等會，走可以，把酒喝了。」
夏斐然從方知嫻提著的小方包拿出一支精緻女士酒瓶，裡面是她讓方知嫻找服務生要回來的加料飲料。
夏晟然左看右看，平常圍著自己轉的煩人保鏢都在外頭，偌大的地方空蕩蕩的，賓客都在觀景平台那邊看熱鬧，一時半會沒人過來。
他咕咚吞一下口水。這位姐從日本回來就不太對勁。以前家宴見面時她很少出聲，眼神迴避，基本不會礙事。以至於他壓根瞧不上她，更不把她當成一種威脅。但這次把她綁回來後，即便套著行動不便的性感魚尾裙，她的目光也變得攻擊力十足。
他已經被她當面嗆過幾次，私底下找她麻煩，她眼也不眨就拿起開酒器差一點戳中他的脖子。
夏晟然還在轉著眼珠子，方知嫻先耐不住性子：「磨磨唧唧，是不是個男人！」她可是很想知道夏斐然差點中招的東西是不是那種。豪門大瓜她今天是吃定了。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夏晟然覺得鐵定有鬼，腿一蹬就往看準的方向跑。
後腰瞬間被人精準踢中，他想叫卻被人從後面用桌布死死堵住嘴巴。半身都麻了。揮舞著雙臂想要反抗。手臂給迅速反擰，膝蓋頂上他的背，他的下頜重重磕在地板。
幸虧鋪著地墊，下巴才沒碎。
一陣鼓掌聲響起，方知嫻優雅地按住裙子蹲身把夏晟然的嘴巴掰過來，一面說：「斐然，你什麼時候練的，下次cos你可以上動作啊，帥炸。」
夏斐然掐開便宜弟弟的牙關的動作頓了頓，什麼時候練的，真沒印象。
「管它呢，你快灌！」
「來了來了，你按好啊。」
一道有些文弱的男聲在此時插進來，帶著好奇：「小姐們，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惡霸大小姐同時抬頭，看清對方斯文長相，方知嫻手肘戳夏斐然，驚呼：「靠，你家未婚夫！」
什麼你家我家，夏斐然皺眉頭。但那年輕男子溫文爾雅的秀氣，笑著幫忙按住因為聽見他的聲音而激動的夏晟然。
「不介意的話，我來幫忙？」
與此同時，前院劍拔弩張。夏勝男後背火辣辣的，她感受到全場嘲弄和看戲的目光。這人一定是斐然找來的混混。可以啊，這排場做的，時機剛好卡在待會的訂婚儀式前。
她暗暗瞥一眼旁邊關家老董事的臉色。對方呵呵看回來，顯然還在給她機會處理。
「各位來賓，訂婚儀式準備開始，請移駕到貴賓休息廳……」夏勝男讓主持人走流程，賓客們陸陸續續散去部分。而樓下的安保隊員們形成包圍圈逐漸縮緊，至少二三十個人黑壓壓一片，就等賓客們差不多都散了的時候再動手幹掉這傢伙。
誰知道圍在中間的白毛傢伙絲毫沒有慌亂，笑容比誰都燦爛。
「喲，你，跟斐斐長得有點像的這位女士，晚上好。我叫五條悟。」
字正腔圓的中文發音傳到夏勝男耳中，她當場冷哼一聲，朝下面的人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拖到角落再動手。
五條悟根本沒留意對面的局勢，自顧自清清嗓子，很是滿意這效果。看來神的交易也不全是讓人吃虧的內容嘛。
「廢話少說啦，我來接斐斐，夏斐然。所以……」
賓客散得差不多，保鏢們手持棍棒上前——
五條悟攏著嘴巴，朝著屋子裡面超級大聲地喊：「所以！斐斐！我來啦，送你一個超級大驚喜！喜歡嗎？」
「給我堵上他嘴巴！」夏勝男剛想回去都被這把大嗓門氣得差點跌一跤。
眼見著保鏢們衝上去，身影淹沒鬧事的混混小子，她才鬆口氣，剛走到宴會廳門口，剛松下去沒多久的氣，就被眼前情景驚得活活吊在喉嚨。
賓客們指著廳中的一個搖搖晃晃到處要抱人臉紅得不行的身影，小聲笑著，指指點點。
仔細一看，這人不是她寶貝兒子還能是誰！
她的心涼了半截，飛快一瞥，果然在角落看見夏斐然抱著手臂看好戲看得津津有味。
夏勝男進來趕緊收拾殘局。夏斐然的注意力從跟磕嗨的便宜弟弟身上挪開，她聽見有人在叫她。
正當她以為是不是錯覺的時候，宴會廳正對的觀景平台倏然躍上一道白影。又快又輕盈，簡直像一片雪悄無聲息飄在上面。
那裡可是離地有三米高的！
在宴會廳眾人都被夏晟然的醜態吸引目光之際，白髮、身材極為修長、長了一雙琉璃天空般的藍眼睛的大帥哥，邁著輕佻的腳步，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每經過一個地方，都能引起那一帶的驚嘆聲。很快全場的焦點集中在這個闖進來的傢伙。而他的目光。
則定在夏斐然這裡。
夏斐然也緊緊盯著那傢伙。
心裡想的卻是：不該再看他，她要溜了，趁媽媽還在處理她兒子的爛事。
然而腳生根似的，根本走不了。再加上手臂突然被方知嫻掐住，一個勁拍她，指著那白髮帥哥興奮得不行：「挖槽，他好像五條悟，紙片人成精嗎！」
而另一隻手卻被剛才為止都在默默幫她的文雅男子握住。
夏斐然回頭，愕然看著他，想抽手，名義未婚夫可憐兮兮看她一眼。
嘶。長得還行的小帥哥這樣看人還是挺讓人心軟的，何況他幫了她一把。
「斐斐？那男的，誰呀？」
白髮大帥哥的腳步停住，面上依然保持微笑，但語氣沉了下來。
他在質問她。
夏斐然本能地瑟縮肩膀，好像他的質問具備某種力量能穿透她。
但馬上她就反應過來。
質問？她才要問他誰呀！
「我是關鼎，是斐斐的未婚夫。今晚是我倆的訂婚儀式，你呢？斐斐，你認識他？」
關鼎握緊夏斐然的手，稍稍抬高給五條悟看，動作優雅又紳士。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夏斐然倒吸一口氣。
關鼎毫不客氣瞪著五條悟。
方知嫻在後面捂著嘴亢奮得就差尖叫：哦莫哦莫！！
第33章 跟他走
一時四周寂靜。
只有夏晟然跟助理們的拉拉扯扯的吵鬧聲充當背景。
伴隨著夏勝男帶著怒氣的一聲大吼：「你們都在幹什麼，把鬧事的人趕出去！」
沉寂的氛圍才流動起來。竊竊私語隨著笑聲擴大，不少人今天看笑話看得夠本。想著夏家最近這段時間靠著關家風頭無兩，風光的日子果然還是只有短短幾個月。這不，訂婚宴鬧得那麼難看，估計關家公子也不會想要……咦？
夏斐然首先甩開關鼎的手。面對後者一臉被拋棄的小狗模樣，她冷酷無情到底：「感謝你的幫助，有空還你人情。但還是不要自作主張隨便碰我比較好。便宜弟弟得罪我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關鼎默默收回想要拉她的手。這女孩目光堅定，假如再伸手隨意碰她，很可能是要挨揍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過那男人又算怎麼回事？關鼎剛把視線轉向白髮帥哥，帥哥的身影就已經瞬間近到挨近他和夏斐然。
關鼎大吃一驚，本能後退，他一退，就露出後面的夏斐然。
眼看夏斐然甩開那礙眼的男人，五條悟的心情又恢復陽光燦爛，抬手握住夏斐然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懷裡。
關鼎和方知嫻同時倒吸氣。關鼎是因為那男人做出這種舉動鐵定要被修理，他在等著；方知嫻純純只是，磕到了。
長得很適合cos五條悟的帥哥眾目睽睽之下強制夏斐然。
方知嫻八卦得熱血沸騰，誰知一隻手攥住她的小臂。
「挖槽，別扒拉我。」方知嫻掰開夏斐然抓自己下水的手，關鼎趁機抓住方知嫻的另一隻手，藉著她拽夏斐然。
夏斐然被拽得往外出一點點，五條悟索性用手按住她的後腰。因為用了一點力氣的關係，夏斐然給反作用力給推到埋臉在他的胸口。
好厚實的觸感！
有一瞬間夏斐然想上手。而拽著方知嫻的那隻手，讓她恢復理智。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五條悟挑眉，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找到開玩笑的痕跡，但找了一圈之後他的眉頭越來越低。
最後直接整個人抱住夏斐然。
她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像是大型貓科動物張大嘴吞著自己，渾身僵硬不敢動。只聽見他模糊說了句：「該死，就知道那群神的交易是在占我的便宜！」
她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周遭開始動作了。保鏢們都不知去向，廳內只剩經理主管和服務生甚至廚師們，都出動來驅趕五條悟。
被騷動一打斷，夏斐然那種毛骨悚然的被盯上的感覺也就消失。只見白毛帥哥揉著自己的頭，彎著藍眼悄聲問：「要不要跟我玩個大的？」
夏斐然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鬼使神差，她突然對他說的話感興趣起來。主動放開方知嫻，方知嫻甩甩手跑到一旁，堅決不再站得離瓜主太近。
「斐斐！」這是關鼎的叫聲。
「夏斐然！」這是夏勝男的怒吼。
在兩聲叫喚之中，五條悟看著周圍充滿敵意的人群，邪氣的笑容倏然擴大。
拉著夏斐然輕鬆穿出服務人員的包圍圈，一條大長腿抬起就能踹下去三四個男的。夏斐然不由得回握得更緊一點，不然他開心過頭可能會忘了自己。
五條悟和夏斐然跑到宴會廳的舞台上，那裡屏風後準備著華麗的多層訂婚蛋糕，五條悟把它推到中間，對夏斐然說：「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她看著他拿起旁邊切蛋糕的長刀，一下子就懂他想幹嘛。
破壞訂婚儀式。
雖然不知等會要怎麼逃脫，可能會被抓住吊在地下室打。但夏斐然的眼睛映著宴會廳的輝煌燈光，第一次亮得那樣肆意。
兩人相握的手握緊刀子，非常有默契的，從蛋糕頂部一路切到底。切的動作異常粗魯，蛋糕山很快崩塌摔在地上。在蛋糕切完之後，早設定好的舞台效果按照預設程序進行。頭頂打開彩蛋，放出飄帶和飄揚的彩紙。籠罩兩人頭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晚是他們訂婚。
鬧了那麼一齣大戲，夏勝男氣得心口痛，差點就要背過氣去。關家老董事冷冷哼了聲轉頭就走。臨走前把關鼎喊了回來。
關鼎本來並不想動，在爺爺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先行離開。
五條悟眼神好，一眼看清場內每個人都動態，跟正仰面享受破壞訂婚儀式眼神亮晶晶的夏斐然說了她媽媽的情況。
夏斐然瞥了一眼，就沒有任何下文了。
「早在她控制強迫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報應的。」
有感而發，五條悟和夏斐然異口同聲：「因果循環。」
夏斐然詫異地看著五條悟。不知道他是哪冒出來的，但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就是……好像能放心跟著他走。
「跟我走。」心有靈犀似的，他把她拉到身後，一腳踹飛又一個人。
照目前的狀況，夏斐然不確定能不能走得了，但相信這個人，似乎沒那麼困難。
「好呀，只要你能帶走我，我就跟你走。」
夏斐然沒有一絲絲防備答應了。
接著她就大開眼界。世界上居然真的會存在如此牛掰的人物！他誰呀，哪來的特工嗎！
她被他扛上肩，一路衝出人群，路過前院花園她倒退的視線裝滿倒地不起的安保隊員的身影，還沒來得及震驚，她就被塞上超跑，甩尾漂移，跑車幽靈般穿梭山道，躲開山底下緊急調來的夏家車隊。
那神乎其技的車技，那狂野豪邁不要命的開法，夏斐然尖叫了一遍又一遍，嗓子都喊啞了。
等差不多甩掉所有人，五條悟把礦泉水遞給夏斐然，她喝了幾大口才開口點讚：「你的車技絕了。」
五條悟放慢速度，打開車頂，晚風吹進來，驅散熱氣。
「跟你學的啦。」
夏斐然頓了頓，很認真地注視他，問：「你是想要詐騙還是拐賣，說吧，你想幹嘛，為什麼要騙我？」
五條悟被她氣笑，哈哈放聲笑了起來。
「五條悟，我叫五條悟。」
「從現在開始，不是詐騙不是拐賣，」他酷酷地戴上墨鏡，「我是要，請你到我家住。」
「……」這不是變相說要囚禁人嗎！
夏斐然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大晚上你戴墨鏡開車裝什麼呢！」
重點是這個？！
第34章 不記得
「當然是重點，你這屬於是危險駕駛。」夏斐然義正言辭，「不會開給我開。」
五條悟嘟囔幾句，「給你開更危險。」
「什麼？」她湊上前去摘掉五條悟的小墨鏡。
他甩甩腦袋，白髮蓬鬆柔軟，像剛洗完香波的薩摩耶的毛髮。
夏斐然手癢，想上手摸摸。他一見她那小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大大方方表示隨便摸。
她反倒收回手，正兒八經的：「假髮套質量不錯，哪裡買的，我也要。」
「那是我的頭髮！不信你摸。」大頭懟到她跟前，她嚇得一面拍一面喊看路。
鬧了一圈夏斐然消停了。她算是看明白，這人長得好但心眼小，不能逆著毛摸，會炸。
然而即便會炸，這人給她的威懾感很低，就像一頭軟乎乎的白熊軟糖，可以隨意拿捏。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直覺，覺得突然出現的男人深夜帶走她，她還能嘻嘻哈哈跟沒事人一樣。
她正想出聲嘗試用認真的態度溝通。手機鈴聲響了。
這部手機是她從方知嫻那裡順來的。她接了電話，裡面的那個人卻不是手機主人，而是夏勝男。
這也在意料之中。
「夏斐然，玩夠了嗎？」
輕飄飄的語氣，危險度十足。很難讓人把她與母親的身份聯繫起來。
夏斐然也沒抱過那樣的期望。只是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方才打鬧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條悟投來關切的目光，她看到並回望過去。兩人的視線在手機那頭說話聲響起的時候交錯。一冷一熱的氛圍無聲斗轉。
「鬧事者是你找來的吧？確定他不會背刺你？小心男人隨時出賣你。你今晚跟關家公子見過面了，他是個不錯的人，媽媽不騙你。你捉弄弟弟的事情媽媽也不會追究。明天下午兩點，我們在興海酒店見面。媽媽等你。」
掛忙的聲響，一串雜亂的音。
還真是，我行我素。
夏斐然拿著手機的手伸到外邊正想扔掉，才想起是方知嫻的。又收了回來。她可不想欠她一部手機，這可是要加倍償還的。想了想，只給她發了報平安的短信。
破損的超跑最終駛入城市另一頭的豪宅車庫。
夏斐然下車時動過逃跑的念頭，但奇怪的是，那念頭只是輕輕掠過腦海，並沒有拉響警報。潛意識裡她覺得待在這個人身邊，似乎也不壞。
哪來的直覺啊。
手被他牽住了。
「呃，那個……可以……」放手嗎？
「不行不行，我家很大，你萬一迷路就不好了。」
笑眯眯的人還甩了甩兩人相握的手。簡直就跟小孩子沒兩樣。
牽著就牽著吧，他手心溫暖寬厚。因為體型差的緣故，他的手非常大，特別修長，能完全包住她的。那種體驗很是新奇。
五條悟帶她淺淺逛了一圈，沒有避諱地告訴她出入口。
他給她敞開看逃跑路線，但回過頭來看這人，那篤定自信的神情，又彷彿在說，你才不會跑的，對嗎？
「我真的不記得你。」夏斐然跟五條悟坐在中庭的小休息室說話，抱著抱枕的她搖搖頭，「五條悟，你叫這個名字對嗎，我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關係啦，我原諒你。」五條悟爽朗地往後一攤，枕著雙臂，「這是你付出的代價，代價不可逆，但能夠補償。從今天開始，我們重新認識！」
夏斐然露出古怪的表情，見他朝自己伸出那隻修長大手，也小心伸出手，跟他上下一握。
算是重新認識的開始。
「好，接下來就由我全程保護你，你想不想一勞永逸解決你家的問題？」
「你有辦法？」
「快的和慢的，你要哪種解決方案？」
「當然選快的。」
「行，我今晚就去把人幹掉。」
啊？？？
夏斐然扯住五條悟襯衫下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說真的假的？」
五條悟指了指休息室關緊的門。隨手一甩，結實的厚木門瞬間碾壓成團，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夏斐然蹭地站起。
等會！等會！讓她先冷靜一下。嘗試用科學法則解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怎麼可能在沒有接觸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把物品壓縮成極小的物質呢。
完全想不出來解釋。
但一種恐怖油然而生。要是這個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那她肯定就死定了。
她扒拉五條悟的手閃電收回。
剛才她怎麼會覺得這個人笑嘻嘻的沒個正形是沒有威懾感的大帥哥呢？
分明是個行走的隱藏式核彈。
夏斐然看他的眼神和態度都變了。小心翼翼的：「我們嘗試一下，慢一點的文明的解決方案？不過前提是，你能再說一遍，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幫了我大忙。」五條悟彷彿沒看見她的態度大轉變，依舊是散漫的，蒼藍的眼瞳裝著她，亮度驚人，只是當他想要搭在她的腦袋瓜的時候，她悄悄倒抽氣往後挪。
「放心吧，只要是你的事，我不會放任你被欺負。」
他把手插回口袋，若無其事的。
「那挺好的……」夏斐然小聲說著，避開他的目光，慢吞吞坐回去。
室內一片沉寂。
半晌，她謹慎地冒出頭來：「你、你不會對我怎樣吧？」
五條悟倚著牆，投來疑惑的目光。
「就是……沒事了。」夏斐然臉頰發熱，實在沒好意思當著這人的面說，你該不會因為一些我不記得的事對我產生好感，然後要豪取強奪吧。她能說出口嗎，能嗎！
目前看來他也沒有那意思。
不管啦，一切事情都留給明天再說。
五條悟給她安排的主臥空間極大，裝修風格很是簡潔。本來夏斐然還擔心晚上他可能露出真面目這樣那樣的，結果人家只是很正常地道一聲晚安，笑眯眯的關門離開。
就特別正常的樣子？！
想像中的一切都落空。夏斐然攤在床上左滾右滾。
恨不得錘自己一拳。
一天天的都想著什麼呢！
尤其她想的是跟那傢伙在一起的話，好像並不是不行。
啊啊啊，別再想啦！
第二天清晨五條悟坐在餐廳吃煎蛋，見到夏斐然下樓，抬起手招呼她過來。
「斐斐，吃早餐啦，這是你的。」
但夏斐然的臉色很古怪。他一眼就看出異常，問怎麼了。
她遠遠站在餐廳外邊，警惕地看著五條悟。
輕聲問了一句：「你是誰，這裡是哪？」
五條悟的眼瞳緊縮。
她，又不記得了。
這不是單純的失憶，對嗎？
五條悟看向外面的天空，似乎能看見神在虛無之境中壞笑。
果然是一場坑死人的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
越寫感情戲越覺得自己寫得好爛。所以非常感謝能夠一直看到這裡的寶子們。灌營養液的和評論的，非常感謝。本來計劃再寫四十章交代清楚的。
現在縮減一些，會寫到親親和那些不可描述的部分再結束。從這本開始絕對不坑了！嗯，給自己一點堅持。謝謝你們。
第35章 白月光
夏斐然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陌生房間。
看到這一幕她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昨晚中招被人算計。
她馬上彈射起身，檢查自己。身上沒什麼異常，她還是有點惴惴不安，躡手躡腳探出房門，沒碰見任何人，直到樓下瞥見一個白髮藍瞳身材頎長的大帥哥。
乍看之下她有些恍惚。一大早美貌的強烈攻擊讓她有點不太能睜開眼睛。
但隨之湧上的是警惕心。
他誰呀。
當她保持距離問出口時，對方的臉色顯然一變。
沉默蔓延大概能有三四秒的時間，他突然換了一副沉痛的表情，從位置上起來。
光是遠遠看著就覺得他這人相當的高。
氣場非常具備壓迫性。
夏斐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慢慢往後退一點。
她好像不應該那樣魯莽，引起對方的注意。但這樣的一個人，很難不吸引目光。她眯著眼睛，甚至在想，如果昨晚是這個男人帶走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行？！
危險的想法蹦出來的瞬間就被夏斐然否掉。
而白髮帥哥來到她三步之外的地方。看出她神色緊張，就只是停在那裡。
濕潤的藍眼漂亮得不像話，很難形容當那樣的一雙眼睛盯著人的感覺。就像人墜入星辰大海。
「夏斐然。」他叫出她的全名。她一驚，這人是認識她的麼？
「你忘了嗎，我是你的白月光啊。」白髮帥哥以一種特別哀傷的語調捧著心，小貓似的看著她。
白、月、光？？？
哪門子的白月光！
夏斐然倒吸一口氣退到走廊牆面，而對面的帥哥只一個跨步就追上來，距離幾乎就在一瞬間壓縮，他的身高如此之長，以至於一旦靠近就擋住夏斐然的全部視野，她的視野只餘下他V領白T包裹著的健碩胸膛和細窄的腰。
某種強烈荷爾蒙氣息劈頭蓋臉向夏斐然襲來。她騰地一下子臉熱心跳。
手下意識擋在前面，一不小心，就抵在他的腹肌上。
隔著薄薄布料能感受到的清晰的肌肉塊。輕輕一捏，還軟綿綿Q彈的呢。
對方的手肘抵著牆，將她壁咚在身前。見她摸了自己的腹肌。他噗嗤一笑，夏斐然手底下的肌肉塊在運動收縮，肋骨支稜出來。他的身材相當精瘦。
她趕緊收回手，假裝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
怎麼能隨便摸一個帥哥的腹肌呢，雖然他是非常合眼緣的帥哥！
「你、你想幹什麼？」詞到用時方恨少，夏斐然舌頭打結，腦子想的放狠話跟實際說出來的相去甚遠。氣勢上明顯弱了一大截。
但不對啊，怎麼看都是他不占理不對勁。
「我也沒幹什麼呀。」帥哥相當無辜地說著，伸手解開她腦袋瓜上打結的頭髮，「你這麼害怕做什麼。過來吃早飯。」
五分鐘後。
只有兩個人的餐廳。
陽光透過玻璃撒下淡淡的金色。
顯得撒了調味的煎蛋顏色透亮。
夏斐然看著對面的人先吃。她才小口小口吃掉煎蛋。
白月光，白月光是什麼意思，昨晚她到底幹了些什麼！
難道是……夏斐然暗暗抽氣，難道是她昨晚喝了加料飲料整個人開始發瘋，一眼看中眼前這個帥哥然後把他給那個了，還哭著喊著騙他說他長得像自己理想型白月光？
這不妥妥詐騙搞替身文學的節奏嗎！
仔細想想，夏斐然覺得自己完全有可能幹出這種事。因為他長得非常好看，無論哪個角度，聲音或者氣息也好，都死死戳中自己的審美點。
怎麼辦，她昨晚是藉著藥勁放飛自我了是嗎？
夏斐然頻繁向他投去目光。
五條悟貌似姿態悠閒地剝著雞蛋殼，實際上在飛快轉著腦筋，理清楚當前狀況。
夏斐然再度失去跟他有關的記憶。說明這個代價必然不是簡單地遺忘關於五條悟的一切。而是，抹除五條悟的存在痕跡。估計明天還是同樣的情況。
看她雖然警惕但也很容易潰敗、被他幾句話逗得團團轉的樣子。五條悟托腮，把雞蛋放在她的碗裡。
「多吃點蛋白質，對身體好。」他歪頭一笑。
果然，她躲開他的視線，低頭用力叉著雞蛋，藏在頭髮的耳根都是紅的。
他可真是招人喜歡。
所以說，他才不想看到她把自己忘了，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他知道要去找誰。
或許神們早就看透這一點，就在這裡等他自投羅網。
上次沒有答應的事情，這回說什麼都要答應了。
「斐斐，你把我忘了真是好傷心啊。」
又來了又來了。這個名叫五條悟的帥哥，再次向她露出被拋棄的小貓似的表情。這麼大個人，怎麼說話跟少女似的撒嬌呢？
真是……太可愛了。
夏斐然緊緊咬住牙關才沒讓自己的防線徹底崩潰。
但是撒嬌著的帥哥真的好難忽略他的萌。
「我昨晚，真的沒對你怎麼樣吧？不好意思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夏斐然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提心弔膽的。
五條悟漸漸收起表情：「你除了誇我帥，跟我牽手，跟我上車……之外，就沒發生什麼事，安心吧！」
跟他上車？夏斐然瞳孔地震，她真的拉人家開車了啊。
「你還說，不會開車讓你來。真是一位很主動的女孩呢。」
他笑眯眯追加著內容。
夏斐然捂著臉幾乎要崩了。
啊啊啊，她居然是狂野派的嗎！
他靠近她的陰影，籠罩著小小的一隻她。雙手撐著她坐著的單人沙發兩側。
輕言細語地問：「要不要再做一做？你說很喜歡的嘛。」
夏斐然正想拒絕。而且看他這麼高大的體型，要說他不是自願的難不成她真能強迫他麼！她不是一個隨便拉人開車就忘的渣女！
沒來得及拒絕，他壓了下來。
唇起初只貼到她的臉頰。溫熱的，異常柔軟。從那一處開始，酥麻就快速擴散。
夏斐然理智上想要推開他。她向來排斥肢體接觸。但她一動不動，酥酥麻麻的感覺吞噬心臟，她像一隻被感情麻痺的獵物。
於是，唇又落下來。
溫熱堵住她的唇。
她嚥下口水。手不自覺舉高，撫過他的脖子。
好像吸了過量的謎香，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他的氣味、他的熱量、他的溫柔，都透過糾纏著的唇舌，傳遞過來。
她睫毛顫動。心想：
白月光的威力可真是驚人啊。
第36章 緣斷了
親得暈暈乎乎的，嘴巴嚐到絲絲的甜。
夏斐然仰著脖子，本能想要更深一些的糾纏，雙臂搭在他肌肉健碩的肩膀上。
身上熱了起來。
親吻的過程中曾稍稍睜開眼睛看他，只見那雙晶瑩剔透的藍瞳半眯著，專注地盯著她。一下子就讓她的臉火辣辣的燒。腦子轟轟的。
被人用這樣的眼光專注看著，很難不心動。
夏斐然都有點原諒自己的見色起意。
動作更加大膽。
腦子理智的閥門已經壞掉了。
身體變得柔軟，他的重量壓了一半上來，她有點喘不過氣，但被密密實實擁抱的實感，令她覺得無論什麼姿勢，都能被這人接住。
清晨的空氣寂靜清涼，而客廳的某一處卻是熾熱凌亂。
直到夏斐然快摔到地毯上，五條悟才伸手扶著她的腰撈起來。
她氣喘吁吁的。
反觀某人，一點事都沒有，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都不知該說他是花叢老手還是單純的肺活量大。
「當然是肺活量大。」五條悟罩住她的腦袋，彎腰與她的視線齊平，「如果我是老手，你會嫉妒嗎？」
他笑起來有點沒心沒肺的意思。
她又被那樣的笑晃了一下眼。
但要問她這個做什麼。她又不認識他。
夏斐然眨眨濕潤的眼。後知後覺，自己竟然跟一個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陌生帥哥接吻。還是法式深吻的程度。
一道驚雷劈過腦袋。
不不不，正確來說從昨晚跟他上車開始，她就已經不是往常那個她了！
她喝的是什麼失身酒嗎？！
夏斐然的神情變化落在五條悟的眼中，躲開他的視線。一絲懊惱浮現心頭。又忘了，把她當做從前的女孩對待。她壓根不記得，能談論什麼。
嘆了一口氣。他得馬上解決這個問題。
捉住夏斐然的手，他換上和善的笑容：「在這裡待一會吧，躲一躲風頭。」他意有所指的，「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手指刮過她的臉頰，深深看她一眼：「希望回來的時候，能見到你。」
夏斐然被他這一眼看得有點頭皮發麻。他既沒有解釋是什麼事，也沒有把她怎麼樣，只是讓她在屋子裡待著隨意使用，不用客氣。他可能要花點時間解決那件事。
她在他面前乖巧答應。心裡卻想著，那可不一定能見到。
等五條悟一離開。她愣愣坐在客廳好一會。旋即起身去臥室翻找自己的物品。
找到一部方知嫻的手機。夏斐然連忙打給她。
她想從她那裡獲得昨晚的信息。方知嫻嘰哩呱啦爆瓜，能得到的情報卻比較模糊。首先是昨晚的訂婚儀式是徹底搞砸，但至於夏斐然是用什麼方式搞砸的，這點眾說紛紜。
方知嫻的說法是，夏斐然跟買通的保鏢一起打砸現場，有種孤膽英雌的俠女風範。
「可我好像喝了我媽給的加料飲料，我根本不記得。」
對面頓了頓，「是嗎？奇怪，我也記不太清。你應該沒喝吧？不過喝了也不奇怪，你砸現場的瘋勁，跟喝假酒似的。」
夏斐然搖搖頭，想了想，深呼吸問出一個問題：「所以說，我昨天是跟一個……男人離開，對嗎？」
「印象中是這樣，超級帥氣的男人。」方知嫻興奮了會，又低聲說，「一晚上你爽翻了吧？不過別得意太早，你媽用我的手機給你打電話你接了沒？今天中午兩點的飯局，你要不要來攤牌？」
「飯局？」方知嫻提了一嘴，夏斐然這才慢慢從腦子挖出這點記憶。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飯局請了關家公子。把你那男人帶上嘛，我也會作為中間人去的。」
一聽方知嫻的聲音，就知道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過嘛，武的不成來文的。夏斐然倒是想知道飯局上有什麼能吸引自己的誘餌。
「沒男人，我自己一個人去。」
夏斐然行動迅速，離開前給五條悟寫了張紙條留言。
「我會回來的。」寫到最後這句，她有點心虛，把它貼在正門。聯繫方知嫻過來接她。
在街頭等待的時候，她遠遠看了眼五條悟的宅子。
沒騙你啊，真的真的會回來。
***
五條悟踏進神的領域時，周圍一陣能量的動盪。竊竊私語響起。
「看吧果然回來了……」
「就說這招有用。」
「要小心五條悟的反噬……」
他摘下墨鏡，六眼捕捉領域內神似有若無的身影。
不一會微笑爬上嘴角。他朝某一方位伸出手勢，眼神變得銳利：「抓到你囉，神。」
茈毫不猶豫放出，神的領域內乍然爆發白光，幾乎一瞬之間吞沒空間。
劇烈的動盪，竊竊的說話聲停息。
空間吸收五條悟的能量，邊緣起伏著，緩緩吞嚥，消化不良。
「你生氣了嗎？五條悟。」一道天外的聲音響起，意外地帶有一點人情味，「為了實現穿梭次元的願望，你已經獻出部分天賦代價。這一次，你又想祈求什麼？」
五條悟懶洋洋的：「你們明知道我要什麼。嘖。」裝傻充愣的神怎麼看都怎麼一股子騙子味，「我要夏斐然恢復全部記憶。」
「嗯……你要付出什麼代價？」
「獻出我全部的天賦和力量。」
他平靜地回答，「反正留在現世的話，也不需要咒力。」
神沉吟好半晌。
「不行，做不到。夏斐然並不是失去記憶。她付出的代價是，與五條悟的緣斷裂。無論你怎麼做，都無法續緣。如果記得你，她很可能會死去。」
五條悟撇嘴，極為不爽地瞪著半空。
「你們挖了好大一個坑讓我跳。沒辦法……」
他重新戴上墨鏡，藍瞳在掩蓋之下仍然熠熠生輝。
「好，我答應你們最先開出的條件。我，五條悟，自願成為神的使者，聽從差遣前往其他異次元世界完成任務。交換夏斐然與我的緣，重新聯結。」
他每說一句話都回想起過去幾十次循環中夏斐然的樣子。
這次他不再抱著奢望，想要讓她恢復那些循環與復仇的記憶，那些與他緊密相連的時間。星光之中的合照、夜空之下的告白或是焰火之間的諾言。
曾經讓他無數次再次堅定決心的瞬間。
不記得就算了。
至少從現今這一刻起，她能記得他。
神答應了。
「不過續緣需要極強的力量，你在現世的存在狀態會暫時發生一點點改變。不用擔心，你的天賦力量我們都會還給你的。只是暫時。」
神特意強調。
廢話，神還需要拿他當工具人，力量不還給他還能幹嘛。
五條悟本來沒有在意神說的存在狀態發生改變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從神的領域回來，站在自家門口，發現眼前的門比從前高大許多。
他伸出手來。
一截幼小纖細的白皙手臂。
「哈？？？」
更可氣的是，門口一張紙條飄然落下，正好砸到他稚嫩小臉蛋。
「我有事外出，需要聯繫可撥打XXX……我會回來的！」
小五條悟捏緊紙條，卻感到這具身體咒力全然封印。
那他現在這小身板能幹什麼！
第37章 被偷家
馬路邊上夏斐然正等著方知嫻過來呢，手機響了，接過來一聽，是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
「咳咳，你現在在哪。」那道聲音故意壓低，有點子氣泡音的感覺。給人感覺怪怪的。但夏斐然認出那是五條悟。
頓時心虛。
「你、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出去很久。」
「所以你就跑了？」他哼哼一聲，夏斐然都能想像他在手機那頭的臉色，「你一點都不肯對我負責任，是嗎？」
這話說的！熱氣襲上夏斐然的臉頰。她左右張望，低頭小聲說：「我負責的……咳，不是，那個是我有點事要出去，晚上肯定回來。沒想跑。」
「哼，我不信。」
「那你要怎麼相信？」
「帶上我，你在哪裡？」
夏斐然一個頭兩個大。正好這時一輛豪車緩緩駛近，喇叭滴她。
她手機還沒放下，就見車窗搖低，一張溫和的臉露了出來。
夏斐然詫異：「誒，關鼎……哦哦，關先生。您怎麼來了，方知嫻呢？」
手機那頭敏銳捕捉到關先生的字眼，瞬時咬牙切齒：「夏、斐、然。」
她連忙悄聲安撫：「我也不知道是他來接我。」
對面關家公子很溫柔紳士地聽著她通電話的內容，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和退縮。只是很自然地回答：「我讓方小姐先過去了，想來接你，我們彼此多了解，你也好多一點選擇，不是嗎？」
手機那頭：「多一點選擇？嘖。夏斐然……」
被點名的夏斐然說著抱歉掛了電話。汗流浹背。
可掛掉之後，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沒有出現的男人身上。他好像誤會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但當著關鼎的面她又不好直說。
話說，為什麼她要跟他解釋，搞得跟出軌似的？他們頂多是一夜那啥的對象，應該關係不深吧，難道說真是白月光？以前認識過？
這話心裡吐槽就好，可不能拿到五條悟面前說。晚上回去再與他好好溝通清楚吧。
夏斐然朝關鼎點點頭，重新露出禮貌性笑容，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就在她跨上副駕駛的時候，一個冷冷的稚嫩聲音從身後響起：「斐斐，你要去哪裡？」
她驚了，回頭一看，視線從習慣性抬頭的四十五度角，下滑到胸口以下的位置。
誒？？？
「小、小孩？」
十分鐘後。
夏斐然跟白髮藍瞳的漂亮小孩一道坐在車後座。
關鼎時不時瞥倒後鏡，只見那小孩臭著臉很是不爽地瞪回去。
「夏小姐，這小孩還是應該送回他的父親身邊吧。」
什麼父親？一張嘴就造謠，真綠茶！如果力量沒有暫時封存，他一根小指頭就能把這綠茶彈到海裡去。
小貓瞬間炸毛，抱著手臂回擊：「五條悟是我……的哥哥。他有事，派我負責跟著斐斐。」
「是嗎，夏小姐，你可以給他的監護人打個電話。」
關鼎和小貓之間兩人夾槍帶棒，但一旁看著的夏斐然，只滿心都在等比例縮小的、跟五條悟無比相似的小貓身上。
這是什麼人間小天使啊！雪白通透的細膩皮膚，剔透感十足的藍瞳，蓬鬆的柔軟白髮，擺著臭臉卻只顯得小臉蛋五官精緻完美無缺。
臉頰肉肉的，看上去就特別像雪糰子，好想上手捏。
聽見小貓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夏斐然趁機插嘴：「叫姐姐才對吧，斐斐姐姐~」
小貓一陣語塞。輕輕抽氣：「啊？姐姐？」
「對對對，姐姐！叫得很好聽嘛。」
夏斐然捧著臉興奮得臉紅，拿出手機問能不能跟他拍照。
看見她那熟悉的動作，小貓眨了眨眼，輕輕搖頭一笑。眼神餘光瞥向在前面開車沉默下來的關鼎，提高音量大聲道：「真拿你沒辦法，姐姐~拍吧拍吧，可以抱抱，親親也行。」
夏斐然被一聲聲姐姐叫得越發上頭，拉著小五條悟在車廂後頭自拍，又摟又抱的，還親了一口小貓的臉頰。精緻小臉蛋的肉肉果然是軟乎乎的。特別好rua。
直到關鼎乾咳一聲，提醒她車速有點快要坐好為止。
夏斐然這才有點回過神來。
她本來是想著在飯局前跟方知嫻打聽情報的，現在人不在，來了正主關鼎，她也可以試探一下對方的態度。
但小貓……小貓臭著臉擺大人架子的模樣真的可愛到飛起。
夏斐然根本不能抵擋。
「夏小姐，我們還沒說婚約的事情。」
「什麼婚約，斐斐……姐姐根本不同意。」
「小孩，這事你哥來了也跟他沒關係。更何況是你。」
「不用我哥來，我就能決定。」
……
他們兩個一人一句互不相讓頂著。夏斐然給方知嫻發信息的手指頭都不利索了，想插嘴，但兩人的話密到不容她插話的地步。
眼看車內戰況升級，都快要爆炸了。夏斐然抬高聲音打斷：「關先生！綠燈亮了，我們快點走吧。」
小貓樂了。嘴角翹起來。看吧看吧，斐斐吼的是綠茶，吼得好。
好不容易消停會。夏斐然想起發了信息和照片的聊天，拿起來一看，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方知嫻引用了小貓照片。
【挖槽，你什麼時候跟那位帥哥生的！】
這傢伙真的是，麻煩看一看重點在哪啦！
她要的是情報好吧。
到了興海飯店，一行三人下車。夏斐然讓關鼎先上去，她去趟化妝間。
「小孩我可以照看。」關公子主動提議，但夏斐然拒絕了。
「沒事，您先上去吧，我來就好。」
關鼎遲疑了會，往前走幾步，又回頭：「夏小姐，雖然我們見面的方式有點荒誕，但在我心裡，你是很有個性的女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答應。婚前協議，我同意你提出的任何條件。」
夏斐然牽著小貓走到一邊呢，聽到這話，小貓正準備反唇相譏。被她眼疾手快捂住嘴巴。
「好的，我會考慮。您放心。」
等關鼎走後，夏斐然拉著小貓走到飯店開放式花園的一個角落。蹲下來認真看他。
「我沒真的打算考慮，敷衍一下。」
本來開口第一句想說的不是這個，但看他的臉色不好，小嘴巴嘟起來。夏斐然只好先解釋。
然後下一句就是：「你，不是五條悟的弟弟吧。」夏斐然深吸氣，注視他的眼睛，「很不可思議，但你是不是就是五條悟？」
小貓挑高眉頭，以一副完全就是五條悟本悟的高傲神情，回應了她。
張嘴就是刻意壓低的氣泡音：「對，我就是五條悟，你怎麼確信的？」
聲音跟手機裡頭聽過的一模一樣。
第38章 鬧飯局
任何普通人突然遇到這種事，大概都不會往玄妙的方向猜測。
但夏斐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覺。
從見到這隻小貓開始，她就從他身上看到各式各樣的既視感。儘管外表是個小孩子，但眼神舉止怎麼看都跟她認識的五條悟很像，充滿既視感。
她第一反應就是跟某柯學一樣，主角喝了藥變小了。現實也許有可能變成這樣。
她努力往科學真理方面的地方靠。
小貓聽了她的猜測，笑容意味深長。這下更像之前那位神秘白月光大帥哥了。
他故意用那雙因為臉蛋變小而顯得更大的、撲閃撲閃的藍眼睛，眨巴著眼盯視夏斐然：「只相處一個早上，你就對我的神態動作和說話方式有這麼深的了解？」
邊說邊靠近，手搭在夏斐然的肩膀上，臉幾乎要貼上她的臉。
夏斐然吞了吞口水。
伸手把小貓推遠一點。
捂著臉：「喂，你現在是小朋友，別頂著這張小臉蛋做這樣的事，過分了哈。」
手被他拿開，他笑吟吟繼續盯：「你還沒回答我嘛，為什麼對我這麼熟悉呀？想起來什麼了？」
他太得寸進尺欺負人。夏斐然一個猛起，他一愣抬頭，彼此身高差換了個個。她滿意地提著小貓的後衣領，仗著成年人的力氣，將他轉了個圈。
「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吃完飯再來談你的事情，快走快走。」
小貓瞪大藍眼，第一次體驗到被提拎的感覺，簡直被動到了極點。
跟神做的交易坑死人不償命啊！
所幸夏斐然只是提起他一兩秒換了方向就放下。他蔫蔫地被她牽著往前走。她心情挺好的，哼起小曲，看得出來她對他目前的狀態很是愉快。
小貓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的形象就會徹底在她面前崩塌。
所以他……
「斐斐……姐姐。」乾脆破罐子破摔了！他朝她伸出雙臂，「走累了，抱一個嘛。」
索性開始撒嬌了！
夏斐然能抵擋住膚白貌美小孩的誘惑嗎，不，她完全做不到。
她是抱著小貓走進預訂包廂的。
小貓現下身體年齡大概在四五歲，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一截，但還是能夠輕鬆抱起。當她以抱小孩的姿態出現飯局上，除了早就知道的方知嫻和關鼎外，個個都臉色一變。
主要變臉的是夏勝男。
夏斐然她弟因為行為莽撞鬧大笑話在家關禁閉今天沒來。
飯局的人分三方，一方是夏勝男和她那邊的人，貌似是律師；一方是關家的人，關家掌權人沒來，來的是另一個比較有身份的姑媽，再有就是關鼎本人；最後一方就是中間人方知嫻，起一個圓場作用。
環視一圈後，每個人看見夏斐然之後臉色都很精彩。
她對此很是滿意。
等入座後，方知嫻笑著問夏斐然她旁邊的小傢伙的身份。於是夏斐然簡簡單單介紹：「是我朋友的弟弟，差不多也算是我弟弟了。」
她邊說邊趁機摸小貓的頭髮，嗚哇，手感軟綿綿的，真好啊。
小貓保持著冷漠警惕的目光，看了一圈全場的人，順道瞪了關鼎一眼。
方知嫻馬上接收並拋梗：「哦，看來斐然你跟那位朋友關係挺親密的？」
「還好還好，目前我住在他家。」夏斐然面不改色扔炸//彈。
小貓頓時渾身舒坦，眉飛色舞的，指揮夏斐然給他拿這個那個的。她都說好好好一一照做。
關家姑媽皮笑肉不笑，先看了眼關鼎，再看夏勝男：「夏小姐真是交遊廣闊，什麼人都不拘，正好，我家小鼎認識的人也多，有空讓他帶夏小姐多玩玩。夏董您覺得怎樣？」
夏勝男沉氣內斂，擺出一副八風吹不動的姿態：「當然好，就是不知關公子有沒有這個心思。」
關鼎的視線與小貓的在半空交匯，旋即激烈碰撞。
他退了一步，轉而看向夏斐然，依然用令人很舒服的語調和神情說著：「夏小姐性格開朗，我想應該不會拒絕我的邀約。」
得，輪了一圈的話頭又丟回來了。
夏斐然實在有點煩躁。
在場每個人都笑吟吟的，表面上看一個比一個溫和有禮，沒有咄咄逼人的強迫，也沒有吹鬍子瞪眼的憤恨。
哪怕是訂婚儀式搞砸，連累關家在圈子裡也出了大醜，這些人看著貌似並不打算追究她當眾毀約的事情。
她偷看一眼關鼎。人長得五官端正有鼻子有眼的，只是身材瘦弱。以這副正常男人長相加上身份地位在名媛圈裡頭應該會被捧為黃金單身漢，十分吃得開才是。
他怎麼就對自己一見鍾情這麼執著？她什麼時候擁有瑪麗蘇光環？
桌底下猛地遭人一扯衣襬。
夏斐然轉眼看去撞上那雙明擺著不爽的陰沉藍瞳。
「姐姐~~」小貓誇張地喊著她，撒嬌撒得黏人極了，「我不可愛嗎？多看好看的人才能保護眼睛哦，你多看看我嘛。」
這「童言無忌」的話說的，連關鼎的臉色都不好了。
夏斐然揚起嘴角，給他夾了個甜釀丸子。方知嫻也坐在小貓的旁邊，憋笑憋得臉通紅，也逗他說讓姐姐看看。
小貓白了方知嫻一眼。嗨呀，小小的一隻娃他搞雙標啊。
關家姑媽注視夏斐然，笑容不變：「小孩子說話就是直接，用你們年輕人的話，那叫什麼來著，哦對，野蠻生長。看來呀，你朋友在教育方面十分寬容。」
夏斐然嘖了聲正準備回擊。
小貓先一步帶著笑容發話：「對啊，我哥長得帥！身材巨好！家裡有錢！能力特別強！很會教育別人！不像這個……哥哥，臉色發青像鬼附身，要臉沒有要身材沒有要能力看起來好像快死了。」
好直接的貼臉開大。好不要臉的給自己臉上貼金。每一句都直戳人心窩子！
夏斐然腦海閃過五條悟早晨的那個吻，一個念頭閃過：他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最強，連接吻技術都讓人感覺好得不得了。
但反應過來後，她和方知嫻同時出手，兩人兩隻手飛快捂住小貓的嘴巴。
關家姑媽的面具終於裂開，手攥成拳頭，氣得差點就要站起。
夏勝男當即喝了夏斐然一聲：「夏斐然，別整天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這孩子胡說八道算什麼樣子，把他給服務生看著，我們好好說話。」
夏斐然挑眉，手按在聽到指令想要過來的經理的肩膀，冷冷地示意她出去。
緩緩起身、兩手按著桌子。
「想要好好說話對吧，那我們大家都別繞圈子，那套我不會。直接說了吧，媽，你開出什麼條件，還有關公子，您的條件是什麼。我來看看，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第39章 定契約
儘管夏斐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其實留給她的選擇並不多。現在只是需要掀開對方的底牌，看看到底他們想用什麼樣的東西說服自己。
夏勝男的律師此時介入，遞給夏斐然一份文件。打開文件的時候，她看見明晃晃的股權轉讓條款。
好大方，遺產分配都早把她提出局了，這會居然給她一下轉這麼多，都快趕上她便宜弟弟。
關家也是，也給了她一份婚前財產協議。方知嫻探過頭來看，頓時嘖嘖兩聲，跟夏斐然咬耳朵：「這麼豐厚的條件，便宜大甩賣啊，你要是肯嫁，恭喜你，早早擠進貴婦圈成C位。」
她的話被夾在中間人小臉臭的小貓一巴掌按回去。
夏斐然頭也沒抬，伸手隔開旁邊小貓跟方知嫻的貓貓對打。
攬著小貓的腰抱回來時，她深吸口氣出聲：「我需要時間考慮。」
夏勝男喝了一口茶，面無表情：「這頓飯吃完，我相信你也考慮清楚了。」
這是完全不給機會她逃跑。關鼎溫和地看過來，傾身向她：「你有什麼條件，我現在就可以聽，這份婚前協議是能按照你的意願修改的。」
人風度翩翩的，即便是剛才遭受小貓攻擊仍然保持禮貌的態度。說話溫文爾雅的，看上去很是靠譜的樣子。
整場飯局下來，就數這個人對她的態度最為和善，從不咄咄逼人。
夏斐然偏頭正在思考時，小貓不知什麼時候從她和方知嫻之間的兒童專用椅躥了下來，悄悄摸摸地突然從關鼎挨過來的空隙冒出一張雪白可愛的冷臉。
關鼎明顯驚了一下，默不作聲往後拉開一點距離。
藍色大眼毫不客氣地朝他放眼刀。轉過頭看夏斐然，又擺出一副水汪汪可憐模樣。
「姐姐姐姐~這種事你還在考慮？這可是賣身契哦，想想都知道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給你開高價，肯定有貓膩。」
方知嫻趕在所有人插話前笑著打趣：「小朋友，你知道什麼是賣身契？賣不出價錢的才叫賣身，賣出價錢的是公平交易。」
說完她掩嘴呵呵笑著，全然不顧場上氣氛跌至冰點。
長輩們看向方家的這位千金。她也是出名的混不吝，說話不經大腦，就喜歡搬弄是非。要不是夏斐然跟她有點交情，今天這局斷然不會請她過來。
但方知嫻的一番話，令小貓醍醐灌頂。
啊，原來如此。他一直不爽的理由就在，夏斐然要跟別人契約，還是這種爛條件的賣身契。那當然不能，從他來到現世開始，他就先跟她契約過了。是他先來的。
夏斐然低頭貌似視線停留在文件上，心思早就在漫遊。她回想過去那麼多年，甘願早早離開家裡在寄宿學校輾轉，過著自我流放生活，但抱著一絲幻想，幻想著成績好競賽拿獎能力出眾，媽媽遲早會親自接她回家。
接是接了，用的卻是一紙婚約。
是要接她去賣。
她曾經以為能換來的一些東西，到最後，只是一份冷冰冰的利益交換。
抬頭瞥向夏勝男。她從頭到尾都未曾正眼看過自己。
她想，要真的放下了。
對比兩份文件，家裡遇到挺大的困難，很需要關家幫忙打通人脈出資金疏通。所以答應關家的一切要求。而關家呢，她看著那些寬容到彷彿在養金絲雀的婚前協議，心想著，真的有可能嗎？
此時此刻真心站在自己這邊的，其實只有方知嫻，以及臭著臉的小貓。
一個是吊兒郎當的朋友，一個是看著吊兒郎當的傢伙。
但不知為何，她和他都在自己身邊時，夏斐然感到心臟的鈍痛感沒有那麼難過。
有人站在她背後。
就算是面臨兩家巨大的壓力。她依然感到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
頂多再剝削一下方知嫻。夏斐然看了眼她，後者皺眉，後背發涼。
夏斐然噗嗤一笑，合上文件正要說話。小貓突然爬上自己的兒童座位，穩穩站在上面，居高臨下地，對著眾人宣布：「我不答應。」
方知嫻第一個哇靠，抽出手機錄像。
夏斐然反應過來輕輕扯了下小貓的衣服，他索性抱著手臂。知道小貓的真實身份的她，倒是想聽聽他想說什麼。
夏勝男幾乎都要用鼻子哼出笑來了，她這麼些年見過不少大場面，唯獨在她女兒這裡，見識不少大笑話。居然帶來的孩子都敢當眾打斷大人，拽得不行，都把她氣笑了。
小貓無視所有人的臉色變化，盯著關鼎，冷笑：「說起契約這種事，老子早八百年就跟夏斐然契約過了。誰敢來搶，你可以試試看。」
方知嫻看看小貓看看夏斐然，手機抖個不停，捂嘴就差點尖銳爆鳴。
別的人不知道，但被小貓牢牢盯著的關鼎，冷汗滲透後背的衣服。一股莫名的壓力襲來，他幾乎都不敢抬頭對上視線。說起來簡直可笑，但這小孩的目光極為冷漠，看他像在看螻蟻。
關家姑媽不作聲，看了對面夏勝男一眼。夏勝男點頭，拍手讓自家的安保人員進門。
「考慮時間結束，夏斐然，你就簽字了吧。」
夏斐然正目瞪口呆看小貓，不停思索著這人怎麼對她也是一副執著的樣子。這世界怎麼了，她拿了瑪麗蘇攻略劇本麼？一個兩個都對她死不放手？
關鍵是認識才都只是一兩天的人啊。她震驚到都來不及讓方知嫻別錄了。
見熟悉的廖家叔侄進門，夏斐然回過神來，站起身護著小貓。小貓轉過臉看她，問：「剛才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
「啊……嗯。」夏斐然忙著環顧四周考察撤退路線呢。
小貓很不滿意她漫不經心的樣子。兩隻小手捧上她的臉，額頭抵著額頭，死死盯著她，再次發問：「聽清楚，我跟你有契約的，才不管你願不願意，現在是你想起來的時候。」
說完，小貓捧著夏斐然的臉，小嘴巴一嘟，親在她的額頭上。
瞬間，以小貓和夏斐然為中心的某種能量場微微蕩漾，在場所有人都受到看不見但明顯能感受的衝擊。
由於那衝擊太過溫和，像一縷晨光拂過身體，又顯得像是一場浪漫錯覺。
只有小貓，五條悟昂著頭驕傲地等待契約後恢復身體。
半天了，只有夏斐然猛然捂住臉，震驚地看著五條悟，從她脫口而出的第一句，他就知道契約生效，她恢復記憶。
「我們成功了？幹掉某J？但你怎麼變成這樣啦！」
小五條悟：「很快就變回來。」
又過兩分鐘。他還是保持原樣。
夏斐然呃了一聲，一手抓方知嫻一手抱小貓，撞向廖家兄弟闖出門去。
動作快得沒人反應過來。
等夏勝男等人從剛才那種奇異的力量場中回神，主角已經跑了。
面對踢翻的椅子和裝飾屏風，關鼎忽然出聲：「既然事情沒法好好善了，夏董，您不介意讓我親自插手解決這事吧？」
夏勝男抿了抿唇，最終點頭。
關鼎眯起眼，到角落打了個電話。
「對，抓兩個，大人小孩都要。錢另加。」
第40章 小貓被綁
飛奔在酒店樓梯間一直往下，夏斐然跟著方知嫻去了酒店地下停車場。
一路上挺順利，倒也沒有發現什麼人跟在後面。
不過就算有人，這邊她有五條……不，是縮小版五條悟貓咪，大概也是沒有關係的。
結果小貓跟她大眼瞪小眼攤開手說了句：「別指望我哦，現在我跟你一樣。」
夏斐然哈了一聲。先是不敢置信，隨即襲上心頭的是一個邪惡念頭：他變成普通人+變成小貓=可以隨便rua。
邪惡目光越發強烈地籠罩在小貓身上，他眨著無辜的藍眼睛，歪著頭對夏斐然說：「斐斐，你的樣子不對勁。」
方知嫻在地下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和保鏢，飛速拉著夏斐然上去。等車開出來時，夏斐然鬆了口氣，立即上手捏住了小貓的臉頰肉，怪聲怪氣的：「嘿嘿嘿，叫誰斐斐啊，剛剛不是還一口一個姐姐嗎？來，叫姐姐。」
方知嫻在旁邊看了搖頭說真變態。
小貓鼓著臉頰，皮膚又白又細緻，近看完美無瑕，能掐出水的滑嫩。沒有咒力的保護，夏斐然才知道他的皮膚有多麼容易掐出紅痕。
她的內心早就沸水開了在尖叫。
儘管短時間內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但夏斐然習慣性把重點放在五條悟身上，此時更是盯著他，非要他繼續喊自己姐姐不可。
對，她承認，就是趁他弱要使勁欺負他。
想想平時自己之前根本拿他沒有辦法，這下難得的好機會，她一刻都不想放過，至於在飯局上明碼標價被親人出賣的交易給她帶來的一絲失望和傷感，隨車子開起來的風吹散。
她完全把那些糟心事拋之腦後。
小貓張嘴一口咬住夏斐然的手指。她微微吃痛叫了一聲，小貓咪的牙齒還是很鋒利的。
聽她叫出聲來，小貓趕緊鬆嘴，又假惺惺捧著她的手吹了吹，歪頭問：「還痛不痛……姐姐？」
「嗚哇哇哇！」夏斐然聽見有人在吃瓜式起鬨叫著，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把心聲說出來，扭頭一看果然是前排的方知嫻拿著手機邊拍視頻邊捧著臉叫。
「一口一個姐姐，哦莫哦莫，太可愛了吧。為什麼不肯叫我呀？叫一聲來聽聽嘛，姐姐給你十萬，好不好？」方知嫻對著小貓拍，哄著對方。
沒等五條悟小貓發飆，夏斐然先一步搶了方知嫻的手機。
「喂，又搶我！第二個了哈，以後你沒了錢是個窮鬼，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方知嫻氣哼哼地拍著椅背。
夏斐然正在把剛才她拍到的小貓視頻通通發給自己呢。沒空理會她。
小貓卻抱著手臂發聲了：「沒關係，老子有的是錢，斐斐欠你多少，我還你雙倍。」
方知嫻充滿興致地看拽拽小貓：「她是你什麼人啊，你小小年紀就想護著？」
小貓漂亮的下頜一昂：「是跟我定了一輩子契約的人。」
方知嫻拍腿狂笑，夏斐然捂住小貓的嘴，尷尬得滿臉通紅。行了行了，中二話說過一次就夠了。現在這情景勾起她飯局上的回憶，仔細想想整個過程都社死無比。
先是發表一番宣言然後當眾親親，雖然好像因為締結契約的關係，在場所有人暫時性受到力量的衝擊，但目前看方知嫻並不太記得那過程。
她記憶驟然回復，震驚衝擊之下完全忘記當時的場景以第三視角來看是多麼的……社死。
可別再勾起她的回憶。
小貓甩甩頭，掙脫夏斐然的手，拉著她藍眼微微眯著：「難道你認為不是？」
眼底浮現出幾分認真的神色，沒有她記憶裡平時吊兒郎當的輕浮勁。
嘶。這可怎麼好，方知嫻在旁邊盯著，開車的她家保鏢也在一旁豎著耳朵吃瓜。
這種情形她要怎麼回答嘛。
注視著小貓的澄澈透底的眼睛。
他是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在她失去記憶的時間裡，他做了多少事情？
她又是為什麼能夠恢復記憶的？這一切，都是有他的參與嗎？
他……付出代價了，是嗎？
一個付出代價也要來到自己面前的人，夏斐然沒有任何辦法拒絕他。
「當然，」夏斐然同樣很認真地牽住他的手，根本不顧別人在旁邊，「我跟你的契約已經定下，是一輩子都不會解綁的。」
把內心的大實話說出口，夏斐然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尷尬臉紅，反而如釋重負。能夠再次見到五條悟，真是太好了。
如果小貓真的有尾巴的話，那根尾巴早就纏著夏斐然蹭來蹭去。昂著的小臉蛋上滿是得意，看樣子要是他不是身高不夠，肯定會把夏斐然摟過來在懷裡搓幾頓。
方知嫻吃了滿滿的瓜，同樣心滿意足，笑著總結：「沒了芝麻可以撿西瓜，多好，斐然，回去以後記得向我報告後續哦，別忘了欠我錢。」
方家的車子把夏斐然和小貓送到路口。夏斐然跟方知嫻道別後，牽著小貓走回去。他把她失憶期間自己的事情說了個遍。
「你現在的狀態是暫時的。因為走完漫畫世界的命輪軌跡，透過神的交易抵達現世？而且你目前要替神辦事？」
「不止是我哦，」小貓笑嘻嘻的，抬頭看她，「我們不是定契約了嗎？你也要跟著我替神辦事。」
夏斐然：「……」果然，挖坑在這裡等著呢。
不過看他開心的樣子，也好，又可以在一起。
只是，他到底能不能確定，他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感情呀。
為她做到這種地步，總不能只是以前試試看交往的狀態了吧？
能不能聽到他的告白？
夏斐然咽了咽口水，停下腳步剛對小貓剛張開嘴。角落裡衝出一隊人，以極快的速度圍了上來，目標很明確，就是衝着她和他來的。
夏斐然動作敏捷馬上就放倒一個，但小貓被抓住，她心一急，手臂被人一擰一壓。口鼻捂上□□。
她皺著眉頭最後看了小貓一眼，他的眼神出奇的平靜，像是已經習慣任何突發意外。
哪怕是沒有咒力、變成小孩的極度虛弱的情況下。
她暈了過去。
第41章 帥氣回歸
夏斐然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內的光線很是昏暗，白熾燈吊在頭頂上，曝光過度反而看不清周遭的情形。
她雙手反綁在一張椅子上，空氣有點涼颼颼的。她第一個反應是想問小貓怎麼樣，結果說出口的聲音異常沙啞。
昏迷的時間肯定不短。
帶著電流音的麥克風聲音響起：「夏小姐，歡迎您的到來。」
夏斐然一聽這聲音這調調就清楚那個人的身份。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就說麼，哪有一見鍾情執著得非她不可的男人。肯定打著什麼主意。
她語氣平靜：「小孩子呢，你該不會連小孩也綁吧？」
「夏小姐，我本來不想請他來，但是他的眼神看上去，有點讓我吃驚。我不太喜歡一個沒有禮貌、攻擊性很強的孩子。我只是把他也請過來，好好教導而已。」
關鼎不知躲在哪個房間，只通過房間內的擴音器交流。
夏斐然一面隨意說著話題，一面逐漸適應強光燈觀察周圍的情形。空空蕩蕩的四方形，沒有多餘的裝飾，當然也不會有趁手的工具，身上的尼龍繩強度堅韌不容易掙脫。
看來這個人對自己還真是防備。不知對小貓是不是也是這樣。她有點擔心，現在小五條悟沒有咒力、身體比她還要弱小，她得在突破這裡之後去找他，把他救出來才行。
「……小姐、小姐，您真是不聽話啊，跟我說話時走神嗎？難道您不想知道為什麼我可以這樣對你？」
夏斐然從思考如何救出小貓的事情上回神。歪了歪頭，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關鼎，你的事怎麼樣我不在乎，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小貓是我的……孩子。你最好快點把他還給我。」
「……你？！」麥克風被關掉了。
房間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果然能從這個角度激怒男人。夏斐然在心中雙手合十：我這是激將法，五條悟我只是稍微在口頭上占一下你的便宜哦。
緊鎖著的房門打開了。關鼎謹慎地走了過來。他先是派兩個人過來查看夏斐然身上的束縛夠不夠牢固，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房間內終於只剩下他和她兩人。
「我只是個普通女孩，你謹慎過頭了吧？」
關鼎按著胸口咳嗽兩聲，一如她認識的那樣，溫和地笑著：「小姐，如您所見，我身體不好……準確來說，我活不長，看了不少醫生，每個人都確定我只剩兩三年的壽命。我得再謹慎一點。」
「所以你非要跟我過不去是什麼意思？」
「小姐，首先是你母親的意思，再說，我覺得你很有挑戰性。」他的語氣一變，有點陰沉的，「生命力旺盛、叛逆桀驁……如果我能馴服你，那不是很有意思嗎？你這樣的女孩子，最後不還是屈服在我這具孱弱的身體之下……」
後面的臆想就有點讓人聽不下去了。夏斐然嘶了兩聲，打斷他：「既然你喜歡有挑戰性的人，那麼我想，小孩肯定還活著。你需要他的屈服，對嗎？」
關鼎轉過身來有些不滿地盯著夏斐然：「小姐，我說話的時候你最好保持禮貌。」他邊說邊推過來一個醫用推車，從上面拿起一個東西，夏斐然眯著眼睛沒能看清，只見他的身影擋住頭頂吊燈的光。
這時，手裡的東西才映入她的眼簾。
是一個老虎鉗。
他掐住夏斐然的下頜，強迫她打開嘴巴，鉗子伸了進去。
夏斐然皺著眉頭，強忍著身體的本能反應，任憑他在恫嚇。
「小姐，您下次最好要保證乖乖閉嘴，不然我會把你的牙齒一顆一顆拔下來。」
她眨眨眼表示好的。
鐵鏽味遠離她的口腔。
夏斐然微微喘息，看著她被嚇到的模樣，關鼎慢條斯理地整理手邊的工具，很開心地笑：「夏小姐，您的表現真不錯，居然到這種地步還沒有哭。我以為您會關心怎樣才能出去，想哀求我呢。」
老實說如果循環的記憶沒有恢復以前，就算她頭再鐵，遭遇這種現實生活根本不可能遇到的酷刑，那肯定都是要被嚇壞的。
但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被虐殺幾十次的身體記憶，令夏斐然對這種程度的小兒科並不放在眼裡。
而且這陰森的地下室環境讓她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連她都是這樣，更別說小五條悟。
夏斐然想小貓再小，他都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就是互相找到對方可能需要花費一點時間。
不過，如果從關鼎身上套不出話來。製造一場大家都能注意的騷亂，不就能解決問題嗎？
「小姐，您不敢出聲了嗎？」
「關鼎……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
夏斐然一抬頭，露出可憐巴巴的兩隻眼睛，表情雖然有點平淡，但聲音很有感染力。
「我知道錯了，我怎麼能拒絕你呢。我想要躺在華麗的大房間，每天只需要看到你一個人就好，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好嚇人，求求你了……」
關鼎被她這副哀求的神情取悅了。要求她哭得更可憐一些。足足哀求有十幾分鐘，他才拍手讓手底下兩個人進來，給她鬆綁轉移到別的地方。
在別人鉗制她的情況下，關鼎捏著她的下巴，掏出絲綢帕子給她擦眼淚，像是在對待瓷器一樣。
夏斐然手腳的束縛解開了，兩個男人架起她，力氣很大，她垂淚任由手帕按在臉上，屏氣凝神的。
就在往外走的時候，忽然間，關鼎手裡的對講機響了。
「老闆老闆，那小孩……不不，那傢伙……怪物……殺瘋……」
斷斷續續伴隨著一聲慘叫就徹底斷線。
關鼎立馬眉頭一皺：「一個四五歲的小孩能幹什麼？真沒出息。」
這句話尚未落地的瞬間，他聽見身後兩聲悶哼，心下咯噔轉頭一看，夏斐然一個後空翻靈活甩掉架著自己的保鏢，他們正要撲上來，她貓腰從他身邊閃過，他驚得踉蹌幾步，誰知她只是搶走他的對講機，再把他往保鏢們的方向用力一推。
一溜煙從打開的門逃了出去。速度極快。
關鼎氣得臉色煞白，就聽見外面她的聲音響亮：「小貓咪小貓咪你在哪裡？」
「還不快去追！」關鼎一巴掌拍在保鏢臉上，兩人趕緊爬起來衝出去，「追到她不用客氣，先把她腿骨打斷！」
他們沒出去多遠，女孩子驚叫的聲音遠遠傳來。
自打遇見夏斐然就沒聽過她這樣叫過。
關鼎再度扯出笑容。這回他一定要先把她腿打斷，鎖在床上，慢慢養起來玩。
只是他方才多少受了驚嚇，腿有點軟，一瘸一拐慢吞吞走到地下室門口，剛推門出去。
一道輕快的、有點熟悉但聽著陌生的、爽朗的男中音在他頭頂響起：
「喲！等你好久了，怎麼走那麼慢？你是八十歲的老爺爺嗎？」
關鼎抬頭一看，一個極為高大修長的白髮男人，長相異常俊美，打著赤膊悠哉悠哉地堵在門口。手臂和胸腹的肌肉塊壘，線條明顯。陰影籠罩著關鼎。
昏暗中，只見一雙藍眼射出森然冷光。
「就你這種傢伙，居然敢對我的人動手。去死吧。」
關鼎倒退兩步，身體顫抖，大喊著保鏢們。
這時，一個女孩子從男人的身後探出頭來，指著他說：「他好吵，悟。我們用老虎鉗把他的牙齒一顆一顆拔下來，最後再剪斷他的舌頭，別那麼快弄死他。」
夏斐然每說一句，關鼎的心臟就顫一下。
「你什麼時候這麼有創意？沒問題，聽你的。不用鉗子，我徒手就能拔。喂喂，我來幫你拔牙囉！」
第42章 貓咪撒歡
地下室出口周圍倒下一地的保鏢，仔細聽會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偌大的一個豪宅裡，竟然沒有半點聲響。
似乎沒看見的人都被某個突如其來張大的怪獸嘴巴給吞噬。
關鼎冷汗直流，不停往後退，眼前的白髮男人笑吟吟的，藍色眼睛裡有著充滿既視感的高傲和輕蔑。好像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輕輕鬆鬆捏死他一樣。
他摸到地下室入口的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退入門後，砰地關上門、反鎖，一氣呵成。
即便如此，他還是聽見厚厚的門板外邊男人異常開朗的笑。
跟夏斐然的對話也隱約飄了過來：「斐斐，剛才他對你沒做什麼吧？」
「還好，就是嘴巴有點不乾淨……嗯？你想做什麼？」
「……想大鬧一場。」
「哈哈，這裡都快被你拆了，小貓咪。」
「是嗎？我感覺只是伸了一下懶腰。」
關鼎越聽越心慌，跑到地下室深處的控制室找到對外聯絡的機器。正打算發信息動員關家的勢力過來。
就只聽見一聲巨響。
地下室厚得能擋子彈的強化門，被人破壞了。
「爺爺，救我！救救我……啊啊啊！」
他被拖著後衣領拉了出去，話筒只剩下老爺子徒勞的喂喂。
***
夏斐然親自上手體驗了一把拔牙醫生的樂趣。但患者太不配合，嚇得昏過去。害得她不夠盡興。
五條悟抱著手臂在旁邊看了會，伸出手來要教教她。
長臂一伸，從她後面環抱過來，兩隻手繞到前面捏住她的手和鉗子。
「等等，你你……你找件衣服穿行不行？」夏斐然靠在他的身前，後背和他的胸腹緊緊相貼，他的手臂修長又肌肉堅實，繃起來像有溫度的石頭，把她夾在中間。
她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體型如此嬌小。可能在他的身高面前，大部分女孩都會變得特別小巧。
夏斐然屏氣，她只要稍微一側頭，鼻尖就能碰到他溫熱的皮膚。熱氣已經躥上臉蛋。她說出的話顯得有氣無力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從胸膛深處震動出低笑，夏斐然只覺得整個背脊都被震得酥麻，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這傢伙絕對就是故意的。
她很不自在地想要抽回雙手。但他大掌捏著，她的手完全被包裹住，抽都抽不回來。
這貓恢復了就愛使勁欺負人。
夏斐然臉通紅，偏偏這傢伙還在火上加油。彎腰貼著她的臉，說話時噴氣：「你看著臉怎麼這麼紅？哎呀，我的魅力可真大啊。」
他真是越說越過分。
「是不是呀，姐姐~」
這一聲姐姐他是夾著嗓子叫的。故意用著小貓的語氣。但那眼神看人絕對不清白。
夏斐然給這一聲撒嬌的姐姐叫得渾身過電似的，腿肚忍不住發抖，差點站都站不住。耳朵被他叫得發麻酥軟。
如果不是關鼎在這個時候呻///吟一聲，稍微打斷他們的氛圍。夏斐然可能會在這種情形下偷親他。
糟糕，自己的想法怎麼越來越不像話！
都是他帶壞的！
「嘖，真是礙事的傢伙。」五條悟逗夏斐然正過癮呢，被人一打斷，滿臉不爽，夏斐然從他的懷抱矮身鑽出，低著頭衝出去，說是要幫他找衣服穿。
他正想說他有好好穿著褲子的，但話都來不及出口，人就一溜煙跑沒了。
留在原地的他，愣了幾秒，很快就歪著頭，嘴角上翹。
回過頭來看正在轉醒的關鼎，五條悟邁開大步靠近，一手巴住對方的頭，藍色的眼冷峻地注視對方：「說實話，你在地下室對她做了什麼？」
一看夏斐然那樣子就知道她沒說實話。
就這麼怕他把事情鬧大不好收拾嗎？
五條悟收緊五指，關鼎在他的手掌下面發出痛叫：「我說我說我都說。」
她還是太小看他了。
***
夏斐然抱著挑選過的寬鬆男式襯衫回來時聽見外面有車隊的聲音。關家應該是得知變故來人了。
她得快點找到五條悟才行。
沒到門口就看見他輕鬆提著一個人。關鼎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掛在他手裡的一條人形布袋。臉上血流如注的。
五條悟把人隨意一丟，接過襯衫穿上，但也沒好好穿，衣襟敞開，鈕扣根本沒扣上。正好在夏斐然的目光水平位置上。
她盯著他的胸口，緊緊閉上嘴巴。
她怕不逼近，口水有可能流下來。
五條悟牽著她的手時她的視線就沒離開過，直到踩在四層樓高的陽台欄杆，夏斐然也是全然信任著他。
「不好好抱緊有可能掉下去哦。」他張開手臂，露出若隱若現的白皙腰線。
「平常你不是都直接抓我衣服拎起來就走嘛。」夏斐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眼睛盯上他的腰線，趕緊抱了上去，生怕他等會就後悔。
嗚，他的腰為什麼這麼細！這麼結實！
等會，有個很燙的東西頂到她的胃。
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下那種奇異的觸感，五條悟抱緊她的腰說起飛就起飛，丁點都不帶預警的，她沒來得及防備，本能收緊雙臂。
肚子上方的存在感更加強烈。只是大風一吹，她閉上眼睛只能當它不存在。
「斐斐，你很緊張嗎，手指一直在摳我。」
「嗯？啊？沒、沒有啊。」
夏斐然尷尬地蜷縮手指，臉埋進他的衣襟內。
熱得不像話。
等他們神不知鬼不覺離開以後，關家的人衝進宅子，發現到處都是受傷的人，還有牙齒幾乎被拔光的少爺。本來身體就弱的人，這下真要住在醫院了。而且他模模糊糊喊著什麼，一整個驚悚發瘋的狀態，看著瘮人。
但到處找已經看不見罪魁禍首。
關老爺子得知孫子遭此重創，氣得跟夏勝男撕破臉。
夏勝男也不服氣，明明人都已經給關家，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孩再加上一個小豆丁怎麼可能做出他們形容的那種恐怖的事。別全賴在她的頭上。
兩家撕了起來。
在外面腥風血雨的時候，夏斐然跟五條悟開始享受起微妙的兩人世界。
第43章 貓貓黏人
夏斐然接到方知嫻的電話時，正在享受著按摩。當然不是貓貓服務，如果是的話她得驚悚死了。手勁多大啊。
按摩師推拿的力度正好，夏斐然昏昏欲睡的，迷糊間聽見隔壁房間貓的聲音爽朗又好奇，喊著讓人再用力一點。感覺狀況蠻激烈的。
「斐然，你跑哪去了？」方知嫻用一副非常八卦的口吻，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全盤托出。夏斐然可太熟悉了。
「我跑國外了。」夏斐然催促她，「有屁趕緊放。」
「四個小時你就跑到國外啦？」方知嫻震驚了，這什麼速度什麼行動力啊！
夏斐然不自然地咳嗽幾聲，總不能告訴她說是因為搭乘貓貓派火箭發射器吧。
「好吧好吧，這點先不說，你們家真的亂了。到處都是找你的人，在外面也好，回來你小心被人剁了餵狗。我看夏家遲早要被耗空吃不消。關家繼承人快不行了。嘖嘖，到時你就不是千金大小姐啦，哎，如果你讓我滿意的話，本大小姐倒也不是不能養你……」
手機被人一下子拿走，夏斐然「哎」了一聲，抗議無效。
高大的男人站在旁邊跟山一樣高，女按摩師們偷看著捂嘴笑，他搶了夏斐然手機，一手按住想要反抗的夏斐然的臉，一手拿著手機貼近嘴巴，微微嘟著的嘴在開口時莫名有些聲線低沉：「別想了，我才不會把斐斐讓給你。我來養她。哼。」
「誒誒，你誰呀，哇靠，斐然你被男人拐走啦……」
聲音戛然而止。
五條悟把手機關機扔回給夏斐然，順勢捏上她的臉。
「我和她，你選誰？」
聲音委屈巴巴的，看向她的眼睛也是眨巴著水靈靈。
夏斐然很想捂住臉，一來身上的布料只剩蓋著後背和屁股的毛巾，二來她發現如果不回答這隻貓真的能在這裡蹲她一整天。
自打四個小時前他把她拎出國到處玩，他就像放飛撒歡的野貓，一整個到處花枝招展，美曰其名是要給她調整心情、減輕心理陰影——他還是知道了關鼎對她做過的那些事。
但不管夏斐然如何再三強調其實關鼎的演出完全比不上之前某J和宿儺的千分之一，她沒有任何陰影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更加憐愛。
說那就為了緩解之前循環帶來的陰影，他會帶她吃喝玩樂好好放鬆。
夏斐然是半信半疑。多次想要問他是怎麼出現在現世，又有什麼目的。可這隻貓滑不溜丟的，壓根問不出所以然來。
只跟她保證，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她不需要再操心，只要好好享受就好。
五條悟一旦決定要去做某些事情，他就一定會做得很好，不管是什麼。
所以說，現在令她整天臉紅心跳的傢伙，她還能選誰啊。
「選你選你！」夏斐然大聲喊著，五條悟這才滿意地摸摸她的頭，跟她交代待會要去吃當地特色菜。
吃飯的時候五條悟也是特別地會照顧人。有一些菜品夏斐然吃得不是特別習慣，他就默默地挪到自己跟前，把她喜歡吃的推到她跟前去。她注意到了他就說：「沒事，我手長。」
等下次再吃飯夏斐然就發現自己吃不慣的是不會再上桌了。
他的記憶力還真是強。
又譬如白天去旅遊景點玩，他知道她最近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充分考慮作為普通人她的精力不足。直到中午才喊她起床去玩。悠哉悠哉逛了一下午，拍了無數照片，累了就到店裡休息。
看著照片夏斐然有點感慨：「好想回學校。」學校外的租屋電腦存著她之前循環前發去的跟五條悟的合照。也不知道那裡有沒有被家裡人破壞。她想回去看看。
不過剛說完，就被某人伸出長長的手臂抱在懷裡。
不太開心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誒，為什麼？你就這麼想回去，不想跟我待在一起？說好的你最喜歡我呢？」
兩隻手臂從背後箍得她密密實實，差點就透不過氣來。
下頜還在她的頭頂蹭啊蹭的，就像貓要蹭人家留下標記氣味。
這傢伙，就愛拿她告白的話來堵人。哼哼，氣死了。她也能選擇性記憶，她可不會忘記，這傢伙當初回應她的告白，說的是「試試看」，態度看著就特別不端正。
現在對她這樣黏黏糊糊的，她感覺好像沒多大實感。他本來就很喜歡黏糊，喜歡交朋友，更別說她幫了他這麼大的一個忙。他對她這麼好，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到這裡她撇嘴。
這樣想想，他的喜歡跟她的喜歡還是很不一樣的。
突然就起了一點壞心思。
「是挺喜歡你的啊。但我還有好多好多老公。哎呀好想念他們啊，開學我要回去租屋看一看還在不在。」
箍著自己的力道一下子就僵住。
夏斐然緩緩轉過頭，對上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
「你……出軌！」
他控訴著她。
她咬住下唇努力憋笑。
「沒辦法，我喜歡你只是見色起意。」
他的手臂鬆開，她趁機鑽出來，甩著背包站在他面前笑：「反正我們都在交往的試用期嘛，我只是忙了你的忙，如果你真不喜歡我，你就別硬挺著。」
前半句她還笑嘻嘻的，但後半截一說出來，她猛地發現自己好像說出一些不得了的心聲，酸澀的委屈感衝上咽喉。
她趕緊剎住。
「好啦好啦，我們回酒店。」
伸出的手被五條悟捉住。挺高的個子，蔫在那兒，握住她的手輕輕地一甩一甩著。
低下的眼睛，被碎髮擋住看不清。
只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紅唇。
嘴巴嘟囔著：「……才沒有不喜歡……」
抬起頭來，藍色變得濃郁。
「我，還挺喜歡你的。」
第44章 觸底反彈
這句話一說出來，就像某種脆弱的花在冷風中舒展花瓣。連花蕊都在撓人掌心的癢癢。
夏斐然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心臟被他說得砰砰直跳。這叫她怎麼直視他的眼睛啊。
像是看穿夏斐然的心思。五條悟歪了歪頭，手一拉，讓她站在自己的懷裡。頭就低下來，幾乎要湊到她的臉上。
這是明晃晃的帥臉攻擊！
用著懶懶的帶點沙啞的聲線在她耳邊說話。
帶著小貓一樣軟軟的腔調：
「你不信嗎，要怎麼你才信，要不要我做給你看啊？」
做什麼做？他是在說什麼呀，進度那麼快的嗎？
夏斐然沒法控制腦子的念頭，瘋狂轉著一些黃色廢料。手被他握住的部分，粗糙的觸感在手背手心上起了一層酥麻。
很想甩開他卻不敢抬頭看他。
他的聲音好像還環繞在耳側，繞來繞去沒完沒了。想要努力收回的手他就是不肯放。力氣那樣的大，她根本沒辦法得到人身自由權。
「我、我要去買水喝，你先放手。」
她隨便找了個藉口試圖要從他眼前逃跑。可惜那點小伎倆根本不夠看的。
「誒，真的嗎，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他的聲音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有點像在吹氣。耳眼癢癢，一直好像能癢到心裡去。她一個激靈，渾身顫抖。不知怎地，突然感覺到很委屈，這隻貓怎麼這樣啊，就會欺負人！
心裡想著，眼淚刷的一下就從眼眶滾出來，滑過臉頰迅速掉在地上。
五條悟一看完了，逗人逗得過分了。趕忙鬆開舉高雙手，聲音帶了點緊張：「喂喂，你別哭，我就是開個玩笑……」
只是開個玩笑？
夏斐然的理智在緊張、尷尬、羞怯和委屈的種種夾攻之下開始蒸騰。
一聽見只是開個玩笑，突然想到，是啊，他向來都喜歡開玩笑。所以說，他說喜歡自己，是不是也在逗自己玩，是在開玩笑？
虧她是真心實意的！
思考迴路拐進死胡同的夏斐然猛地一嗓子吼出來：「開玩笑？你剛才說……說的喜歡，都是在說笑的？討厭鬼！」
「斐斐……」
五條悟還沒搞懂她小小腦瓜子裡的彎彎繞繞，只見她一抹臉，轉頭大步走開，邊走邊吼著「不用管我」。
他愣了幾秒沒追過去。原地撓著腦袋有些頭痛。
問題是，他錯哪了？
平常不都逗過她？這回怎麼就生氣了？
五條悟思考了半天，眼睜睜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內。
他決定要自救一下，先回酒店找個人打聽一下這情況是怎麼回事。
夏斐然走出十幾米之後過載的腦袋終於冷靜下來。一冷靜，她就扶著額頭。
自己都在幹什麼呀。
隨意對著五條悟發脾氣，明明沒有什麼大事非要在他面前作，戲精戲精的，這是在幹嘛呢。
她招手隨便上了一輛車，打車回酒店。司機是當地人但也會兩句英語。熱情好客的司機小嘴叭叭的在跟她介紹景點，她左耳聽右耳出，最後終於受不了，趴著前座椅背就問司機師傅，問他剛才的情形她怎麼就一下子沒忍住在那兒發火呢。是不是兩個人出來旅遊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摩擦。
司機聽了只說一句：「看來你是被男朋友寵壞了，才敢在他面前亂發脾氣。」
那話跟一道雷劈在腦袋上似的。茅塞頓開。
夏斐然咬著唇，呆呆看向前方越來越近的五星級大酒店。
漂亮得像沙漠地帶中的一顆綠洲翡翠上的明珠。
有他帶著的日子，她幾乎不用考慮什麼後果，家裡的事情亂成一鍋粥，說丟掉就能徹底丟掉。再沉重變態的婚約，說打碎就能打碎，不給任何人留下可以傷害她的機會。
看到她不太想留下來看狗咬狗的無聊戲碼，立即就帶她出來散心。從頭到尾她都不需要操心，也不需要因此在他面前討好賣乖。她只需要開心起來就好。
好像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會這樣對待她。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本應該得到的資源。
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可以了。
他，真的是這樣嗎？
夏斐然一時間覺得內心燙暖，一時間又患得患失覺得是不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想法翻來覆去的沸騰著壓根沒辦法停下來。
回到酒店後一個陌生號碼響起。她有點心不在焉地接了，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蒼老聲音。
「夏斐然，你很開心對嗎？」
一聽到這聲音，夏斐然立即回神，身體擺正了。
「……媽媽。」這兩個字平靜地鑽出唇齒之間。她以前從來沒覺得這般輕易就能說出這個稱呼。
「夏家倒了，毀在你手上。你很開心得意對吧。我告訴你，你這個蠢才！為了報復我，你整垮自己家，你知道你損失多少股份紅利嗎？我是給你留得少了，但你現在變得一無所有！」
對面那位越喊越聲嘶力竭，好像一切都到了盡頭白髮蒼蒼的樣子。
「你以為靠著男人能滋潤瀟灑多久？你平常骨頭硬，靠男人整垮自己家倒是軟得挺快。等過幾年你被拋棄了我看看你是不是會變成路邊的乞丐！到時候要我施捨一分給你，我都不會給的！」
夏斐然攥緊拳頭。
她沒有靠男人。
她從來都沒想靠他度過這次危機。
也沒想過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媽媽什麼都不知道，就在惡毒地詛咒她。
她可是救過五條悟的，他再怎麼樣都不會拋棄自己。說實話其實五條悟看著吊兒郎當，骨子裡卻是個正直的人。
但是。
他真是一個太過正直的人。
如果只是因為她幫過他，所以想要契約想要跟她在一起。所說的喜歡只是開玩笑，不，就算是有那麼一點點。
好像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樣熱烈濃郁。
只是當初恰好找到她契約。只是她恰好幫了忙。
一切都不是因為她是她。
只是一份恰到好處的緣分而已。
媽媽後面的怨恨和詛咒夏斐然沒再聽下去。掛了電話目光有些失去焦點。慢吞吞地走著。
也許她該找五條悟溝通一下，把話說開心裡就舒服了。
經過大堂時她正好看見白髮的身影跟經理挨得很近。大堂經理是個長相很美艷的成熟女士，她在說他聽著，臉上帶笑。看上去兩人的樣貌都很養眼。
夏斐然的心不知怎地，給什麼揪了一下。
不疼不疼，她才不會疼呢。
轉身去電梯間。
她沒看到，前台處五條悟早就看到她，跟經理女士的談話也即將告一段落。
女士給他的建議匯總起來只有一句話：「面對敏感多思的初次戀愛的女孩，您要做的就是直接A，用行動給她強大的安全感，告訴她你有多喜歡她就對了！」
五條悟只聽見兩個關鍵詞。
「直接A」、「行動」。
他舔了舔唇。
這不正合他意嘛！
第45章 直接開大
「斐斐！」眼見夏斐然就要關上電梯門，五條悟遠遠喊了她一聲，她一聽這聲音，按樓層的手明顯頓了頓，接著飛快狂按樓層鍵。
五條悟「嗯」了一聲後歪頭不解。
但下一秒，他閃身出現在快要閉合的電梯門外，大掌一伸，咚的一聲，把只剩一條縫的電梯門重新緩緩打開。
裡面的人只有夏斐然，她看著他的眼神有點子驚悚，尬笑了會低頭摸臉的，試圖不著痕跡往角落退了退。電梯三面都是鋥亮的鏡面。不管從那個角度看，她的表情神態都很可疑。
五條悟隱隱有點不爽。
怎麼一副在躲著他的感覺？
難道他告白了她反而不開心？
為什麼？
女孩的心理好難懂。
直接A上去用行動證明嗎？
五條悟摩挲著下巴思考著，邊走進電梯，外面剛好有旅客想要跟進來，五條悟杵在門口，長手長腳的，跟門神一樣擋著。夏斐然還在後面自顧自想著事情沒留意。
五條悟對旅客裂開嘴角露出八顆牙齒笑著，那笑容看著開朗但眼神殺氣十足，感覺要是被盯上的人敢踏進來一步就有可能被揍翻的兇惡。像一頭過分修長的北極熊似的。
旅客立即收回腳。電梯門緩緩合攏。終於把煞星帶走了。
五條悟和夏斐然在電梯裡一前一後站著，相顧無言。
周圍的鏡面卻在反射著對方的每一個小動作和流轉的眼神。
她在他身後很顯然的不安。長髮垂落在胸前，遮掩著臉龐。害得五條悟很想給她撩起頭髮掛在耳後。想要聽她說話，像平常那樣吱吱喳喳，一起吐槽一起笑。
她不是最喜歡他了麼？
他原本對此確信無疑。但她這樣的反應讓他有點不會了。什麼意思？說退縮就退縮，經過他同意了嗎？
被暗中盯著的夏斐然感覺背脊一陣寒顫。她覺得五條悟是在一直看著自己，雖然沒有確認，但她直覺五條悟現下心情非常不好。不然怎麼會忍得住不說話的呢？
這傢伙其實聒噪得很，就像個多動症問題兒童，需要無時無刻的釋放精力，跟別人搭話獲得關注。
他為什麼在那裡忍著啊。
夏斐然想，該不會是認真的吧，剛才的告白？覺得自己沒好好回應生氣了？
叮——抵達相應樓層，電梯門緩緩打開。五條悟先做的不是長腿一邁，跨出電梯，而是反手摸到她的手腕，牢牢握住。
夏斐然「呃」了聲，疑問的眼神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五條悟依然沒回頭，握緊了就往外走。拉著夏斐然走出來。
在寬闊氣派的走廊裡大步流星。夏斐然被他帶得小跑，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你別走那麼快，慢一點。」
推開酒店門，夏斐然被大力往裡推。踉蹌著勉強站好，剛回過頭門落鎖了，他堵在門口，用力按著門口的時候，背肌運動時撐起單薄的上衣，能看出來緊繃的肌肉，線條流暢。
但此時給她的感覺，莫名帶了幾分威脅感。
她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有點微妙起來。捏著手指在原地，小心叫了聲「悟」？
轉過身來的五條悟，藍色的眸光亮度驚人，緊緊盯著她，她一時頭皮發麻，不自覺後退一點，沒設防他突然向自己走來，不說話時的嘴角抿著，漂亮精緻的臉顯得有點肅殺的美麗。
夏斐然咽了口水，本能地從手臂戰慄到胃部。腿肚發軟，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他一面摟腰一面箍著雙手摁在玄關的嵌入式裝飾台上。她幾乎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地被他抬起，坐在上面。
「你你你……你在幹嘛？」夏斐然扭了扭發紅的手腕，腳不沾地的，有點搖搖欲墜的錯覺。
「這不是很明顯嗎？」五條悟彎腰低頭看著她想要閃躲的眼睛，「你為什麼要躲著我？我剛剛，應該說得很清楚，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他的每一個字都咬著她的耳根，沿著耳道進入，滲透咽喉和肺部。
癢得不得了，心臟不由得震顫。
夏斐然低著頭想要躲開他的直視，但他過於直白，強行鉗著她的下巴抬起來對視。她無處可逃，連同臉頰的紅雲和眼底藏不住的羞澀和一絲幸福來得太快的驚疑。
「你沒聽見？要不要我在你耳邊大喊？」他作勢真要咬著她的耳朵喊著我喜歡你這幾個字，夏斐然趕緊按住他的胸口，連連開口說著我知道了。
「那你還躲我？」五條悟的聲音有點委屈。
夏斐然想說話。一時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要怎麼解釋呢？要從她打小習慣被親媽毫不猶豫拋棄，她對一些承諾和責任沒有丁點信任。還是說她對待感情可以是單方面的默默喜歡，但很難在變成雙向以後能維持穩定。因為她沒有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嘗試成功維持過一段長時間的正向的感情。
她的所有嘗試和信心都在小時候被最親近的人徹底摧毀。
表面上她看上去還是一個正常人，但實際上只有自己才知道，一旦關係再往前變深一些，她就感到非常的恐慌。
「我……」她聽見自己遲疑開口，「我只是不敢相信。」
被這雙乾淨純粹的藍色眼眸看著，夏斐然沒有退路，只能說出心聲。
「只是，我沒有過那樣的經驗。我可以對你好，因為我習慣了單方面的付出，這樣是安全的，當我感到傷害了隨時可以收回。但現在……」夏斐然努力組織語言，在混亂的腦子找出一些邏輯，「但你也喜歡我，我根本沒法控制你對我的喜歡……」
她沒法控制他能長時間對自己好，沒辦法期待他能像自己理想中的那樣喜歡自己，甚至在他沒有表現得跟幻想中的一樣，會覺得失望。
就像她看見他跟前台的經理說笑，她會突然覺得心口一抽，很是嫉妒。
她就是沒法控制這樣的情感泛濫。
她唯一能控制的，就只是把這樣的自己攤開給他看，讓他看清楚。別以為她幫了他，他就必須回報她的感情。
她並不需要。
五條悟聽了，頭微微一歪。突然咧嘴笑：「哎呀哎呀，原來你也是會嫉妒的！你就這麼喜歡我。」
他用一副自豪的口吻說著，抬高她的下頜。
「我是在向經理取經，要怎樣才能追求像你這樣的女孩。現在我懂了。」
他的眼睛越來越近。
「對付你，打直球，做了就對了。」
就不能讓她有胡思亂想的空間。
往後退留給她思考的空間，他保證第二天這女孩就得跑。
她太沒有安全感了。
她需要他全部的印證。
那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咬住了唇珠，碾壓著品嘗著。絲毫不給她透氣的空隙。
她喘不過氣來嗚嗚的叫。
他順手把她摟起，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路吻到床上。
第46章 上分
「嗚嗚，等等！」
換氣的間隙，夏斐然連忙喊停，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她完全怎麼會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抵著的雙手被拉開摁到頭頂了。微微的熱息噴在她的臉上，俯視著自己的那雙藍色眼眸變得深沉。他揚起嘴角，笑得有點痞壞：「嗯？難道是第一次，看不懂我在做什麼？」
夏斐然的臉爆紅。下意識地偏過臉，舌頭打結：「誰說我是第一次，我我、我經驗豐富！」看過畫過腦過寫過！二次元老司機絕不認輸！口嗨從不輸人！
「哦，那我可以放心了。」
她身上的所有鉗制忽然消失，隨之而來的，床榻凹陷。他跪了上來。反手脫掉上衣。
夏斐然被他賁起的胸肌腹肌震驚得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心想我可不喜歡肌肉男。但實際近距離看到富有彈性的肌肉線條時，視覺衝擊令她整個大腦宕機。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
超級Q彈有力量。明明穿上衣服看著精瘦修長的身材，怎麼一脫衣服就變得有點嚇人了呢。貓貓長了肌肉跳到她跟前，理直氣壯要求蹭蹭摸摸。
光是觸碰她就有點抵擋不住攻勢。
五條悟將她撲倒，在耳邊問她要不要，那輕聲簡直魅惑到骨子裡，又輕又癢，直鑽到心臟深處。都到了這地步夏斐然的理智已經飛到天外，日思夜想的大帥哥就在眼前怎麼可能忍得住啊！
一時間，什麼顧慮什麼糾結什麼喜不喜歡的通通滾蛋。夏斐然嘗試回手抱住他的背脊。手指輕輕摩挲著隆起的肌肉。他忽然像是被電了一下，整個人微微顫抖。
「怎麼了？」她嚇了一跳，沒見過他這樣的反應。
他沒說話，只咕咚了一下口水。垂在視線內的脖子修長，喉結突出，在面前一上一下的滑動。肌膚微微滲出紅色。
夏斐然盯著他的喉結，不禁也吞了吞口水，只感覺心臟灼燒起來，乾燥得迫切需要安撫。
兩人耳鬢廝磨著，他的發相對她的有點硬，在她的皮膚上拓出一片連續的紅。她眨著眼睛看向套房裡華麗的天花板，視線模糊，水漬溢出眼眶，骨頭有些酥酥麻麻的，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
過程有一點困難。她需要時間和空間適應他的存在。額頭都沁出汗珠，渾身汗濕黏糊糊的。他啞著聲音問現在好了嗎？她還是咬著牙搖搖頭，艱難地蹦出兩字等會。
幸虧之前跟他練習過一段時間的體能，不然她肯定會在開頭就直接放棄。可就算是這樣，後腰還是有點扭到的感覺。有些酸澀。
他撫平她的鬢髮，嗤笑著出聲：「看來你還是需要多加練習啊，體力太差了。」
這時候她很想痛罵貓貓的霸道，但是已經說不出聲，聲調變形，只剩下一些咿咿呀呀。他一邊游刃有餘的，一邊笑她，說她是小孩子嗎，只會這樣叫。過了一會又低聲說，小朋友叫得大聲點，沒聲音不夠爽。
氣得本來手腳發軟沒有力氣的夏斐然，攢夠了力氣想要咬他一口。可惜貓貓皮太厚防禦值點滿她壓根奈何不了他。
黑甜的夢襲來。夏斐然翻身睡了過去。
只是稍微運動了一下的五條悟坐起，去浴室沖刷了身體。出來後聽見夏斐然的手機在響，看來電是方知嫻。
五條悟懶洋洋地擦著頭髮坐在夏斐然對面沙發上幫她接聽電話。
「喂喂，這裡是斐斐男友五條悟！有事請講。」
他過分明快爽朗的聲音令對面沉默一瞬間。不過很快對面的八卦之心遠遠超過吐槽的衝動。
先是驚訝一大串「你們關係果然不淺嘛發展到哪一步啦」，然後探聽他們旅遊的細節。
五條悟笑著回答她是我的了，篤定又自信，充滿貓貓式莫名驕傲。
方知嫻不知有沒有聽出他的潛台詞，反正是誇張地應和著。最後才悄悄低聲告訴他，說是要轉告夏斐然，她媽媽精神狀態不太好，有點崩潰，有可能電話騷擾，這段時間暫時不要回來了。
五條悟眨眨眼，笑容變冷：「哦，看來我下手輕了，就應該徹底擊穿他們那些人的自尊心才對。」
要不是跟夏斐然有血緣關係，他都想親自踏平所有礙事的人。
「哈哈哈哈，比起你來做，斐然會更想親自動手吧，你別給她太大壓力哦，不然的話，我就會把斐然搶回來。就這樣，拜拜。」
方知嫻完全不給貓貓發揮的機會，把話撂在這就跑。五條悟被嗆了一下，這才突然發現，夏斐然其實人緣很不錯。就算沒有他給她出頭，她還是能靠自己解決的。
他的重要地位忽然間極速下降。
五條悟深深地感受到危機感。
下半夜夏斐然渴醒了想喝水，剛轉身就對上一雙暗夜中湛藍發亮的眼睛，簡直要嚇死人。
「你幹嘛？」不睡覺在旁邊嚇人。
「你醒了？」五條悟的語氣很歡快，說著就挨過來，燙熱的氣息貼上她的唇。
她現在需要的可不是這個！好渴！她想喝水！而且還想上廁所！
她一把就推開五條悟，把高大健碩的男人推倒在床上。
這麼容易倒的嗎？
夏斐然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但疑惑只停留一秒鐘，她趕緊起來。
手被拽住了。
一回頭對上可憐巴巴的表情和敞開的姿態。
「你要去哪？不要我了嗎？嚶嚶嚶，你怎麼能這麼無情，玩了我就要跑。」
救命，她用力甩了甩貓貓的鐵手。
「我口渴……」她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說想去上廁所，只好先挑一個說。結果他立馬把她摁回去，熱情地說他幫她倒水。
夏斐然不自覺夾著腿坐在床沿，欲言又止。
等他回來給她水，她的表情有些難看，但還是抿了抿。
「嗯，好的，謝謝你。」客套話說話又準備起身想走，五條悟把杯子精準丟到遠處桌面上，再次一把拉住夏斐然。
又拿出一副哭包子臉。
夏斐然忍無可忍了。
什麼帥哥濾鏡散了散了！
「我要上廁所啦！你別拉我！」
誰知這才是她噩夢的開始。
「啊，那個呀，早說嘛……」他的語氣忽然變得輕鬆，上前一把公主抱她。
夏斐然慌了：「你幹嘛幹嘛，我一個人就行。」
「我怕你半夜上廁所會滑倒，我幫你啊。」
「幫？幫屁啊幫。」
「我在旁邊看著你，你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的。」
一邊說著一邊朝廁所移動。
眼看廁所近在眼前，夏斐然卻只覺得全身發麻，身體僵硬。
他他他，是打算要從頭看到尾嗎，天啊好變態，他真的太變態了。
她幻視了一些非要半夜起來陪主人上廁所的貓咪。
「哎呀害羞了嗎？明明剛才都看過了，不習慣的話多看幾遍就好了。你說做不到？沒關係，那就從我先開始做起吧。我可以隨便讓你看哦……」
別說了啊啊啊啊。
夏斐然手背都要紅了，捂住他的嘴巴幾乎是哭著的被他抱進去。
第47章 番外一 拚命學分
任何的快樂都需要用代價來換取。
當夏斐然結束旅行回到國內，站在大學門口的時候。
她低下頭，雙手合十，面露慌張，非常慚愧地發現自己錯過了開學的時間。今天已經是九月十七。
身旁一道高挺得相當過分的影子遮擋她懺悔的手勢，咬著剛在門口人家老闆娘看他帥氣的份上送的捲餅，站在她旁邊毫不留情嘲笑：「你也是厲害，我以為你第一時間回來是要收拾家裡的爛攤子，沒想到還惦記著這個。」
夏斐然踮腳報復性地一口咬在他嘴邊的捲餅上。五條悟小墨鏡下的眼睛一彎，撕了半邊塞進她的小嘴，手指伸進她柔嫩的口腔，然後往旁邊拉開。
嘿嘿一笑的時候就算長著一張帥氣臉蛋依然抵擋不住變態氣質。
夏斐然嗚嗚兩聲，終於從他的揉弄之中奪回自己嘴巴的控制權。揉了揉發紅的臉蛋，她瞪著五條悟：「你幹嘛弄我的臉。」
五條悟彎腰低頭：「沒有啦，就是想到一些澀澀的畫面，就是想那樣做。」
這隻厚臉皮的貓！夏斐然立即東張西望，所幸大白天的上課時間，學校外面沒有很多學生。自從兩個人有了親密關係之後，他真的能隨時隨地發情，那架勢就跟非要把她日日提去鍛鍊一樣。太可怕了。
夏斐然可不能被他這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傢伙帶歪。她可是一個沒有拿到畢業證，學歷還是高中的可憐學生！
絕對不能阻礙自己讀完大學。夏斐然可不管家裡的那攤子爛事，也不管這傢伙對於兩人甜蜜世界被打斷的不滿。
她必須得順利完成學業。
儘管五條悟那傢伙看著很不靠譜，但陪著她去行政樓走流程辦理各種繳費業務還是很給力的。夏斐然名下所有的卡和資金都停了，屬於她的一套小房產也發生所屬權變動。沒有錢交學費，住宿的地方只剩學校外面沒回去看一眼不知道還在不在的租屋。
五條悟看著她，她對上他的視線。他正從自己口袋拿出信用卡。
夏斐然按住他。反手掏出自己的手機。
「我這些年攢了一點私人小金庫。」
突然被拒絕的五條悟馬上耷拉著肩膀，抱著她的手臂蹭了蹭：「不嘛不嘛，用我的啦，男朋友的作用之一不是幹這個的嗎，這是我的專屬職責！」
這傢伙能不能別那麼嬌俏啊。雖然是很好看很可愛。
辦理業務的小姐姐沒憋住笑，還有人都忍不住拿起手機想要拍照，五條悟醒目的白髮和漂亮的容貌實在過分招搖。
「別拍別拍，他不是明星哦。」
但夏斐然想不到的是事情只是剛開始。
成功繳費後，她趕緊聯繫導員拿書拿課表報告行程處理一大堆的雜事，回去處理租屋裡的東西。
五條悟在她忙得飛起的時候比較安分。租屋跟她離開之前一模一樣，好好地保存著。五條悟感嘆時間過得真快，這是他和她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居然一點都沒變。
夏斐然心裡想，那可不是第一次見面。她都不知注視他多長時間了。
當然這話可不能說出來，讓這個傢伙眉飛色舞的，更加蹬鼻子上臉。
只是她也有一些感慨。現世的時間只流逝了兩個月，但從她進入循環到神的領域再攪進家裡的混賬事，一圈過來好像已經過了一輩子。
她變得跟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了。再也不是社恐、膽小、退縮、活得戰戰兢兢的女孩。
她看向五條悟，笑了笑。
五條悟有些不知道她為什麼在笑，不過既然在笑，代表心情很好吧，心情很好能不能做一做呢？
抱著直接上臉的心態，他成功遭遇她的鐵面無私滑鐵盧。
中午導員約她出來吃飯加談心。沒有意外的，她挨批了。
夏斐然誠心懺悔。
導員看了看她的人形掛件大帥哥，好不容易挪開視線看回夏斐然的臉。
語重心長：「夏同學啊，專心學業啊，拿到畢業證比什麼都重要啊。」
夏斐然深以為然。
下午趕緊收拾麻溜趕去上課。只是她一出現，課室就出現一陣小小的無聲轟動。
大學生都很有素質。
大學生只會在社交軟件各種發瘋。
走一步跟一步的五條悟瞬間引爆校園熱點。
夏斐然抱著課本，從無數人的注目禮下，被迫從坐得滿滿當當的後排，一臉悲壯地走到空蕩蕩的前排中心，落座。
顯然台上的年輕助教不夠穩重，盯著五條悟發愣幾秒，禁不住問他是哪位同學。五條悟開朗地介紹自己，聲音清朗。她敢打包票這個大教室的人都豎起耳朵正在聽著呢。
不到一分鐘時間，大家都知道這傢伙姓名年齡身高體重腰圍興趣愛好……
夏斐然在旁邊聽得腳趾摳出一座城堡。對不起！她居然覺得自己不是社恐了，她太狂妄了！
她展開書本擋住自己的臉，試圖掩耳盜鈴，很不幸被五條悟最後的一句總結陳詞給出賣，他一把抱住她，大聲說：「我最喜歡夏斐然了，她超級可愛的！」
vocal！！！為什麼要把她的名字都報出來啊！這個可怕的社交恐怖分子！
下課鈴響她幾乎是以最快速度衝出教室門口。
「課間時間確實很適合運動一下呢。」
五條悟邊吃著跟後排同學搭訕要來的零食，邊悠閒地跟在她身後說話。
夏斐然忍不住了，一把將人拖進走廊的角落。
「悟！你能不能低調一點啊。」
她漲紅著臉。入學三年她都沒有被所有人認過臉，今天就一節課時間，恐怕誰都能認出她來。
五條悟的存在感影響力，在現世依然恐怖如斯。
聽到她的請求，五條悟歪了歪頭，然後問：「誒，我只是很普通地走進來，很普通地回答老師的問題，很普通地跟著你。我，有什麼做得不對嗎？」
夏斐然一噎。
仔細回想整個過程。
好像是他所說的那樣。
他只是很平常地行動，也沒有展現他任何的跟普通人不同的力量。只是單單存在，就已經吸引很多人的目光而已。
至於社牛的部分，好像也沒有超出一般社牛同學給人的印象感受。
夏斐然愣了愣，待在原地。五條悟抬起她的下巴，搖了搖，藍眼閃閃的：「我會讓你很丟臉嗎？我做得不對？還是說，你其實不歡迎我在你身邊，讓你變得……受人矚目？」
他每說一句話，夏斐然就輕輕發抖一下。
五條悟說得對。是她的心態有問題。成為別人話題中心，被人議論著，被人注視著。那又怎麼樣？
不會再因為別人的目光動搖，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不管是惡意還是好意。她始終都是她自己。
何況，如果沒有五條悟陪著她。她今天只會一如往常地體驗過去的日子，絕對沒有機會體驗難以想像的事情。
事情不是會變得很有意思嗎？
夏斐然握住他抵著自己下巴的手指，燙熱的，真實存在的。
她握住、拿起，放在嘴邊親了親。
「不討厭你，我最喜歡你了。請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吧。」
五條悟低頭親了她的唇。
笑容明亮。
心裡卻想：笨蛋，示弱一下就上當了呢，果然很好騙。
第48章 番外二 跳坑學分
夏斐然忙著搞學業專注上課攢學分的時候，五條悟也在忙他的事情。經常會動不動消失一段時間，壓根不知道他的行蹤。
以貓貓的黏人程度來說，夏斐然並不擔心他不會回來，甚至有時候沒有察覺他的離開。夜深人靜之際，她正在努力肝小組作業PPT，那傢伙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從後面摟住她。
她連回頭都沒有，只說了聲回來啦。
這下五條悟有點不爽了。
大掌一下子把她的電腦屏幕給擋住。
「乖，去旁邊自己玩去。」夏斐然嘗試哄著他，把他的手撥到一邊。繼續在鍵盤上敲打敲打。
五條悟旋即一隻手把她壓進懷裡，一枝手蓋上筆記本電腦。
夏斐然被他壓得嚶嚶叫，轉身就被弄到床上去了。
馬尾散了，衣服亂了。
這傢伙真是的，她現在感覺自己在家裡養了一頭大型貓科動物。任性得很，不管她是什麼狀態，不分場合時間就有可能隨時隨地上來貼貼。
氣得她對準他的胸口，用上他平常教的方式，連錘他好幾下。
但一看他白色睫毛眨啊眨的無辜樣子就知道無關痛癢的程度。啊，真是氣死她了。
不聽話的貓咪，武力值又那麼高，她沒有什麼好辦法對付他嘛。
「終於不掙扎啦？」五條悟俯視著她，見她不再亂動，嘿嘿一笑，「我好久不見你，想你想你。」
什麼好久不見，這還不到24小時。
他想人的方式太過奔放。夏斐然皮膚發起熱來。
剛開始她還走神明天就是ddl，還有十幾頁沒有做完，但五條悟的進度太快，腰間一麻她整個人軟了下去，但她根本沒法控制。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隔壁沒住人，哪怕每天晚上都這樣，應該也吵不了別人。
他的肌膚很暖，甚至有點燙，相對她而言過分的硬了，一運動肌肉繃得緊緊的，她想推開都難。就只能由著他碾壓著自己。
他喜歡看著她的眼睛，關注她的表情。她有一次問他為什麼那麼喜歡看。他唇角彎得很好看，說出的話卻十分惡劣。
「因為我想看看能把你弄成什麼樣的表情啊。」
一句話差點讓她當場破防。
這些天來，她對於這些事的下限也是不斷刷新，現在再讓她聽見這樣的話她肯定能回懟過去。
但這也讓她清楚地意識到貓貓真的是很喜歡折騰她。
今晚體力超負荷。幾輪過後，夏斐然喘著大氣咬牙起來穿衣服繼續敲鍵盤。ddl的可怕之處連五條悟都無法消除。
他懶洋洋地撐著頭看她用手搬動自己無力的雙腿，好心地問要不要幫忙。
夏斐然當然要。但他的惡劣事跡太多，她下一句就問他要什麼代價。
五條悟摸摸她的頭，撈起她的腿把她放回床鋪中央，蓋好被子，只露出一張憔悴的臉蛋。
氣息噴在她的眼睫上。
「你是我女朋友，怎麼可能這點事都需要代價？」
說完他就到了她的座位上幫她做完剩下的任務。
夏斐然以為他只是過來抱她下去坐好，結果把貓貓想得太壞了，他居然是在幫她搞PPT。
天啊，她真的好感動。有一天貓貓變得特別穩重特別好啊。
第二天她就被打臉了。
做完報告下來以後，五條悟直接招手把她喊出來。
夏斐然很奇怪，這傢伙從來沒有嘗試過打斷她的正常學業生活的，今天是怎麼回事？
一出來就聽見他說：「走，我們去執行任務。」
「哈？」等會，不是，中間她是不是跳集了？要去哪，幹什麼去啊？
五條悟邊牽著她的手往前走邊解釋：「我跟神籤了交易，要為他們執行任務，你作為我的契約人，當然要跟我一起去，前段時間我找神溝通過了，他們說可以，還會給你一些技能防身。」
說著就踏入次元振盪形成的圈子。一眨眼，他們走出圈子後，就出現在不同的地點。
「放心，這邊的時間流速不影響你的世界線。」
五條悟貼心地幫她提著筆記本，拿走她手裡的筆。
如果不拿走的話，她的筆很可能就要毀在他的無下限術式上，多不好。她會生氣的。
夏斐然捏緊拳頭，一拳揍向他的肚子。
這肯定是打不到的，但她磨著牙。五條悟順勢假裝揉揉肚子，撒嬌著說：「好痛啊，你的力氣又變大了一點，可喜可賀！」
夏斐然不覺得可喜可賀。她只知道原來昨晚上他熱情如火幫她解決作業就是為了今天的任務。
果然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她被他拉著一起跳進神的坑裡頭了！
***
解決完任務回來，夏斐然筋疲力盡地躺在租屋休息。
入睡前隱約聽見耳旁有個小小的提示，說什麼技能升級，請及時查看。她來不及看就睡了過去。
半夜有人摸進她的衣服，她條件反射地給了對方一肘子。
一陣倒吸氣響起，夏斐然模模糊糊地看見五條悟在揉胸口。
演，她都半夢半醒了還在演。真夠敬業的。
但很快她就被五條悟抱著各種搓揉。熱得她快發瘋。空調也不給她打開一下，熱死啦。
她再度出擊，膝頂了他一下。
這下抽氣聲明顯得她不能忽略了。
「嗯？真打著你了？你少騙我。」夏斐然揉著眼睛，看他撐在自己上方，僵硬著不敢亂動。
但那樣子越看越不像假的。
夏斐然疑惑著問：「你怎麼突然變弱了，又被封印啦？」
五條悟深深吸一口氣。狠狠懲罰地咬了她一口。
「我很記仇的。你撞了我一次，我就要報復你。」
夏斐然嗚嗚地求饒著。下次！下次她絕對不會再莽撞了，說真的！
就算她是這樣保證的，可是五條悟興致變得很高，完全不打算放過她。
她麻了。
第49章 番外三畢業學分
自從被五條悟坑了以後，夏斐然的日子就在上課攢學分做作業攢學分去找實習之間的縫隙，還得陪他去參加各種各樣奇怪的任務。忙得腳不沾地，腦子都要停擺了，可這傢伙仗著自己能自我修復，真的像個工作狂一樣。絲毫不覺得累。
反正腦細胞燒光了還能自己長回來。那可真是太方便了不是嗎？夏斐然不得不羨慕起這種天賦。五條悟興致勃勃地說要教她，說不定她能開竅。她真覺得他瘋了。鬧到最後還不是只是趁機占她便宜，親親貼貼說這樣能傳遞一些能量和天賦過來。
她問他是不是去參加了什麼奇怪團體的演說，神神叨叨的可怕。要不是那張臉長得太好看，她分分鐘有可能把他踢下床。
當然能不能踢得動那是另一回事。
總之，打打鬧鬧的日子很快就過去。夏斐然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五條悟看了看手機，貼過臉來蹭著她的後腦勺。
「斐斐~~」
又用上了那種特別嬌俏的像小孩子一樣撒嬌的語氣。
「怎麼了？」
現下他們不在現世線。正走在另一個世界的東京街頭。巨大的紅色高塔聳立眼前，夏斐然拿著拍立得在拍照，吐出一張張技術絕佳的照片。記錄著她與他一同走過的異世界的旅程。
這次他們又修復了一些這個世界違反常理的bug。正等著回程。
他突然貼過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夏斐然發現相處久了。這個傢伙就是那種很喜歡肢體接觸的類型。毫不猶豫就能獻出自己的胸膛和懷抱，喜歡摟著別人、喜歡貼臉、喜歡抱抱。
總而言之，他是個很喜歡人類的正常人。有時夏斐然也覺得他這樣子有點正常過頭了。一般而言，在漫畫設定中強得是人類天花板的人，心理不應該多多少少有些凌駕他人之上的傲慢和不屑麼？
可貓貓就是貓貓。他看上去是那樣的容易親近，不熟的時候已經很社牛很容易打成一片，熟了以後更不得了。她反正是被纏得厲害。尤其是喜歡纏著她做那樣的事。
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某方面有著過於旺盛的需求。
他卻嘟著嘴巴委屈，說他就是喜歡抱抱嘛，喜歡的人想要更加親近，親近著自然就發生關係，這樣也不對嗎。
是是是，他總是很有道理的。
夏斐然嘆氣，他的身體真的好得過分，她被迫跟著變強了。
風吹起路旁的櫻花時，剛好下了一陣櫻花雨，櫻花樹很高，櫻花飄落的範圍很廣，半空飄轉的速度也慢，看上去慢慢悠悠的，漫天飛舞。
搭配著遠處紅色東京塔，塔下密集的城市風景。
那鏡頭簡直絕美。
夏斐然繼續喀擦喀擦。沒有留意他貼過來喊她的名字之後想要說什麼。
等那陣櫻花雨落完，滿地都是櫻花時，五條悟牽住她的一隻手。
「還覺得做任務很無聊嗎？」
夏斐然踏過櫻花。心想真話可不能那麼容易就說出口。如果她說從一開始她就不覺得無聊，只覺得能跟他在一起，就算付出代價，跳下坑底，她去哪都願意。
是他給她在現世生存的倚靠。不是物質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在最及時的時候出現，停在那裡，等著她靠近。卻也不會因為他的想法而左右她的做法。
他只是在默默等著她靠近而已。
面對這樣的貓咪，她怎會覺得跟他在一起是無聊的呢。
但她知道如果把所有的話都說出口，這傢伙一定嘚瑟得尾巴翹上天，會變本加厲地在晚上欺負她。
她最近的運動量真是夠了。
因此夏斐然只好裝了起來，乾巴巴地說一聲：「不無聊，有時挺好玩。」
五條悟噗嗤一笑，長長的手指戳她的臉頰：「說謊，明明眼裡寫滿了我好喜歡、超級喜歡的，跟悟在一起哪裡都是天堂之類的話。」
「喂喂，別給自己加戲！」
「明明就是，嘴硬。」他罩住夏斐然的腦袋，不讓她繼續跳起來打他，「好啦，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今天是你要回去拍畢業照的日子哦。」
「誒！這麼快！」
「是的！快回去吧。還有，恭喜你，順利畢業。」
夏斐然忙起來把領畢業證和拍照都忘了，不是五條悟提醒她真要出大事。
有時他，就還，挺靠譜的吧。
她戴著學士帽站在人群中配合拍照時，站在攝影師後面的五條悟高聲指揮著大家排好，擺好姿勢。
她剛想露出笑容，這傢伙拍拍手掌，大聲說：「給我女朋友讓一下，她得排前面中間才能看到臉。」
攝影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班裡所有人盯著他，女生們嘻嘻笑著。夏斐然臉燒得通紅打死不肯從原地挪位。
結果另一道女聲也跟著湊熱鬧：「斐然！說你呢，你個子那麼矮心裡沒點數麼，站中間唄客套什麼！你又不擋別人臉。」
另一個滿身名牌的大小姐方知嫻也站在攝影師的另一邊。
這下班裡的男生也跟著沸騰。
攝影師又默默看了方知嫻一眼，吞吞口水。他被夾在兩隻社牛之間卑微求生。說話指揮之前，這帥哥和美女已經嚷嚷起來，說要這樣那樣的。
夏斐然用手裡的證書捂著臉，就差原地去世。
這兩個傢伙是來幹嘛的呀，是來給她製造難忘的畢業回憶的嗎？
夏斐然生無可戀地被擠到前排中間，小心道歉著走到他們指定的位置上。然後五條悟和方知嫻來了興致，旋即開始隨機指著其他同學，有模有樣地指揮著他們調換位置、整理學士帽、衣袍，兩人越發來勁。
被隨機指到的人限時體驗了一把夏斐然複雜的心理活動，畢竟同時被大帥哥和大美女注意並關心的機會並不多。
連過來合照的教授們和助教導員都不能避免。
鬧哄哄一遭後，五條悟和方知嫻終於放過他們。
喀擦喀擦。
畢業照很快拍好。
攝影師擦了擦冷汗。
真是完美的照片呢。
夏斐然在校三年都很低調，但最後一年真是比誰都出名，甚至名聲都傳到隔壁院校。
走在路上，她身後跟著的白髮帥哥和千金大小姐相當扎眼。
「斐然，我今天特意過來的，該怎麼謝我？」
方知嫻搶過挽著她的一隻胳膊。
五條悟也不甘示弱。挽住她的另一邊。
「是我提醒她的，不然她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哦。」
「所以，你到底要跟誰吃飯？」
五條悟和方知嫻異口同聲問著。
夏斐然頭都大了。
「一起？」
「不行！」
啊啊啊，這兩傢伙怎麼莫名其妙扛上啦？放過她吧。被圍觀啦。
最後還是三個人都坐了下來。
夏斐然擦著汗。下一次絕對不要讓他們碰面了。她又不是棉布娃娃，會搶壞的。
第50章 番外四任務學分
五條悟很清楚地知道，夏斐然是因為可以跟他在一起，所以願意付出任務的代價。他之前說的因為太寂寞所以想要拉著她一起的話，都是藉口。
實際上他跟她是契約的關係，她無論如何都會被捲入其中。
大部分的任務都不那麼輕鬆悠閒，更多時候就像從前他拔除咒靈一樣，任務危險度拉滿。他早就習慣那樣快節奏的生活，但她顯然沒有。
她還得兼顧現實生活。
表面再怎樣表現得其實跟他沒關係，他早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還挺可愛的。
有一種感情在他的內心深處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爆發。就像慢速播放的巨大轟炸。他看著她一點點成長起來，變得越來越堅強，嘴硬，當然拳頭也變得很硬，經常對他口是心非。
可那樣的一切，卻讓他感到所有的付出是有回饋的。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沒有盡頭的任務。
他所做的，她也在見證著。
「所以，這就是你經常黏黏糊糊的理由，你太喜歡我了？」
她奮力從他的懷裡掙脫，沒能成功，氣鼓鼓地待著。有著溫熱的體溫、心跳聲劇烈。
抱在懷裡像是能舒緩內心過去的一些心結。
「對啊，因為太喜歡你了。」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連最強都無法用言語恰當地描述他對她的感受。
只是希望她能夠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我發現你很沒安全感。」
她說著，摸摸他的下頜，嘆了口氣，像是不忍心看到什麼似的，踮腳親了親他的喉結。
他忍不住吞口水。
她也嘶了一聲。嘟囔著真是該死的性感。
如果她覺得性感的話，他會把那些方面全部不保留地展現在她的面前。大方自信的，沒有一點欺騙和藏匿。
夏斐然果然紅著臉說夠了夠了，可以了。
都說她其實是個膽小嘴硬的小傢伙吧。
但他更希望她能在危險的任務中感受到更多的樂趣。帶著她在任務期間到處轉著美景是一樣，再查攻略帶她吃好吃的也是一樣。
夏斐然說她從未在短時間內遊覽過那麼多不同的風格迥異甚至奇怪的地方。
整個人興致勃勃的。看上去不像是沮喪的樣子。那真是太好了。他可不想看到她有一天對這些任務厭煩痛苦的樣子。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他會選擇把所有的代價轉移到自己身上。
有自己扛著就夠了。
「你在想什麼呀？」夏斐然站在路邊石墩上拍了拍五條悟的額頭。他有時會戴著眼罩，那樣的話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讓他看著很神秘，完全不知道會在想什麼。
她拍了拍他。他嘴角一敲，握住她的手放嘴裡作勢咬了咬。
真是調皮的小貓咪！
「我是在想，哪裡有上次我吃的那種特別好吃的甜品。」
是嗎，剛才明明看著不像開心的樣子啊，他又不是她這種臭臉星人，閒著沒事的時候臉就看上去臭臭。
她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最後只能說：「別想啦，我想到一家，我帶你去吃。」
五條悟的口味基本是甜的就吃。其實也挺好養活的。某種意義上說，他也不挑嘴。她曾經做過飯菜，不太熟練，鍋都給她鏟子給崩了一小塊，他吃起來卻說味道還可以。
她嘗試著，完全不是那一回事。鹽多了，有的沒味道，有的太酸了。
沒想到貓咪為了吃她的飯居然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當然之後他默默買了食譜對照著做，帶著她一起，兩人分工合作，做出來的還算不錯。
想起那些生活有趣的事情，夏斐然忍不住笑出來。她想到有次燒菜放白酒調味，把這傢伙給干趴下。
酒醉後的貓貓眼神迷離、說話咕噥著，長手長腳的像個大號寶寶。
真的超級可愛。
夏斐然帶他去買甜品時，趁機在旁邊買了酒心的糕點。塞進他的購物袋裡。
他沒有一點點防備。
等任務完成坐在百米高的電視塔上，欣賞著城市燈光表演等待返程，五條悟臉微微紅著，眼神迷離地望著她。
夏斐然把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頭，幾乎要鑽進他的大衣裡面。
夜風呼呼地吹著，無人機群升起，夜空變幻出無數神奇圖案和文字。
在城市嘈雜的喧鬧聲中，她聽見五條悟摸著她的臉問：「你為什麼這麼好？你會一直都不變嗎？」
要不是看見他整個人都是微醺的狀態，她肯定要臉紅說不出話的。
但他現在是脆弱可憐小貓咪。
於是夏斐然也學著他摸他的臉，捏他高挺的鼻子。
能跟他像這樣一直待在一起，心跳貼近、近在咫尺。
她打心底就很開心。
「笨蛋貓咪。因為你也對我很好很好啊，你會變嗎？你不會，那我也不會。」
她頓了頓，抬頭親了親他的唇。
「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更多一點，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
五條悟聽到這話卻皺著眉頭。
把她的臉扳回來。
「我喜歡你更多。」
「我才是，我最早喜歡你的！」
「我才是……」
算了，不要跟他這個一口倒的幼稚鬼較勁了。
「那就一樣多。」
五條悟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他總是喜歡這樣摸她的頭，動作輕柔，帶著一點寵溺的意味。夏斐然想，這輩子她都沒有被別人這樣對待過，而想要隨意這樣對待她的人都被拒之門外，只有五條悟做起寵人的事，都顯得那樣的自然舒適。
到最後她也分不清是不是他真的比較喜歡她。她以前會計較的東西，現下，看著他，表演的燈光映照他雪白的皮膚上。
這副漂亮又蒼白的軀殼看著好像隨時會破碎的樣子。她不禁伸出雙臂抱住他。她不要他消失。她也不再計較著無關緊要的小事。
只要繼續保持下去就好。
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握住我的手，我們準備回家。」
夏斐然囑咐著醉貓五條悟。他聽話地伸出大手，全然包覆她的手。
面前出現透明的漩渦，風吹起他和她的衣襬，燈光絢爛，光影交錯著映亮他們的身影，在底下人們發現他們驚呼的時候，夏斐然牽著五條悟從百米高的塔頂一躍。
穿過漩渦。
回到她與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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