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毛x莉茲x我的狗
洛克洛克是個不太為人熟識的南部小島，常駐居民並不算多，基本靠海為生。
就在前不久，旅行中的奇犽和妹妹亞路嘉途經此處，打算休整幾日，順便到處逛逛。
小島不算大，但要玩完一圈也得費上幾天，奇犽決定先帶妹妹隨便走走。
「亞路嘉，你在這等會，我去打個電話。」
少年望著乖乖坐在長椅上眨巴著大眼回望著他的妹妹，勾唇輕笑：「就一會，我去去就來。」
「如果是小傑的話，我允許你打稍微久一點點哦！」
少年忍俊不禁，摸摸她的腦袋，便轉身到另一處去打起了電話：「喂？小傑？」
「抱歉抱歉，之前手機沒電了才沒接到，嗯？找我有什麼事……」
亞路嘉坐在長椅上踢著腳丫子，時不時看兩眼哥哥的背影，臉上滿是愉快的笑。
「梅麗，我把桑切爾花帶來了，請收下吧！」
「桑切爾花？啊呀，你真是的，戴維！」
亞路嘉注意到一旁的男女，看上去像是情侶，男方單膝跪地，向女方獻上了如火般艷麗燦爛的鮮花，女方害羞地撲進男方懷中。
亞路嘉捧著紅彤彤的臉眨巴著大眼看著他們。
「他們關系真好呀……」她嘀咕著，「那個紅色的花也好漂亮。」
「那是桑切爾花。」
在她發呆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女性嗓音闖入，亞路嘉愣愣地抬起頭來，才注意到跟前多了個黑色長馬尾的少女——
她和那對情侶不一樣，並沒有穿著島上特色的服飾，大概和他們兄妹一樣都是外來的游客。
「吶吶，桑切爾花是什麼呢？」亞路嘉不知為什麼對她頗有好感，或許是她看上去很友善。
「那是誓約之花。」少女又道，她祖母綠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那對情侶手中的紅色嬌艷花朵。
「桑切爾花是洛克洛克島特有的一種花，在當地，桑切爾意為『永遠在一起』，傳聞只要摘下桑切爾花送給珍視之人，兩人便能一輩子都不分開，所以也叫誓約之花。」
「永遠都不分開嗎？」亞路嘉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嗯，永遠。」少女回過頭來，看向底下褐色長發的少女，「你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來到這座島的嗎？」
亞路嘉眨巴大眼，搖了搖頭：「飛船的燃料不夠了，哦尼醬說得在這降落才行。」
「那你是為了桑切爾花來的嗎？」亞路嘉問。
「嗯。」少女點點頭，「我有必須要得到它的理由。」
「桑切爾花很難找嗎？」
「我不知道，聽說它只生長在島上後方的密林裡，那是一片當地人都很少涉足的原始森林。」
亞路嘉沉默了，善良天真的她忍不住擔心起面前這位看起來十分和善的陌生少女：「如果很危險怎麼辦呢？」
「那我也非去不可。」
少女垂眸望著亞路嘉，能感覺到她的擔憂和發自內心的善意，對她十分有好感：「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莉茲。」
亞路嘉從長椅上起身跳到地上，她個頭小，莉茲比她還高出一個頭來。
她仰著頭朝莉茲甜甜地笑著：「我叫亞路嘉，莉茲是要把花送給喜歡的人嗎？」
聞言，莉茲的臉浮上兩抹紅暈，她捧著發燙的臉，嬌羞地點了點頭。
亞路嘉笑得開心：「看來莉茲超級超級喜歡那個人哦！」
「啊，啊呀這麼說好難為情……但事實也的確如此啦……」莉茲手指絞著鬢角落下的一縷黑色長發，扭捏地說著，臉頰紅撲撲的。
亞路嘉正要說話，卻見自家哥哥已經打完電話回來了，當下朝他招招手：「哦尼醬∼」
「嗯，我打完電話了。」
奇犽笑著跟妹妹打招呼，一邊用余光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了此刻背對自己的少女。
他必須保持警惕。
亞路嘉從小便生活揍敵客家最隱蔽的地方，說是被關押也不為過，這樣長大的她自然沒有什麼心機，對外界幾乎一無所知。
因此他帶她到處旅行，也時刻告訴她不要輕易信任任何人，這一路上都沒有怎麼出過岔子，他很難不對這個陌生人起疑心。
但他不會在亞路嘉面前表現出來。
亞路嘉十分活潑地跳到哥哥跟前，拽著哥哥的手：「吶吶，哦尼醬，亞路嘉交到朋友了喲！」
「哦？跟我介紹介紹？」奇犽任她拽著，目光正式看向始終背對著自己的黑發少女。
老實說，有點眼熟，但說不上來。
亞路嘉依舊活力十足：「她的名字叫莉茲哦！剛剛在跟我介紹桑切爾花呢。」
「莉茲？」
奇犽念著名字，覺得更加熟悉了。
他那一聲輕喚，黑發少女身形一顫，有些遲疑地回過頭來，那一瞬，四目相對。
「吶吶，莉茲，這是我的哦尼醬，他的名字是奇犽∼」
亞路嘉並沒有注意到莉茲一直掛在臉上的和煦笑容破碎了，也沒有注意到奇犽那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
兩人之間的沉默，有些震耳欲聾。
數秒過後，有些遲頓的亞路嘉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正要發問，那頭莉茲率先背過身去。
「抱歉，我要告辭了！」
少女轉頭的同時，長長的馬尾在空中劃開一道好看的弧線，亞路嘉迷茫地眨巴大眼。
奇犽本來有些難看的臉色瞬間鮮活，他挑眉輕笑，衝著黑發少女的背影挑釁道：「亞路嘉，你上哪認識的這種鄉下老太婆的？」
話音剛落，黑發少女頭頂十字，憤慨地扭過頭來：「你才是鄉下老太婆！你全家都是！」
亞路嘉被莉茲這一吼嚇到了，連忙躲到了奇犽身後，奇犽笑著安撫妹妹：「亞路嘉不是鄉下老太婆，注意看，鄉下老太婆說的就是她那種大嗓門的土包子。」
說完，他抬眸朝莉茲得意一笑：「喲，這麼久不見，你這是見識到早婚的壞處特地從鄉下逃出來了嗎？」
「才不是！我還沒……」莉茲下意識反駁，但很快意識到說漏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奇犽的臉變成了得意貓貓的樣子，眼睛眯成倒月牙形，滿臉的嘲諷：「哦喲，當初嚷著拿到獵人執照就要回去結婚的家伙原來還沒嫁出去啊，讓我猜猜，是因為長得醜被拒婚了嗎？」
「才沒有！」
莉茲渾身的肌肉暴漲著，青筋在跳動，她憤恨地咬著牙，恨不得把他咬碎了。
「生氣的時候那張臉更加鮮活了呢，嘛，鄉下老太婆也就只剩下這點好的呢。」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沒人要嫁不出去的吧。」
莉茲在奇犽的輸出下，漂亮的小臉由白到紅再到黑，最後整個人褪了色，躺倒在地，靈魂從嘴巴裡飄了出來。
「哦尼醬！」
亞路嘉松開奇犽的手，跑上前去關心莉茲，一邊很懂事地替奇犽道歉。
隔了好一會，莉茲才重新上了色，緩慢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但卻自閉地抱住了雙膝，看上去受了極大的打擊。
「只要，只要……找到桑切爾花的話……」
她喃喃道。
奇犽聽不太清楚，亞路嘉倒是聽出來了，她睜大眼睛，回頭望哥哥：「哦尼醬，我們去找桑切爾花吧！」
「哈？那什麼玩意？」奇犽皺眉。
亞路嘉跳起來，抓著哥哥的手，滿臉認真：「哦尼醬，亞路嘉想要桑切爾花！」
奇犽看看一直念念有詞的莉茲，再看滿臉期待的亞路嘉，最後破罐破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桑什麼花嘛，給你摘一大堆都行！」
聞言，亞路嘉開心地蹦了起來：「哦尼醬最棒了！」
……
傍晚。
莉茲低著頭，情緒十分低落地坐在餐館裡，對面是奇犽兄妹。
「莉茲……」
「亞路嘉別管她，這樣的戀愛腦不管吃多少教訓都改不了她將來吃野菜的命。」
奇犽吃下一大口巧克力蛋糕，滿足地大呼一聲。
「真好啊。」莉茲忽然抬頭，朝奇犽看去。
那涼薄，帶著幾分刺骨寒意的眼神讓奇犽脊背都酸了。
「你干嘛，要變異了嗎？先說好我可沒覺得我說錯。」
她的表現讓奇犽莫名有些心虛。
「像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人，」莉茲忽然咧嘴一笑，有幾分陰森的感覺，「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任何人吧。」 ：
「哈？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
奇犽覺得她可能是戀愛腦壞掉了。
莉茲呵了一聲，突然指著奇犽的鼻子，像是詛咒一般出聲——
「我保證，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有人眼瞎了看上你的！」
奇犽不怒反笑，優雅地撐著腦袋，朝她帥氣一笑：「既然如此，來打個賭？」
莉茲皺眉。
「如果我成功讓人愛上了我，你——」
少年拉長了尾音。
只見他舉起叉子，指向了她：
「你做我的狗吧。」
轟隆！
方才還晴空萬裡，這會突然電閃雷鳴。
洛克洛克島的天氣一直陰晴不定。
……
#
第2章 亞路嘉x莉茲x森林
回到旅店的奇犽兄妹因為白天莉茲的事情稍有些分歧。
奇犽對莉茲的刻薄，亞路嘉都看在眼裡。她感到迷惑和好奇，同時也不理解奇犽為什麼只針對她一個人。
「嘛，其實也沒多熟，只是看不慣她那副戀愛腦的樣子罷了。」奇犽並不想多說這件事，拿上衣服洗澡去了。
亞路嘉在床上滾來滾去，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認知裡，奇犽對她十分坦誠，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敷衍過，就是旅途中也不見他對誰這樣「偏心」過。
一定有問題。
亞路嘉的臉鼓了起來。
奇犽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裡出來時，看到的便是亞路嘉趴在床上、鼓著臉生悶氣的樣子。
「怎麼了怎麼了，有誰欺負你了嗎？」奇犽取下脖頸間的毛巾，隨意地擦著頭發，一邊向妹妹走去。
亞路嘉憋了一會，瞪著哥哥，氣鼓鼓道：「歐尼醬和莉茲有事瞞著我。」
奇犽噎住：「我有什麼好瞞著你的？」
「你們兩個人好像關系很好的樣子。」亞路嘉悶聲道，說完便扭過頭去不看他。
奇犽滿臉震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那個鄉下老太婆關系好了？」
「歐尼醬只會跟親近的人吵架吧。」其他不相干的，他可是鳥都不鳥一下的。
奇犽無奈地扶額，然後伸手彈了下亞路嘉的腦門：「不要胡思亂想，我是絕對不可能跟那種老太婆關系好的，放心好了。」
亞路嘉捂著腦門，不解地眨眨眼：「莉茲看上去很好啊，歐尼醬真的不喜歡她嗎？」
奇犽一副吃了土的表情，然後伸手發誓：「別開玩笑了，就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絕了，我都不會看上她的。」
那可是滿腦子廢料的無可救藥的戀愛腦啊，誰看上誰倒霉好吧？
奇犽默默想著。
看亞路嘉還想說什麼，奇犽催促她趕緊去睡覺。
「明天不是還要去找那什麼桑切花嗎，現在不睡明天起不來了哦。」
「是桑切爾花啦！」
「是是是，我要熄燈了。」
亞路嘉乖乖躺下，眨巴著大眼往隔壁床看去：「亞路嘉也想親手摘一朵送給歐尼醬。」
「啊？」奇犽正低頭擦頭發並沒聽清楚她的嘟囔。
亞路嘉拉高被子，把整個人都貓了起來。
奇犽無奈地搖頭輕笑。
旅行了也有好一陣子了，亞路嘉明顯比一開始要活潑了不少，不但不怕生，對周圍的一切總是充滿了好奇。
這樣很好。
……
夜色如水。
奇犽熄燈後在床上翻了一會，不知為何睡不著，平時他總是沾床就睡的那個，聽著隔壁均勻的呼吸聲，他睜著眼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留了窗，這會外頭夜風一陣陣的，撩開潔白的窗紗，將皎潔輕盈的月光也一並送了進來。
他偏過頭去透過窗紗，隱約能看到外頭漆黑的樹影搖曳著，沙沙響聲安寧而祥和。
往事浮現在眼前——
那也是個靜謐的夜晚，只不過是在高空中。
在前往獵人試驗第三考場的路途中，他和小傑在尼特羅會長那討不著好處，正郁悶得無處宣泄的他碰上了來挑釁的人，彼時的他直接下手滅口了。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不過是個剛從「監獄」裡逃出來的「殺人者」，無拘無束，不在意道德倫理。
他甩掉手上的血，正想離去，恰巧碰上了睡不著出來散步的莉茲。
她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神色很平靜，對於他做的事表現得十分波瀾不驚。
「……你不怕我也殺了你麼？」他問。
「有什麼好怕的，要動手的話你不會問我的。」莉茲走上前去，蹲在屍體旁，看了一會，確定沒救了。
她抬起頭來看向他：「你的興趣是隨時隨地殺人嗎？」
少年冷著面，沒有回答。
她撐著腦袋，又道：「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做讓你自己感到困擾的事情呢？」
說完，她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放心，我什麼也沒看到。」
她說了這麼一句，而後嘟囔著：「我可不想被卷入這種麻煩事裡，要是拿不到執照的話就糟了。」
少年聽著她輕飄飄的聲音，稍稍側身，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面上陰冷的表情恢復如常，垂在身側的那只手的尖爪也收了回去。
……
事情過去了很久，但她的那句話讓他一直記了很久。
——既然不喜歡，那為什麼要做讓自己困擾的事情呢？
他不知道她是以何種心境說出這句話的，但毫無疑問，她是對的，他雖然看不慣她戀愛腦，可卻否認不了她一直在堅定無疑奮鬥著。
單單論人不論事的話，她其實和小傑是一類人。
亞路嘉翻過身來，哼了一聲，輕輕念了聲歐尼醬。他也轉過身去，看著她的睡顏，嘴角彎彎。
其實，亞路嘉看人的眼光一直不錯。
#2
第二天一大早。
奇犽打了個哈欠，看著給亞路嘉關切地掏著掏那的莉茲，隨口對亞路嘉道：「亞路嘉，別隨便把陌生人的東西放嘴裡塞哦，誰知道有沒有下毒呢。」
莉茲朝他吐吐舌頭，從兜裡掏出一顆飽滿的紅色果子來塞到了亞路嘉手裡：「這是我住的那個旅館老板自家種的，我買了好多，吃完了你再找我拿。」
亞路嘉朝奇犽亮了亮果子，笑得眼睛彎彎的。
奇犽癟癟嘴，伸手一把將果子搶了過去，然後一口咬了下去，故作嫌棄道：「這不挺酸的嘛。」
「歐尼醬！」亞路嘉臉鼓了起來。
莉茲在心裡用口水把奇犽淹死了，然後從兜裡又摸出來一個塞道亞路嘉手裡，還幫她護著，一邊安撫道：「我剛剛拿錯了，他那個裡面是蛀蟲了的，這個才是好的。」
奇犽：？
亞路嘉捧著果子咯咯笑著，朝哥哥做了個鬼臉。
莉茲直接橫在了奇犽兄妹之間，只給他留了個背影，一路上對亞路嘉多有殷勤，奇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忍不住出言酸人。
「亞路嘉是我妹妹，你這是哈巴狗的樣子是要做給誰看呢。」
莉茲看都沒看他一眼，對亞路嘉滿臉的歡喜：「亞路嘉和我未婚夫家的小姑子長得很像哦，看著就很親切呢。」
「一下子就忍不住對你好啦。」
亞路嘉眨巴大眼：「小姑子？」
「就是我將來丈夫的妹妹，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呢，她很粘我哦，超可愛的，當然亞路嘉也很可愛。」莉茲笑道。
奇犽哼了聲：「還不知道能不能嫁過去呢，就上趕著給人家端茶倒水呢，真廉價。」
莉茲扭頭瞪了他一眼：「好過沒人給你端茶倒水。」
「我可是很挑的，不是什麼人都能給我端茶倒水的。」
「你這家伙一大早的怎麼這麼嘴臭？！」
兩人又有吵起來的趨勢。
亞路嘉只覺得這樣的氛圍很好。她不知道奇犽在和小傑相處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吵吵鬧鬧的，但她喜歡看到這樣精氣十足的哥哥。
「歐尼醬和莉茲關系果然很好呢。」
「誰和他關系好了？！」
「誰和她關系好了？！」
兩人異口同聲，然後相視一眼，又嫌惡地扭過頭去，彼此不再搭理對方了。
亞路嘉啃著紅彤彤的果子，只覺得果子好甜，心情都好了呢。
要想進入洛克洛克島後方的原始森林，得先拿到許可和簽訂協議才行，因為是劃出來的保護區，一般人是不允許到裡頭去的。
這難不倒擁有獵人執照的奇犽和莉茲，亞路嘉相當於買二送一，自然也能隨意出入。
一進到森林裡，茂密的參天大樹將上方的天空遮了個密不透風，高大的樹木和外頭的海島風情完全不搭邊。
「這裡和鯨魚島差不多嘛，不知道有沒有狐熊。」奇犽喃喃，牽著妹妹的手帶著她下了坡。
莉茲身手很好，即便是在原始生態的林子裡，她也如履平地，身法矯捷地穿行於各種障礙之間。
奇犽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了小傑，莉茲和小傑一樣都像是山林裡長大的野人似的，對森林十分熟悉。
她蹲在地上，捏起一撮土湊近聞了聞，然後朝某個方向走去。
奇犽看她一路上這摸摸那捏捏的，忍不住吐槽：「你是來干嘛的？狗嗎？」
莉茲難得沒跟他鬥嘴，解釋道：「要想找到桑切爾花，只能先找到洛克熊，那是它們的食物來源。」
「所以你在聞什麼？」奇犽問。
「洛克熊因為常年吸食桑切爾花的花蜜，尿液中會帶有特殊的淡香，老練的獵人會以此來判定洛克熊的下落。」
說著，莉茲捏起一小塊土來，對奇犽示意道：「你要不要聞聞看，洛克熊尿的氣味很特別。」
奇犽立馬露出嫌棄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才不要！」
同時拉住了因為好奇要湊上去的亞路嘉。
「真的是有香味的，不信你聞聞。」莉茲十分堅持。
奇犽瘋狂搖頭：「我死也不要！」
亞路嘉趁機掙脫了哥哥的手，湊上前去聞了聞，然後喜笑顏開：「歐尼醬，真的有香味哦！」
莉茲滿意地點點頭：「市面上用洛克熊的尿做出來的香水很暢銷的。」
亞路嘉鼓著掌：「莉茲好厲害！」
奇犽臉都綠了。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尿什麼的……真的好惡心。
接下來這樣的事情又發生了幾次，被科普了許多知識的亞路嘉十分開心，到後面已經拋棄了親愛的哥哥，跟在莉茲身邊認起了各種各樣的動植物。
而莉茲就像個百科全書，對森林裡的一切無所不知，亞路嘉的求知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莉茲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呢？」亞路嘉手裡捏著一串燈籠果，一邊吃一邊問道。
「我從小就生活在森林裡，不過是北部森林，南方的森林我其實都是從書上了解到的。」
前頭莉茲一邊說著，一邊撥開擋路的巨型蕨葉，讓後面的人能順利通過。
而奇犽就像個格格不入的貴婦，好幾次雖然覺得有意思，但還是故作矜持。
「亞路嘉也看過一些百科全書，但是沒有這些。」
「等出去以後，我給你送幾本書好了，希望你喜歡。」
「嗯！」
亞路嘉很開心，奇犽看在眼裡。
另外，他其實沒見過莉茲這幅樣子，平日裡的她張口閉口就是結婚之類的事情，沒想到她腦子裡還裝了不少其他東西。
「就在附近了。」
莉茲忽然出聲。
奇犽回過神來，亞路嘉也屏住了呼吸。
只見莉茲輕輕撥開前方擋路的植物，一窩嗷嗷叫的棕黑色小崽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亞路嘉睜大了眼，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小崽子們有多可愛，便被莉茲拉住了。
「快走，母熊一定就在附近！」莉茲咬牙道。
奇犽反應了過來，卻見莉茲已經把亞路嘉抱在懷裡，不知何時已經跳上了一旁的大樹。
「快上來！」莉茲朝底下喊。
奇犽有些發怔，但身體還是快一步跳上了樹。
莉茲松了口氣，撥開樹枝，往下看去，母熊果然回來了，那雄厚的背影看了直教人發怵。
「洛克熊可是稀有保護動物，而且和其他熊類一樣，有很強的母性，我們要做的就是不驚擾它們。」莉茲輕聲道。
亞路嘉認真地點點頭，奇犽看著她，微微一笑。
莉茲注意到他笑了，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那什麼表情？」奇犽不爽。
莉茲：「看hentai妹控的表情。」
「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奇犽頂著十字。
莉茲：「呵。」
亞路嘉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快看，那個是桑切爾花！」
兩人看過去，果然看見母熊叼著一串如驕陽般火紅的花朵，幼熊們爭先恐後地圍過來強食。
「桑切爾花就在附近了……」莉茲看著母熊喂食的場景，忍不住感嘆。
話剛說完，莉茲忽然臉色一變：「有人在附近。」
奇犽下意識把亞路嘉往自己身後帶，莉茲繃緊了臉，壓低聲音：「每年春季是洛克熊的繁殖期，盜獵者會在這個時候趁機抓捕幼崽。」
所以洛克熊的母熊才會主動攻擊人類，幾乎是無差別的，那是刻在基因裡的憎恨和恐懼。
「你們在這待著，我去去就來。」
說完，莉茲便不見了人影。
……
#
第3章 戀愛腦x莉茲x無可救藥
莉茲這一離開，近兩個多小時都沒有任何消息。
奇犽也沒有她的聯系方式，自然無法聯系上她。
「不知道莉茲怎麼樣了。」亞路嘉顯然很擔心，奇犽倒是不緊張。
「那家伙雖然是個不討喜的家伙，但本事還是有的，只是區區幾個盜獵者罷了。」
「再說，幾個嘍啰也解決不了的話，也白瞎她那張獵人執照了。」奇犽淡淡道。
話雖如此，亞路嘉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底下，除了一大片毫無動靜的茂密植被，她什麼也看不到。
又過去一會，奇犽感覺不到附近有人，便帶著妹妹下了樹，朝著熊窩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們去找莉茲嗎？」亞路嘉問。
「不，去找那什麼桑切花。」
聞言，亞路嘉不肯走了，鼓起了臉：「要是莉茲回來找不到我們會著急的。」
「她應該會想辦法找到我們的吧。」奇犽道，「當務之急是找到那什麼桑切花，然後離開這裡，要是天黑了很麻煩。」
亞路嘉難得堅持：「我要等莉茲回來。」
奇犽掙扎了一會，各種好話都說了，最後還是架不住妹妹的執拗，只能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帶你去找那個老太婆就是了。」
亞路嘉立馬展露笑容，奇犽又一次嘆了口氣。
這才認識多久，那個老太婆到底給他的妹妹喂了什麼迷魂藥？
奇犽尚且無法施展大範圍的圓，因此只能想辦法循著痕跡去找人，但問題就在於莉茲的身法根本不可能留下痕跡。
但路上倒是有不少盜獵者的陷阱，以及那些刻意隱藏卻沒有完全掩蓋的活動痕跡，想來是為了盜獵在這提前蹲點過一陣子。
兩兄妹走了一會，而後真找到了人，但卻是被五花大綁的盜獵者們，一共有三人被人用藤蔓吊在了樹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莉茲做的。
周圍有人逃竄留下的痕跡，奇犽一邊護著妹妹一邊提防著周圍，小心地前進著。
找了有一會，路上兄妹倆遇到了不少被吊起來的盜獵者，亞路嘉對莉茲是越來越佩服了，這一路下來她也是真心喜歡上了人家。
「莉茲一定沒事的。」亞路嘉道。
奇犽扭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接著，兄妹倆找到了一處比較大的窩點，看到了不少籠子，而且籠子有明顯的抓痕，想來這批人已經抓了不少野生動物。
「亞路嘉，跟緊我。」奇犽聞到血腥味，低聲對妹妹道。
亞路嘉點點頭，捂著嘴小心跟在哥哥身後。
路上有幾個倒在地上的陌生男人，奇犽一眼便看出他們是被人從身後一擊擊昏的，越往深處走，血腥味越濃。
接著奇犽便看到了一只染了血的大籠子，鐵柵欄被蠻力扭斷，現場倒了不少人，基本都是背後被巨爪劃傷流血過多而死的。
亞路嘉捂住口鼻，覺得味道十分難聞。
奇犽推測這些人應該是捕捉了一只成年母熊，但由於看管不力被母熊重創而團滅了，或許莉茲就是去制服這只母熊去了。
這時，從前方密林深處傳來一聲嘶吼。
奇犽想了想，抱著妹妹跳到一邊的樹上，安置好後便獨自去前方搜尋起來。
這一帶有巨物移動的痕跡，葉片上也流下不少血跡，還是新鮮帶有溫度的，想來母熊便是沿著這條路離開的。
前方的灌木十分礙事，他不像莉茲那樣熟悉樹林的地形，一路上已經被尖銳的葉子刮蹭了不少口子。
當他撥開最後一片遮擋的植物，踏出去的一只腳直接踏空，好在他反應夠快才不至於掉下去。
他吐了口氣，往底下看去，路在這就斷了，母熊剛剛那一聲嘶吼沒准就是從這掉下去了。
沒有猶豫，他一躍而下沿著坡往下滑行，路上拖行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母熊應該受傷不輕。
下到底下的叢林，他很快便找到了莉茲。
她正為奄奄一息的母熊做著緊急處理，而圍在她身側的是幾只肥嘟嘟的小熊仔。
「我的手機找不著了，你能聯系當地保護組織不？」莉茲滿手都是血，頭也不抬地說道。
奇犽看了她一眼，便掏出手機來幫她聯系人。打電話的中途他注意到她渾身都是血，但大概率是母熊身上的血。
她看起來好得很。
隨後奇犽折返將樹上等著的妹妹也接了過來，亞路嘉看到受傷的母熊，擔心得不行：「莉茲，熊媽媽會死掉嗎？」
莉茲回以一個微笑：「沒事的，她只是麻醉生效了昏過去了，另外我已經幫她止血了，接下來讓保護組織的人替她接好骨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莉茲身上也好多血，有沒有受傷？」亞路嘉像是嚇到了。
莉茲看了眼身上被血染紅的衣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剛剛它摔下來的時候沒接好，被壓到了，不礙事的。」
聞言奇犽睜大眼：「這只熊怎麼說也有好幾噸重了，你是傻子嗎？居然要去接她？」
再看莉茲細胳膊瘦腿的，簡直是瘋了才會想去用**接這樣的龐然大物。
莉茲起身，想證明自己沒事，卻腳上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奇犽定眼一看，發現她腳踝都腫了。
奇犽抽抽嘴角：「不要告訴我，你直接空手去接這大母熊。」
真正的獵人都是念能力者，像這樣的衝擊，不用念去硬抗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莉茲恍然。
奇犽扶額：「你真的是笨蛋吧。」
莉茲落了一身冷汗：「當時……真的沒想起來。」
奇犽戳著她的腦袋，忍不住大罵起來：「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這腦子裡除了男人和野生動物到底都裝了什麼？」
頭頂上烏鴉飛過，莉茲戳著手指，滿臉心虛。
亞路嘉在一邊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奇犽發完脾氣後冷靜得不行，甚至後悔剛剛跟智障說太多浪費心情。
「啊，桑切爾花！」亞路嘉忽然驚呼出聲。
莉茲猛地回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小山坡山開滿的那一大片火紅色，忍不住失神：「好、好漂亮……」
風吹過，帶來清新的花香，莉茲忽然有點感動得想哭。
雖然殘了一只腳，但是勝利的花朵近在眼前！
「喂……」
奇犽還來不及阻止，就見莉茲忽然起身，但又因為腳扭了摔倒在地。
然而她卻頑強地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
奇犽：……
「莉茲好厲害！」亞路嘉抓著奇犽的衣服，滿臉興奮。
陰暗爬行中的莉茲像個蜘蛛一樣速度極快地爬著，她的表情是一種忘我的痴狂，讓人敬畏。
奇犽臉色發青地後退幾步。
「桑切爾花……」
她滿心念著的花就近在咫尺了！
她快速地爬動著，然而那小坡卻有些陡，她抓著草根艱難地往上爬去，然而卻怎麼也夠不著那些紅色的花。
「再一點，還有一點點……」
奇犽在後面搖了搖頭，亞路嘉主動跑上去，有些費力地從另一邊不那麼陡的坡爬了上去。
「莉茲，我來幫你∼」
說完，她采下一支紅色的花，往下遞給了莉茲。
莉茲往上看，那一瞬間熱淚盈眶，亞路嘉就像是天使一般，手上還握著那朵漂亮的紅花。
她忍著熱淚，伸出手去接。
奇犽有些無奈地笑著。
鬧劇也該收場了。
然而下一瞬從亞路嘉身後傳來一聲咆哮，莉茲動作迅速，也顧不上腳踝腫脹，腳上一個蓄力猛地向上撲去。
不過短短幾秒鐘。
後頭突然有重物倒下。
將亞路嘉緊緊護在懷裡的莉茲有些遲疑地回過頭去，只見身後多了一只巨熊——踩在他背上的正是方才還在底下的奇犽。
他的速度更快。
莉茲長呼出一口氣，然後感覺腳上一陣劇痛，整個人往一旁倒去，好在亞路嘉及時扶住了她。
「啊，比之前還腫了！」亞路嘉驚呼。
奇犽瞥了眼跌坐在地的莉茲一眼，忍不住長嘆口氣：「你這家伙……」
看在她剛剛奮不顧身也要救亞路嘉的份上，他大發慈悲就不罵了。
回去的路上，莉茲十分抗拒但還是被滿臉嫌棄的奇犽給背在了背上，一開始還使勁掙扎但被奇犽使壞地捏了腳踝後，她安分地趴在奇犽背上無聲流淚去了。
「喂喂喂，不要在我後面做奇怪的事情啊，感覺好惡心。」
莉茲不理他。
雖然掛了彩，但好歹是采到了心心念念的桑切爾花。
莉茲累得不行，在出林子的時候已經在奇犽背上睡著了，一旁抱著花的亞路嘉步履輕松，笑得很開心。
兄妹倆不知道莉茲下榻的旅店在哪，正當兄妹爭執著要不要把人帶回兩人住的旅店時，莉茲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哼了聲，奇犽楞了一下，冷笑著把人丟到了地上，莉茲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腳上的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這會打著石膏，看上去十分滑稽。
她摸了摸*酸痛的屁股，在亞路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奇犽把拐杖丟了過來，她難得乖巧地接住，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亞路嘉把花遞給了她，甜甜笑著：「莉茲住哪裡呢，亞路嘉和歐尼醬送你回去吧。」
「哈？我才不要做這麼麻煩的事！」奇犽想也不想就拒絕。
「歐尼醬！」亞路嘉又鼓起了包子臉。
莉茲看看桑切爾花，又看看自己腳上的石膏，然後抬頭看向奇犽，真心道：「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們幫我的忙。」
奇犽愣住，沒想到她居然會道謝，到了嘴邊的刻薄話突然有點說不出口，當下哼了一聲，不看她了。
莉茲朝亞路嘉笑了笑：「明天我還能看到你嗎？」
「嗯！亞路嘉明天去找你！」亞路嘉乖巧地保證。
莉茲歪著腦袋笑得開心：「那我等你來。」
說完，莉茲道了別，拄著拐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亞路嘉一直在後頭揮著手，一遍遍道別。
奇犽站在一旁，余光掃了眼落日下拄著拐杖行動不便的莉茲，癟了癟嘴。
迎著紅日走去的少女的長發散落，隨著風輕輕搖曳著，曼妙纖細的身影逐漸遠去，只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亞路嘉認識了朋友連我這個歐尼醬也不要了呢。」奇犽瞥了妹妹一眼。
亞路嘉連忙撲進哥哥懷裡，將另外采的花遞給了奇犽：「吶吶，歐尼醬知道桑切爾花是什麼花嗎？」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夕陽下，亞路嘉臉頰紅撲撲的。
「莉茲說，把桑切爾花送給喜歡的人的話，兩個人會一輩子在一起哦，因為桑切爾花是誓約之花。」
奇犽愣了一瞬，而後失笑：「笨蛋，這種騙小孩的話也信。」
看到妹妹露出的困惑表情，奇犽摸摸她的腦袋，又道：「不管有沒有這個花，我也會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亞路嘉咧嘴嘿嘿笑著。
奇犽又看了眼落日的方向，心中忍不住生起些疑惑來。
那個笨蛋。
真是無可救藥的戀愛腦。
……
#
第4章 奇犽x莉茲x亞路嘉
莉茲是亞路嘉除小傑以外，第一個自己主動結交的朋友。
和大多數喜歡熱鬧的小孩一樣，亞路嘉恨不得跟莉茲黏在一起，如果不是累到睡著，奇犽根本勸不動。
雖說交到朋友是好事，但作為家長的奇犽不免擔心起亞路嘉的未來。
畢竟莉茲是個戀愛腦，他很擔心亞路嘉會被莉茲帶歪，為此他每天只能跟在妹妹的後頭，生怕一個不注意亞路嘉也變成了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慢慢的，奇犽注意到亞路嘉似乎變得比之前獨立了很多，旅程剛開始的時候，亞路嘉無時不刻都要牽著他的手才能夠安心。
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握著他的手的人，現在——
開始嫌棄他了。
「亞路嘉也有自己的朋友了，就像歐尼醬跟小傑那樣的好朋友。」臉頰鼓成包子的亞路嘉趕著奇犽，「亞路嘉要跟莉茲一起，歐尼醬也去找小傑吧！」
奇犽第一次被亞路嘉拒絕，震驚之余，更多的是無措。
但一身反骨的人自然不會就此罷休。
既然不能明著來，那他就暗著來。奇犽明面上答應妹妹，並和她約法三章，找莉茲玩可以，但是必須由奇犽接送，不能過夜，不能亂跑。
亞路嘉沒有奇犽心思多，很爽快就應下了，只為了能快點見到莉茲。
看著迫不及待要丟下自己的妹妹，奇犽突然生出些無力感。但他還是守信地送亞路嘉去到莉茲下榻的旅店，跟妹妹分別後他又繞了回來。
他不清楚莉茲的底細如何，只能假意離開，繞一圈再兜回來，順便練習一下絕。
莉茲的腳恢復得很好，第二天就能下床了，只是走路還不太利索，亞路嘉並不太會照顧人，但她還是很盡心盡力地替莉茲忙著忙那的。
莉茲倒是不大習慣被人照顧，覺得別扭得很，但看亞路嘉樂在其中，只好順著她了。
「這幾本書我個人比較推薦的，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莉茲從架子上抽出兩本書來遞給亞路嘉。
亞路嘉捧著書，眼睛亮亮的：「這是給我的嗎？」
「是啊，裡面的內容我都已經記住了，倒不如給更需要它的人。」莉茲溫和地笑著。
亞路嘉像個討到糖吃的孩子興奮得不行，當下便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在莉茲床邊看起書來。
看到不懂的地方，她也會很自然地去請教。這樣求知欲爆棚的好孩子，莉茲在解說的時候也會更加耐心。
「你看這個，跟我當時給你看的蘑菇是不是一模一樣？還記得不？」
莉茲指著插圖，亞路嘉頗為贊同地點點頭：「真的一模一樣誒，好神奇！」
「這個蘑菇是有毒的，但毒性不大，吃了以後會產生幻覺，聽說會看到很多小人，我以前好奇吃過一次，味道甜甜的，而且吃了真的會看到到處亂跑的小人。」
「哇，小人是怎麼樣的？」
「唔……」莉茲拿來紙和筆，給亞路嘉粗略地畫了幾個，「類似於這樣的，五顏六色的，很有意思呢。」
亞路嘉聽得很入迷，對這些從未接觸過的東西充滿了好奇心，莉茲也很擅長說故事，常常把亞路嘉哄得一愣一愣的。
屋外，盤腿坐在屋頂上的奇犽癟了癟嘴。
不就是講故事，亞路嘉小時候睡不著還是他這個哥哥在床邊讀故事書哄睡的呢。
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膩了吧。
奇犽聽著屋裡頭傳出來的歡笑聲，郁悶地自我催眠著。
裡頭女孩子們的對話聽得他興致缺缺，昏昏欲睡，他打了個哈欠，側身躺了下來，打算眯上一會。
「吶吶，莉茲有家人嗎？」
莉茲愣了一下，然後輕笑：「當然有的。」
「都有什麼人呢？」亞路嘉問。
「聽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裡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莉茲緩緩道。
亞路嘉眨巴大眼：「現在也是嗎？」
「不，在十歲的時候我被人收養了，也就是我現在未婚夫的家人收留了我，他們是我新的家人哦。」想到他們，莉茲面容柔和了不少。
「他們是怎樣的人呢？」
「供我吃穿，拯救了差點重病死掉的我的好人。」
「……他們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都還不完，所以我決定要一輩子都對他們好，就算是舍棄掉這條命，我也願意。」
亞路嘉似懂非懂地聽著，她歪著腦袋：「就像亞路嘉想一輩子對歐尼醬好那樣嗎？」
莉茲笑著點點她的鼻子：「嗯，差不多是那樣。」
這時，屋頂上傳來了細微的響聲，亞路嘉疑惑地眨眨眼：「莉茲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上面有什麼東西吧？」莉茲不甚在意。
隔了一會，上頭傳來了幾聲綿長的貓叫聲。
「原來是貓呀，莉茲喜歡貓咪嗎？」亞路嘉問。
「如果是抱起來毛茸茸的貓咪的話我很喜歡。」
外頭的貓叫聲消失了，或許是離開了，亞路嘉覺得有些可惜。
晚上，奇犽按時出現在莉茲的陽台上，亞路嘉鼓著臉，雖然舍不得但還是得按照約定離開了。
莉茲看了眼奇犽的腳，嘴角抽抽：「你們殺手就不會走門的嗎？還有，你就不能脫個鞋嗎？要不然穿個鞋套也好啊！」
奇犽靠在欄杆上，攸然道：「有本事來阻止我？」
莉茲看了眼腳踝的石膏，決定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
奇犽跟亞路嘉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一面抬眼看向莉茲：「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莉茲看了眼床頭櫃上被亞路嘉養在瓶子裡的桑切爾花，才道：「大概過兩天吧。」
雖然說她現在很想動身，奈何這腳經不住折騰。
亞路嘉不樂意了，一路小跑回房間，抓著莉茲的袖子，滿臉不舍：「不能多待幾天嗎？」
莉茲正要說什麼，卻見那頭奇犽穿著鞋進到房間裡了，當下炸了毛：「你脫個鞋會死嗎？！」
奇犽聳聳肩：「略略略。」
亞路嘉晃著莉茲，讓氣得快要爆炸的莉茲立馬恢復了友善親切的笑容：「哎呀，這個沒辦法呢，要不然明天我陪你到處逛逛？」
奇犽：「我反對。」
亞路嘉立馬委屈。
莉茲笑著駁回：「反對無效。」
「你說無效就無效？我說不許就不許！」奇犽朝她挑釁一笑。
莉茲頭頂數個十字，極力忍耐著不在亞路嘉面前發火，她無視了那頭的奇犽，轉頭摸摸亞路嘉的腦袋，親切熱情地問道：「要不然你今晚在這過夜吧，我們一起睡呀。」
奇犽：「不行！」
莉茲：「反對無效！」
她不瞎，看得出奇犽對亞路嘉十分縱容。吵架她吵不過他，但她懂的什麼叫拿捏。
亞路嘉一陣撒嬌，奇犽果真拿她沒辦法了。
「過夜也不是不行，帶我一個我就答應。」奇犽朝莉茲得意地挑了挑眉。
莉茲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我還想嫁人的。」
「放心好了，像你這樣的干癟四季豆，我可看不上，我說過我很挑食的。」
奇犽一番話讓莉茲臉一陣青一陣白。
亞路嘉正在興頭上，事到如今也不好開口把他們兄妹趕回去了，莉茲想了想，給奇犽在房間的角落畫了一個圈，然後十分嫌棄地把被褥丟了過去。
「你今晚睡這吧，要是越界我就把你丟出去。」
奇犽看看那個小圈，正要反駁，卻看莉茲拉著亞路嘉要一塊去洗澡。
起初他還未反應過來，眼見著莉茲開了浴室門，他忽然回過神來，衝上前去把兩人分開。
「你不能跟亞路嘉一起洗。」
奇犽低著頭，一手搭在莉茲的手腕上，過長的白卷毛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莉茲實在不爽他一而再地反對她和亞路嘉親近的態度，當下把亞路嘉拉到自己的身後，挺起胸膛來與奇犽對峙。
「你差不多該適可而止了，就算妹控也該有個度，你這樣一直強迫你的妹妹讓她怎麼正常跟人交往呢？」她戳著奇犽的胸口，一字一句地駁斥他不正當的行徑。
就氣場來說，她完全不輸給個頭差不多的奇犽。
奇犽沒有反駁，而是看向躲在莉茲身後的亞路嘉一眼，說實話他並不是特別在意莉茲會如何，他反而比較擔心亞路嘉……
會不會因此產生什麼心理陰影？
「總之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奇犽索性一屁股在浴室門口坐下，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莉茲見他像個口香糖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當下有些惱火：「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麼能這麼不成熟？」
「隨便你怎麼說。」
亞路嘉意識到是自己讓兩人爭執不斷，一邊輕輕扯了扯莉茲的袖子，小聲道：「要、要不然我跟哥哥一起……」
「納尼？！」
莉茲直接尖叫出聲，隨後有些崩潰地抓著亞路嘉追問：「那個人渣居然強迫你跟他一起洗澡？！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亞路嘉被晃得眼睛開始轉圈圈。
莉茲掏出手機，回過頭來像是看垃圾一樣看向奇犽：「說吧，是你自己去自首，還是我報警抓你？」
此刻起，莉茲宣布奇人渣犽徹底失去了亞路嘉的監護權。
莉茲發動念能力，伸腳在奇犽和亞路嘉之間劃了一條線，淺淺的綠色光隔絕了兩人，高濃度的念甚至在嗡嗡作響，不敢想碰上去會怎麼樣。
隨後她像個**大佬一樣朝奇犽腳邊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有本事你越界試試，呸，人渣。」
說完便把亞路嘉帶進了浴室。
奇犽被整得心情很糟糕，破罐破摔地回到自己那個圈子裡盤腿坐下。
莉茲放好水，讓亞路嘉先進去洗，自己則出來拿衣服，經過奇犽的時候她又一副鄙夷的表情嘖了聲。
奇犽頂著十字：「你會後悔的，別怪我沒提醒你。」
莉茲進浴室前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早點把亞路嘉這種天使從你手裡解放出來。」
接著她打開浴室的門，換上滿臉的笑容：「亞路嘉，我來幫你搓背吧∼」
奇犽哼了聲，在心裡開始倒數。
三。
二。
一。
「哇啊啊啊啊！！！！！」
奇犽捂著耳朵才沒被莉茲的尖叫聲震聾，他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樣子看著圍著浴巾的莉茲連滾帶爬地從浴室裡衝出。
奇犽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莉茲，勾了勾嘴角：「現在還要我去警察局自首嗎？」
「亞、亞，奇、奇，不對，亞路……怎麼，啊，雞、有小雞！！！」
莉茲兩個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她指著浴室，胡言亂語，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奇犽欣賞著她驚慌失措而語無倫次的樣子，目光落在了她浴巾外白皙的肌膚上，她平時總穿著方便活動的束手束腳的衣服，這還是她第一次露這麼多。
她的骨架勻稱，身材算是比較纖細的那一掛，但常年鍛煉的身體和一般柔弱的女子還是有所不同的，漂亮的肌肉曲線看上去是那樣緊致有力，充滿健康活力。
她趴在地上，奇犽向下看去，基本上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他也毫不避諱大大方方地欣賞著，甚至露出了貓貓壞笑的表情。
「我勸過你的。」奇犽撐著腦袋，不忘一邊落井下石，「我說歐巴桑，你這身材可真有夠干癟的啊。」
莉茲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匆忙地抓著浴巾爬了起來，下意識要進浴室，又回想起剛剛的視覺衝擊，當下抱著衣服衝進了被子裡。
奇犽摸著下巴，朝床上看去：「歐巴桑你是強化系的麼，嗓門這麼大。」
「要你管啊啊啊！」
莉茲在被子裡瘋狂穿衣服，一邊絕望地哭嚎：「完了完了嫁不出去了……」
奇犽在一邊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翻。
最後鬧劇還是奇犽收的場，在無情嘲笑完莉茲後，他抱著亞路嘉的衣服進了浴室。
哄了很久很久，這才把哭唧唧的亞路嘉哄出浴室，一出浴室，卻見莉茲把自己關進被子裡怎麼也不肯出來見人。
「歐尼醬，亞路嘉是不是做了讓莉茲不高興的事情了？」亞路嘉對性別的定義十分模糊，從小到大也只有奇犽會叫他妹妹。
奇犽摸摸他的腦袋，解釋道：「沒有的事，歐巴桑只是因為年紀大了閃了腰要休息罷了。」
「莉茲現在很難受嗎？」亞路嘉不了解實情，哥哥說什麼他信什麼。
此刻他拘束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他扯著哥哥的衣擺，小聲道：「我們還是回去吧，莉茲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奇犽看了眼鼓起來的被子，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冷漠，而後他護著妹妹往外走去，嗓音十分溫和：「走吧。」
這次奇犽帶著妹妹乖乖走了正門。
兄妹倆走出去一段路，奇犽注意到亞路嘉依舊有些消沉，正想要安慰兩句，後頭的門忽然哢噠一聲開了。
「亞路嘉！」
兄妹倆回頭，卻見光著腳的莉茲有些衣衫不整地跑了過來，因為腳傷還未好，她跑起來有些滑稽。
她衝過來將亞路嘉抱在了懷裡，一面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亞路嘉，我嚇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
亞路嘉流著淚，委屈地回抱住莉茲：「亞路嘉喜歡莉茲，很喜歡很喜歡……」
「我也喜歡亞路嘉！」
「不管亞路嘉是什麼樣的人，我都會一直、一直喜歡你的！」
莉茲將她抱得更緊。
一旁的奇犽靠著走廊的牆壁，勾唇輕笑。
鄉下歐巴桑有時候也不是那麼討人厭。
……
當晚睡覺時，奇犽發現亞路嘉抱著莉茲給的書睡，嘴裡時不時念兩聲莉茲，然後甜甜地笑一聲。
「亞路嘉，你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呢。」
奇犽看著妹妹的睡顏，微笑著替他掖好被子。
嘛，就暫時允許那個歐巴桑再跟亞路嘉親近兩天好了。
……
#
第5章 女裝x莉茲x逛街
莉茲做噩夢了。
夢裡出現了一堆奇犽，無一例外都穿著各種各樣的花裙子，臉上塗著濃厚的粉底和口紅，實在嚇人。
而她可憐的亞路嘉小天使被金剛芭比奇犽們包圍了，她想要上前解救。
奇金剛芭比一號犽走上前，撅起烈焰紅唇湊過來：「想要救亞路嘉，先過我這一關！」
莉茲柔弱，無助地被二號三號乃至十八號凌虐了個徹底，頂著一身的紅唇印，向角落裡被捆著的亞路嘉爬了過去。
「亞路嘉，等等我……」
「我馬上救你出去……」
「……」
然而，下一刻她面前又出現了另外一批金剛芭比，她口吐白沫，當下抽搐不止，兩眼一翻白，直接昏死過去。
莉茲一個激靈從床上彈射而起。
發覺剛剛只是做了噩夢的她還有些驚魂未定，她倒回床上，閉上眼卻滿腦子都是奇犽化著濃妝撅著個大嘴要親下來的場面。
嚇得她後半夜被迫睜著眼，一夜無眠，直到天亮。
……
翌日。
奇犽兄妹按照約定時間來找莉茲。
兄妹兩人睡眠質量一直很好，亞路嘉更不必說，精神飽滿的樣子看著十分討喜。
與兩人形成鮮明對比的莉茲，此刻頂著一張極度憔悴的喪屍臉開了門，眼下的烏青要嚇死人。
「哇，歐巴桑你昨天干嘛去了？」奇犽毫不留情地挖苦著。
經過了那樣一夜，莉茲根本不敢看他一眼，她目光閃避著，就是不和他有任何接觸。
奇犽覺得她是昨晚受太大打擊，一時半會還想不開，當下想要逗弄她，然而他一湊過來，她立馬尖叫著躲到了亞路嘉身後。
奇犽疑惑地看看對亞路嘉毫不避諱甚至越發親近的莉茲，只覺得摸不著頭腦。
這家伙腦子真的壞掉了？
但她那副樣子讓人感覺很惱火。
莉茲只比奇犽兄妹稍早一些來到這座島嶼，所以對島上的情況不算特別了解。
奇犽跟在莉茲和亞路嘉身後，視線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再看莉茲一副完全接受了的樣子，奇犽揉了揉頭發，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覺。
「莉茲有喜歡吃的東西嗎？」亞路嘉問。
「應該是蔬果一類的吧，小的時候餓肚子我就經常跑到森林裡找果子吃，酸的澀的我都可以。」莉茲道。
「野人歐巴桑不是應該張著血盆大口吃血淋淋的肉嗎？」奇犽在後面輕飄飄來了這麼一句。
然後他便成功收獲了前面兩人的白眼。
「我比較少吃肉食。」莉茲聳聳肩，對他一堆亂七八糟的綽號也慢慢有了免疫力。
「動保？」
「不，」莉茲回頭，「我只是不太喜歡那個味道。」
將她無所謂的樣子看在眼裡，奇犽挑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歐尼醬喜歡甜的東西，亞路嘉也喜歡，吶吶，莉茲有沒有吃過巧克力丸？」
亞路嘉是個很有分享欲的孩子，大半天下來她幾乎把這一路上和哥哥的旅程都說了個遍，途中吃了什麼也一點也沒落下。
莉茲搖搖頭：「我很少吃那些，好吃嗎？」
「歐尼醬還有巧克力甜甜丸嗎？」亞路嘉回頭問。
奇犽在後面聳肩搖頭：「那種玩意早就沒了。」
「不是買了好幾箱嗎？」
奇犽露出了個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亞路嘉鼓起了臉：「歐尼醬是笨蛋！貪吃的笨蛋！」
莉茲忍不住回頭，皺眉看向奇犽：「你牙齒還好嗎？」
「那你就別管了。」奇犽得意笑著。
莉茲怕亞路嘉給帶壞，有些緊張地問：「你可不能學他，有沒有漱口刷牙？每天都要記得哦。」
亞路嘉重重點頭：「亞路嘉每次都會刷牙哦。」
莉茲摸摸她的腦袋，贊賞道：「我們亞路嘉真棒。」
奇犽插著兜走在後面，看著兩個人關系越發密切，亞路嘉現在張口閉口都是莉茲莉茲的，讓他心裡越不是滋味了。
只能一邊在心裡催促著莉茲趕緊消失。
三人住的地方在島的西部，這會他們已經到了東邊，東邊比起西部要繁華一些，多是些貿易的商販。
亞路嘉對小販們擺出來的琳琅滿目的商品實在感興趣，拉著莉茲這看那看的，莉茲對他很是縱容，基本上亞路嘉喜歡的她都會心安理得地掏錢買下。
奇犽倒是樂意多一個買單的冤大頭。
「吶，野人歐巴桑，我想要這個。」奇犽把玩著一個骷髏頭水晶，對莉茲道。
莉茲回頭看到那個骷髏頭，再看白毛少年明媚中帶了幾分戲謔的笑容，嫌棄地皺了眉：「你自己給。」
「你就不能愛屋及烏？對亞路嘉那麼好，偶爾對我好一點嘛。」奇犽挑眉笑道。
莉茲：「醜拒謝謝。」
奇犽：「眼睛不用我可以幫你挖掉，友情價三千萬戒尼。」
洛克洛克的特色商品並沒有多少，多是一些小的工藝品，亞路嘉在一堆手工發卡前挑得手忙腳亂的，莉茲讓他隨便挑，她會買單。
她自己則是拿起一塊黑色木牌，上頭印著洛克洛克的特色圖騰，看上去很有意思。
「小姑娘真有眼光，是外地來的吧？」攤主笑容和藹，親切地給莉茲介紹了起來。
「你手上拿的這個叫洛克莎比特朗拜，它是一對的，你看，另一個叫洛克莎比希拉裡，他們是情侶對牌，和桑切爾花一起送人的話，兩個人會長長久久的哦。」
莉茲虎軀一震。
一旁的奇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湊過來便聽到攤主滿臉逼格地說道：「我只賣給有緣人的。」
莉茲握著黑白木牌，滿臉嚴肅：「老板，開價吧。」
完了，戀愛腦上線了。
奇犽滿臉殘念地看著她。
買到對牌的莉茲整個人輕飄飄的，周身飄滿了粉色泡泡，原本正經的臉此刻五官亂飛了。
奇犽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臉，皺眉道：「笨蛋歐巴桑，那可是五千萬戒尼，你說給就給了？」
「可是他祝我和心上人長長久久誒。」莉茲抱著木牌寶貝得不行。
「我也能祝你長長久久，那麼想要木牌的話我也能幫你雕一百個，你給我五千萬戒尼啊！」
奇犽看她一臉蠢樣，另一只手也加入其中，當下像是捏橡皮泥一樣把莉茲漂亮的小臉玩弄於鼓掌間。
莉茲被捏得口齒不清：「蟹蟹（謝謝）你的唔……嘿嘿主婦（祝福）∼」
奇犽收回了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十分後悔跟這種無可救藥的戀愛腦說話。
「莉茲！」
「莉茲，看這裡！」
亞路嘉的聲音將兩人拉回現實，說話間，亞路嘉已經把一枚精致的木雕發卡別在了莉茲的頭發上。
「我要送莉茲這個！」亞路嘉宣布道。
莉茲愣了愣，摸摸那個兔子發卡，剛剛臉上興奮的紅暈還未褪去，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我還是第一次收到家人以外的禮物誒……」
奇犽已經對她沒有了耐心，但看到她一副感動要哭的樣子心情突然很復雜。
這個人真的是笨蛋，毫無疑問的。
莉茲抹了抹眼淚：「幫我把這裡所有的發卡都包起來吧，我要全部都送給亞路嘉。」
攤主一臉受寵若驚的要打包，奇犽趕緊叫停：「你這家伙真的腦子有問題啊，那麼想花錢給我錢就好了。」
然後莉茲真的滿臉幸福地從懷裡摸出一沓鈔票，不過不是給奇犽，而是遞到了亞路嘉手裡。
亞路嘉是個好寶寶，自然不會亂收錢，一番太極後莉茲這才把錢收了回去，奇犽在一邊嘖了聲，直叫可惜。
「好了，歐尼醬快給錢吧∼」亞路嘉忽然道。
「哈？給什麼錢？」
亞路嘉指了指莉茲頭上的發卡，奇犽一副吃了土的表情：「我為什麼要掏錢？為了這個沒腦子的歐巴桑？我才不要！」
亞路嘉又鼓起了臉，這次他什麼也沒說，奇犽已經滿臉不情願地掏出了錢買了單。
莉茲心情很好，亞路嘉心情一直都很好，後面的奇犽一副別人欠他百八十萬的樣子。
他正努力調整心態，就怕莉茲還沒走他給氣死了。
從港口碼頭一直延伸到島上，有一條成熟的集市，基本上賣什麼的都有，大部分路過的船都會在這稍作停頓補充物資。
亞路嘉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這會就像只脫韁的野馬，蹦蹦跳跳地湊到每個攤位上去看看，莉茲腳傷還沒好，但已經不需要拐杖了，只是不能走太快。
走了一天的路她也感到有些疲憊了，這會只能稍微放慢些速度，不知不覺便和奇犽並排了。
「應該多帶她到處看看的，她看上去很開心。」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只希望她不會被你那亂七八糟的消費癖好影響到。」奇犽沒好氣道。
莉茲忽然笑出聲來，奇犽注意到她頭上的兔子發卡，不得不說亞路嘉挑的很好，那發卡其實很適合她。
莉茲有一頭很長的黑色長直發，通常情況下都是直接束成馬尾，要麼就是梳成辮子再捆起來，看上去總是很干練。
她今天扎了單股麻花辮，又黑又粗的辮子垂落在胸前，海島上風大，那枚發卡剛好能卡住她一邊的碎發，看上去整個人俏麗了些，往日的她雖不至於不修邊幅，但太隨性樸素了些。
「你不是厭男麼？在知道了亞路嘉的真實性別後為什麼還能一如既往地和那家伙一起玩？」奇犽忽然問。
「哈？厭男？」
莉茲的目光從亞路嘉身上收回，她神色平靜看著奇犽：「我沒有厭男，只是厭你而已。」
奇犽：略略略。
「另外亞路嘉是你的妹妹吧？」莉茲又道。
奇犽挑眉：「然後呢？」
莉茲歪了歪腦袋：「那就足夠了吧。」
「……」
奇犽看著她滿臉坦然的從容樣子，沒有說話。
莉茲又轉過頭去，看著亞路嘉的笑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面容柔和了不少：「我說過，不管亞路嘉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其他的並不重要。」
「歐巴桑就是會說。」
「你給我閉嘴。」
「嘛，歐巴桑就是歐巴桑，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這明明是兩碼事！」
「略略略。」
兩人打鬧著，一邊加快腳步跟上亞路嘉。
「啊！莉茲！快看！」
亞路嘉一聲驚呼，兩個人連忙趕了上去，亞路嘉就站在某個攤子前，滿臉震驚。
莉茲上前看清了那個攤位賣的什麼東西後兩眼一黑差點沒昏死過去。
緊隨其後的奇犽看到後吹了一聲口哨。
那個攤位上賣的不是別的，正是日前莉茲廢了一只腳才弄到手的——
桑切爾花。
「真活該，歐巴桑喲。」
奇犽久違地開懷大笑。
……
#
第6章 分開x莉茲x洛基
清早，熹微的日光透過窗紗，撒了一地。
莉茲檢查著包裡的物品，確認無誤後將包背起，走到落地鏡前，將架子上的兔子發卡別到頭發上。
鏡子裡倒映著的黑色長發少女臉頰染上了兩抹紅暈，看上去十分嬌俏。
她照了好一會，對那個發卡是越看越喜歡。
等到她下樓退了房，在外等了好一會的亞路嘉撒開腳丫跑了過來，莉茲撐開雙臂將他接了個滿懷。
「莉茲必須要走嗎？」亞路嘉將腦袋埋入她懷中，悶聲道。
莉茲愛不釋手地摸摸他的腦袋：「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亞路嘉舍不得莉茲！」
「那等我忙完了去找你？」莉茲忍俊不禁。
「別，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你這家伙。」
奇犽的話直接打碎了兩人之間的良好氛圍。
莉茲抬起頭來，看向一旁站著的奇犽。
緣分這東西說來也奇怪。
一開始的時候，莉茲並不是很喜歡奇犽，甚至覺得他那臭嘴有些讓人討厭，但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他也不是那麼讓人煩了。
「總感覺你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莉茲自己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同。
這其中也就只有奇犽自己清楚。
「你的錯覺罷了，我一直這樣。」他才不會跟她說那些事。
莉茲看著他，思索了好一會，然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奇犽並不期待她能說出個所以然。
莉茲歪了歪腦袋，眨了眨眼：「獵人試驗的時候的你，似乎有很多心思。現在的你完全沒有那種感覺了，如果要說的話……」
「眼睛吧，眼睛裡給人的感覺不同了。」
奇犽不屑一笑：「是麼？反正是你的錯覺吧。」
雖然面上不承認，但他還是驚訝了一瞬。
這個戀愛腦怕不是跟小傑一樣都是強化系的，真可怕的直覺。
莉茲聳聳肩：「雖然嘴臭得讓人討厭，但是我感覺現在這個狀態的你要好一點，起碼不像之前那樣總是繃著，你是經歷了什麼事嗎？」
「那跟你沒關系吧？」奇犽扭過頭去。
莉茲就是隨口一問，沒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繼續保持，當然如果可以戒掉嘴臭的毛病的話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略略略。」
……
奇犽兄妹是自己駕駛飛船旅行的，莉茲則是特地乘船到這座島上來尋找桑切爾花的，所以離開的話她也得按照固定班次回去。
經過昨天，莉茲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了。
她並沒有花錢買多幾株，對此，她給出的理由是親手采的花更香。
當然這毫無疑問招來了奇犽的無情嘲諷。
洛克洛克島西碼頭。
距離船只啟航還有半個小時。
亞路嘉實在舍不得，莉茲只能多送她幾本書，並約定書看完的那天她會來找他的。
「別把亞路嘉當小孩騙了。」奇犽道。
莉茲輕笑：「我沒有騙人。」
奇犽瞥了一眼抱著書的亞路嘉，再看站在碼頭上跟海鳥玩起來的莉茲。
奇犽忽然想起一句話來——
獵人都是深受動物喜愛的人。
莉茲也好，小傑也罷，都是這一類型的人，他們都是天生的獵人。
「喂，交換下電話號碼吧。」奇犽忽然道。
「好啊。」莉茲逗弄著海鳥，欣然答應。
小小的海風接連吹來，掀起少女的劉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或許是因為多了個發卡，她今天難得沒有束起長發，日光下她那一頭綢緞般的長發隨風搖曳，發尾閃著細碎的光。
交換過號碼，莉茲看向一邊的亞路嘉，忍不住問：「你應該給亞路嘉也配個電話的。」
「有我的就夠了吧。」奇犽道。
莉茲擰眉：*「你也該學會放手啦，不然亞路嘉一直長不大的哦。」
奇犽沒有回答這句話，因為他心裡想的是別的。
見他不說話，莉茲只能搖頭離去。
跟奇犽這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是亞路嘉比較可愛，莉茲很快就和他聊了起來，兩人笑得很開心。
聽著斷斷續續的笑聲，奇犽只是偏頭看著他們，沒有要加入的意思。
目光落在站在日光下的莉茲身上時，他的眼神多了一絲考究。
他一直避免讓亞路嘉跟其他人接觸的原因——
他不能說。
但是這麼些天下來，他也不是沒有注意到亞路嘉身上的變化，但他一直不敢松懈。
或許，是因為找到了喜歡做的事情吧。
他看向亞路嘉，思考著要不然之後驗證一下他的猜想。
就在他分神之際，那頭亞路嘉突然扯了扯莉茲的袖子。
「莉茲，我想要抱抱。」
奇犽猛地回頭，那邊莉茲已經滿臉喜悅地將亞路嘉抱進了懷裡。
「喲西喲西，好孩子亞路嘉∼」她開心得整張臉都快融化了。
「莉茲，我想要……」
「莉茲！」
奇犽第一次打斷了亞路嘉的話。兩人都詫異地望了過來，尤其是亞路嘉，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給嚇到縮進莉茲的懷裡。
「莉茲，我想要你摸摸我的頭……」
亞路嘉悶悶道。
莉茲自然不會拒絕。
她一邊摸摸，一邊瞪向奇犽，用口型問他是不是有病。
為了嚇她居然特地叫她名字，實在是惡趣味。
奇犽暗叫不妙，當下一把將亞路嘉從莉茲懷裡奪了過來，然後撒腿就跑。
莉茲愣了一秒，意識到自己被人耍了，臉都綠了，腦子一熱立馬就衝了上去。
「給我站住，你這人指定是有點毛病，不，是大毛病！」
「你要跑就跑，干嘛把亞路嘉也拐了，你會嚇到她的！」
奇犽聽著後頭莉茲的聲音越來越近，也顧不上其他的，直接上了「電光石火」，以光速甩掉了莉茲。
狼狽地吃了一大口尾氣的莉茲又急又氣，但只能在原地無能狂怒。
「奇犽你個垃圾hentai妹控！」
「我一定會解放亞路嘉的！」
「你給我等著！！！」
已經到了小島另一邊的奇犽自然聽不到她氣急敗壞的吶喊。
莉茲氣得在原地跳腳，最後沒別的辦法，只能忍下這口氣，帶上行李登船離開了。
她郁悶，郁悶得不得了。
在心裡罵了一百次奇犽神經病，最後才堪堪消了點氣。
她不理解，也只當奇犽吃醋了，看不得亞路嘉跟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撒嬌。
真是小肚雞腸的壞家伙！
……
旅館。
「哦尼醬……」
「哦尼醬討厭亞路嘉嗎？」
聽到懷裡亞路嘉的哭聲，奇犽一愣，立馬停了下來，有些手忙腳亂。
「亞路嘉給哦尼醬添麻煩了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
亞路嘉落了地，一手抹著淚，一手扯著奇犽的衣擺，委屈道：「拿，拿尼加也想認識莉茲……」
奇犽又是一愣。
然後把亞路嘉抱緊懷裡，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亞路嘉，拿尼加也是，哥哥太擔心了。」
莉茲並不清楚亞路嘉的體質，自然不清楚亞路嘉的撒嬌規則，拒絕撒嬌的後果——
不堪設想。
「另外，我說過，拿尼加不需要再完成任何人的願望了。」
奇犽摸著亞路嘉的腦袋，語氣很是柔和。
「亞路嘉，把拿尼加叫出來好嗎，我跟她說幾句。」
亞路嘉哭著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眼時，亞路嘉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雙眼成了虛無的空洞。
那是拿尼加出來了。
「拿尼加。」奇犽撫上她的臉，「你是想讓那家伙許願來跟她交朋友嗎？」
「是……」
拿尼加的眼睛成了線團，眼角還掛著一滴淚，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笨蛋，交朋友不是這樣的。」奇犽笑道，十分之有耐心，「你應該也看到亞路嘉和那家伙怎麼成為好朋友的吧？」
「你不需要替她完成心願，只需要把你的想法告訴她，就足夠了。」
其他人不能保證，但奇犽確信莉茲是這樣的人。
那家伙——
或許能接納拿尼加。
但奇犽本意上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拿尼加的存在，這對她本身來說是個不小的威脅。
拿尼加的能力一旦被人知曉，實在太危險了。
奇犽已經結束了思考，整理好後深吸了口氣：
「拿尼加，你想跟那家伙交朋友是吧？」
「是……」
拿尼加點點頭，有些局促地絞著手指。
「可以哦，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奇犽道。
拿尼加又點點頭。
「只要你能保證不在那家伙面前暴露你的能力的話，我就允許你和她見面。」
奇犽伸手搭在她的雙肩，俯身認真地看著她：「我不反對你們交朋友，但我想要保護你們，好嗎？」
「是……」
拿尼加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摸摸奇犽的臉：「奇犽，摸摸奇犽的頭，好孩子，好孩子……」
奇犽一愣，然後失笑。
拿尼加和亞路嘉已經證明了自己，那起碼得讓那家伙也拿出點誠意來才行。
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2
莉茲花了三天的時間，就到了優路比安大陸南部的「」巴路沙群島。
准確來算的話，洛克洛克本就是巴路沙群島眾多島嶼之一，只不過緯度要更高一些，離得稍微有些遠。
她要去的是北部群島裡的千庫沙朗島，由於整座島都是私人產業，因此只有特定一部分人和家族內部的人能自由出入。
莉茲算是後者。
船只不得靠岸，等到駛入最近的公共海域的時候，莉茲只能特地買了艘小船劃過去。
千庫沙朗島歸千庫沙朗家族私人所有，傳聞千庫家族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但家族內部的人過於低調，從不活躍於社交平台，也不與人交際。
基本沒有人見過千庫家族的人，和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枯枯戮山揍敵客家族差不多，千庫家族成員的照片也是重金懸賞的。
小船靠了岸，莉茲跟上執事，搭乘特定的交通工具向城堡駛去。
半個小時的快速行駛，莉茲到了主城堡，大門敞開著，早已站了好幾位收到消息的千庫家主人。
首先是女主人薩克坦。
「莉茲！」
一身巴洛克宮廷復古華裙的女人撐開雙臂，莉茲面上一喜，撲了上去。
當然力道得收住，夫人是普通人，身體很嬌弱。
「這才分開幾天我滿腦子都是你呢。」
「莉茲也想念夫人了。」
一旁薩克坦夫人的兩個女兒，諾斯和尤裡也走上前來，她們也都是性格開朗的人，和莉茲平時關系就不錯。
「莉茲怕不是在外面認識了帥哥不肯回來吧？」諾斯道。
「莉茲多去認識幾個，給我也介紹個好的，我相信你的目光！」尤裡笑著。
莉茲被逗得臉頰發紅，一旁的薩克坦夫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莉茲捧著臉：「才沒有的事，我只是在采摘桑切爾花的過程中扭傷了腳才耽誤了幾天的。」
「桑切爾花？」尤裡茫然。
「就是那個，拿來送情人一輩子不分離那個。」諾斯捏著莉茲的臉，滿臉揶揄。
「洛基今天在家哦，去把花送給他吧。」
聽到熟悉的名字，莉茲的臉直接成了個紅蘋果，她有些扭捏地絞著手指：「不知道洛基大人會不會喜歡……」
「說什麼呢，莉茲的一切洛基都喜歡啊，那必須的！」
「就是就是，莉茲大膽送，那家伙絕對會收下的。」
「尤裡注意你的言行。」薩克坦出聲阻止女兒那有些粗魯的表達方式。
尤裡吐吐舌頭。
寒暄完，莉茲先是回了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身干淨的衣服。在千庫城她的衣服都是薩克坦夫人准備的，她也只會在這裡穿裙子。
外出的時候她從來都是一身便捷的長袖長褲。
她摸了摸黑發，有些緊張地敲響了千庫少當家，洛基的房門。
隔了一會，裡頭傳出一聲溫和的男音——
「莉茲嗎？」
「進來吧。」
莉茲面頰紅紅，拘謹地打開了門。
青年正坐在面對窗戶的位置上，背對著她，她被光迷了眼，好一會才恢復視力。
那頭金發的青年轉過頭來，面容極為英俊，正溫和地朝她招招手。
「莉茲，來我這。」
莉茲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那仿佛有魔力的聲音的指引她，呆呆地向他走去——
她仿佛，是為了他而生的。
洛基大人，是她的一切。
……
#
第7章 奇犽x莉茲x要一起哦
「我可以去找朋友玩嗎？」
昏暗的書房內，莉茲站在燭光中，有些緊張地絞著手指，祖母綠的眸子在火光中閃爍著。
她的面前坐著一個金發英俊男子，他身處黑暗中，輪廓並不清晰，但不難看出是位極為英俊的青年。
「莉茲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過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幫我跑個腿。」
青年嗓音醇厚，他的身側躺著一株艷麗的紅色花朵，淡淡的花香有些發甜。
莉茲面頰紅潤，看著他遞來的白色信封，她上前雙手接住：「還是那個地方嗎？」
「嗯，辛苦你了。」
莉茲將信妥當收入懷中，正要離開，青年叫住了她。
「莉茲。」
少女聞聲回頭，金發青年起身步入光中，俊美的臉龐一覽無遺，千庫沙朗家族特有的紫色瞳眸在燭光中熠熠生輝。
「下次有空跟我說說你在外面發生的事吧。」
「……嗯。」
莉茲靦腆地點點頭，笑著應下。
哢噠。
莉茲離開後，房間又陷入了寂靜之中。青年面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
看來，莉茲在外面真的結識了好朋友呢。
……
莉茲十歲的時候被千庫沙朗家族的人挑中，隨後到了島上接受各種教育並被撫養至今。
他們是她的家人。
而且從不約束她的生活。
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她去參加獵人試驗，甚至是到外頭歷練，他們從來都是支持的。
感激之余，莉茲也希望自己能夠強大到用自己的能力來守護家人。
……
離開巴路沙群島，莉茲花了兩天時間去了趟友克鑫市，將信寄出去後便第一時間聯系了奇犽。
「摩西摩西？」
上來就是那個賤兮兮的語氣。
莉茲強壓下內心被挑起的怒火，就怕那小子一個抽瘋掛了電話，所以她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來，甚至不自覺地夾了起來。
「是我，莉茲……」
「嗚哇，你這聲音怎麼回事，被人掐住脖子了還是被馬蜂蟄了嗓子？」
莉茲差點把手機捏爆。
不行，要忍耐！
奇犽這混賬玩意陰晴不定的，太難伺候了。
她頂著一臉的十字，嘴角抽搐道：「我忙完了，現在有空，所以我想去……」
「歐巴桑，別這樣，好好說話就行，你這樣我害怕得想掛電話了。」
那一瞬，莉茲的怒火也到了極點，直接火山噴發：
「奇犽你個byd到底要我怎麼樣？！！」
「啊，對，這才是歐巴桑的正確打開方式。」
「好了，你有三十秒的時間來陳述你的來意。」奇犽的聲音裡明顯游刃有余。
莉茲直接炸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話，現在就連打電話也要來這套，你煩不煩啊？」
「好了，已經過去十秒，還剩二十秒，加油。」
「啊啊啊啊！！！奇犽你個混賬！」
「還有十五秒。」
「給我等一下！」
「十秒。」
「等等，我現在就說……」
「……」
「五。」
「四。」
「不行，太急了，等等！」
「三。」
「啊，等下！等下！」
「二。」
「喂，都說了等下啊啊啊！」
「一。」
「零。」
哢噠。
嘟，嘟，嘟，嘟。
當忙音響起時，莉茲一個沒繃住，把手機捏出了一條裂縫。
另一邊，奇犽剛掛斷電話，還沒讀秒，手機便響了起來，他特地磨了一會再接的。
一接通便是莉茲的咆哮，奇犽很有先見之明地把電話拿開了，但是她那高分貝的尖叫聲仍然十分之有穿透力——
「我說等等，你就不能等一下嗎？你這人是聾的嗎？你這人為什麼不能耐心一點聽別人說話啊？
我都決定不跟你計較前幾天被你故意戲弄的事情了……五四三二一，這麼喜歡倒數是嗎？我看你現在開始給自己的生命倒計時吧！」
聽完她的咆哮，奇犽眨巴著豆豆眼，腦袋這會有回音了。
奇犽掏著耳朵問：「歐巴桑你強化系的吧？」
莉茲還在輸出：「你為什麼不能好好聽人家說話……等等，誒？咦，你怎麼知道的？」
她的語氣充滿了驚訝，好像立馬就不生氣了。
奇犽吐吐舌頭：「秘密。」
「你這家伙又耍我了！你反正是猜的。」
就連這點也如此強化系。奇犽搖搖頭，逗也逗過了，便進入了主題：「喂，歐巴桑，你想見亞路嘉麼？」
「啥？」
仍沉浸在一層罵奇犽罵得不能自已的莉茲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突然的話題轉移。
「來玩個游戲吧，歐巴桑。」奇犽道。
莉茲想也不想就拒絕：「我才不想跟你玩什麼破游戲。」
不是她心虛，是她根本信不過不按常理出牌的奇犽，等下沒准又是在耍她了。
「哦？歐巴桑還沒開始玩就打退堂鼓了嗎？我認識的歐巴桑應該是個勇往直前的人才對。」
奇犽笑了一聲。
莉茲噎住。
這人真的沒問題？他居然在誇她誒？！
「你沒事吧？是不是吃壞肚子了？」莉茲忐忑地問道。
「跟你這人說話真費事。」奇犽吐槽，「嘛，跟不跟我玩就看你自己怎麼想了，如果你想見亞路嘉的話。」
「你這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了嗎？」莉茲癟嘴。
「Bingo，歐巴桑你別無選擇。」奇犽睜著貓貓眼，竊笑道。
「五天後，我和亞路嘉會離開米特聶聯邦，目前我們在洛卡力歐共和國，去哪裡暫時還沒確定，所以——」
「歐巴桑加油吧。」
「那麼就這樣，拜拜。」
等到嘟嘟聲再次響起，莉茲仍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洛卡力歐共和國……
整個國家光是大型城市都有六七個，五天的時間，要她在一整個國家找到兩個人——
「又被耍了啊！！！！」
莉茲的手機這次真的粉碎了。
#2
四天後。
多力市，某旅店。
「哦尼醬，你說莉茲會來嗎？」亞路嘉看著窗外滂沱大雨，滿臉的擔憂。
奇犽正躺在床上翻看著莉茲送亞路嘉的書，聞言只是瞥了一眼外頭風雨大作，當下挑眉道：「不知道。」
他這次的游戲不存在任何捷徑，因此也格外適合用來測試別人的真心，對莉茲這種直腸子的人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洛卡力歐共和國是個自然景色十分優秀的國家，超過60%的地帶都是無人區，國家東部是茫茫的沙漠，西部是各種高大的山脈，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通常需要翻越山脈，或者穿越沙漠。
他之所以不告訴莉茲准確的地點，一方面覺得好玩，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為了見亞路嘉能做到什麼程度。
而他所處的多力市，位於洛卡力歐共和國的最偏僻的西南部，他認為，以莉茲的性格，應該會在翻山越嶺後才會找到這。
那麼，已經過去四天了。
最後一天她是否能夠出現，他也不知道。
畢竟就算是他，馬力全開不眠不休的話，也不敢保證五天內能做到。
亞路嘉回頭看看滿臉事不關己的奇犽，撅起了嘴。
「哦尼醬為什麼要跟莉茲玩這種游戲呢？」
奇犽輕笑：「因為好玩啊。」
亞路嘉不高興：「要是莉茲贏了的話歐尼醬要跟她道歉。」
「嗯，那沒問題。」
奇犽滿臉坦然。
道個歉而已，又不會要人命。
再說了，也得人家能在規定時間裡找到這。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游戲開始的第二天，多力市就下起了雨，接連幾天，下得是越來越大。
第五天的時候，電視新聞上開始報道哪裡哪裡的湖泊潰堤了，哪裡又發生山洪了。
這下就算是想離開也要費點時間了，就像老天特地給莉茲拖延時間似的。
亞路嘉這幾天一直興致不高，奇犽連哄帶騙，最後保證會好好道歉才把人哄好。
而期間莉茲沒有出現過，也沒有打過一通電話。甚至不知道中途是否放棄了。
就在截止前三個小時。
房間很安靜，只剩下了電視機記者的報道聲，兄妹倆都心照不宣地在等著某個人。
西部鄉鎮被水淹了，電視機直播的內容都是一大片混濁的洪水，記者正坐在皮劃艇上語氣急切地報道救援情況。
兩人聽得都有些煩心，奇犽正打算把電視關掉，忽然記者驚呼一聲——
「天啊，那邊好多孩子！」
鏡頭切過去，就見好幾個被困在屋頂的小孩哇哇大哭著。然而下一刻，有道黑色的身影從洪水中衝出，躍至樓頂，朝小孩們走去。
「那是搜救人員嗎？不是的！他身上並沒有穿著搜救人員的背心，看啊——動作是那樣的迅速！」
不一會，那黑色的身影已經托舉著孩子們到了記者所在的皮劃艇前。
「那樣干練的身手，居然是個少女！」
「你好，方便對鏡頭前的大家說點什麼嗎？」記者喊住少女。
少女聞聲回頭，記者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感嘆：「你一定是天使吧？」
「我只是路過而已。」渾身濕漉漉的黑發少女泡在混濁的水中，她皮膚白淨，一雙祖母綠眸子干淨如水。
「能搭把手嗎？」她將小孩托舉過去。
記者連忙把孩子接過來，並且示意讓施救者也上來，然而她卻拒絕了。
當她把最後一個孩子安全無虞送到皮劃艇上時，她一頭扎進了水裡，最終消失在了鏡頭裡。
「那是莉茲！」
亞路嘉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奇犽輕笑：「居然還有余力救人，那家伙不賴嘛。」
……
莉茲是個一旦投入便很容易忘我的人，比如現在，她為了救人，已經忘記了這幾天她一直在執著的事情。
直到她精疲力盡地躺倒在路邊，她才想起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可她現在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她緩了一會，才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但這會她已經渾身髒兮兮的了，實在狼狽。
就在她下定決心爬也要爬到亞路嘉身邊時，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紅一黑兩個影子。
她揉了揉眼睛，才認出那正是她這幾天下來一直苦苦找尋的目標。
沒想到他們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她松了口氣，像是被抽掉了力氣，忽然倒在地上。
身穿紅色雨衣的亞路嘉連忙跑上去，莉茲卻笑得很開心：「你們原來真的在這啊，看樣子沒有被洪水衝走呢。」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奇犽喊道。
「嘛，這樣算我贏了吧？而且時間還沒到呢。」莉茲對奇犽咧嘴一笑。
「這次你可不能抵賴哦。」
身穿黑色雨衣的奇犽低頭看著仰面坦蕩蕩淋著雨的莉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的？」
莉茲坦白：「我哪裡知道你們在哪，只能用最快時間一個個找啊。」
「米也拉山，比魯該沙漠，還有洛工山脈……你都找了嗎？」奇犽又問。
「那不然呢，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抽風把亞路嘉藏到什麼犄角旮旯裡。」莉茲沒好氣道。
「莉茲好厲害呀！」亞路嘉很開心，「那下次我們玩躲貓貓好不好？」
聽著她倆的對話，奇犽睜大了眼。
五天，六個城市，地毯式搜索，還要翻山越嶺，穿越沙漠——
這真的能做得到嗎？
他設想的是，她至少可以上情報網排除掉那些無人區，然後在他們可能出沒的地方找，卻沒想到她真的天真到按他一開始想的那條不可能成功的路找過來了——
他偏頭，看到她一身狼狽，就算再不可思議，他也要承認她確實做到了。
化腐朽為神奇。
她做到了。
不知為何，他感覺體內的血液一點點沸騰了起來。
「你不覺得太離譜了麼？五天把整個國家翻個底朝天什麼的。」而且她一定每天都在抱怨。
莉茲眨巴大眼，笑道：「老實說你這家伙真不夠意思，居然又擺了我一道。」
奇犽愣愣地看了過去，只見她坦然道：「下次大家一起旅行嘛，讓我一個人玩多少有些寂寞了，不過洛卡力歐確實很棒。」
莉茲抬眼看向他：「你是想我也能把你們玩過的地方再玩一遍才這麼安排的吧？」
奇犽：……
還真沒有。
莉茲很快注意到奇犽的不對勁。
「……難道不是？」
奇犽扭頭，不看她。
莉茲：！
「你小子又耍了我嗎？！」
奇犽已經跑沒影了。
亞路嘉抱著莉茲，笑得很開心：「接下來大家要一起哦！」
莉茲被他的笑容融化了。
什麼奇犽，什麼被耍，都一邊去吧！
……
#
第8章 大家x莉茲x旅行！
莉茲其實是個很特別的人。
她的腦回路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比如，奇犽這次的「游戲」明顯就是個深坑，她不僅義無反顧地跳進來，在其中感受到了快樂的同時，她甚至以為這是人家為她著想才安排的。
經此一遭，奇犽已經確定了一件事——
莉茲是個笨蛋，無藥可救的那種。
不過這個笨蛋讓人沒法討厭，也甩不掉。
……
「哈嘁！！！」
參與了數小時抗災搶救工作的莉茲由於長時間泡在水裡，加上不眠不休，精神高度集中，身體過度勞累，終於是病倒了。
她幾乎是從浴室裡爬出來的，因為渾身髒得不得了，她被奇犽兄妹撿回去後便被丟進了浴室。
「我說歐巴桑你的行李呢？」
奇犽看著縮在被子裡喝著亞路嘉泡的熱茶的莉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莉茲有些迷茫地環顧四周，然後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啊。」
奇犽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臉：「你這家伙真的是笨蛋啊。」
莉茲爬過去摸摸自己的髒衣服，才扒拉出來一張獵人執照，奇犽嘆了口氣，退一萬步說，起碼獵人執照還在。
他只能去翻自己的衣服給她穿了，她的個子比他還高一點，亞路嘉的衣服她肯定不合身。
翻來翻去，他掏出來一件長衣長袖，直接丟到了她的臉上，就見她有些吃力地扒拉著，然後抬頭迷茫地看向了他，眨了眨眼。
他頂著十字：「就借你穿一次，之後洗干淨了弄得香噴噴的再還給我，千萬不要沾上什麼奇怪的歐巴桑的味道，聽到沒有？」
或許是病了，莉茲這會腦子並不是特別清醒，但也可能生來便對人不設防，她抱著奇犽的衣服，有些感動地紅了眼眶。
「奇犽你這家伙……原來人挺好的啊。之前干嘛總是做那麼多惹人煩的事情，實誠一點才能交到朋友呀。」
「你給我閉嘴，快去穿衣服！」
她抱著衣服，一邊感嘆一邊抱怨著，聽得奇犽又煩又不好意思，當下抓著亞路嘉到外頭去了。
「換好了叫我們，別的就別說了，煩死了，歐巴桑就是愛啰嗦。」
哢噠一聲，門關上。
門口罰站的兩人大眼瞪小眼，亞路嘉眨巴眼睛，看著自家哥哥手插褲兜，露出了幾分窘迫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來。
「哦尼醬等會要記得跟莉茲道歉哦，而且是好好地道歉！」
奇犽抓抓白毛，有些不自在地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我也會道歉的啦。」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兄妹倆干瞪眼在門口罰站了好一會。
奇犽感覺不對勁，想直接進去，但又覺得不妥，於是壓下其他心思，耐著性子敲了敲門。
「喂，歐巴桑，你死了嗎？沒死的話吱一聲來聽聽？」
「……」
亞路嘉不太滿意他的說辭，奇犽又敲了幾遍門，依舊沒有任何回復，奇犽皺眉當下果斷開了門。
只見莉茲滿臉通紅地趴在床上喘著氣，看上去十分難受。
「喂！歐巴桑！」
奇犽一個箭步衝上去，伸出手卻遲疑了，一旁的亞路嘉摸了摸她的額頭，忍不住驚呼：「好燙！」
奇犽回過神來，碰了碰她的臉，確實燒得厲害，但他十分冷靜地開始了分工：「亞路嘉你去找找看旅店裡有沒有急救箱，如果沒有的話就去打一盆涼水來，還有毛巾。」
亞路嘉點點頭，手忙腳亂地張羅去了。
奇犽來到床邊，熟練地替莉茲調整身體的姿勢，讓她順利躺好。
移動的時候發現她衣服只是套了上去並沒有穿好，奇犽嘆了口氣，只能伸手替她把衣服拉好，再把扣得亂七八糟的扣子整理了。
做完這些，他注意到她那一頭濕漉漉的黑色長發，這可是個大問題。
她並不是什麼注重外在的人，卻臭美得留了這麼一頭長發，這麼麻煩的事的確不像是她的風格。
奇犽只能等亞路嘉過來，然後兄妹二人齊心協力，替她把那一頭棉被一樣的長頭發弄干些，亞路嘉本身也是長發，故而奇犽有的是打理的經驗。
本來把莉茲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折騰到現在天都快亮了，莉茲發燒一直不退，比較凶險，奇犽便讓亞路嘉去休息，由他來看著莉茲。
亞路嘉堅持要照顧莉茲，奇犽只好哄著他去睡。
「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你先睡會保持體力，等到天一亮我去請醫生，白天就交給你了哦。」
亞路嘉連忙點頭。
奇犽哄亞路嘉很有一套，當下便把人哄去睡覺了，他自己則是搬來一張凳子在邊上定時給莉茲換濕毛巾。
說來也奇怪，她這發熱發得很不尋常，濕毛巾敷上去一會就開始冒煙，這明顯已經不是正常人類的體溫了。
奇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用凝來查看她體內氣的流向。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她的全身被動亂的念包圍著，從她體內源源不斷的有氣流出，像是打開了煤氣閥似的。
那些氣無不是從她丹田湧出，然後奇妙地被她心髒處吸了進去，讓人看不太懂。
有些奇怪的是，她的氣給人一種很沉靜的感覺，沒有一絲攻擊性，很溫和，像是置身於森林之中，沐浴甘霖一般。
這也是他一直沒有察覺她的氣泄露的原因。
然後，他又發現了一件事。
這家伙，開著圓。
她的圓沒有惡意，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存在，如果不是偶然留意她的念延伸一絲絲了出去，他根本不會發現這個猶如湖面一般寧靜的圓。
他試圖想要弄清楚這個圓的尺寸，然後他打開窗戶後，傻了眼。
目測，圓的半徑100米。
他身體裡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又一次湧了上來，似乎是興奮，但又不太像，身體的血液激活並沸騰了起來。
毫無疑問，她有著深不見底的實力。
奇犽停用了凝，走到床邊，替她重新更換了條毛巾，看著面色潮紅的她，微微張著小嘴輕輕喘息，他神情默然。
要不然之後打一場探探她的底細？
他對她的實力可以說充滿了好奇。
當然，要避免讓亞路嘉知道。
#2
天空破曉以前，接連下了幾日的暴雨終於停歇，烏雲被日光驅散，東邊天空漸吐魚肚白。
在床邊打盹的奇犽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對上了伸手要替他蓋被子的莉茲。
一時間大眼瞪小眼，莉茲眨眨祖母綠的眸子，臉上有著被抓包的窘迫：「我吵醒你啦？」
「不，你睜開眼的時候我就醒了。」
莉茲：「對不起，我睜眼動靜太大了吵醒你了。」
「……」
奇犽扶額：「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完全復活啦，你真是個好人，除了家人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呢。我決定了，下次等你生病了我也要替你守夜。」
莉茲咧嘴笑著。
「……笨蛋嗎？」
「嘿嘿。」
「收起你的蠢臉。」
前幾天還張牙舞爪的，果然發燒燒壞腦子了。
奇犽看她臉頰也不再燒紅，想來是他打盹後退的燒。而後他忽然想起些事，趕緊用了凝。
她身上亂竄的氣消失了，但圓還在。
奇犽沉默了一會，才出聲：「你打算一直開著圓到什麼時候？」
聞言莉茲發了一會呆，才想起來他說的話，十分粗神經地張大了嘴，一副才發覺的樣子。
奇犽嘴臉抽抽：「不要告訴我，那幾天你不吃不喝一直開著圓來玩嗎？」
莉茲則是滿臉認真：「因為習慣了。」
「你在逗我？維持圓有多費勁你當我不知道？」而且她的圓還大得嚇死人。
不過上一個這麼玩的已經被小傑打扁了。
「很費勁嗎？」莉茲陷入了思考，「一開始的時候似乎是有點，慢慢的就習慣了。」
「喂，你前幾天不會每天都用圓在找我們吧？」奇犽噎住。
莉茲點點頭，坦然道：「人有點多，要想篩選範圍內的人還是很困難的，所以中間認錯人，稍微花了點時間道歉。」
聽到這，奇犽已經沉默了。
莉茲的年紀應該和他差不多，頂多大他一歲兩歲，都是同一期參加獵人試驗的年幼選手，他當時並沒有覺得她的實力有多突出。
難道她一直以來都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如果不是，她的潛能，她的念的總量和熟練度絕對在他之上。
那是何等高深莫測的實力。
這一路的旅行，奇犽自認為見識了不同類型的高手，像她這樣的，真的很少見。
而她，還在持續成長中。
有意思。
奇犽忍不住笑出了聲，莉茲感覺奇犽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嚇人，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的表情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奇犽愣了一下，而後笑出聲來，嗓音開朗：
「歐巴桑，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現在要反悔已經太遲了。」
「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不應該要更加……」
莉茲又看了眼奇犽，說不清現在心裡感覺是什麼，她有些糾結。
「好吧，你也沒法像亞路嘉一樣可愛……說起來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莉茲歪著腦袋看他，奇犽噎住，便對上了她一副理所當然但又有些期待的表情。
「說什麼胡話。」*
他伸手擋開她的臉，扭頭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別處：「我才不要跟歐巴桑做朋友，那感覺很惡心。」
「喂，歐巴桑歐巴桑的夠了哦，我才不是歐巴桑，我今年才十……」
她話還沒說完，那頭亞路嘉醒了過來，上來就是一聲莉茲，然後飛撲了過來。
房間裡充斥著女孩們的笑聲，其樂融融。
奇犽站在一邊，看著兩人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吶，一起旅行吧！」
莉茲抱著亞路嘉，躺在床上仰著頭看奇犽。
「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裡玩呢？」
少女祖母綠的眸子倒映著少年意氣風發的笑容。
「去鯨魚島，有個想見的家伙。」
莉茲眨眨眼，能夠感覺到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心情很好。
要見的人，應該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有點期待了。
……
#
第9章 奇犽x莉茲x良心不安
因為多力市接連大雨導致多地被水淹了，故而奇犽一行只能放棄水路，搭乘飛船離開。
但要去鯨魚島乘船會更合適，因此三人決定先到最近的城市，修整後再搭船去鯨魚島。
「嘛，考慮到你現在身無分文，要不然先把你丟去天空競技場掙點錢？」
奇犽撐著臉，像打量商品一般上下掃視起了仍穿著他的衣服的莉茲。
「你這身手，估計很快就能上200樓，到時候也有錢給我買巧克力，不，我的精神損失費。」
「什麼精神損失費？」莉茲迷茫地看向他。
貓貓少年掰著手指開始算賬：「讓你白吃白喝白住白用的費用，把衣服借給你的費用，亞路嘉借給你的費用……」
莉茲震驚：「亞路嘉也要算嗎？」
「那當然！亞路嘉是我的妹妹。」
「總感覺不太對……」但又無法反駁。
亞路嘉正在玩著莉茲的長發，這會給她編了兩股麻花辮，看著十分俏麗。
「哦尼醬快看，莉茲好像娃娃！」亞路嘉驚呼。
正沉浸在巧克力算盤的奇犽回頭，瞥了眼像個玩偶一樣任由亞路嘉擺布的莉茲。
「抱歉，我只能看到歐巴桑。」
莉茲朝他吐吐舌頭。
她上身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領長袖上衣，版型比較寬松，奇犽雖個子沒她高但體格比她結實得多，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寬大。
下半身的淺色長褲倒是還算合身，奇犽的少爺衣品一直不錯，莉茲穿著都顯得洋氣了不少。
總而言之，就是比她平時隨性樸素的穿搭要好看得多，哪怕穿的是男裝。
「有了錢的話，莉茲也能買好多漂亮的新裙子穿了呢，亞路嘉很期待哦。」孩子說話的時候，眼睛都在發亮。
莉茲很單純，亞路嘉開心，她就開心。
真可愛呢。
奇犽看著他倆，最後揉揉頭發，不理會他們的嘻嘻哈哈了。
關於那天發燒的事情，莉茲不為意地表示每個月都會燒個一兩天，每次看著凶險但最終都會恢復正常，她都習慣了。
「你家裡人知道這件事麼？」奇犽問。
「知道，十歲那年體檢的時候查出來我身體有問題，這大概是手術後遺症吧，醫生也說不要緊的。」莉茲並不是很在意。
奇犽卻若有所思，但沒有打算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
既然她家人都那麼說了，他也沒什麼好質疑的。
四天後，飛船最終還是駛向了天空競技場，剛到地方，奇犽便一腳把莉茲踢下了飛船。
「還有這個，收好了。」
莉茲一把接住奇犽丟來的獵人執照。說是不放心她這個馬大哈，這些天一直由他代為保管。
「你現在給我去報名，我先去200層等你了。」奇犽咧嘴一笑，帶著揮手道別的亞路嘉先行離開了。
留下了在原地發愣的莉茲。
這家伙說丟是真的丟啊。
都是朋友了就不能溫柔坦率一點麼？
莉茲把奇犽的那句「在200層等你」的嘲諷話，自動解讀為激勵，當下來了干勁，興衝衝地就去報名了。
和莉茲分別後的奇犽帶著妹妹去玩了一圈，亞路嘉是個好奇寶寶，本來還氣哥哥把莉茲丟下，被奇犽帶去游戲廳以後，她便什麼都拋到了腦後。
他已經是200層的人了，不需要特地從底層打起，接下來只需要留意場次出席就足夠了，趁莉茲攢錢的這段時間他也能掙點路費，畢竟一路上只有開銷沒有收入。
等到天快黑，奇犽才帶著亞路嘉回了自己位於200層的專屬房間，路上還遇到了曾經指導過他念的師傅，雲古。
他仍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樣子，一旁的智喜精神頭十足。
寒暄完，奇犽想起路上發生的事，覺得可以問問雲古，當下便把莉茲氣暴走和圓的事情跟雲古簡要地提了一嘴。
聽到一半雲古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是說有人能夠在自己不察覺的情況下維持半徑100米的圓？不，這不可能，這得耗費多大的精神力和氣……」
他的反應在奇犽的意料範圍內，他無奈地聳聳肩：「是吧，我發現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吧。」
「或許擁有某些天分的人能夠做到，但我還從未聽說過有人僅僅在數天之內就掌握了這樣高超的技能。」雲古擦了擦汗。
「啊，所以我對那家伙的實力很感興趣。」
要不然也不會把人拐來這了，不就是為了借機探探她的底細。
「說起來，體內的氣什麼情況會像那樣子逆行？」奇犽又問。
「你這倒是問倒我了。」雲古提了提眼鏡，「通常來說，人可以通過控制氣的覆蓋量達到強化某一部位的目的，大部分強化系能力者的基礎便是如此。」
「但是你說的那個人是在昏睡的狀態下，氣自行流動甚至暴走，這個成因或許是多方面因素所影響的，也許是內部的，也可能是外部所致。」雲古道。
「內部的話，也就是無意識地調動氣麼？」
雲古點頭：「這要求使用者對氣的理解和精度很苛刻，就算是大師級別的也不一定做得到，也有可能是本身的念能力的特征，比如設定在一定條件下執行之類的約束。」
「原來如此。」
奇犽若有所思地點了頭：「那如果是外部因素的話，是指置入某些裝置之類的？」
「可以這麼理解，但這個『裝置』可以是多樣的。」
聞言奇犽愣住，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自覺出了一身冷汗。
感覺到他神色有異，雲古關心道：「怎麼了？」
「不，只是想起了某些事情。」奇犽笑出聲，掩飾了剛剛一瞬的局促。
和雲古的對話結束後，奇犽明顯較之前沉默了些，亞路嘉都看出來他興致不高：「歐尼醬不高興嗎？」
奇犽下意識笑著掩飾過去：「沒有的事，只是想到剛剛巧克力球沒多少存貨，覺得有點可惜而已。」
亞路嘉眨眨眼：「歐尼醬真的很喜歡那個巧克力球啊。」
「是啊，這裡的巧克力球很有名的。」
另一邊。
莉茲站在場上，一步沒有離開過，只見她抬起手來將第150層的挑戰者給擊飛出去。
全場頓時歡呼起來。
場上主持直接宣布莉茲晉升200層。
奇犽和亞路嘉便是這個時候進來的，看到站在場上被歡呼聲唬到的莉茲，奇犽咧嘴笑：「亞路嘉，你快看，我就說這家伙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
「莉茲贏了耶！」亞路嘉也跟著其他人在歡呼。
奇犽哢嚓一聲把莉茲那副發呆的樣子拍了下來，打算一會好好嘲諷她，他已經開始期待欣賞她那副愚蠢的模樣了。
莉茲來到場外的時候還有些適應不了，她從小就生活在安靜的森林裡頭，頭一回在這麼多人的關注下做事，讓她有些施展不開。
尤其是勝利後其他人的吶喊，更是讓她感到無措。
不討厭，就是……
好不習慣。
「喂，你還要維持那副蠢樣到什麼時候？」奇犽亮出了手機上拍的莉茲像個無助小學生一樣的照片。
莉茲楞了一下，臉紅了，有些扭捏地絞著手指：「人有點多，好、好不習慣……」
「哈？你居然會因為這種無所謂的事情感到緊張？」那個在森林裡上躥下跳，在洪水裡滿臉堅毅的家伙，現在居然怯場了？
奇犽笑得肚子都疼了。
莉茲紅著臉讓他閉嘴，奇犽笑得更歡了：「你這家伙真有意思啊，說你是土包子真的就是土包子啊。」
「我才不是土包子！只是大家聲音有點大我不習慣而已！」莉茲紅著臉反駁，但很是蒼白。
奇犽無情地嘲諷了好一會，最後莉茲自閉地縮到角落裡畫圈圈了，奇犽這才看在妹妹鼓起的包子臉的份上放過了她。
這樣一來，莉茲也順利升上了200層，有了自己的專屬房間，在電梯小姐的帶領下，莉茲和奇犽兄妹下了200層。
看莉茲還是一副被打壓過度很消沉的樣子，奇犽撐著後腦勺，笑得張揚：「別怪我沒提醒你，歐巴桑你最好看看你的賬戶余額。」
莉茲後知後覺，這才把臨時補辦的存折拿出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她數了數上面的0，睜大了眼：「我這才打了三場，就有這麼多錢了……」
奇犽挑眉：「所以現在還覺得站在場上特別煎熬了嗎？」
莉茲一個激靈直接打滿雞血：「我覺得我還能打十個，不一百個！」
奇犽咧嘴一笑：「瞧，這不就克服了麼？」
莉茲眨眨眼，忽然上前抓住了奇犽的手，滿臉認真地湊到了奇犽跟前，用那雙祖母綠的大眼睛真誠地看著他。
「干、干嘛啊你？」奇犽試圖掙脫，卻發現她力道出奇得大。
「奇犽，雖然你嘴臭了點，人看上去也是混賬了點，但其實你人心底真的很好啊。」
「笨，笨蛋你在說什麼？」
「不說別的，你照顧了我的自尊心，讓我在這裡自食其力，不僅如此，我還掙到了這麼大一筆錢，而且你還看出了我不太會應付多人的場合，甚至不惜做惡人也要鼓勵我走到台上去……你……」
「真的太好了吧！」
奇犽：……
少年雖然平時臭屁了些，但基本從來沒有人像這樣這麼捧場過，偏偏人家還如此真誠，倒是給他一下子整不會了。
這種情況，他不知道怎麼應對啊。
「所以你平時故意說那麼難聽的話是為了鼓勵我吧，我終於理解了。」
「歐，歐巴桑你冷靜點……」
「我絕對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待的！」
「啊啊啊，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奇犽忽然翻臉，直接甩開莉茲的手，頭也不回地衝回自己的房間了。
腦袋還在不斷地冒煙。
亞路嘉眨巴大眼，上前拉住莉茲的手，笑道：「歐尼醬害羞了啦，莉茲不要誤會哦。」
莉茲握拳，滿臉信念：「奇犽他真的是個好人啊。」
「亞路嘉也覺得歐尼醬超好的。」
兩只可愛抱在一起，相互認可。
當晚。
奇犽坐在堆成一座小山的裝有巧克力球的箱子前，陷入了自閉。
一旁的亞路嘉眨巴大眼：「歐尼醬不是最喜歡這個了嗎？」
奇犽聞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有些不自在地回頭，嘴角抽了抽。
「總感覺吃下去會心梗死掉。」
亞路嘉不懂：「為啥呀？莉茲特地問了你喜歡吃的口味呢。」
「……良心不安吧。」
奇犽嘟囔道。
莉茲表達喜歡的方式，有些太粗暴了些。
……
#
第10章 朋友x莉茲x告白
接下來的好幾天，莉茲在200層打了好幾場。
奇犽每一場都沒有錯過，莉茲展現出來的實力毫無疑問是壓倒性的，甚至對上念能力者的時候她也沒有使出過真本事來。
這樣一來，奇犽對她的實力更加好奇了。
莉茲一直很有干勁。在200層，只需要在規定時間內取得三場勝利便能一直穩定，通常是三個月一場，但她卻在一天之內把能挑戰的幾乎都挑戰了。
毫無疑問，她成了競技場最出彩的黑馬。
奇犽也是考慮了一會，才向莉茲提出了挑戰。
然而莉茲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我不想跟你打。」莉茲現在看奇犽的時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我沒辦法對朋友下手。」
奇犽頂著一張土色的臉，攤了攤手：「都說了不是那樣的，你到底要我說幾遍？」
莉茲握住奇犽的手，使出真誠必殺：「如果要我對朋友出手的話，不如要了我的命！」
「歐巴桑你放過我吧！」
至此，奇犽又被整得自閉了。
又觀摩了幾天，奇犽感覺心癢得不行，直接上莉茲房間堵她去了，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備，決定無視掉她流露出來的任何善意。
只要把她當成假想敵來看待的話……
「喂！歐巴桑！」
嘭！
在門口給自己洗完腦的奇犽當下一腳把莉茲的門給踹飛了。
看清了裡頭的人正在做什麼時，他一雙眼睛變成了貓眼，當下訕訕地干笑了幾聲：「你們忙，你們忙，我一會再來。」
退到門邊後，他拔腿以電光石火的速度一溜煙跑了。
亞路嘉氣呼呼地跑到門口，對著奇犽的背影罵道：「歐尼醬這個大笨蛋！」
亞路嘉和莉茲沒做別的，只是在換衣服而已。
奇犽踹門的時候，莉茲正好把裙子背後的拉鏈拉開，光潔的背部恰好被門口的少年一覽無遺。
莉茲把過長的頭發撥到前面，有些無助地向亞路嘉求救：「亞路嘉，能幫我拉一下後面的拉鏈嗎，我拉不到呀。」
亞路嘉「啊」了一聲，連忙回到屋裡給莉茲幫忙去了。
這人有錢了，能做的事就多了。莉茲前兩天還穿著奇犽那身衣服，這下手上寬裕了便不能總穿別人的衣服，當下她便邀請亞路嘉跟自己去逛街。
這才剛回來試衣服，奇犽就踹門了，只能說不巧。
穿好裙子的莉茲覺得有些不習慣，扯著裙擺往下拉了拉：「這個裙子會不會太短了？腿都露出來了。」
「我覺得很好看啊，很適合莉茲哦。」亞路嘉坐在床上晃著小腿，看著面前穿著淺黃色洋裙的莉茲。
莉茲在家裡的時候也會穿裙子，但都是些很規矩的長裙，像這樣的短裙她從來沒穿過，一時間只感覺腿上光溜溜的，動作都不自然了。
亞路嘉拉著她到梳妝鏡前坐下，然後幫她梳發，又編了辮子。
「亞路嘉一直都想要個漂亮的娃娃，管家們從來都是把東西放下了就走，也沒問是不是我想要的。」亞路嘉抱怨著。
莉茲才發覺亞路嘉第一次說自己的事情，當下便認真地聽她說。
「不過亞路嘉並不寂寞哦。」
「亞路嘉還有個朋友。」
莉茲微笑：「亞路嘉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
聞言亞路嘉手上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眼睛都亮了：「莉茲想認識拿尼加嗎？」
「拿尼加？你說的好朋友嗎？」莉茲問。
「嗯！」亞路嘉重重點點頭，「其實拿尼加也很想見見莉茲，但歐尼醬說要對其他人保密……」
「這樣啊。」
「但是莉茲不是其他人！」亞路嘉認真道，「我問過歐尼醬的，說是可以問莉茲願不願意見拿尼加。」
莉茲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亞路嘉介紹的朋友，我當然要見了。」
「真的嗎？」亞路嘉眼睛裡開始有淚打轉了。
莉茲自然舍不得她哭，一邊哄著：「不管拿尼加是什麼樣子，我也會把她當做好朋友的，畢竟是亞路嘉的朋友。」
「那莉茲等一下，我這就叫拿尼加出來！」
說完不顧莉茲詫異，亞路嘉閉上了眼，整個人往後一倒，莉茲眼疾手快，當下接住了他。
「亞路嘉？」她試著叫了幾聲，發現他似乎是陷入了熟睡之中。
就在她擔心得要去找奇犽的時候，懷裡人動了。
她忽然感覺到一股不祥之氣，本能驅使下，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確定那氣息是懷中傳來的，她有些遲疑地低下頭去。
對上了一張空洞的鬼臉。
「莉、莉茲……」
那鬼頂著亞路嘉的身體，用毫無起伏的嗓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莉茲忽然醒悟過來，這或許就是亞路嘉所說的朋友。
「你，是拿尼加嗎？」她問出聲。
「是……」
看樣子拿尼加和亞路嘉這對朋友共用一個身體，難怪關系那麼好，亞路嘉在被人冷落的時候不會感到寂寞。
莉茲微笑，悅納了她。
「很高興見到你，拿尼加。」
鬼臉空洞的眼睛抖了抖，嘴巴也往上咧了咧，她伸出手來求抱抱：
「喜歡，莉茲，抱抱，然後好孩子，好孩子……」
底下的鬼臉娃娃有著直擊靈魂的致命可愛，莉茲沒忍住，直接把人納入懷中，用臉狠狠蹭著。
「喲西喲西，好孩子，好孩子，拿尼加和亞路嘉一樣都是好孩子，莉茲最喜歡你們了！」
莉茲感覺自己要融化了。
可愛得心髒都疼了呢。
#2
奇犽為自己下午踹門後逃跑的行為感到不恥和極度的後悔。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踹門後毫不留情地嘲諷一句「歐巴桑就算脫光了也一樣俗不可耐」，然後再瀟灑離去的。
現在算什麼？
狼狽而逃嗎？
不，打死都不認。
奇犽一個下午都在房間裡生悶氣，加消滅莉茲送來的那兩百箱的巧克力球。
莉茲領著亞路嘉上門的時候，奇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還拉高了被子不讓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莉茲以為他是鬧別扭，竟還安慰起他來：「門下午的時候已經讓他們修好啦，你不要太自責，我們是好朋友嘛。」
奇犽那邊沒動靜。
莉茲知道這個人肯定沒睡，畢竟是能被她睜個眼睛吵醒的人。
在外面哄了好一會，奇犽還是不給面子，莉茲難免有些火大了，當下一把扯掉被子：「你還想怎麼樣，我好說歹說把你當朋友不跟你計較那麼多，你……」
話還沒說完，莉茲和亞路嘉看到了奇犽腫成球的左半邊臉，沉默了。
莉茲率先反應過來，當下進入了戰鬥戒備：「到底是誰？！趁我們不在的時候偷襲了奇犽，還把他打成了豬頭臉！！」
奇犽丟了個枕頭過去，頂著一半的豬頭臉，口齒不清道：「你給我閉嘴。」
亞路嘉看看地上的包裝袋，再看看奇犽，才道：「歐尼醬今天是不是又忘記刷牙啦？」
莉茲楞了一下，也反應過來：「所以你是蛀牙了嗎？」
亞路嘉鼓起了臉：「歐尼醬明明答應了我，說好不能再吃巧克力球的，沒想到背著我又偷偷吃了！」
「亞、亞路嘉……你聽我解釋……」奇犽這幅樣子滑稽的不行。
亞路嘉抹了把淚，大罵歐尼醬是個笨蛋然後哭著跑了。
莉茲站在中間很為難，最後決定跑去追亞路嘉去了。
奇犽這……
屬於自作孽不可活。
晚上。
莉茲帶著哄好了的亞路嘉，隔著玻璃，盯著躺在椅子上被牙科醫生折磨得哭天嚎地的奇犽。
「原諒他吧，他已經付出了代價了。」莉茲摸摸亞路嘉的腦袋，「這下他估計不會再背著你偷吃了。」
亞路嘉點點頭，偷偷跟莉茲爆料：「歐尼醬其實好多次都偷偷不刷牙。」
「那得讓他今後養成刷牙的好習慣呢。」莉茲看著口吐白沫的奇犽，認真道。
……
因為奇犽治療蛀牙的事，莉茲在天空競技場又多待了幾天，存折上的0是越來越多了。
而奇犽也錯失了跟莉茲對決的好機會。
後來啟程去鯨魚島的路上奇犽都興致缺缺的，整個人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頭發都耷拉了下來。
亞路嘉因為奇犽偷吃的事情生了幾天悶氣，在莉茲的周旋下兄妹倆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但奇犽還是打不起精神來，哪怕要去見老基友小傑。
莉茲有點看不下去朋友如此意志消沉，當晚趁亞路嘉睡下，她偷偷摸摸拉著奇犽到甲板上，然後把提前藏起來的一包巧克力球塞給了他。
「這次要記得刷牙啊，我就在邊上，等你吃完了刷好牙了再回去。」莉茲壓低聲音道。
奇犽低頭看看巧克力球，再看看鬼鬼祟祟四處張望放風的莉茲，突然釋懷了。
吃了那麼多年巧克力球都沒翻車，這次卻遭了老罪，只能說明一件事——
他這是遭報應了。
當然，他依然打死不承認的。
莉茲坐在甲板上，望著滿天的星星，感嘆道：「果然，跟喜歡的朋友在一起的感覺……」
「是最棒的。」
偷吃中的奇犽楞了一下，側頭看去，莉茲仰望著天空，側臉柔和而恬靜。
「說什麼蠢話呢。」
少年低下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一手將拆開包裝的糖球塞進嘴裡，咬了咬。
他感覺自己味覺出問題了，這糖球，怎麼除了甜味什麼都吃不出來呢？
「啊！快看！」
莉茲笑得眼睛彎彎的，指了指天上劃過的一道白光：「是流星誒。」
「接下來你要許願了？」奇犽挑眉。
莉茲笑著搖頭：「不，在我的故鄉，流星是有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離世了，我是替那個人感到開心。」
「你真奇怪。」奇犽又丟進嘴裡一顆糖，依舊是感覺和以前不一樣的甜。
「我想我的使命很簡單，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足夠了。」
說到這，她回過頭來，眼睛晶晶亮。
「能夠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少年怔住，而後低頭反駁：「又在胡說八道了。」
此時此刻，月色如水。
少年注意到，少女的祖母綠眼睛，如那起伏的粼粼海洋一般，沉寂中飽含熱情。
……
#
第11章 鯨魚島x莉茲x鬧別扭
「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清晨，海浪拍打船身的響聲中，奇犽睜開了眼睛。
艙房內有三張床，亞路嘉的在中間，奇犽和莉茲一人一邊。
三個人裡只有奇犽的睡姿比較狂放不羈，他醒來時被子已經不知道被踢到了哪裡去，一只腳更是直接跨到了亞路嘉的床上去了。
他下意識往亞路嘉的方向看去。
亞路嘉的睡眠質量一如既往得好，這會正規規矩矩地平躺著，既乖巧又可愛。
再過去，便是側躺著睡的莉茲。
少女雙眸緊閉，睡顏恬靜。就事實來說，她也算是個比較情緒穩定的人，就是偶爾會抽線。
一開始，他還以為她和小傑是一類人，但相處下來感覺又有些不同，小傑起碼沒她那麼蠢。
奇犽閉上眼，腦袋裡又冒出昨晚上她說那句話的情形。
他有些郁悶地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
他敢保證，她肯定只是一時腦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要是往心裡去了就輸了。
這點倒是跟小傑一樣，說話直腸子不顧別人是否會感到尷尬。
奇犽沒有了睡意，干脆起來去外頭活動活動，橫豎也快到鯨魚島了。
他扯來一邊的衣服套上後便朝外走去，剛到門口，就聽到後頭傳來聲音。
回頭便看到睡眼惺忪的莉茲已經坐了起來，在揉著眼睛：「早啊……」
她的嗓音有些沙啞，懶懶的，和平時很不一樣。
奇犽沒有回應，盯著她毫無防備的樣子。
這幾天住一個艙房，他也知道了一件事。
莉茲剛醒來的一小段時間腦子是沒上線的狀態，這個階段的她比平時看上去要蠢得多。
少女打了個哈欠，眼睛怎麼也睜不開，這會坐在那釣起了魚，隨著她的動作，有些寬松的背心從肩上滑了下來，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膚。
奇犽正打算避開，余光卻注意到她胸口有道顏色比較突兀的疤痕。
這讓他想起來她曾說過自己年幼時因為身體原因做過手術的事。
心髒手術麼？
這會，莉茲算是徹底醒了過來，她抬起頭來，環顧四周，沒看到奇犽的身影，她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地歪歪腦袋。
幻覺嗎？
她怎麼感覺剛剛好像和奇犽說話來著。
奇怪了。
……
船是在下午快天黑的時候到的鯨魚島。
一下船，奇犽就背起了亞路嘉，轉頭看向莉茲：「來比賽吧。」
剛說完他便用了電光石火衝了出去，莉茲慢了一秒，奇犽已經只剩個殘影和灰塵了，她大叫不妙，趕緊跟上去。
在和小傑分開後，奇犽並沒涉足過鯨魚島，但去小傑家的路他不知道在夢裡走過多少次。
不到十分鐘，火力全開的奇犽背著妹妹出現在了小傑家門口，莉茲吃了起步的虧，但也只是稍慢一些就到了。
對此，奇犽對她的實力只能是越發好奇了。
放下妹妹，奇犽像回自己家一樣自在：「你們先別出聲，我去去就來。」
莉茲在後頭牽著亞路嘉，就見奇犽突然竄到了屋子的後頭，隨後便是一陣騷亂。
少年的呼聲傳來——
「奇犽？！」
「你怎麼來了？！」
不用想，奇犽肯定是嚇小傑去了。
莉茲和小傑也算是老交情了，在獵人試驗的時候就關系不錯，兩人當時在森林裡上躥下跳的，還被戲稱為「野人組」。
突然的造訪並沒有讓小傑一家感到不快，相反，小傑的家裡人十分歡迎奇犽一行的到來。
因為一路風塵僕僕的，小傑的堂姑米特便讓三小只洗澡去，洗完澡三個人圍在餐桌上顯得有些拘謹。
奇犽自來熟地介紹了起來：「這個是我的妹妹，亞路嘉，那邊那個是山地大猩猩……」
話還沒說完他便臉色一變，捂住了腳，扭頭衝一邊微笑的莉茲大罵：「很痛啊歐巴桑！」
米特掩嘴，眨巴眼睛：「阿拉，這邊的這位是奇犽君的小女朋友嗎？」
「才不是！」
「怎麼可能？！」
兩人同時否決，米特露出了和藹的笑容，捧著臉很是陶醉：「年輕真好啊。」
之後莉茲才正式介紹起自己來，提到和奇犽的關系的時候，她笑得眼睛彎彎的：「我已經有未婚夫啦，和奇犽只是很好的朋友，現在也一起冒險呢。」
聞言，米特掩嘴：「哎呀，看來我搞錯了呢。」
一邊的奇犽沒好氣地憋出了一句：「無可救藥的戀愛腦。」
莉茲微笑，習以為常。
吃過飯後，莉茲跟著米特一塊收拾，手腳很麻利，米特感到很驚喜，對禮貌又乖巧的莉茲很是喜歡。
奇犽則是跟小傑跑到後面的林子裡敘舊去了。
「吶，奇犽怎麼會跟莉茲在一起啊？」小傑問。
奇犽滿臉嫌棄：「什麼在一起的，只是那家伙纏上了我和亞路嘉而已。」
小傑很興奮：「之前獵人試驗的時候你不是說了最討厭莉茲的嗎，現在看你和她關系很好的樣子……快跟我說說，奇犽你們在路上都做了什麼？」
「我在這裡學習很無聊呢，真羨慕你們可以到處冒險……」
奇犽看他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當下捏起了他的臉。
「干嘛啦很痛啊奇犽！」
「還是這個樣子比較適合你。」
少年坐在大樹上，面朝著巨大的圓月，投在底下的影子拉的很長。
「關於你無法再使用念的事情，有什麼頭緒了嗎？」奇犽忽然問。
小傑搖搖頭。
「這樣啊。」
奇犽收回視線，雙手撐地，仰望天空，不知怎麼的，漫天的星星讓他想起了那個夜晚。
「吶，小傑。」
「嗯？」
「……果然，我還想跟你一起旅行。」
小傑露出笑容，而後跳了起來，對著月亮大喊：「你再等等我，我一定會找到恢復的辦法的！」
白發少年感受著涼爽的海島夜風，心情無比輕松。
也許他也是被某個笨蛋傳染了，居然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換做是以前，就是把舌頭咬了也絕對說不出這種話的。
果然笨蛋是會傳染的。
回去的路上，奇犽對莉茲這一路做的蠢事大吐苦水，毫不留情地跟小傑嘲諷了一道。
小傑覺得很有意思，他和莉茲關系一直不錯，兩個人一直都很聊得來。
「還有啊還有啊，那個歐巴桑真的太蠢了，居然徒手去接從坡上摔下來的熊。我問的時候你猜她怎麼說？」
「那家伙居然忘記了要用念來保護自己啊哈哈哈，你說這家伙是不是很蠢？」
「還有啊還有啊，我特地刁難那個家伙……」
小傑聽著，不自覺腳步放慢了。
奇犽有些疑惑地停了下來：「怎麼了？」
「啊，也沒什麼……」
小傑抓抓後腦勺，抬頭看向奇犽：「就是感覺奇犽你這一路都在說莉茲的事情，果然奇犽你很喜歡莉茲啊。」
轟！
小傑無心的一句話，如一道悶雷在奇犽腦殼中炸響，雷得奇犽頓時呆在了原地。
小傑看他一副打擊很大的樣子，又道：「奇犽以前從來沒有這樣一直說一個人的事情呢，也就只有遇到喜歡的事情才會這樣吧。」
Doublekill！
奇犽背上又多兩支寫有「喜歡莉茲」的箭矢。
小傑以為他不認同，又道：「我覺得莉茲人很好啊，奇犽會喜歡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Triplekill！
奇犽徹底倒地不起。
小傑蹲下身來，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白貓奇犽：「難道不是嗎？」
「才不是！！！」
奇犽口吐鮮血，極力為自己辯駁，卻顯得惱羞成怒：「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沒長腦子的歐巴桑啊！」
「可是奇犽你一直都在說莉茲的事情呀，剛剛吃飯的時候也是，我發現你一直都在盯著她看啊。」
來了，小傑的真誠暴擊。
奇犽只能無能咆哮：「才沒有！！！你看錯了！」
小傑忽然驚呼：「啊，不行，奇犽確實不可以喜歡莉茲呢，她剛剛說自己有未婚夫了啊……」
奇犽：「……」
小傑投來憐憫的目光：「奇犽會難過嗎？」
奇犽：「啊啊啊啊都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白毛少年紅著臉懊惱地跑了。
「奇犽，等等我呀∼」
黑發少年笑著追了上去。
……
客人有點多，莉茲和亞路嘉還有奇犽分別去奶奶和小傑的房間擠一擠。
莉茲有些睡不著，便想到外頭透氣，結果撞上了大半夜還在玩丟枕頭的奇犽小傑。
莉茲抓起被丟到外面的枕頭，笑著推開了虛掩著的門，兩小只看到來人後愣了一下。
「嚇*死我了莉茲，我還以為是米特阿姨。」小傑咧嘴笑著。
奇犽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理她。
莉茲把枕頭還給小傑，轉頭問奇犽：「你今晚刷牙了嗎？」
「跟你有什麼關系？」奇犽又哼了聲。
莉茲嘆了口氣，轉向一邊的小傑，掩嘴小聲道：「小傑，你有所不知啊，奇犽原來不愛唔唔唔……」
奇犽也不知什麼時候突然衝上來捂住了莉茲的嘴，他一邊笑著解釋道：「小傑，我先把這礙事的家伙弄走再繼續比賽。」
小傑眨巴眼睛，看著他們出了房間，嘟囔道：「明明和莉茲就是很要好啊，奇犽真是的。」
把莉茲推出去後，奇犽忍不住威脅：「不要在小傑面前胡說八道，他才不會聽你的。」
「嗯嗯，所以你刷牙了嗎？」莉茲問。
「我刷沒刷牙關你什麼事啊？！」怕吵醒其他人，奇犽只能壓低了聲音，雖然他很想咆哮。
「我跟亞路嘉約定好了，會保護你的牙齒哦，所以你今天刷牙了嗎？來，張嘴，啊，我看看你今天牙齒怎麼樣了？」
莉茲一副哄小孩的樣子哄著他。
奇犽拍掉她的手，幾乎是惱羞成怒：「你給我適可而止，我跟你關系可沒有那麼親近！」
莉茲愣住，有些遲疑：「我們是朋友啊，我關心你……」
「我才不需要你這種多余的關心！」
「但是你的牙齒……」
「我的牙齒怎麼樣也跟你沒關系，不要再來煩我了，快點從我面前消失！」
莉茲張了張嘴，最後沒有反駁，她點點頭，低聲道了「晚安」，然後扭頭走了。
奇犽看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何，突然很煩躁。
同時也感到無比的郁悶。
他怎麼會那麼在意這些無所謂的事情呢？
果然跟笨蛋待久了他的腦子也不正常了。
……
#
第12章 別扭x莉茲x誤會解開
因為昨晚睡得晚，奇犽小傑兩人一直到日曬三竿才下了樓。
米特只是笑著說了兩句，畢竟他們還在長身體不能總熬夜。
當小傑問起莉茲時，一旁的奇犽面上有過一瞬的不自然，米特和小傑並未注意到。
「莉茲的話，現在和亞路嘉一起在後院玩呢，她們兩個很早就起來了哦。」
說到莉茲，米特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今天莉茲特地早起跟我一起趕了早市呢，看著年紀不大做這些事很熟練呢。」
聞言，奇犽嘟囔道：「那家伙就是喜歡做些多余的事情。」
「奇犽你說什麼了嗎？」小傑扭頭。
「沒，我什麼也沒說。」
小傑依然沒有注意到他略顯不自在的表現，拉著他就往外走去：「我們去找莉茲他們玩吧。」
奇犽想要拒絕，那頭小傑已經拉著他出去了，根本不給他拒絕的余地。
到了後院，兩人卻只看到亞路嘉一個人蹲在草坪前，一旁是整整齊齊掛好了的衣服。
「啊咧，莉茲呢？」小傑疑惑地眨眨眼。
亞路嘉笑道：「莉茲說要去把曬完衣服的籃子拿回去。」
奇犽走上前：「亞路嘉，你在這做什麼？」
亞路嘉起身，滿臉興奮地把手裡的雜草遞給哥哥看：「剛剛莉茲在教我認雜草，我想幫米特阿姨的忙呢。」
「那個家伙……」自己做多余的事也就罷了，還拉著亞路嘉一起，真是閑得慌。
一旁的小傑聽到奇犽的低語，忍不住回頭，白發少年很快變了臉掩飾了過去：「小傑，我們去外面玩吧。」
小傑立馬點頭：「叫上亞路嘉和莉茲一起吧！」
「不，帶上亞路嘉就好了，那家伙我看她貌似很喜歡幫忙的樣子，就留她下來吧。」奇犽道。
「可是……」
小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奇犽卻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十分淡定從容。
「我們走吧，小傑。」奇犽上前拉過妹妹，直接扭頭走了。
小傑別無他法，只能跟上去。
三人走遠後，莉茲抱著籃子從遠處的大樹後現身，表情稍有些落寞。
她也想去玩。
可是奇犽說了要她消失的。
那他應該還不想見到她。
莉茲抱緊了籃子，轉頭朝屋子走去。
傍晚時分，小傑一行回到家，晚餐已經做好。
「洗完手來吃飯吧，今天的晚餐是莉茲幫忙做的哦。」米特特地強調。
「咦，莉茲去哪了？」小傑好奇地張望著，並沒看到莉茲人。
「說是突然有點急事要處理，我看她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米特有些傷腦筋，「這個點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飯呀。」
小傑：「她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米特搖搖頭：「真擔心呢。」
一旁的奇犽沒說話，領著妹妹去洗了手然後入座。
米特盛湯的時候特地給奇犽盛了一大碗，肉燉得軟爛，十分鮮美好入口，他喝了一大碗，舉起了碗，認真道：「我還要。」
「哎呀，奇犽君今天的胃口很好哦。」米特笑臉盈盈地給他又裝了一碗。
「今天的晚飯很好吃哦。」小傑也吃了好幾碗飯，「味道和以前稍微有點不一樣呢。」
「沒錯，今天的菜基本上都是莉茲做的哦，我只是在旁邊打下手而已，那孩子真的很能干。」米特回憶起下午莉茲在廚房忙碌的樣子，忍不住笑開。
「那孩子說，這一手廚藝都是為了未婚夫學習的，我相信她將來一定會成為最棒的新娘的。」
米特很興奮：「說起來，她還給我寫了一沓厚厚的食譜呢，搞得我都躍躍欲試了呢。」
小傑笑開：「等莉茲回來一定要跟她好好道謝呢。」
「是啊，莉茲真是個好孩子啊。」
聽到有人誇莉茲，亞路嘉也很高興，在一邊不斷地說這一路上莉茲是怎麼怎麼的好，一桌飯一家人吃得很高興。
奇犽卻始終一言不發。
只有他知道——
莉茲壓根不是有急事。
而是在故意躲他。
接下來幾天也差不多是這樣。
早上不管他是不是刻意早起，莉茲總能在他抵達戰場前找到理由離開。
午飯的時候，晚飯的時候，她總有用不完的借口。
最讓人無法釋懷的是，她自己玩消失也就罷了，非要做一大堆無關緊要的事情，讓周圍的人對她贊不絕口，甚至一而再地在他面前不斷刷存在感。
奇犽並不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一連幾天都這樣被人刻意躲避，就算他心情再不錯，也要感到煩躁了。
又是一個早上，他特地比平時早起了半個小時，一下樓，就看到一抹身影從正門衝了出去。
他咧嘴一笑，拉開椅子坐下，正在准備早餐的米特有些疑惑地看看周圍：「奇犽君，你有沒有看到莉茲？」
「啊，可能是早上鬧肚子了吧。」奇犽敷衍道。
米特摸著臉嘀咕：「剛剛說好了要一起准備早餐來著，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奇犽嘴角微微上揚。
接下來的時間也是如此，奇犽不再外出，並隨機在家中任何一處閃現，嚇得莉茲只能躲到外面不敢回來。
實在沒辦法的莉茲最後躲進了一家書店。
看了一下午的《如何正確交友》的莉茲最終還是沒能抵擋這本書的魅力，把書買了回去。
再回去時，已經天黑了，但她不是很敢回去。
奇犽似乎還在生氣，她還是不能在他面前出現。
這會已經是晚飯時間，莉茲找借口說在外面吃了飯，然後掛掉了米特的電話。
她坐在一個大樹上，遙望著燈火通明的米特家，肚子在這時叫了起來，她摸了摸肚子。
「好餓。」
但是現在回去的話，撒的謊就會被發現的。
她在夜色裡坐了好一會，鯨魚島的夜風比較涼，她摸出那本新買的書，撫摸著封面上的字。
書上說，朋友和朋友之間也是需要空間的，她不能夠再越過那條界限，那樣會讓朋友感到困擾。
所以，她只能再等一等。
直到深夜，莉茲才偷偷摸摸進了門，還沒來得及上樓就被人發現了。
小傑站在樓梯上看著她：「莉茲，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見是小傑，莉茲松了口氣，小傑現在雖然無法使用念能力，但隱匿的功夫仍是一流的，哪怕現在莉茲用了圓都無法探測他的存在。
確定奇犽還在樓上的房間內，她一顆心也徹底放下。
「我，我在外面看書看得太晚了……」莉茲搬出想好的借口。
小傑眨眨眼：「原來如此，莉茲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玩呢？」
沒有不想！
莉茲很想這麼說，但看著小傑她卻連借口也編不出來了。小傑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最後又憋了回去。
「莉茲是和奇犽吵架了嗎？」
平時很天然的少年，此時一張口就要了人命得准。
莉茲像是被抓到尾巴的貓，只能低下頭去，老實托出：「沒有吵架……但我好像惹奇犽生氣了。」
「是這樣嗎？」小傑走下樓梯，來到他的面前。
「如果是讓奇犽生氣的話，不應該一直躲著他的，他會更加生氣的。」小傑忽然說。
莉茲愣住，錯愕地抬起頭來，少年卻對她咧嘴一笑：「不過我更願意相信是奇犽單方面讓莉茲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莉茲下意識搖頭。
「不，莉茲是真的生氣了。」少年堅持，「因為莉茲你是真心把奇犽當做朋友的。」
莉茲心髒砰砰跳。
「這樣不行呀，如果是奇犽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的話，莉茲你應該一拳揍上去的，而不是一直躲著他。」
莉茲摸著胸口的悸動，有些迷茫了。
原來是她在生氣嗎？
但是她為什麼要生氣？
明明是她讓奇犽感到困擾了才對她發火的吧，她只是不想讓朋友繼續為難才躲著他的。
「我不知道……」莉茲現在很混亂。
「或許是我一廂情願要跟奇犽做朋友……讓他感到困擾了。」莉茲低下頭去。
「這你就錯了，奇犽應該很喜歡你才對。」
聞言莉茲睜大了眼。
小傑湊到她面前，然後抬起頭來咧嘴笑了笑：「雖然不知道你和奇犽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相信我的直覺，畢竟奇犽這幾天看上去很苦惱的樣子，他肯定在意得不得了。」
「在意……我嗎？」
莉茲不敢相信。
「那當然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奇犽對哪個朋友這麼關心過的呢，只不過那家伙每次表達的方式都不太好。」小傑摸摸鼻子笑了笑，「只能說莉茲你還不太了解他。」
這時，小傑湊到莉茲耳邊，輕聲道：
「奇犽可能也在想怎麼跟你道歉哦。」
「誒？！」
莉茲覺得今晚受的刺激有點多。
「你就等著吧。」
莉茲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熱氣不斷從臉上冒出。
小傑眯眼笑著，露出了整齊的牙齒，他朝莉茲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轉身上了樓。
之後的莉茲有些飄飄然地上了樓，心髒砰砰直跳，一方面被小傑嚇得，一方面又忍不住在意和緊張起奇犽來。
他真的沒有生氣嗎？
一直到睡覺前，莉茲都很沒有實感，今天小傑說的那番話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讓她忍不住向往又不敢企及。
她閉上眼，翻了個身，一直沒什麼睡意。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她才感到些困意，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突然感覺脖子上涼涼的。
像是冰粒劃過皮膚，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睜開眼，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雙暗藍色的眸子。
「喲，終於抓到你了。」
少年那略帶笑意的嗓音飄入耳中，時隔多日，她第一次覺得他的聲音是那麼懷念。
底下的莉茲一動不動的，少年便跨坐在她的被團之上，然後收起了利爪，改為交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她。
她的狼狽和窘迫一覽無遺。
莉茲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熟睡的奶奶和亞路嘉，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扭動身體想讓他下來。
少年穩坐如鐘，然後一個使勁，莉茲被壓到肚子，差點沒吐出來。
少年見狀俯身，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你想吵醒他們嗎？」少年附在她的耳邊又道。
莉茲一個激靈，立馬不動了。
奇犽眨眨眼，看著底下安靜如雞十分老實的莉茲，眼裡閃過一抹滿意，然後松開了手，從她身上起來，指了指窗戶：「出去談談。」
莉茲搖頭。
少年插著兜，俯下身來，對她張揚一笑：「你不介意的話，我倒也能在這跟你談。」
莉茲立馬搖頭，然後乖乖跟在奇犽身後從窗戶跳了出去，兩人在房頂落了腳。
同樣都是星星很多的夜晚，上次和這次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莉茲下意識和他保持了距離，抱著光潔的雙臂，縮在一旁。
不同於莉茲穿著單薄的睡衣，奇犽身上是穿戴整齊的，深夜的風十分寒冷，莉茲打了個冷戰。
奇犽瞥了她一眼，把身上套著的外衣脫下丟了過去：「女人就是麻煩。」
莉茲從衣服下掙扎著冒出頭來，有些發怵地望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要穿的意思。
奇犽看她那副慫樣，忍不住咧嘴：「穿上，難道還要我幫你穿嗎？」
莉茲被他嚇得乖乖套上了衣服，然後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邊上，一雙眼時不時瞄著他。
奇犽走到她身旁，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莉茲下意識往後挪去，奇犽卻一把抓住衣服上的帶子把她一把抓了回來。
「我是什麼怪物嗎，怕成這樣。」
莉茲下意識點頭，又瘋狂搖頭。
「干嘛不說話，我還能吃了你不成？」奇犽一把拽著衣服上的帶子，把她拽了過來，「喂，好好看清楚。」
少年湊到她的面前，面容清冷：「說吧，你看到了什麼？」
莉茲縮了縮脖子：「有，有根睫毛掉了。」
奇犽：……
奇犽松了手，坐開了一些，看也不看旁邊密謀逃跑的莉茲一眼：「要是敢逃跑我就把所有人都吵醒。」
莉茲立馬就乖了。
奇犽瞥了一旁滿臉拘謹的莉茲，而後輕蔑一笑：「我說歐巴桑，你本事不小啊，躲了我這麼多天，如果是故意要引起我注意的話，你成功了。」
莉茲絞著手指，腦袋裡卻回想起了小傑早前說的那番話。再看此刻近在眼前的白發少年。
原來小傑說的是真的。
奇犽真的來了，那他是為了道歉而來的嗎？
其實晚上莉茲和小傑的對話，奇犽都聽得清清楚楚，他也知道小傑那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等了一會，奇犽都沒有說話，莉茲有些坐不住，想打退堂鼓：「要是奶奶醒來沒看到我的話會擔心的。」
奇犽並不在乎，他轉過頭去，看著她，月光灑在她身上，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樣。
「喂。」
莉茲正襟危坐。
然而等了好一會奇犽都沒有說話，隨後他稍稍低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猜不出來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她悄悄起身，因為在這真的很不自在。
「別再躲著我了。」
少年忽然出聲，風將他有些沙啞的嗓音送到她耳畔，她忍不住心髒加速。
他還是坐在那，低著頭。
「聽到了沒有，我說別再找借口躲來躲去了，我不喜歡那樣。」
莉茲整個人繃緊：「知、知道了……」
她有些局促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指頭，果然他也發現了。
「還有，前幾天說的那些話……」
「是我不對。」
「順便還有之前在洛卡力歐的事情，抱歉了。」
莉茲抬起頭來，少年卻偏過頭去不讓她有機會看到他的臉。
「我……我還能和你做朋友嗎？」莉茲遲疑道。
「那種事隨你，不要問我。」少年有些不耐煩。
莉茲面上一喜，忍不住上前幾步：「那，那我還可以跟你們一起玩嗎？」
「……隨你喜歡。」
「那，那我還能……」
「啊，啰嗦死了，隨你，都隨你好了！」
奇犽揉揉頭發，再抬起頭時，莉茲看到他有些局促的表情，以及微微發紅的耳根。
亞路嘉沒說錯，奇犽其實面皮很薄，不好意思的時候是真的會臉紅。
這對莉茲來說很新鮮。
「太好了……」
覺得她聲音不太對勁，奇犽看過去，卻發現她一邊笑一邊……掉眼淚。
「喂，歐巴桑你干嘛！」
莉茲也沒意識到自己落了淚，胡亂摸了一把才發現臉上都濕了，而眼淚卻越擦越多：「啊咧，好奇怪，我應該很高興才對，奇怪，怎麼停不下來了……」
然後莉茲就坐在那一直抹眼淚一直哭。
奇犽在一邊手忙腳亂的，卻又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她在那就像個一碰就要碎掉的瓷娃娃，他壓根不跟碰一點。
最後他被嚇得直接跳下了房子，腳底抹油開溜了。
莉茲在屋頂上坐了好一會，快要天亮的時候才止了眼淚，堪堪回房去了。
……
#
第13章 笨蛋們x莉茲x奇犽
翌日一早，奇犽打著哈欠下了樓。
莉茲幫著米特把早餐擺上桌後入了座，奇犽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拉開了莉茲身邊的椅子，然後坐下。
「早上好呀，奇犽。」
「早，哈啊。」
奇犽睜開眼，往旁邊看去，然後被嚇出表情包。
「喂，歐巴桑你那是什麼臉，被鬼附身了嗎？」
「我沒事哦。」莉茲嘴角勾勾，眼睛腫脹外加眼下一片烏青的她看上去更加陰邪了。
「你應該多睡一會的，還幫著准備了早餐，真是辛苦了。」米特把一份加大份的早餐擺在莉茲跟前，「一會好好休息吧。」
莉茲搖搖頭，笑著啃起了盤子：「一會要跟奇犽他們出去玩，我沒事的。」
被cue的奇犽在一邊搓了搓手臂，不太願意回想昨晚上的事情。
小傑則是朝莉茲眨了下眼睛，莉茲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咳咳。」
奇犽咳了一聲。
「怎麼了嗎？」米特關心道。
「沒，只是吃得太急了嗆到了而已。」奇犽面不改色地掩飾過去。
「慢慢吃，不夠還有哦。」米特慈愛地看著他。
莉茲一邊啃著盤子，一邊看著奇犽嘿嘿笑著，奇犽如坐針氈，三下五除二把早餐消滅完後拉著小傑就跑了。
莉茲見狀把盤子放了下來，趕緊也跟了上去。
米特叫住她：「莉茲要不然還是休息一下？」
她吃的是盤子呀，盤子裡的東西可是一點也沒動，孩子都困得分不清東西了。
莉茲搖搖頭，跟她揮揮手，笑得靦腆：「我想跟大家一起玩。」
米特拿她沒辦法：「不要勉強自己哦。」
隨後，莉茲帶著亞路嘉出了門。
……
鯨魚島比起和奇犽兄妹相遇的洛克洛克島要大得多，路上小傑熟稔地跟路過的人打著招呼。
在後面走著的莉茲覺得這樣的日子很美好。
亞路嘉也能感覺到她的喜悅，踮起腳尖來拍拍莉茲的腦袋：「莉茲看上去好開心的樣子。」
莉茲捧著臉，嘴巴咧到了天上去：「是啊，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是最開心的了。」
前面的小傑轉過頭來對奇犽笑得開朗：「莉茲也很喜歡奇犽，真是太好了呢。」
「好個頭啊！」
奇犽收回視線，彈了彈小傑的腦門，然後兩個人在前面你追我趕的。
莉茲慈愛地看著他們倆打鬧，然後拉著亞路嘉到一邊的沙灘上玩沙子去了。
「莉茲想堆個什麼形狀呢？」亞路嘉湊過來，就看到莉茲已經堆好了一個人。
「這個是我嗎？」亞路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莉茲和藹地笑著：「被你發現了呢。」
說著，她手下又有一個人初具雛形，亞路嘉只是看了一會立馬就判定那是奇犽。
莉茲嘿嘿地笑著，不一會兒就把奇犽的小人堆好了。然後是小傑，最後是她自己。
「莉茲好厲害！總感覺你什麼都會耶！」亞路嘉興奮地鼓著掌，莉茲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最後，她在所有人的沙模外圈畫了個大大的愛心，然後寫下「永遠的好朋友」。
她插著腰欣賞了好一會，怎麼看怎麼喜歡。
亞路嘉則是跑去拉來奇犽和小傑，兩人過來一看，小傑毫不吝嗇地誇了起來，奇犽則是蹲在自己和莉茲的沙雕旁。
「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啊，原來如此！」
說著，他動手給莉茲的臉劃了兩道八字胡，整個人一下子就喜感了起來，莉茲張大了嘴，小傑和亞路嘉忍不住為莉茲打抱不平。
兩人在集火奇犽的時候，有點氣不過的莉茲偷偷給奇犽的沙雕加了法令紋和抬頭紋，這個看上去比莉茲的八字胡要更加滑稽了。
奇犽干脆破罐破摔，把剩下的人的沙雕都給玩壞了。
莉茲看著自己的好友雕塑都被毀掉了，沮喪地撐地orz了。
「啊，奇犽，你得跟莉茲道歉才行！」
「才不，略略略，等你追上我了再說，笨蛋！」
於是小傑和奇犽又開始了你追我趕。
就單憑身體素質而言，小傑在跟奇犽的對拼中也毫不吃虧，亞路嘉在旁邊很努力地幫莉茲復原，但能力有限，最後沙雕們越來越抽像。
亞路嘉拉著莉茲，哭唧唧：「對不起莉茲，我做得不好看。」
莉茲被拉過去，看到雕像們越發抽像，尤其奇犽的臉已經慘不忍睹，根本認不出來一開始的樣子，她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頭兩人聽到笑聲，回頭便看到莉茲笑得直不起腰的樣子。
「莉茲終於笑了呢。」小傑道。
奇犽面上有一瞬不自在：「那又怎麼樣？」
小傑笑得毫無心機：「那說明莉茲現在很開心啊。」
奇犽沒說話。
那頭莉茲的笑聲爽朗，臉頰紅撲撲的。
幾近太陽落山，莉茲跟亞路嘉在海邊玩了一下午的海水，還撿了不少貝殼，亞路嘉很喜歡貝殼，她特地給找了一大堆。
「這個給莉茲。」亞路嘉在那一堆貝殼裡翻出一個淺粉色的貝殼，遞給了莉茲。
「謝謝。」莉茲笑著收進懷裡。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莉茲抬頭，看向那頭還在比賽的兩人。
奇犽使詐特地用念在跳遠比賽中贏過了小傑，小傑在一邊氣得跳腳，不斷要求再來一次。
莉茲感應到奇犽身上的氣，這才注意到小傑身上一絲絲的氣都感覺不到。
「小傑為什麼不用念強化一下呢？」莉茲上前問道。
聞言小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在奇犽的搖頭中把自己無法使用再使用念的實情告訴了莉茲。
莉茲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那現在你是一點點氣也無法感應到了嗎？」
小傑點頭。
莉茲當下豎起食指來，看向小傑：「你能感覺到我的氣嗎？」
奇犽下意識用了凝，看到了她手指上的凝聚出來的「小傑」的字樣，再看一旁的小傑，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傑走上前來，抓著莉茲的手左顧右看，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亞路嘉也看不到哦。」一旁的亞路嘉說道。
莉茲摸摸她的腦袋。
小傑的手微微收緊了些，奇犽站在一旁，視線落至兩人的手上，沒有說話。
「啊，好像……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小傑驚呼。
莉茲沒有說話，
小傑驀地轉頭看向奇犽：「奇犽，你能感覺到莉茲身上的氣嗎？」
「能啊，怎麼了？」奇犽道。
「莉茲的氣……和我目前為止感覺到的所有氣都不一樣，總感覺……」
小傑喃喃著，然後伸手抓過莉茲的手然後往自己臉上一貼，閉上眼全神貫注地感受著。
奇犽愣了一下，但看小傑十分專注的樣子，只能盯著兩人相貼的部位，咬了咬唇。
「莉茲，能再多來一點嗎？」小傑閉著眼問道。
莉茲點頭：「好。」
說著她往手上多彙聚了些氣，小傑細細地嗅了嗅，然後抓著莉茲的手直接聞了起來。
一旁的奇犽實在看不下去，直接拍掉了莉茲的手。
「干嘛啦奇犽！」小傑皺眉，「剛剛才有一點點感覺呢。」
奇犽額上落下一顆冷汗，他看看自己的手，下意識看向歪著腦袋滿臉不解的莉茲。
其他人都投來了不理解的目光。
他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個半天，最後懊惱地憋出了一句：「小傑不要跟歐巴桑靠得太近，會變得不幸！」
說完拔腿就跑了，走的時候頭上一直冒煙，像是著了火似的。
小傑和莉茲還有亞路嘉三個人同款眨巴眨巴眼睛，不是很懂奇犽突然之間急了。
三人面面相覷。
小傑再次拜托莉茲：「拜托了！莉茲讓我再感受一下你的氣！」
「哦，哦好啊。」莉茲有些呆呆地應下。
……
當晚。
小傑滿臉興奮地找到奇犽，兩人到了後方的小林子裡，一旁跟著的還有小傑的狐熊朋友，傑太。
「奇犽，奇犽，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小傑興奮地拉著奇犽，急忙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念。
奇犽錯愕地睜大了眼，看著小傑身上的橙光色淡淡光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傑咧嘴一笑：「其實是莉茲的氣。」
「別賣關子，快說。」奇犽抓著他，滿臉緊張。
「下午的時候我拜托莉茲讓我多感受了一會，然後就突然能調度氣了，不過只有一會，很快又用不了了。」
說完話的功夫，小傑身上的氣又消失了。
奇犽思考了一會，想到下午小傑抓著莉茲的手往自己臉上貼，然後又吸又聞的，他忍不住皺了眉，摒除雜念，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我想你身上的氣應該是莉茲渡給你的，類似於借出的功能。」奇犽道。
小傑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我是把莉茲那的氣吸過來自己用了是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是你的說法改一下。」吸什麼的，聽上去糟糕得不止一點。
小傑走在前面，不經意道：「莉茲身上的氣，感覺很奇妙，讓人忍不住想要更多。」
後頭的奇犽楞了一下，那頭小傑忽然扭過頭來看向奇犽：「奇犽，你說我再拜托莉茲借多一點點氣的話是不是就能一直用念了呢？」
原則上這麼說沒錯，但是——
「不行，尚且不知道她的氣為什麼能為你所用，萬一對你身體造成負擔了怎麼辦？」奇犽直接否決。
「可是啊，莉茲身上的氣，味道真的很好聞，就像是在森林裡睡午覺一樣，很舒服啊。」
「……」
偏偏小傑的表情是那麼真誠，奇犽壓根無法往壞的地方想。
另外，這番說辭倒是讓他想起了莉茲發燒的那個晚上，當時他就感覺到她那特殊的念，讓人不知不覺中就放松了下來。
「沒准我能變回去。」小傑忽然道。
「我想試試！」
奇犽拗不過他，只能和他約定，一旦感覺不對必須立馬停下。
再就是必須征得莉茲的同意——
「好啊，我沒問題的，只要能幫上忙，我什麼都會做的哦。」
聽了小傑解釋的莉茲果斷同意，甚至滿臉寫著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的義勇。
奇犽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臉。
反正是沒法阻止這倆愣頭青了。
「那麼，莉茲，就拜托你借我一臂之力！」說著小傑便伸手抓住莉茲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貼去。
「笨，笨蛋！」
奇犽眼疾手快直接拍掉了兩人的手。
感受到兩人的疑惑眼神，奇犽別過臉去，滿臉不自在：「最、最起碼從最基礎的事情做起。」
「我覺得還是由我來試試，最起碼我能用自己的念保護我自己……」
少年越來越沒底氣，然後回頭，兩人仍目光如炬地看著他，他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
「看什麼看，別看我啊你們兩個大笨蛋！」
「要是我不看著的話你們兩個鐵定完蛋！」
莉茲和小傑面面相覷，而後恍然大悟，隨後認可地點點頭。
「果然還得是奇犽呢。」
「奇犽真聰明。」
兩人笑著鼓掌，奇犽臉上燒得更厲害了，直接冒出了煙。
「兩個笨蛋。」
他低下頭，咬住下唇低聲罵道。
……
#
第14章 撒謊x莉茲x好朋友
鯨魚島。
莉茲額上落下一滴汗。
「准備好了嗎？」
「喂喂喂，有什麼好緊張的，小傑你也是，搞得我都有點緊張了！」
站在她對面的奇犽實在繃不住。
莉茲咽下一口唾沫，抬起手來將氣彙聚到手中，然後一步步向奇犽走去。
「來吧。」
奇犽將手從兜裡拿出，坦然地看著莉茲。
莉茲在奇犽面前站定，將手輕輕搭在了奇犽的臉上，那一瞬，奇犽睜大了眼，莉茲也睜大了眼。
捏。
莉茲驚嘆於奇犽臉蛋的絲滑手感，讓她一個沒忍住就捏住了他的臉。
也是這一捏，奇犽從莉茲突然的摸臉行徑中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就是一甩，莉茲的手被拍開，手背都紅了。
「你你你干嘛啊？！」奇犽幾乎是吼出聲來。
莉茲呆呆地眨了眨眼，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小傑，一副在狀況外的樣子：「小傑就是這麼做的啊。」
奇犽：……
小傑眨眨眼，亞路嘉也眨眨眼。
莉茲摸了摸手背，回想起剛剛的捏臉，臉上忽然浮現起滿是幸福的憨厚笑容：「吶吶，奇犽，再給我摸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西內！！」
奇犽摸著臉跳開了一大步，莉茲有些痴漢地湊過去：「吶吶，就一下，就一下下嘛。」
一旁的小傑點點頭表示認可：「我就說奇犽的臉捏起來很好玩。」
之前兩個人經常打鬧，小傑是第一個當之無愧的新大陸發現者。
那頭莉茲纏著奇犽上竄下跳的，最後以奇犽賞了她幾個暴栗收了場。
已老實的莉茲頂著幾個冒煙的包子，老老實實地把附著了念的手貼上了奇犽特地伸出來的手臂。
看到他站得老遠刻意跟自己保持距離，她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
「干嘛不一早說清楚，就捏一下下臉又不會死……」
「歐巴桑你閉嘴！」
「奇犽小氣鬼。」
莉茲朝他吐吐舌頭，手上倒是不含糊。
奇犽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她的觸碰，但這些不適很快便被隨後的浪湧一般的快感給替代了。
他低下頭，看著莉茲那發著淡淡粉色光芒的氣一點點彙入到了他的手臂裡。
他想了想，便伸出另一只手來，試探性地將氣轉變成電。
霎時間，他兩指之間閃過一道電光。
奇犽皺眉。
「喂，歐巴桑，再多來點。」
一邊碎碎念的莉茲乖乖照做。
奇犽再度放電，這一次*他試著將另一只手臂的氣給轉換成電。
滋滋啪——
這一次的電流明顯更大，比起他從前用自己的氣轉換的電要更加猛烈！
奇犽睜大了眼，轉頭看向一旁的莉茲：「喂，莉茲，再多來點。」
「啊？哦。」
莉茲改為抱著他的手臂，一邊加大輸出，一邊想著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奇犽居然叫她名字。
接下來的電和之前的電完全不是一個境界的，小傑拉著亞路嘉被迫後撤了幾十米，那頭奇犽笑得很開心，一邊瘋狂持續放電。
「小傑，這也太厲害了吧，只是這麼一點點的氣居然能轉換成這種強度的電，真的超厲害的啊。」
「而且身體也感覺充滿了力量，完全不會感到不適。」
奇犽的嗓音裡充滿了興奮和躍躍欲試。
蹲在石頭後面的小傑護著亞路嘉，十分擔憂地看著奇犽釋放的電在到處破壞著。
「奇犽，可以了吧？」小傑大喊，「再這樣下去會傷到亞路嘉的。」
聞言，大笑中的奇犽一愣，立馬收了手。
但莉茲的氣仍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體內，像是有無數只手在輕輕搓揉他的筋脈，那種由內而外的舒緩的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奇犽這才看到被小傑護在懷裡的亞路嘉，此刻正抱頭瑟瑟發抖著，他愣了一下，再看向一旁抱著他的手臂的莉茲。
他下意識推開了莉茲。
毫無防備的莉茲就這麼跌坐在地，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向奇犽，卻對上了他那帶著些許警惕和畏懼的雙眼。
那一刻莉茲如墜入冰窖，他的眼神過於冷漠，就好像一柄利刃刺穿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她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明明只是想要配合他——
可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訴她——
她是他的敵人。 ：
奇犽轉頭跑向小傑亞路嘉，莉茲愣愣地在原地坐了好一會，才緩緩起身。
奇犽也回來了，表情和平時一樣，他甚至跟她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以為亞路嘉出事了。」
莉茲呆呆地點了點頭，她看看亞路嘉，表示理解，畢竟換作是她也會著急的。
「奇犽，試驗結果怎麼樣？」小傑問。
奇犽深吸一口氣，然後搖頭：「完全不行，歐巴桑的氣跟我體內的氣有衝突，那感覺難受死人了。」
他撒謊了。
其實她的氣，讓他舒服到死。
甚至安樂得差點暴走。
他並不太清楚剛剛那一分多鐘的時間裡具體發生了什麼，他需要時間緩緩。
因此，他並不想讓小傑做這個嘗試。
「對不起，如果我早點發現就好了。」莉茲抱著亞路嘉，十分愧疚，「要是你受傷的話還不如要了我的命。」
亞路嘉拍拍莉茲的頭：「我很好哦。」
奇犽看著他們倆，沒有說話。
一旁的小傑覺得不太對勁：「真的沒事嗎？」
奇犽笑著捏了捏他的臉：「我能有什麼事，你再給我點時間，或許還有別的方法也說不定。」
他理解小傑的心情，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現在的小傑去做這種冒險的嘗試。
回顧剛才發生的事，他可以確定一點——
剛剛他似乎差點被控制了。
那種被控制的感覺，他很熟悉。
畢竟，他有經驗。
想到這，他扭頭看向莉茲。
會是她暗中趁機要控制他嗎？
「對不起亞路嘉，我跟你保證，不會有下一次的！」莉茲抱著亞路嘉起誓。
奇犽失笑。
嘛，怎麼可能是這個戀愛腦的歐巴桑干的出來的事？
這家伙啊。
腦子可一點也不好使呢。
#2
接下來幾天。
莉茲無時不刻都能感覺到奇犽的視線，但只要她看過去他便立馬扭頭做別的。
等到她放棄，他火熱的視線就又來了。
好在意。
莉茲試圖反蹲，但奇犽的監視能力幾乎是一流的，就算被她發現，他也能風淡雲輕地說是她的問題。
別無他法，莉茲只能躲著奇犽，而這一躲，又過去了好幾天。
某天夜裡，莉茲睡到一半感覺喘不上氣，睜開眼便看到奇犽那貨大半夜不睡覺坐在她肚子上。
她下意識要說話卻被他俯身捂住了嘴。
黑暗中，她圓溜溜的大眼水汪汪的，奇犽盯著她的臉好一會，才松開了手。
「去外面聊聊？」他像上次那樣指了指窗戶。
莉茲默默掃過一旁熟睡的奶奶和亞路嘉，嘆了口氣，只能認命跟他出去了。
這次倒是沒上屋頂。
奇犽帶著她進了遠離小傑家的一片林子裡。
莉茲這次學乖了，出門前套了件衣服，省得又要被他恐嚇一波，奇犽手插著兜，示意她在空地上站好。
「歐巴桑，你是強化系的吧？」奇犽問。
莉茲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點著頭，困得要死，但只能乖乖配合他。
「其他系的能力你開發了多少？」
莉茲搖頭：「我只擅長強化系的能力。」
「其他系的你沒開發過？」奇犽有些意外，以他對她的觀察，她不應該只是這種程度。
莉茲揉揉眼睛，老實道：「沒有人教過我，到目前為止除了書上說的，我都是憑感覺的。」
「哈？別開玩笑了，事到如今你告訴我被動開圓的能力居然只是憑感覺？！」奇犽戳著她的腦門罵道。
莉茲捂著腦袋，有些委屈：「本來就是感覺來了就用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奇犽放棄了和她理論辯解，看樣子這家伙在拿到獵人執照後完全是歪打正著地激發了念能力，也是歪打正著地完成了獵人的最後試驗。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莉茲的天賦和才能是前所未有的。
有了這層心理准備，奇犽覺得接下來再聽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接受了。
來理論那套今晚估計時間不夠，所以奇犽打算上來就用實際行動。
「喂，歐巴桑，到這來。」他招手示意她靠近。
莉茲乖乖走上前。
奇犽道：「好，歐巴桑，接下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可以不？」
莉茲乖巧舉手：「我可以回去睡覺嗎？好困啊。」
奇犽拍了下她的腦門：「不行，給我忍著。」
「可是我真的好困啊。」莉茲抱著腦袋滿臉委屈。
奇犽長嘆口氣：「結束了就讓你回去睡覺，明天再帶你去玩，可以了嗎？」
聽到可以去玩，莉茲重重點頭：「那我還能堅持幾個小時，你快點。」
奇犽扶額，可能是因為這家伙跟亞路嘉待久了，讓他不自覺就像哄亞路嘉那樣去哄她了。
她也是，這下跟亞路嘉差不多了。
莉茲並沒有察覺到這點。
接下來在奇犽的指引下，莉茲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但大部分都是體術＋覆蓋念的簡單粗暴的強化系戰鬥方式，雖然是憑感覺，但她對念的解讀和控制比小傑要好一些。
奇犽本以為她可能擁有一些尚未發掘的其他能力，又或者是特殊的特質系，畢竟她的念十分特殊，幾乎和任何人兼容，就像是萬物生所依賴的「水」似的。
但幾個小時過去，哪怕上了水見式也沒能測出來，這讓他有些沮喪。
總結下來，她雖然戰鬥經驗不足，但良好的天分和戰鬥本能完全彌補了她這方面的不足。
奇犽收了手。
「行吧，今天到此為止吧，明天同一時間再到這集合，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讓我去叫你起床，知道了嗎？」
莉茲臉苦了下來。
奇犽上前捏住她的臉：「你不是說了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嗎？」
「但是每天晚上都不睡覺很累啊。」莉茲抱怨。
奇犽叉腰：「誰叫你的基礎爛得要死，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開的這個補習班的？」
之後每天他打算給莉茲惡補念能力方面的知識。或許，她能憑借那份才能和感覺，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莉茲想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
「奇犽……」
「干嘛？」
「原，原來你都是為了我好啊……天啊，我都跟你說了什麼，你果然是個好人，我剛剛還在心裡罵你陰險卑鄙，我真的太陰暗了……」
「哈？你居然在背地裡罵我？」奇犽掐住她的臉往外扯。
「對，對不起，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快閉嘴吧笨蛋歐巴桑！」
兩人在打鬧中，踩著夜色，漫步於靜謐的森林中。
撥開樹葉，莉茲看到小傑家，朝奇犽燦爛一笑：「明天也拜托奇犽老師幫我補課啦！」
「什……笨蛋嗎你？」
奇犽扭過頭去不看她。
莉茲眨眨眼，笑著大步向前跑去。
少年在後頭跟著，少女步伐輕快，長發在後頭搖曳著。
黎明前總是特別安寧。
……
#
第15章 長頭發x莉茲x生氣
「莉茲，那個是盤子啦，昨晚又沒睡好嗎？」
一大早的，米特看到眼底烏青的莉茲抓著盤子就在那啃，有些苦惱。
「不用管她，米特阿姨，我要再來一碗。」奇犽的胃口倒是很好。
那頭昏昏欲睡的莉茲身形搖晃，就要摔倒的時候奇犽伸手托住了她的肩膀，然後咧嘴一笑，直接拽住了她的臉。
「痛痛痛痛！」
莉茲醒了過來，捂著發紅的臉一陣委屈，一旁的奇犽直接伸叉子把她盤子裡的香腸給偷了過來。
「奇犽最近很親近莉茲呢，之前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米特笑著把裝滿了的碗遞給了奇犽。
奇犽一派悠閑地笑了：「我怎麼可能跟這個歐巴桑好啊，嫌棄還來不及呢，走路都能平地摔的家伙。」
莉茲鼓起了臉：「明明是你拿石頭故意拌我。」
「那只能怪你頭發太長，動作破綻百出。」奇犽毫不留情批評道。
莉茲摸了摸自己的長辮：「我可是很愛惜自己的頭發的。」
奇犽聳聳肩：「再愛惜那也可能會成為你致命的弱點。」
莉茲回想起了這些晚上，奇犽總是有意無意地去弄她的頭發，尤其是在練習的時候，他就沒少抓她的頭發，害得她晚上出門都得花時間把頭發盤起來。
「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擔心這些。」莉茲哼了聲，不理他了。
奇犽瞥了眼她垂下來的發辮，心想著今晚干脆把她頭發打散了，然後在一邊繼續嘲笑她好了。
一旁的小傑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打鬧著，沒有像以前一樣加入，而是默默將碗裡的食物吃完，然後離了席。
下午。
奇犽注意到小傑一直興致不高，就算釣起了大魚也沒有多開心的樣子。
「你在想什麼？小傑。」奇犽看著安靜的魚竿，語氣平靜。
小傑並沒有立刻回答。
雖然年紀不大，但兩人相識已久並出生入死，奇犽自認為對小傑比較了解，但是分開後再次重逢，他卻覺得小傑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或許分開後的那段時間裡他學習了不少知識，也做了不少思考，但小傑就是小傑，還是那個藏不住事的小傑。
他們之間有著無比的默契，奇犽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
許久，小傑終於開了口。
「吶，奇犽。」
「嗯？」
「那天你沒有說實話吧，莉茲的念明明讓人感覺很舒服，你說排斥是在撒謊吧。」少年轉過頭來。
奇犽笑了一聲：「果然瞞不過你。」
小傑看著他好一會，又道：「你不想告訴我理由，應該是有你的顧慮，奇犽，我相信你，所以不會問你。」
隨後他轉過頭去，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
「吶，奇犽。」
「嗯？」
「我在跟你分開後很努力地學習了，知道了很多事情。」
「那不是挺好的嘛。」
「我思考了很多事情，包括見過金以後能做什麼……但不管我怎麼想，都想不到此刻沒辦法使用念的我能夠做什麼。」
他再度轉過頭來，摸了摸腦袋訕訕笑著：「其實我跟奇犽你一樣。」
「果然，還是想跟奇犽一起旅行，親眼看看金所說的那一切……」
但是現在他卻沒有能力和奇犽並肩而行。
或許他一個人苦惱了很久。
奇犽伸出手去，卻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笨蛋。」
小傑捂著額頭：「奇犽你干嘛啦！」
「你的腦子本來就不擅長做這些計算，還是交給我吧，我會看著辦的，你就再耐心多等一會吧。」
奇犽撐著腦袋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會找莉茲出去，不要太勉強她了啊，她最近看上去很憔悴呢。」小傑抱怨。
「自身難保了還去關心別人，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疏於鍛煉而落後我一大截吧，我可是每天都在變強啊。」
說完，少年的魚竿有了反應，奇犽跳了起來，一個輕挑，一條大魚上了杆。
「我才不會輸給你的！」
小傑不甘落後。
#2
夜晚。
莉茲坐在大樹上等著奇犽。
今晚明顯比平時悶熱得多，估計要有一場風雨了。
她一邊哼著故鄉的小曲，一邊梳理著自己那一頭黑色綢緞般的長發。
她纖細的手指拂過黑發，靈巧地將長發編成了單股辮子，然後一圈圈纏繞於頭頂，方便一會行動。
奇犽出發前特意去瞅了眼奶奶的房間，看到莉茲床鋪是空的，嘴角微微上揚，當下加快了腳步朝樹林子裡趕。
沒一會他出了些薄汗，只覺得今夜確實有些悶熱，鯨魚島平時風特別大，今夜吹的風都是熱的，讓人有些難耐。
林子寂靜，時不時能聽到幾聲梟鳴。
越往深處走，一道輕柔的女聲漸漸傳來。
今晚看來心情不錯，這會功夫居然還有閑情唱起歌來。
他無聲無息地行走於叢林間，離那個女聲越來越近。那聲音綿遠悠長，如棲息於林間的鳥兒，祥和又安寧。
他記得她說過自己被收養前長在森林裡，或許這聽不懂的歌曲，是她故鄉的曲子。
奇犽找到莉茲的時候，她正晃悠著兩只腳，看到他的時候，她下意識展露一個笑，然後從樹上跳了下來。
正好落在他跟前。
她穿著一件單薄的深藍色寬松長袖上衣，底下是淺色的短褲和細帶涼鞋，兩截白皙勻稱的腿露在外頭，這算是她平日比較清涼的穿搭了。
奇犽的視線掃過她的腳趾和光潔的大腿，最後落到了被她纏成一個大包的頭發，嘴角往上揚了揚。
「今天是我早到了哦。」她看上去興致挺高，「今天學什麼？」
奇犽看她十分有干勁，忍不住想到這些天她有些誇張的學習能力，基本上他教個一遍兩遍的，她很快就能領會，再練習個幾次她立馬就能上手。
用天才來形容她都是辱沒了她，她簡直就是個怪物。
而且還是個充滿了可能性的怪物，並且在不斷地成長。
「今天不學別的，來戰鬥吧。」奇犽忽然道。
莉茲楞了一下：「一上來就交手嗎？」
「不是交手，是死鬥。」
話音剛落，奇犽便進了電光石火模式。
電光將漆黑的森林打得通亮，莉茲才意識到他一上來就拿出真本事來了，當下不斷閃避起來。
莉茲的身體條件不錯，反應也十分優秀，但比起點滿了敏捷的奇犽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啪。
莉茲感覺頭上一輕，直到滿頭黑發落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盤發被他卸掉了。
她有些惱火。
她極少散發，此刻黑發正柔順地披散著。奇犽在周圍不斷轉移位置，時不時試探一下，電光石火間，她身上多了些許小口子，刺麻的電流傳遍全身。
「這種程度的電擊感覺如何？」
奇犽的聲音飄來，莉茲的眼球在捕捉著他高速模糊的身影，一邊防範著他隨時而至的攻擊，黑發翻飛曼舞。
少年眼眸深沉，在一棵樹上落了腳。
少女只是慢了一瞬，便轉頭鎖定了他的位置。看來她已經有在習慣他的速度了，真是驚人的學習能力和反應能力。
「喂，歐巴桑，這招怎麼樣？」
說完，少年從高處落下，全身的電力都彙聚到了一只手中，頂上烏雲密布，似乎是響應了他手中的雷電。
啪！
「落雷！」
莉茲仰著頭，打算加強氣的防御來抵擋他這一擊。
看穿她的意圖的奇犽嘴角一勾，他也想知道她能做到什麼程度。
轟！
相撞的那一瞬間，電光閃爍，驚雷暴鳴。
大半個天空，包括森林都陷入了閃光中，附近的樹木遭受波及全被夷為平地。
剎那間火光電流平息，煙塵還未散去，烏雲間落下第一滴雨，砸碎地面。
隨後千絲萬縷的，雨珠如斷線珍珠般不斷砸下，塵埃落定，爆炸中心站著兩人。
奇犽仍維持著伸手的姿勢，他身上稍顯狼狽。而他對面的莉茲身上沾了不少泥灰，衣服的兩只袖子被炸毀，露出兩截白皙纖細的手臂來。
那一擊落雷威力十足，就連爆炸過後周圍都帶上了電，莉茲整個人裡裡外外都挨了電，頭發都豎起來了，十分的狼狽。
但也只是看上去狼狽而已。
她幾乎是無傷地擋下了奇犽差不多全力的一擊。
「喂，給我充會電。」奇犽瞅她被電麻了的樣子，眯眼道，「一會再來。」
莉茲癱坐在地，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頭發，有些委屈：「你怎麼說上就上了，被電很痛的啊。」
這會她身上還能聽到電流滋滋作響的聲音，奇犽蹲下身來，戳了戳她的手臂，一股電流立馬從他指尖竄到了她身上，莉茲被電得哇哇叫。
「你好好說話，不要突然電人啊。」
看她吃痛，他很受用地捧著臉，咧嘴笑著：「你的反應很有趣啊，要不要試試更厲害的？」
莉茲皺眉：「你這人有什麼不能說的愛好嗎？」
奇犽笑了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嚇得她要跳起，他卻勾唇一笑：「給我充點氣，歐巴桑。」
奇犽的電十分消耗氣，如果不充電的話，強行用氣轉換電的話會更加損耗，但莉茲這個移動充電寶在就沒有這些問題。
奇犽也是最近一點點試探才發現了莉茲身上的秘密。
她的念不止兼容，總量還十分驚人。
如果說一次全力的落雷要消耗他大概三分之一的氣，那麼莉茲的氣的總量，大概能支持他打個幾百發。
就是這麼誇張。
莉茲滿臉委屈地梳著黑發，一邊老實地給他充電，對他這陣子的予取予求已經慢慢習慣了。
奇犽看著她一邊嘀咕抱怨，一邊梳著頭發，瞥了一眼那黑發，他又道：「頭發太長了，簡直累贅。」
莉茲朝他吐吐舌頭：「我喜歡，要你管。」
其他事奇犽不樂意管，但她的挑釁他絕對不放過，當下便直接點了莉茲的氣，剎那間莉茲身上的氣都變成了電氣，劈裡啪啦的莉茲的黑頭發跟著他一起豎了起來。
「你干嘛啊！」莉茲抓著頭發，滿臉慌張，「我今晚才洗了頭發，還打了精油，你看你把我頭發弄成什麼樣了！」
奇犽瞅著那一頭拖把式的頭發，忍不住大笑起來：「歐巴桑這才適合你啊哈哈哈哈。」
莉茲生氣了。
她先是加大氣的輸出，一下子加大功率把持續充氣的奇犽給喂飽了，奇犽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身體很舒服，舒服過了頭使不上勁。
就像是從高海拔地帶來到了氧氣飽和的低海拔的人出現醉氧一樣的反應，他有點醉「氣」了。
莉茲把他的手扒拉下來，然後她的頭發恢復了原狀。她十分愛惜地撫摸著頭發，然後把他丟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奇犽在後面緩了很久才從那迷糊的狀態緩過來，那頭莉茲已經出了森林，淋著雨悶不做聲地往回走去。
奇犽有些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
「你不要過來。」
她看上去氣得不輕。
「喂，歐巴桑，至於這麼生氣嗎？我只是開玩笑。」
莉茲停下，扭頭瞪了他一眼：「你不要靠近我。」
奇犽看到她眼睛紅紅的，趕緊剎了車，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卻有些手足無措的。
少女就這麼氣呼呼地回去了。
奇犽站在雨中，摸著後腦勺，面上有著尷尬的笑容。
他是沒想到，莉茲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生氣。
平時不管他做什麼，只要說兩句糊弄過去，她就屁顛顛地跑過來說相信他了。
這下事情有點難搞了。
……
#
第16章 奇犽x莉茲x才不要
「莉茲脾氣那麼好的人都生氣了，奇犽你得好好跟她道歉才行。」
一大早，小傑就注意到了奇犽和莉茲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才不要，讓我跟那個歐巴桑道歉還不如殺了我，我略略略。」
奇犽對一邊跟亞路嘉玩的莉茲比了個鬼臉。
莉茲看到後皺了眉，然後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他。
一旁的小傑只能聳聳肩，他知道奇犽的尿性。
因為晚上要特訓，莉茲下午會午睡一會，連帶著亞路嘉也養成了午休的習慣，這會兩人已經上了樓。
莉茲幫亞路嘉鋪好床，亞路嘉則是在一邊幫她拆頭發。
「莉茲的頭發真的很棒呢。」亞路嘉每天最喜歡的就是玩莉茲的頭發了，十分愛不釋手。
莉茲笑了一下：「不枉費我每天花那麼多心思打理。」
想到奇犽的所作所為，她撅了撅嘴，也就那個惡俗味的笨蛋喜歡搞這種惡作劇。
「為什麼呢？」亞路嘉問。
想到原因，莉茲有些靦腆地摸了摸臉，傻笑了一會才道：「我們一族有為心上人蓄發的習俗啦。」
「有種說法是，頭發越長，愛情越綿久哦！」莉茲自己說得都不好意思了。
「聽上去跟桑切爾花一樣很厲害呢。」
亞路嘉眨眨眼：「所以莉茲的心上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想到那個人的音容，莉茲臉更紅了：「他是世界上最棒的人哦！」
說完莉茲捧著臉害羞了起來。
「個子很高，長得也很好看，還特別溫柔，總是笑著鼓勵我嘗試各種事情。」
亞路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聽上去那個人對莉茲很好呢。」
「那當然啦。」
莉茲滿臉自豪又重復了一遍：「那個人是世界上最棒的人了！」
聽著裡頭陸陸續續傳出的對話，站在門口外的奇犽滿臉嫌棄。
「那個愚蠢的戀愛腦，簡直無可救藥。」
小傑則是不太想聽牆角，蹲在一邊興致缺缺：「奇犽，能出去玩了嗎？」
「等會。」
奇犽繼續聽著，裡頭卻不斷傳出莉茲誇贊未婚夫的話，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奇犽只覺得十分扎耳，這會一個字都聽不下去了。
「看著吧，像她那樣的戀愛腦，遲早會出事的！走吧，小傑，我們出去玩。」
奇犽抽身離去，小傑在一旁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樣子。
「奇犽，你就那麼在意莉茲的心上人麼？」
「才沒有！」
奇犽有些懊惱：「我只是看不慣自取滅亡的戀愛腦罷了！」
……
晚上，莉茲特地遲到一會，到小樹林的時候看到坐在樹上等自己的奇犽，她哼了一聲。
今天她戴了個帽子，為了把長發都塞進去還花了不少功夫。
奇犽瞥了一眼那個土得掉渣的帽子，有些輕蔑地笑了一聲。
「事先說明，我還沒有消氣哦。」莉茲鼓著臉，瞪了他一眼，「今晚你再對我頭發動歪心思試試，哼。」
奇犽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她跟前，莉茲下意識護住帽子，換來的是奇犽更加不留情的嘲笑。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歐巴桑。」
「要你管哦。」莉茲抓著帽子，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他。
奇犽插著兜，看看四周，目光又回到了面前的少女身上，良久，仍沒有要開始教學的意思。
「今晚要學什麼？還是戰鬥嗎？」她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他抽回視線，語氣輕松：「不，今天不打了，我也差不多知道你的底細了。」
「那從今晚開始是不是不用來了？」她眼睛亮亮的。
少年瞥了她一眼，心想這家伙真是什麼都寫在了臉上，當下有些沒好氣：「沒那麼多時間了。」
莉茲有些好奇地眨眨眼。
奇犽並沒打算跟她解釋：「我記得你說過你來自北部的森林，是村子部落之類的麼？」
莉茲點點頭：「我們一族都住在森林裡。」
「你們族人之間有什麼特別的能力麼？」
莉茲思忖：「特別的能力嗎？你突然這麼問我也說不上來……能吃能睡比較長壽算不算？」
「有沒有具體一些的，比如跟念可能掛鉤的能力。」
莉茲回想了好一會。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巫醫大人的治療能力很厲害。」
「哦？怎麼說？」
「常有因狩獵受傷的村民，哪怕是斷手斷腳，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救得活的程度……」莉茲想了想，又道，「有好幾次我差點餓死……」
「你要餓死這個事不用拿來舉例。」
「好吧。」莉茲眨眨眼，「反正我沒見過有巫醫大人治不好的人。」
這倒是讓人好奇了。
遠離世俗的一大族，或許真的能找到莉茲身上能力的突破口。
「你知道怎麼去你老家不？」奇犽突然問。
莉茲愣了一下：「你要去嗎？為什麼？」
奇犽笑道：「你們一族的人或許有比較了解你的能力的人，運氣好的話，沒准能找到讓小傑恢復念的辦法。」
莉茲張大了嘴，實在是沒想到奇犽能想到這點，她眼睛都亮了：「奇犽，你真聰明。」
奇犽得意一笑：「你還有得學呢，歐巴桑。」
莉茲也想為小傑的事出一份力，自然就爽快地答應了奇犽回老家的要求。
奇犽叉腰宣布道：「那麼，明天出發吧，就你和我。」
「好誒……等，等等？就你跟我？」莉茲睜大眼，指指他，又指指自己，顯然十分驚訝。
奇犽咧嘴一笑，沒說原因。
莉茲除了驚訝，再就是嫌棄，和對亞路嘉的不舍。
一想到接下來不得不跟奇犽獨處，感覺要折壽啦。
奇犽也怒了：「歐巴桑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都沒嫌棄你，你嫌棄我什麼？」
莉茲癟癟嘴。
「我還沒氣消呢，我之所以答應是為了小傑，你不要會錯意，哼。」
說完，莉茲便扭頭離去。
奇犽吹著口哨，在後頭悠閑地跟著她的步伐。看到她那個醜不拉幾的帽子，想了想，他還是抬起手指來壞心眼地用念想要擊飛她的帽子。
然後幾乎是他一發動念，那頭的莉茲便先一步閃身至一旁的大樹上，速度和反應相當之迅速。
她站在大樹上對他吐吐舌頭：「同樣的招式我不會再上當第二次，略略略。」
奇犽勾唇一笑，這段時間的實戰看來不是浪費時間。
「歐巴桑，今晚再來實戰一次吧，這一次是你的帽子守衛戰。」
少年笑容意氣風發，染上電氣的他將漆黑的森林打亮。
莉茲摸了摸帽子，忍不住皺眉。
就知道這個笨蛋總是喜歡抓著一件事不放。
討厭死了。
#2
翌日中午。
「阿拉，莉茲醬和奇犽君穿了一樣的衣服呢。」
米特掩嘴驚呼。
即將遠行的莉茲裝備整齊在樓下等奇犽的時候，就聽到米特的呼聲，抬頭看去，便看到了也穿了一身深灰色高領長袖外衣的奇犽。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的長袖上衣，她鼓起了臉。
「喲，歐巴桑是故意的嗎？」奇犽將雙肩包甩在背上，朝莉茲得意一笑。
「等我一下！」
莉茲氣鼓鼓地衝上樓，再下來的時候換了一身無袖的淺色連衣裙，是當時在天空競技場的時候跟亞路嘉一起挑的，她一直沒找到機會穿。
奇犽瞥了一眼難得穿裙子的莉茲，沒說話。
莉茲則是在米特小傑等人的一聲聲贊美中迷失了自我，隨後她走到奇犽面前，特地在她面前轉了一圈，笑容明媚，又帶了幾分挑釁。
「這樣你總不會穿裙子吧？」莉茲揚了揚下巴。
奇犽盯著她兩截露在外頭的纖細手臂，視線落到了她方形領子下露出的一大片胸前肌膚。
她平日穿的要麼是帶有民族色彩的傳統服飾，要麼是中性風的長衣長褲，總是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
今天這麼穿可以說是非常清涼了，但也只是相對於她平時。
「我們是去干正事的，你以為是去旅游？」奇犽別過頭去不看她。
莉茲這幾天本就跟他鬧別扭，看到他還故意對自己冷臉，當下不悅地湊到他面前去，他不肯看她，她非要湊過去，逼他看個夠。
奇犽往左，她就往左，往右，她又往右。
「喂，歐巴桑你有完沒完！」奇犽有些不耐煩地揮手過去，想著把她推開，卻意外地扯到了她胸前的領子。
空氣突然凝固。
奇犽扭過頭去，看到被自己扯開的領子。
「哦。」
啪。
衣領子啪得一聲打在了她白花花的一片肌膚上，瞬間起了紅印子。
眾人目瞪口呆，奇犽哼了聲沒意思然後手插著口袋，扭過頭去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莉茲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愣怔地看看四周，最後紅了眼撲進了米特的懷裡。
「我，我我我嫁不出去了啦……」
米特紅著臉，有些手忙腳亂地安撫著懷裡的莉茲，亞路嘉也鼓著臉加入了指責奇犽的大軍中去。
奇犽有些撒潑：「誰叫那個歐巴桑在我跟前晃來晃去的，是她自己送上來的，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再說了，歐巴桑那種洗衣板身材也沒什麼看點啊。」
聞言，米特懷中爆發起了歇斯底裡的哭喊。
奇犽噎住，小傑湊過來小聲道：「不管怎麼說，做錯事的是奇犽你呀，還是等莉茲情緒穩定了再好好道個歉吧。」
「已經，已經嫁不出去了啊！！！！」
莉茲哭嚎得厲害，哭聲撕心裂肺。
奇犽在一旁越來越心煩，最後紅著臉破罐破摔：「啊啊，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啊，你是不是沒有男人會死啊！」
莉茲的哭聲還在繼續。
奇犽腦子一熱，衝那頭大喊：「那我負責好了，你嫁不出去的話我娶你啊，這樣可以了吧？」
此話一出，那頭瞬間安靜下來。
奇犽也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瞪大了眼睛，這會能感覺到其他人的視線投射而來。
目光落至抹著淚抽噎的莉茲，他頓時啞口無言。
這什麼跟什麼啊。
「剛剛的話……」
他卻不知道如何辯解，平日裡謊話張口就來的人這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莉茲一抽一抽地說道：「我，我才不要……」
「我才不要嫁給奇犽。」
轟！
已經分不清是旱天雷，還是他腦子裡的巨雷。
……
#
第17章 奇犽x莉茲x抱抱
因為衣領的事情，奇犽和莉茲兩個人各自鬧別扭了好一陣，但兩人還得結伴同行，只是一路上誰也不搭理誰。
從鯨魚島出發，一路向東航行，穿越大海到另一邊，靠近埃珍大陸的某個不為人知的小島，便是莉茲的老家。
航線並沒有直達的，奇犽和莉茲必須先到埃珍大陸再乘坐特定的船只才能去到那個小島。
所以這一路上，兩人基本都是在船上度過的。
但偏偏兩人又在同一個船艙，基本屬於抬頭不見低頭見，莉茲心裡還怵他，便有意地每天早出晚歸，不管是去甲板上還是別的地方打發時間也好，反正不想看到他。
奇犽也因為莉茲後來的表現感到煩悶不已，她的有意的回避讓他心裡的怒意越積越多。
戀愛腦就是戀愛腦，他到底是為什麼要跟這種無可救藥的戀愛腦生氣啊！
晚上，在外面硬是磨蹭到夜深的莉茲才回到船艙，一開門裡頭黑漆漆的，借著朦朧的月光能看到奇犽的床上鼓鼓的，大概是睡著了。
他的床位比較靠外，她睡的是最裡邊的那個床鋪，兩人中間還隔著第三張床，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了差不多四天，誰也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
莉茲以為今晚和過去也不會有什麼不同，進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後背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關了門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剛才是怕打擾到奇犽這才沒開燈。她依靠本能向一邊閃避而去，然而這屋子裡卻從四面八方的地方傳來殺氣，有時候太依賴過於優秀的感知能力也不行。
她不斷地躲避著，但是那殺氣卻是一陣又一陣的，在她的感知中，房間裡至少有二三十人！
她暗叫不妙，下意識往奇犽的床上跑去，她心下一橫扯過被子，滿臉緊張：「奇犽，別睡了，有危……」
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奇犽床上的一個歪鼻子歪眼的奇葩玩偶。
在她發怔的一剎那，周圍的殺氣突然消失，她只覺得脊背一涼，還沒回頭便被一股蠻力按了下去。
她整個人都被按在了玩偶上，玩偶的臉越發扭曲陰森起來，床很軟，隨著動作吱呀叫著。
「你偷襲我？」底下的莉茲悶著臉道。
背後控制住他的人正是本該在床上睡著了的奇犽，他一頭漂亮的銀發在黑暗中像是會發光一般。
他一手按著莉茲的脖頸，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背上，臉上盡是得逞後的笑：「這樣一來心情就愉快了呢。」
莉茲：？？？
莉茲在底下扭動著，掙扎著，而他則是愉悅地欣賞著她狼狽的樣子。
「你也太容易上當了吧？枉費我花了那麼多功夫給你惡補。」
「所以你是發什麼神經？」底下的莉茲被按得一動不能動。
奇犽露出貓貓臉，滿臉得意：「明明是你技不如人，這次可是我贏了。」
「誰跟你比賽了？」
「誰讓你這幾天故意給我甩臉色的？還躲著我。」
想到這些天她有意避開自己，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都還沒跟我道歉呢，我肯定生氣啊，哪有人像你這樣的！你太過分了！」
底下的莉茲罵罵咧咧的，他垂著眸子，藍色的眸子閃了閃，低低道了句：「笨蛋。」
她的黑色長發也因為剛剛的動作散開，此刻鋪在了他手底下，像是綢緞般柔軟富有光澤，可不知為何卻讓他越發感到礙眼。
他不太清楚自己為何會因為她的忽略而感到惱火，明明不久之前他對她完全沒有想法。
而且那雙眼睛，總是看著別人。
亞路嘉，小傑，還有提到那個從未露面的未婚夫時，她所流露出的歡喜和幸福……
太礙眼了。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份莫名其妙的怒意是從何而來，只是心裡感覺很不好。
那份偏執的感覺攪得他心神不寧，無法紓解的他便順從了本心。
他大概是看不慣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她很礙眼。
莉茲感覺脖子處的桎梏松了些，她一個扭頭，卻撞進了一雙變化莫測的眸子裡。
少年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轉過頭來，手上一緊，莉茲立馬哇哇大叫起來：「痛痛痛，你干嘛啊！」
奇犽愣了一瞬，立馬松開了鉗制她的手，她平躺在他的床上，握著被抓疼的手一陣齜牙咧嘴，眼睛都漲紅了：「你這人怎麼這樣？」
他的握力非比尋常，雖然平時鬧得厲害，但還是收了力的，可是剛剛那會他分明就是存心要把她的手捏斷！
奇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躺在床上的莉茲，忽然站開了些，沒有說話，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他神色如何。
莉茲坐了起來，手上已經勒出淤痕，剛剛如果不是及時松手，她的手估計硬生生被他掰斷了。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黑暗中他的視力要比她好上一些，他比她還早適應了黑暗，這會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在他眼裡清清楚楚，他有些遲疑地瞥向自己的手。
剛剛他那一瞬間的反應令他自己都沒料到。
「奇犽！」
她忽然惡狠狠地叫了他一聲。
奇犽愣住，正要看過去卻感覺眼前飛來一個黑色的東西，他下意識往旁邊躲去，然而這正中下懷，莉茲手上拿著一個枕頭直接撲了過來。
「什……」
這次換成是他，被莉茲偷襲得逞。
「吃我這招，奇犽！」
莉茲的攻擊四面八方地襲來，奇犽被壓在了另一張床上，位於上方的是抓著一個枕頭咧嘴笑的莉茲。
「喂，歐巴桑！」
他皺眉，然後不等他把話說下去，莉茲便把枕頭往下一按，輪到她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局勢扭轉過來。
「叫你扯我衣服！」
「叫你害我差點嫁不出去！」
「叫你偷襲我！」
「叫你抓得那麼用力！」
莉茲在上面抓著枕頭瘋狂蹂躪底下奇犽的腦袋，奇犽的一張臉被揉得變形，莉茲的抱怨一刻也不帶停的。
奇犽在底下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然後勝負欲被挑起，抓起一邊的枕頭往莉茲腰側揮去，莉茲不設防被他反偷襲成功，兩個人往後拉開距離，對峙著。
黑暗中，兩人的心跳聲被放大。
兩人都抓著枕頭，十分專注地防備著對方。
「就算歐巴桑你在我面前脫得精光我也不會看一眼，因為根本毫！無！看！點！」
奇犽大喊著抓著枕頭衝上去。
莉茲臉色難堪，也衝了上去：「你太過分了！！！」
大戰一觸即發，船艙窄小，兩個人幾乎把艙內的東西都打砸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門，兩人的枕頭戰變成了全船範圍的了。
莉茲這次也是被氣得不輕，從來與人和善的她第一次這樣與人爭執。
「我果然很討厭你啊奇犽！！！看招！」
「彼此彼此，平板歐巴桑真是讓人不爽！」
兩人的戰況十分激烈，又是在夜深時刻，船上大多數人早已熟睡，又被甲板上的大動靜嚇醒，不少人外衣都沒披上就跑出來了。
結果一看，卻是兩個不大的孩子在鬧騰，偏偏他們一拳一腿的又能引起極大的破壞，一時之間看得人們瞠目結舌。
慢慢的，有人開始叫好，有人在一旁開局坐莊對賭，奇犽的動作更敏捷，但是莉茲的破壞力更甚，人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買誰贏。
兩人體力都極好，根本不知道這場戰鬥什麼時候會結束。
甲板上的戰況愈演愈烈，最後是怕船被毀掉的老傑克船長——一個蓄著絡腮胡子的壯實中年漢子，穿著粉嫩嫩的愛心睡衣，上前一拳一個把兩人拉開。
鼻青臉腫的莉茲被抓在船長左手上，滿臉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奇犽。
船長右手拎著的臉被抓花，還流著鼻血的奇犽同樣傲慢地環胸看向一邊。
「奇犽大笨蛋！」
「平胸醜八怪！」
老傑克嗓音粗嘎，把兩人拉到一塊，笑容可掬：「朋友之間哪有什麼仇恨，現在來個愛的抱抱，這件事就過去了吧？」
「我怎麼可能跟他抱抱？！」
「我也是，跟這種歐巴桑抱抱還不如讓我死！」
這話讓維系愛與正義的老傑克船長就不樂意了，他仗著強大的膂力，將奇犽和莉茲圈在自己雙臂之間，稍微一用力，奇犽開始口吐白沫。
莉茲掙扎地踢著腿，卻被迫跟奇犽越圈越緊，最後眼皮一翻，從嘴裡吐出白色的靈魂。
「好朋友手拉手，沒有什麼是一個愛的抱抱解決不了的∼」老傑克湊到兩人蒼白虛弱的臉中間，碩大的腦袋襯得兩人的腦袋是那樣嬌小。
這樣的壓迫感，恐怕也是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強化系能力者，奇犽仰著頭，已經放棄了求生的欲望。
「如果是朋友之間有誤會的話，就當著我老傑克的面前說清楚吧，愛與和平最重要。」
奇犽本還想嘴硬，很快也跟著莉茲一起吐了魂。
數分鐘後。
在老傑克船長的愛與和平的「勸說」下，莉茲和奇犽被迫跟對方道歉，兩人虛弱地一邊吐魂一邊道了歉。
「好了，既然雙方都原諒的彼此，那麼最後再來一個愛的抱抱吧！」
老傑克船長走近，奇犽一驚，下意識要跑卻被一把抓了回來，莉茲同樣在發懵的狀態下被一手抓住。
一手一個，奇犽驚恐地掙扎著，瞪大眼絕望地看著對面已經神志不清的莉茲被越來越近。
然後，兩個人被迫「愛的抱抱」——實際上是愛的「貼貼」才對。
莉茲已經翻著白眼不知道靈魂去了哪裡，唯一清醒的奇犽還在苦苦掙扎，老傑克船長覺得他們之間的愛不夠，思忖後便把兩個人綁在了桅杆之上。
「直到你們接受了彼此的『愛』後，老傑克船長再放你們下來哦！」
其實是對他們毫無顧忌打砸的懲罰。
奇犽蹬著腿，繩子是老傑克船長的釋放出來的念，難纏的程度跟西索的念有得一拼。
「喂，歐巴桑醒醒！」
莉茲翻著白眼，嘴角流著口水：「呵呵呵，好多愛心哦，呵，呵呵……」
莉茲停止了思考。
就這樣，奇犽和莉茲被迫在桅杆上進行「愛的教育」，直到徹底領悟「愛與和平」為止。
……
#
第18章 奇犽x莉茲x青澀的愛
海風濕黏，帶著股腥鹹味。
長發翻飛，沙沙作響。
奇犽覺得鼻子癢癢的，不由地睜開了眼睛，率先入目的是一縷縷隨風搖曳的黑色長發，在日光下閃著點點粼光，和遠處的波光海面相得益彰。
他有些迷茫地偏過頭去，看向長發的主人——
「你醒了嗎？」
少女輕柔的嗓音隨著海風飄來，他愣了一瞬，隨後沉下臉來，不贊一詞。
少女垂下眸子，面色蒼白：「如果不是還能感受到你的呼吸，我還以為你死了，靜悄悄的，嚇死我了。」
此刻兩人被掛在桅杆之上，身體緊緊相貼，不只是呼吸，心跳也能感知到。
「對不起，不知不覺就鬧過頭了。」她嘴角勾了勾，眼睛笑得彎彎的，「果然我很期待跟你一起旅行呢。」
聞言奇犽愣住，轉過頭來，對上她的笑顏：「你胡說八道什麼？」
莉茲腦袋歪著，似是有些虛脫：「在你說想來我的故鄉看看的時候，其實我很高興……」
他沒有言語，卻不自覺被她那溫和的表情所吸引，此刻迎著海面折射的微光，她整個人似乎在發光。
「因為奇犽你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第一個想要了解我故鄉的人，不知不覺就充滿了期待。」
「笨蛋，說什麼傻話呢！」
他低低罵了一句，偏過頭去，耳根卻隱隱燒了起來。
她沒有看他，一雙眼有些迷離：「我還有好多好多……好多事情想跟你分享，關於我長大的地方……」
她自顧自說著，奇犽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轉過頭去，卻發現她臉色十分蒼白，毫無血色的唇囁嚅著：「對不起奇犽，我可能沒辦法帶你去我的故鄉了……」
「喂！歐巴桑！」
莉茲一雙祖母綠眸子開始渙散，眼前的絕佳海景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海鳥的嘈雜叫聲：「幫我跟小傑和亞路嘉說聲對不起，我幫不上忙了……」
「喂，莉茲！」
「醒醒，不許閉眼！」
少女的腦袋一歪，輕輕靠在了奇犽的腦袋上，少年也顧不上去計較底下兩人相貼的身子，使勁掙了掙，卻怎麼也掙脫不了那施加了念的束縛。
莉茲靠在奇犽身上，嘴角揚起一抹無力的笑：「雖然死在這裡很可惜，但是起碼最後是跟奇犽你在一起，也不是太糟糕呢。」
「不要胡說八道，喂，莉茲，振作一點！」
「可惡，這該死的念！」
奇犽將手臂都扭脫臼了也無法掙脫這強力的束縛，反而是莉茲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說的話也越來越不妙。
「不許睡，要是你就這麼死掉的話我才不會原諒你的！」
莉茲虛虛地睜開雙眼，氣若游絲地笑了笑：「奇犽的心跳聲好快，像是充滿活力的小鳥……」
「你到底怎麼了？難道是那個變態大叔對你做了什麼手腳嗎？！」奇犽的視角看過去，她並沒有一點損傷，但是臉色卻極其難看。
「不……」
「你得保存力氣才行，如果我死掉了的話，能麻煩你幫我做兩件事嗎？」她虛弱道。
「我才不會幫你做，要做你自己做！」
她像是沒聽到他在說話，自顧自道：「我死了的話，你要好好活下去，可以的話請把我燒了，然後帶著我的骨灰去千庫沙朗島看看嗎？」
「喂！」
「最後，請把我帶回我的故鄉，找個海邊懸崖，把我撒了吧……」
奇犽沒有再出聲，突然安靜了。
莉茲有些疑惑地看過去，少年此刻面沉如水，一雙眸子陰沉沉的，面對她的視線，他冷漠道：「那種事我才不會替你做。」
莉茲收回視線，眯眼笑了聲：「那沒辦法了，希望船長他們能善待我的屍體，就是丟進大海喂魚的話也不錯吶……」
「喂。」
「嗯？」
「我會幫你活下去，之後你要怎麼死我不管。」少年腦袋壓低，過長的銀發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楚他此刻神情如何。
「所以再堅持一會，我絕不會讓你死在我的面前，知道沒有？」
他那冷漠的語氣帶著十足的命令，卻讓人心窩溢出了些許暖意。
她靠著他的腦袋，嘴角微微揚起：「能夠跟你相遇，真是太好了呢，奇犽。」
……
傍晚時分，海平面沉寂，紅日西沉，恰好就在兩人的正前方，少女蒼白的臉在橘紅色的晚霞下似乎紅潤了一些，她的呼吸很輕，心跳也越來越虛弱。
奇犽掙扎了許久，但一個下午都是徒勞的，他的手因為脫臼許久，開始有些發紫。
奇犽瞥了一眼靜悄悄的莉茲，如果不是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呼吸心跳，他都要覺得她死了。
他索性咬牙，開始控制身體大範圍的發電，無差別的攻擊底下過往的人。
老傑克船長因為動靜這才出來查看，對上銀發少年挑釁的嘴臉，他微微皺眉：「看來就算是愛的懲罰也無法讓你深刻感受到愛了嗎？」
此時距離莉茲和奇犽被吊起來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
就是再強悍的人也要吊成人干了，奇犽看上去倒是生龍活虎的，一旁的莉茲已經一動不動的了。
奇犽再一次發電，卻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不由憤恨地咬住下唇：「喂，變態船長，來做個交易吧。」
他之所以耗盡體力也要使用能力的原因——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制造一次談判的機會。
「你在說什麼？」
「我說！」奇犽瞪著那肌肉結實的壯漢，那眼神仿佛要將其拆吃入腹，「只要你能救這家伙，我隨你處置！」
老傑克船長怔愣地抬起頭來，卻見少年褪去了所有的銳氣和鋒芒，一張臉上只剩下了無奈和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我不會反抗，不管你做什麼都行，只要能救救這家伙……」
老傑克船長仰著頭，少年少女被掛在桅杆的頂端，漫天的橘紅彩霞是他們青春年少最美好的證明。
燦爛的金光染滿少年全身，包括那充滿堅定和懇切的眸子。
十分鐘後。
奇犽活動著肩膀，掃了眼一旁給莉茲治療中的船醫，不由看向捏著手絹泣不成聲的老傑克船長，十分嫌棄：「你好吵，而且也好惡心，快點從這裡消失。」
「可是你們之間的愛太感人了！」
「你給我閉嘴，我和那家伙之間才沒有那種東西！」
說完，他走到床邊，船醫已經給莉茲打完營養針，退到一邊，奇犽忙問：「所以這家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那麼虛弱？」
船醫捻著胡子道：「與其說是虛弱，倒不如說是這孩子身體素質太強了，因此十分依賴食物攝取。」
奇犽皺眉：「這是什麼說法？」
「她的肉/體結構有些異於常人，肌肉密度過大，因此身體消耗也比常人大得多，一般人長時間不吃不喝最多挨上幾日，她的耐力要更差一些。」
奇犽震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過去，船醫的話通俗來說，就是莉茲是餓暈了。
但這倒是有些奇怪，她之前看著食量不大，而且還不愛吃肉，這能量獲取能跟得上嗎？
船上的莉茲睡得正香，面色稍稍恢復了些。
想起某些事，奇犽連忙使用了凝，這不看沒所謂，一看不得了，她居然還在維持著圓，且半徑比之前更大了！
一旁的老傑克船長也注意到了，轉頭看向奇犽，倒是沒有問緣由。
難怪會消耗那麼大，敢情這家伙只知道開，不知道關，把那麼費勁的圓給當成被動來玩了！
簡直是怪物。
莉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睜著朦朧的眸子看看四周，迷茫地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下地獄，正喃喃著便被旁邊的人一記手刀敲醒了。
「我從來沒見過比你還笨的人。」
莉茲這才發現坐在床邊的奇犽，這房間正是他們之間睡的那個船艙，她摸了摸腦袋，有些不明所以。
奇犽知道她剛醒來的那一會智商堪憂，也不打算為難她，在她迷惑的注視下徑直出了房間，再回來時，手裡端著一大份色澤誘人的烤肉。
「給我把這些全部吃完，一點湯汁也不許剩下！」
奇犽命令道。
少女錯愕地睜大了眼睛，隨即搖頭：「我不喜歡吃肉。」
「不喜歡吃也給我全部吃完。」
奇犽見她不為所動，當即切下一大塊烤肉往她嘴裡一塞，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嘴裡含著烤肉，睜大了眼睛。
「不許吐出來！」說罷他動手切了另一塊下來，繼續往她嘴裡塞。
莉茲拗不過，只能順從地把他投喂的所有事物都吃下去，奇犽見她配合，哼了聲，嘴角微揚。
一頓飯吃完後，莉茲抱著肚子躺在床上撐得要死，奇犽則是幸災樂禍地在一邊落井下石：「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要吃足夠量的食物才行。」
船醫說，她這具身體明明消耗大，但卻因為飲食不當有些營養不良，主要是仗著年輕任意妄為。
「還有一件事。」
奇犽把盤子往旁邊一擱，緊接著對拳頭吹了口氣，隨後一個狠狠的暴栗砸在了莉茲的腦袋上，這一下揍得莉茲眼眶都紅了，抱著腦袋十分委屈地看著他：「你干嘛？」
奇犽深吸口氣，中氣十足道：「給我把圓解了！」
莉茲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然後恍然，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無意識地開著圓，連忙聽話地把念解除了。
「我跟你講過多少遍了，你要有意識地去控制你體內的氣，而不是完全依賴身體本能，記住了嗎？」
他這麼一說教，莉茲立馬回想起了早些時候晚上的補習，身體已經形成條件反射地跪坐了起來：「對、對不起，奇犽老師！」
奇犽搖了搖頭，只覺得有些疲憊，無論身心都是。
莉茲偷偷瞄著他，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但看他精神不錯，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隨後不自覺地扭了扭身子。
「你干嘛？」奇犽不悅地瞅著她。
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憨：「我還以為我們兩個要死在上面了呢，看到你沒事，而且還有力氣訓話的樣子，真的太好了啊。」
「笨，笨蛋嗎你？！」
奇犽噎住，最後哼了一聲不理她了。
莉茲捧著臉笑得更加燦爛：「看樣子又能一起去玩了呢，這次我一定要跟你好好介紹我的故鄉才行！」
「……」
奇犽不語，只是瞥了一眼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最後什麼也沒說，由著她自己樂去。
雖是如此，他的耳根還是燒了起來。
#2
在即將抵達的前一個晚上，奇犽在床上翻了一會，怎麼也睡不著。
他驀地翻過身來，對面的莉茲恰好正對著他，她已熟睡，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或許是在做什麼美夢。
少年沒了睡意，拿了外套便開門離開了船艙，獨自一人到甲板上吹吹風。
這會夜空上滿是星星，一閃一閃，夜色如水，與底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相互呼應著。
「奇犽少年。」
老傑克船長一出現，他便察覺到了。
「干嘛，我一個人好好的，你一過來我就惡心。」少年撐在欄杆上，一雙眸子閃爍著不知名的光。
「你和莉茲少女之間的愛，讓我想起許多年前的青蔥歲月，真是讓人懷念。」大漢在少年身邊站定，望著遠處的粼粼的海面，似是回想。
兩人站了一會，奇犽沒有開口的意思，老傑克率先開了口。
「在你眼中，莉茲少女是個怎樣的存在？」
奇犽收回視線，有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老傑克卻說：「你看她的時候，眼神可不是這樣，那愛都從眼裡溢出來了。」
奇犽噎住，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別惡心我！」
「難道不是？」
「我才不想跟你說話。」少年轉過去，不願再搭理她。
「暗戀就像是青澀的果實，有點酸，有點澀，但只要嘗過一口，之後再回味，便是甜甜的回甘，令人難忘。」
感覺到視線，老傑克看過去時，奇犽正一臉不敢相信和嫌棄的表情看著自己。
老傑克卻笑了笑：「把愛深埋於心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對方或許察覺不到，但卻瞞不過我……」
「從一開始，我便深切地從你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愛，你是個內心溫暖的人。」
「別惡心我了，大叔你快消失！」再說下去就不是睡不睡得著的問題了，那是要做噩夢了。
少年捂著耳朵，拒絕再接受任何信息。
老傑克看著他，眸中滿是慈愛。
「只要你心中懷揣著那份強烈的愛，我相信對方很快就會覺察到你的存在的，一定要堅持啊，奇犽少年。」
彼時，一直藏在雲層之下的月亮忽然整個露了出來，皎潔的月光直接灑落，打亮了少年整個人。
銀白色的柔軟碎發被海風吹起，發尾搖曳著點點細碎的光。
老傑克將目光鎖定在了少年的面上，嘴角彎了彎。
「一定有哪一瞬是屬於你的，正如這雲開月明。」
#3
翌日，精神飽滿的莉茲喜滋滋地跳下了船，揮舞著手跟船上的人道別：「再見啦，各位∼∼」
另一邊，頂著黑眼圈的奇犽面色沉郁地朝碼頭盡頭走去，莉茲道完別後連忙小跑著跟上去。
她湊到奇犽跟前，眨巴著大眼：「你怎麼啦？昨晚沒睡好？暈船啦？」
看著放大的臉，奇犽一怔，連忙伸手把人推開：「別靠近我，醜八怪歐巴桑！」
莉茲咂咂嘴，好脾氣地說道：「我原諒你了，你沒睡好我才不跟你計較。」
少女走在前頭，少年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他的表情稍顯落寞。
「你是一個內心溫暖的人。」
老傑克船長的話就像魔咒一樣。
他咬了咬牙，不自覺握了拳。
前頭傳來莉茲的呼喚，少年抬眸，少女正站在攤位前跟他招手示意：「奇犽，快來看看這個！」
少年不吭聲。
「奇犽！」
少年有些煩悶地邁開步伐：「吵死了，別老是叫我！」
莉茲拿起一個橙色的果子，遞給了他，笑臉盈盈：「這個是我故鄉的特產，你嘗嘗，等到了地方，我要帶你吃比這個還好吃的水果！」
少女的聲音裡滿是興奮。
少年捧著果子，遲疑地咬了一口。
面對她滿臉的期待和笑容，他頓了頓，小聲道：「還挺甜的。」
莉茲的臉上立馬綻放出更燦爛的笑容來：「你等著，我帶你去吃比這個還甜的！」
「哦。」
他就期待一下下好了。
……
#
第19章 奇犽x莉茲x月下禱告
#1
莉茲的故鄉在靠近埃珍大陸的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是個獨立於任何政權的中立小島，高度自治。
奇犽和莉茲在抵達埃珍大陸的卡金王國後需要搭乘特定的觀光船才能前往，兩人在碼頭附近住了一夜後第二天一早便乘上了一日一班的觀光船。
「除了亞路嘉，奇犽的家人都是些怎樣的人？」莉茲靠著欄杆，看著船槳劃出的一道道白浪。
奇犽坐在欄杆上，聞言瞥了一眼心情不錯的莉茲，又扭過頭來：「一群你理解不了的人，說了你也不會理解。」
「但是我看奇犽像是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的人啊。」莉茲撐著腦袋看他。
「愛？你被那個變態大叔傳染了吧？」奇犽推開她的臉，別扭地看向一邊，嘟囔道，「如果那都算是愛的話，那估計是窒息到讓人想死的愛吧。」
莉茲笑出聲來：「雖然我有愛我的養父母一家，但我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一點印像也沒有，說不遺憾是騙人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說起自己的家庭。
「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了，經常有上頓沒下頓，村子裡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但大家也有自己的難處，不能總是養著我一個外人嘛。」
「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就自己一個人住進了森林裡，因為總是肚子餓所以森林裡有什麼我就吃什麼……但果然我還是不喜歡吃肉。」她感嘆道。
與動物相伴，同吃同睡的「童話」，在她這卻是殘酷的現實。
「所以你真的是大猩猩養大的女人啊。」奇犽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莉茲楞了一下，然後眯眼笑出聲來：「雖然很想糾正你的措辭，但事實確實是這樣子啦，我的童年回憶裡全是動物朋友哦。」
「……」
奇犽不語。
莉茲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看著他，忽然驚嘆：「你這樣子，難道是在同情我嗎？」
「才沒有！」
莉茲笑得眼睛彎彎的：「也沒有你想的那麼慘啦，我其實過得還蠻開心的，因為很自由啊，除了總是肚子餓以外。」
「哦，還有一點點寂寞。」
她伸出手指來比了個一點點，表情有些嬌憨。
奇犽也撐起了腦袋，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那你為什麼不去交多幾個朋友？你不是很喜歡朋友那些的麼？」
聞言莉茲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戳戳手指頭：「我跟著養父母家認識了不少人，但是感覺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也就你們幾個了。」
說完，她嘿嘿地笑了兩聲：「我認識你們就好啦，而且你是第一個跟我回故鄉玩的朋友哦。」
看她笑的傻氣，奇犽伸手掐住她的臉，往外一扯，一邊低喃：「你是笨蛋嗎？」
莉茲毫不在意，還在傻笑：「但是，但是我真的好高興啊，奇犽跟我一起旅行呢。」
奇犽加大了力道，莉茲吃痛地叫著，奇犽吐吐舌頭，然後兩個人開始在船上各種打鬧。
周遭的游客也只當兩個孩子在嬉戲，反而滿臉慈愛。
青春真好。
……
觀光船只是途經，並不登島，事實上莉茲的故鄉塔庫拉馬島並不接待游客，也從未開發過，所以奇犽和莉茲只能在靠近小島最近的公海自己劃船過去。
這會奇犽翹著個二郎腿，像個優雅的貴婦指揮著苦力莉茲劃船，因為快到老家了，莉茲也樂呵呵地劃著，看上去十分興奮。
到了島上，先要經過一道卡口，島上是不允許攜帶任何外界的東西進去，就連衣服的面料也有所要求，故而在接受檢查前莉茲和奇犽只能去買一身當地的服飾。
一套流程下來，莉茲出來時，奇犽已經過了關卡，在外頭等著了。
塔庫拉馬島是很典型的北方島嶼，島上的居民穿著比較保守，衣服上，身上多是些部落圖騰的裝飾。
奇犽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長袍，袍邊和袖子都繡著繁復的圖紋，金色的腰帶工藝也十分精美。
莉茲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臉頰紅紅：「奇犽穿什麼都很好看誒！」
奇犽哼了一聲，得意得鼻子都翹到天上去了。
再看另一邊的莉茲，她從前也有穿自己的民族服飾，但往常都是褲裝，今天倒是換了身裙子——和奇犽類似的深綠色袍子，底下是淺黃色的百褶長裙和深色靴子。
她那一頭烏黑富有光澤的長發被一根黃色的帶子編成兩股麻花辮，垂在前胸，異域風味十足。
「還少點東西，你不要動。」說著，莉茲從懷裡掏出一小盒東西來。
奇犽看著她用手在那小盒顏料上蹭了一下，然後上前來在他兩邊眼下抹了兩道，涼涼的，她的手指溫熱，抹過的地方麻麻的。
莉茲滿意地看著奇犽，笑著露出兩顆虎牙：「真不愧是奇犽，我們一族的衣服也很適合你呢。」
「……」
奇犽之後在路過湖邊的時候湊過去看了兩眼，自己的兩眼下被她抹了兩道深綠色，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
不只是他，她自己也抹了，卻是紅色。
聽她說，他們一族男女有別，服飾男人多穿紅，女穿*綠，但紋身和圖騰顏色卻是反過來的。
在森林裡走著，莉茲在前頭走得飛快，她和小傑一樣，在森林裡的時候總是最自由率性的。
在追趕莉茲的時候，奇犽發現路過的族民總是看他，他加快了腳步，趕上莉茲：「喂，歐巴桑，他們老是看我干什麼？」
莉茲在一棵大樹上停下，聽到他這麼說，疑惑地湊上前去圍著奇犽轉了一圈，然後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
隨後她笑眯眯地指了指奇犽的腦袋：「雖然你穿上了我們一族的服飾，但大家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哦，畢竟我們這就連老人也不會白頭呢。」
奇犽一愣，然後扯住莉茲的臉，強調道：「我才不是白頭發，你看清楚了。」
莉茲喊著疼，然後湊過去，扒拉著奇犽的頭發，然後把他拉到有陽光的地方，端詳了好一會，才驚嘆：「原來你真的不是白頭發呀。」
奇犽哼了聲：「你眼瞎。」
莉茲摸了一次便有些愛不釋手，忍不住摸了幾把，滿眼驚艷：「奇犽你是怎麼保養的呀，頭發好軟摸起來好舒服哦。」
奇犽一把揮開她的手：「不要亂動！」
莉茲摸著手，不死心：「再給我摸摸？」
「才不要！」
奇犽嫌棄地跑了，換成莉茲在後面追趕：「吶吶，奇犽，我們來比賽呀，要是我贏了你就告訴我你的保養秘訣唄！」
「才沒有什麼秘訣！我這是天生的！」
「那，那我贏了你給我摸摸？」
「哈？我才不要，不過你才不可能贏我的！」
「那就比一比嘿嘿！」
一時間，高大的樹木之間，一紅一綠兩道身影快速掠過，如光一般。
傍晚時分，奇犽坐在湖畔，不知道看著什麼，莉茲抱著一大堆五顏六色的果子從後頭的灌木叢鑽了出來。
她臉上含笑：「我們來的時間剛剛好，這個時候林子的果子都熟了，和外面是完全相反的季節哦。」
說著她獻寶一般把懷裡的果子都塞到了奇犽懷裡，少年淡淡地看了一眼，沒有吃，莉茲以為他是大少爺脾氣犯了，笑著幫他剝了皮，然後喂到他嘴邊，笑得眼睛彎彎的。
「你試試，保證你吃過這的果子就再也瞧不上其他地方的果子了！」
奇犽散漫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看向她修長的手指捏著的一塊橙色果肉，此刻特殊的香味飄了過來，他低下頭張口一咬。
莉茲覺得手上一熱，忙收回了手，卻看那頭奇犽嚼得腮幫子鼓鼓的，也沒多想，笑著問好不好吃。
「還行，有點酸。」
莉茲不服氣，忙剝了個粉色的果子，直接塞進了他嘴裡：「這個呢！」
這個倒是甜的。
奇犽乜了她一眼，故意皺眉：「唔，還是有點酸。」
莉茲沒想過他欺騙自己的可能，突然較起勁來，一股腦給他剝了一大堆果子，吃得奇犽肚子都撐了。
「這個還行，比剛剛的甜。」
正在剝皮的莉茲手上一頓，臉上立刻漾起笑來：「是吧是吧，我就說我老家的水果最好吃了！」
奇犽看著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忽而往後一倒，直接躺在了柔軟的大草地上：「我飽了。」
莉茲看了一眼吃得差不多的果子，也不惱，在一邊乖乖地把剩下的果子吃了。
「你以前就吃這些麼？」他忽然問。
莉茲歪了歪腦袋，少年卻又道：「就吃這些原來也能吃飽啊。」
「那當然了。」
隨後她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小的時候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少年漫不經心，實則將她所說的都腦補了一遍，最後嘆了一句：「果然，比起我小時候，你這種要來得有意思多了。」
小傑也是。
也正是因為在無拘無束的環境成長，他們才養成了這種性格，某種程度來說還挺讓人羨慕的。
莉茲眨眨眼，正疑惑，卻看到奇犽表情有異——她看不懂他此刻的神情，只感覺莫名有些悲傷。
她端正坐姿，低下頭看他，似乎是想為他打氣，可又怕自己嘴笨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說什麼好。
「笨蛋。」
奇犽自然明白她這副別扭的樣子的作何緣由。
莉茲忙了一陣，最後認真地看著他，誠懇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在怎樣的成長環境下長大的，但是我認為現在在我眼前的你，真的很了不起的。」
「哈？」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她卻是很認真執著的樣子。
「獵人試驗的時候我覺得你可能是個有不少故事的人，那時候的你冰冷得有些刺人，也可能你之後發生了些事情，現在我看到的你是個對自己妹妹很溫柔很好的人。」
「小的時候我也幻想過如果我也有個能保護我的哥哥，那該有多好。」
「所以每次看到你把亞路嘉保護得很好的時候，都覺得很羨慕……」
看她憨憨笑著，奇犽倒是一反常態地沉默著。
晚上，莉茲把奇犽帶到他們今晚的住所——一棵巨大的老樹底下的樹洞。
莉茲提著會發光的燈籠果的果實，照亮了整個樹洞。
奇犽相當無語，莉茲在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戳著手指：「我爸媽很早就不在了，也沒有留下住的地方給我，我其實在離開以前一直住在這裡……」
奇犽：……
可不就是猩猩養大的女人？
莉茲怕他不高興，特地去弄來了很多干草，很貼心地幫奇犽鋪好了「床」，還去弄來了一大團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東西，說是可以充當被子和枕頭，軟綿綿的。
奇犽上手摸了一下，果真又軟又溫暖。
「我就說絲絲蛛的蛛絲真的很舒服的。」她嘟囔著。
奇犽躺下後沒多久，真的有些犯困了，莉茲便把燈籠果拿了出去，自己則是去了森林裡頭。
奇犽不知道她去了哪，這樹洞確實很舒服，沒多久便閉眼睡著了。
塔庫拉馬島晝夜溫差比較大，晚上甚至會結一層霜。
莉茲卻十分習以為常地穿梭於枝頭間，最後來到湖邊，把燈籠果放下，她脫下了外袍和裙子，赤腳探了探湖水，收了收腳趾。
他們一族有夜晚禱告的習俗。
村子裡的人會在房子裡備好足夠的塔庫湖的湖水，但她從來不需要，因為她就住在森林裡。
這會她已經遠離了岸邊，坐在了湖裡。
夜幕中掛著一輪寒冷的圓月，底下是漆黑的森林和散發著幽幽藍光的靜謐湖水。
莉茲解開黑色長發，在湖水裡泡著，閉上眼開始禱告。
「給天空光芒，給大地清水，塔庫拉馬的族民永遠銘記上天的眷顧與贊美……」
下一刻，她的身上開始彌漫起藍色的圖騰，而湖水似乎在回應那些圖騰，平靜暗沉的湖水竟開始發起了光。
奇犽翻了個身，突然枕到了有點硬硬的東西，睜開惺忪睡眼，往底下一摸，竟摸出來一個黑色的物件來。
因為太黑，看不清楚是什麼，他正想丟掉繼續睡，卻發現莉茲並不在樹洞裡，當下沒了倦意。
走到外頭，靠著月光，他這才看清了那黑色的東西是個木雕，雖然有些年頭了卻刻得栩栩如生。
剛剛他一陣亂摸還摸到了幾個，想來是莉茲從前刻的，顯然是一家三口。
看著木雕半晌，最後又給放了回去。
就在他糾結上哪去找人的時候，西邊的森林忽然發出一道刺目的藍光來，想了想他便隱了氣息追了過去。
也許是許久沒有祈禱過了，莉茲只覺得周身暢快，尤其是在塔庫湖裡泡著，簡直洗滌了身心。
塔庫拉馬族的人離不開塔庫湖。
奇犽趕到的時候，只覺得湖那邊有些刺眼，等到習慣了強光，他眯著眼，才看到了在湖水裡泡著的莉茲。
她水性很好，在湖裡靈活得像條自由自在的魚。
禱告完，她開始往回走，月光下她身上潔白一片，走過的水嘩啦啦，一道道粼粼的光折射在她白嫩的肌膚上，有些晃人眼。
奇犽一愣，本想離開，卻不自覺地看著她一步步上了岸，扯過衣服披著，然後坐在石頭上踢著水擦著頭發。
他站在樹上，從這角度能看到她纖細修長的腿泡在深藍色的湖水裡，她正低著頭擦拭著長發，因為她的動作，衣服滑下來些許，露出了半個白皙圓潤的肩頭。
她哼起了在鯨魚島時唱過的那首不知名的曲子。
嗓音悠揚，綿綿地飄入了他耳裡。
最終奇犽還是在她發覺前隱入了黑暗之中，一同被隱藏的還有那顆悸動不已的心。
莉茲提著燈籠果回來的時候奇犽正躺著睡大覺，看他背對著自己睡得規矩，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一路上她也不是沒見過這家伙的各種奇葩睡姿，這會難道是來她的家鄉睡相變好了？
那還真是來對了。
她笑臉盈盈，扯過稻草在樹洞的另一邊睡下了，因為做了禱告，她感覺今晚一定能睡得很好！
不久後，聽到那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奇犽這才轉過身來。
她特地和他隔開了一些距離，那位置恰好有一道淡淡的月光垂下，她正沐浴在銀白寒冷的月光中，皮膚似乎泛著幽幽的白光。
少年眸光閃爍。
不知怎的回想起了剛剛在湖邊看到的那一幕幕。
一夜寧靜，並不寂寥。
……
#
第20章 奇犽x莉茲x犽茲必報
#1
「奇犽！」
莉茲從攤位後跳了出來，頭上戴著一頂白紗帷帽，白紗下少女面容姣好，圓圓的大眼睛眼睛撲閃著，看著嬌俏又可愛。
奇犽沒作聲，也沒被嚇到。
莉茲噘著嘴：「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嘛。」
「抱歉你的存在已經足夠嚇人，我的閾值每天都見長。」
奇犽說的損，莉茲卻也不在意。她轉過身去，在落地鏡旁轉了一圈，怎麼看怎麼喜歡：「等到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戴一頂這個！」
奇犽瞥了一眼，語氣不善：「我可不是陪你出來玩的，你不會忘了我們這次出來是干嘛的吧。」
「當然記得！」
莉茲把帽子摘下放了回去，然後開始帶路去村子，奇犽跟上她的腳步，走在後頭，而後回頭看了一眼那頂被她戴過的帽子，眸中一片沉靜。
村子在塔庫湖的另一邊，從莉茲住的地方過去並不算遠，兩人腳程也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村子外頭。
奇犽看看周圍商鋪林立，倒有些意外這原始森林裡居然也有這種煙火氣。
塔庫拉馬族的人靠著一片廣袤的森林和塔庫湖為生，加上不與外界互通有無，高度的自給自足下，許多習俗都比較原始。
兩人到的時候，村子正好是一年一度的祭祀盛典，老村長跟著祭司在篝火前祈禱，後頭有不少虔誠的村民跟著頂禮膜拜。
奇犽掃了一圈，這種極端信仰的氛圍讓他並不是太舒服，那頭莉茲已經笑嘻嘻地跑上去跟年邁的村長打招呼了，他默不作聲地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後。
「老村長，我是莉茲呀，你還記得我嗎？」
一頭濃密的黑色胡須和長發的瘦高老人盯著面前嬌笑的少女半晌，然後歪了歪腦袋：「莉茲？」
「對呀，莉茲，被千庫沙朗家族收養的莉茲！」
聽到那個名號，老村長怔住，隨機睜大了眼睛，一副震驚的樣子：「千、千庫……你是莉茲？！」
莉茲跟著老人慢半拍的節奏，笑嘻嘻地跟他回憶了好一會才被年邁的老人重新記憶了起來。
村長旁的祭司少年比較年輕，看著和莉茲年紀差不大，皮膚黝黑的少年看著健壯陽光：「我記得你，莉茲。」
莉茲眨巴眼睛，對他卻沒有印像。
「是我，盧修。」
說著，少年的注意力被一旁的銀發少年所吸引，奇犽大大方方地任他瞧著，表情略有些輕浮。
莉茲恍然：「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流鼻涕的盧修！」
「別那樣叫我！你是笨蛋嗎？」盧修黝黑的臉上浮現起了紅暈，頗有些咬牙切齒。
莉茲呵呵笑著：「明明小的時候你只到我肩膀誒，這才幾年，你長高了好多呀，都比我高了。」
莉茲看他一身祭司的打扮，忍不住詫異：「沒想到你成祭司啦，哎呀，祭司就不能結婚了誒。」
盧修哼了聲：「結不結婚跟你也沒關系。」
莉茲眨眨眼，有些單純：「可是你小的時候成天跟在我後面大聲吵著要我嫁給你啊。」
「才、才沒有那種事！」
「明明就有，那時候的你流著鼻涕，被蜜蜂蟄的一身包，哭著說要長高長大然後娶我，讓我吃很多很多的蜂蜜……」
少年臉頰徹底紅透，就要發作，那頭奇犽率先抬手給了莉茲一個暴栗。
「好痛，你干嘛啦奇犽！」
奇犽睨了少年一眼，頂著貓貓臉道：「我沒心情聽你講小孩過家家的事，給我辦正事。」
「知道啦。」莉茲委屈地摸著腦袋。
盧修明顯能感覺到莉茲和這銀發少年之間的默契，不由沉了臉，奇犽則是朝他挑了眉，十足十的挑釁。
他上前一步，將手搭在莉茲肩上，語氣輕緩：「莉茲，等祭祀結束了再說吧。」
奇犽盯著他的那只手，順著看上去，對上了少年略帶戒備的眸子，他勾唇一笑，走上前一把攬住了莉茲，順勢將那只搭在莉茲肩上的手掃開。
莉茲沒反應過來，夾在明刀暗槍之間，茫然地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
奇犽拉著莉茲到外面逛了一圈，莉茲還有些沒緩過勁來，看著奇犽拉著自己的手，有些遲疑：「奇犽你是不是生氣啦？」
難道她剛剛做錯什麼事了？
她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到，那頭奇犽拉著她走了好一會才停下，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手，隨即松開。
「你在生氣嗎？」
「哈？才沒有。」
「明顯就有，你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莉茲湊上前圍著他盯了一圈，然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不喜歡盧修嗎？」
被點破心事的奇犽一怔，一把將她推開：「你胡說八道什麼？！」
莉茲站穩，歪著腦袋，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我知道的，盧修嘴笨，說話總是很難聽，他以前也總是扯著我的頭發說我是笨蛋，那家伙還是一如既往不招人喜歡啊。」
奇犽噎住，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她頭發上。
莉茲全然不覺：「你別跟他計較，那家伙心眼不壞的。」
「……」
莉茲看他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只覺得倒大霉，不由喃喃：「壞脾氣這點你們倆都一樣……」
奇犽耳尖，聽到這句便扯起了她的臉：「誰跟那家伙一樣了。」
莉茲固執：「本來就是，而且你更小心眼。」
奇犽正想好好懲罰她一番，一只黝黑的手卻搭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奇犽抬眸，黑皮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兩人身邊，悄無聲息。
奇犽挑眉輕笑：「打一架？」
「你們外來人都這麼粗魯麼？」盧修皺了眉。
「誒你們干什麼呢，別打架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動了手。
莉茲也不知道這兩人吃了什麼炸藥，處在中間有些為難，但劍拔弩張的兩人哪裡會去管她說什麼，最後莉茲破罐破摔：「隨你們好了！」
她直接大步離去：「你們要打打個夠吧，我才不管你們！」
奇犽真是的，都說是為了小傑才來這的，怎麼就惦記上找人打架了呢，他不去，她去就是了！
奇犽和盧修皆是一愣，再看莉茲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奇犽收起電氣，吐吐舌頭掉頭追莉茲去了。
盧修則是沉著臉，他也不懂自己突然怎麼了，只覺得奇犽的存在十分礙眼。
那頭莉茲已經找到了村子的巫醫，恰好村長也在，巫醫也是個有著濃密黑發的老者，奇犽在後頭忍不住唏噓。
難怪早些時候莉茲說他們這的人就是老了也不會白頭，雖然但是，他也不是白頭發。
莉茲很有耐心地跟巫醫說起了小傑的情況，早些時候在鯨魚島的時候奇犽已經把小傑的事情都告訴了莉茲，除了一些細節的東西沒說，但莉茲對小傑的事算是比較清楚的。
奇犽在一邊忍不住觀察起這屋子裡的每一個人。
說來也蹊蹺，他自從來了這島，身上總感覺有使不完的勁，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莉茲正源源不斷地給他充氣。
這會，他下意識用了凝，才看到包括莉茲在內的其他人身上都縈繞著一股薄薄的氣，他觀察了一會，才發現那氣看著淡實則密度極高。
他們每個人都在無意識地放出體內的氣。
再看那兩個老人，除了一頭濃密的黑發外，就連皮膚都十分緊致飽滿，瞧著有些怪異。
「喂，歐巴桑，這兩個老頭子多少歲了？」奇犽忽然問。
莉茲被問倒了，她掰著手指數了個半天，最後腦子宕機了，有些迷迷糊糊：「村長爺爺和巫醫大人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
一旁的盧修則是有些不滿他的無禮，正想上前訓話，巫醫卻抬手制止了，他笑呵呵地對奇犽道：「小少年，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比較好。」
奇犽也見過年紀很大且生龍活虎的老人，在外面長壽也沒有太罕見，但他卻有預感，他面前的這兩個老人，比他所知道的最年長的人都要老。
尼特羅前會長，還有揍敵客家的祖祖父，或許都比眼前這倆老人要年輕得多。
不過別人既然不讓問，他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當下換了副嘴臉，笑嘻嘻地湊上前去，跟莉茲一塊說起小傑的事情。
「我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呢，小傑是莉茲和我的朋友，我們實在不忍心看他無法使用念，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呢。」
盧修有些詫異於奇犽的變臉速度，在一邊不由提高了警惕。
「老夫不太懂得制約與誓約的運作體制，但是如果你能把朋友帶過來的話我倒是願意為他看一看，畢竟是莉茲的朋友所托。」巫醫笑得很是慈愛。
奇犽連忙笑著點頭：「那我就替莉茲謝謝您了啊。」
張口閉口都是莉茲，盧修在一邊有些鄙夷，他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跟莉茲關系好麼？
塔庫拉馬一族十分高壽，且族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念能力者，受環境影響，有的人甚至在很小的時候就開了精孔，但擅長戰鬥的卻並不多。
大部分人對念的感知都是遲鈍的，他們對自己身體的了解知之甚少，所有人都十分虔誠守護著自己的信仰。
奇犽聽著巫醫的敘述，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測。
從村長那出來後，莉茲發現奇犽變得沉默了，便有些擔心他是在介意盧修的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哄他比較合適。
「莉茲。」
後頭傳來盧修的聲音，莉茲一驚，連忙上前拉住他，就怕奇犽在這節骨眼更生氣了。
黑皮少年不曉得莉茲心裡想的，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莉茲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
「莉茲，你這次回來會留下來嗎？」
莉茲並沒有注意到他有幾分羞澀的神情，反而在看到奇犽回頭後慌了起來。
她就怕這倆一接觸就又打了起來，兩邊都是她熟人，她還真不知道要幫誰比較好，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把奇犽給惹怒了。
「莉茲，你還沒回我的話。」
被這麼一叫，莉茲楞了一下，有些呆滯：「你說啥？」
盧修輕笑：「你還是這麼遲鈍，不過沒關系，我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只會跟在你身後的小毛孩了，我能保護你的。」
莉茲倒是沒想要誰保護她，但是盧修這麼說她還是很感慨的：「你真是一點也沒變啊，張口閉口就是保護我什麼的。」
「你還會回去嗎？現在的我有把握能保護好你的，不會再讓任何人把你帶走的。」
莉茲看到奇犽過來，立馬就慌了，但奇犽已經走了過來，又是一副挑釁的嘴臉：「你倒是說說怎麼保護？」
「我絕對不會再讓莉茲陷入那樣的處境中，我當上祭司就是為了改變這一切。」少年毫不退讓。
「那樣的處境？怎樣的處境？」
「我跟千庫沙朗家族的人無話可說！」
奇犽挑眉，一旁的莉茲發現盧修誤會想要解釋卻被奇犽一把捂住了嘴，她處在兩人之間，越來越迷惑了。
「你倒是說說，你對千庫沙朗家族的人怎麼個無話可說法？」
黑皮少年倒是一句話也沒再說話了。
看來，莉茲多年前離開故鄉是有隱情的。
余光瞥了眼渾然不自知的莉茲，他有些無奈地笑了，松了手，再看黑皮少年一副倨傲的樣子，想了想，便故技重施，當著他的面把莉茲一把攬到懷裡，桀驁不馴地笑了。
「莉茲，晚上我們睡哪裡？還是睡你那個樹洞嗎？」這話明顯是對著黑皮少年說的。
再看盧修已經變了臉色，奇犽得逞地笑了，故意攬得緊了一些，莉茲沒反應過來：「你想睡哪啊？」
「這裡人太多，有點吵。」
他轉頭對莉茲眯眼一笑：「雖然你說夢話很煩，但是我還是勉為其難跟你再睡一個晚上好了。」
「啊？我什麼時候說夢話了！」莉茲的關注點明顯被帶歪。
銀發少年意氣風發：「就有，你昨晚睡著以後一直叫我的名字呢。」
莉茲震驚，然後石化了。
銀發少年滿臉得意，在黑皮少年充滿殺意的注視下，拖著變成石雕的莉茲瀟灑離去。
贏了。
一點也不難嘛。
……
#
第21章 奇犽x莉茲x不娶何撩
#1
夜晚。
月亮升起，卻藏於曖昧的烏雲之後，靜謐的塔庫拉馬島籠罩在一片詭譎的死寂之中。
一道銀白色劃破夜空。
漆黑之中，老者只感覺脖頸處傳來冰粒劃過皮膚的觸感。
「如果不想死的話，別動。」
少年的嗓音略微有些低沉，老者卻像是預料到一般，輕輕笑了一聲。
「孩子，你不是千庫沙朗家族的人。」
「我也沒說我是。」
恰巧這時，烏雲散開，圓月現身，皎潔的月光照入室內，打亮了屋內的一切——
銀發少年將手抵在老者的脖頸處，尖銳的利爪幾乎要刺穿那薄薄的皮膚。
「莉茲擺脫了千庫沙朗家族了嗎？」老者問。
少年卻沉默不答。
老者兀自笑了一聲：「也是，如果能那麼輕易就擺脫的話，當初我們也不會被逼無奈將莉茲送到那些人手裡。」
聞言，奇犽的眸子沉了下來。
他將手往前送去一分，老人的脖頸應勢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少年此刻面沉如水：「所以，莉茲根本不是被收養，而是被你們這群腐朽的家伙作為犧牲品賣給了千庫沙朗家族，我說的對嗎？」
老人呵呵笑著。
奇犽皺眉，利爪再度往前送了一分。
「如果殺了我能讓村子的人都活下去的話，那倒也不錯。」
奇犽眉頭緊鎖，老人卻自顧自說了起來：「那孩子是特別的，她的母親是外來人，她身上只有一半的塔庫拉馬的血液。」
「因為她不是純血且沒有父母庇護，所以你們選擇對她下手嗎？」奇犽的嗓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正是因為她身體流淌著的另外一半血液，她所擁有的可能性是我們這些人所無法企及的。」
「我們能做到的，她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她或許能做到……所以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奇犽從巫醫的屋子裡出來時，滿腦子都是老人最後說的那一番話，他沉著臉離開了村子。
千庫沙朗家族他算是略有耳聞，低調且從不在外界現身，其神秘性並不比揍敵客家族低。
他所了解的僅此而已，如果要深入獲取情報的話或許得拜托他家裡人。
但現在並不是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
他立於高樹頂端，望著巨大的圓月，白淨的臉上卻是一片冰霜。
這些事情他也沒打算告訴莉茲。
就結果而言，這一趟來得不算沒意義。
他垂眸望向底下望無邊際的塔庫湖，此刻湖面寧靜，月光下波光粼粼。
早些時候在聽他們介紹一族特色的時候就一直繞不開這面湖。尤其他們獨特的祈禱儀式，以及那包裹全身的特殊而龐大的念……
這湖應該是最主要的原因。
回到樹洞的時候，莉茲正在鋪床，看到奇犽一臉陰霾，她有些無奈：「你就不能忍一忍嘛，我知道你不喜歡盧修，這一別你們估計沒機會見了。」
奇犽笑了一聲，環胸靠在是樹洞門口，睨著她：「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
莉茲噎住：「難道不是嗎？」
奇犽余光掃了眼樹洞外的某個黑色影子，神情愉快道：「吶，歐巴桑，趁現在還早，要不要做點有意思的事情？」
「哈？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莉茲覺得奇犽這人腦子特別靈活，他要是覺得有意思的事情那真的會非常有意思，當下便湊了過去。
奇犽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她，他調整好角度，然後微微前傾身子：「吶，我們來玩個游戲如何？」
「什麼游戲？」莉茲眼睛亮亮。
奇犽垂著眸子，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嬌俏的臉，卻遲遲沒有把話說出來，而莉茲則是睜著大眼睛巴巴地等著他。
少年目光流轉，月光傾瀉，灑在兩人之間，身形輪廓都柔化了。
「到底是什麼游戲……」
莉茲還納悶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這表情怎麼像是要做壞事呢！
一時間她心中警鐘大響，整個人忽然往後退去，奇犽有些愣神，下意識伸出手去，就是這麼一個動作，一個扯，一個倒，兩個人就這麼扭作一團摔在了鋪好干草的軟鋪上。
奇犽在上，莉茲在下，莉茲被摔得七葷八素，上頭的奇犽卻愣愣地看著懷抱中的莉茲。
他顯然是沒有料想到事態會發展至此。
本來，他只是發覺了外頭的跟蹤者，想借此機會氣一氣對方，只是沒想到莉茲這家伙——
變數太多！
莉茲被他壓著，有些喘不上氣，她難受地撐在地上，卻被死死壓住了，她不由皺眉：「快起來啊，我快被你壓死了。」
奇犽被這麼一叫醒了過來，整個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莉茲則是坐在地上揉著胸口一陣哀嚎，忍不住抱怨起來。
「你就不能挑好地方摔嗎，非得壓著我？」
奇犽看她從頭至尾傻憨的表現，又因為莫名的心跳加速而煩躁不已：「你還好意思說，你這洗衣板身材干癟得都硌到我了。」
「哈？我洗衣板？」
「不然呢，我本來還期待肉墊有多舒服，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莉茲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是氣紅的：「就算我是洗衣板也好，反正有人稀罕！」
奇犽怔住，目光落到了她護著的胸前，再看她一副尖牙利嘴的樣子，那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從頭至尾煩躁的就他自己。
她卻什麼也沒有發覺，或許心裡完全沒有把他當回事。
他冷笑一聲。
如果讓她知道她一心愛護的養父母一家的真實面孔的話，她那張總是天真愚蠢的臉該會露出怎樣痛苦而絕望的表情？
他緩緩走向莉茲，眸中閃過玩味的火光。
莉茲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的奇犽很危險。
她環顧四周，卻止不住後退。
最後她靠在了樹上，少年伸出手來抵在她身側，嘴角揚起一抹冷漠的笑。
莉茲覺得面前的奇犽有些陌生，讓她忍不住想起獵人試驗時她不慎撞破他殺人的場面。
他當時也是一副對生命漠視到了極點的樣子。
不知為何，她的心髒開始急速跳動起來，她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張俊臉，開始有些喘不上氣。
如果是要做什麼的話，非得要湊這麼近嗎？
她咽了咽口水。
少年的臉在距離她幾公分的位置停下，他的呼吸，他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腦袋一片空白，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難道是用了暗殺技巧嗎？她記得高超的暗殺技巧能滅人的五感。那麼，他是要暗殺她嗎？
「奇、奇犽……」她有些局促，心髒跳到了嗓子眼。
她甚至覺得他在這個距離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如果是要殺她的話，她應該感到害怕才對，但是，她卻絲毫沒有感受到身體的恐懼，相反，她渾身戰栗著。
她不太清楚這種感覺是源自何種情緒。
如果硬要描述的話，這種感覺，這份情感——
像是肚子餓了很久，突然看到了喜歡吃的東西時的心情。
餓了。
渴望被滿足。
她顫顫地抬起眸子，小聲問：「奇、奇犽，你會吃人嗎？」
少年眯了眯眼，沒回答她的話。
她以為他聽不清，壯著膽子又問：「你，你是不是要吃掉我啊？」
「……」
繃著的一根弦突然斷了。
少年突然大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抱著肚子笑個不停，最後在地上打起了滾。
「吃你？」
「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呢！」
莉茲怔怔的，撫上砰砰跳個不停的心髒處，面頰發紅發熱，她看看在地上打滾的奇犽，羞憤地躲進了絲絲蛛的絲裹成的被子裡。
好奇怪，好奇怪，如果不是想要吃東西的衝動的話，那剛剛他的那個表情，和她的心情到底是什麼？
笑聲停了下來。
少年撐著頭平躺在她的床鋪旁，斜斜地乜了眼旁邊的莉茲，他嘴角揚起。
「剛剛的游戲，算是我贏了。」
冷靜下來後，他對剛剛那個企圖想要染黑她的自己嗤之以鼻。
雖然到頭來就他自己在那裡生氣很郁悶，但是他不想看到她那雙純粹的眸子被染上一絲一毫的污濁。
她只要保持現在這個樣子。
就足夠了。
其他的事情，他來處理就行了。
至於別人怎麼想，那都無所謂。
……
翌日。
莉茲帶著奇犽逛了一圈村子，給鯨魚島的大家都買了手禮。
因為觀光船只有早上一班，所以兩人還得在島上多待一天，第二天一早再乘船離開。
盧修知道他們的行程後說什麼都要莉茲在村子裡待上一會，奇犽也沒攔著，站在一邊看他為了莉茲各種獻殷勤，只覺得好笑。
「你都不能結婚了，還糾纏她干什麼？」奇犽殘酷地道出真相。
莉茲只覺得奇犽的毒舌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
無論盧修怎麼努力，奇犽也只有一句「不娶何撩」，惹得高傲的祭司少年紅了眼。
當年，在得知莉茲被帶走後，他拼了命地學習和變強，卻只換來了莉茲再也無法回來的決定。
而成為祭司是變強的最快捷徑。
他盼著哪天能強大到把莉茲從那些人手裡奪回來，卻不想她變了。
她不再是那個總是在樹上笑著摘果子來哄他的小女孩了，她看過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已經忘記了身後的那個總是追趕著她的背影的卑微小男孩了。
但是這些他不會告訴莉茲。
看到她一如既往的笑容，知道她在外面也能過得好，他已經知足了。
第二天臨走前，奇犽還是放他們倆敘舊去了。
正好，他想去探一探那個塔庫湖。
出發時，莉茲依依不舍地跟送行的村子巫醫等人道別，奇犽先一步跳上小船，像來時那樣跟個貴婦一樣翹著二郎腿。
他瞥了眼岸上的巫醫，咧嘴笑得晦澀不明。
莉茲一一道別後也跳上了船，看奇犽一副不想動手的樣子，忍不住抱怨他不干活偷懶。
看她眼角含淚，他挑眉：「那麼舍不得，一輩子留在那不就得了？」
莉茲任勞任怨地劃著船：「雖說老家很好，但偶爾回來逛逛就好了，這次還好你也一起來，不然我一個人太寂寞了啦。」
少年嘴角微揚。
「我決定了。」
少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陽光下，少女笑容燦爛：「等小傑恢復了以後，我們四個人一起去旅行！」
「和奇犽，還有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最快樂了！」
海風帶著鹹腥味，卻涼爽得讓人身心愉快。
……
第22章 奇犽x莉茲x床上夜談
#1
海面平靜，上空海鳥盤旋，迎著海風盤腿坐著的莉茲完美融入了大自然。
須臾，她手中的藍色釣魚杆被扯洞，霎那間她睜開了眼睛，腰部帶動手臂旋轉，握著杆子以迅雷般的速度收了杆。
唰！
一條長了一嘴利牙的巨大藍色海魚躍出海平面，莉茲臉上帶著自信的笑：「釣到啦！」
反觀一旁的奇犽卻顆粒無收，坐在一旁不服氣得臉都鼓成了氣球。
莉茲把魚又放了回去，奇犽見狀更氣了：「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莉茲清理著釣鉤，不解地眨巴著眼：「魚都釣上來了不放生能干什麼？」
奇犽一臉問號：「釣上來的魚不吃放生了能干嘛？」
莉茲皺眉：「我從沒吃過自己釣上來的魚。」
奇犽：……
又過了一會，奇犽好不容易杆子有動靜，莉茲替他高興，剛要過去給他加油，他手裡的釣魚線又松了，奇犽的臉垮了下來。
莉茲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杆子檢查了一會，說道：「你這個地方弄得太松了，當然釣不上來魚。」
說著，她放下手裡的東西，認真細致地替他重新換了線，然後耐心地跟他講釣魚的細節。
奇犽嘟囔：「小傑說直接甩出去就行了。」
莉茲眨眨眼：「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你的工具首先要弄好呀。」
奇犽看著她動作靈巧地把他的釣魚竿弄好了，她笑道：「你現在試試？」
奇犽接過杆子，沒辦多大希望地甩了杆子。
莉茲眼睛亮亮的：「奇犽甩杆的動作很漂亮，沒有多余的動作。」
奇犽哼了一聲：「我可是很快就學會了。」
小傑當時還氣餒了一陣。
莉茲捧著臉在他旁邊坐下，看著隨著海浪浮沉的魚標。奇犽看著她的側臉，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巫醫那聽說的事情。
「喂，歐巴桑。」
「怎麼了？」
「……你對你的親生父母是什麼想法？」
莉茲思索了一陣，坦然地聳聳肩：「我完全沒有一點關於他們的記憶。」
海風一陣陣吹來，揚起少年細碎的銀發，他一雙藍色眸子沉了沉。
「但是……」
他聞言扭過頭去看她。
「果然還是有點遺憾的，最起碼想知道他們是怎樣的人，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生下我的。」
說著，她的眸光閃爍著，少女的黑發飛揚在少年眼底，輕輕撩撥著他的一顆心。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身邊親密的人其實傷害了你的至親……你會怎麼樣？」
莉茲一愣，有些不明白他怎麼問這麼沉重的問題，但既然是假設，也不是不能回答。
她便努力思考了好一陣：「這個問題有點難啊，有點想像不出來。」
奇犽收回視線，喃喃：「是麼？」
莉茲又思考了一陣，滿臉糾結：「不行，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啊。」
「那就別想了，不會有那種事的。」
他輕聲道。
莉茲看他忽然安靜下來，不禁懷疑起他突然問起這事的理由，難道是他家裡人做了什麼事嗎？
她不太擅長處理這些復雜的東西，在一旁糾結了很久，最後只能一點點往他挪過去，抱膝縮在他旁邊，小小聲道：「奇犽，你還沒跟我說你家裡的情況呢。」
「你家裡人關系不好嗎？」
但他和亞路嘉明明就很有愛啊。
不過看他剛剛的樣子有些許傷感，沒准家裡真的發生了什麼，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去問，就怕真提起了傷他心的事情。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奇犽總是心口不一和自尊心強這點已經深有體會，她得一再小心地維護他的體面和自尊才行。
奇犽不知道她內心所想，只當她天真得是因為亞路嘉才對她家裡的人也有些興趣。
「我家的情況比起小傑的要復雜一些，你應該聽說過揍敵客家的傳聞吧？」
莉茲點點頭：「揍敵客家的人不輕易露面，就是你們的真實樣貌在黑市都有懸賞呢。」
這麼說著，莉茲眼睛一亮：「那奇犽你下次缺錢的話就不用去天空競技場了耶！」
「你的意思是我特地回家找他們拍照嗎？」奇犽忽然笑了，她的想法倒是有趣，他還真沒想過。
莉茲卻眨眨眼：「你自拍就好了啊？你不也是揍敵客家的嗎？」
奇犽：……
她說的方法可行性更高，但——
他抬手給了她腦袋一個暴栗：「把我自己放出去不就是讓人追殺我嗎？那亞路嘉不就危險了嗎？你這個笨蛋！到底怎麼想的？！」
莉茲委屈地護著腦袋：「你們家就沒有全家福嗎？你把自己和亞路嘉腦袋扣掉不就好了……再怎麼樣也比去打架來錢快啊。」
奇犽一怔，然後大笑了起來：「你腦子裡都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家才沒有那種東西！」
雖然明面上和和氣氣的，但殺手世家是不會容忍自己留下那種破綻的。
做事干淨利落，不留痕跡，是他家裡人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給他灌輸的東西。
想了想，莉茲還是不想留下遺憾，隨後她掏出手機來，認真地看著奇犽：「吶，奇犽，我們來合照留戀吧！」
「哈？」
「難得跟奇犽一起出來玩，不拍張照片做留戀感覺有點遺憾呢。」
說著莉茲擺弄起手機，人也湊到了奇犽跟前：「來，茄子，笑一笑呀，奇犽！」
奇犽抽了抽嘴角，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我才不要跟你合照，你是想把我的照片拿去賣錢吧？」
「怎麼會！」
莉茲滿臉真誠，嚴肅地解釋：「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拿你的安危開玩笑呢！」
「……」
被她那樣真誠爛漫的看著，他有些局促地別過了臉，嘴上卻還在逞強：「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莉茲一下子就急了，一陣解釋無果，她收起了手機，卻把手伸進奇犽的口袋裡掏了起來。
「喂喂喂，歐巴桑你亂摸什麼？！！」
奇犽按住她的手，她已經摸出了他的手機，然後打開照相模式，對他咧嘴一笑：「如果是用你的手機就沒問題了吧？」
「啊？」
他還來不及反應，她一手舉起了手機，將腦袋便湊到他的旁邊，還對鏡頭比了個耶。
在她按下快門的一瞬，他恰好扭過頭去看她，她一心想著和他合照，湊近時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唇掃過了她的側臉。
奇犽一驚，然後一把奪回自己的手機，莉茲有些氣餒，嘟囔了句小氣鬼。
奇犽整張臉都漲紅了，莉茲看他居然害羞了，不由覺得好笑：「你不會從來沒有跟別人拍過照吧，只是拍個照而已，至於那麼害羞麼？」
「吵、吵死了！」
奇犽背過身去平復心情，一邊悄悄打開了手機相冊，看清了那一張照片，臉卻更紅了。
「啊！」
他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回頭，就看到自己的魚竿有了動靜。
莉茲已經替他抓起了魚竿，張羅著把魚甩了上來，她笑容燦爛，笑聲爽朗：「奇犽！快看，這條魚比我剛剛的還要大哦！」
奇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魚上。
他愣愣地看著此刻眼裡都是他的莉茲，她的笑聲，她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遠處的海折射了日光，他感覺眼睛被晃得睜不開。
眼前的一切，居然讓他難以直視。
待回過了神，莉茲已經自作主張地替他把魚放了回去，這會回來，湊到還在發呆的他的跟前，奇怪地揮了揮手。
「你在看什麼呢，那麼入迷？」
奇犽拍掉她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手，別過臉去，臉上不自覺地又燒了起來：「誰……誰讓你把我的魚放走的？」
莉茲吐吐舌頭：「我以為你沒看見。」
奇犽突然笑了：「不管，你放走我的魚，你就得聽我一件事。」
「不帶這樣的，我再給你釣一條賠給你好了。」
奇犽卻不干：「你釣上來的算什麼，你放走的是我釣的。」
「那我釣上來給你放掉？」
奇犽：……
少年走上前，朝她咧嘴一笑：「我現在沒想好讓你做什麼，就先欠著好了。」
莉茲覺得有詐：「我才沒有答應啊！」
奇犽卻嘿嘿笑著：「不管，我說了算。」
莉茲有苦難言。
不管怎麼樣，她都玩不過奇犽就是了。
……
晚上。
莉茲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翻來翻去，沒有什麼睡意，她轉過去，看向對面床鋪的奇犽，在黑暗中眨巴著大眼。
「吶，奇犽，你睡著了嗎？」
「我睡著了。」
「你怎麼老是騙人，睡著了不會回我的話的。」
「干嘛，歐巴桑你好吵。」
少年翻過身來對著她，手裡卻拿著手機，屏幕將他的臉打亮，他正目不轉睛地擺弄著，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莉茲來了興趣，從船上起來，一下子就蹦到了他床上。
奇犽一驚，連忙將手機收了起來。
單人床因為她的加入顯得有些擁擠，床榻下限，他從床上撐起身子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你干什麼呢歐巴桑？！」
莉茲沒想到他反應那麼大，有些疑惑，但還是扯了扯他的被子，有些委屈：「我睡不著，你跟我說說話唄。」
「才不要，你快滾下去！」
「我才不！」
說完莉茲把他被子一掀，徑直躺了下來，學著他以前的樣子朝他做了個鬼臉：「略略略，除非你跟我聊天，不然我是不會罷休的。」
奇犽扯過被子，她又扯了過去。
幾番動作下來，已經能聽到被子某處嘶啦一聲，兩人都老實了。
畢竟弄壞了要賠錢。
兩人就這麼躺在一個被窩裡，莉茲枕著他的枕頭，有些稀奇道：「我怎麼感覺奇犽你這張床比我那張要舒服呀。」
奇犽瞥了她一眼：「你的錯覺罷了。」
旅程剛開始的時候，她和他之間隔了一張床，返程的時候她倒是主動跑來跟他躺一張床了。
這算是感情有所增進了嗎？
奇犽納悶地翻了個身，不理她。
莉茲則是拉高被子，往他那鑽了鑽，看著天花板嘿嘿笑著：「床上都是奇犽的味道呢。」
「哈？我身上哪來的味道？」
從小到大，他接受的訓練就是隱藏自己所有的氣息，腳步，氣味，是絕對不能讓人察覺的。
莉茲又湊過來了一些，在他背上嗅了嗅，一副天真的樣子：「可是奇犽你身上就是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啊，亞路嘉身上偶爾也會有你的味道。」
奇犽感受著身後的動靜，她的體溫，她的存在，一時間不禁心跳加速，他屏住呼吸，企圖將自己的心跳壓下去。
但安靜的夜晚裡，他的心跳聲像是傳了出來。
莉茲以為他不信，又道：「你別不信呀，雖然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但是我覺得那個味道甜甜的，聞起來很安心。」
「……你是狗嗎？」
奇犽將腦袋埋進被子裡，悶聲道。
一個兩個的鼻子都這麼好麼？小傑就算了，這家伙也是！
莉茲深吸了口氣，笑得沒心眼：「在森林裡生活，五感不好的話可是活不下去的。」
「……」
奇犽沒再說話。
莉茲看著他的後背，視線落到了他那銀發下若隱若現的側臉輪廓，不由低低喊了一聲：「奇犽？」
那頭沒反應。
「奇犽？」
她試探一問，依舊沒有反應。
「你睡著了嗎？」她伸出手去想要去碰他的臉。
然而還未來得及碰上，便感覺到一股蠻狠的力，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被禁錮在了床上，腦袋兩側是他結實有力的雙臂。
她茫然地眨眨眼，往上看去。
昏暗的房間內，僅憑虛幻的月光，她看不清他此刻表情如何，但是那雙藍色的眸子卻熠熠生輝，她忍不住有些出神，絲毫未察覺到此刻有何不妥，忍不住贊嘆。
「奇犽，你的眼睛就像寶石一樣閃閃發亮的，好漂亮……」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卻被他一把抓住。
感受到他燙人的溫度，她愣了一下，有些小聲地問道：「你，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他眯了眯眼，他的夜視能力一直很好，此刻她嬌俏的臉頰上染著兩抹紅暈，那雙祖母綠的眸子裡倒映著他此刻的模樣。
她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嗎？
她怎麼能一直那麼平靜？
為什麼他要一直忍受她毫無邊界的親近和被她挑起的完全無法平復的心跳。
他一言不發的樣子，被她解讀為他生氣了，多日的相處下來，她雖然對他有了一定了解，但卻十分害怕他生氣。
因為根本捉摸不透，明明前一刻還跟她有說有笑的，下一秒突然又板起一張臉來，一句話也不說的樣子真的讓她又怕又焦慮。
「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小心地問道。
「你為什麼不說話呀？」
「你不說的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呀……」
她忽然嘆了口氣。
「好吧，我還是回去睡覺吧，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歡這樣。」她撅起了嘴，小聲地罵了句小氣鬼。
那一聲很輕，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她抽回手，他卻忽然壞笑一聲，將手伸到她腰上撓了一把，莉茲反應很強烈，在底下頓時一動不動。
她警惕地看著他：「你，你怎麼可以撓我癢癢？」
少年笑得意氣風發：「誰叫你招惹我的。」
說著手又伸了出去，莉茲怕癢怕得不得了，奇犽也是在之前的枕頭戰的中途偶然發現的。
這會兩個人扭成一團，莉茲忙著躲避，奇犽忙著進攻，一時間整張床吱呀叫個不停。
莉茲一邊笑一邊罵奇犽，眼淚都滑了出來。
她抱著肚子咯咯笑個不停，最後只能求饒：「我，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不要再撓我癢了！」
奇犽又撓了幾下，解氣了才在一旁躺下。
莉茲躺在他的身旁，喘著氣，臉頰紅撲撲的：「奇犽你可真不講武德，居然偷襲。」
「怎麼說我以前也是個殺手，這種小伎倆手到擒來好吧？」
莉茲瞪了他一眼，這會已經笑得沒什麼力氣了。
「我決定了，我今晚要睡這張床！」
她宣布道。
奇犽瞥了她一眼，哼道：「你給我滾回去。」
莉茲說什麼也不退讓，甚至把手和腳都架在了他身上，宣誓起了主權：「反正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再動了。」
她是真的累壞了。
少年只是沉沉地看著她嫣紅的側臉，沒有再開口趕她下去。
「吶，奇犽，你還沒跟我講你家裡的事情呢，你為什麼每次都不跟我說呢？」她納悶道。
奇犽懶得掀眼皮，閉眼道：「有什麼好說的，我家裡人都是殺手，知道他們太多事情，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但那是奇犽的家人啊，我想要更了解你的事情。」她翻過身來，縮在被子裡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他。
「我都帶你來我故鄉了，你總得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
「……兩者沒有任何關系。」
「小氣鬼。」
她有些不高興，翻過身去背對著她。
他睜開了眼，往旁邊看去，似是有些無奈，默默嘆了口氣。
「我好不容易帶著亞路嘉從家裡出來，我家裡人……控制欲有點強。」
莉茲睜開眼，眨了眨，她要轉過去，卻被奇犽用手推了回去：「你要是轉過來我就不說了。」
莉茲立馬躺好，背對著他，哪怕心裡好奇得緊。
隨後奇犽將小傑和尼飛彼多一戰受重傷的事情詳細道來，包括當時隱瞞的內容，其中就有亞路嘉的能力一事。
「你見過拿尼加了嗎？」他忽然問。
莉茲點頭：「見過了。」
「害怕嗎？」
「害怕？為什麼要害怕？」她下意識又要轉過去，卻被擋住了臉，她連忙躺好。
「拿尼加明明很可愛啊，為什麼要害怕？」
她並不知道，身後的奇犽在聽到她這番話後嘴角往上揚了些許，一雙眼有著毫不掩飾的感激。
曾經，他問過亞路嘉，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愛她的話，她會不會感到悲傷……
現在，他已經沒有那種顧慮了。
莉茲會成為她最好的朋友的。
他輕輕吸了口氣，將亞路嘉的身世娓娓道來——
莉茲很安靜，聽著後頭斷斷續續傳來的輕柔嗓音，忍不住臉頰紅紅，心髒加速。
果然，在說關於亞路嘉的事情的時候，他總是毫無防備地展露最溫柔的一面。
真好啊。
她很喜歡這樣的奇犽。
……
#
第23章 奇犽x莉茲x背後睡覺
#1
「我決定了！」
「我要跟奇犽你一起保護亞路嘉！」
一大早，莉茲打滿雞血，奇犽在一邊打了個哈欠：「你抽的什麼瘋？」
莉茲神清氣爽地在原地蹦了兩下：「昨天你跟我說了那麼多關於你家裡的事情，果然我還是沒辦法坐視不理。」
拿尼加的能力實在太特別，且很容易被人盯上，這不，奇犽的那個什麼大哥不就一直在暗地裡覬覦著呢。
「奇犽如果沒辦法反抗家裡人的話，那麼就由我來阻止你的家人。」
奇犽靠在欄杆上，看著在原地又蹦又跳，充滿干勁的莉茲，又打了個哈欠：「那你加油。」
多日的海上航行即將結束，莉茲滿心都是亞路嘉，這次她還特地帶了一套當地的服飾要送給亞路嘉，還興奮地說要拍很多照片。
亞路嘉的存在不被外界所知曉，但她還是各種保證不會把照片流出去，奇犽也並不是特別在乎這些，會刁難她只不過是覺得好玩罷了。
「總感覺就這麼結束旅程有點舍不得呢。」莉茲趴在欄杆上，看著螺旋槳激起的白浪，忽然道。
奇犽往旁邊看了一眼，微微低了頭，迎風搖曳的細碎銀發遮住了他的雙眼，他揚了揚嘴角：「說什麼傻話呢。」
「不是還要帶小傑去一趟你老家麼？」
聞言，莉茲立馬來了干勁，她重重點頭：「嗯，我還要帶亞路嘉吃好多好好吃的水果！」
少年望向身旁的人，就連他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眉眼有多柔和。
「笨蛋。」
「到時候你那個樹洞家可拿不出手，四個人才睡不下，不過你去門口睡的話沒准還行得通。」
莉茲鼓起了臉：「我才不要去外面睡。」
少年笑出了聲，爽朗的笑聲卷進了海浪翻湧的聲音裡，他仰起頭來，銀發被風吹亂，露出一張白淨的小臉來，眸光閃爍著。
兩人到鯨魚島的時候已經傍晚。
莉茲跳下船，看到奇犽有要比賽的架勢，她揚起笑臉率先衝了出去，奇犽在後頭怔了一瞬，隨後笑著跟了上去。
兩人速度很快，也越發默契。
傍晚的鯨魚島被橙紅色的天空所籠罩，碼頭上到處是人，莉茲小心地避開著過往的路人，而奇犽則是十分粗暴地上跳下竄地前行著，很快就超過了莉茲。
他在前頭朝後頭做了個鬼臉，莉茲不滿，也提了速。
兩人一路小打小鬧的，很快就看到了小傑家。
小傑和亞路嘉兩人正好在門口幫忙收衣服，聽到莉茲和奇犽的聲音，兩人都跑了上去。
四個人再度相會，總有說不完的話，莉茲被亞路嘉領著去了後院，說是之前一塊種的花都長出來了。
奇犽則是跟小傑打鬧到了一邊的草地上。
米特看到兩人不禁笑開，忙催促一身風塵的兩人去洗澡，莉茲乖巧地應下，正要上樓卻被奇犽搶先一步，少年站在樓梯口對他吐吐舌頭，又扮了個鬼臉：「你又輸了，歐巴桑動作就是慢吞吞！」
莉茲氣得跺腳，也跑了上去，兩人的打鬧聲在一樓都聽得清清楚楚。
米特和小傑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看來他們這趟旅程很充實呢。」米特掩嘴笑著，「兩個人關系都變得這麼要好了。」
小傑開朗地笑道：「奇犽本來就很喜歡莉茲啊。」
亞路嘉學著莉茲的口吻道：「那是因為莉茲是個超好的人啊。」
晚飯時間。
換了身輕便的連衣裙的莉茲規規矩矩地吃著飯，一旁的奇犽時不時從她碗裡搶兩塊肉，一邊口齒不清地跟其他人吐槽莉茲這一路上犯過多少蠢。
「要是沒有我，這家伙就完蛋了。」
莉茲十分不滿：「明明我們是一塊被老傑克船長吊起來的，你怎麼只說我？」
奇犽得意地露出貓貓臉：「又是誰餓得快死了一個勁跟我交代遺言的？」
莉茲臉上一紅：「吃飯不該說話！」
其他人忍不住被逗笑。
吃過晚飯，莉茲給其他人展示帶的手禮去了，莉茲買了很多東西，米特和奶奶基本沒出去過鯨魚島，收到莉茲帶來的稀奇玩意很是歡喜。
亞路嘉換上了莉茲送的衣服，米特便在邊上給兩人拍了很多照片，亞路嘉笑得臉紅撲撲的。
最後莉茲拉著亞路嘉到後院去，神秘地說也給拿尼加准備了禮物，亞路嘉自然很高興地把拿尼加放出來了。
拿尼加拿著莉茲送的紅色串珠手鏈，開心地要摸摸頭和抱抱，莉茲當然不會拒絕，順帶一道舉高高。
莉茲想起了奇犽跟自己說的許願的事情，她有些不放心，囑咐她以後不要隨便實現別人的願望。
拿尼加點頭，莉茲忍不住戀愛地摸摸她的腦袋：「拿尼加也是好孩子……」
「莉茲，喜歡，喜歡，莉茲……」
拿尼加不斷重復著喜歡莉茲的話，能感覺得到她也很開心。
說來也奇怪，奇犽表示上次亞路嘉向她提出了撒嬌後就再也沒有提過了，因為遲遲沒有提出第三個撒嬌要求，所以自然不會對其他人撒嬌。
莉茲倒是不奇怪，並表示沒准亞路嘉提撒嬌只是因為她感到不安和寂寞，如果發自內心滿足的話，也許就不存在什麼撒嬌和許願了。
況且拿尼加和亞路嘉是一體的，彼此都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另一邊，奇犽則是跟小傑到外頭的林子裡去玩了。
奇犽坐在一顆大樹上，看著底下跟狐熊玩鬧的小傑：「等你恢復了，想去哪裡？」
小傑的笑聲傳上來：「奇犽出去旅行這麼久，一定去過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都想去！」
「吶，小傑，如果之後的旅程帶上那家伙，你會覺得煩嗎？」奇犽忽然問。
小傑躺在狐熊身上，眨巴著眼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會覺得煩？不止奇犽你喜歡莉茲，我也喜歡她啊。」
奇犽一怔，而後挑眉輕笑：「你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小傑跳了上來，盤腿在奇犽身邊坐下，不太懂他問這話什麼意思：「喜歡就喜歡，還有分那麼多嗎？」
「難道奇犽你的喜歡和我們的喜歡不一樣嗎？」
奇犽沒想到這貨會打這樣的直球，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先不說這個了，我打算休整幾日，順便給你們做個特訓。」
小傑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岔開話題的欲蓋彌彰的行為，一顆心都在訓練的事情上，這會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訓練？怎麼訓練？奇犽你來訓練我們？」
看他被忽悠過去，奇犽正色道：「是啊，畢竟要一塊出去旅行，你現在的狀態也不太合適，加上還要保護亞路嘉，就怕碰上什麼意外顧不上你。」
小傑雖有些沮喪，但還是認同地點點頭。
奇犽見不得他這樣，忙安慰道：
「這一趟旅行我知道了不少東西，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說，總而言之那個歐巴桑的氣有能夠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你就等著瞧好了。」
兩人回去的時候，莉茲和亞路嘉正在客廳下棋，亞路嘉這段時間和小傑學了不少東西，這會莉茲也下不贏她，正苦惱著呢。
「做得好亞路嘉，那個歐巴桑沒腦子，輸給她就是丟人，知道不。」奇犽摸著亞路嘉的腦袋鼓勵道。
莉茲憤憤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跟我下一盤？」
奇犽得意地笑了：「這可是你說的。」
十分鐘後。
莉茲悲傷得縮在角落裡畫圈圈，亞路嘉在一邊手忙腳亂地安慰著。
而奇犽則是露出貓貓臉，得意地鼻子都翹到了天上去：「就這玩意，我四歲的時候已經是大師水准了，你到底是哪來的勇氣挑戰我的？」
而且，在下棋的中途，她還想耍點小聰明，心知肚明的奇犽連忙挖了坑，看她一臉天真、義無反顧地跳進他設下的陷阱，不得不說，那感覺爽得不行。
四歲的大師？
大為受挫的莉茲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倒在地上，悲傷逆流成河。
……
翌日。
吃過午飯後，奇犽把莉茲等人都叫了出去，小傑帶路，四人到了一處沒有人的隱蔽林子裡，方便說話。
「這幾天，歐巴桑你就往死裡給小傑充氣吧。」奇犽道。
莉茲眨巴著大眼：「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要是有什麼狀況的話我會出手的，放心好了。」說完，奇犽走向小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好痛！」小傑委屈地捂著屁股。
那一巴掌怕是有好幾噸了。
奇犽嘴角一揚：「記住我昨晚跟你說過的話，要是你連這點定力都沒有的話，那你也別想著跟我們出去玩了。」
小傑登時打滿了雞血。
莉茲走過去，下意識想把手貼在小傑的臉上，又想起之前奇犽的訓斥，忙收住了手，改為牽起小傑的手。
奇犽忍不住皺眉，目光死死盯著兩人十指交握的手，繃著臉直接抬手拍掉了兩個人的手。
莉茲：？
小傑：？
亞路嘉：我很乖.jpg
奇犽面色不自然：「只要是身體觸碰就行了吧，你哪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姿勢？」
莉茲恍然：「好像也是哦，可能是因為突然有點緊張了。」
小傑歪著腦袋，眨巴著大眼，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莉茲將手重新搭上小傑的肩膀，然後一口氣發動念，按之前奇犽的訓練，把自己的氣輸送了過去。
打氣的訓練很順利，小傑充了氣以後整個人都暢快了不少，在原地又是蹦又是發氣波的，興奮得不行。
奇犽看著也欣慰。
不過這只是第一階段，他有意讓莉茲在第一天減輕氣的量，一上來整太多只會適得其反。
隨後幾日莉茲和小傑都在持續著打氣訓練，而莉茲身上的氣源源不斷的，仿佛怎麼也見不到底，不只是小傑，奇犽也很意外她那一身如汪洋般的氣。
小傑已經能夠很自如地調度氣為自己所用，只是他並不像奇犽那樣合理地使用得來的氣，強化系的腦子總是特別簡單粗暴，有多少打多少，很快幾天份的氣就被他玩完了。
奇犽在其中也有所體會，或許同屬於強化系，莉茲和小傑的氣特別兼容，轉化率很高，本身小傑也是屬於氣的量很龐大的類型，莉茲則是他的max版。
進行到中期，莉茲已經能夠不需要控制，隨心所欲地加大輸出，小傑的身體也經由千錘百煉，十分堅韌強勁，不管莉茲送過來多少，都照單全收。
後來，莉茲開始感到乏力。
與之相比，小傑生龍活虎，神清氣爽。
「你的氣還剩下多少？」奇犽見她面色稍顯蒼白，便問。
莉茲喘著氣，粗略估計了下：「大概剩下一半不到。」
奇犽錯愕地睜大眼，再看小傑仍一副還能要更多的樣子。
不由猜想，經此一回小傑的實力可能有了大幅度的上升，至少就念的體量以及針對性的系統學習，起碼他已經和之前的他拉開了不小的差距。
「你還能繼續嗎？」
莉茲點點頭：「我也沒試過力竭，感覺還蠻新鮮的。」
奇犽在後面忍不住罵了句怪物，便由著她去了。
傍晚的時候，莉茲趴在奇犽背上挺屍，臉色蒼白無比：「原來氣用完了是這種感覺啊，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好痛苦。」
肌肉力竭，和念竭是兩種不同的感受，莉茲這下總算是兩種都嘗過了。
如果非要說，身體層面的被掏空和精力被掏空選其一的話，莉茲寧願選擇前一種。
她半眯著眼，難受地直哼哼，奇犽在底下沒少說風涼話，但她甚至沒力氣去反駁他的話，奇犽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她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飄來——
「奇犽……」
「干嘛？」
感受著背上的呼吸和溫度，他心情頗好。
「我想睡覺了，你不要把我摔下去了哦……」
奇犽故意顛了顛，聽到她難受地哼了一聲，終於不再折磨她了。
「你不要亂動，我難受呢。」
「……睡吧，摔了誰也不會摔你，好了吧？」
「這還差不多……」
沒多久，後頭的呼吸聲便均勻了下來，感受到她的依賴，他嘴角揚了揚，腳步不自覺*放緩了些。
迎著夕陽，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
#
第24章 奇犽x莉茲x決心
#1
這個夜晚，莉茲過得很不好。
她不知道念竭會是這麼難受的一件事，渾身使不上勁，身體還在發燙，感覺人要融化了。
被奇犽背回家後，她晚飯也吃不下便回房休息了，米特和亞路嘉很是擔心，奇犽卻說這是很正常的事。
亞路嘉還是有些不放心，還把奇犽拉到莉茲的床邊，少年站在她的被團旁，看著少女蜷縮成一團，汗濕了一張臉，又黑又長的頭發這會沒了光澤，一部分黏在了臉上。
「哥哥，莉茲她看上去好難受。」亞路嘉擔心得快哭了。
奇犽分神留意著底下的情況，一面安慰著她：「沒事的，再說了她平時壯得像頭牛，睡一覺肯定就好了。」
說完還拍了拍她的腦袋：「你不信她，還能信不過我？」
聞言亞路嘉只好點點頭，既然哥哥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奇犽從房間出來後並沒有回小傑的房間，而是轉道去了趟陽台，撥通了雲古的電話。
期間小傑見奇犽遲遲未歸，特地找了過來，奇犽卻對他擺了擺手：「你先睡吧，我還有點事。」
不疑有他，小傑回了房，奇犽總是有自己的主意，既然他這麼說，那也不需要操心了，兩人之間一直很有默契。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奇犽掛了電話後並未直接離去，而是靠著小陽台的護欄，一根手指頂著甲殼蟲電話玩，月光皎潔，灑在少年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了幽幽的白光。
少年藍色的眸子裡一片冰冷。
看來得加快節奏了，小傑的事情不好再拖下去了。
深夜。
莉茲一身大汗地驚醒，她有些迷茫地看看四周，才反應過來剛剛的那一切只是個夢。
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是夢。
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呢。
她最重要的家人，和最珍惜的朋友，怎麼可能會相處得不好呢？
畢竟，那可是見鬼能說鬼話的奇犽啊，他那麼聰明，她相信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這樣想著，她一顆心終於放下，看看一旁熟睡的亞路嘉和奶奶，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但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感覺被掏空了。
就在她思考著要不要下樓倒杯水喝的時候，心髒處忽然像是被什麼捏住似的，疼得她倒吸了口氣，她捂著胸口，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好奇怪，明明很久以前已經做過了手術，怎麼還會心髒痛？
她臉色慘白，疼得在被子上滾了一圈。
好痛，心髒像是要被捏碎了！
她為數不多的意識撐著她思考著，難道是念竭帶來的副作用嗎？
沒有人告訴過她念竭會誘發心髒痛的啊！
她死死扯著被子，感覺馬上就要死掉了。
她咬著唇，身上又出了不少汗。
不行。
得去跟奇犽說才行。
另一邊，奇犽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淺眠過了，今夜不知為何，想到跟雲古求證的事，以及莉茲那反常的表現，他竟是沒睡好。
這段時間和莉茲待在一塊，他每天基本都睡得很好，在她那個樹洞家甚至每天睡到太陽曬屁股。
不只是她的念，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氣味，都讓人感覺很舒心，不知不覺讓人放下戒備。
他翻了個身，看到床上的小傑呼呼大睡的樣子，不覺有些羨慕，明天怕是要頂著黑眼圈被莉茲那家伙嘲笑了吧？
這麼想著，外頭忽然響起了一聲低低的敲門聲。
他坐了起來，能感覺到外頭的呼吸有些微弱，當下便掀被而起，開門的一瞬，一道黑影壓了下來。
出於天生的警惕，他差點還擊，可在看清那黑影是什麼的時候他竟是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莉茲，准確來說是滿臉淚的莉茲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她那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自己脖頸邊，低低的啜泣聲一聲聲搔撓著他的耳朵。
「奇、奇犽……我好難受……」
聽她抽抽搭搭的聲音，他恢復了些許神志，將她拉開，對上她泛著紅的眼眶，她的臉色十分蒼白。
不想驚擾到其他人的奇犽決定找個能說話的地方，當下便俯身將她攔腰抱起，身法輕快地從二樓的小陽台跳到底下的院子裡。
此刻月明星稀，兩人也習慣了在夜晚的獨處。
她還是一直哭個不停，眼淚一顆一顆往外冒，她一手揉著眼睛，把臉都揉紅了，奇犽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一邊探探她的體溫。
還是燙人。
奇犽不由皺眉，院子裡也起了風，他便拉著她到屋子後頭，期間折返給她找來了條毯子，將她圍好，可她還是在哭。
聽著她的哭聲，他都有些心煩意亂了：「……別哭了。」
她還是止不住地哭泣，整個人一顫一顫的，奇犽哪裡見過她這幅樣子，想了想還是把她拉入懷中，一手有些不太溫柔地拍拍脊背。
「別哭了。」
他輕聲道。
「……我難受，我是不是要，要死了嗚嗚嗚。」
聽到她這麼說，奇犽大吃一驚，抓著她上下打量著，面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緊張：「你哪裡不舒服？」
「心髒不舒服，痛，全身都痛，我要死了嗎？」她在他懷裡扯著他的衣服，嗓音有些沙啞，「我不知道原來用完念會死掉……」
「誰告訴你的！」奇犽被她蠢到了，但看她難受成這樣，又罵不出口，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之前給你的補習都白補了，我可沒告訴過你念用完了會死這種謬論。」他語氣緩和了些，「你說你心髒不舒服？」
她抽噎著點點頭。
奇犽盯了她一會，好一會才把毯子拉開了些，露出她被汗濕的白色襯裙睡衣。
領口微微敞開，往下是一片禁忌的黑，教人不敢遐想。
「你現在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念嗎？」他忽然問。
莉茲搖了搖頭：「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念了，一點也沒有恢復……」
奇犽皺著眉，注意到她胸口的位置隱約閃著紅光，再看她現在並不太清醒的樣子，大半夜的找已經睡下的人並不現實。
嘆了口氣，他思考起了把人敲暈的可能性，可轉眼一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又下不去手。
「喂，莉茲。」
她抬起濕漉漉的眸子望著他。
偏偏是這麼一副表情。
奇犽頓住，不知為何生出了些罪惡感。
「之後要打要罵隨你。」
他咬牙丟下這麼一句話，一手已經扯開了她胸前的領子，隨著扣子崩飛，兩邊薄薄的衣料往外敞開了些，露出了少女精致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
那紅光也徹底暴露在了他眼中。
她胸口處果然有異樣。
之前她便提到過自己在很小的時候養父母帶著她做了心髒手術，在此之前她並不知曉自己曾患有心髒類的「疾病」。
此刻少女胸口白淨的肌膚上盤著一道長約十五公分的淡粉色疤痕，就像蜈蚣一般，十分駭人。
而那紅光明顯是她胸腔內的裝置發出的，就像是在倒計時的炸彈。
如同他所猜測的那般，她那所謂的「家人」，只是把她當做工具圈養在身邊，而這裝置就是鐵證，他之前看到她的念逆行，或許就是這裝置在吞噬她的念。
關於家族成員往體內埋裝置的騷操作，奇犽已經切身經歷過一會，不成想會在莉茲身上也看到這個，不禁勾起了他極大的反感。
想到曾經有人勸誘著不經人事的她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拉開她的衣服，拿著刀子劃開她無暇的皮膚，將那該死的東西埋入她體內，還哄騙她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他感到無比的惡心和震怒。
奇犽冰冷的手指劃過她的胸口，嘗試著往裡頭施加了一絲念，而就在釋放的一瞬，奇犽便感覺有一頭殘暴貪婪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切。
他的念果然被吸走了。
而這時莉茲卻臉色一青，捂著胸口痛苦地慘叫了一聲，奇犽一愣，忙扶住了她，她虛弱地倒在他懷中，熱意和她身上淡淡的氣味刺痛了他的五感。
她因為疼痛，因為恐懼，在顫抖著。
奇犽一手攏好她胸前的衣料，將毛毯裹緊了些，她氣若游絲，這會倒是沒再哭了：「我要死了嗎，奇犽？」
「不，你不會死的。」奇犽托著她後腰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抽動兩下，竟伸出十分尖銳的利爪來。
關於那個裝置，如果貿然取下不知道會不會危及她的性命，畢竟他只是嘗試放出了一點念就能讓她疼成那樣。
那就只剩下命令拿尼加這個選擇了。
雖然拿尼加能力特殊，但非到萬不得已奇犽也並不想命令拿尼加，沒人能保證亞路嘉下次會提出怎樣的撒嬌條件。
他忽然想起莉茲曾說過，亞路嘉沒准是因為感到寂寞和孤獨了才會撒嬌的。
他倒希望如此。
底下莉茲半睜著眼，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盡，本就念竭，這會還要忍受那樣的痛苦，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奇犽彎腰抱起她，拉開了落地窗，抱著她坐了下來，思緒卻有些混亂。
「奇犽，我不想死。」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想要和大家一起……」
她的聲音已有些模糊不清。
他卻無比鄭重地回應著：「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哪怕是把那個神秘的千庫沙朗家族給搗毀也在所不惜。
莉茲靠在他的懷裡，這會已經閉上了眼，嘴裡卻還念念有詞：「既然，奇、奇犽說沒事，那我……就安心了……」
奇犽看著她的睡顏，不自覺伸出手去將她緊皺的眉頭撫平，少女的肌膚在月光下十分清透，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還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和氣息的話……
莉茲沉沉地墜入了夢境。
這次的夢境總是在不斷地塌陷著，她被一次次拽入深淵，根本逃脫不得。
周圍一片火光，周圍是逃竄的人們，幼小的她身處紛亂的人群中，一個不小心被絆倒，她趴伏在地，放聲高哭。
「媽媽，爸爸……」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她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那個人似乎是她的母親，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聽到耳邊不斷傳來對方焦急的喘息和恐懼的嗓音。
「尤裡，尤裡！」
「快帶莉茲逃！去找巫醫大人！」
隨後身邊的景像變幻，年幼的莉茲被幾個身著塔庫拉馬服飾的黑發男人牽著，她的面前跪著一個紅發的女人。
她跪伏於地，聲音顫抖：「求求你們，讓我照顧我的女兒，她還那麼小，已經沒有了父親，不能連母親也……」
孩子不懂母親為何痛苦，只知道母親一聲聲的哭泣歇斯底裡，心髒疼得要裂開。
「異鄉人不被允許進入塔庫拉馬的勢力範圍，在選擇跟你結合的那一刻起，尤裡烏斯已經不屬於這裡，至於這個孩子，念在她體內一半的塔庫拉馬的血液，我們會讓她在西邊的森林自生自滅。」
無情的族人宣布著。
紅發女人驚聲尖叫，不斷掙扎，卻還是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帶走，她則是被趕出了森林，在小島外終日迷茫地徘徊著。
最後，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而被遺棄在西邊森林的女孩，靠著自己的能力，在森林裡長大了。
也忘了那一段往事，畢竟她實在太小了。
小到甚至沒記住自己的父母的樣子。
莉茲依舊是痛醒的，心髒處一抽一抽，疼得她難以呼吸。可當她看清周圍的一切後，不由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背著她的人是米特，一旁是亞路嘉拉著年邁的奶奶，她們神情慌亂，似乎在害怕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趴在米特的身後，忍不住出聲：「米特阿姨，這到底……」
沒等她問出聲，後方突然傳來爆炸聲，地面震動著，一股凜冽的殺氣忽然襲來。
莉茲一驚，連忙要從米特背上下來，這裡可就她能戰鬥了，她得保護好他們才行！
然而米特卻咬咬牙死活不肯松手。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外面的旅行都會經歷什麼……但是此時此刻，我絕不松手！」
莉茲往後看去，顧不上心髒的疼痛，卻見後方的屋子已經深處火海之中，她瞳孔一縮。
奇犽呢？小傑呢？
亞路嘉靠了過來，安撫著她：「哥哥說了，讓亞路嘉帶大家去安全的地方去，這次由亞路嘉來保護大家！」
所以奇犽他們正在那邊應戰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莉茲自然不能當做什麼也沒看見，掙扎了幾下還是從米特的背上下來，她捂著抽疼的胸口，往回看去，便見火光間竄出了一道亮眼的藍色。
那是奇犽的電！
莉茲回頭看看滿臉焦心的米特和奶奶，目光落在了亞路嘉身上，她咬咬牙，走上前去將奶奶背了起來，忍著疼痛開始往前。
米特還想說什麼卻被亞路嘉拉著：「哥哥說了莉茲沒事的。」
她現在沒辦法戰鬥，只能把亞路嘉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藏起來，一行中都是老弱婦孺，不能給前線的人負擔。
後頭火光滔天，將大半邊天空都點亮，少女一行風塵僕僕，十分狼狽，米特雖心中有疑，但眼下也不是能盤問的好機會，只能盡量指路。
好在他們的小屋距離村子有些距離，暫時波及不到別人，只是她得告訴別人別靠近那邊，至於那兩個孩子……
她除了相信別無他法。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時，一道瘦高的身形從地裡鑽出，莉茲察覺到殺氣，背著奶奶往旁邊躲去。
莉茲咬咬牙，現在的她和一般人沒什麼區別，身體還使不上什麼勁，她看看其他人，目光聚焦在了眼前那道黑影身上。
待灰塵散去，一道瘦高的男性身影在月光下明朗顯現出來，那是一張清秀卻十分陰柔的臉，眼中毫無溫度，甚至殺意滿滿。
莉茲的天性教她戰栗，面前的人毫無疑問是個中高手。
她看看其他人，忍不住咬咬牙，她該怎麼辦？
這時，亞路嘉靠了過來，忍不住躲在了莉茲身後，似乎有些害怕：「莉茲……」
莉茲想要安撫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青年當著他們的面風淡雲輕地接起了電話，莉茲想著趁他分心好讓其他人先走她殿後，然而青年卻忽然看了過來，語氣平淡：「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莉茲咬住下唇，立刻便見了血。
青年和電話那端的人開始通話。
「嗯，我見到了，怎麼？你要臨時改變任務內容嗎？那得加價。」
「忘了告訴你，我們揍敵客家有不殺家人的傳統。」
但前提得是家人。
黑發青年瞥了一眼亞路嘉，不置可否。
「唔，那就還是按照之前的內容嗎？好吧，我這邊工作在收尾了，麻煩你把尾款打到我的賬戶上吧。」
「錢到賬了我再動手，哦，交通費麻煩也報銷一下。」
「好了，我收到了，那麼歡迎下次惠顧。」
說完青年掛了電話，空洞的雙眼再度看來，莉茲心中警鐘大響，她不著痕跡地往前站了些，將其他人擋在身後：「你的目的是什麼？」
青年聳聳肩，指了指他旁邊的亞路嘉，一副無辜的姿態：「把那家伙帶走。」
莉茲大驚：「你帶走她要做什麼？」
「我家的事你就別插手了吧，我可不想跟外人說太多，你要妨礙我嗎？」說著手中多了幾支念針，「我可不想做額外的工作。」
米特也顫抖著上前，加上奶奶和莉茲，三人將最年幼的亞路嘉擋在了身後，青年卻歪了歪腦袋：「亞路嘉，你想看他們死嗎？」
聞言亞路嘉瑟縮了一下，當即紅了眼：「伊路迷哥哥……」
「過來，亞路嘉。」
青年的命令不容置喙：「還是說你想看小奇死在你面前嗎？」
這句話無疑斷了亞路嘉最後一絲猶豫，她顫抖著走上前去，莉茲拉住她，轉向伊路迷：「你是亞路嘉他們的大哥嗎？」
伊路迷並不打算多費口舌，念針幾乎要射出。
「那我就更不可能會讓你帶走亞路嘉了！」
莉茲做好了赴死的准備，大步上前，以嬌小的身軀將三人擋在了身後。
伊路迷眨了下眼：「看來一會得去加價了。」
說著幾枚念針順勢飛出，十分干脆利落地朝莉茲面門上飛來。
月光下，寒光閃過，莉茲的身形卻堅定不移。
……
#
第25章 奇犽x莉茲x他的決心
#1
在看到念針控制的傀儡人的一刻，奇犽便衝上樓，將所有人都叫醒了，並且將莉茲交給了米特。
剩下的來不及解釋。
尚且不知道伊路迷的目的是什麼，他不能讓其他人置身於險境。
只是他沒想到，那些數量龐大的傀儡人只是伊路迷用來調虎離山的籌碼，等他和小傑從傀儡人處脫身時已經遲了。
鯨魚島有多少傷亡他並不清楚也不在意，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裡有已經有兩個正遭受著磨難。
亞路嘉被帶走了。
米特和奶奶除了略顯狼狽並沒有受傷，至於莉茲……
在看到被念針釘在大樹上的莉茲時，奇犽的周身爆發出驚人的殺氣來，如果不是小傑攔著，奇犽可能已經暴走。
少年回過神來，默不作聲地走上前，莉茲渾身是血，腹部還被開了個血窟窿，面上毫無血色，雙手雙腳都被念針深入，整個人就像是傀儡一般被釘得死死的。
看得出來在此前她遭受了怎樣非人的待遇。
而這一切都是他的親大哥的手筆。
他再度抬起頭時，一雙冰冷的藍色眸子染上狂躁和陰狠的陰翳，他抬起手來一根又一根的把針拆了下來，即便他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暴亂，手上還是止不住顫抖著。
一滴溫熱的血滴在了奇犽的左臉上，他恍惚地抬起頭來，少女緊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一般。
米特拉住了意欲上前的小傑，搖了搖頭，卻也泣不成聲：「莉茲為了保護我們……」
活生生地挨了一擊足以致命的攻擊。
奇犽自然知道伊路迷不按套路出牌，為人陰狠毒辣，像莉茲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哪怕她現在在全盛狀態下也絕對招架不住伊路迷。
更何況她的念還沒有恢復，完全想像不到她是怎麼以肉身去迎戰念能力高手的……不拿出必死的覺悟根本做不到。
最後一根念針被拔下，莉茲往前倒去，奇犽沒有伸手，任由她倒在自己身上，她引以為傲的一頭黑色長發也被割毀，此刻層次不齊地垂在她肩上，看著十分觸目驚心。
她血染紅了他身上的淺紫色罩衫，大片大片的暈開，血腥味刺激著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他沉默地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莉茲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後，她瞳孔猛地一縮，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揪著奇犽的衣襟，剛要張嘴說話，卻哇得一聲突出一大口血來，將奇犽胸前的衣服都染紅了。
「……奇、犽……快，救，救救……亞路嘉……」
「對、對不起……我救不了……我，我沒用……」
少女每一聲中都夾雜著氣音，她睜大了眼睛，眸中溢出淚水來，一遍遍道歉著。
奇犽卻低著頭，沒有回應。
夜風拂過，帶著木材燒毀的氣味以及血腥味，拂動少年額前的碎發，他大半張臉都被過長的劉海遮住，讓人瞧不清他此刻神情如何。
他腳步一轉，邁著沉重平穩的步伐朝小傑走去。
在把莉茲交給小傑以前，他咬住了下唇，將自己咬得鮮血淋漓：「拜托了，小傑……」
小傑將人接了過來，看著一身血污的奇犽，嗓音平靜：「你要回家了嗎？」
「嗯。」
沒有多余的解釋，小傑看了眼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抬起頭來看著他：「那你快點回來，我和莉茲在這裡等你。」
莉茲身上的傷看著十分嚇人，但都避開了要害，顯然下手的人手下留情了，主要還是失血過多。
看到奇犽抽身離去，莉茲在小傑懷中掙扎了起來：「我，我也要去……」
「歐巴桑！」
奇犽突然大喊，卻沒有轉過身來，莉茲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這是我們揍敵客家的事，跟你沒關系。」
可是……
他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約好了要一起保護亞路嘉嗎？
祖母綠的眸子顫了顫，最終暗了下來，她最後再抬起頭來，看著奇犽決然的背影，咬了咬唇，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應該怪她的。
是她沒有用，她已經沒有資格繼續站在他們身邊，和他們做朋友了。
莉茲昏迷前，視野最後定格在銀發少年的背影上。
三日後，莉茲從昏睡中醒來，儼然被繃帶纏成了個木乃伊，守在病床旁的是米特，她正疲憊地趴在床邊。
一直以來總是特別精神的米特此刻十分憔悴，莉茲心中一痛，內疚和悔恨交織成一張巨網將她牢牢粘住。
沒多久，來換班的小傑也來了，莉茲傷了喉嚨，又睡了三天，這會也不太想說話，便靜靜地聽小傑交代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來。
再結合之前奇犽自己說的，她知道了亞路嘉現在的處境並不太好，雖說揍敵客家有不殺家族成員的家規，但是那晚他看伊路迷對亞路嘉的態度，根本談不上是家人。
奇犽曾說，家裡的人都稱呼亞路嘉為「那個東西」，足以見得除了奇犽根本沒人把亞路嘉當做家人，又因為拿尼加的能力以及跟奇犽之間的特殊關系，伊路迷自然垂涎已久。
說到底，她還是太沒用了，沒能保護到亞路嘉，奇犽才不得不回家去面對那些。
想到這，她耷拉著腦袋，祖母綠的眸子漸漸濕潤了。
「放心吧，奇犽說能把亞路嘉帶回來就一定能做到，之後我們大家還要一起去旅行呀！」小傑爽朗地笑著，似乎並不怎麼擔心。
但內心備受煎熬的莉茲卻無法原諒自己，小傑多少也能覺察出她的心情，但眼下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畢竟奇犽選擇了獨自面對這些，自然不希望他們插手。
莉茲休養了幾日，身上的念能力多多少少恢復了些，但比起以前竟然慢了不少，以前睡一覺就能恢復的事情，硬是拖了四五天，還只恢復了一半。
她多少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問題。
尤其是心髒。
住院後的第五天，一早米特過來時，床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一旁養著雛菊的花瓶下壓著一封白色信。
奇犽那頭沒有任何消息，小傑曾嘗試聯系，電話那頭只有服務區外的忙音，莉茲這邊也離開了，鯨魚島的各位各有各的擔心。
那封信還是被打開了，裡頭放著一本存折，還有幾頁紙，每個人剛好一頁。
那本存折是之前莉茲跟奇犽兄妹去天空競技場攢下來的錢，沒怎麼動過，數額十分驚人。
在給米特的信上，她交代了存折隨他們處置，希望他們可以用那上面的錢來修繕被大火燒過的店鋪和房屋。
小傑將給奇犽和亞路嘉的信妥善地收了起來，再看那頭看完信的米特和奶奶紛紛抹淚，小傑再看莉茲留給自己的信，上面並沒有寫太多內容，主要是告訴他去她的故鄉需要注意什麼，另外最後一句是祝福。
【希望你能快點恢復，也希望你們之後的旅程順利。】
小傑「哎呀」了一聲，忽然吐吐舌頭：「不知道奇犽會不會生氣。」
應該會生氣的吧？
#2
枯枯戮山，揍敵客家。
在門衛詫異的目光中，揍敵客家的三少爺再次一臉陰翳地推開了揍敵客家的試煉之門。
這次一口氣推開了5扇。
在門衛大爺的驚詫目光下，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後，而那一道道碩大沉重的巨門也很快合上，發出隆隆響聲。
不得了，奇犽少爺這次在外面又是發生了什麼事，居然氣成這樣。
奇犽並沒有立刻去找伊路迷對峙，而是先去見了父親席巴。往日在面見父親時分外開朗的少年此刻沉著一張臉，眼眸中的狠厲一覽無遺。
席巴自然知道兒子來找自己的原因，在看到孩子身上的氣，他不由微笑，心想這孩子比上一次回家又變強了不少。
那眼神足以證明他是天生的殺手，是他逃不了的命運。
不過孩子還在成長期，他並不打算阻攔，很爽快地就表明了自己不會干預的態度。
在離開前，席巴對著他的背影道：「伊路迷他……」
奇犽腳步頓住，忽然回頭：「老爹，你放心，下不為例，但如果有下次，就是家訓我也……」
後面的話不必說，那充斥著冷意和殺氣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席巴看到了他的決心，卻是笑了笑，沒有阻攔。
他已經越來越期待，這孩子到底能成長到什麼地步，不愧是他給予厚望的繼承人。
亞路嘉被帶回了之前那個房間，因為沒人能保證亞路嘉會不會突然撒嬌。
和之前救小傑那次一樣，他哄著縮在角落裡的睡覺的亞路嘉笑了，然後把人再次背出了禁室，這一次沒有人阻攔。
只是在出房間的那條又黑又長的走廊上，他碰到了伊路迷，准確來說是特地來找他的。
銀發少年抬起眸子，冰藍色的眸子裡一片陰冷：「我和你還有帳沒算，伊路迷。」
這次甚至沒有喊大哥，想來是氣得不輕。
最愛的弟弟那飽含殺意的眼神卻讓伊路迷感到由衷的興奮：「抱歉，小奇，關於工作的事情我不想跟你透露太多呢。」
「……」
少年回頭看了眼發抖的妹妹，知道她也很難受，畢竟親眼看到莉茲被伊路迷那樣對待，要知道剛剛為了哄好她，他費了很大功夫。
奇犽冷著臉從他身邊走過，那頭伊路迷卻道：「小奇，不要和那個孩子繼續來往了。」
奇犽腳步一頓，側身看向身處黑暗中的大哥，咧嘴一笑，看著十分人畜無害：「大哥，你一聲不吭地帶走亞路嘉，還重創了我的朋友，你不會以為我會忍下這口氣吧？」
「那你想怎麼做？」
伊路迷倒也淡定，只覺得拔了念針以後的奇犽已經完全偏離了他的掌控範圍，越發得成熟，也越發得讓他看不懂了。
對於他這種控制欲極強的人來說，這是很難以忍受的，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亞路嘉的身上，眸中深沉晦澀。
奇犽抬起下巴，看著伊路迷，邪邪一笑，笑意卻不及眸子：「不如，大哥你開個價，幫我殺了千庫沙朗島的所有人？」
饒是伊路迷，聽到這番離經叛道的話都忍不住抽了抽眉：「小奇，你是想讓我死嗎？」
「是啊，你和那個島上的人一起死了最好。」
伊路迷不由沉下臉來，一張素來蒼白的臉更顯陰郁：「我最後再說一次，不要再和那個孩子來往了。」
「我！才！不！要！」
奇犽吐吐舌頭，然後背著亞路嘉大步轉身離去。
這次奇犽走得很輕松坦蕩，再回鯨魚島的途中，他接到了二哥糜路基的短信，那是他威逼利誘一番換來的情報。
雖然他瞧不上那個死宅做派的二哥，但他的信息網可比獵人網站更准確，既然要去千庫沙朗島，那就得多做點准備才行。
再看亞路嘉，他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再忍忍，馬上就能看到那個歐巴桑了，開心嗎？」
亞路嘉臉頰紅撲撲：「開心！」
已經見識了外頭的花花世界的亞路嘉，又怎麼會甘心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呢？
奇犽不會忘記再度踏入那個與世隔絕的房間的時候，那種孤獨帶來的窒息感。
亞路嘉不能再回到那個地方了。
同樣，莉茲也不能再被千庫沙朗家族的人擺布了。
這次回家他不僅是要把亞路嘉接回來，更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伊路迷此次行動的雇主，十有八九是千庫沙朗家族的人。
這趟行程，他已經完全確定了。
依照伊路迷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別吩咐過，莉茲斷然不會只受那種程度的傷。
她身上那血窟窿看著嚇人，但對於強化系的人來說很快便能恢復，伊路迷不可能會放水，那就只有雇主的特殊命令了。
而綁走亞路嘉只怕也是個離間的幌子。
至於千庫沙朗家族的人為何不惜傷害莉茲也要做到這份上的原因……
他暫時有個推測。
#3
幾日後，奇犽帶著活蹦亂跳的亞路嘉回到了鯨魚島，把米特和奶奶都樂壞了，畢竟這幾天一直都在擔心這擔心那的。
另外，奇犽離開的這幾天店裡也重新裝修了，翻新了不少地方，後頭的屋子更是做多了兩個房間，方便奇犽兄妹和莉茲來借住，不用總是跟主人家擠一個房間。
亞路嘉自然很是興奮，只是轉了一圈，沒看到莉茲，不由有些好奇：「莉茲呢？她不在嗎？」
小傑這才把莉茲離開的事情說了出來，還把她臨走時留下的信交給了奇犽兄妹。
奇犽看著底下對著的信紙，看也沒看便撕成了碎片。
米特等人都詫異地看著他。
奇犽卻聳了聳肩：「裡頭肯定沒我想看到的東西。」
亞路嘉則是拆開了信，莉茲給她的信寫的滿滿的，裡頭全是對她的道歉以及各種叮囑，比如吃飯要細嚼慢咽，晚上一定要刷了牙才能睡覺之類的。
字裡行間多有照拂，滿滿的貼心讓一旁的米特和奶奶都有些動容了。
亞路嘉則是過去扯了扯奇犽的衣擺，眨巴著大眼：「哥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莉茲啊？」
奇犽把信紙碎片揣進口袋裡，然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歐巴桑要走，那就讓她走唄。」
其他人面面相覷。
奇犽走上前拍了拍小傑的肩膀：「還是先把你的事情處理了再說，我這幾天一直都躍躍欲試呢。」
直到晚上睡覺，其他人都覺得奇犽怪怪的。
誰都看出來他撒謊了。
這晚奇犽還是跟小傑擠了一個房間，他打地鋪。
小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奇犽，你明明很生氣，干嘛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呢？」
「你明明很擔心莉茲吧？」
奇犽*閉著眼，假寐中，聽到後面那句話才不太情願地睜開了眼睛，糾結了一番，最後翻過身子，拉高了被子，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異常明亮。
許久，才聽到他悶聲道：「那個該死的歐巴桑……」
不是說了乖乖等他回來了嗎？
……
#
第26章 莉茲x奇犽x好寂寞
#1
海風鹹膩，日光灑落碧藍海面，隨著潮湧蕩漾著粼粼波光，遠遠看去像是黃金在發光。
少女坐在甲板的護欄上，光潔的一只腳勾著欄杆，另一只則是隨性地搖晃著，她面相大海，手指靈巧地整理著神色長發，海風時不時揚起她那長發。
而後，她忽然轉過身來，少女臉頰紅潤，眼裡閃爍著晶亮的光。
「吶，奇犽。」
「聽說在西邊的大陸的某個不知名的小島，那裡有一座高塔，說是和親近的人一起去許願的話，就能一輩子都在一起哦！」
「等小傑的身體恢復了，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吧！」
銀發少年怔怔地看著隨著船身起伏的少女，目光從底下那只小腳丫，一點點上移，最後落在了少女俏麗的面容上。
此刻她那雙充滿明媚笑意的眼裡，都是他。
「一起去呀，我希望和大家，亞路嘉，小傑……還有奇犽，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
少年被海水拍打船身的響聲吵醒，睜開眼時，入目的是一片刺目的亮光，那是太陽照在海面上，從窗戶折射到船艙裡來的。
一切是那麼熟悉。
他翻了個身，看向一旁的幾張床，好友和妹妹都還在熟睡，最角落裡的有一張空的床鋪。
那個位置就好像是特地為誰留出來似的。
眸光閃爍，少年怔怔地看著那處空床鋪許久，甚至走了神。
沒了睡意，少年掀被下床，只穿了件背心便出門了。
一到外頭，接觸到早晨那還有些微涼的冷空氣，他哆嗦了一下，還是沒有折返，一個人沉默地走向船頭甲板的位置。
熟悉的旅程，明明約定好的人卻缺席了這次旅程。
少年沐浴在陽光下，他看著甲板上的欄杆，腦海中閃過方才做過的夢，那片段歷歷在目，與眼前一切竟開始重疊，讓他恍惚得有些分不清虛實。
鬼使神差的，他也爬上了欄杆，坐了上去，學著她用一條腿勾著金屬欄杆，一只腳懸空踢了踢。
這會還早，甲板上沒幾個人，他就這麼坐在船頭，曬著太陽，銀白色的碎發在日光下閃著細碎的光，海面折射而來的琳琳光絲投射在他的半張臉上，還有些許晃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
日頭漸漸爬上，來到頭頂上方，少年仍一動不動地坐在那。
小傑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奇犽獨自一人坐在甲板上，背影顯得十分落寞。
他走上前，手撐著欄杆歪著腦袋去瞧他的臉。
「奇犽。」
銀發少年聞聲回頭，與明媚的少年對上視線，先是一愣，而後笑開：「喲，醒了啊。」
隨後往後看去，卻沒看到亞路嘉的身影。
「亞路嘉還在睡，昨天晚上我們玩得太晚了啦。」小傑吐吐舌頭。
奇犽雙手撐在兩側，頭往後仰，眼睛卻因為日光刺眼而不得不閉上，海風一陣陣吹來，少年銀白的碎發肆意飛揚。
小傑忽然出聲：「奇犽，你是打算一個人去找莉茲嗎？」
奇犽一怔，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見小傑很是不滿地鼓起了臉：「別想丟下我和亞路嘉哦。」
他強調道：「不止你一個人關心莉茲，我和亞路嘉都是她的朋友。」
「……」
銀發少年被他的咄咄逼人逼得有些啞口無言，而後只能訕訕笑了聲：「你們強化系這點就是可怕。」
你們？
所以另一個是莉茲的意思嗎？
小傑眨巴著眼睛：「吶，奇犽，莉茲的家比揍敵客家還要厲害嗎？」
奇犽轉過頭去，抬起一手遮住刺目的日光，口吻平淡：「我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麻煩程度和我家肯定不分上下。」
「我記得莉茲說過她家裡人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只是去拜訪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小傑道。
聽到這奇犽忽然笑了一聲：「笨蛋，她家裡人要是對她好的話，就不會做這個局了。」
小傑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麼，奇犽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彈了下他的腦門，解釋道：「雇佣伊路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千庫沙朗家族的人——換言之這一切不過是她那些所謂的『家人』為了逼她回家耍的手段。」
小傑驚訝地睜大眼：「為什麼啊？」
「既然是家人的話，好好溝通就行了吧？」
「我也想知道。」奇犽面上笑容褪去，「老實說我也不懂千庫沙朗家族的人為何不惜做到這種份上。」
小傑不擅長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奇犽看他有些運載超負荷的樣子，又彈了下他的腦門。
「好痛！」
小傑捂著發紅的腦門，表情有些委屈：「如果是為了讓莉茲回家的話，直接讓人把她帶回家不就行了？」
「應該是為了挑撥離間吧，想讓她心甘情願的回去。」奇犽推理道。
忽然，奇犽面色一變。
「不對！」
小傑茫然地眨了眨眼。
「小傑，你剛剛說的剛好是我疑惑的地方！」奇犽跳了下來，神色忽然激動了起來。
「奇犽你在說什麼啊？」小傑不太懂他腦回路轉得太快，說話又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奇犽陷入沉思，絲毫顧不上他，一邊自顧自喃喃著：「偏偏是伊路迷，還特地把亞路嘉帶走……」
說著說著，他面色一白，忽然抓著小傑：「她家裡人肯定是用了某種辦法才能確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不然，以莉茲那樣特殊的體質，千庫沙朗不可能會輕易放她在外面獨自旅行的。
既然能夠精准地雇佣了伊路迷去綁架亞路嘉，那麼在背後一定有他們的手段來監控。
奇犽忽然笑了。
小傑卻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丁點的開心，相反，他身上的殺氣毫不掩飾地傾瀉而出。
奇犽很生氣，非常生氣。
他所認識的奇犽從來冷靜自持，幾乎很少像這樣憤怒過。
看來奇犽真的非常非常在乎莉茲呢。
……
千庫沙朗島。
「對不起，我先失陪了。」
莉茲放下餐具，轉身上樓回了房間。
餐廳裡的千庫沙朗家族的成員面面相覷，薩克坦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諾斯和尤裡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莉茲的座位——
那份精致的餐點並未用過幾口。
這幾日以來都是如此，總是活潑開朗的莉茲自從回來以後就變得尤為消沉，雖然在跟家族的人接觸時還是笑著的，但誰都看得出她的笑容十分勉強。
「要不要讓洛基跟她談談？」尤裡問。
薩克坦卻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微笑道：「說起來，莉茲應該算是成年了吧。」
諾斯點頭：「如果是按照她故鄉的算法的話，她去年就已經成年了。」
「那麼，是時候操辦她和洛基的『婚事』了呢。」
薩克坦夫人起身，朝兩個女兒會心一笑：「莉茲那邊就交給你們了，我得聯系管家們把『婚宴』辦得隆重些呢。」
臨走前，她撫摸著自己身上那條繁復的巴洛克宮廷風的華裙，別有深意道：「莉茲是我們的家人，這一次我們家一定會很熱鬧。」
諾斯和尤裡相視一笑：「那當然，媽媽。」
……
回到房間後，脫下繁瑣的裙子，莉茲身上只剩了一件吊帶的棉質打底裙，她躺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瞪著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思緒卻不知飄向了何處。
她在這生活了很多年了，她仍然記得自己從被嫌棄的小樹洞裡被帶到這個布置華麗的房間的那一天。
當時的她充滿了好奇，也喜歡上了這個溫暖舒適的房間，日復一日，她在這裡一點點長大，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生活過的痕跡。
但是這樣的房間卻讓她感到又堵又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不想要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安靜待著。
和奇犽他們一起生活旅行的日子裡，哪怕是睡在樹上也讓她感到很滿足。
這華麗的房間，不知為何讓她感覺像是一只精致的籠子。
而她是被囚禁的鳥兒。
她翻了個身，只覺得胸口悶得不行。
這會，月亮不知何時悄悄爬上了她的窗台，她定定地看向落地窗外，夜晚的涼風吹動純白的窗紗，月亮在薄紗般的雲彩後若隱若現，朦朦朧朧的。
她吸了吸鼻子。
好想亞路嘉，好想鯨魚島的大家，好想……
奇犽。
少年的一顰一笑仿佛映照在了月亮之上，她看得出了神。
不知道亞路嘉有沒有被家裡人為難？
不知道奇犽有沒有把她很好地帶回來呢？
也不知道小傑恢復得怎麼樣了？
可是她已經沒有資格做他們的朋友了，她沒有保護好亞路嘉。
而且她還害怕地逃跑了。
因為不敢面對那樣生氣的奇犽，讓她手足無措，無言以對。
涼風習習，少女肩上的細帶滑落，她半睜著眼，恍惚間似乎看到小陽台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驚得坐了起來。
定睛一看，那裡空空如也。
她又躺了下去，蜷縮在大床上，抱緊了自己。
閉上眼睛，腦海裡卻是少年的音容，她忍不住偷偷抹掉眼角的淚，低聲啜泣著。
真的好想見到大家。
好寂寞。
難過得心髒就要炸掉了。
……
#
第27章 莉茲x奇犽x思念成災
#1
半個月後。
莉茲的房門被敲響。
從睡夢中醒來的莉茲有些迷茫地看看四周，看清了房內的布置後才意識到方才那一切都只是在做夢，祖母綠的眸子暗了暗。
門外響起女僕的聲音：「莉茲小姐，您有客人來訪。」
聞言，莉茲徹底清醒，猛地回頭，隨後掀開被子衝去開了門，門後的莉茲面色有些急切，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白色棉質睡裙。
「你剛剛說什麼？」她一顆心砰砰直跳，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事。
訓練有素的女僕微笑著問候，隨後不緊不慢道：「今早有幾名自稱是莉茲小姐朋友的客人來訪，現在正在會客廳，夫人讓我過來知會您一聲。」
聽到朋友二字，莉茲也聽不見其他的了，顧不上沒穿鞋直接撒開腳丫跑了出去。
白嫩的腳掌踩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發出了一聲聲清脆的聲響，這會天已經涼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心中急切想要見到朋友的念頭不斷膨脹著，催促著她快點，再快點。
她住的地方在二樓，最近的會客廳則是在一樓，她跑下樓梯，也看不見周圍的女僕們投來的驚訝視線，一路跑著，很快，她來到了一扇厚重的大門前。
心髒快的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伸手按住躁動的胸口，抬手直接推開了大門——
吱呀一聲。
灑滿金光的室內通明，少年們坐在長桌旁，他們身前擺放著一盤盤精致的餐點，聽到聲響，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莉茲披著一頭又長又黑的頭發，身上僅穿著單薄的白色棉質長裙，雙手撐開仍維持著推門的姿勢。
不是夢！
她的朋友來了！
莉茲眼中一熱，正要說話，卻忽然看到了坐在長桌另一側的千庫沙朗家族的家人們。
薩克坦夫人溫和地笑了笑，率先開口打破了寂靜：「哎呀，看來幾位確實是遠道而來的朋友，瞧把我們莉茲急壞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了。」
聞言莉茲感覺腳底板被針扎了一般，她愣愣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光潔的腳背，面上一熱，有些慌亂：「啊，我，不是，我沒有……」
「就算再急切也要遵守好禮儀哦，莉茲，回去好好打扮下再來見見你的朋友們吧。」薩克坦夫人如是說道。
莉茲有些局促地點點頭，一邊道歉：「對不起夫人，我，我這就回去……」
離開前，她回頭快速掃了眼那邊始終安靜的朋友們，視線在最裡側的銀發少年身上輕輕掃過，沒敢去看他的臉便又關上門離去了。
她懊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薩克坦夫人那番話並不是責備，相反十分溫柔和包容，那麼說只是想讓她冷靜下來，不要在別人面前失了分寸，有違千庫沙朗家族的教養。
莉茲這次就沒有那麼急切了，反倒有些拖拖拉拉。
會客廳裡，奇犽作為親友團的代表，正和薩克坦夫人談話，小傑則是愉快地用著早餐，一旁的亞路嘉則是悄悄握上了哥哥的手。
奇犽八面玲瓏地和薩克坦夫人有來有回，感受到亞路嘉的焦慮，他也只是在底下輕輕回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才好，莉茲這趟旅程看來十分充實，人也變得成熟了不少。」薩克坦夫人笑著說著體面的話。
「幾位舟車勞頓，我們千庫沙朗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不如小住上幾日，也好湊一湊熱鬧。」
「湊什麼熱鬧？」奇犽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聞言薩克坦夫人撐開木扇，遮住了半張笑臉，只露出一雙美艷的碧綠色眸子：「馬上就是我的兒子和莉茲的婚禮了，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來做個見證吧。」
「婚禮？！」干飯中的小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莉茲沒說呀，怎麼這麼突然？」
薩克坦夫人輕笑：「畢竟莉茲也成年了，按照她故鄉的傳統，這個時候結婚剛剛好。」
說著，女人抬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面三人，將他們的表現都看在眼裡。
亞路嘉抓著奇犽的手，有些緊張：「如果莉茲結婚的話，那以後是不是不能跟我們一起玩了？」
奇犽只是有一瞬的停頓，很快便用不在意的笑容掩飾了過去，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那當然了，畢竟結婚了就得面臨「這種那種」麻煩的婚後一地雞毛的日子，當然沒時間跟我們一起旅行了。」
亞路嘉撅起了嘴：「那等一下我要問問莉茲可不可以不要結婚了。」
薩克坦夫人沒有覺得冒犯，依舊笑著，眼神卻落在了亞路嘉身上，奇犽假裝沒看見，一邊說起客套話敷衍：「抱歉，夫人，我妹妹她比較任性，說這些話也只是因為在乎莉茲罷了。」
「您放心，婚禮那天我們不會亂來的。」
他笑得誠懇。
隔了好一會，莉茲才磨磨蹭蹭地來了，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打扮了一通，踩著小高跟皮鞋，身穿淺藍白荷葉邊的禮服裙，頭上還系了個白絲帶，氣質打扮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顛覆了親友團每一個人的認知。
奇犽也有過短暫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復了慣有的漫不經心的表情，小傑和亞路嘉則是圍了上來，繞著莉茲一頓誇，誇得面皮薄的莉茲臉都紅了。
薩克坦夫人則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朝奇犽一笑：「莉茲這身衣服是我兒子設計的，很適合她吧？」
奇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們千庫沙朗原來推崇浮誇風，這點和我家裡人倒是不太像。」
說完轉向一旁的夫人，一臉無辜地打圓場：「啊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看慣了莉茲那家伙邋遢的樣子了，得讓我們適應適應一會。」
莉茲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完全沒注意到那頭暗流湧動，薩克坦夫人表現一直很大度，顯然也沒有把小輩那話裡帶刺的行為放在心上。
「莉茲，好好招待你的客人，我先去吩咐下人收拾幾間房出來，晚上一塊用餐吧。」薩克坦夫人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莉茲身旁，慈愛地摸摸她的臉。
莉茲紅著臉點了點頭，目送著夫人離去。
女佣們也審時度勢地離開了會客廳，留下了少年們獨自說話。
看到亞路嘉活生生地就在旁邊，莉茲把所謂的禮儀禮節全都丟到了一旁，抓著亞路嘉左看右看，仔細檢查沒事後才感動地抱住了她，眼眶都紅了。
「太好了，太好了，亞路嘉你沒事！」
亞路嘉回抱著莉茲，眨巴著大眼：「莉茲你抱得太緊了。」
莉茲這才松開了些，亞路嘉摸摸被蕾絲刮到的臉：「莉茲你穿這個裙子很好看，但是抱起來不舒服了。」
莉茲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替亞路嘉揉了揉臉，一邊道歉：「抱歉，我家裡人對著裝有要求，在家不能像去了外面那樣方便。」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規定？」
聽到少年的吐槽，莉茲抬起頭來，這才看向了不遠處的奇犽，少年雙手腳抱於胸前，從上至下地審視著她，他沒有像其他兩人那樣湊上來，而是一直戒備地站在一邊。
莉茲和他對上眼的一瞬便低下了頭，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顯然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
少年見她避開，當即不快地皺起了眉，再看她打扮得如此隆重，像個洋娃娃一樣精致漂亮，忍不住哼了聲別過頭去吐槽：「醜死了，醜八怪歐巴桑就算打扮也沒救了。」
莉茲一怔，張了張嘴想回懟，但看到他別過臉一副多看一眼都懶得的樣子，又閉上了嘴，心裡浮上幾分復雜的情緒。
她應該生氣的，但是看到他那樣，她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這尷尬的氣氛，饒是小傑都能感覺到，看了眼鬧別扭的奇犽，他有心要緩和氣氛，便揚起笑臉，天真無邪地說道：「莉茲，奇犽只是不好意思，他來的路上一直都很想你呢。」
聞言莉茲詫異地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了過去，銀發少年已經破防，紅了臉：「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掛念那個……」
對上莉茲濕漉漉的眸子，他一下子噎住，話到了嘴邊，卻有些不知道怎麼吐出來。
而後有些惱羞成怒地哼了一聲，又一次別過頭去：「反正我才沒有在意她，她變成什麼樣子了也跟我沒關系。」
小傑顯然是沒讀到還在嘴硬的好友投來的警告眼神，滿臉天然道：「不是哦，去莉茲你的故鄉的時候，奇犽帶我們參觀了你住的地方，一路上他都在提到你哦，結束了之後馬不停蹄地說要過來找你呢。」
「而且，晚上睡覺的時候他說夢話還一直念你的名唔唔唔……」
話沒說完，奇犽已經惶恐又惱怒地撲過來捂住了小傑的嘴。銀發少年漲紅著一張臉為自己辯解：「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做這種事！」
莉茲眨巴著眼，望著忽然情緒激動的奇犽，心髒也開始加速跳動起來，說實話從剛剛見到他開始，她心裡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從未有過的，她也不懂。
少年有些倉皇地抬起眸來，對上少女投來的茫然眼神，顯得有點局促，隨後又退了回去，又恢復成了原來那副高牆難侵的樣子。
之後莉茲帶著其他三人在宅子裡隨意轉了轉，之後便去到後方的小花園裡喝茶吃點心。
一路上，莉茲和小傑亞路嘉聊得很歡，奇犽始終保持沉默，莉茲有跟他示過好，少年卻一點也不領情。
途中，小傑說起了這一趟旅程發生的事情，包括去她家鄉的事情，他現在已經能夠使用念能力了，而且跟以前相比有了使不完的勁。
莉茲一聽有些詫異，小傑才交代說是奇犽帶著他去泡了她家鄉的那個湖，泡了好幾天，中途還著涼發了燒，身體好了以後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念回來了。
這倒是令人喜聞樂見，莉茲當下便用凝看了小傑身上的念，發現他的念十分純粹，雖然不知道他之前的念的狀態如何，但他此刻的念十分深厚，帶著一股熟悉和舒適的感覺。
「莉茲你的老家真的很厲害，裡面的一切都很有意思哦。」小傑感嘆，「奇犽帶我去泡泡就全都好了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真的多虧你和奇犽啦，幫大忙了！」
莉茲由衷祝賀：「我什麼也沒做，是你運氣好，還有……」
她看向奇犽，少年卻一直看著別處，只留下一個側臉給她。她堪堪收了口，低下頭笑了笑，又看向小傑。
「那之後小傑你也能繼續旅行了。」
小傑點點頭：「那莉茲要和我們一起嗎？」
聞言莉茲一怔，下意識又看向奇犽，少年依舊不為所動，她眸子顫了顫，抿了抿唇，最終搖了搖頭。
雖然人在笑著，但還是能看出她興致不大高。
亞路嘉甩開哥哥的手，走上前抱住莉茲的手臂，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莉茲，莉茲你非得結婚嗎？不能繼續跟我們一起玩嗎？」
聞言莉茲一怔：「什麼結婚？」
此話一出其他三人面面相覷，奇犽也終於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看向莉茲，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小傑把薩克坦夫人的話復述了一遍，莉茲這才知道自己婚事將近了的事，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再就是不解。
同時，還有一種讓她無法理解的……抗拒。
從小到大，身邊所有人都告訴她，她長大了就會嫁給洛基大人，她也習以為常地接受了自己的將來，但是當這一切被腿上進程時，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特別想接受了。
至少，現階段她更想要跟自己的朋友們在一塊。
如果跟洛基大人結婚的話，那就意味著再也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
她沉默了。
奇犽看著她面上露出的掙扎。
亞路嘉抱著她撒起了嬌：「莉茲，亞路嘉不想你結婚，可以不結婚嗎？亞路嘉想要莉茲和大家一直在一起，一直！」
莉茲身子輕顫，咬住了下唇，任由亞路嘉晃著自己的手臂撒著嬌，她沒有辦法答應。
因為嫁給洛基大人是她的未來，也是她的夢想。
最後，她抬起眼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奇犽，又合上了眼，輕輕摸了摸亞路嘉的臉，深吸了口氣，微笑道：「亞路嘉，這次我沒有辦法答應你了。」
亞路嘉立刻露出不舍和委屈的樣子：「為什麼？莉茲不喜歡亞路嘉了嗎？」
「不是的！」
莉茲連忙否認，而後低下頭去，輕聲道：「我必須得和洛基大人結婚才行。」
……
夜晚。
晚餐十分豐盛，但除了千庫沙朗家族的人以外，其他人都看著情緒有些低迷，莉茲臉上的笑容也十分勉強。
至於奇犽，壓根就沒出席。
小傑有些好奇莉茲將來的結婚對像，但在飯桌上卻沒有看到對方，對此薩克坦夫人解釋，最近兒子身子不適，不宜見客。
莉茲沒吃多少，便被薩克坦夫人打發去給洛基送飯去了。
從洛基房間出來，莉茲臉上強撐著的笑容還是垮掉了。
她打起精神來，帶著小傑還有亞路嘉飯後去庭院散了會步，幾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莉茲覺得自己像個背叛者，根本不配得到亞路嘉的喜歡。
垂頭喪氣的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情實在低落的她燈也沒開，邊走邊把身上繁瑣的裙子脫了下來，踢到一邊，一步步向自己的床邊走去。
今天明明什麼也沒做，還看到了久違的朋友們，她卻覺得渾身累得不行，抬起手臂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她走到床邊，正要躺下，卻聽到落地窗那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她下意識偏過頭去，便看到了夜色中，那靠在陽台邊，站在月光下像是會發光的銀發少年。
她錯愕地睜大了眼。
同時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眼，還以為和上次一樣是錯覺，然而就在她睜開眼的功夫，那抹身影卻一閃而過，直直撲了過來。
隨後毫無防備的她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身上被一股蠻橫的力道壓制著，整個人倒向了柔軟的大床上，彈簧隨著她的動作上下搖晃著，發出一聲聲吱呀聲。
她睜大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白淨俊秀的臉。
那張在她夢裡出現了無數次的臉，此刻就近在咫尺，少年一手將她的兩只手舉高並死死禁錮住，俯身以自己的身軀壓制著她的。
劇烈的吱呀聲持續了一會才停歇。
烏雲散去月光傾瀉而下，打在少女白皙的肌膚上，看著像是可口誘人的牛奶果凍，吹彈可破。
白色睫毛撲閃著，少年垂著眸，掃過她此刻衣衫不整的樣子，嘴角又揚起了那抹熟悉的頑劣弧度——
「吶。」
「如果我在這裡做點什麼的話，是不是就能順理成章地破壞你的婚禮了？」
……
#
第28章 莉茲x奇犽x戳她腰窩
#1
銀發少年一手撐在少女腦袋一側，俯身緩慢靠近，底下的少女愣怔了一會，隨後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奇犽，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少女祖母綠的眸子一片濕潤氤氳，嗓音還有些顫抖。
少年不解地停下動作，在鼻子即將觸上對方之前收住了動作，兩人氣息交融，室內安靜得出奇。
莉茲眼眶紅了，眨了眨眼，還是沒有憋住，心裡一陣酸澀，看著面前少年精致的臉龐，她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喂，你怎麼哭了？」
少年聲音中明顯有了慌亂，再看底下眼淚一顆顆往外冒的少女噘著嘴，滿臉的委屈，一下子松了手，剛剛的得意和霸道頓時蕩然無存。
手一松，莉茲便伸手勾住了對方的脖子，低低地嗚咽啜泣著，哭聲中摻滿了濃濃的憋屈和難過。
少年一個沒穩住，直接被她撲了個滿懷，人也跟著壓了下來，好在支撐的那只手握住並穩住身形，才不至於把底下的人壓得難受。
只是這會，兩人的身軀緊緊挨在一塊，她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打底裙傳達至他全身，他明顯有些不知所措了，一開始的惡作劇全都亂了，只能胡亂又笨拙地安慰起底下的人。
「喂，別哭了，醜八怪本來就夠醜了，還哭得鼻涕眼淚到處都是，難看死了喂。」感受著她灑在他脖頸一側的鼻息，少年心髒砰砰跳。
他推了推，發現根本推不動那牛一樣力氣的人，最終只能任由她胡鬧，還是等她哭夠了再說。
好一會，莉茲抽噎著，打起了嗝，總算是哭完了，奇犽只覺得自己半邊身體都麻了，尤其是脖子，都被她弄得濕濕熱熱的，但是這情形他什麼也做不了。
說實話，這種奇怪的體驗他覺得並不糟糕。
莉茲的情緒終於是穩定了些，奇犽稍微退開了些，他立起身子，兩腿分開屈在她腰側，呈跪姿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在底下抽抽嗒嗒的少女。
這家伙外強中干，平時大大咧咧得像個男的，這會哭起來柔柔弱弱的，倒是挺像那麼回事。
然後奇犽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臉。
不過是哭鼻子罷了，這有啥的？干嘛要那麼在意？
莉茲在底下打了一聲嗝，一雙眼濕漉漉的，才哭過，看著水汪汪，十分楚楚可憐，奇犽整理好情緒，才低頭看了一眼，心裡又翻起了巨浪。
然後他有些惱羞成怒地去扯了她的臉：「別這樣看我，你正常一點！」
莉茲一頭霧水，但看奇犽恢復成之前那副囂張霸道的樣子，抽著抽著忍不住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奇犽你真的不生氣了……」
「哈？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奇犽加大了力氣，底下的少女還是對他毫無戒備地笑著，一點也不生氣：「你今天一天都不理我，我好難過，看到你又和以前一樣跟我說話，我真的好開心啊。」
「……」
那一瞬，奇犽心中不止有波瀾萬丈，還有槍彈雨林。
許久許久，他面色沉靜地低頭看去，對上一雙清澈的眸子，他嗓音有些低啞，冰藍色的眸子裡有著無法察覺的觸動：「喂，你是傻子嗎？」
莉茲眨了眨眼，十分誠懇地搖頭：「不是。」
她單純的反應讓人好笑，但奇犽一點也笑不出來。注視著底下毫無防備的少女，盯著那滑落的吊帶以及露出的白皙肌膚，他眯了眯眼，再次俯身。
莉茲不解地伸過手去阻擋卻被他一把攫住了手腕，她迷茫地看著他，少年一手撩起她披散在床上的綢緞般的黑發。
他湊近了嗅了嗅，頑劣的，當著她的面，稍稍揚起下巴，柔軟的唇瓣輕掃過那縷黑發。
莉茲眨了下眼，終於有些意識到不太對勁，她還未開口，少年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而後放下那縷頭發，輕笑一聲。
「大半夜的，你不會以為我這樣悄無聲息地來找你是為了敘舊吧？」
莉茲掙扎了幾下，然後用雙手去扒拉他的手，少年本就沒有用力，手被她一下子拉了下來，被她抓著，他低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她渾然不覺：「你的絕真的好厲害，我真的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誒！」
「……」
莉茲的直覺很准，但平時更多時候都是十分頓感的。
奇犽這會一雙眸子暗了暗，少女卻毫無所覺地握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知道你大概不會再放心讓我和亞路嘉一起玩了，我除了道歉什麼也做不了，真的很對不起，你不理我也是應該的……」
「但是你們……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所以就算你接下來要繼續討厭我也沒關系的，我也已經決定了接下來不會再纏著你們了。」
她說著，垂下了眸子，少年一聲不吭地聽著她越說越難過，明明說著沒關系，但臉上盡是悲傷和不舍。
少年忽然冷笑一聲：「所以你要和那個病秧子結婚？」
「病秧子？」她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剛想要反駁，卻對上少年明亮的眸子，不知為何，她心虛了。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痛苦地別過腦袋去，不敢看他：「洛基大人很好，我從小就想嫁給他。」
「這一路上你沒再犯過病了，差點就要忘記你是個戀愛腦了。」他毫不留情地嘲諷。
她閉上了眼，心髒像是被什麼捏住了。
「如果說，我要破壞你們的婚禮，你會恨我嗎？」奇犽忽然問。
莉茲一怔，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而後緩緩轉過頭來，腦子裡這會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面前的少年卻得意地笑著，意氣風發。
就在他俯身湊到她耳邊，張口要說話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莉茲心下一驚，嚇得直接伸手把壓著自己的人給推飛了出去，力道沒收住，奇犽一個猝不及防摔了出去，咚得一聲砸向了地面，他直接破了防，剛要罵人，莉茲已經衝過來捂住了他的嘴。
「莉茲？你在裡面嗎？我是尤裡，我可以進來嗎？」
外頭傳來一聲詢問，莉茲驚出一身冷汗，剛剛宕機的大腦這會快速運轉了起來，她看看奇犽，又看看窗戶，還是沒有忍心動手丟出去，隨後一用力把人從地上拎了起來，然後衝到了門後。
她一手捂著奇犽的嘴，把他壓在門後，一邊小心翼翼地開了道門縫，滿臉大汗。
尤裡看她臉色不對，關心問：「你怎麼了？」
「啊，有，有點不太方便，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莉茲一手扒著門，一邊瘋狂搖頭，就這麼只露出半個腦袋和尤裡說話。
尤裡沒想太多，亮了亮手裡的盤子，解釋道：「媽媽說你今晚沒怎麼吃東西，怕你餓著，叫我來給你送點點心，你把門開開，讓我進去吧。」
「不行！」
莉茲忽然叫出聲。
尤裡被她嚇到，後退了幾步，看莉茲臉色蒼白，十分擔心：「所以你怎麼了？」
莉茲啞口無言，總不能讓尤裡發現她房裡還有個別人，她無法分心，但那頭奇犽溫熱的氣息一直熨烤著她的手掌心，連帶著她都覺得悶熱了。
她一邊傻笑著，從來沒試過大腦高速運轉過的感覺，竟然是這般疲倦，身心都是，她想了一會，才編出了蹩腳的理由：「對，對不起，尤裡大人，其實因為我馬上要嫁給洛基大人了太緊張，所以才胃口不好。」
尤裡看著她臉色也確實不大好，不由嘆了口氣，囑咐她婚期在即，得注意身體才行。
莉茲連連乖巧地點頭保證。
聽著兩人的對話，奇犽只覺得刺耳，尤其是她提及婚事，他心生報復地伸手戳了一下莉茲的腰。
隔著薄薄的衣料，手感意外的絲滑柔軟，戳完他自己都意外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又戳了幾下。
莉茲反應很大，噫得一下整個人立直了，那頭奇犽得逞一笑，她的手心更熱了，嚇得她把手都收了回來。
一時之間不知道那層濕熱是他的，還是她出了汗。
尤裡不解：「你怎麼了？」
莉茲慌張地搖頭，扒著門的手泛著青白，她咬著牙硬著頭皮解釋：「對，對不起尤裡大人，我，我肚子不舒服，我，我吃不了東西，感謝您的好意，我，不太方便！」
說完，她火速道歉又火速關上了門。
太糟糕了！
她心髒砰砰直跳，緩了一會才扭過頭去要算賬，可旁邊早已空空如也，哪還有人的影子？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房間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一旁的窗子倒是完全打開了，簾子被風吹得一直搖曳著。
她才出了一身汗。一接觸到冷風，一下子吹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才後知後覺，那個惡劣的家伙居然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太過分了啊！！
她摩挲著還隱約有些酸痛的腰窩，又委屈又難過。
同時更加迷茫了。
他到底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啊？
想了好一會，她又打了個噴嚏，最後懶得思考了，走過去把窗戶關緊實了，還上了鎖。
做完這些她才把自己扔上了床。
她撫了撫胸口。
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情，不知為何，心髒開始加速跳動，尤其是少年的幾次近身。
她翻了個身，抱著自己，捂著小鹿亂撞的胸口，有些不懂自己這會怎麼了。
好難受。
好奇怪。
為什麼會這樣？
……
#
第29章 莉茲x奇犽x初次接吻
#1
那晚之後，莉茲連著好幾日沒見著奇犽的人。
小傑和亞路嘉瞧著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問起來都說不知道人去哪了。
奇犽一來就鬧別扭的事情基本上整個家族的人都知道了，所以也都見怪不怪了。
這幾日，白天莉茲都會帶著剩下的兩人在島上轉轉。
千庫沙朗家族財力雄厚，島上處處細節都能體現，小傑一行的接待規格幾乎是按照最高的標准來的，孩子們基本沒見識過這樣的禮遇。
不過新鮮了幾日很快就膩了，尤其小傑還是個在野外隨性灑脫慣了的主。
此刻莉茲帶著小傑和亞路嘉，剛從花房裡出來，正要去往下一個地點，途中小傑卻停下了腳步。
「莉茲，可以去那邊的林子裡玩嗎？」
小傑的忽然出聲，將莉茲拉回現實。
她回過神來，看向小傑指的方向，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那邊不行哦。」
「為什麼？」小傑眨巴著大眼睛。
這些天，莉茲雖然會帶他們參觀島上不同地方，但都有意地避開了後方那片黑色的森林，在這樣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那片陰暗的森林總是格外突兀。
「那裡是家族的禁地，就是家族裡的人也不能進去的。」莉茲道。
「莉茲也沒進去過嗎？」
「那當然了，我第一天來這的時候，大家就一直說不能靠近那裡呢。」
小傑眨眨眼，又看了看那片茂密的林子，莉茲見他露出感興趣的表情趕緊上去阻止：「不可以偷偷去哦！」
小傑吐吐舌頭。
亞路嘉歪著腦袋：「難道莉茲不好奇嗎？」
莉茲想了想，點頭道：「以前好奇過，但女佣姐姐告訴我，說是接近那個地方的話會變得不幸。」
她才不要變得不幸。
小傑忽然道：「說起來，我們還沒見過莉茲你的未婚夫呢，聽說他生病了？」
莉茲點點頭：「洛基大人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平常也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很少外出。」
「那他不會無聊嗎？」亞路嘉已經知道一個人關禁閉有多寂寞了。
莉茲摸摸她的腦袋，笑道：「以前我也問過一樣的問題呢。」
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她的眼睛笑得彎彎：「洛基大人說過，只有待在房間裡會讓他感到安心。」
從前，洛基只要出門就容易生病，包括這次，就是因為外出吹了風馬上就又感冒了。
「他也說過很喜歡自己一個人安靜待著。」
和奇犽他們一塊旅行的日子，讓她學習了不少東西，是她在這邊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她學會了同理心，和換位思考。
有的人喜歡外面的世界，但有的人腦子裡已經裝了一個繽紛燦爛的世界，不需要外出也能滿足。
她喜歡看洛基大人的畫作，也喜歡外面的世界，兩者迥然不同，卻都讓她感覺很有意思。
——「莉茲成長了好多，身心皆是，也有了自己的判斷和主見了。」
當時的她滔滔不絕地敘說著自己跟奇犽兄妹旅途中發生的事情，洛基只是溫柔地看著她，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直到現在，莉茲還有些不解，她怎麼就變得成熟有主見了？明明她一直都是這樣啊。
白日的行程結束，吃過晚飯後，莉茲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房間。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燈，便感覺身後傳來尖銳的涼意，她下意識進入了防御狀態，然而面前銀光一閃，她錯愕間便被人從身後禁錮了雙手。
她被反手按在了牆面上，後背靠上另外一個人的溫度。
「笨蛋，因為在家裡戒心都完全丟掉了嗎？」
少年的嗓音裡有著毫不掩飾的嘲諷：「這個地方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好嗎？」
莉茲嘆了口氣，掙脫無果，對方是下了狠勁的，她只好放棄：「奇犽，你怎麼又偷偷摸摸來我房間了，你白天都去哪裡了呀？」
奇犽知曉她是因為發現了自己才不設防，此刻的語氣和神情也十分親切，他才不會承認自己的心情因此有變好一點。
他松了手，往後退開幾步，插著兜睨著她：「我才沒有心情跟你們玩過家家，沒意思。」
莉茲活動起手腕，剛剛奇犽勁兒不小，有一瞬間她都要覺得自己認錯人了，在看那頭，銀發少年在黑暗中一雙藍瞳如貓眼般，又大又圓，瞧著十分神秘。
奇犽索性在她床上躺了下來，大床十分柔軟，因他的動作吱呀吱呀地響著，讓莉茲忍不住想起那晚他將自己壓在床上的情形，不覺面上有些發熱，心跳也有些快，然而她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吶，奇犽，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呢？」她走上前去，情不自禁地問出來。
少年撐著腦袋仰面躺著，一派閑適的模樣：「沒什麼，就只是旅行途中過來看看而已，你別想太多。」
莉茲站在床旁，雙手撐在床上，俯身滿臉認真：「我不相信，小傑他們都說了，這一路上你明明就有在想我，過來這裡也是為了見我吧？」
「什……」
少年被戳破心事，臉上有過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看著面前倔強的少女，他玩世不恭地笑了：「怎麼，如果我承認了的話……」
他將手伸過去，面帶輕浮的笑，輕撫上少女的臉頰，藍眸深處暗流湧動：「那你要不要丟下那個病秧子，跟我在一起？」
「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對你好一點，就一點點。」
少年說完，以為會迎來少女懊惱的指責，然而被他撫摸著臉龐的少女雙頰染上嫣紅，一雙眼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本只是不經意一看，卻硬生生被流露出這樣神情的莉茲給硬控了。
這家伙……
當真了？
不，她的表情分明是……
莉茲驀地抓住了他的手，紅著臉皺著眉認真問：「吶，奇犽，你不會是又拿我開玩笑吧？」
「哈？」
奇犽視線下移，能感受到她那只手有些燙人，他的體溫一直偏低，但莉茲不一樣，她總是溫暖的，熱情的，體溫也是如此。
此刻他卻覺得她的溫度有些高了，燙人。
「所以奇犽是在開玩笑嗎？」她又問。
他被她盯著，沒由來煩躁，想要甩開她的手卻被握得更緊，他的手就這麼一直貼在一側的臉上，他的手心隱約出了些許薄汗。
「喂，歐巴桑你……」
莉茲握緊了他的手，仍是十分堅持：「我想要親耳聽到你親口承認……奇犽你，真的是為了我而來的嗎？」
積攢許久的疑問和不確定讓她這段時間總是心不在焉，胡思亂想，滿腦子都是奇犽，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所以她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她迫不及待想聽他親口回答。
奇犽抿起了嘴，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少年一聲不吭，安安靜靜的，方才那份乖張也都沒了，莉茲則是在靜候他的回復。
過了好一會，少年張了張唇。
「吶，莉茲。」
少年聲音有些沙啞，莉茲本能上覺得底下的奇犽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她也確信奇犽不會傷害她。
「如果我讓你最後再選一次，你是選那個病秧子，還是我？」
莉茲一愣，想去撥開他額前的頭發，卻被他用另一只手捉住，隨後他抬腳輕輕一勾，自己再一使勁，又一次將她壓在床上，這一次他俯下身，銀色的碎發在月光中閃爍著細碎的光。
她怔怔地抬起頭來，看清了面前少年的模樣——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表情，少年咬著下唇，大半張臉都沐浴在黑暗中，可那雙眸子卻是那樣明亮，天生獵人的直覺讓她有種自己被盯上的恐慌感。
所以她現在心跳得這麼快是因為不安嗎？
但是為什麼？
她感覺此刻的奇犽比她更加不安呢？
「很難選嗎？」
他輕聲道。
莉茲覺得他好像生氣了，但是又好像不是，他的耳根子紅紅的，她便問：「奇犽你也覺得很熱嗎？」
「……」
她一臉天真無邪地問出這樣的話來，叫他怎麼回答？忽然，他有些釋懷了，糾纏了他這麼久的疑問，或許永遠都無法從她這裡得到回答，他自嘲一笑：
「我真是個笨蛋。」
少年凝視著她沉靜的臉半晌，忽然松了手。
莉茲看著他坐直身子，一手扶額，似乎是懊惱，他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落寞，她試圖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的手，可他卻先一步將自己的手抽開。
莉茲錯愕地看了看撲了空的手，心裡那股空蕩蕩的感覺越發劇烈，她皺起眉：「奇犽我……」
「抱歉歐巴桑。」
奇犽從床上起身，莉茲顧不上其他，連忙去拉他，而奇犽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出，一個踉蹌被她扯回了床上，兩眼睜大，十分愕然。
莉茲則是反過來將手撐在他腦袋兩側，反向俯視底下的奇犽，有些不滿：「奇犽，你總是這樣，擅自來，又擅自走，從來不把話說清楚，你這樣我又怎麼會清楚你到底想干什麼呢？」
她抱怨著：「有什麼話，你倒是說清楚啊？什麼叫讓我在你和洛基大人之間選一個？為什麼要做這麼毫無意義的假設？」
奇犽被她輸出一臉，又聽到那個毫無意義，不由沉下臉，也有些生氣：「啊，對，我說什麼都是毫無意義的，我不管做什麼你都不會在意，反正你心裡只有你那個什麼破洛基大人！」
「呵，還說什麼我從小就想嫁給洛基大人，傻不傻啊，你知不知道……」
他噎住，看到莉茲吃驚的表情，他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莉茲則是恍然大悟：「原來奇犽你腦子裡想了這麼多東西啊。」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腦子空空嗎？」奇犽撇了撇嘴。
莉茲眨了眨眼，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臉掰向自己，然後十分鄭重地說：「奇犽，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麼想，但我想說的是，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做任何事都是毫無意義的！」
「哈？你干嘛突然說……」
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感覺到她力氣加大了些，他的臉被記得有些變形，他眨了眨眼卻看著她依舊十分嚴肅的臉：「也許我無意中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事情讓你產生這樣的誤會，但我想告訴你，奇犽你在我心裡一直很重要！」
「真的，奇犽，你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我很珍視你！」
她強烈地想要表達自己的內心，想要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想法，但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比較合適，只能一股腦把自己的心意都告訴他，她很少像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對方認同自己。
一番話說得真誠懇切，奇犽張了張嘴，卻感覺嗓子堵住了，面前的少女此刻滿眼都是他，她在緊張他，在因為他而苦惱。
「……笨蛋。」
良久，他只是抿了抿唇，悶悶地說了這麼一句。
今晚本來只是想在動手之前逗一逗她而已，沒想到她的反應已經超出他的設想太多了。
或許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像這樣和她拌嘴吵架了。
「吶，歐巴桑，是你先惹我的。」
奇犽拙劣地起了壞心思。
少年的雙眼死死盯著那雙微微張開的唇瓣，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伸手將頂上的人拉了下來。
剎那間，空氣凝滯。
唇瓣相貼，略帶些許暴力，少女張著嘴，門牙卻磕上了柔軟的嫩肉，唇齒間霎時間彌漫起了腥鏽味，她大腦一片空白，只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
他離開的時候，先是抹了把唇上的鮮血，再湊到她耳邊，吐出熱氣：「這是懲罰，跟我說話的姿態不要太高，你太狂妄了。」
「笨蛋莉茲。」
……
#
第30章 莉茲x奇犽x婚紗
#1
「莉茲？」
「你怎麼了？」
莉茲感覺眼前有東西晃了晃，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小傑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一旁的亞路嘉打了個哈欠，看著也精神不濟。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去做什麼了嗎？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小傑眨巴著大眼睛問道。
關鍵詞一亮，莉茲的大腦自動觸發了昨晚劇情回放，好死不死地畫面停留在了奇犽那張放大了的臉上……
就是現在都感覺嘴巴麻麻的。
蹭得一下，莉茲的臉立刻暴紅，臉上燒得直冒白煙，小傑伸手過去卻被燙得縮回了手：「好燙！莉茲你怎麼了？」
亞路嘉打了個哈欠，身形搖搖欲墜：「啊咧，怎麼有好幾個莉茲，一個，兩個，三個，不行了好困，哈啊——」
莉茲也注意到了亞路嘉的不對勁，趕忙去接住她，亞路嘉腳步虛浮，靠著莉茲，半睜著眼睛，一雙大眼睛下面都是烏青的：「莉茲，好累啊。」
「沒睡好嗎？」莉茲摸摸她的腦袋，扶著她到一旁小花園的長椅上坐下。
亞路嘉又打了個哈欠，靠著莉茲蹭了蹭，鼻音有點重：「昨天晚上明明很早就睡覺了，但還是很累，感覺沒睡夠。」
她半睜著眼睛撒嬌道：「莉茲，要抱抱。」
莉茲立馬抱著她放在自己腿上，一邊哄著一邊摸著她的腦袋：「反正還有時間，亞路嘉盡管睡吧，希望你做個好夢哦。」
「夢……？」
亞路嘉半睡半醒的，聽到這個詞，忽然扯住了莉茲的衣服：「亞路嘉昨晚好像做夢了。」
聞言莉茲看向小傑，小傑看起來倒是精神飽滿。
亞路嘉似乎有些執著於那個夢，雖然說不清楚，但還是斷斷續續地說起了自己昨晚上做的夢：「好長好長的走廊，感覺走不到盡頭……」
「每一扇門，都，都長的一樣。」
「亞路嘉什麼也不知道，但腦袋裡有個聲音，說是……」
「去最裡面的房間。」
看她累得不行，莉茲連忙拍拍她的脊背安撫著：「睡覺吧亞路嘉，你太累了。」
或許是這一路的旅程讓她累壞了，居然做起了稀奇古怪的噩夢來，看樣子耗費了她不少精力呢。莉茲默默想著。
那頭亞路嘉閉著眼，說著含糊不清的囈語：「金發、大哥哥……」
莉茲和小傑都沒有把她的夢話放在心上，亞路嘉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大概是莉茲帶她回來的，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這時一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奇犽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牛奶。
亞路嘉恍惚地接過，溫吞地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亞路嘉，我們該走了。」
聞言亞路嘉一怔，剛要說話腦袋卻被大掌壓了下去，奇犽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語氣溫和：「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亞路嘉不語，垂下頭看著杯中的牛奶，鼓起了臉。
「起碼那個歐巴桑已經做出了選擇，就算接下來的旅程只有我們三個人，也不會怎麼樣。」奇犽在床邊坐下。
亞路嘉並非不懂事，相反她在這段時日裡也在觀察著這裡的一切，她悶聲道：「我覺得莉茲不高興。」
她並未感受到一側的人身形僵硬了一瞬。
她碰著牛奶說出了自己最近的觀察：「莉茲和家裡人在一起的時候都不愛笑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千庫沙朗家族有著冗雜的禮儀規範，就算是當家夫人也無時不刻都在展現最優雅體面的一面，莉茲就好像是被鎖鏈鎖住翅膀的鳥兒，只能安安靜靜地待著，高興時不能大笑，難過時不能流淚，吃飯不能吃飽，也不能說話……
哪怕穿著再得體昂貴的禮服，臉上的笑容有多得體，她看上去還是那樣的悶悶不樂。
「不能帶莉茲一起走嗎，哥哥。」亞路嘉抓著奇犽的手問。
奇犽只是輕笑一聲，摸了摸亞路嘉的腦袋：「亞路嘉長大了呢。」
亞路嘉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從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如今的她變得善解人意、洞察力十足，還得多虧了這段時日和莉茲的朝夕相處，是莉茲的體貼善意溫暖感染了她。
亞路嘉並沒有因為哥哥的誇獎而高興，小臉上的憂愁仍是無法驅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亞路嘉想和莉茲還有哥哥小傑一直在一起。」
奇犽狡黠一笑：「那亞路嘉得自己去好好爭取一下了。」
亞路嘉迷茫地眨了眨大眼。
奇犽俯下身，湊近道：「那個歐巴桑還沒結婚，一切就還來得及。」
雖然結婚了他也不緊張就是了。
……
莉茲的婚禮提上了日程，籌備期間府中上上下下都忙得團團轉，就是莉茲白日裡跟小伙伴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不僅要學習各種繁文縟節，結婚流程、新娘禮儀，以及婚後的各種條條框框都需要學習和鞏固，莉茲忙得就像個被不斷抽打的陀螺，日子越近，她忙得就要喘不過氣來。
這天，她在試穿改好的第二版婚紗。
尤裡對婚紗的設計十分苛刻，光是挑選樣式都花了一周，挑選出來的設計都讓裁縫趕工縫制出來，再讓莉茲一件件地試穿，試到後面，莉茲的眼裡幾乎沒了光。
但好在婚紗最終是確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針對莉茲的身形進行最後的調整和修改，在這個過程中尤裡仍是十分嚴厲，拖了好些時日婚紗這一程序才徹底結束。
才試完婚紗的莉茲已經累得癱倒在試衣間的沙發上，侍女們跟著尤裡一塊離開房間繼續忙活去了，莉茲這才有時間喘口氣。
和千庫沙朗家族一直以來的巴洛克風格不一樣的是，這次的婚紗走的是簡約風，還是大膽的抹胸式設計，尤裡對自己的設計是相當滿意的。
莉茲躺在柔軟的沙發上，也不知道是這裙子勒得人快要無法呼吸，還是單純累的。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感覺有人扯了她身上的布料。
她睜開眼，入目的率先是一頭醒目的銀發，她驚得睜大了眼，剛要張嘴，那頭已經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少年欺身向前，一手撐在她身側的沙發上，湊得很近，在她腦袋旁輕聲道：「不愧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原來歐巴桑穿婚紗是這個樣子啊。」
莉茲只覺得他說話的熱氣灑在自己脖子上，癢癢的，麻麻的，禁不住讓她又想起了那個晚上的……吻。
那或許稱不上是吻，但毋庸置疑的，她從未和任何人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
此刻奇犽嘴唇上還有著那日留下的淡淡印子，那天他的力道很大，她的門牙硬生生磕上了他柔軟的唇，即便他離開了一會，她都感覺自己一嘴的血腥味。
他的視線毫不避諱地落在了她頭上的頭紗，順著染了嬌俏紅暈的臉上往下，最終停留在胸前的龍旗，他停下，而後指著那挺拔的一處笑了：「我說，歐巴桑你到底塞了多少東西？」
莉茲這才幡然醒悟，想起來要反抗，然而她伸出手去，那頭奇犽已經先一步往後退去，她的拳風凜冽，掃過他額前的劉海，奇犽吹了聲口哨，插著兜道幸災樂禍道：「好險好險，你居然來真的。」
莉茲捂著胸口喘著氣，瞪著奇犽道：「你這個人怎麼老喜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真的很討厭！」
「討厭麼？」少年品著話，一步步走了過來，看著莉茲緩緩坐起，將她穿著婚紗的樣子收入眼底。
他眯了眯眼：「事到如今你還是想要嫁給那個病秧子嗎？哪怕他在這個過程中一次臉也沒露過。」
莉茲別過頭去不看他，也不想回答問題。
那天晚上的事情很突然，她也想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她暫時不想要搭理這個來去自如任性妄為的人。
奇犽看她扭過頭去，沉默地抿了抿唇，雙手交抱於前胸，挑眉看著她：「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你確定嗎？」
莉茲的婚禮就在明天。
「……」
莉茲仍是沉默。
奇犽那頭手垂在兩側，也清楚了她的回答，再抬起頭時，眼裡一片坦然釋懷：「反正也沒什麼好見證的，既然你已經有答案了，那我們也沒什麼理由留在這了。」
聞言莉茲心中一緊，當下從沙發裡起身，朝奇犽走去：「你們要走？」
奇犽看著向自己款款走來的少女，面上沒有波瀾，但垂在腿側的手握緊了，而少女滿門心思在別的事上，並沒有發現。
「為什麼不多待一會？」莉茲站在他面前，緊張地要去抓他，卻被他躲了去。
莉茲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看著好不容易才混熟的人又對自己流露出了初見時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只覺得窒息。
「奇犽……」她的聲音顫抖著，有些哀求的意思。
少年微微低頭，過場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雙眼，但銀發下的雙眼卻透過縫隙緊緊鎖定著少女那嬌俏明媚的臉。
好一會，他稍稍側身，口吻輕松：「好可惜，我以為真的塞了東西。」
莉茲疑惑，卻感覺胸口一涼，裙子不知何時被解開，就這麼滑了下去，她驚得趕緊扯住裙子。
那頭始作俑者已經跳上了窗台，手裡捏著一根白色的絲帶，少年背對著圓月，嘴角是張揚恣睢的笑。
夜風中的少年意氣風發，卻顯得有些落寞。
「歐巴桑，看不出來，你的身材居然還蠻有料的。」
不等莉茲衝上去，奇犽整個人往後一仰，倒入了夜色之中。
莉茲跑到窗台邊，往底下看去，並沒看到人，倒是那根白色的絲帶被隨手纏在了欄杆上，隨風飛舞著，就好像方才少年銀白的發絲。
總是坦蕩、直來直往的少女，為少年的挑撥而心亂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為悸動所困擾。
……
奇犽溜達了一圈，在回房間的路上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小傑，對上好友那澄澈的金色瞳眸，奇犽沒有掙扎，笑了一聲，直接舉雙手投降。
「我什麼都招。」
小傑叉起了腰：「奇犽你去森林玩為什麼不帶我？」
奇犽咧嘴一笑：「這不是你能力還沒恢復我怕出狀況嘛。」
看到好友鼓起了臉，奇犽這才意識到，莉茲小傑和亞路嘉三個人生氣時的表現簡直一模一樣，尤其是自己沒處理好馬腳被他們抓到時，三個人的態度簡直如出一轍。
「那你今晚也要去嗎？」小傑問。
奇犽隨意地瞥了眼外頭的圓月，而後歪著腦袋笑道：「不去，今晚有別的事要忙。」
聞言小傑立馬來勁兒了：「要做什麼？我也要去！」
奇犽插著兜走上前，一手搭在小傑的肩膀上，拍了拍：「真不愧是小傑，我這剛好有個活非你不可。」
「啊？」小傑眨巴著豆豆眼。
奇犽湊近賊兮兮一笑：「跟我一起破壞婚禮吧。」
……
#
第31章 奇犽x莉茲x心髒
#1
到了莉茲婚禮這天，宴會廳這邊如火如荼。
雖然千庫沙朗家族的婚禮並沒有邀請外客，但家族內部的親戚也是有不少的。
內部的人大多都居住在島上各處的別墅，主宅為薩克坦夫人這一主支居住，也像征著家族之長。
一大早，奇犽便在婚禮現場溜達，看到張貼出來的寫有新郎新娘名字的畫報，他皺了皺眉，當即趁人不注意，直接把新郎洛基的名字給改成了「混賬」。
他欣賞了好一會，而後看到莉茲名字後跟著的千庫沙朗的姓氏的字眼十分刺眼，便直接把莉茲的名字改成了「蠢蛋」，做完這些才滿意離去。
莉茲一個人在新娘休息室裡，手心都出了汗，周圍忙裡忙外的侍女們和千庫沙朗家的兩位小姐和太太都圍著她。
「馬上莉茲就要成為我們真正的家人了呢。」尤裡說。
一旁的薩克坦夫人盈盈笑著：「真正的家人，是一體同心。」
莉茲面上微笑著，心裡卻泛起了苦澀，用余光掃視一圈，仍是沒有看到小伙伴們的蹤跡。
難道他們真的都走了嗎？
他們之後去旅行的話也會想起她嗎？
他們……
她也想要一起旅行的。
意識到自己的念頭，她有些驚慌地想要摒除雜念，但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們，她心裡難受得像是被刀扎了一般。
她不擅長思考，也不習慣處理這種無法控制的情緒，那些念頭就好像帶刺的荊棘延伸蔓延到她的大腦和心髒，每每閃過一絲念頭就難受得無法呼吸。
「莉茲的那些朋友們呢？」薩克坦夫人問。
莉茲一怔，那頭尤裡回道：「不是一早就離開了嗎？」
「離開了？可我剛剛還看到白頭發的那位在宴會現場呢。」薩克坦夫人又說。
莉茲坐不住了，聽到這忍不住站起來，薩克坦夫人見狀眼神一凜：「莉茲，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在這等待通知。」
莉茲張了張口，薩克坦夫人又說：「這些天我讓你學的禮儀又還給老師了嗎？」
聞言莉茲低下頭去，蔫蔫地坐了回去，一雙眼珠轉了轉，想的卻是婚禮以外的事情，小心髒都雀躍了。
奇犽是特地留下來的嗎？
那他會來找她嗎？
他真的會來……嗎？
她也不確定。
但起碼他就在這，他沒走，那她一會是不是能偷偷出去找她？莉茲的拳頭握了握，掌心已然濡濕。
婚禮正式開始的時間在傍晚，在日落西山的當口，天邊的火燒雲如同滔天火舌吞噬天際，大地被裹挾在一片昏黃之中。
莉茲等了一下午都沒有等到奇犽的信息，她也沒有辦法逃離這個被人嚴加看管的房間。
數著一點點流逝的時間，馬上就要到會場通知的出場時間了，莉茲卻心急如焚。
這幾天，她就是在做夢都在回憶著和伙伴們一起生活過的點點滴滴，到夢的最後，霸道又任性的奇犽不由分說地扯著她，將她按在床上，那柔軟的唇瓣壓了下來……
莉茲根本無法控制外溢的情緒，越是要到婚禮開始的時間，她越是煎熬。
她無數次在夢裡被銀發少年質問——
「你是選他，還是選我？」
起初，她根本無法做出選擇，但是閉上眼，想到自己的往後余生裡沒有他們，沒有他，她根本無法呼吸！
每一次的驚醒，都在肯定她心裡的那個答案。
終於，莉茲下定決心，做了個決定。
她要取消這場婚禮，不管代價是怎麼樣也好，她現在無法和任何人結婚，對她，對洛基大人都不公平！
她現在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下*一刻，她看向門口守著的兩個女僕，堅定地站起身來，扯下頭紗，朝她們一步步走去。
……
另一邊。
新郎休息室。
奇犽將五花大綁的薩克坦母女三人丟到了一身白色禮服的金發青年跟前，咧嘴挑釁道：「婚禮還要繼續嗎？」
金發青年身形高瘦，肌膚帶了些病態的白，但仍難掩其容貌之艷麗——洛基有些女相，面容美麗到雌雄莫辯的程度，像是只能遠觀的玻璃玫瑰。
奇犽打量著他的臉，有些不屑：「想不到那個歐巴桑喜歡這種娘炮啊，真是讓人失望，我真是白期待了。」
洛基淡淡地掃了眼自己的姐妹和母親，並沒有過多的留戀，轉而看向奇犽，嗓音如清脆的泉水淌過：「我想過許多種可能性，但是想不到你會采取最直接的方式。」
「啊，這都要怪莉茲那個笨蛋，跟她待久了把我都傳染成了直腸子。」奇犽無所謂地攤攤手，隨後走到薩克坦夫人身側，手指動了動當即變成了利爪抵在了夫人脆弱的脖頸側。
洛基輕笑：「揍敵客家族的人都喜歡這種談判呢。」
提到這茬，奇犽皺眉：「果然伊路迷那家伙是你聯系的，你所做的著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拿捏莉茲，讓她那一身稀有的念為你所用……僅僅只是如此而已嗎？」
洛基不語，奇犽見狀，看也沒看下面一眼，尖銳的指甲已經戳進了薩克坦夫人雪白的脖子裡，暗紅的血液順著頸側汩汩流出，被塞住嘴的薩克坦夫人開始劇烈掙扎了起來。
奇犽有些不耐煩地往底下瞥了一眼，卻見夫人瞪著一雙紅眼，神色十分令人驚駭，他忍不住皺眉，感受到底下的念開始暴動，當即把人一腳踹開。
薩克坦夫人在地上抽搐起來，像是正在經歷著劇烈的痛苦，奇犽覺得不對勁，衝洛基喊道：「喂，你老媽這是怎麼了？」
洛基微笑著起身，隨後走到自己母親身側，蹲下身來，當著奇犽的面直接將手指插進了奇犽方才留下的傷口處，薩克坦夫人立刻停止了掙扎，隨後像是被某種東西吸收了。
奇犽當即用了凝，竟發現洛基將母親的念一口氣吸干了。
奇犽有些不齒這人的行徑，再想到莉茲是如何追捧他的，更是不快：「你是把家人都當成血包了嗎？」
再看那頭薩克坦夫人儼然一副干屍的姿態，整個人枯槁如一具骨架，十分駭人。
洛基微笑著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笑著對奇犽道：「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我告訴莉茲，是你殺了我母親的話……」
洛基笑著睜開了眼，露出一雙湛藍色的澄澈眸子，整張臉越發妖冶：「我可記得她說過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那到時候你們的關系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無所謂，歐巴桑要怎麼想隨她，我來這的目的是……」奇犽朝洛基無辜一笑，下一刻藍色眸子中卻浮現起暴戾的紅光，殺氣也在此刻暴漲。
電閃雷鳴之際，奇犽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光閃爍，通亮的房間突然被黑暗籠罩。
寂靜的房間內響起一聲異響，如未擰緊的水龍頭滴下一滴粘稠的液體。
下一秒，房間恢復光亮。
奇犽背對著洛基站著，身上的電光閃了一下便暗了下去，只見他手裡多了一枚暗紅色的、跳動的心髒。
那頭洛基的胸口已然被染紅，他踉蹌兩步，跌坐在地，有些艱難地回過頭去，突出一大口血來，卻是在笑著。
「你打算怎麼跟莉茲解釋這些？」
青年身下流淌著暗紅的血液，像是一朵純潔的白玫瑰被染紅。
「解釋？沒必要。」
奇犽轉過身來，面色冷酷地俯視著地上的洛基，手持心髒，像無情的阿努比斯：「我會把你們都殺了，再埋到後山的那片墳地裡，這是你們應得的。」
「你果然去了禁地。」洛基又咳出一口血。
奇犽冷笑一聲：「笨∼蛋！」
隨後他走近兩步，在洛基跟前蹲下，又恢復成了往日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有誰會把禁地到處宣傳啊，不是明擺著叫人去參觀麼？」
洛基的膚色似乎變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不見，他輕笑一聲，看向奇犽手中的那顆心髒，忽然道：「不如你猜猜看，你手裡的這顆心，到底是誰的？」
……
莉茲成功打暈兩名侍女溜了出來，本打算直接去找奇犽的，然而剛出來就看到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人，她有些緊張地上前查看情況，發現只是被擊昏，不由松了口氣。
她知道是誰做的，能在無聲無息間在眾人前做到這種事的，也就只有那家伙了。
不過手段粗暴了些。
她想著一會見面的時候得好好說一說教才行，怎麼可以對這些無辜的人下這麼重的手呢？
當莉茲離開別墅到了露天會場時，卻傻了眼。
位於西邊的森林禁地的方向已經燃起了滔天火光，一般的天空似乎被火舌吞沒。
莉茲愣怔地走到外頭，滿地都是倒著的賓客和侍從，莉茲發怔的時候，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她回頭一看，卻發現是背著亞路嘉的小傑，不等她問出口，小傑卻拉著她往外走，一邊道：「快走吧，莉茲。」
莉茲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跟他走，她維持著最後的冷靜，問朋友：「小傑，你跟我說實話，這些是奇犽做的嗎？是為了……」
「破壞我的婚禮，對嗎？」
她的聲音顫抖著。
小傑不擅長撒謊，在莉茲的逼問下，他只能訕訕笑著：「其實也不全是奇犽一個人做的，我也參與了……」
莉茲有些悲痛地看向亞路嘉，後者心虛地趴在小傑背上：「亞路嘉也……」
莉茲回頭看向起火的地方，又看看自己的好友們，最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往起火的方向去了。
小傑看著她的背影，十分歉意地吐吐舌頭，而後背著亞路嘉跟了上去，走到一半，他提醒背上的人：「奇犽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亞路嘉點點頭：「歐尼醬說了，一會救火的時候假裝體力不支暈倒，讓莉茲擔心，小傑你再趁機打暈……」
亞路嘉一邊背誦著，底下的小傑突然頓住腳步，她有些迷茫地往前看去，卻對上了滿臉震驚和不理解的莉茲。
小傑心下一緊張：「莉茲，我們……」
莉茲本來只是想多叫些人一起救火，結果卻聽到了這麼一出，當下又驚又駭，連連後退幾步，搖著頭，對伙伴們失望至極。
看著莉茲憤慨離去，小傑俺叫不妙，連忙放下亞路嘉去追趕莉茲，無論如何都得把人拖住。
一邊追一邊追悔莫及。
奇犽的計劃很完美的，由他和亞路嘉來牽制住莉茲，必要時候利用亞路嘉將毫無防備的莉茲趁亂打昏帶出去，而奇犽則是留下處理島上的人，到時候就算莉茲醒來也能隨便用借口敷衍過去。
只是……
現在事態正在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還未回到別墅，莉茲就已經感受到了一股暴漲的殺氣，那熟悉的冷冽的殺意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當下不顧小傑阻攔衝了出去。
而打開大門的那一剎那，看清了倒在血泊裡的人，以及手持心髒如煉獄中爬上來的惡鬼一般的銀發少年，莉茲忽然站不住，跌坐在地。
她擦拭了好幾次眼睛，都無法證實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亦或者是夢境。
她最信賴的朋友，手裡拿著的，是她家人的心髒。
須臾，房間內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叫。
莉茲幾乎是爬著去到了洛基的身邊，顫抖著手將人抱在懷裡，她泣不成聲，完全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巨大的悲傷和衝擊讓她只記得哭泣。
她嘶啞的聲音在充滿血腥味的房間裡回蕩著。
奇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在巨大的痛苦中苦苦掙扎，始終不發一言。
隨後小傑趕到，亞路嘉隔了好一會才喘著氣到了外頭。
莉茲像一只被傷害的獸，只知道嚎叫，不讓任何人靠近。
奇犽垂眸，輕柔地攏了攏手指，仿佛手中的心髒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莉茲卻忽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驀的嘔出一口血來，奇犽看過去，卻對上莉茲被染紅的雙眼，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神，仇恨，憤怒，憎惡……
曾經有許多人用這樣的眼神來看他，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樣的眼神也會出現在他珍視之人身上。
他轉頭看向底下的洛基，無言。
洛基靠在莉茲的懷中，回望著奇犽，卻伸出染血的手覆上莉茲的一側臉，安撫著她：「我沒事的，莉茲，你的朋友殺不了我的。」
「不，我沒有這樣的朋友。」
莉茲的下唇被咬出血來，和臉頰上被玷污的血交織在一起，形成十分詭異的血痕。
聽到莉茲決然的話，奇犽瞳孔一縮，卻是無謂地聳聳肩，像是破罐破摔：「是啊，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朋友，正如獵人試煉那晚，殺人對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的事。」
莉茲臉上已然淌滿了淚水，她朝奇犽大喊：「奇犽！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份上？！」
她悲憤地看看左右倒下的家人的屍體，最後瞪著奇犽，嗓音嘶啞：「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對我的家人做這樣的事？他們都是無辜的！」
奇犽涼薄地掃了眼屍體，而後自嘲一笑：「家人？對不起，我可不知道親情是種怎樣高尚的感情，對於我來說，礙事的人殺了便是，我管他們無辜不無辜。」
洛基摸了摸莉茲的臉，微笑道：「事到如今，就算只有莉茲你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帶著家族的榮光……」
「不！」
莉茲顫抖著手回握住洛基：「有辦法的，一切都還有補救的余地！」
洛基不語，只是朝奇犽投去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奇犽被那一眼看得心下驚悚，忽然意識到莉茲的話中含義，那頭莉茲已經放下洛基，如他所預料那般朝亞路嘉走去。
奇犽見狀要阻止，莉茲速度更快，先他一步到了亞路嘉跟前，一身都是血地拉著亞路嘉，滿臉都是淚，哭著懇求亞路嘉：「亞路嘉，我求求你，能讓拿尼加出來嗎？」
「你居然為了這種人要利用亞路嘉！」奇犽怒不可遏，莉茲一言不發地卻跪了下來，拉著亞路嘉的手泣不成聲。
亞路嘉看看哥哥，又看看莉茲，最後還是心軟了，對莉茲道：「莉茲，能摸摸我的頭嗎？」
先前還在洛克洛克島的時候，莉茲已經在無意識中滿足了亞路嘉的兩個請求，之所以這期間她沒有再撒嬌，也是因為莉茲說過朋友之間不需要滿足願望這樣不對等的關系。
第三個撒嬌請求，還是來了。
莉茲哭著，整個人顫抖著，將手在身上擦了擦，用干淨的手去摸了摸滿臉純真的亞路嘉的腦袋，聲音破碎：「好、好孩子，亞路嘉是好孩子……」
亞路嘉滿足地眼睛一閉，再次睜開眼時，拿尼加已經來了。
莉茲拉著拿尼加的手，一遍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拿尼加，我已經沒有資格做亞路嘉和你的朋友了，對不起……」
奇犽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拳頭始終緊握著。
莉茲拉著拿尼加要去洛基身邊，因為拿尼加的治愈能力必須要觸碰對方的身體才能生效。
拿尼加只是一遍遍地重復著：「手，手……」
眼看著莉茲拉著妹妹走過去，奇犽還是上前扯住了妹妹的手。莉茲一個踉蹌，回過頭時，飽含淚水的眸子無助地看向奇犽，她已然崩潰：「求求你，不要這樣……奇犽。」
奇犽咬牙，卻不願松手。
莉茲看到他手裡的心髒，有些恍惚，朝他顫抖地伸出手來：「洛基大人的心髒，也還給他，好不好？」
奇犽看著她，又看看那顆跳動的心髒，咬牙道：「就算你之後要把我當仇人也無所謂，唯獨這個我是絕對不會交出去的。」
莉茲站起身來，似乎是下定決心。
隨後她一個猛衝，朝奇犽攻擊來。
奇犽閃躲得很迅速，一邊不忘讓小傑將亞路嘉帶離這裡，莉茲一聽幾乎是陷入了歇斯底裡，幾乎是飛蛾撲火般朝奇犽攻來。
莉茲的念本就古怪強大，雖然交手多次，但奇犽其實並沒有討到多少好處，但也正是因為先前的「訓練」，他對莉茲了如指掌。
只是這會幾近癲狂的莉茲毫無章法，奇犽只能全神貫注地應付，且還得分神小心手裡的東西。
幾十個回合下來，莉茲仍不知疲倦一般，奇犽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莉茲的攻勢仍舊凌厲，奇犽躲閃不開，看著她朝自己撲來，也放棄了躲閃，被莉茲抓住了空隙，壓住手臂，整個人被按在了地上。
就算是被粗暴地對待，他仍是小心翼翼地護著那顆如雛鳥一般溫熱的心髒。
「把東西還給我。」
奇犽定定的看著頂上的她，淡淡道：「從來沒看過你這個樣子，真稀奇呢。」
莉茲沒心思跟他掰扯，就要去搶他手裡的東西，他卻也不再堅持，看著她忽然笑了：「算了，本來也是你的東西，還是物歸原主吧，不逗你玩了。」
莉茲伸手接過心髒，卻在觸碰的那一剎那，胸口突然傳來劇烈疼痛，她嘔出一大口血來，滾燙的血直接噴灑在奇犽臉上，少年驚愕地睜大眼，眼睜睜地看著莉茲倒在自己身上。
覺察到不妙的奇犽扭過頭去看向洛基。
那頭洛基已經像個沒事人似的站了起來，朝奇犽溫柔一笑：「這場戲我已經有點疲勞了。」
奇犽抱著莉茲，不敢置信。
那頭小傑要靠過來，奇犽當即呵斥：「不要過來，小傑，快帶著拿尼……」
話還來不及說完，那頭閉著眼的亞路嘉攥著不知從何處弄來的匕首，捅進了毫無防備的小傑的腹部。
局勢一下子變得十分混亂。
之間洛基勾勾手，那頭亞路嘉晃著身子朝他一步步走去。
奇犽紅了眼：「混蛋，你都對亞路嘉做了什麼？！」
洛基輕描淡寫道：「只是做了個小小的植入，相比對莉茲做的要稍微簡單一些，只會讓她在特定的時候完成一部分特定的指令。」
看到奇犽的眼神，洛基輕笑：「你猜對了，莉茲只是個幌子，我的目標，自始至終只有亞路嘉一個人。」
「別那麼驚訝，我只是厭倦了塔庫拉馬一族罷了。」
涼涼地看了眼倒在奇犽身上的莉茲，洛基又道：「我已經記不清了，到莉茲的父母究竟是第幾代了，總而言之那群無趣的人擁有著源源不斷的力量和最蓬勃的生命，我很嫉妒，他們什麼也不必做就能擁有那樣健康又長壽的生命。」
「我知道你去看了我為塔庫拉馬一族的所設立的墳地，正如你所說的，這一切就是個局，引你入局的正是莉茲。」
奇犽一怔，那頭洛基又道：「她沒什麼壞心眼的，就是因為她是那樣開朗純粹，所以這些年的戲我也是有用心投入的，如果不是知道揍敵客家有這樣的存在，我原本是打算是讓她在美好的婚禮中和我融為一體的。」
奇犽回憶起過去的點滴。
恐怕這場針對莉茲，不，同是也是針對他和亞路嘉的騙局，從獵人實驗的時候就開始了。
他們之間的羈絆，被這個人當做笑料，並且加以利用。
他垂下眸來看著莉茲恬靜的睡顏，忽然慶幸一笑。
還好，她什麼都不知道。
包括他寧願自己背負罪孽也想要隱瞞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真的幸好。
……
#
第32章 奇犽x莉茲x結束
#1
在暈倒過去以前，莉茲的腦袋一團糟。
但很快，她感覺周身都輕松了。
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對周圍的感知也變得薄弱，甚至分不清虛實，她的眼前各種畫面一閃而過。
她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走馬燈，或許她可能要死了。
死亡？
有記憶以來，她對這個詞開始有模糊概念的時候是被領養以後，薩克坦夫人微笑著跟她說起家族的事情，當時，她說，千庫沙朗家族的人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壽命都十分短暫。
所以洛基的身體才那麼虛弱，甚至到了無法見光的程度，終日都只能在黑暗的房間度過。
所以，當他們告訴她，嫁給洛基後將來某一天是要守寡的，但她並不害怕，反而覺得不知哪天就可能死去的洛基很可憐，所以她立志要讓洛基在死前獲得幸福。
她詢問過洛基的願望，他卻只是笑著看著窗外燦爛的樹木植被，沒有回答。
她不懂，所以拼了命地討好他，可不管她怎麼做，她總是感覺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
是的，她努力學習禮儀，跟在她們身後，對他們言聽計從，甚至笨拙地模仿她們的言行舉止，但還是感覺很割裂。
哪怕她們張口閉口都是家人，她始終沒有認同感，她的感覺一直很准，卻在這件事情上犯糊塗，她告訴自己，她只是太渴望家人了，她不該對其他人投注過多的期待，那是不對的。
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一個正常的家庭氛圍應該是怎麼樣的。
記憶碎片閃過，呈現在她面前的畫面儼然是她被帶到島上後的情形。
那時候，懵懂無知的她鬧了不少笑話，薩克坦夫人為此還請了教習嬤嬤來教導她禮儀，她那時候在嚴苛的嬤嬤那吃了不少苦頭。
習慣了在森林裡上躥下跳的她，被迫穿上一層又一層像是蛋糕一樣的裙子，頭上還要頂著好幾本書，一個下午就這麼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罰站。
她都要忘記那段難熬的時光了。
可她都為了新的家人能接受她而咬牙忍耐下來了。
但刻在骨子裡的性情還是很難改變的。
她在那些散落的碎片裡看到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其實她偷偷跑進去過禁區。
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蒙混過關的了，裡頭的記憶也十分模糊了，回憶起來時就像是失去信號的電視機一直閃著雪花屏，依稀只能從中看到一些類似於墓碑的東西。
明明再久以前的記憶她都很清晰地記得，但偏偏是那段記憶，像是被刻意刪除似的。
記得從禁區出來後沒多久，她便被查出了心髒病，再之後，家裡人就安排她做手術，她也恢復了健康，一切是那麼順理成章。
但直覺上她卻覺得自己過去的人生似乎有些奇怪。
……
小傑雖然挨了一刀，但身體素質強悍的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當即打暈了亞路嘉，趕在洛基之前抱著人開始逃跑。
洛基不慌不忙地拿出通訊器通知安保封鎖整個島。
做完這些，他微笑著轉向奇犽，目光落在了被抱在懷裡的莉茲，而後緩緩走來。
奇犽有些體力不濟，雖然不清楚洛基的目的，只能依照本能行動，心裡始終有個念頭，一旦莉茲落入對方手中一切就完了。
「別緊張，莉茲現在還有用，我不會傷害她的，最多……只是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志在必得地說著，對於他來說，封鎖一整個島嶼，亞路嘉落網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奇犽咬牙，低頭快速掃了眼面無血色的莉茲，像只被侵占巢穴的幼獸，只能拼盡全力展露獠牙和利爪，企圖嚇退敵人。
「悔恨嗎？」洛基胸口的位置始終空蕩蕩的，他卻能生龍活虎的，場面十分詭異。
「如果你沒有自投羅網，至少在外面，我還會忌憚於揍敵客家族的勢力而無法對你出手。」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莉茲眼中的你，是個有情有義，十分仗義的人，為了朋友可以連命都不要，所以我最後為你設了個局，你奮不顧身地跳進來……」
說著，他垂眸溫柔地笑了笑：「莉茲真的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啊。」
聽他這麼說，奇犽的疑問徹底解開——
從獵人試煉開始，到後來的旅行，洛基是故意讓莉茲接近他和亞路嘉，利用在莉茲身上植入的監聽裝置竊聽著這一路以來他們的一言一行。
後來，故意買通伊路米綁架亞路嘉，一來可以將莉茲騙回家，二來起到離間他和揍敵客家族。
可以說，在這個過程中，洛基幾乎把每個人都算計了一遍，先是算准了莉茲會出於對亞路嘉的愧疚而主動歸家，也算准他回家和家裡人鬧一場，種種都是為他之後帶著亞路嘉來千庫沙朗島做鋪墊。
這樣一來，洛基完全把自己安置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家人被殺，婚禮被毀，而這一切都是他這個闖入者帶來的。
「你最終的目的——」奇犽停下，目光炯炯地望向步步緊逼的洛基，「許願可以幫你達成目的的話，莉茲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價值了吧？」
「理論上說是這樣，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身體並不完整。」
「別開玩笑了！就單單是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值得讓她搭上自己的性命嗎？」奇犽咬牙憤恨道，「這麼多年她是怎麼看待你們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別的不說，莉茲對家人的期盼他都看在眼裡，正是因為如此，才無法忍受她一直以來相信的人要傷害她，甚至奪走她的性命。
「她確實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對她也有感情，但是這些比起我自己，都不足掛齒。」洛基臉上笑容退去，藍色眸子中淨是冷漠，就像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
「她也享受了我們家族的庇護，如果沒有變數的話，我能保證她會是帶著幸福離世的，這是我最後所能為她做的。」
「你這個混蛋！」
奇犽咬牙破口大罵，隨後直接動用身上僅剩的念，進入了電光模式，打算最後拼一把帶著莉茲逃出去。
他有信心不會被追上，但是莉茲現在是什麼情況他並不清楚，小傑那邊也沒有把握，現在的情況糟透了，他根本冷靜不下來，整個人都在顫栗著，哪怕是瀕死都沒有這麼恐懼過。
是的，他現在陷入了無法言說的恐慌之中。
那是一種無法掌控局勢、被他人扼住脖頸的無力感。
莉茲隨時可能會死，而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就像是即將燃盡的燈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陷入過這等絕境之中。
該怎麼辦？
他到底應該怎麼做？
該死！
根本思考不了！
不！
奇犽再度抬起眼時，眸中一片冰冷，最起碼他能保證一件事——
在他死前，他絕對不會放手！
……
渾渾噩噩，莉茲仿佛又重新體驗了一把過去的人生。
再度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她模糊的視野裡，能看到旁邊的手術台上躺著另外一個人。
金發……
那是洛基大人。
她曾說過他的頭發就像太陽一樣璀璨，那時候他也只是笑了笑，惋惜地說要是能暢快地沐浴在陽光下的話就好了。
她記得自己因為這句話而想盡了各種辦法讓太陽公公進去那個昏暗的房間，最後她實在沒辦法，摘了一朵在陽光中開得最燦爛的向日葵，滿懷期待地送到他面前。
然而洛基大人卻沒有笑著收下。
就像是錯覺一般，可她記得很清楚，他似乎因為那支花生氣了，但是她不記得生氣的原因了。
接著，手術刀花開她的肌膚，如冰粒般落在肌膚上，冰冷的觸感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之後，她看著自己正在跳動的心髒被取出。
她記得，他們曾惋惜地告訴她，說她的心髒壞掉了，總是跳得很慢，所以需要換一個正常的心髒。
可是現在，她分明看到自己的心髒跳得很有活力啊，至於那個跳得慢的心髒……
明明是洛基大人的。
下一瞬。
莉茲睜開了眼睛。
她感覺到顛簸，身上還麻麻的。
她才反應過來有人正背著她快速疾跑著，同樣熟悉的背影和氣息，一下子讓她恍惚，就好像回到了鯨魚島那個被火燒的晚上。
那時候，她被米特阿姨背著，她們焦急，支支吾吾地說奇犽和小傑正在前方迎戰。
她驀地睜大了眼睛，意識到了這是現實。
她記得，奇犽的念儲量並不是很多，而他每次都會在使用了電以後抱怨自己的念跟燒煤一樣，一下子就燒完了。
莉茲靠在他溫暖的背上，感受著他的呼吸和心跳，覺得他的氣息有些悲傷。
感覺背後的人動了動，奇犽有些詫異莉茲這會突然醒了過來，怕她反抗有些慌張地想要解釋，但是後頭的聲音卻十分平和：
「奇犽，你的心跳很好聽。」
「就像是——」
「剛出生的雛鳥，一跳一跳的，讓人感覺很溫暖。」
「你在胡說什麼？」奇犽覺得她不太對勁，但後頭眼瞧著有念高手在追蹤，他不能放松警惕。
「對不起，奇犽。」
她忽然的道歉令奇犽趕忙停下，然後將莉茲放下，他緊張地看著那顆被她捧在手裡還在跳動的心髒。
她安靜得不像話，讓他莫名感到驚慌，他忍不住走上前，抓著她的肩膀認真道：「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的，你現在只要相信我就好。」
莉茲卻搖了搖頭。
「喂，你到底……」
奇犽話沒說完，追兵就要趕到，他一咬牙，強行抱起莉茲開始奔跑，莉茲看著他急得滿頭大汗，想了想，便伸手覆上他的一只手，溫柔熟練地將念渡給他，就像是過去那些時候她經常做的那樣。
奇犽頓時感覺身上輕松了不少，低頭卻見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就好像下一刻要消失似的，他明明把人抱在懷裡。
「莉茲，喂，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你等我之後給你解釋好嗎？」他急切地想要做點什麼，卻只能笨拙地安撫著，可懷裡的人依舊不為所動。
「對不起，是我連累大家了。」
許久，她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再抬起頭時，她笑了，眼眶卻是紅的，奇犽低下頭，恰好看到淚光閃過，有淚從她兩頰落下。
他張了張嘴，來不及說什麼，莉茲忽然伸手狠狠地戳進了自己的胸膛。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流逝，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而他根本無法阻止眼前滾燙的暗紅液體飛灑。
准確來說，是洛基的心髒。
她顫抖著手，握住體內那顆不屬於她的心髒，驀地嘔出一口血，奇犽腳上一軟，被迫在一棵大樹上停下，抱著莉茲手忙腳亂，看著她沒入胸膛的手，腦子裡一片空白。
莉茲仰著頭，血液從她身上流得到處都是，她仰著頭無力地靠坐在奇犽身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奇犽揚起一個笑：
「對不起，我只是不知道，咳……該怎麼……我的存在就像是個錯誤，我……」
「就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說完，在奇犽的驚慌失措中，她將洛基的那顆心髒捏碎了。
而安靜地躺在她另外一只手中的心髒則是慢慢跳動著，節奏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最後，停止了跳動。
……
#
第33章 奇犽x莉茲x醒來
#1
半年後。
鯨魚島。
「啊，釣到了！」
少年爽朗一笑。
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下黑影越來越大，隨著釣線被扯起，一頭長著尖牙的紅色大魚躍出水面。
刺蝟頭少年臉上一喜，大笑著握緊手裡的魚竿，腰腹使勁，最終將那比他身形大上好幾倍的大魚甩到了地面，一時間水花迸濺，在日光下水珠劃過之處有彩虹浮現。
「奇犽，你看，我贏啦，我先釣到的！」少年對一旁銀發少年得意地炫耀起了自己的戰利品。
銀發少年抬起頭，從草帽下露出白皙俊臉來，他支起了手臂，隨後把手裡的竿子丟了，滿臉不快：「不玩了，根本贏不了你們這些野人。」
「可是我看奇犽你明明很熟練啊，每次釣魚都會搗鼓半天呢，你是偷偷去學了嗎？」小傑好奇地湊過去看看奇犽的釣竿，上頭的魚線和鉤子什麼的堪比完美。
奇犽面色一頓，似是想起了些往事，卻又不語。
小傑試著拿他的釣竿甩了一杆出去，沒一會，竿子有動靜了，他臉上一喜，對旁邊的人驚喜道：「奇犽，上鉤了上鉤了！」
銀發少年疑惑地看向好友，有些懷疑地看看自己的手，難道他是被大海和魚群詛咒了嗎？
為什麼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釣起來過呢？
回去的路上，小傑輕松地扛著大魚，有些好奇地問一旁的奇犽：「吶，奇犽，好不容易才釣起來的魚為什麼要放掉啊？」
奇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頭看向天空，將手支在腦後，眸光變得深遠，隨性回道：「又不是我釣起來的魚，反正魚釣上來了除了吃，就只能放生了吧。」
小傑不太懂他在那自言自語什麼。
自從半年前從千庫沙朗島回來以後，奇犽就變了不少，但具體哪些地方變了，小傑也說不好。
米特的酒館在被火燒之後的半個月後便重建完畢了，順帶還把住的房子給重新蓋大了，增加了好幾個房間，小伙伴們總算不必晚上還擠一個房間，還是小傑和奇犽一起出力出錢辦妥的。
傍晚。
米特家的煙囪開始冒炊煙，亞路嘉在院子裡和奶奶一塊收曬洗後的床褥被單，奇犽和小傑在院子裡為米特修理壞掉的家具。
日子是那樣祥和。
「吃飯了，大家先去洗手。」米特的呼喚從屋內傳出，奇犽和小傑對視一眼，又開始打鬧了，之後必定少不了米特的教育。
所有人圍著長桌而坐，米特跟小傑奇犽說起今天亞路嘉在栽花一事上的天賦，奇犽笑著摸摸妹妹的頭以示鼓勵。
亞路嘉臉上有著興奮的紅暈：「我要種好多好多花，等莉茲醒來了看到一定會很開心。」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為之一愣，但卻沒人搭腔，亞路嘉看看其他人，自覺說錯話，鼓著臉低頭道歉。
奇犽率先反應過來，摸摸妹妹的頭，沒有說話。
吃過飯後，奇犽靠在走廊盡頭的小露台邊，看著米特端著一個木盆進了隔壁的房間。
所有人都沒*有放棄。
唯獨她自己放棄了。
過了一會，米特抱著木盆出來，看到奇犽還在，便走過去和他說話。
「天氣越來越涼了，就是鯨魚島也會下雪的哦，晚上風更涼，你要記得穿厚點呢。」米特說。
奇犽坐在護欄上乖巧地應下：「嗯，我會的。」
少年坐在月光中，清冷的輝光灑在他的發間和白皙的臉龐上，讓少年看起來既溫柔，又有些悲傷。
米特不知道孩子們身上都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他們回來時每個人的狀態都很糟糕，特別是奇犽，雖然他擅長偽裝掩飾自己的內心，但誰不知道這孩子的心思細膩敏感呢？
他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候守在這，在所有人都睡下以後仍是獨自守著，他應該是這裡最受煎熬，也是最期待的那個人。
米特看了眼盆子裡早已涼掉的水，輕聲道：「奇犽，我剛剛忘記開窗通通風了，你能幫個忙嗎？」
奇犽輕笑，也沒點破，兀自跳下欄杆，一口答應：「好。」
在米特的注視下，奇犽走進了那間房。
半年了。
在這半年裡，他從來都是在窗邊待著，很少踏足這裡。
也不是沒有來過，只是每次來的結果都一樣，他害怕自己先失去耐心，所以很少進來。
失望積攢得多了，人是很容易變得不清醒的。
少年走進黑暗裡，他視力極佳，輕車熟路地就走到了窗邊，摸著黑開了窗，如米特所說的那般，這天氣是一天涼過一天，他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領套頭長袖上衣，是很經常穿的那件……
他看向也曾穿過它的那個人——此刻她正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沉睡之中。
他走到床邊，垂眸看著她露在外頭的白皙手臂，抬起手來卻沒有勇氣觸碰。
他害怕，他一碰到她，她就會消失不見。
那次的事仍歷歷在目，無數次在夢魘中折磨著他，過去這半年來他淺眠，無法進入深度睡眠，因為只要一閉上眼，便是她虛弱地靠在他懷裡喘息，再絕望地撒手離世。
同樣的事，他沒有勇氣再經歷第二次。
明明那之後他抱著她拼了命地找到亞路嘉，讓亞路嘉治好她了，還把屬於她的心髒安回去了，可是她卻一直沒能醒過來。
明明生命體征一切正常。
可她還是沒有醒來的跡像。
最好的治療師來看過，說是她困在自己的心病中無法解脫，這才醒不過來。
所以是她不肯醒來。
這時，門口傳來些許響聲，奇犽抬頭看去，便見亞路嘉抱著插滿了鮮花的花瓶，看到奇犽，她臉上洋溢著笑。
「歐尼醬快看，這個是當時和莉茲一起種的花哦，已經開啦。」說著亞路嘉走到床邊，小心地把花瓶放在床頭櫃上。
擺弄了幾下，她拍拍手，笑道：「希望莉茲可以快點醒過來，她一定會摸摸亞路嘉的腦袋，誇我把花花們照顧的很好哦。」
奇犽注意到那鮮紅的花，覺得有些眼熟。
亞路嘉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這個是桑切爾花呀，歐尼醬不記得了嗎？」
桑切爾花。
奇犽想起來了，是當時在洛克洛克島時莉茲一心想要的那個誓約之花，她搭上了一條腿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結果卻發現島上到處都在賣。
傻子。
她由始至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而期盼著她蘇醒過來的他，也在之後的相處中被她傳染成了傻子。
若是當時沒有答應她和亞路嘉來往的話，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這麼想著，他看向搬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的亞路嘉，只見她抱起故事本，照例要給莉茲念故事。
說是怕莉茲一個人孤單，所以她每天都會在這個點過來給莉茲念故事書，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到，這半年多她始終雷打不動。
他收起心思。
在認識莉茲的這件事情上從來就無所謂其他人插不插手，他從未後悔和她相遇相識，不問心跡，就是亞路嘉也受她的影響變得更加開朗陽光了。
她就像是潤物細無聲的春雨，和她的能力一般，無聲地滋養著身邊的人。
亞路嘉連著讀了兩個故事，自己都念得困了，奇犽忍俊不禁，便要她回房休息，亞路嘉卻拉了拉他的手，小聲問：「歐尼醬，明天莉茲會醒來嗎？」
每天，亞路嘉都會鍥而不舍地問。
明明所有人都在期盼著她蘇醒。
但奇犽沒辦法再欺騙妹妹，他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你困了，快回去睡覺吧。」
亞路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臨走前拉著哥哥，囑咐道：「記得哦，要是莉茲醒來的話，一定要叫亞路嘉哦。」
「嗯，知道了，快去睡覺吧。」
門關上後，奇犽臉上的笑容消失，他走回床邊，在亞路嘉坐過的那張凳子上坐下，隨意地撥了撥那灑滿露珠的火紅花朵。
這花其實很香，帶著一股子甜蜜蜜的味道，也難怪那些貪嘴的熊那麼愛吃。
他回憶起在洛克洛克的點滴，那時候，她在森林裡神采飛揚的樣子讓人印像深刻，她雖然笨，但是對森林裡的東西幾乎無所不知，就和小傑一樣，是天生的敏銳的獵人。
也正是那份野生動物一樣的直率，讓他漸漸放下成見，也因此了解到了她與眾不同的一面。
她是屬於大自然的，而不該一直躺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不知何時消亡。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洛克洛克島上和她打鬧的事來，他記憶深刻，當時他嘲諷她是個無可救藥的戀愛腦。
而她卻不服氣地說，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有人瞎了眼會看上他。
是。
他一而再地沒有守護好身邊重要的人。
他根本就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愛任何人。
所以她是對的，他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愛。
奇犽摘下一朵鮮紅的花，別到了少女的耳側，妖冶的紅和漆黑的發相得益彰，襯得她膚色雪白。
他曾質疑過這所謂的誓約之花。
但此時此刻，他卻希望這誓約之花能聽到他內心的訴求。
少女恬靜的睡顏，一如那時在千庫沙朗島上的數個夜晚中他所看到的那樣，他仍期待著那雙緊閉的眼睛再度睜開，他還想聽她的聲音，看她被惹生氣了以後氣鼓鼓的臉。
啪嗒。
月光中，少女側臉上滴落一顆晶瑩的水晶，很快劃過臉側消失在黑發深處。
奇犽跪在床側，顫抖著雙手緊緊握住她的一只手，貼在臉頰一側，她的手總是那麼溫暖。
少年耷拉著肩膀，銀發也毫無精神地垂下，遮蓋住少年大半張臉，底下僅露出的一張薄唇抿得緊緊的。
而後，他像是祈禱一般開口──
「拜托了，不要再沉睡下去了，如果能聽到我的聲音的話，莉茲……拜托，快醒過來吧。」
她雖然生命體征都是正常的，奈何她本人卻沒有求生的欲望，以至於她始終沒能醒來，醫者都說她極有可能在任意的時刻於睡夢中離世。
他已經等了半年了，這半年來他每一個夜晚都不敢成眠，害怕一個沒看緊她會丟下所有人離去。
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他已經難以忍受。
「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我的氣，為什麼非得用這樣的方式報復我呢？」
少年的聲音顫抖著。
「吶，莉茲。」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以後都不在你面前出現的話，你可不可以醒過來？」
「不要再逃避了，我認識的莉茲不是個會一直逃避的人。」
……
天亮了。
小傑起床後找了一圈，才在屋頂上看到坐了一夜的奇犽，他身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霜，沒人知道他在昨夜經歷了什麼。
小傑能感覺到他的悲傷，卻始終無法寬慰什麼。
因為他很清楚，這是奇犽自己的選擇。
跳上屋頂，小傑在他身邊坐下，側目望去，只能看到他憔悴的面色，眼眶還紅紅的。
「奇犽，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小傑自顧自道。
「因為看到現在的莉茲讓我想起了凱特的事情，雖然你沒有跟我說那之後的事，但總覺得我忽略掉了很多東西。」
奇犽動了一下，往旁邊看去，對上小傑充滿歉意的笑臉：「仔細想想，那時候的我一意孤行，還說了很過分的話，你一定很擔心我吧，真的很抱歉，奇犽，我保證沒有第二次了。」
「因為奇犽你是我的朋友，所以習慣性地依賴你，讓你幫我收拾爛攤子……啊，總感覺很對不起你啊。」
「笨、笨蛋……」奇犽動了動唇，卻是低下頭，抿著唇不說話了。
小傑看向遠處破曉的天空，忽然說：「吶，奇犽，我們再一起去旅行吧，等莉茲醒來以後。」
或許是隔壁太安靜了，小傑狐疑地往旁邊看去，然後驚掉了下巴：「啊？奇犽你哭啦？」
「才沒有！」
兩人打鬧了起來，從屋頂一直鬧到樓下，正要追逐時，卻迎面撞上了開門匆匆跑出來的亞路嘉。
奇犽眼疾手快接住了妹妹。
小傑在一邊吐吐舌頭。
亞路嘉卻面色有意，扯著奇犽激動得眼眶都濕潤了：「歐尼醬！莉茲醒過來了！」
此話一出，奇犽整個人都僵住了。
……
小傑拉著別扭的奇犽，好不容易扭送到了樓上，恰好撞上從房間裡出來的米特，後者笑臉盈盈，明顯也哭過。
奶奶則是笑著站在門口朝他們招招手。
無需多言。
眾人一同進到房間時，一眼就能看到那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的人這會坐在了床邊，仍穿著單薄的睡衣，柔順的黑發披在身後，看到眾人後，她歪了歪腦袋，恰好耳邊別著的紅色花朵落了下來。
她有些意外地眨眨眼，而後眉眼溫柔地伸手把花朵捧在手心，朝眾人眯眼一笑：「早上好，大家。」
……
#
第34章 奇犽x莉茲xEND
#1
莉茲身體素質本來就很好，雖然躺了大半年，但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不過米特還是十分擔心，直到莉茲表演了原地單手倒立外加翻跟鬥後，這才打消了其他人的顧慮。
亞路嘉的高興直接寫在了臉上，幾乎一整天都黏在莉茲身上沒下來過，說什麼也要把這大半年以來的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跟她講。
莉茲對她總是格外有耐心，看著亞路嘉已經能跟著做家務和種菜養花後，也是十分欣慰，有種自己養的孩子終於長大的錯覺。
小傑和莉茲兩個樂天派就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好玩的都沒落下過，兩人總是在林子裡竄得最高，跑得最歡的。
關於半年前千庫沙朗島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沒再提過，莉茲醒來後也和往日無異，能吃能睡能笑，仿佛將那段往事忘記了。
就這樣揭過去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相比之下，莉茲和奇犽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莉茲那頭看不出來什麼，倒是奇犽一直變著法躲人，哪怕是不得不坐下來一塊吃飯，他也總是離她遠遠的，一眼都不多看，又提早離席。
其他人只當奇犽是不好意思了，畢竟這段時間奇犽是怎麼別扭的，其他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這天吃早餐的時候，莉茲跟米特說想把頭發剪短一些。
其他人都有些意外，米特也是不解：「怎麼突然想剪短了？我記得你之前很喜歡自己的長發呢。」
莉茲笑得沒心眼：「太長了，剪短了方便行動。」
「我吃飽了。」奇犽忽然起身，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席而去，其他人都見怪不怪，沒有在意。
吃過早飯後，莉茲坐在庭院裡，米特嫻熟地給她圍上一圈布，執起一縷長發，那深黑的頭發在日光下猶如上好的綢緞般泛著油亮的光澤，米特都有些愛不釋手了。
「莉茲你的頭發養護得可真好。」哪怕是昏睡了大半年，她的頭發也絲毫沒有變得暗淡。
莉茲坐在日光中，燦爛地笑了笑：「我們一族都很愛惜頭發的。」
也有為了所愛之人蓄發的傳統，但現在，她不需要了，因為那些過長的頭發，像征著一段沒有意義的過往。
「你想好了嗎？」米特下剪刀前再三詢問。
莉茲無所謂地聳聳肩：「剪掉吧。」
米特捧起她所有的長發，才發現都快到臀部的位置了，這麼長的頭發保養得還這麼好實在是很不容易了，一看就知道沒少花心思。
在其他人的注視下，米特手起刀落，將一大捧頭發全部剪了下來，然後將捆起來的長發放進一個小盒子裡，小心地收了起來。
莉茲直接剪了個齊肩一刀切短發，柔順的黑發被她別到耳後，看上去既干練又清爽，米特本來還有些擔心，但看到最終效果後忍不住拍拍手自豪地表示：「我干脆去開個理發店好了。」
莉茲眨巴靈動的大眼，摸了摸頭發，還有些不習慣，脖子一圈都涼涼的。
米特上樓時，想著把剪掉的那一束頭發好好放起來，不曾想拐角處撞上了奇犽。
少年站在沒有光的位置，神色不明。
「奇犽的頭發也有點長了呢，要不要我順便也幫你修一修？」米特現在對自己的技術十分自信。
奇犽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搖了搖頭，視線落在了她手裡的盒子，米特打開了盒子，向他展示起了莉茲的長發，忍不住感嘆：「這孩子的頭發真的很漂亮，沒忍住就收起來了。」
「她不要了嗎？」奇犽問。
「她說暫時想不到怎麼處理這個，我自作主張先收起來了。」米特偏頭看向窗外，樓下莉茲和亞路嘉正在草地上說話，亞路嘉圍著莉茲一直轉，笑聲在二樓都能聽得清楚。
「……那個，能給我嗎？」
奇犽那頭沉默了許久，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米特還沒反應過來，手裡一空，奇犽那頭已經拿著東西上了樓，她在原地發愣了一會，意識到的時候忍不住捧起了臉，「哦呀」了一聲，笑得別有深意。
莉茲的身體已經徹底好全，小傑那邊迫不及待要出去旅行，在家給憋壞了。
跑去詢問奇犽的意見，然而奇犽卻說：「旅行的話我們三人就行了，不要帶莉茲去。」
小傑聞言十分驚訝，正要問，就見莉茲在邊上走過，他剛要打招呼順帶邀請她，不曾想旁邊的奇犽咻的一下就不見了。
小傑有些莫名其妙，看向那頭走來的莉茲，不由問：「莉茲和奇犽吵架了嗎？」
莉茲：「沒有。」
小傑一頭霧水：「那他最近為什麼一看到你就那麼奇怪呀？」
莉茲自然知道奇犽最近的反常。
提到奇犽，小傑還是想跟莉茲說實話，畢竟這兩孩子都藏不住心事，雖然奇犽交代過最好不要跟莉茲談起島上的事情。
「莉茲，你出事的那天，奇犽抱著你哭得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他哭成那樣，嚇死我了。」
小傑說的時候，莉茲沒什麼反應，但還是繼續聽他描述那天的情形。
那天，莉茲捏碎了洛基的心髒後，在宴會廳的洛基便當場死亡了，他所有的能源都來自於那顆心髒，莉茲當時也停止了心跳。
奇犽發動電光石火滿島地找先一步逃出去的小傑，搜尋了大半天才找到人，那時莉茲已經斷了氣。
他倉皇狼狽地出現，哭著叫醒了亞路嘉，央求拿尼加救莉茲，那場面讓小傑幾乎終生難忘，從來他眼中的奇犽都是意氣風發又帶著些許任性傲慢的，從未見過他那樣恐懼失措過。
所幸莉茲的心髒也在，當時拿尼加就施展治療把莉茲的身體治愈了，在聽到莉茲胸腔下傳來的心跳後，奇犽腳都軟了，抱著莉茲，低頭落淚，一言不發的。
那之後，他們離開了千庫沙朗島，奇犽破天荒地聯系了自己的哥哥過來收拾殘局，至於之後那座島會如何，沒人清楚。
但至少莉茲和她的族人都不會再被人脅迫了。
聽著小傑的描述，加上他繪聲繪色的表演，莉茲差不多能想像奇犽當時有多狼狽有多慌張，她低聲罵了句「笨蛋」，便告別了小傑。
小傑看著她的背影，眨巴眼睛，反復思考自己剛剛有沒有說錯話，但直腸子的他並不擅長做這些思考，而後把所有東西都拋到了腦後。
不過剛剛他問了莉茲一起旅行的事，莉茲答應了。
嘛，都是朋友，就算有什麼矛盾，之後一起旅行的時候也一定能放下成見的。
畢竟大家都是朋友呀。
當晚吃飯時，奇犽又開始扒飯然後提前離席。
只不過這回他才剛起身，一旁的莉茲忽然開口了：「你又要逃跑了嗎？」
奇犽一怔，垂下腦袋，過長的劉海遮住他大半張臉，他只是分神站了一會，仍是打算離席。
然而下一秒，莉茲忽然跟著起身，衝他道：
「為什麼不看我？你是心虛嗎？」
奇犽背對著她，亞路嘉看看兩人，夾在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有些為難，然而莉茲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著，而後抬頭望向仍是一聲不吭要離去的奇犽。
她咬牙，衝上前直接揪住了他的後領子，積攢了許久的怨氣在這一刻點燃：「笨蛋白毛！給我說話！到底為什麼擅自幫我做決定？」
莉茲不像奇犽那樣會罵人，就是起外號也沒有什麼殺傷力，一旁的米特和小傑對視一眼交換了笑容。
然而奇犽卻仍舊一言不發，莉茲擰眉：「你這個……」
話沒來得及說完，奇犽那頭忽然拍掉了她的手，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離開了餐廳。
莉茲在原地愣愣地看了一會被拍開的手，一股無名的火燒上心頭，便也冷下臉來衝了出去。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覷，亞路嘉卻忽然笑了出來，面對其他人不解的目光，她笑著解釋：「歐尼醬應該很快就會和莉茲和好了哦。」
此話一出眾人都十分欣慰，這段時間奇犽的別扭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也是時候該讓他們兩個好好聊聊了。
米特倒是有點擔心：「會不會聊著聊著突然打架？」
小傑若有所思地點頭：「奇犽這次確實做得有點過分呢。」
亞路嘉眨巴眼睛：「這次我站莉茲哦。」
一桌人笑開了。
屋外晚霞漸遠，大半個天空早已墨潑般染黑。
莉茲跑到外面並沒看到奇犽的身影，當下咬牙一跺腳，上來就施展全力，直接開啟了圓。
柔韌的念像是張開結界一般，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地向外拓展開，她很快就鎖定了奇犽的念，隨後轉頭以更快的速度衝進了夜色裡。
奇犽就在森林裡頭，正是那個之前他指導她念的地方，所幸上回伊路米襲擊的時候並沒有波及到這，這的樹木依舊十分繁茂。
莉茲進到森林裡，憑借著超大又精確的圓，她很快就趕上了在森林中徒步的奇犽，想也不想便衝了過去，拽住他的後領子就是一扯。
這一次奇犽沒有反抗，他任由她拖拽著，只是腳上配合地站穩了。
他仍是沒有看她。
這讓她十分煩躁，當下想也不想便把他扯到跟前，湊到他面前去盯他。
然而他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眸卻瞥向一邊，即便面對面就要貼上，他甚至能無視到這程度上。
莉茲沒忍住，直接賞了個頭錘。
「笨蛋！」
「你干嘛？！」
他像是回過神來，對上她那明亮的大眼，藍色的眸子顫了顫，而後別過臉去，繼續無視她。
她一手扯著他的領子，把他又拽近了些，掰過他的臉，把自己額頭貼上他的，迫使他不得不看著自己，一時間大眼瞪小眼，奇犽也是頭一回看她如此生氣。
「你為什麼不看我？」她質問道，「背地裡有膽子搞小動作，沒膽承認和解釋嗎？」
他依舊沉默。
「你現在這樣算什麼？逃避嗎？我認識的那個超聰明的奇犽根本不是這樣的笨蛋！」
她一股腦罵了出來，帶著醒來後對他的不滿和失望，統統都在這一刻宣泄了出來。
奇犽怔怔地看著她，臉上寫滿了錯愕，腦子少有地被空白所填滿。
面前的一切多麼像是夢境。
曾幾何時她安安靜靜躺在他懷裡，他絕望地看著她的心髒停止跳動，感受著她的身體一點點變涼——
此時此刻，那個無論他做了多少禱告都始終沒有醒來的人，正鮮活地站在他的面前，額頭上的溫度不是假的，她聒噪的謾罵也不是假的。
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一個可怕的陷阱中，一個用她名字命名的可怕牢籠。
他自己也沒發現，看到她生龍活虎的，心情會這麼好。
「笨蛋！」
她看他像是嘲諷一般笑了笑，抬起手來想揍他，然而這一次奇犽握住了她的手。
他眼裡浮動著雀躍的光。
她的手是溫暖的，干干淨淨的，沒有沾染任何鮮血。
莉茲揪著他領子的手收緊了，眼角紅了：「所以你真的沒有把我當做朋友吧？」
奇犽同樣收緊了手中的力道：「少自以為是了，我可從來沒想過當你的朋友。」
聽到他這樣說，她的眼眶有盈盈水光閃過，她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松了扯領子的手，另一只手也不再堅持，被他抓握在手。
她再度抬起眼眸時，晶瑩的淚光浮動，有淚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滑落。
而後她捶打起奇犽的胸口，奇犽身形搖晃，卻始終沒有後退一步，而後他伸手抓住她另外一只手，用蠻力將她兩只手制服在兩側，她後退，他便前進，直到再次額頭貼上彼此。
而後她自嘲地笑了：「如果你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我才說這些話的話，我是不會認可的。你從來什麼都瞞著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我……」
「我才沒有那麼想！」他出聲道，卻沒有進一步解釋。
莉茲落著淚追問：「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直以來，她都受夠了奇犽總是自以為是地把她排除在外，就連最後他也還是隱瞞真相什麼都不告訴她，她這些天一直感到不安，害怕他會一直就這樣忽略下去。
她無法忍受！
莉茲哭得厲害，連帶著開始一抽一抽的，鼻頭眼眶都紅紅的，看得怪讓人心疼的。
奇犽別過臉去，繃著臉：「我沒什麼好說的，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聽著他涼薄的話，莉茲倒吸口氣，渾身發抖著：「果然，在你心裡我什麼也不是，對吧？」
她咬著牙質問：
「既然覺得我可有可無的話，那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那麼多事？為什麼要去島上找我？為什麼半夜跑到我的房間，又為什麼……」
她噎住，顫抖著望著他：「不是你每天晚上跟我說，只要我醒過來了，就一起旅行的嗎？」
「現在這樣算什麼？」
似乎是到了忍耐的底限，見奇犽仍是不願解釋，她咬牙，忽然靠蠻力掙脫奇犽的束縛，抬掌踢腿向他攻擊去，一邊質問：「你說！」
奇犽躲著她的攻擊，能感覺到她的動作毫無章法，根本就是胡亂揮打，他抬手再次制止她的動作，這次他開了口：「如果我說的話，你就會聽我的嗎？」
莉茲：「只要你說，我就敢信。」
奇犽忽然笑了，很輕的一聲，快得莉茲都要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夜晚的森林寂靜，偶爾有風陣陣吹來，惹得樹葉摩擦沙沙作響。
而後他輕飄飄的嗓音隨著風聲一起傳來：「關於旅行的事，抱歉，唯獨這個我不能答應讓你一同前往。」
莉茲追問：「為什麼？」
奇犽別過臉：「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所以接下來的旅程……抱歉。」
他忽而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她，笑得破碎：「我已經沒辦法再看到你遇險的樣子，只要閉上眼，你渾身是血，冰冷地靠在我懷裡的樣子就會浮現在我的面前，我已經受夠了……」
「可能你會覺得我膽小吧，我其實沒你說得那麼厲害，我沒用，我保護不了你，也守護不好小傑……對不起，我真的就是個膽小鬼。」
莉茲聽著他幽幽的嗓音，體內的血卻一點點變涼，甚至結冰凝固，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的話，讓她心髒澎湃地跳動著，卻讓她渾身發顫頭皮發麻。
那個不可一世的奇犽，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脆弱。
她想過許多理由，也試圖欺騙自己他並不看重她，但是卻沒想過他因為那時的事情受到了這麼大的傷害。
兩人面對面站著，莉茲無法描述此刻站在她對面的那意氣風發的少年此刻的表情如何，她的心隱隱作痛著。
她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胸口，奇犽見她臉色不對，趕忙上前，畢竟她才找回自己的心髒。
她靠在他懷裡，心髒一抽一抽地疼著，是從未有過的苦楚。
「奇犽。」
她虛弱地喘息著，額上爬滿了冷汗，嘴唇泛著白。
奇犽抓著她的手臂，緊張地問：「你怎麼了，喂，心髒不舒服嗎？」
作勢便要把她抱起去找亞路嘉治療，然而莉茲卻攔住了他，她扯著他的手，氣若游絲。
「奇犽，我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想的，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我應該早點察覺的。」
奇犽聽著她有氣無力的聲音，一下子慌了：「笨蛋，不要說這種話！你堅持住，我去找亞路嘉，你會好起來的，你會沒事的！」
莉茲卻扯著他，搖了搖頭：「我沒事的，只是心髒有點兒不舒服，大概是因為我還沒有習慣面對自己的真心吧。」
聞言奇犽一愣，聽出她話裡有話，罵了句：「胡說八道什麼？」
莉茲卻釋懷地笑了：「不管怎麼樣，現在這顆心髒是你拼了命幫我拿回來的，你說算不算是你的？」
「笨蛋！」
他屈膝在地上坐下，扶著她坐下，讓她舒服地靠著他懷中，自己則是伸手圈住她的身子。
她才醒來沒多久，今日一口氣用了這麼多的念，一下子有些不適應，這會有些疲憊：「奇犽，如果連你也要丟下我的話，我就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我跟你保證，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不會讓你擔心的。」
她說得誠懇，他仍是不為所動。
莉茲嘆了口氣：「到頭來你真的沒有把我當做朋友來信任。」
奇犽卻有些懊惱：「別再說什麼朋友不朋友的的話了。」
她偏頭，只能瞧見他的下巴：「那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我想知道，告訴我吧，奇犽。」
她一口一個奇犽，聽得他心煩意亂，卻又不忍心丟下這樣的她。
「沒能顧慮到你的感受，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憋了許久，奇犽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說了。
靠在他懷中的莉茲被倦意席卷，她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道：「背我回去吧，出來太久了他們會擔心的。」
奇犽把她背起，這次他走得慢，走得穩，比之前好幾次都更加珍惜和她相處的時光。
她趴在他的背上，在陷入睡眠以前，她努力把手伸到前面去，比了個拉鉤的動作，奇犽沒說話，就聽到她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拉鉤。」
「之後就算奇犽跑到再遠的地方，躲到找不到的角落，我都能追得上，找得到。」
「輸的人，要做贏的那個人的狗。」
「就這麼約定了。」
她趴了回去，在他耳邊輕聲道：「奇犽，你逃不掉的。」
因為無論他跑到哪裡去，她都會把圓努力延伸到能觸碰到他的地方。
她說到做到。
聽到身後均勻的呼吸聲，奇犽失笑。
背對著月光，風聲送走了他的回答，不知有沒有送到他想傳達的那個人耳裡。
莉茲閉著眼，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做了個好夢。
……
半個月後。
莉茲背著包，穿著一身深色的長褲長袖，匆匆跑下樓，卻沒見到奇犽小傑和亞路嘉的身影。
米特笑著往外頭指了指，莉茲會意一笑，大步跑了出去。
清風徐徐吹來，揚起少女漂亮的黑發，送來小伙伴們的笑聲，她抬頭望向陽光下的少年們，臉上漾開明媚的笑。
她朝他們跑去。
小傑和亞路嘉跟他笑著打招呼，一旁一頭銀發的少年一副挑釁的嘴臉，嫌棄道：「下次再慢吞吞的，就不管你了。」
莉茲朝他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能夠相遇真的是太好了。」
銀發少年哼了聲，傲嬌地別過臉去：「說什麼胡話？笨死了歐巴桑。」
沒人瞧見他紅得滴血的耳根子。
每個人都期待著新的旅程。
……
-[正文完結]-
第35章 奇犽x莉茲x番外一
#番外之新旅程一
一望無際的大海，日光下起伏不斷的海面波光粼粼，折射到船身上是連綿搖曳的光帶。
小傑在教亞路嘉釣魚，一個敢教，一個敢學，雖然雞同鴨講，但還真的讓亞路嘉釣起了幾條小魚。
一旁的莉茲依然收獲頗豐，在她身側孑然一身的奇犽把釣魚杆一摔，氣鼓鼓地直呼不釣了。
莉茲把剛釣上來的魚放生，看到奇犽插著口袋一邊生悶氣地走了，想了想也放下了杆子跟了上去。
不得不說，奇犽在釣魚這塊真的臉黑得出奇，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好像是被大海詛咒了似的，不管怎麼努力，手裡的那根釣魚竿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奇犽走到了甲板另一邊，跳上了欄杆，一腳勾著金屬護欄，一腳懸空耷拉著，雙手撐著腦袋，郁悶地望著廣袤無垠的海平面。
莉茲走上前，抓著欄杆在他身側探出頭來，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去瞧他此刻的表情。
莉茲的靠近讓奇犽不快，他哼了聲別過腦袋去不看她：「如果是要跟我吹噓自己的話我勸你哪涼快哪待著去。」
莉茲歪著腦袋：「我不是來嘲笑你的。」
「那你來干嘛？」少年沒好氣問。
莉茲一副坦然的樣子：「我想來安慰你啊，因為你看起來好像真的很不開心。」
「……」
奇犽噎住。
至今他仍是不習慣她的腦回路，如果換做是一般人這麼對他說，鐵定是來嘲諷的，但莉茲不是。
她說是來*安慰的，就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偏偏他拿這種最沒辦法了。
面對她直勾勾毫不掩飾的視線，奇犽沒繃住，臉上浮上一抹可疑的紅，面對她直白的目光，他終是惱羞成怒：「我才不要你的安慰！去！一邊去！我要自己一個人呆著！」
莉茲趴在欄杆上，偏頭仰視著他的側臉，模樣乖巧又坦然：「可是我覺得你一個人會寂寞啊。」
奇犽又一次被她的直白戳中，不由更加惱怒：「寂寞你個頭！快給我一邊涼快去！我怎麼可能會寂寞？」
莉茲眨巴眼睛，在腦子裡思考了片刻，然後做出了選擇：「我不走。」
奇犽下意識搬出恐嚇那套：「歐巴桑你不要不識好歹……」
「難道不是嗎？」莉茲打斷他的話，面上一片坦然，「我覺得奇犽你好像比想像中的還要怕孤獨……最近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什……」
奇犽啞然，滿臉不可思議地往底下看去，卻直直對上少女坦然自若的眸子，一瞬的時間他心髒跳漏半拍，最後低下頭咬了咬唇，低聲罵了句：「胡說八道什麼？」
莉茲沒聽清，卻撐著腦袋望向海面，目光變得深遠：「釣不上魚又怎麼樣呢，就算不被其他人喜歡也沒所謂，你還有我們吧，而且我會一直都在的哦，我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因為奇犽你真的很好很好，所以我想給你最好的！也不會讓你感到孤獨的！」
聽清了她的話，奇犽扭過頭去，一言不發，可銀發間露出的一小截紅透了的耳根卻暴露了他的真實內心。
「笨，笨蛋！聽聽你說的那些，你不丟人嗎？！」少年帶著惱意的嗓音飄來。
「丟人？為什麼啊？」她一本正經，絕對坦誠，「是奇犽你自己太別扭了，明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在意你，所以關心你……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
奇犽呼吸一窒，卻偷偷往後瞄了眼，對上她泰然自若，坦坦蕩蕩的表情，心裡感受十分微妙。
她是口嗨了，但完全沒考慮過他的意思。
還真是不害臊，口不擇言的家伙。
莉茲並未覺得不妥，望回海平面，嗓音溫和：「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沒想到你還是帶我們來了——」
奇犽扭過頭去，目視前方，不置可否。
她繼續說：「之前就很向往了——那個西方大陸的島，聽說只要一起許願就會永遠都不分開哦。」
她的聲音裡染上雀躍：「沒想你全都記得！真不愧是奇犽！」
奇犽不語，耳畔依舊泛著紅，迎著海風，柔軟的銀發翻飛。
見他許久未出聲，莉茲忍不住好奇地偏過頭去，剛好能看到少年那已褪去青澀的側臉，棱角分明，如同最美好的雕塑一般。
只是這樣看著，她的心髒莫名加速跳動了起來，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按著胸口的位置，感受著底下的悸動，半信半疑，懵懵懂懂。
她已經相當依賴奇犽了。
在她的心中，奇犽聰明，圓滑懂得變通，總是知道很多事情，在相處的過程中，潛移默化的，她的心也早就偏向了他。
總覺得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思考了片刻，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疑惑地開口叫他：「奇犽……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奇犽聽著她奇怪的語氣，扭頭垂眸掃了過去——
少女一手搭在胸口處，半低著頭，臉頰瑩潤透著緋紅，修剪得整齊乖巧的黑色短發下的雙眸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可能我還不太習慣自己的心髒吧……」她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聞言奇犽面色一沉，跳下了欄杆，有些緊張：「心髒不舒服？」
莉茲想了想，搖搖頭：「好像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感覺有點奇怪……唔，只有對奇犽才會這樣。」
「我？」奇犽愕然。
她點點頭，將手按在胸口，有些磕磕絆絆地解釋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著小傑亞路嘉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突然覺得心慌，心跳會很快，唔，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我對你的感情和其他人不一樣嗎？」她嘟囔著，忽然仰頭看他，「那奇犽也有類似的感受嗎？在看到我的時候心跳也會變得奇怪嗎？」
「……」
奇犽一時之間腦袋都是懵的。
回過神來的他低下了頭，嘴角卻是揚起的，他語氣輕松地說：「不知道啊，有可能你的心髒想跟你開玩笑？又或者說實在看不下去了想告訴你點什麼，你只是太笨了什麼都不知道。」
「誒？」她摸著胸口，更加茫然了，「所以說這是不好的事嗎？」
「笨蛋。」
少年兩手交疊撐在腦後，仰起腦袋來看向蔚藍的天空，那是和海不一樣的藍，更加廣闊，自由。
莉茲怔怔地看著他意氣風發的側臉，總覺得他知道原因卻又不告訴她。
他就是這麼頑劣的人，聰明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她自己慢慢想好了。
爽朗的海風迎面吹來，拂動她那整齊別到耳後的短發。
她下意識想要撥頭發，卻只摸到了發尾，手上頓時有些無措，她忽然笑了一下：「這麼久了還是沒習慣這麼短的頭發。」
奇犽別過頭去，雙眼卻不自覺粘在她的身上，目光落在她那一刀切的發尾，以及露在外頭的白皙脖頸，此刻在日光中仿佛最脆弱嬌嫩的易碎品。
他眸中有暗流轉瞬即逝。
他又轉過頭去，好半天才開口道：「之後留長不就行了。」
莉茲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是打算留長的。」
奇犽不說話了，也不再看她。
莉茲摸了摸頭發，低頭輕笑。
這次她要比上次留得更長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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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奇犽x莉茲x番外二
#新旅程二
洛瑪希島位於大陸的西邊，是一個已經開發得相當完善的旅游勝地。
奇犽等人結束了為期一周的海上航行，於某日的傍晚登陸成功。
一路上莉茲說起不少有關這座島的事，亞路嘉聽得興致勃勃，兩人可以說是期待了一路。
其實莉茲也是第一次來，畢竟這地方一個人來差點意思，期待了這麼多年，終於也能和自己珍視的人一起登島許願了。
一上岸，莉茲就跟亞路嘉東看看西瞧瞧，對這裡的一切表現出相當的興趣。
盤踞在島上的沿海公路彎彎曲曲，沿途不僅能欣賞到不少秀麗景色，更有不少商販擺攤出售當地特產。
亞路嘉將一個貝殼發飾戴到了莉茲的頭上，然後笑著叫來哥哥：「哦尼醬，快來看！莉茲這樣超好看的！」
此情此景讓奇犽不由幻視起在洛克洛克島上的那段日子，他撥開人群，聽著妹妹的呼喚，癟著嘴上前，看清了面前面若桃花的短發少女的容顏後，他不由一愣——
莉茲本來就長得很好，只是一直做中性打扮讓人並不會太在意她的長相。原先那頭長發說實話遠遠不如這短發來得利落，短發的加持下她的五官更顯精致。
此刻她的發間別著一枚別致的貝殼發夾，與那一頭黑亮得如同綢緞般的頭發相得益彰。
少女的臉頰洋溢著如桃花點綴過的紅暈，雙眸靈動撲閃著，讓人很難不多看兩眼。
奇犽只是失神了片刻很快又恢復了傲慢的神色，繼續毒舌：「只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歐巴桑難得有點人樣，真不容易。」
莉茲鼓起了臉，朝他吐吐舌頭便扭頭不理他了，反正他這人嘴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下便要去買單，亞路嘉攔住了她，然後朝奇犽伸出手去：「歐尼醬，給我錢，我要買給莉茲。」
「哈？為什麼買給她？而且是拿我的錢。」奇犽不樂意了。
亞路嘉同款鼓起了臉，滿臉不高興：「上次的兔子發卡算是我送莉茲的好了，這次的算你送！」
「我送？憑什麼？」奇犽下意識反駁。
然後他就看到面前的兩個人朝他鼓起了包子臉。
「哦尼醬！」
「鐵公雞！」
面對兩個包子，奇犽嘆了口氣，終於服軟，掏錢買單去了，不過他向來不吃虧，花出去的錢就在兩個人的臉上捏了回來。
小傑在一邊的攤位上看到有趣的東西，在人群中跳起來叫人：「奇犽！奇犽！快來這裡！這個東西好有意思！」
奇犽從莉茲身邊經過時，瞥了眼她頭上的貝殼發卡，不置可否，扭頭朝小傑的方向走去。
莉茲摸了摸發卡，又摸了摸被觸碰後微微發熱的臉頰，之後默不作聲地跟著亞路嘉一塊圍了過去。
四人在環島公路消磨了半天時間，天黑後便到了下榻的旅館。
不得不說持有獵人執照實在是方便，四人中還有三張，可以說是來去自如，一行中只有莉茲是女性，但這些天航海幾人都宿在一個房間，所以她並沒有單獨多開一個房間。
但奇犽卻以房間太擠了為由要求她自己另外開一個房間。
莉茲一聽自然不樂意，奇犽這人心思轉得快，誰知道他這會又是哪根筋抽了突然搞這出。
最後是亞路嘉鼓著臉跟哥哥「吵架」，這事才算作罷，不過房間就只擺了兩張床，四個人，本來兩兩一塊倒也剛好，偏偏奇犽在這節骨眼又鬧起了別扭。
在船上時房間裡的床是夠的，倒沒有這種問題，現在就房間床鋪的歸屬問題幾個人都有自己的意見。
首先，莉茲和亞路嘉都對兩人一張床沒有異議，但奇犽卻不允許莉茲和亞路嘉睡一個被窩。
「為什麼？我又不是沒有和亞路嘉一起睡過，現在都這個節骨眼了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啊？」莉茲總覺得奇犽比以前要不講理得多，重點是她完全搞不懂他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反正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能那我怎麼辦呢，略略略歐巴桑！」奇犽吐吐舌頭，毫不退讓。
杵在兩人中間的亞路嘉看著兩個人你一眼我一句地據理力爭，臉鼓成了倉鼠，最後在兩人越吵越凶的時候亞路嘉直接大喊：「哦尼醬和莉茲為什麼老是吵架呢！亞路嘉很不高興！」
鮮少發脾氣的亞路嘉一發火，兩個最珍惜她的人立馬住嘴，都有些心虛地要哄她。
亞路嘉仍是不高興，先是轉向奇犽，控訴他在這一路惡意欺負莉茲的行徑：「哦尼醬，你再這樣亞路嘉就再也不要理你了，快跟莉茲道歉，兩個人握手言和！」
奇犽頓時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但在寶貝妹妹的催促和脅迫下，他有些不太情願，又紅了臉，這才扭扭捏捏地低聲道了句對不起。
莉茲那頭得瑟了起來：「聽不見啊，你聲音太小了哦奇犽，你這一路對我做了什麼我可是每一件都記在心裡的啊。」
奇犽惱羞成怒，盯著一張紅彤彤的臉咬牙切齒：「歐巴桑你給我等著！」
「我等著什麼？亞路嘉你聽到他剛剛說什麼了嗎？他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反省啊。」莉茲落井下石地狀告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亞路嘉的臉鼓得更圓了：「哦尼醬！」
奇犽泄了氣，走到莉茲面前，聲音比蚊子還小：「對不起，歐巴桑。」
「我不叫歐巴桑。」莉茲叉腰，「還有你的聲音太小了！」
奇犽抬頭看她，面前的少女張揚又靈動，充活力和生命力，他合上眼，卻是把臉別到一邊，什麼都不肯再說了。
有些話，打死他都不會說的。
就是這麼嘴硬。
莉茲那頭也不是有意為難他，只是難得能贏他一頭，心裡高興。
而這時候亞路嘉的鼓包臉又偏了過來，莉茲心下一咯噔，就見亞路嘉氣鼓鼓道：「莉茲也有不對的地方哦。」
「啊？我嗎？」莉茲滿頭霧水。
亞路嘉點點頭，說：「你們兩個吵架是很不好的事情，亞路嘉不想再看到你們兩個這樣子了，所以一定要和好！」
聞言莉茲看看奇犽的後腦勺，嘆了口氣，真心地悔過：「好吧，我也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不應該和朋友吵架的。」
亞路嘉點點頭，臉上一下子就明媚了：「朋友之間就應該友好相處，我看今天晚上哦尼醬和莉茲一起睡好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擠上前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兩人表情同步，甚至異口同聲：「哈？」
兩人又同步扭頭面面相覷，奇犽立馬不淡定了：「憑什麼我要跟歐巴桑一起睡！」
莉茲以為他是嫌棄自己，立馬不高興了：「怎麼了，你大少爺金貴得不能跟我一起睡嗎？」
奇犽正要反駁，卻被莉茲突臉過來，嚇得後退幾步，莉茲步步緊逼，臉直接貼了上去。
那一瞬，奇犽的大腦一片空白，視野裡被少女那張精致明艷的臉填得滿滿的，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見了。
撲通，撲通，他感覺自己胸腔下的心髒打起了鼓，甚至在敲擊他的耳鼓膜。
莉茲見他那張毒辣的嘴難得閉著，挑挑眉，得意一笑：「我不管你有多金貴，反正今晚我就要跟你一起睡，氣死你！」
「……」
好近。
奇犽的視線略微遲疑，落在了少女柔軟粉嫩的唇瓣上，看著那一張一合猶如棉花糖果凍般甜美的唇瓣，她身上淡淡的氣味也借此機會鑽進他的鼻腔，鬼使神差的，他咽了咽口水，罕見地沒有反駁。
或許他根本沒心思去聽。
……
晚上，洗過澡後的莉茲從浴室出來，就看到亞路嘉在那邊鋪床，小傑在一邊打下手。
那兩人關系也不錯，一塊睡覺根本不算什麼。
再看另一邊，那個白毛少年正坐在電視前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他素來如此，到一個新地方總是特別熟練又擅長這些，她有些好奇，便湊了過去，那頭奇犽正擺弄著遙控器，一邊是厚厚的一本寫有各種影片的記錄本。
莉茲身上的香波氣味比她的人還要早到，奇犽在她腦袋湊過來以前就開始給自己做心裡疏通，只不過是一起睡個覺而已，以前又不是沒在床上打鬧過，干什麼這麼在意？
莉茲不知道他心裡所想，也絲毫不知道他在鬧別扭，坦然地在他旁邊坐下，滿臉新奇，真心誇贊道：「奇犽你真厲害，你對網絡啊那些東西真是了解，我和小傑對這些根本一竅不通。」
奇犽沒有像之前那樣一誇就飄，反而握著遙控器的手緊了緊，他咬咬牙，又裝死不經意，風淡雲輕道：「是麼，我倒是沒覺得多厲害，而且你們都是在野外長大的沒接觸過這些很正常吧。」
莉茲有些意外：「奇犽你今天果然有點不對勁啊。」
「哈？我又怎麼你了？」
莉茲歪著腦袋湊到他身側，眨巴著大眼睛，真誠又熱烈地盯著他，奇犽頭一回覺得偽裝是那麼困難的一件事，此刻被她那樣直勾勾的目光凝視著，竟然會讓他想要落荒而逃。
好在她並沒有看很久，她兀自靠近又兀自離開，只留下淡淡的香波氣息，奇犽的心髒已經夠受的了。
「仔細想想其實我也有不太對的地方啦。」她主動道，「你會反對其實也是為了我吧。」
他詫異地望過去，卻迎上她如水般恬靜的眸子，她朝他微微一笑，眼眸裡像是盛滿了月光，璀璨又柔和。
「我知道，無論亞路嘉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他真實的性別，而我作為異性和他接觸過密的確不太妥當，我明白你的顧慮了。」她撥了撥短發，輕輕笑了一聲。
「我知道的哦。」
「奇犽你總是這樣。」
「想要關心別人卻總是什麼也不說，哪怕最後背上罵名也要固執地做到這份上……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
莉茲輕嘆一聲：「這件事確實不太好開口啊，畢竟要照顧到亞路嘉的感受，我懂的，你肯定也不好受吧。」
少女盈盈的眸子望了過來，少年心中一頓，呼吸稍亂。
「所以我決定了，讓我跟你一起分擔吧，奇犽你一個人要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就讓我跟你一起，兩個人會輕松很多吧？」
……
莉茲熄了燈，掀開被子一角輕輕躺了進去，能感覺到被子裡有奇犽身上那股淡淡的氣息包了過來。
莉茲拉高被子，偷偷吸了一口，輕嘆道：「奇犽你們殺手家族是不是都要做很多殘酷的訓練啊？」
背對的奇犽身形一怔，被她沒頭沒腦問這麼一出有些疑惑。
背後她輕飄飄的聲音又飄來：「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是蜥蜴嗎？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而且還能鑽進黑暗裡消失不見，明明你一頭白頭發很顯眼啊，唔……你這個人存在感明明就很強烈，到底是怎麼做到無聲無息的，好厲害。」
「你那是什麼比喻？還有，我才不是白發！」奇犽被她一連誇得不好意思，耳根都紅了。
莉茲轉過身子來朝向他背的方向，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驚嘆：「哇啊，真的涼颼颼的，果然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到底怎麼做到的，我可以學到嗎？」
奇犽閉上眼有些不耐煩：「你學不來的，你也不可能學會的。」
「那是天生的？」
她好奇地湊近了些，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味道更加強烈了，她不由自主地去嗅聞，那味道很難形容，像是甜甜的某種不知名的果子的味道。
又有點冷冷的，淡淡的，但很好聞。
「你應該不知道，我啊，其實從生下來體溫就比一般人稍微高一點點，還有……」說著她又湊近了些，還伸過手去，探到他涼涼的手臂後輕輕覆上，腦袋也直接湊到他脖頸後方。
像是一整個暖爐靠了過來。
奇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敏感細膩的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每一處肌肉都在緊繃著。
她如蘭的氣息吐在他敏感的脖後，帶著濃濃的倦意和滿懷的信任：「我的鼻子很靈，你可能會說我像狗了……但就是差不多一回事，奇犽你可能對自己的殺手天賦很自滿，但是我想說……」
「不管你的體溫多低，哪怕你躲進黑暗裡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也能夠從空氣中最細微的氣味裡找到你的存在哦……哈啊……」
她打了個哈欠，更多的熱氣帶著濕意印在了他的後脖上。
「因為奇犽身上的味道和我很喜歡的一種果子很像……」
「那是一種我也叫不上名字，可是卻很好吃的水果，我只在我住的地方見到過，所以下次我要帶你去吃吃看……甜甜的，我喜歡哦。」
說著說著，後面沒了動靜，奇犽的手都有些麻了，又等了一會，這才轉過身來。
少女的睡姿總是沒有防備，此刻她的腦袋正輕輕靠在他胸口處，身上輕輕起伏著，像只暖暖的小貓。
奇犽垂著眸，望著她恬靜的睡顏。
「……笨蛋。」
他才沒有她想得那麼光正偉岸。
一切的一切，都是出於他膨脹得無處安放的私心和嫉妒罷了。
她卻總是從很多奇奇怪怪的角度發現他的各種「好」。
她真的很奇怪。
藍色的眸子中有光華洋溢，和他身後窗戶外的漫天星辰相得益彰。
……
#
第37章 奇犽x莉茲x番外三
#新旅程三
由於昨夜睡得晚，奇犽今早賴了床，還是被樓下的動靜吵醒的。
他能認出那底下的笑聲是屬於誰的。
拖著沉重疲憊的身體起了床，他茫然地看看空無一人的房間，循著聲音朝窗戶的方向走去——
陽光燦爛。
窗外的明亮有些刺眼，奇犽不免捂住了眼睛，待適應了一會才再度往底下看去。
只一眼他便看到了拿著水管打起了水仗的莉茲，少女身著被浸濕的暗紅色無袖上衣，短發被打濕，此刻順服地貼在臉頰上，少女露在外頭的肌膚瑩白透著健康的紅潤，在日光下仿佛會發光。
他垂下眼，也看到了在一邊玩得盡興的小傑和亞路嘉，但他的視線很快被另外一道陌生身影所吸引——
奇犽並不認得那個和莉茲在打水仗的陌生少年，看到莉茲迎著對方嗞來的水卻笑得暢快毫無防備，一時間皺了眉。
洛瑪希島地處熱帶，一年四季陽光充沛，有潑水祝福的信仰。
少年是這座旅館的肚子，叫克拉克。
莉茲昨晚睡得香，起了大早，在庭院裡打發時間時結識了他，對方健談且十分慷慨地跟莉茲科普起島上的風俗人情，還介紹起了潑水節的來歷。
這才有了後來的打水仗。
奇犽到一樓的時候，他們還在滋水，他剛從樓梯下來正要上前，便有水潑了過來，他沒有躲開便被滋了一臉水。
滋水的正是莉茲，看到奇犽起床了，眼睛笑得亮亮的，熱情地同他打招呼：「奇犽你醒啦！」
奇犽臉上一片濕意，胸前的衣服和額上的頭發都已濡濕，正要發作，亞路嘉和小傑的水又嗞了過來。
「哦尼醬，看招！」
「奇犽動作好慢！」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莉茲躲開了攻擊，當下調轉手裡的水管，朝其他人嗞去。
一時間奇犽站在原地，臉已經黑了，人也如同那即將噴發的火山，蓄勢待發。
五分鐘後。
莉茲，小傑，亞路嘉跪坐在地上，前面是叉著腰破口大罵的奇犽，三個人滿臉歉意地道著歉，奇犽卻罵得不盡興。
「吵醒我就算了，上來就弄我一身水，你們覺得很好玩嗎？才穿上的衣服又弄濕了！還有，我在邊上喊了那麼久，你們一個兩個都聾了嗎？！」
底下三只表面唯唯諾諾，卻在他眼皮底下直接交頭接耳控訴奇犽小氣包。
奇犽這座火山噴發得徹底。
一旁的少年克拉克見狀有些擔憂，急切地想要給三人開脫：「真的很對不起，是我拉著他們潑水的，請你不要責怪他們，是我的錯……」
奇犽扭過頭來沒好氣地問：「所以你到底是誰？」
克拉克有禮貌地笑了笑，正要介紹，那頭莉茲搶先一步開口：「他是旅館老板的兒子……」
「我沒問你，你閉嘴！」奇犽直接打斷她的發言，扭頭不悅地盯著面前的黑發俊美少年，皺著眉，臉色越發不善。
「我問的是你，你自己來說。」
莉茲看向黑發少年，朝他點點頭，示意他放心說，少年則是回以一笑。奇犽瞧見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眉來眼去，胸腔之下的火不免燒得更旺。
那頭克拉克說起了早上的見聞，解釋起了潑水祝福的傳統，奇犽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
「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入鄉隨俗，奇犽也跟我們一起玩啊。」莉茲起身要上前邀請他一起。
奇犽卻哼了一聲，別過身去拒絕：「無聊，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玩。」
這番話難免有些掃興，其他三小只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流：
亞路嘉：哦尼醬是起床氣，一定。
莉茲：我都習慣他時不時犯病了。
小傑：啊，他走了。
莉茲看向他離去的背影喊道：「奇犽你去哪裡啊？」
奇犽頭也不回，但還是回道：「吃飯去，我餓死了。」
莉茲了然地眨眨眼，然後又喊道：「我們已經吃過了，你吃完記得回大堂集合，一會要去山上哦。」
「知道了，啰嗦歐巴桑。」
莉茲看他悠悠離去，然後扭頭對其他人笑道：「麻煩的家伙走了，我們要不然再玩一會吧？」
話一說完亞路嘉的水已經嗞了過來。
中午。
莉茲小傑和亞路嘉已經換好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在大堂裡等著姍姍來遲的奇犽，他的面色依舊不好看，比起早上起床氣那會還要更甚。
三小只繼續嘀咕，奇犽看他們當著自己的面說閑話的樣子不由怒了：「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莉茲連忙擺手：「我們在討論一會去山上要許什麼願呢。」
奇犽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看看四周，沒好氣地嘖了一聲：「怎麼不見那個人，今早不是玩得很開心麼？」
莉茲眨眨眼，想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誰，當下解釋道：「我邀請過了，但是克拉克身體不太好爬不了山。」
想到早上那會，只是簡簡單單潑個水，克拉克已經不舒服地白了臉，還是莉茲給背了回去，且只能一個勁地跟老板道歉，他們這才知道克拉克身體很孱弱，三人頓時都十分後悔玩過了頭。
「……」
莉茲發現解釋完奇犽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只覺得奇犽的臉色很可怕，當下立馬閉嘴，什麼也不敢說了。
聽克拉克說，洛瑪希島的天氣很多變，別看現在晴空萬裡，沒准下一秒就烏雲密布，瓢潑大雨是說下就下的。
要她說，奇犽的情緒比這裡的天氣要厲害一萬倍呢！
洛瑪希島之所以成為旅游勝地，在於島中心最高峰有一座歷史久遠的許願神廟，每年慕名來許願的游客遍布世界各地，多是結伴而行。
莉茲在路上不斷介紹著有關神廟的奇聞軼事，亞路嘉和小傑聽得津津有味，奇犽顯得興致缺缺。
「克拉克還說，這座廟許別的也許不靈，但是朋友和戀人來朝拜的話，是一定會靈的！」
克拉克長克拉克短的，這一路張嘴閉嘴都是克拉克。
奇犽忍不住在一邊潑冷水：「不就是拜一拜，怎麼就靈驗了？再說了，合得來的人就合得來，合不來的怎麼也合不來。」
莉茲看他這一路跟自己唱反調也有些不快：「別的不說，我肯定和你合不來。」
奇犽哼了聲：「那你一會倒是記得許願，我看看靈不靈。」
莉茲癟嘴：「許就許，許一個跟你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願望，再看看最後結果怎麼樣。」
奇犽咧嘴笑了：「那就等八十年後再看吧，我總算知道這個廟為什麼沒人來拆了。」
莉茲歪了歪腦袋：「為什麼？」
奇犽嘲諷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活80的。」
莉茲不高興了：「奇犽你這人真掃興。」
奇犽：「我只是不信這些可笑的營銷噱頭罷了。」
莉茲朝他吐吐舌頭。
這人就是嘴臭，說著不信的話，還不是乖乖跟著來了麼？就是嘴硬！
許願神廟位於島中心的最高峰上，在山腳根本看不見山頂，半山腰已經高聳入雲端，山勢也十分險峻陡峭。
游客可以選擇乘坐觀光線路或者自行攀登，對於莉茲小傑這種從小就在野外生長的人來說，來都來了，自然是要爬一爬的。
亞路嘉雖然身體素質不如他們，但一趟趟旅行下來，身體也比一般人結實多了，靠自己愣是也爬到了半山腰，後面的路就不大好走了，便改由奇犽背著上去。
三人素質過人，沒一會的功夫就爬到頂了，氣溫驟降，比山腳要冷許多，四個人此刻都哆嗦了下，看著入口的售票處還有外套可以買，幾個人在寒風中抖著排隊買外套去了。
像他們這樣爬上來的占了少數，一般人大多選擇旅游線上來，所以穿戴基本都有保障。
剛穿上外套的奇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莉茲想到他體寒，當下便往他的方向湊近了些，想了想便摘下手套去牽他的手。
奇犽下意識要躲卻被她抓了個正著，她的手一如既往得溫暖，她的存在的確就像個小火爐……此刻更像個太陽。
「斯……奇犽你的手真的好冰啊，就像冰塊一樣，你現在也不做殺手了吧，這個身體得調一調才行吶。」
莉茲說著，把手握得更緊了，想快點把他暖起來。
奇犽耳根子紅了紅，面對她滿是熱忱的雙眼，終是抵擋不住地扭過頭去，哼了哼：「要你管。」
不過沒收回手。
但還是要嘴硬：「你的手好熱，還有手汗。」
「你閉嘴！」
莉茲就這麼握著他的手往入口的方向走去，小傑和亞路嘉落在後頭，小傑歪著腦袋看著腳上打結的奇犽。
不由放慢腳步湊到亞路嘉身邊：「最近奇犽和莉茲關系特別好呢。」
亞路嘉捂嘴咯咯笑著：「是呢，哦尼醬最近有變得坦率哦。」
從入口往裡走數百米，便到了那所謂的許願神廟，現在是旅游淡季，游客仍是不少，一部分都聚在了廟門口的許願池前，一部分在廟門口排起了長隊。
莉茲想起克拉克說的許願儀式，便拉著其他人先去許願池扔硬幣，淨手，然後才進廟裡許願。
期間奇犽很想吐槽，但其他三人興致勃勃的，他按下了嘴臭兩句的心理。
廟裡頭沒有太多復雜的東西，由於年代久遠，一些遺留下來的建築和雕塑都被護欄圍了起來，只能遠遠瞧著，跟著隊伍，他們到了許願的塑像前——
那是一對由純石頭雕刻而成的石像，由於風化嚴重，依稀只能看到是一男一女，男的那個面容模糊，五官侵蝕嚴重。
莉茲本身也是有信仰的人，族中也有供奉的神明，在朝拜的時候無比的虔誠，雙手合十，在一旁人員的指導下完成了朝拜。
奇犽看著她難得莊重嚴肅，有些好玩地笑了一聲，他本人對這些無所謂，想著隨便拜一拜就差不多了，然而正是這態度引來了工作人員的不滿。
他剛合上手掌，一旁的工作人員的教棍就拍了下來，輕輕敲了敲奇犽的腦袋：「不能嬉皮笑臉的，要嚴肅！」
莉茲回頭，看到奇犽已經吵了起來，但人員流動大，她沒法折回去，只能被人群帶著出了廟，她在出口焦急地探頭，後頭的小傑和亞路嘉都出來，也都在門口等著奇犽。
好一會，奇犽頂著一張臭臉，插著兜頂著一頭的包從裡頭走出來。
其他人見狀趕緊圍上去，奇犽滿臉不快，癟嘴道：「我只是笑一下，又沒有不尊重嘲笑的意思，至於嗎？」
莉茲皺眉：「我忘了說，克拉克說過他們這的信仰是很嚴肅的，在裡面是絕對絕對不可以笑的。」
又是那個什麼鬼克拉克。
奇犽的臉更臭了：「我怎麼知道啊，當時看到好笑的東西笑了一下，這也能怪我嗎？」
莉茲嘆了口氣：「怪我沒有早提醒你。」
小傑的關注點很偏：「所以你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
奇犽一愣，漲*紅了臉，哼了一聲：「也沒什麼，就是個笨蛋蚊子飛過去罷了。」
其他三人眨巴著眼睛，歪著腦袋，理解不了奇犽的奇怪笑點。
下山途中，其他人說起許願的事情，問到奇犽許了什麼願望，奇犽攤攤手，想到自己莫名挨揍，沒了耐心：「我才不相信這破地方能實現我的願望，真那麼靈的話倒是顯個靈給我看看啊？」
「沒意思。」
其他人面面相覷，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也就沒繼續這個話題了。
只不過在快下山時，奇犽突然感覺脊背一寒，意識到不對勁，身體本能做出反應抱起亞路嘉往一邊閃去，整個人緊繃得像個炸毛的貓。
莉茲和小傑看的一頭霧水。
只是一瞬，那種莫名的感覺消失了。
奇犽也不解：「你們沒感覺到什麼嗎？」
其他人搖頭。
奇犽卻沒放下防備，只能說明剛剛那股不祥之氣，是衝他來的。
……
夜晚。
吃過晚飯後，莉茲提出要去看看克拉克，其他人也一同前往。
奇犽跟在後頭，一言不發。
克拉克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吃過藥休息後看上去和常人無異，莉茲坐在床邊和他聊天，兩人相談甚歡，奇犽在旁邊聽得沒意思，便主動出去外面等著。
這個克拉克，讓他感覺不舒服。
或許是他同樣羸弱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起那個霸占了莉茲心髒的混賬。他也忍不住想，莉茲對他特別上心恐怕也是出於下意識。
笨蛋。
他在門口聽了一會裡頭的笑聲，自覺無趣想要離去，門突然被打開，就見莉茲背著克拉克，四目相對，奇犽脫口而出：「你要去哪？」
莉茲坦然：「我想帶克拉克上山一趟。」
克拉克怕兩人心生嫌隙，立馬解釋：「我從小在這長大卻沒去過山……莉茲只是想完成我的心願而已。」
奇犽看著他柔弱的樣子，心中不由煩躁：「跟我有什麼好解釋的，想去就去。」
莉茲眨眨眼，偏頭對克拉克道：「你不用怕他的，他這個人只是看著臉臭而已，其實人很好的，換作是他，也會背你上山的。」
奇犽額上爬上一個十字：「你不要代替我下結論，還有，你們上不上去跟我也沒關系，別帶上我！無聊！」
奇犽瞥了一眼克拉克勾著莉茲脖子的手，頓時扭頭就走：「隨便你們愛去哪就去哪！」
莉茲背著克拉克走了。
小傑和亞路嘉看看兩邊背道而馳，不由在原地發愣。
小傑：「奇犽應該還在因為下午的事生氣吧。」
亞路嘉搖頭：「我覺得是早上的事。」
兩人聞言一起搖頭聳肩。
夜晚的洛瑪希島氣溫稍低，莉茲吃了下午的虧，這次出門直接把背後的克拉克裹得嚴嚴實實的，生怕他吹到一點風。
克拉克還有些不好意思，莉茲一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卻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背他走了這麼久的路。
同時也很感激，他們才相識多久，她圓了他的夢想，爬上了山，還陪他一起許願。
「莉茲又許了什麼願望？」回去的途中，克拉克問。
莉茲坦白了下午奇犽的事，又道：「我很擔心他會發生不好的事，所以我在替他道歉。」
「你們關系真好啊，是戀人嗎？」克拉克問。
莉茲連忙搖頭：「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是嗎？可我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只是朋友哦。」
莉茲腳步一頓，心跳不由加速，卻有些茫然：「那是什麼樣的眼神？」
克拉克笑了笑，反問：「莉茲你對他真的只是朋友的意思嗎？」
莉茲疑惑：「難道不是朋友嗎？」
「唔。」
克拉克大致清楚莉茲對情感之事有些遲鈍，橫豎也想要表達感謝，便耐著性子引導：「你好好想想，在面對奇犽的時候，和面對小傑的時候，感覺是一樣的嗎？」
莉茲想了想，先是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我說不出來。」
「那換個角度思考。」
克拉克循循善誘：「假如，小傑和奇犽，要跟別的異性出去玩，你的感覺分別是怎樣的？」
莉茲茫然地眨眨眼，努力幻想場面。
好半天，她才遲疑道：「小傑的話我會跟他說『玩得開心』。」
「那奇犽呢？」
莉茲頓住。
克拉克微笑。
「能感覺到那種差別了嗎？」
莉茲點點頭：「我會想偷偷跟過去。」
「跟過去做什麼？」
莉茲又靜默了一會，皺著眉道：「……我想跟他一起玩。」
「那個女生怎麼辦？」
莉茲腦袋發熱：「不知道，我只想跟奇犽一起，不想看到他丟下我跟別人一起。」
「記住這份感覺。」
莉茲歪了歪腦袋。
「這就是占有欲，戀愛是自私的，但是友情是無私的。」
「同樣的，你可以為朋友和戀人獻上自己的一切，可是卻無法忍受戀人眼裡有其他人，這就是戀愛和友情的區別。」
克拉克盡量說得通俗易懂些，畢竟莉茲的腦袋似乎不適合做深入思考。
只需要告訴她最簡單的區別是什麼就好了。
莉茲心事重重，腦子裡一遍遍回憶起了這一路的事情，奇犽和小傑在她的心中一直是不一樣的，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卻不知道差別是什麼。
「奇犽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誒？」
克拉克微笑：「今晚你說要帶我來許願，奇犽的心裡想的應該跟你剛剛所想的是一樣的哦。」
莉茲瞪大了眼睛：「我就說他突然生氣了，原來是這樣啊！」
看著遲鈍又後知後覺的莉茲，克拉克只覺得美好：「回去了好好跟他解開誤會吧。」
莉茲點點頭，給他這麼一說，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奇犽了，再跟他好好說說自己的感受，他那麼聰明，一定能立刻感受到她的心意的。
到時候，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如果奇犽也是同樣的心情的話，她真的會很好奇的。
感受著胸口下的悸動。
她只覺得眼前的道路，前所未有的明朗清晰。
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好想快點見到奇犽！
把此刻的心情，都告訴他！
……
#
第38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
#新旅程四
莉茲背著克拉克回到山腳的時候還不算太晚，穿過熱鬧的夜市，莉茲忍不住被集會上的東西所吸引。
「要不逛逛再回去？」克拉克問。
莉茲卻笑著搖搖頭，坦白道：「我想快點見到奇犽。」
克拉克了然一笑：「那不如邀請他來這？」
莉茲恍然，而後笑著重重點了頭：「這樣很不錯！」
莉茲加緊腳步回了旅館，把克拉克安頓好後打算上去找奇犽，卻在樓下遇到了等著她的小傑和亞路嘉。
問了才知道奇犽因為頭疼早早上床休息去了，這倒是有些遺憾。
熱情高漲的莉茲也只能作罷，不過素來身強體健的人突然不舒服什麼的有些反常，莉茲打算上去看看他。
告別了兩人，莉茲兀自上了樓，來到房間外，先是輕輕敲了敲門，見沒動靜後便主動開了門。
入目是一片漆黑。
房間很暗，簾子將外頭的月色遮擋得嚴絲合縫，裡頭靜悄悄的，不知為何讓她覺得有些壓抑得透不過氣。
莉茲壓下心裡的奇異，輕手輕腳地循著記憶摸著黑走向奇犽的床邊。
大概是房間不通風，從踏入房間的一刻起莉茲便感覺房間裡滿滿的奇犽身上的那股味道，就好像和他睡在同一個被窩裡的感覺。
和他共眠的夜晚她清楚記得，一張被子裡他的氣息跟著被子把她罩得嚴嚴實實，那味道讓她有點像是喝醉了般，頭重腳輕，腳步虛浮。
她坐到床邊，此刻也適應了黑暗，祖母綠的眸中模糊地刻畫著少年緊閉雙眼的安靜睡顏。
她幾乎很少碰到這樣安分又乖巧的奇犽，少了平日的乖張跋扈，這樣的他安靜得讓她有些不習慣，有種人人拿捏、毫無防備的小貓咪的既視感。
……好可愛啊。
她在心裡由衷地感嘆。
其實只要那張惹人嫌的嘴巴不要總是口出狂言的話，他其實還是很可愛的，雖然性格別扭不坦率了點，但是心眼卻很好，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身體行動卻很誠實，哪怕被人誤會也要堅定地為朋友兩肋插刀。
看著他的潔淨的睡臉，莉茲突然感覺胸口下的心髒開始加速了，她有些驚訝地捂著胸口，想起了回來時克拉克說的那些話，她一點點地體會著自己的感受。
原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
就只是像這樣什麼也不做，單純地在他身邊看著，就已經如此躁動不安了。
真厲害啊。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麼復雜且耗費力量的一件事。
但是她喜歡這種感覺。
或許是她的目光過於熾熱，床上的少年的眼睫毛顫了顫，下一秒便悠悠轉醒，睜開了濕漉漉的藍色眼眸。
四目相對的一瞬，莉茲歪著腦袋，朝他眯眼一笑：「晚上好，奇犽。」
底下的少年似乎有些搞不清狀況，少女伸手主動地探向他的臉頰，輕輕撫摸著，心中不由感嘆手感仍是那麼美好：「我聽說你不舒服，現在還好嗎？」
「是水土不服啦？」
白天明明看著精神勢頭不錯，還和她吵架來著。
莉茲關心著，少年緩緩坐起了身，面對她有些親近的舉動卻絲毫沒有躲避之意，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關心和親密。
好一會，他才眨著眼睛，開了口：「只是有一點頭疼，現在已經沒事了，謝謝你，莉茲。」
說著，少年伸手覆上她那只貼著他臉頰的手，稍稍攏了攏，將她的溫熱包裹在掌心裡：「莉茲，你的手很溫暖。」
莉茲覺得有些不對勁，抬眼疑惑地望去，卻見少年對自己溫柔地笑著，滿眼都是包容，她心下一顫，不由紅了臉。
這樣的他完全沒了平日的吊兒郎當不正經，取而代之的是誠摯認真，笑容裡滿滿的都是溫柔。
好奇怪啊。
難道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比平時都要坦率一點吧？
「奇犽，你是不是還不舒服啊？你現在有點……呃，奇怪。」她也說不上來眼前的人和平時到底有什麼不對勁，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啊。
面前的少年卻輕笑一聲：「你就當我生病了吧。」
莉茲似懂非懂地點頭，想了想便抬起另外一只手撫上他的額頭：「雖然說有點不習慣，但現在生病的你明顯要比平時好多了。」
她遲疑了下，忍不住小聲提議：「我不能總是希望你生病，所以你能不能平時都像現在這樣啊？」
聞言，少年面色一變，下一秒他忽然應激一般拍掉了莉茲的手，在莉茲的錯愕目光下，少年只是一瞬，臉上的不滿情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微笑著一把握住莉茲被拍掉的手，攥在手裡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少年垂下的睫毛撲閃著，而後緩緩抬起，溫和地凝視著她。
「對不起，我可能病糊塗了，但我跟你保證，以後都會對你好的。」
少年保證道。
莉茲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恍惚，那頭少年又問：「你真的會比較喜歡現在的我嗎？」
莉茲愣愣地點點頭。
少年舒心一笑，就像只心情愉快的白貓，突然湊上前來，靠在她身上，用那頭柔軟的白毛蹭了蹭她，近乎撒嬌一般地開口：「你喜歡的話，那我就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好不好？」
莉茲心中警鐘大響，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危機感是怎麼來的，只覺得心髒快得不行，感覺隨時都會驟停。
「不好？」少年問。
莉茲連忙搖頭：「請務必維持這個樣子！」
天啊，那個死要面子又拽得不行的奇犽居然在跟她撒嬌！
她的防御力一下子清空了！
她突然感慨，奇犽和亞路嘉真不愧是親生兄弟，撒起嬌來都一樣可愛。
真是活久見，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那個不可一世的奇犽，居然變得這麼可愛啊。
……
奇犽的反常並沒有引起小伙伴們的注意，又或者說，小伙伴們對他突然成熟溫和的轉變是相當喜聞樂見的。
現在的這個奇犽，跳得比以前更高，笑得比以前更真誠，也不會情緒陰晴不定，說一些讓人討厭的話，而且還會主動幫助路邊有困難的人！
像小傑和莉茲這樣直覺敏銳的選手，也只是糾結了一下下，很快便把內心的焦慮拋諸腦後。
因為這個奇犽，真的比以前那個棒太多了。
他們寧願相信奇犽是「一夜長大」了。
這會，奇犽正背著克拉克在島上散步，還特地開了電光石火，讓從小渴望迎著風疾奔的少年圓了夢。
莉茲和小傑跟在後天，聽著風聲送來的少年的笑聲，不由相視一笑。
這倒是奇犽會做出來的事。
好幾日過去，整座島上的人幾乎都記住了奇犽這道白色閃光一樣的人，他的腳步匆匆，速度又快，總是精准無誤地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上到八十歲老太太修房頂，下到剛出生的娃娃換紙尿布，奇犽幾乎沒有一刻是閑著的，他的形像高大到島上的居民都想為他在山上建一座紀念碑了。
傍晚時分，亞路嘉想去外面逛逛夜市，莉茲提議大家一塊去，可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奇犽回來。
前些時候奇犽做了個驚天動地的決定——他要幫助島上的居民，一開始小傑莉茲也跟著一塊，後來因為跟不上他的速度，慢慢的奇犽就自己一個人去忙了。
他總是早出晚歸的，每日都很疲憊，但臉上一直掛著滿足和善良的笑容，教人不忍心打斷他。
只不過眼看著離島的日子越來越近，大家突然擔心奇犽會一直就在這個地方住下了。
他看上去很喜歡這裡，如果是這樣的話，說好的旅行是不是要到此結束了？
帶著大家的憂慮，莉茲決定今晚跟奇犽好好談談。
晚飯後，莉茲撐著腦袋在旅館門口終於是蹲到了回來的奇犽。
他看上去身上有點兒狼狽，也不知道去島上哪個角落助人為樂去了，這和平時怕麻煩的他一點也不一樣。
不過他看上去很滿足很享受的樣子。
看到莉茲，少年眸光閃了閃，走到她面前，展露一個舒心溫和的笑容：「你在這等我很久了嗎？」
莉茲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從懷裡取出手巾來替他擦了擦臉上沾到的泥灰，一邊詢問他今日都做了什麼。
少年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親近，一邊語氣輕松地講述起了今日的見聞。
莉茲安靜地聽著他說著自己如何在林子裡解救了被陷阱困住的小鹿，又怎麼和盜獵者周旋，完了還去給住在山上的婆婆修廁所的經過。
莉茲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仿佛對這座島無所不知，他說起那些事的時候是那樣坦然自若。
臉上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他看來真的很喜歡這裡啊。
莉茲決定等他休息好了再跟他說。
洗過澡後，奇犽在門口遇到了等他的莉茲，並不意外地對她笑著，用手撥了撥濕漉漉的頭發，朝莉茲側頭：「我不太擅長打理頭發，你能幫我嗎？」
莉茲愣了一下，看著少年溫和的笑容，她遲疑地點點頭。
奇犽的頭發，真的很軟，還帶了一點天然卷，吹干後，恰到好處的蓬松讓他看上去毫無攻擊性，莉茲愛不釋手地多摸了幾把。
真的好可愛。
他平時才不給她這樣子摸呢！
想到這，莉茲眸子垂下，望著坐在自己前方少年的發頂，忽然開口：「奇犽……不，雖然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控制了奇犽，如果是惡作劇的話，請到此為止吧。」
少年面上沒有被拆穿的恐慌，反而笑得如沐春風：「你在說什麼呢，莉茲。」
哪怕能確定這具身體是奇犽的，莉茲還是不太習慣他用這樣溫柔的姿態和她說話。
「奇犽才不會輕易叫我的名字。」莉茲說，「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了，奇犽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麻煩不要再用奇犽的身體做這種事了。」
莉茲誠懇地說著。
底下的「奇犽」輕飄飄笑了一聲，偏頭側目望著莉茲，滿臉的無辜：「那個你所熟識的奇犽不是性格惡劣又目中無人麼，就這樣你也還是希望他回來嗎？」
「是。」
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就算他可能會繼續傷害你，你也還是更喜歡他嗎？」少年問，口吻平靜輕松得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話。
莉茲表情堅定：「那才是奇犽。」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我……大家都很擔心奇犽。」
少年輕松地往後靠近她懷裡，眨眨眼，狀似遺憾道：「可是怎麼辦呢，明明是你說的，更喜歡現在的我啊，那個你所熟悉的奇犽本來也沒有多好吧？」
少年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提議道：「要不要趁此機會就這樣忘了他，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怎麼樣？」
莉茲的手握緊了。
少年余光瞥見她緊握的拳頭，漫不經心地繼續火上澆油：「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可以為你做到，不僅如此，我還不會忤逆你，事事以你為先，怎麼樣，是那個奇犽做不到的吧？」
莉茲咬了咬牙，驀地松了手。
少年看著她面色緩和了下來，眨了眨眼。
莉茲卻扯了扯嘴角，眼裡一片清亮：「可那就不是我喜歡的奇犽了。」
少年微微挑眉。
莉茲繼續道：「雖然你很好，但你不是我們的心中的奇犽，那個家伙雖然目中無人，又自大任性，但是——」
莉茲合上眼，往事一幕幕仿佛浮現在眼前，那個有點小家子氣，總喜歡和她唱反調，和他吵到世界盡頭的少年，是唯一一個，在她放棄了生命以後，放下他最自滿的驕傲和自尊，用眼淚和心祈求她繼續活下去的人。
她心目中的奇犽，就該是那樣意氣風發，又驕傲又任性但也是最護短的一個人。
在他放下尊嚴在她面前顫抖著流淚，像個膽小鬼一樣擔心受怕地指責自己保護不了身邊人的時候，那時她就暗自起誓了。
奇犽由她來守護。
無論他是什麼樣子，她都會永遠把他放在心上的。
莉茲握住少年的手，置於自己的胸口，眸中清澈：「我的心髒只會為了奇犽而跳動。」
少年愣了愣，而後釋懷一笑，看著莉茲神色堅定的樣子，有些歉意地起身，將額頭抵上她的，輕輕合上眼，如同嘆息一般開口——
「這些天真是抱歉了，要你們一直包容我和那個異教徒。」
「惡作劇也是時候結束了。」
「那個頑劣的異教徒，有你這樣的知己，真讓人感動。」
伴隨著聲音的降落，莉茲明顯感覺面前的人發生了變化，耳中聲音結束的一剎那，她感覺胸口的手緊了緊。
她無聲地低下頭，發現那只手罩在了她的胸口處，再抬頭時，少年有些得意的神情落入她眼底——
「話說歐巴桑你是不是為了引誘我故意在歐派裡塞了棉花？」
這熟悉的語氣。
莉茲壓下發怒的衝動。
至少面前的人確定是奇犽了。
他回來了。
心中的喜悅和悸動蓋過了一切，她張開雙臂直接撲了上去，勾著少年的脖子，抱得緊緊的，感動道：「太好了，奇犽你終於恢復正常了，你之前真的中邪了吧？」
奇犽感覺到她的溫暖，有些別扭，但還是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嘴硬道：「什麼中邪了，我只是睡了一覺，什麼都不記得。」
「誒？」
奇犽話音剛落，腦袋裡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男性嗓音——
「事到如今還是不能坦率一點嗎？我還以為你已經反省得差不多了，明明剛剛在痛哭流涕說要痛改前非來著……」
「你給我閉嘴！」
奇犽惱羞成怒喊了出來。
莉茲一怔，想從懷裡探出頭來，奇犽卻按住了她的腦袋，順勢把她摁進懷裡不肯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窘迫。
「我也切實收獲了你的悔過之心，切記下回不要再試圖挑戰對信仰的不敬，這次只是略施小懲罷了……」
奇犽嘴一癟，倒是不敢再亂開口了。
畢竟自己只是無心笑了一下就被所謂的神明侵占了這麼久的身體，那段時間對他來說比殺了他還痛苦。
最可惡的還是莉茲和小傑，居然覺得就這樣下去也沒問題？！
不可饒恕！
雖是這麼想，但看著底下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奇犽心中仍是軟化了一角。
剛剛她說的，他都聽到了。
他還能說什麼呢？
莉茲感覺他的力氣變大了點。
「……好難受啊，奇犽，你松開……」
奇犽少年卻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緊：「閉嘴歐巴桑，我現在還在被那個奇怪的家伙控制了身體，你以為我想抱著你？」
「別做夢了。」
莉茲眨眨眼，深信不疑，她的聲音從底下飄上來：「那你現在算是恢復意識啦？要怎麼做才能解除控制呢？」
奇犽想了想，使壞地咧嘴笑了：「他說了，要看到真心才行。」
「誒？真心？什麼真心？」
「哦，要看你的誠意了，你剛剛說的那些有點用，再說一遍，越真心越好……」
莉茲茫然：「剛剛那些？你是說……」
奇犽得逞地勾著嘴角：「那些喜歡不喜歡的話，那家伙貌似很喜歡聽，不過你剛剛說的那些還不夠。」
「哦哦，那我想想怎麼說。」
少女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試探性開口：「奇犽，你真的很好。」
少年嘴角上揚一些：「還有呢。」
「唔……還不行嗎？」
「你繼續啊。」
「好的……那，奇犽你真的很好很好，我很喜歡這樣的奇犽。」
「你就會這兩句嗎？」
「嘶……我不太會誇人。」
「啊，你剛剛那句喜歡我好像有點感覺，你再多說幾句。」
莉茲貼在他的胸口，能感覺他越來越快的心跳，和她的幾乎同步了。
她紅著臉，笑著說：「奇犽啊，我最最最喜歡你了！」
「還不夠。」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還差一點。」
莉茲嘀咕：「都是我在說，是不是也要你說才行呢？」
「歐巴桑你嘀咕什麼呢？」
莉茲咬咬牙，忽然掙脫了他的手，和他面對面對視著，本來也只是突發奇想，結果竟然發現奇犽的臉這麼紅。
莉茲盯得他心虛了幾分。
「怎，怎麼了？」少年不由咽了咽口水。
莉茲皺眉認真道：「只是說的話可能還不夠，那不如試試做點什麼。」
「你要做……」
少年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少女的臉突然放大，恢復感官時，她柔軟的唇瓣印在他的唇邊，完了她還重重吸了一下，吧唧一聲，又脆又響。
她小心試探：「這樣呢？」
少年嘴巴頓時被印了一個紅印子。
奇犽回過身來，才意識到她剛剛做了什麼，嘴巴卻比腦子快：「還，還不夠……」
「這樣……」
莉茲這次很嫻熟地捧住他的腦袋，在他嘴巴上吧唧吧唧吧唧地親著，緊鑼密鼓的吻，卻別開生面。
奇犽被吻得步步後退，勝負心很快上來，隨後他站穩腳步，大掌一托，反被動為主動，直接按住了她的腰，俯身就著她的吻，加深了。
他吃過這世界最甜的甜品。
卻不知道，居然沒有任何一樣甜點能甜過她。
原來，她是甜的啊。
又像酒心巧克力那樣，有點醉人。
兩人都是實戰派，但又沒什麼經驗，青澀的接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少年少女輕輕換氣。
少年盯著她紅潤的嘴唇，手指劃過她齊肩的黑發：「我感覺這樣子有用，但是還差一點點……」
少女眼睫輕輕顫動著，少有的青澀害羞了，她輕聲提議：「那還要不要再來一次？」
少年輕笑著吻了上來，到了唇邊，手指繚繞著她的發尾，忽然道：「我以前覺得信仰那些很無聊，但是現在有點興趣了……」
「你說過你們那的人會為喜歡的人留長頭發，那這次，你會為了我留嗎？」
莉茲臉頰緋紅，羞澀地點點頭：「好。」
少年滿足地吻了上去，吞掉她的回答。
戀愛腦什麼的，其實也不是那麼讓人討厭。
前提是，這個戀愛腦的對像，是他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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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