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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浪漫言情] 千里擒夫 作者:劉芝妏 [打印本頁]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7     標題: 千里擒夫 作者:劉芝妏

[發帖際遇]: nebula贏了啤牌大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這會兒是招誰惹誰了?
她不過是陪嫁到愛丁堡,
竟然讓她碰上一個有暴力傾向的「阿多仔」,
只不過眼睛「脫窗」的把他當雜工使喚,
他竟然怨恨在心底,
不但裸泳給她看,
還在她面前晃啊晃,
嘿嘿!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三不五時就把話當針,
刺得他直跳腳,
還動不動就抓花他的臉……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7

第01節


  英國愛丁堡

  這棟建築物真不是普通的壯觀!

  而且,還真不是普通的老哩!

  「嘖嘖嘖,叫你家那個權貴男人考慮一下,乾脆另外再買一棟又新又堅固的辦公大樓算了嘛,你們也不是買不起。」擰著眉心輕笑,左瞄右瞄,祝上虞搖頭晃腦地嘀咕。「否則來一次七級以上的地震,鐵定全都倒光光。」

  「你少烏鴉嘴了。」

  「本來就是嘛,你自己看。」一把扯過丟了個大白眼給她的周楚安,她瞪著厚壁,就事論事。「喏,好幾條細細的裂痕,看到沒?」

  不是她愛詛咒,也不是她眼紅人家歷史悠久、外觀雄偉的建築物夠贊,實在是因為這棟辦公大樓雖然維護得相當不錯,可是,看起來就已經足夠被稱為古跡了。既然夠格稱做古跡,就該在門口豎根柱子什麼的,然後供人參觀膜拜,而不是物盡其用的繼續做它的辦公大樓。

  「拜託,這棟建築物最起碼也有一、兩百年,你以為它能有多新呀?」

  「所以我說啦,七級以上的地震它就撐不住了。」她將級數定得這麼高,夠給這棟上了年紀的建築物面子了。「你們在王子街不是另有幾棟大樓嗎?還是,它們都跟這棟大樓一樣那麼古跡?」

  「怎麼會,那幾棟都是這幾十年來陸陸續續蓋的,聽說都是鋼骨結構,又穩又耐震哩。」沒經過台灣的九·二一大地震,實在也不知道何謂鋼骨結構,可一旦在意,解釋時連眼睛都會發亮。「改天帶你去瞧一瞧,而且,光王子街那一段路就夠我們走得腳斷了。」周楚安豪氣萬千的撂下邀請帖。

  「是不是真的呀?走得腳都斷了?」

  「對呀,一堆百貨公司旗艦店什麼的都集中在那裡,逛上一天,腳能不斷嗎?」周楚安突然眉心微顰。「還有,去那種地方得讓修果跟著才行。」

  「為什麼?」女人逛街,旁邊跟著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多無趣呀。

  「咦,隔著一大片海,你的腦袋就秀逗了?逛街耶,又不是去捐血,不將『錢包』帶在身邊怎行哪?」

  「他不是給你辦了幾張信用卡?」祝上虞不解的問。

  「沒差啦,你知道我不愛用那種塑膠貨幣,一點購物的真實感都沒有。」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兀自笑著。「我實在該改正這種習慣了噢?」

  「對呀,這年頭還有誰逛街時背了一袋子鈔票在身上呀。」祝上虞停了幾秒。「不行了,我得去一趟廁所。」

  見祝上虞的臉色微變,面露苦澀的無奈,一隻手還忍不住撫上了胃部,周楚安的眉心也弓起細紋。

  「你還可以吧?」

  祝上虞一怔,繼而失笑地睨瞪著她。

  「我有什麼不可以的?」

  「小姐,你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已經吐了兩次,要不是我確信你沒被楊政宵占走便宜,否則,真要懷疑你是不是珠胎暗結了。」周楚安翻白眼,撇嘴角,沒好氣的先在喉嚨咕嚕幾聲,然後面露擔憂的快步走向她。「真遜,認識你這麼久,我現在才知道你竟然是只弱雞,真是……帶你去看醫生好嗎?」

  相交多年,她真的不知道上虞的體力差成這樣,坐車,她暈車;坐船,她暈船;連坐飛機她竟然也是飛機一起飛就開始吐到下機,吐到她臉色發白、精神不濟,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害跟她坐同班飛機飛到愛丁堡的她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而且,如果不是上虞堅決不肯丟臉丟到國外,咬著牙硬撐了下來,否則,她下機時鐵定是被人橫抱下來,而不是窩窩囊囊的靠在她肩頭蹣跚出境!

  她們是昨天中午飛到愛丁堡,都過了一天,可上虞的情況只好一些些,怎會不讓人搖頭歎氣呀?

  「噢,你少誇張了啦,我只是胃不舒服而已,再過一兩天就沒事了。」祝上虞嘖聲駁斥她的好意,眼眸一溜,還是忍不住出言抱怨。「如果不是這個建議有違我的良心,也來得太慢了點,否則,真想叫你下次別再嫁那麼遠了。」

  「烏鴉嘴,我結婚都還沒滿月呢,你就巴不得我再嫁啊?」

  「所以我才說有違我的良心呀,而且我說笑的,你就別浪費時間瞪我了啦。」臉色白了白,祝上虞邊歎氣邊推開周楚安,逕自往外走去。「勞煩你開金口,指點一下廁所的方向吧。」

  「我帶你去。」

  「除非你也想上,否則,免了啦,告訴我方位就行了。」

  「你找得到嗎?」

  「沒問題啦。」瀟灑的揮揮手,祝上虞信心十足的笑笑。「再怎麼笨,總不會連間廁所也找不到吧?而且剛剛修果不是有事找你?你去忙你的,別擔心我,上完廁所我會回這裡等你。」

  在決定來愛丁堡度假兼增廣見識的時候,祝上虞就決定要盡量自力救濟,別當個礙眼又礙事的拖油瓶,而這一路下來,她的暈機問題已經夠給人添麻煩了,現在,不正是最適合她走出第一步,洗刷羞辱的好時機嗎?

  廁所嘛,怎會不好找?它門口總會掛上高跟鞋或是煙斗的圖形吧?

  「好吧。」聽她應得理直氣壯,周楚安也不再堅持。「便迷了路,或者臨時體力不支,喊一聲救命,我會拜託這棟大樓裡最帥的男人去救你。」

  「現在是誰烏鴉嘴了?」哈,還喊救命呢?

  若是昨天,她就不敢太鐵齒了,可是今天她的元氣已經恢復了大半,沒那麼不濟事啦,想聽她喊救命?慢慢等吧!

  周楚安笑笑,也不跟她強辯,清楚的指明設在大樓側邊的廁所位置,在她走出去時,又追上來叮嚀。

  「上虞。」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這裡的走道都會擺一些綠色植物,你呢,看看摸摸無妨,可就是別雞婆的將它亂移一通噢。」知道祝上虞偶爾會有隨興而為的瘋狂行徑,想想,還是先跟她提一下,免得她無心犯錯,徒惹紛爭。

  聞言,祝上虞睜大詫異的眼。

  「為什麼?」

  「這棟辦公大樓裡大部份的植物跟飾品都是看風水擺的,你別去亂動啦。」

  又是風水?

  「唉,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種有的沒的……」

  「伯裡斯考家族的老太爺挺信這一套。」

  「老太爺,那不就是修果的爺爺嘍?」

  「是呀,他年紀大了,所以就只好盡量順著他的意。」這時聽見電話分機響了,她朝周楚安擺擺手,一臉甜笑的衝過去接電話。

  祝上虞見她有事要忙,便朝著她所指的方向去廁所。

  嘴裡雖說的輕鬆,可是,祝上虞的身體並不太舒服。

  胸口堵著悶悶的感覺,胃也有點兒翻滾,她原以為自己進了廁所八成又是一場不得善終的上吐下瀉,心裡暗怨著自己的體能不爭氣,沿路不時做著深呼吸,結果,進了掛有美女寬帽的那扇門後,瞪著潔淨又豪華的馬桶好半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看來,她的暈機慘狀已經告一段落了。

  走出廁所時,她的臉笑得暈陶陶的,像晴天,似乎再也沒見到烏雲朵朵。

  身處在歷史悠久又恆美的蘇格蘭城鎮的建築物裡,陽光雖烈,但因為窗戶大多都是格成稍小的空間,炫目的烈陽不是大片大片的潑灑進來,卻像整壁隔開的亮源,一撮一撮的照亮暗沉的室內。

  愛丁堡真的很美,處處是景觀,隨意杵在任何一座窗台向外眺望熱鬧繁華的王子街,來往車輛多得嚇人,可竟然也保留著它優雅且綠意盎然的一處自然空間,就在鮮活綠園的某處,有座尖塔豎立著;而在視線的遠方,在一側的山丘上還有古樸質厚的悠揚古堡矗立,就像是印在卡片的圖畫般,令人神往不已。

  「好美!」她看得心情都飛揚了。

  忽然,她在心裡想起了遙遠的年代裡,有首黃梅調其中有句詞兒是這麼形容——遠山含笑。好個遠山含笑,此刻,有點感受得到何謂遠山含笑的心靈激盪了。

  看得癡迷了,似秋水般的雙眸眨呀眨的,心滿意足的看著眼前的青山綠水,又是一段時間的迷戀後,祝上虞才移回視線,決定再找個不同方位的窗格杵一杵,看能不能瞧見不同的蘇格蘭風光。

  「另一方的視野說不定更美不勝收哩!」她滿心期盼。

  笑眼微瞇,沒料到自己的視線看上不看下,也就壓根忘了窗角下排了兩盆生長茂盛的羊齒植物,腳步靠太近,喀一聲,她呆呆的循聲瞪向闖了禍的腳,倒抽口氣,整顆心提到喉嚨口,還畏畏縮縮的打起哆嗦。

  嚇!

  慘了!

  楚安那只黑烏鴉,她不來個臨時贈言可能還好一點,結果,那女人一叮嚀,瞧瞧她闖了什麼禍?!

  這下子,當真是比誰最烏鴉了!

  「怎麼辦才好?」她慌得有一點點想哭。

  凜氣、瞪眼,祝上虞有半秒的時間處於驚愕無措裡,另外半秒,則是處在盡快湮滅犯案證據或是逃離犯案現場的慌亂決定中。

  快點、快一點,她最好別浪費時間將這些劫後餘生的證據全都毀屍滅跡,直接消失走人了事。待會兒若不幸東窗事發,說不定問到她時,她已經可以勉強裝出一臉無辜,拼了命的搖頭否認。

  最好能成功的避災、避禍,就只巴望能跟眼前的麻煩撇得遠遠的。

  拿定了主意,東張西望的她準備逃了,卻又有些良心不安的猶豫一秒,再蹲下去,惶然難平的咬著下唇檢視眼前的慘狀。粗陶的花盆八成是被她一踹後,先撞向牆壁再破成四片大小不一的碎片,似乎浩劫沒她想像中嚴重,雖然要修補得完好如初是絕對不可能,但是,說起補救之道嘛……

  「要不,乾脆先拿些東西隨便將它黏一黏、綁一綁,能應付過去再說。」祝上虞邊喃聲自語,邊將腦子裡的想法付諸於行動,伸手將陶盆的碎片豎起合攏,發現可行度居然頗高,「哈,天助我也。」

  那,就這麼決定了!

  胸口,仍舊帶著倉皇的輕顫,她嚥了嚥口水,倏然起身,正打算衝回方才跟楚安窩了好一會兒的辦公室去搜獲看,看有沒有什麼器具可以應應場面,才轉過身,就瞧見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自不遠處的那扇門走出來。

  想也不想,她劈頭就喊了,「唉,快過來幫幫我。」

  那個男人停住腳,充盈著暴戾神采的紫眸東張西望,然後冷冷的定在她身上。

  這女人是在叫誰?

  「看什麼看!叫你啦。」他以為這層樓有足球場那麼大嗎!況且,眼前看得見會呼吸、會講話的人頭數來數去,除了她,就是他了,還看?裝蒜呀他!「快點過來啦……不對,他得去找繩子來……對,你得先幫我拿些東西才行。」心一急,她的吩咐是中英文交雜著自言自語,聽來有點錯亂。

  那個男人沒心情追究她的胡言亂語,他只在意一件事。

  「你確定是在叫我?」

  什麼話嘛?

  「對啦。」

  「你是誰?」他的聲音有些不悅。

  他可不記得自己或是修果曾聘請過東方女人在這棟辦公大樓工作,更不記得曾見過那張瘦巴巴、小得像粒芝麻仔的慌張臉孔,甚至,她還膽敢踢垮赫森為他所擺置的風水植物。

  雖然他始終不在意中國風水這種鬼玩意兒,在他眼中,植物就是植物,沒啥大不了的,可是,她腳下那堆七零八亂的禍事顯而易見是她闖下的,那,他就有權對她要臉色了。

  尤其,她膽敢叫住他,口吻像是叫什麼閒雜人等般隨意……

  低頭盤算著修復的前後順序,祝上虞匆忙的又抬眼睨向連一步都不肯朝她走來的阿多仔。

  「過來呀!」真火,這人怎麼跟木頭似的,喊都喊不動?

  「你……」

  「先別管我是誰,快點啦,我需要你。」不假思索,她亂喊一通。

  她,需要他?!

  原來……濃眉一皺,他沒好氣的哼上幾句,掉頭就走。

  打從娘胎出生後,覬覦他及他身後那堆附加價值的女人何止千萬呀?也不差她一個。但是,不可否認的,無論她需要他何種協助,敢當著他的面直截了當說出要求的女人,她是第一個!

  他出現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祝上虞一愣,又喊了。

  「喂!」

  冷酷的臉孔凜著厲色,撒冷·伯裡斯考有聽沒有到,逕自走著,將她焦急的招喚當放屁,響一響,隨風飛散。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7

祝上虞有點惱了。

  若是平常,她倒不以為意,反而會覺得這男人個二五八萬的態度很有型、很有個性,更酷得會讓人想朝他尖叫幾聲,再灑幾滴口水,然後乾脆眼白一翻,斷了氣,直接樂暈過去。

  但是,此刻的狀況不同呀!

  「喂!喂!你沒聽到嗎?我需要你的幫忙。」話才說完,就想到或許這男人聽不懂她一口發音不是很正確的英文怪腔,不自覺地一躍而起,小跑步的跟上前去,邊喊邊起勁地朝他比手劃腳。「幫忙,幫忙呀!」

  語言再不通,依她的手勢跟眼前的情況,他總該也猜得出大概吧!

  偏他還是不想理她。

  「喂,先生……」她有點想放棄了,只是……再試最後一次吧。「我真的需要你幫點忙。」

  這女人好吵!

  恍若鈍刀刻塑的粗獷面容閃過一抹無奈,驀地站住腳,他先一拳劃破她眼前的空氣,橫過她的臉,重重的擊向一旁的牆壁,再瞪向她。

  「你要什麼?」

  「呃?」目的達成,她反倒有些猶豫了。

  瞧他那一臉的殺氣騰騰,她會不會反倒招禍上身?

  「你究竟要什麼?說呀!」他已經停下來了,她才在那兒裝模做樣?「你的舌頭被貓咬掉了?」

  嚇,這個男人這麼凶,害她都……

  「快說!」他不耐煩了。

  好嘛,說就說,怕他呀!

  心一橫,祝上虞也不再吞吞吐吐。

  「你幫我拿些東西過來。」

  「東西?」

  「對,我要一些膠帶,最好是透明的那一種,然後還要鏟子、繩子,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連強力膠都一起拿來。」她心裡有點怕,也有點緊張,可是眼前的爛攤子逼她一古腦的將話給交代完畢。

  既然決定要修補錯誤,那,就快一點將事情解決吧,而且,這個男人陰陽怪氣,叫人覺得直發毛。

  問題是,聽完她的要求,撒冷的臉色竟瞬間更是烏雲密佈。

  「你要什麼?」

  「什麼?」他還是聽不懂她的話?歎了歎,心裡覺得挺挫折的,「我是說,請你拿膠帶……」

  凶眉戾眼直射向她,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嗦,「你以為我有這些東西?」

  「啥?」她為之一怔。

  雖然她不奢望這個男人在聽了她的要求後,立刻就替她搜齊修補花盆所需要的材料,因為,他不像那種會日行一善的好好先生,一點都不像。可是,他咬牙切齒的氣惱反問卻讓她一頭霧水。

  大概她講得又快又凌亂,他沒有聽清楚吧。

  「我需要透明膠帶、繩子,還有……」扳著手指,她舔舔唇,捺著心急的一項項數著。

  在平常,她早就放棄要求他幫忙的念頭,因為,這個過路人一點都不客氣的將心中不情不願的嘴臉給擺出來,她也不想麻煩人呀,但是,如今身處異鄉,再加上有求於他,她不禁更放軟身段,好言好語的再三重複。

  「閉嘴!」

  「啥?」嚇了一跳,她當真話沒說完就住了口,怔怔的仰望著他那張怒臉。

  「Fuck!」猙獰的俊容像凶神惡煞,他完全不領她的好意。「你該死的怎麼會以為我變得出這些東西?」像是要咬下她的腦袋,他長腿一跨,直逼她的鼻端,還濺了幾滴氣憤的口水在她臉上。

  從出生到前一秒鐘,他想做的每一件事情只要開口使喚,甚至,只需一個簡單的眼色,自動就會有一堆人搶著替他辦得妥妥當當,又何須他親自動手?而她,竟然敢支使他跑腿?!

  好髒!

  自動自發的扯起衣袖拭著臉上的水漬,這下子,換她對他擰眉豎目了。

  「不幫就不幫,幹麼用口水噴人呀?」待會兒除了洗手,也得將臉洗一洗,免得被他的口水侵蝕。

  她毫不遮掩的嫌棄與埋怨像是火上加油,將撒冷的氣憤更是推上一層。

  「你以為我是誰?」

  啊?瞪著他的眼迅速蒙上一層警戒,不由自主的,她微退了一步,拉出安全距離。

  「你是誰?」祝上虞小心翼翼的問。

  什麼?!「你不知道我是誰?」他氣得頭頂快冒煙了。

  瞧他這麼氣憤填膺,怎麼?難不成他是什麼尊貴顯榮的皇親國戚?

  當下,她的腦門一凜,又再退了一步,謹慎的視線上上下下打量起他。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你不是……打雜的嗎?」一緊張,她舌頭有點打結了。

  「你以為……」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她在心裡哀號一聲。

  「你不是?」完了!

  那個男人的臉色比她更難看數百倍!

  她竟然以為他是……她竟敢……他是因剛回國,來公司看看,沒有穿得很正式,她竟……

  猛地窒住了氣,好半晌,撒冷終於扯著嗓門咆哮起來。

  一聽到他脫口出來就是一串不堪入耳的髒話,祝上虞沒有第二個想法,轉身拔腿就跑,免得禍延上身。

  她還是不知道倒霉遇上的那個滿嘴髒話與胡亂放矢的男人是誰,可是,她完全沒興趣知道。

  想也知道,那種人,不好惹呀!

  偏她瞎了眼,一開始竟沒看出他渾身的貴氣,不但沒有像哈巴狗似的吐著滿嘴奉承話,還猛纏著他要一些讓他臉色大變的雜物。

  「這下子,當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誰知道那人可以是阿貓、阿狗,偏就不是個打雜的。」見他沒追來,她不禁放慢逃命的腳步,一步一腳印的踩得既艱辛,又無奈。

  瞧他那副個二五八萬不可一世的模樣,他在這裡的身份地位應該不低吧?甚至,說不定是偉大的伯裡斯考家族的某某某哩。

  想到這一點,她不禁又在心裡慘呼悲歎。

  「最好不要呀!」她開始哭喪著臉,心裡起了濃濃的哀號。

  她是說者無心,真的只是一心以為有幫手可以依靠,省得將楚安給拖進這淌渾水裡,所以才不假思索的胡亂吆喝,她真的是無心呀。可似乎,聽者相當在意,瞧他一副受辱甚深的狂怒模樣,鐵定是恨死她的有眼無珠啦!

  說不定他現在還杵在那裡,滿腦子想著該如何抽她的筋、剝她的皮。

  「唉,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呀,早該知道沒玩樂的命,就別強求,這下子可好了,說不定還害人害己,唉!」搖頭晃腦,祝上虞的嘴巴張張闔闔的低喃個不停,連總算安全的回到剛和周楚安交談的辦公室,依舊處在渾身不安的狀態下。

  看吧,果然是風水植物,真靈,說不能碰,就不能碰呀!

  「你在嘀咕什麼?」笑咪咪的眼在瞟見她那張閃神的愁眉苦臉後,她一怔,「上虞?」

  心緒恍惚的祝上虞沒聽到周楚安在喊她,卻感受到那只在眼前揮動的手影跟輕拂的涼風。

  「楚安?」她歎了一聲,「噢,楚安!」語氣裡滿是哀怨。

  「你終於肯回神了,我還在想你去了那麼久,會不會真的迷路了哩。」瞥見她神色不對,周楚安不禁挑了挑眉梢,「怎麼了?」

  祝上虞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呀!」

  「我……唉,沒事。」是她有眼無珠,所以,她難以啟齒。

  「真的?」她才不信祝上虞粉飾太平的推諉。「要不要借你一面鏡子?你看起來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

  「呵,我是嗎?」她乾笑著。

  真是討厭,楚安將她的神情形容得這麼貼切做什麼呀?

  「你的確是。」周楚安瞇眼打量著她。「唉,你不會是找不到廁所吧?」

  「我沒那麼笨。」

  「我想也是,那,你就老實說吧!」

  「說什麼?」

  嘲弄的杏眸一睜,她沒好氣的數落祝上虞,「有什麼你就說什麼呀,你不肯說,我哪知道你去上廁所的這段時間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有啦!」

  「你說我能信嗎?」輕歎,她乾脆上前,將祝上虞的雙頰輕輕一扯,嬌聲逼問:「想騙我?我們什麼交情呀?況且,你現在人在愛丁堡,不是在台灣,除了我,你還能找誰說?」

  楚安說的沒錯,她也想有話直說呀,畢竟,將話悶在心裡不好過,不過是出醜嘛,她也不是第一遭。可問題在於,連犯兩次錯,甚至惹惱了一個身份不明的權貴人士,她感覺事情有點大條了!

  「上虞?」

  「你別問了啦。」

  「那你告訴我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頓了頓,周楚安往最壞的方面去想。「是不是有人攻擊你?」

  「你看像嗎?」

  「呃?」努努嘴,她確實瞪著祝上虞瞧了幾秒。「是不像。」上虞除了一臉菜色外,身上倒是沒有啥掙扎或打鬥的痕跡。

  「我……什麼事都沒有!」祝上虞咬咬牙,她好想矢口否認到底,死也不將那件事情「公諸於世」!

  可是,依她所認識的楚安,不是那種會輕易放她過關的性子……

  「你少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啦,說呀,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祝上虞愈是想瞞,她愈是想知道。

  噢,看吧!

  「我現在不想講。」她認了,帶著商量的口氣招了一半。

  「真出了事?」

  「一點小事啦。」沒等周楚安再開口嘀咕,她忙不迭的揮揮手,再撫住自己的額頭。「改天再跟你說好嗎?我現在只想快點忘記這件事。」

  「上虞,你沒受傷吧?」

  「目前嗎?沒有。」她笑得好苦澀。

  此刻,她只巴望這件事能快快船過水無痕,壓根連提都甭再提了。

  忽地,她又擔心起另一件事來。

  那個男人應該不會氣不過,一狀告到伯裡斯考家族的老太爺跟前吧?

  萬一揪出她,她是無所謂,反正此行純粹只是賴著楚安來愛丁堡這兒當個短期米蟲,時間到了或是玩膩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真遭人嫌惡的話,還可以歸納為不痛不癢的旅遊遭遇。

  可是嫁入伯裡斯考家的楚安不同呀,要是因為她的有眼無珠而導致楚安在未來的日子難過,她就愧對楚安呀。

  想來,頭又開始痛了。

  唉,真的是出師不利呀!

  撒冷一臉的陰沉戾氣,走回自己那間大辦公室的途中所灑下的點點星火,足以燎原。

  他今天的心情已經夠差了,還被一個獐頭鼠目的卑賤女人誤認為是打雜的。

  打雜?那種低下的打雜工作?

  他的情緒在短短的幾分鐘里拉拔到憤慨的頂點。

  打雜的工人?

  Shit!

  撒冷突然停住腳,腦海中卻忽地浮出那雙急切中帶著殷殷招喚的水漾黑瞳朝他望來,卻是拿他當雜工使喚……Shit!

  喉頭冒出詛咒,他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揚腳踹向牆角,沒踢到牆壁,卻將另一盆風水植物給踹得四腳朝天。

  「喀!」

  聽見走道傳來的騷動,坐在接待室的男助理詫異的停住手中的工作,走出門口一探究竟,只瞧見易怒的老闆雙手叉腰的站在那裡。

  「Sir?」他的聲音很小心翼翼。

  不是說要去休息室小寐片刻嗎?怎麼幾分鐘不到就回來了,還一副被人踩了好幾腳的樣子,臉色陰沉又臭惡?

  「閉嘴!」

  「Sir……是。」男助理自動將嘴巴閉緊,迅速退回自己的座位,免得禍殃上身。

  撒冷還算有良心,沒胡亂將滿腔怒火遷怒於不相干的閒雜人等,抬頭挺胸,經過男助理時連瞟也沒多瞟一眼,一進了自己的大辦公室,手也不舉了,直接用腳將門關上。

  「砰!」

  劇烈的波動在空氣中擴散,抖抖抖,抖得人耳膜都嘩起癢意。

  猛抬眼,已不算年輕的男助理心裡歎氣,因為早已習慣,沒再受到驚嚇,只是感到不解。

  是誰呀?沒看到Sir叫的臉上是黑壓壓的色系嗎?竟敢在怒虎嘴邊捋虎鬚?!

  這時的撒冷氣悶的坐在舒適厚軟的皮椅上,茫然瞪著前方,腦子卻愈想愈氣,終於,他忽地自椅上站起,往辦公室附屬的洗手間走去,杵在那面寬大且潔淨的鏡子前,自小就不愛面對鏡子的他破天荒的打量起自己的長相。

  他,像是雜工?

  他哪一點長得像雜工呀?

  不看還好,短短幾秒的觀察,又惹來一肚子的陰鷙怒火。

  Sxxt!

  稜瞪著鏡中的自己,久久,撒冷忍不住低聲咆哮。

  他堂堂伯裡斯考家族的長子,看起來像是打雜的嗎?!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7

第02節


  心情忐忑,祝上虞連喝杯茶都覺惶惶不安,過了一個晚上、兩個晚上,又再幾個坐立難安的夜晚,週遭的氣氛一片祥和,沒啥風雨前的寧靜那般蕭瑟沉凝,一切如昔。

  總算,她有點安心了。

  或許那個男人脾氣是極壞,可似乎,他的舌頭不是很長,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不跟她一般見識。

  唉,真這樣的話,那就謝天謝地了唷!

  杵在「犯罪現場」的樓下大廳,她執意不跟周楚安上樓,免得又倒霉遇到那個渾身嬌貴又惡氣沖天的上等雜工!

  今天中午楚安跟修果約好一塊兒進餐,當然,她這個拖油瓶也就一併算上了。

  選了間附近的餐館,三人點好餐,周楚安瞟了瞟她,審視的眸子打量著她的神輕氣爽。

  「你今天心情很好喔?」

  「可不是嗎!」無「事」一身輕,既然幸運的讓她逃過一劫,她當然是眉開眼笑嘍,反觀楚安……「怎麼了?壞心情搬到你那兒去了?」她擰眉納悶的望著周楚安一臉的猶豫與無奈。

  剛剛上樓接修果時,她還好好的,怎麼半個小時不到,就變臉了?

  周楚安沒有應聲,眼神沉重的瞥向笑容也不復往常開朗的修果。

  瞧他們若有所思且欲言又止的模樣,祝上虞的腦門逐漸泛涼。

  「說吧,我的耳朵等著聽。」希望不是天大的壞消息。

  修果輕咳一聲,知道心愛的老婆特意將開端留給他說,他也不遑多讓。

  「臨時出了點事,我得立刻趕到德國。」

  「呃?」愣了兩秒,祝上虞隨即捉到了重點。「你要去德國?跟楚安?」

  「我必須趕去。」他強調這一點。

  「這兩天?」

  「最晚明天出發。」

  明天?她訝異的張大嘴,忽見周楚安一副愧對她的神色,腦子便浮上一串聯想,隨即恍然大悟。

  「你們……是想留在那兒多玩幾天,順便度蜜月?」

  「對呀。」修果挺直接的點頭承認了。

  反倒是周楚安的嘴角下撇,肩膀也垂了下來,不發一言的模樣相當叫人同情。她從在辦公室聽到丈夫提起這件事時,心情就已經起了霧氣。

  原來如此!

  張著嘴,祝上虞兀自點點頭,瞧瞧他們夫婦倆的神情均沉,不禁歎起大氣來。

  唉,這下子事情果然大條了!

  「你們不是沒時間度蜜月?」她仍舊心中有惑。

  「本來是這樣,可是德國的分公司出了點事,修果得親自趕過去……」

  「這樣呀。」聽周楚安吞吞吐吐,她有點猶豫不決了。

  修果的事業忙歸忙,卻堅持在楚安大學畢業後的第二個月就將她娶進門,而楚安年紀輕輕便遠嫁愛丁堡,人生地不熟,難免緊張,所以她才會趁著楚安回台灣補請婚宴的同時,陪著她一塊兒飛到愛丁堡。除了多點時間跟楚安聚聚、陪她熟悉環境,也順便一覽蘇格蘭的景致風光。

  反正她也才剛畢業,這段時間是她就業前的空窗期,先散散心,待回台灣後再日拼夜拼,積極賺錢,攢了一筆錢後就可以回到家鄉安養天年。呵呵,多完美無缺的退休計劃呀。

  如意算盤是這麼打的,誰料得到……事情的變化叫她有點無措。

  「或者,我留下來陪上虞?」她為難的眼神望向修果,遲疑的口氣帶著商量。「這趟你自己去好嗎?」

  雖然方才在辦公室裡,修果跟她說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及隨後的建議是洽公兼度蜜月,一舉兩得也很實際,她贊成,但是,那是因為她被喜悅沖昏了頭,剎那間忘了上虞人在愛丁堡。

  上虞是經她大力邀約加上死纏爛打,才總算肯飛來愛丁堡玩一陣子,就這麼拋下她跟親愛的老公雙宿雙飛?她良心難安。

  聽到周楚安的提議,祝上虞實在是很想點頭附議,她的下頷甚至已經微微揚起,可是,眼角瞟見修果臉上那副欲言又止的苦笑,再瞥見周楚安無可奈何的眼神哀求,她不由得歎起氣來。

  「不必了啦!」

  「咦?」

  「你別擔心我。」她好討厭自己這股打腫臉充胖子的勇氣,可是,若害楚安無法跟修果雙宿雙飛,她會過意不去的。「反正我有地圖,有嘴巴,你們去玩你們的,而我呢,就留在這裡玩我的。」

  「可是你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有什麼事……」

  「我那麼大一個人,能有什麼萬一?」

  「就是因為無法預料,所以只能說萬一啊。」

  「那,這麼辦吧,我這段時間都待在愛丁堡這個城市的範圍活動,不越區,這總可以吧。」說著,她突然覺得這個臨時計劃也挺不錯的。「若你們回來時我還在這裡,說不定我們還可以跑遠一點呢。」

  「我們可能會在那裡待上大半個月耶。」周楚安有些遲疑。

  這還是較保守的估計哩,在電梯裡,修果曾大略推斷,這一趟,少則大半個月,多則了兩個月,所以他們才那麼為難呀!

  「這麼久呀?」

  「是呀!」

  聽周楚安唉聲歎氣,慘了,連她也開始煩惱了。

  「要不然,還是我先回台灣算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找你玩?」

  「少來,真讓你走了,下回你還會來嗎?更何況,你飛一趟就吐得不成人形,不四處逛逛就回台灣,這樣你甘心嗎?」

  「這倒也是實情。」祝上虞無耐的說。一次長途飛行的代價太高,沒增加見識就打道回府,說什麼也是心不甘呀。「還是我留下來陪你好了。」

  「不要,你人是留下來,心卻陪著修果跑了,那還有什麼搞頭?」

  「講這樣!」周楚安噘嘴抗議。「我沒這麼見色忘友。」

  「要不要賭?」

  聽她們你一言我一句的打著商量,卻仍舊是愁眉不展,想也知道準是溝通不順,碰上了瓶頸,輕咳了一聲,修果不禁插話——

  「若有需要,撒冷應該可以抽出幾天的時間來……」

  撒冷?好耳熟的名字……咦,不是修果的哥哥嗎?

  微怔了怔,她正要問周楚安自己的揣測是否無誤,就見她柳眉一揚,不假思索的開口反對。

  「我不答應!」周楚安反應激動。

  「楚安?」他微訝。

  「你別叫你哥那種危險份子靠近上虞啦。有毛病啊你?真讓上虞獨自待在愛丁堡,我都已經夠擔心了,你還來火上加油?」噘著紅菱唇,她斷然拒絕丈夫的建議,眼角瞥見祝上虞也朝她睜著疑惑的眼,出言譭謗的她笑得挺理直氣壯,一點都不見該有的心虛。接著,她轉而對她說:「讓你落在他手上,我不放心。」

  「這個撒冷是你大伯耶!」既然確定這個撒冷的確是修果的大哥,她也不再多話,只笑著提醒她的措詞。

  「我知道他是誰啦,而且,他也不是壞蛋,只是惡毒了好幾點,記住,不是一點點,是好幾點。所以這段時間我都很努力的讓我們避開他的暴力範圍。」對祝上虞做了個鬼臉,再朝丈夫義正詞嚴的重申,「總之,我不贊成。」

  祝上虞聞言也不反對,只是微聳肩膀,陪著她傻笑。

  她哪搞得清楚楚安的大驚小怪與顧慮呀?畢竟,對於伯裡斯考家族所有成員的個性,她當然沒她這個新嫁娘來得瞭解,可是,既然連楚安都厲聲反對了,那就一定沒她的好處。

  通常呢,沒好處的事情她也不愛做!

  結果,讓她大感驚詫的是,竟然連修養頗佳的修果也沒意思替自己的兄長多美言幾句,他大哥做人還真失敗。

  這時修果擰眉輕忖,指頭還扶在鏡框邊緣,他又想到了另一個人。

  「要不,我請赫森抽空來陪上虞?」

  唷,又打哪兒冒出來一個閒雜人等呀?

  柳眉一挑,祝上虞訝問,「赫森是誰?」

  「對呀,可以請赫森挪出幾天帶上虞游愛丁堡。」周楚安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我怎麼沒想到他呢?這麼個理想的人選,我竟然會忘了他?該打,修果,你說赫森抽得出空來嗎?」

  「麻煩他幾天,應該沒問題吧。」

  「那,他那兒由你聯繫?」

  「可以!」瞧事情綻露曙光,他的心情也展開大半。

  瞪著他們夫妻倆嘀嘀咕咕的逕自作了決定,就是沒人好心的先替她解惑,祝上虞又問了,「請問,這位赫森是誰?」

  「修果的好朋友之一,英俊瀟灑又溫文儒雅,很出色的男人唷,唉,等等,不會吧?你在婚禮上沒注意到他嗎?就是那個會說幾句怪腔怪調中文的東方人呀。」

  「呵,那個男人呀?我記得他!」她恍然大悟。

  另一個碩果僅存的帥哥!

  「如何?」挑挑眉梢,周楚安對她笑得別有含意。「請他抽空陪你遊覽美麗又具風雅的愛丁堡?」這下子,她總算可以稍稍感到安心了。

  怎料祝上虞的回答差點害她摔了一跤。

  「我不要。」

  「你說什麼?」

  「敬謝不敏了,我,不要!」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7

 「不要?!」天要下紅雨了?她竟然連一秒的眉開眼笑都沒有,就直截了當一句不要便拒絕了?「為什麼?」

  怎麼會呢?這種好處上虞竟然不撈?她難以置信哪。

  「嗯,不是我嫌棄這麼好的機會,只是,何必那麼麻煩呢?」見周楚安一臉的癟相,她笑得倒挺開心的。「他們不是都很忙嗎?我看,真的是免了啦,我可以打點自己的游程,別去騷擾人家了。」

  「我想,赫森不會介意的。」周楚安想的倒是挺理所當然的。

  甚至,她開始幻想,如果上虞的緣份就是赫森……

  「收收你臉上的那抹賊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祝上虞受不了的說。

  「噢?」她欲蓋彌彰的睜大無辜的眼。「我在打什麼鬼主意?」

  「還有什麼?賺我的媒人大紅包呀!」

  「你看出來了?」她沒有一絲愧意的問。

  「廢話嘛,順便告訴你,別隨便替我牽紅線,沒用的啦。你忘了我要的男人守則?除了是活生生的男人外,他還不能太帥、不能太有錢、不能太能幹,還有,最重要的是不能跟我唱反調。」

  「我相信很有紳士風範的赫森一定沒問題,他也絕對會對你俯首稱臣。」

  在這種樂見其成的節骨眼上,就算要她將教人欣賞的赫森說成侏羅紀裡的吃人恐龍,她也絕對全力以赴。

  「可是他太帥了,也好像很有錢,況且,你說他很君子,那他的女人緣鐵定極佳,對不對?」她哼笑了幾秒,這才聳肩搖頭。「別高估我的魅力與能力,楚安,你該知道這種男人我管不住呀。」

  「不是每個人都像楊政宵那麼薄情寡義。」知道祝上虞又想起了舊情人,她的笑容淺了幾分。

  「唉,別安慰我了,我已經差不多不去想他這個人了。」她有點口是心非。

  失戀的滋味徹底難嘗,尤其,她是敗在青梅竹馬的男人手上,更嘔。不是嘔自己的魅力不足,也不是嘔對方的移情別戀,而是在嘔自己的有眼無珠,竟然看不出他其實是條舌粲蓮花的雙面蛇!

  有了前車之鑒,她怕了,現在,帥哥之類的男人對她來說,只是純粹欣賞罷了;口水若流光了,頂多再製造個一、兩加侖,但是,仍暗藏裂痕的心若再度破碎,她已無力去縫補了呀!

  「真不要我們聯絡赫森?」

  「敬謝不敏。」

  「唉,有機會你也不把握,真不知道你腦袋瓜是怎麼想的?」斜睨著她,周楚安漫不經心的追問:「說說看,你要怎樣的男人?」

  「單純就好。」

  「單純?!」這是什麼「兩光」條件呀?周楚安皺眉的心忖。

  「噢,還有最重要的一項條件忘了提。」

  「什麼?」

  「他還得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男人。」

  弓身坐在室內游泳池的階梯上,撒冷剛游完夜泳,渾身水氣,無聊又心情不佳的紫眸遙遙瞥見甫嫁進門的周楚安端了兩杯咖啡,走進中庭的那間大客房,他擰眉豎目,猶豫了幾秒,還是違背意願的殺進弟弟的房裡。

  他昨天才知道那間客房住的是什麼人。那個不長眼睛的東方女人!

  也是在昨天,他才知道弟媳的親朋好友並沒有撤光,至少,那個有眼無珠的東方女人還賴在愛丁堡!

  伯裡斯考家族的勢力極大,幾乎是掌控了整個愛丁堡的商業動脈,在他活動的勢力範圍裡,多一個她,少一個她,只要不礙他的眼,眼高於頂的他向來也是無所謂,才沒那閒工夫去插手這種雜事,只是這次,她的存在令他滿心不悅。

  該死的東方女人,就這麼三言兩語,卻讓他寢食難安到現在!

  「修果!」

  見到闖進房的不速之客是他,修果大吃一驚。

  「咦?」怎麼回事?撒冷何時有興趣夜訪他人深閨了?「你今天休戰呀?」他打趣著。

  通常,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除非有公事在身或是被家族活動綁上了,否則,撒冷不是在外頭某個女人的房間裡做肉搏戰,就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裡忙碌,當然,也是跟某個女人忙著交戰!

  可是他今天卻「不安於室」,而且還破天荒的「在外遊蕩」?

  撒冷沒有理會弟弟的揶揄,劈頭就撂下重點。

  「那女人是來做什麼的?」

  悶頭就來這麼一句,也沒挑明了是誰,修果聽得一頭霧水。

  「誰?」

  「成天都跟你的楚安同進同出的女人哪。」

  「噢,她呀。」原來是指上虞。「你倒真有時間去監視她們。」真稀奇,撒冷何時開始對監控這檔子事起了興趣?

  尤其,教他起了注意的是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女人。

  凶眉聳了聳,撒冷不答反問:「她是誰?」

  「她是祝上虞,楚安的好朋友,來陪嫁,跟楚安作伴的。」修果停了半秒,心裡湧起狐疑「唉,你什麼時候遇見她的?」他可不記得曾替他們引見呀。

  台灣補請的婚宴,撒冷在英國忙得臉都黑了,所以沒去,而更早前在愛丁堡舉行的婚禮,撒冷才剛露面,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也沒能持到最後一秒,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給他們正式引見。

  撒冷跟上虞就算一輩子不認識,他也不以為意,可是,撒冷今晚的來意似乎另有含意,怎麼了?

  「你們回來的第二天。」他悶著氣說。

  無端遭人羞辱的日子,他記得一清二楚,想忘也難。

  「那天呀?」修果在腦子裡迅速回想。「我們那天出去了,沒在家,大半都待在王子街的那棟辦公大樓,嘖,你那天也在辦公室裡?」他還以為撒冷這段時間還留在法國,不在家呢。

  「對。」

  「你有自我介紹嗎?」

  自我介紹?哼,什麼玩意兒?

  「我為何要?」酷酷的抬高鼻梢,先哼口氣,他才再說道:「憑她?她是誰呀?」通常只有他不屑人家的份,何時他曾被人家貶得這麼低賤過?

  雜工?

  想到不禁又有點火冒三丈,連一秒都沒停,他又將話題拉回來。

  「你說,她是來做什麼的?」

  「陪嫁呀。」

  「陪嫁?」心裡快速的咀嚼這兩個字的意思,剎那間,撒冷倏地瞪大眼,「才剛結婚,你老婆就肯讓你討小老婆?」

  「不是。」

  「她不是陪你老婆一塊兒嫁給你?」

  「別說笑了,她只是來做客,跟楚安作伴的。」撒冷的異想天開叫他不禁發噱。

  其實,他也不是很懂究竟何謂陪嫁,但是據楚安跟上虞的解釋,這個名詞的定義大致就是與新嫁娘作伴,一路送到夫家的好姐妹。

  純粹是作伴,如此而已!

  「她以為楚安是嫁到龍潭虎穴呀?」他不屑的說。作伴?哼,有必要嗎?

  「再怎麼說,我忙,而楚安剛嫁來,人生地不熟的,當然會覺得孤單,有個談得來的朋友陪著熟悉環境,會讓她更快適應這裡的生活。」

  「可是,你跟楚安不是明天就要去德國?」

  「嗯。」

  「那她還留下來?陪誰?」

  「她自己。」要笑不笑的揚起笑眉,修果補充說明,「我已經留上虞在愛丁堡小住數天。」

  事實上,他允諾上虞,隨她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拿這兒當家,別當旅館。

  聽了他的話,撒冷頓時垮下臭臉。

  「你讓她無限期的住在家裡?」他口氣有點不爽。

  「是呀。」一抹愉笑浮上修果溫文儒雅的面容。「這棟大宅多的是空房間,況且這裡近市區,環境又好,要玩要逛都比較方便。」

  「對誰方便?」眼裡仍帶著濃濃的不悅與猜忌,撒冷嘖嘖舌,又起了挑剔,「搞不懂她是怎麼想的?你們都走了,她還留下來幹麼?」

  「難得來一趟愛丁堡,她可以隨意四處走走呀。」

  「就她一個人?你們放心?」

  「為何不?她是個大人了,沒問題的。」頓了頓,他不是很真心的提出要求。「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客人了?既然這樣,或許,我們不在的時候,你願意替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

  撒冷的回答是毫不猶豫的嗤之以鼻。

  「別做夢了!」

  「你很不喜歡她?」

  「廢話,她沒有半點值得我喜歡的地方!」他又是毫不留情的評語。

  修果總算確定,他們碰面的那天必定出了什麼事,撒冷像是跟上虞結下樑子、槓上了,這才會對她諸多攻擊。皺眉歎笑,修果沒雞婆的追究原因,只是真心的口出奉勸,「上虞的性子就是這樣,偶爾會有口無心,但你別太在意,她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女人,雖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惹火你,你不想講,我也不問,只是,幫我一個忙好嗎?」

  「哼?」撒冷冷哼一聲。

  「如果你真這麼看她不順眼,那就離她遠一點,甚至不小心面對面遇到了,你想對她視若無睹都可以,就是別動不動拿她當箭靶射,OK?」為了大家好,他先提出要求,醜話講在前面,免得撒冷「仗勢欺人」!

  至於上虞,他相信她不是那種會自討沒趣的笨蛋,既然已經跟撒冷打過照面,她也應該觀察得出他對她的態度不善,所以,聰明的她該懂得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這一點是無容置疑。

  說實話,他倒是不擔心上虞會笨到以卵擊石地跟撒冷硬槓上,反而在見了撒冷的反應後,他比較擔心自己的哥哥會挾著怨氣無端挑釁。

  果然,聽了弟弟的好言相勸後,剎那間,撒冷擺下臉色,厲聲質問:「你當我會吃了她?」

  「不是,你倒不至於會吞了她,我只是怕你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凶走了我跟我老婆盛情留下來的嬌客。」

  「什麼意思?」修果說的是什麼話?「你這是在威脅我嘍?」

  連想都沒有想,笑容仍舊不減的修果不假思索的說出答案——

  「對!」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7

第03節


  楚安沒騙她,赫森·唐的確是個人見人愛的紳士君子。

  如果不是她的心已不在此,鐵定也會迷上他!

  而縱使她婉拒了他們的建議,可是,接到情報的赫森仍特意騰了幾天的時間出來陪她。

  那天,他們一塊兒送修果夫婦去機場,回程時,體貼的赫森開著車帶她在愛丁堡市區繞了幾圈,細心的指出東南西北的大目標或是不錯的旅遊景點,以利她接下來的自助行程。

  接著,他將她送回伯裡斯考位於皇家哩路的百年大宅,約好了第二天再繼續帶她遊覽後,就走了。

  隔天上午,他依約前來,接了她後,先就近逛了坐落在王子街的國家藝廊,然後請她吃飯。連著幾天,他都善盡地主之誼,陪她吃吃喝喝兼逛大街。

  這天,他們剛自博物館出來,他請她吃口味差強人意的中國菜。

  「原來你是混血兒!」吃著、聊著,她恍然大悟。

  難怪怎麼看,都覺得他實在是帥得特殊且有型,頎長的身型不致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具東方人的斯文俊俏,又有西方人的粗獷神采,不可否認,她對赫森的第二印象加分不少。

  原本以為她是因為楚安的評語而先偏了眼光,可幾天的相處後,她真的是愛死了他的陪伴。

  這麼個優質男人,能一直鎖在身邊當朋友多好呀,能言善道又窩心的很,說不定在某些傷心失意的時刻還可以借用那副寬闊又穩健的肩膀靠一靠;可是,若要當情人或老公,這,又另當別論了。

  帥哥之流的燙手份子,最好是看看就算了,連想都別想去碰一下,免得下場淒慘。

  「你對混血兒有偏見?」

  「可不是嘛。」祝上虞笑歎著心中的讚賞與羨慕。「誰叫混血兒通常都是俊男美女居多呀,咯,你不就是一個最佳典範。」

  他笑了。

  「你的話讓我開始自滿了。」

  「少來了,別告訴我,不曾有人誇過你帥,我不會信的。」

  「讚美是聽多了,可是,自你的口中說出來像是特別順我的耳。」

  「哈!」她也笑得極開心。

  她給他九十九分,跟初見修果時給的分數一樣;溫文儒雅的修果欠的那一分,是因為他那時對楚安的事情袖手旁觀,所以,扣一分;而赫森欠的這一分,是因為他滿嘴甜言蜜語,太會哄人開心了,所以,也扣他一分。

  並非她太誇他,也不是她多疑,真的是瞥見隔壁桌那兩位洋美人不時的偷覷赫森,尤其見到他揚唇輕笑時,她們的神情也喜孜孜的有點莫名其妙……看吧,帥哥美女的確是佔盡了優勢。

  這段時間的運氣真不賴,遇見了好幾個九十九分的順眼帥哥。

  「你不信?」他陪著她笑,笑得又帥又斯文。

  「我當然不信嘍,又不是三歲娃兒,你隨便說說,我就通盤盡信?」除非必要,否則她不會昧著良心說謊去討好對方,更何況,此刻她沒必要對他諂媚呀。「你是什麼時候來英國的?」

  「土生土長。」

  「真的?從來沒回去過台灣?」

  「回去找誰?」

  「你在台灣沒有親戚什麼的?」

  赫森的眉心稍弓,搖搖頭。

  「我媽是孤兒,經過一番苦讀跟努力來到英國,遇見了我爸後,才在愛丁堡紮了根,所以,我在台灣沒有任何親人,為何回去呢?」搔搔腦勺,他忽地舉起飲料朝她桌前的杯沿輕輕一敲,清脆的水晶玻璃鏘一聲,他瞅著她微怔的神情調侃,

  「除非,你有興趣跟我攀親帶故,那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我?」

  「是呀!」

  「跟你?」

  「值得考慮吧?」

  「哈,你呀,我可不敢高攀,你別胡言亂語,害我被一堆女人活活打死。」他講得噁心兮兮,可她聽了只覺得想笑。「其實,你以後可以跟楚安他們一塊兒回台灣省親呀,反正你跟修果的感情好得像哥兒們,好歹也稱得上是一家人了。」

  「你歡迎嗎?」

  「看這次你怎麼招待我嘍。」嘀嘀咕咕的促狹著他,瞧他帶著笑意的神情挺正經八百,祝上虞突然擰起眉心,不假思索的朝他傾過身子。「唉,你別愈說愈嚇人好不好?雖然我們還不是熟朋友,可是,既然已經牽上了那麼點朋友關係,我會開始擔心你的不對勁耶。」

  「關於我的毛遂自薦?」

  「嗯。」她圓睜的杏眸帶著追問。「你在開玩笑的,對不對?」

  「你對自己沒信心?」

  「對呀。」她倒是應得很誠實。

  沒錯,她才不相信自己的異性緣好到這麼誇張,也不相信她跟赫森會有來電的可能,雖然幾天下來相處甚歡,可是,就是對他沒有那種感覺。

  沒有那種像是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強烈電流給電得全身發麻的感覺;愛情的來臨,不是該會有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的甜蜜滋味嗎?

  之前的楊政宵就是因為曾讓她有這種感覺,所以才會……唉,不該想他的,破壞自己的好心情。

  「說真的,我對你倒是挺有感覺。」

  「不會吧?!」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她頓時傻了眼,張口結舌的朝他乾瞪。「赫森,你別嚇我呀!」

  嚇?他自嘲的聳肩歎氣。

  「沒想到我的話居然可以害你臉色變得這麼慘!」

  「誰叫你亂說話。」

  「我有嗎?」

  「快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

  「我像嗎?」

  「赫森·唐?!」她真的有點被嚇住了。

  楚安怎麼沒提過,赫森的情感這麼容易……氾濫?

  「放心啦,我不會突然朝你撲去,也不會耍壞,只是直話直說,我對你的感覺很好,就這樣。」

  「真的?你這麼直接地挑明了說,會害我很不好意思哩。」祝上虞乾聲笑著,見他笑得誠心,這才放下揣在喉頭上下躍動的心。「說也奇怪耶,我也覺得跟你是同一掛的。」

  「這代表我們有緣。」

  有緣?

  「可是,偏就是沒有那種臉紅心跳的觸電感覺,你懂的啦,噢?」她忙著撇清自己的附和與心情。

  「你怕我會錯意?」

  「呃,是有一點點啦。」她難得靦腆的笑了笑。「你應該不會吧?」

  赫森但笑不語,閃爍觀察的炯亮黑眸柔柔的盯著她瞧,瞧得她有點不自然的凝起神情,他這才鬆了口。

  「你很有幫夫運。」突然,他冒出這麼一句。

  「你怎麼會……」祝上虞倏地住了口,因為她突然聯想到一件事,「伯裡斯考家老太爺篤信的那個卜卦師,不會就是你吧?」

  「你的腦子倒挺靈光的。」

  「那……喂,赫森·唐先生,你剛剛胡言亂語一堆,該不會是因為看我有幫夫運,所以才想跟我攀親帶戚吧?」她失笑的輕喊出聲。

  「嘖,被你看出我的居心了。」他笑著說。

  他不笑的話,她會信以為真,可是,他偏偏對她笑得這麼坦蕩蕩。

  「就知道你是故意耍我的,喂,唐先生,我先跟你聲明,你以後別亂嚇我行嗎?我很不禁嚇的噢。」

  「錯了,對你的感覺,真的很投緣,而且,你真的很有幫夫運。」

  「既然這樣,那你再說說你還看出我最近會有什麼機緣?」

  「婚姻。」

  「唉,那玩意兒我目前不想沾,現在,我滿腦子只想好好的賺錢,還有花錢。」祝上虞學他,也舉起水晶杯朝他身前的杯子輕輕一敲。聽到鏘的一聲,她忽然覺得心情舒暢。「替我卜一卜我有沒有偏財運?如果不會犯你的忌諱,或是佔了你的便宜,要不,你乾脆指點我要怎樣才能發大財吧。」

  「你這麼想要錢?」

  「那當然!」誰不愛錢呀?

  「我可以跟你保證,你以後會是個富婆。」

  「真的假的?」她聽了好樂。

  雖然不知道他說真說假,可是,精神上的鼓勵她絕對歡迎,更何況,有個「我的未來不是夢」的目標在前方,努力起來才更有勁呀!

  「騙你幹麼呀?」赫森遲疑了幾秒。「你現在不想談感情?真的嗎?」他拉回她先前的聲明。

  「是呀。」怎麼了?祝上虞有些疑惑。

  「問題是……」半瞇著眼,他又細瞧了她幾秒,忽然笑得很詭異,「恐怕這由不得你的意願哪。」

  「什麼意思?」

  「你的姻緣到了!」

  幹麼呀?他們笑得這麼樂!

  「哼,鐵定是在外頭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好事,無聊!」沉著臉,撒冷嘀嘀咕咕的,想退開的動作不知怎地僵住,他依舊倚窗杵立。

  看看他們能搞什麼鬼!

  好幾分鐘的時間又過去了,撒冷看見總算步出車外的兩人意猶未盡,話別拖得很長很長,長得似乎一時片刻都還沒有停歇的跡象,笑聲依舊愉快,而且愈來愈刺著他的耳……一個晚上都在起居室裡來回踱步的他終於耐性告罄。

  「赫森!」

  談話聲倏停,赫森兩雙閃爍愉悅的眸子東張西望,尋著來聲。

  「在上頭!」

  「咦?」赫森抬眼,這才瞧見巴在窗台向下瞪視的那張臭臉。「真稀奇,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撒冷脫口就是一句怒斥。

  唷,撒冷是怎麼回事?像吃了幾噸炸藥似的,劈哩啪啦的見人就炸。

  「誰給你排頭吃了?」眉梢一挑,他好心好意問道。

  「哼!」

  對於他的無端放炮,赫森只是笑,不以為意,而沒回嘴的原因是,祝上虞在一旁輕輕扯著他的袖子。

  「赫森,他是誰?」因為自窗台探出來叫囂的那張臉背著光,她很努力的睜著眼,仍不是看得很清楚。

  「撒冷,修果的哥哥。」他瞟著她的瞳眸有幾分詫異。「你沒見過他?」

  她搖搖頭。

  「他也住在這棟大宅裡耶。」

  「我是聽楚安說過了。」她一臉無辜的聳聳肩。「剛到這裡沒多久,這棟老宅又大得像間學校,況且我也沒料到修果他們會走得這麼倉促,所以一直沒有機會遇見楚安口中的那個伯裡斯考家的危險份子……咦?」她驀地張大了嘴。「赫!」

  月光輕移,而靠在窗梢的那張臉也恰巧微側,總算,讓她將那張臉瞧得一清二楚,卻也讓她如遭雷擊般怔住了。

  「看到什麼了?」赫森疑惑的看著她誇張的表情。

  「那個人……他、他是修果的哥哥?」輕呼一聲,她的神情更複雜了。

  「對呀。」

  「他,就是撒冷!媽呀,這下子慘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一慌,就忍不住往他身邊靠攏一些,像在避什麼災難。「我完了,他竟然是修果的哥哥?!」這下子,她慘定了。

  「怎麼說?」

  「我這下子慘了。」她呆呆的重複著話。「真的慘了!」

  「上虞?」

  「不知道有誰能保我平安無事噢?」

  祝上虞犯起嘀咕,赫森則聽得一頭霧水,但是,他還沒開口細問,她已經很主動的解釋了。

  「我曾跟他有過樑子。」

  「真的?」聽她講得哀怨又懊惱,一副必死無疑的慘相,他反倒笑得很起勁。「難怪撒冷亂砸炸藥,你一定將他惹得很火。」

  他的話更教她無措。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發帖際遇]: nebula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原來,他是修果的哥哥。」難怪一臉的嬌貴蠻氣,這下慘子,她總算完全理解他為何會那麼生氣了。有眼無珠,都怪她有眼無珠啦。「我們那次碰面時的氣氛幾乎是水火不容……」

  「別緊張,撒冷的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

  「你還敢叫我別緊張?」她大驚失色。「你別忘了,這棟大宅好像只有我跟他耶!」這才是重點。

  先前不知道他是誰還有話好說,反正王不見王,井水不犯河水;可眼下,兩個人又兜上了,萬一他餘怒未消……依眼前的情勢判斷,他鐵定是餘怒未消,這麼說來,她不是準沒命了?

  他人高馬大,看起來又驍勇善戰的很,就像他的蘇格蘭祖先,萬一他卯起脾氣來尋仇的話,真打起來,她哪是他的對手呀?鐵定三兩拳就被他給K死了!

  「我死定了!」

  「這棟房子裡還有一堆傭人!」赫森仍舊在笑,但是,笑裡帶著安慰。

  只可惜,他臉上的春風微笑撫不平她忐忑的心情。

  「呃,赫森……」想到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多舛,她就想……落跑了。「要不,我還是先回台灣去算了,怎會忘了當初一開始出師不利呢?早知道就別留下來,在楚安他們走時也一併上飛機算了。」

  「上虞?」他拍了拍失神的她。「上虞?」

  「唉!」

  「你想回台灣了?」

  「咦?」她聽了又是一愣。

  如果沒恍惚得太嚴重,他記得她剛剛的自言自語說的是中文,赫森應該聽不懂呀!

  「你的神情告訴我,你想打道回府了。」

  「可不是嗎!」她又歎了一聲。「我的確是考慮回台灣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明天被人用掃帚趕出來,說不定不用明天,他現在已經叫人拿掃帚出來了!」

  「撒冷不會這麼狠的啦。」

  「可是,楚安……」祝上虞忙著嚥口水,暗怨著自己豬腦,差點就將楚安給拖下水了,「聽說啦,他很凶暴!」

  聽說,驕縱蠻橫的撒冷從小就是個教人頭痛的不良份子,逞狠鬥凶、性情暴戾,所有的壞事他樣樣行,還曾經因為不滿幾個嘴上無毛的小子譏他是虛有其表的弱雞,一發飆,打得幾個小子嗷嗷叫,藉以洩憤。

  怎料第二天,一票小毛頭邀齊回來找他尋仇,偏他也不逃,一個人單挑了他們十幾個,贏是贏了,卻贏得艱辛,對方被宰得血流成河,他也足足在醫院躺了近半年才能再度活蹦亂跳。

  而那年,撒冷都還不滿十五歲呢,卻已經長得人高馬大且氣勢十足,於是,危險份子的惡名不陘而走;甚至,隨著年齡稍長,惡名加上花名不斷,讓他的危險特質更是蓬勃攀升。

  楚安像在說什麼教人匪夷所思的傳奇故事,不但比手劃腳,還嘖聲搖頭,不知是歎氣還是佩服,而她則是聽得難以置信。據說,他的封號絕對是名副其實,所以她才怕呀。

  尤其,她無心惹到的人竟然就是他……她更怕了!

  可是,赫森則另有新解。

  「撒冷很凶暴?沒錯,可是,他不是殘暴,這兩者有很大的差異。」

  「你這是在替他背書?」說著,不自覺地將腳步往旁邊挪了挪,就怕自己靠錯人,連巴到了匪幫的一份子都不自覺,還以為有了靠山呢!

  撒冷喊了一聲,卻又還是讓他干杵了大半天,見那兩個人交頭接耳的嘀嘀咕咕,偏又不像是在話別,反倒像是在……卿卿我我的交換起悄悄話,驀地,他的火氣衝上腦門,又看不過去了。

  「你們窩在那裡幹麼?」他怒聲斥著,連身旁的木頭窗台都隱隱搖晃。

  藉著月色,立在車旁的兩人飛快的互換了個眼色。

  瞧,他這種青面獠牙的言行舉止怎會不嚇人呀?圓睜的杏眼閃著驚懼,她清楚的將自己心中的感覺釋放給神情依舊悠哉的赫森知道。

  「放心,他氣歸氣,還不至於衝下來開扁。」他安慰著她。

  「你是站我這邊?還是站他那邊?」

  「你問我的立場?」

  「對啦!」

  「那我告訴你,我哪邊都不幫,我站中間的。」

  「沒義氣的傢伙!」她啐了他一聲。

  連喊了兩聲,還是沒人吭氣,撒冷的耐心已經所剩而幾了。

  「赫森!」

  「有事?」

  「Shit,沒事就不能叫你嗎?」見車旁的兩人仍並肩而站,不知怎地,他的牙床自動自發的輕輕磨了起來。

  很冷嗎?他們有必要站那麼近、貼那麼緊嗎?

  「怎麼了?」

  「你……」停了半秒,撒冷先吞下一口怒火。「你不急著回去的話,就上來陪我喝一杯!」說完,也沒等赫森的答案,轉身就走人了。

  「那麼晚了,他還找你一塊兒喝酒?」唉!她覺得今天晚上的氣歎得太頻繁了。

  難怪酒色財氣四個字給人的印象這麼壞,原來,全都是讓像撒冷這種人搞壞的。

  「睡前喝杯酒也好。」一旋身,見她像是事不關己的鬆了口氣,倏地惡意盈心,他不假思索的輕拖住她的手臂。「走呀。」

  「走?」她微怔。

  「你也一塊兒來嘛。」

  「我?」他想嚇死她呀?「不要啦。」想也不想,她一口回絕。

  「為什麼不要?」她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內,所以,他連一絲驚訝都沒有。「反正你就住這裡,不怕醉了沒地方睡!」「我……呃,人家邀的是你,又沒有邀我。」

  「人多一些,喝起酒來也較有氣氛,而且,你不是說尚未有人替你們正式介紹?趁這個機會,我替你們介紹吧。」

  「赫?」她一驚。「我沒這個必要認識他吧?」

  「來到異鄉,多認識幾個朋友不是挺好的?」

  「可是,看他的表情,不太像是想交我這個朋友哩。」

  「就算是這樣,可他是修果的大哥,好歹,你也得去跟他打個照面吧?」

  這倒也是!

  「唉!」對赫森的勸說,她只能歎氣。

  難道他沒看出來,她不是猶豫,她是壓根就不願意呀,她真的沒興趣認識撒冷·伯裡斯考——楚安口中的危險份子呀。

  她寧願回房間躺在床上數綿羊。

  「來啦,有我在,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將你的頭咬下來,OK?」她赴死般的慘狀又讓他笑呵呵了,他繼續勸著,「況且,同住一個屋簷下,說不定還要好一段時間呢,你總不能時時避著他吧?」

  「怎會不能?這個宅子那麼大,玩躲貓貓藏上了兩年都鐵定找不到人呢。」她不自覺地又犯起嘀咕。「大不了我以後都早出晚歸,回到這兒就盡量貼著牆角走路,不入他的眼,這總行了吧!」

  「只要有心,天涯海角都可能發生不期而遇的巧合。」

  「唉!」乾巴巴的臉哭喪的更厲害了。「幹麼那麼勉強自己呀?如果真的窩不下去,我就回台灣,下次有機會再來看看楚安,玩一玩……」祝上虞喃聲哄著自己,見他瞅著她,悶悶的又加了句,「還有你這個新朋友。」

  「你真那麼怕他?」

  「看,我連手都在抖了,你說我怕不怕他?」

  「他不是壞人。」

  「是呀。」瞪著他狀似紳土,實際上卻像是鉗制的攙扶,白眼一翻,她認了,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被拖著勇赴戰場。「沒錯,他不是壞人,他只是個唯我獨尊的危險份子而已。」

  赫森被她的自哀自怨且自憐的神情逗得更開心了。

  「瞧你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沒那麼慘啦,我保證。」

  「不錯嘛,沒想到你還知道如喪考妣這句成語,失敬、失敬。」嘴裡加減消遣著他,就在跨進大門的最後一秒,她視線不由自主地又往那扇已空無一人的窗台瞧去,又是一陣歎氣。

  現在,只巴望在酒過三巡後,她能全身而退。

  阿彌陀佛呀!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第04節


  沒慶典,沒活動,愛丁堡的夜晚好靜、好靜。

  「像在台南的故鄉,除了蟲鳴鳥叫,還是蟲鳴鳥叫!」翻個身,頰際貼著軟綿綿的枕頭,祝上虞朝著窗外眨眨眼,眼眶泛濕。

  有那麼一點點……想念台灣了!

  沒有台北恍若無時無刻不存在的車輛喧囂聲,沒有偶爾爆發刺耳吵雜的卡拉OK聲,也沒有救護車或消防車不時在深夜裡劃破空氣,忙碌的趕去救人一命的咿噢咿噢聲,有的,就只有無垠夜裡的微風輕拂。

  而眼前,除了天上閃爍的星斗,陪著她的就是寂寞和失眠。

  也不知道為什麼,連著幾天,她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覺!

  「大概是楚安不在,沒個熟人可以聊天,覺得怪怪的吧。」咳聲歎氣,她慵懶的自床上坐起,弓著膝,將下頷賴在膝蓋上,怔怔的瞪著窗外的夜星。「如果能換個心情,愛丁堡的夜晚倒是挺適合觀星的。」

  今晚,不知怎地,就是覺得整座大宅份外的安靜!

  那天晚上,她被赫森硬拉去參加男士們的兩人單身派對,當場她笑得表情乾澀,無奈的瞪著眼,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杯中的葡萄酒,心中忐忑難消;而撒冷呢,他的表情也沒比她爽快多少。

  說也奇怪,既然看她不順眼,見她露了面,就該大手一揮,請她出門,可他什麼話都沒說,甚至連那天她有眼無珠的事也不見他拿出來發飆,只偶爾拿眼睨瞪她,再配上一大口牛飲。

  惟一的笑臉就只有那個不知為何樂在其中的赫森了。

  說到赫森那傢伙……

  「真奇怪,他那天的心情似乎好得不像話!」祝上虞擰眉嘟噥,嘖嘖舌,又是一陣寂寞的無聊透上胸口,坐在房裡,連星星也無法數得盡興,「乾脆出去走走,更徹底的仰望星空算了。」她喟道。

  雖然夜好深好沉,又悄然靜寂,有點兒陰風陣陣、鬼影幢幢的森郁,可是,這是座私人宅邸,遼闊宏偉的庭園有幾處圍牆霸起隱私,應該很安全吧!

  腦子裡還思忖不斷,她已經起而行了,像怕吵到人似的,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藉著柔和的月光,直接光著腳丫子走出廊道,踱上中庭,腳底觸及沁濕草地的那一片冷凜及清綠,心情豁然開朗。

  走著走著,她不自覺地就往那座室內游泳池走去。

  「這輩子,還不曾試過在月光下游泳,更別提裸泳,說不定這次可以嘗一嘗何謂徹底解放的滋味了。」心念甫起,她想到身子光裸在月光下的情景,不由得就打腳底泛起了輕顫。

  好像,挺刺激的哩!

  她的想法倒是挺完美的,也並非不可行;偏修果夫婦走得匆忙,雖然也充分的利用時間將伯裡斯考大宅的概略說了個七八成,可千算萬算,就是忘了提醒祝上虞,縱使沒有明文規定,但習慣上,這棟大宅的西側是他們夫婦的活動範圍,而另一側,就是撒冷的地盤。

  而那座室內游泳池正巧就在撒冷的地盤裡。

  於是乎,就在她一腳踩進階梯的最頂端,輕鬆恣意的往裡一瞧,月光悄悄,而室內留有一盞暈黃的燭燈,隱約看到泳池裡水波蕩漾,就在清亮的池波中,一個健碩的身影徜徉其中,悠然自在。

  赫!

  她猛地抽起氣來。

  「老天爺……」拜託,瞧瞧她看到了什麼,「有人搶先了。」

  就在眼前,一個男人不畏夜的清冷泡在見了就打心裡泛涼的池水裡,似乎是赤裸裸的體魄引人在目,這還不打緊,更恐怖的是,待視線瞧個仔細才赫然發現那個男人不是別人,偏就是她避之惟恐不及的撒冷。

  警覺性極高的撒冷游完一圈,眼角瞥見門口忽然杵了個人影,凜利又顯煩躁的紫眸一瞟,見到竟然是她,微怔,他攀在池畔的手一撐,身手矯健的劃破碧傾池波,魁梧的身軀在池畔躍定,頂天立地的昂然軒立在她怔仲的視線裡。

  瞠目結舌,祝上虞的下巴差點掛在胸前。

  該死,他真的是赤裸裸的!

  再抽起氣,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盡快走人,以策安全。

  可她連腳都來不及移,撒冷已然開口,「你來做什麼?」

  噢喔,現在就算她想不動聲色的走人,當沒這回事,也來不及了。

  祝上虞懊惱地差點想一頭撞進池子裡,淹死算了。

  走了幾步,撒冷隨手拿起擱在椅背的浴巾拭著濕漉的身軀,沒聽到她應聲,一揚眉,回首就捉到她的視線分寸不移的瞪著他的裸身。

  「喂,你看什麼?」

  「赫……呃……」喉中咕嚕,偏她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瞧她像是被嚇傻了似的只顧瞪著大眼,啥屁話都吭不出來,他冷笑一聲,眼角陵瞪她的呆若木雞,逕自擦著沁膚的水漬,半晌,見她依舊是動也不動,胸口不禁起了莫名的笑意。

  「怎麼,你沒見過男人嗎?」他不放過的對她嘲諷一聲。

  她的腦子怔然,卻也清晰的聽進他的譏笑,忍不住在心裡駁斥。

  男人,她每天都見得到,可是,這麼……呃,這麼……吊兒郎當……這麼雄壯威武的男人,她是生平僅見呀!

  腦海中才浮起這幾句驚歎,剎那間,她完全回過神來,瘦削的臉蛋在瞬間紅得透底,連吞了幾口口水,這才發出聲音。

  「你……你這個……你不會拿什麼東西遮一下嗎?」

  「遮?」

  「對呀。」幾乎,她是用吼的了。「隨便什麼都好,拿來遮一下,呃,你手上有一條浴巾呀,快點遮住。」說到最後,連唇都起了顫意。

  我的天哪,就算她有十個膽也不夠他嚇,三更半夜見到他,已經夠教她緊張兮兮了,他竟然連條丁字褲都沒穿?!

  她要暈了!

  完了,她要長針眼了!

  撒冷也極酷,將微濕的浴巾往肩頭一披,毫不在意的正面向她,笑得像個夜裡的魔鬼現世。

  「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在你眼前赤裸?」

  「對啦!」

  「我為何不?」

  「你……為何不?」這是什麼答案?她又抽了口氣。「難道,你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羞恥?」

  「可不是嗎?你竟然在一個陌生的女人面前赤身裸體。」

  「陌生的女人?」勾唇譏笑,他慢條斯理的走向她,不僅如此,像是故意挑釁似的,手肘一彎,拿起肩頭的浴巾做著擴胸運動,移來動去,就是不往腰間纏去。「你說的女人可是你自己?」

  「當然!」

  「我們前幾天,不,更早之前,不是已經見過面了?」

  被他先搶了先機,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況且,你剛剛在看什麼?」

  「我?」

  「口口聲聲說我不知羞恥,那你說,你的眼睛都在看哪裡?」

  「我只不過是……呃……」一慌,祝上虞差點被口水梗到了。

  騙誰呀?她剛剛的確是在看他、看他……那裡!

  豬八戒,說來說去這全都得怪她自己的眼睛犯賤,難怪他理直氣壯,難怪她處於下風,難怪她找不到話來駁斥!

  他也瞧出她眼底的懊惱及自怨,不禁打心坎裡笑出得意。

  「所以,我不遮,平白便宜了你,不好嗎?」

  「誰希罕哪!」她的臉更紅了。

  不是羞紅,是被他不可理喻的論調給氣紅的。

  「既然不希罕,你幹麼還杵在這裡那麼久?」在她身前站定,撒冷俯望著她,紫眸中有著深沉難懂的掙扎。「下回,你想看我,或是想看我的裸身,直接挑明說,不必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巴在門口偷窺。」

  「我偷偷摸摸?」我呸。祝上虞忍不住氣惱,「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偷窺你?鬼才會相信,況且,我是站門邊,又不是巴在門口,請你搞清楚這一點。」

  「無論你站在哪裡,都已經將我看得精光了呀。」

  「是你自己不肯遮住……呃……重要部位的,我已經提醒過你了,你不聽,能怨誰呀?」她指控的視線閃閃躲躲,既要避開他引人注目的體魄,又要堅持意念的讓他知道她的抗議,好辛苦。

  所以,明明可以理直氣壯的駁回他的譏諷,可偏她的臉皮沒人家薄,說起話來硬是將氣勢減了大半。

  「原來,是我的錯?」他的語氣忽然轉了向,像是想到了什麼,有點心懷不軌的減了霸氣。

  氣惱於胸的祝上虞沒有察覺他眼底的算計,雙手叉腰,杏眸斜瞟的跟他就事論事,爭執原議。

  「那當然,我可沒有要求你脫得光溜溜的給我瞧呀。」

  「你說的很對。」

  「咦?」他怎麼突然轉性了?

  祝上虞狐疑的眼微瞇,唇瓣微啟,這才驚覺他何時站得這麼近來著?她正意識到該後退幾步時,他已經有了動作。

  「既然這樣,那,為了公平起見,你也來吧?」

  來?去哪裡?她眼中的疑惑逐漸加深。

  不待她啟齒詢問,就見他迅速的將手中的浴巾往她脖子一套,只手一攬,牢牢的攫住她的腰,讓她緊貼著他的身,一雙長腿幾個起落,就帶著她往冷咻咻的池子裡跳。

  「撒冷!」

  只來得及脫口喊出這麼一句驚聲尖叫,撲通一聲,兩人就已經置身池裡了。

  笑著謝過前來請她去吃晚餐的女僕,祝上虞離開房間往餐廳移動,蛾眉輕顰,心情很複雜。

  接連幾次的不歡而散,想來,她應該不會再見到他吧。

  就算她不避他,依他囂張的氣焰,八成也不想再看到她才是啦。她在心裡起了琢磨。

  因為,她一不拍他大爺的馬屁,二不對他卑躬屈節,三嘛,常常跟他的權威硬碰硬,強槓上了。

  尤其是那天在游泳池畔發生的事情,他說不定已經將她恨之入骨了。

  那天實在是氣死了,他竟然悶聲不吭地便拖著她跳水,沒給她時間多喘一口氣,害她差點溺斃,一待被他拎出水面,順過氣來,她連考慮都沒有,直接弓起十指往他臉上一抓,十道紅痕立即浮現。

  然後,她趁他震驚且難以置信的閃神之際,像條泥鰍似的扭身,溜了。

  她知道自己再怎麼氣惱也不該動手動腳,尤其不該在人家的地盤上放肆,畢竟古有明訓,強龍不壓地頭蛇才是聰明之舉,是她失了風度,先動手傷人;可是,誰教他真的太過份了。

  若角色易位,她成了他,既然趕不走眼中釘,絕對會乾脆就來個眼不見為淨,少理對方,免得氣死了沒人償命。

  腦子裡這麼數落著他的小人行徑,而幾天下來,她真的沒再見過他,大概也是因為她極力的做到早出晚歸,成天在外頭觀光、遊覽、壓馬路,躲在宅子裡玩捉迷藏的時間自然也少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雖說是鬆了口氣,但是,心裡卻奇異的有份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撒冷不像是那種都已經被人踩到頭頂上了還輕易放過人家的男人呀!

  「嗤,祝上虞呀祝上虞,你這是怎麼了?人家不來惹你,你反倒懷念起他來,又不是有自虐傾向,一兩天沒被人大呼小叫就渾身不對勁!」搖頭晃腦的自言自語,她沒瞧見走在前端的女僕遞來的探索視線,兀自責難起自己的不爭氣。

  卻不知,一踏進偌大的餐廳,漫不經心的眼瞧到老神在在坐在長桌前的人後,她整個人頓時傻住了。

  原以為是獨自進餐,誰知道撒冷早已經「盤踞」在餐廳裡了。

  她,該退還是繼續前進呀?

  「小姐?」見她愣著,先走了幾步的女僕回身叫她,示意她跟著她走。

  「呃?噢,好。」又來不及退了,她只好乖乖跟著走。

  幾秒後,她認命的坐進他對面的位子。

  八成是撒冷的報復,囑咐僕人帶的座位就在他正前方,可能存心要她對著他仍帶有淺淺抓痕的臉,食不下嚥!

  何必呢?他只要一出現,她就開始神經緊張,白眼微翻,她苦歎在心。

  「下巴托一下,快掉下來了。」

  「啥?」沒料到他突然開口說話,祝上虞嚇了一跳,不禁抬眼瞧向他,有點怔忡。

  見她目瞪口呆,沒能立即回神的模樣,撒冷難得好心,不再為難她,慢條斯理的端起杯子啜了幾口紅酒,誰料到幾秒後她仍舊目瞪口呆的瞪著他,他不禁稍稍掀起一陣不耐。

  「你的下巴,托一托!」

  「喔。」

  她一坐下來,一旁的僕傭倒也勤快,刀叉盤碟全都在即刻間送了上來,連來到愛丁堡後吃上了癮的起司濃湯也熱騰騰的捧上了桌。

  「謝謝。」喃聲對略有年紀的女傭言謝,她舉起湯瓢,探索的視線悄悄的鎖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見他不耐的瞪來責備白眼,便改鎖為瞟,有一下沒一下的趁機偷瞄起他來了。

  要死了,他沒事幹麼跑回家吃晚飯?存心湊熱鬧不成?該死,他知不知道心情向來坦蕩的她開始有煩惱了啦!

  在那天晚上之前,她因為安靜而失眠,因為寂寞而失眠,因為身處異鄉而失眠;而在那天晚上在瞧過了他的……呃,裸體後,她的失眠更嚴重了!

  男人的身體……咳咳咳,都那麼具有震撼性嗎?

  回憶伴隨著揮也揮不去的畫面慢慢浮現,慘,她的眼睛又花了,看來,今天晚上她又別想有個好眠了。

  八成是該死的思春期到了、氾濫了,不過是湊巧瞧見了個男人裸體,她的花癡意念竟一發不可收拾……

  「湯涼了!」

  「什麼?」聽他又開口,她名正言順的瞟向他。

  「肉也涼了。」

  「咦?肉?」她詫異的眼猛地移到桌前……哪來一桌子的菜餚呀?「什麼時候上的?」她錯愕。

  「就在你專注的眼正忙著剝我的衣服的時候。」要笑不笑的弓指敲敲桌面,他睨了她聞言後驀然艷紅的臉蛋,紫羅蘭的銳利戾眸滲進了不由自主的柔緩神采。「眼睛吃飽了,肚皮也得顧一點。」笑諷著,他給自己點了根煙。

  她的臉更紅了!

  因為被「捉包」,她像是突然被餓死鬼附身,拼了命的將食物塞進嘴巴裡,不知所措的眼神祇敢張望在盤中的食物與湯之間;而他,抽著煙,接續她先前的視線,盯著她烏黑髮絲的頭頂瞧,嘴角泛著莫名的得意。

  接下來的幾分鐘,無聲勝有聲。

  直到她將胃塞得鼓鼓的,舉著刀叉窮極無聊的刮刮刮,連盤子裡最後一滴醬汁都給刮干抹淨,最後在無可奈何之下,又不得不抬起眼來找罪受,剎那間,她烏墨般的眼又瞪得褶亮。

  「你會不會別的圖形?」好奇心拔得頭籌,她脫口問道。

  他在抽煙,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吐的煙圈很漂亮。她不抽煙,卻是第一次親眼瞧見有人吐著甜甜圈的白色煙圈!

  「煙圈?」他聽懂她在說什麼。

  猛點著頭,她睜大期盼的眼。

  「不會。」

  「不會呀!」笑容減緩,祝上虞心裡不禁有點失落。

  還以為他有十八般武藝呢,結果,就只會這麼一招半式,害她還對他的技術寄予這麼高的期待!

  「改天學會後再吐給你看。」他難得好心情的跟她扯話。

  「好呀。」

  「晚上不出門了?」

  「嗯,走了一整天,腳快斷了。」

  「你都去哪裡?」

  難得見他好言好語,也因為赫森出差了,兩三天都沒人有空陪她吱吱喳喳,她笑眼微瞇,當他是個朋友般的聊了起來。

  這天晚餐時刻,像是受到了老天爺的恩澤,也像是擾事的魔鬼暫時被遮蔽了心眼,常是怒眉惡氣的撒冷變了個性子,能言善道又極具令人欣賞的幽默感,雖然話語中的尖刺依舊不時浮現,可是已足夠將另一面的他展現無遺了。

  一頓餐敘下來,氣氛愉悅得教祝上虞不禁懷疑,他今天是賺了幾百、幾千萬?怎麼心情好成這樣?

  挾帶著整晚的好情緒,她上了床,卻再度失眠。

  該死,她是著了什麼魔?他惡言相向,害她失眠;他赤身裸體,也害她失眠;這會兒,他迷人的笑顏綻放,又害她失眠了。

  躺在床上,秒針滴答滴答的搶走了她大半夜的時間,她就是睡不著覺,腦子總不自覺的浮現一張不該多思多想的粗獷面容,她倏然坐起,悲歎著心中的白日夢,認命的知道自己又該出去外頭走走,清清紊亂的心境了。

  走歸走,她卻不敢再亂逛游泳池,怕又再見到不該看見的玩意兒,會讓心境更著不了根,想了想,她乾脆改道,直接穿過大宅往內側的那座溫室花房走去。

  聽楚安聊過,那間經過設計的花房有專人照料,裡頭奇花異卉繁多,景觀極佳,甚至還特意擺了些吊椅什麼的,很適合無聊人士窩在裡頭發呆、想心事。

  而她現在正需要一個很適合想心事的地方,

  想想,她近來是怎麼了?想想,她對撒冷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想想,她是否該離開愛丁堡回台灣了,因為再待下去,她怕會……沒個善終!

  又是光著腳,她輕輕踩過白岩石磨平的走道,心滿意足的感覺到腳板傳上身的那股冰心沁涼的微顫滋味,長廊的壁上隔了些距離都有點一盞小燈,但是因為宅子頗大,經過了幾道闔上的門,才在心裡暗忖著每道門後頭的神秘面紗,就見身後的一道門突然起了叩叩叩的聲響。

  她微愣,不禁停住了腳,心情緊張的望向那扇緩緩開啟的房間。

  門開,藉著房內的悠悠光亮,祝上虞看見有個衣衫不整的妖嬈女人探出頭來,然後瞪向背光的她。

  沒想到宅子裡還住著別人,尤其,是她沒見過的女人,她嚇了一跳。

  是誰呀?楚安沒跟她提過這棟大宅有伯裡斯考家族的女性成員哪!

  「喂,你過來。」

  「咦?」她在叫她嗎?

  「你看什麼看?那兒除了你,還有鬼嗎?」嬌氣十足的女人口氣也相當的驕縱與蠻橫。「去替我弄點吃的來。」

  「什麼?」

  「我肚子餓了,你隨便弄些食物來。」

  「我?」

  「還不快去!」伴隨著一聲粗嘎的男聲,女人的腦袋縮了回去,來不及闔緊的門縫逸出略顯淫慾的浪笑打趣。

  而杵在暈暗的牆角,半晌過去了,祝上虞悄悄搖頭晃腦,終於能體會那天在辦公大樓撒冷的反應為何會這麼激動了。

  因為,那感覺相當的不舒服。

  連她這個平凡人對這種不被尊重的感覺都不太能釋懷,更遑論養尊處優的撒冷是何等難忍她的有眼無珠了。

  而說到撒冷,心中又浮起了另一個揣測……那個男聲,聽起來挺像是撒冷的……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第05節


  祝上虞想回房睡覺,就當沒遇到那個女人;要不,就繼續走向花房,也當不曾被人叫住過,可她走走停停,想了想,依那女人嬌恣的口氣研判,下了道命令卻沒得到想要的食物,鐵定會將這事鬧得雞犬不寧!

  唉!

  她若就這麼走了,接下來,不知道誰倒霉呀?!

  更何況,一段時間的相處後,這座宅子裡的僕傭都跟她處得還不錯,無論是哪一個被人半夜叫醒,她都有股於心不忍的同情。

  「算啦,既然來到人家這裡白吃白住了半個多月,多少也得盡一些微薄之力,算是報答!」認了命,她腳跟一扭,改道往黑漆漆的廚房走去。「誰叫我這個時候不睡覺,在外頭遊蕩呀!」

  進了超大的廚房,扭開燈,滿室通明,她又有了猶豫。

  廚房有些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宅子雖然古老,現代化的廚具也還算不少,偏她瞧了瞧,實在是不知道該弄些什麼吃的去犒賞鐵定是因為床上運動過劇而極需補充體力的那對曠男怨女。

  如果有泡麵、罐頭什麼的就好了,簡單又方便。

  問題是,這裡畢竟不是台灣,而她也實在搞不清楚櫃架上那台微波爐的使用方法,找了找,冰箱擺了一些蔬果和自製的沙拉醬,而櫥櫃裡有傍晚出爐的全麥麵包,她的眼睛一亮、將它們全都搜出來。

  這下子,總算有東西可以交代了!

  「是那女人自己說隨便弄些吃的,不能怪我太隨便。」犯著嘀咕,她小心翼翼的捧著托盤,上頭擺了幾份三明治,還怕他們心不在焉的吃著,不小心噎著了,她好心的擱上一大瓶冰冰涼涼的蘋果汁。

  好重!

  志得意滿的帶著食物,她回到那扇門前,用手肘撐著那重死人的托盤,歎口氣,這才舉手敲門。

  「叩叩叩。」

  刷地一聲,厚重的木門被用力拉開,那妖嬈的女人臉上帶著不耐的輕慍。

  「怎麼那麼慢?」

  「我……」

  「你就算不管我,也得擔心你主子會不會餓著呀!赫!」不待祝上虞插話,她又嚷了,「你做的這是什麼鬼東西?能吃嗎?」

  天哪,這女人還真會嫌!

  「是你自己說隨便弄點食物的呀!」瘋女人口出狂言,她當然不服氣。

  「唷,你還敢頂嘴,不過是個下人,罵你幾句……」

  當下,祝上虞也卯起脾氣來了。

  好說歹說,這份宵夜是她親手做的,這女人不言感激,反倒嫌東嫌西,叫她怎麼忍?

  「就算是下人,你也沒必要這麼囂張吧!」管她是誰,這麼張狂的態度倒是叫人難忍,心裡,真的是同情起伯裡斯考家的僕傭了。

  伴君如伴虎,先有一個性情乖張的大少爺,再來這麼個……呃,她還不知道她是何種身份,但,管這女人是誰,瞧見她氣焰高漲的蠻橫,也真難為了這宅子裡的一幫善良僕傭。

  「你不但頂嘴,竟還敢說我囂張?」

  「瞧你這副嘴臉,不是囂張是什麼?難不成,你還以為自己很溫柔婉約呀?」她語帶譏諷的嘲弄她。

  「你這個……你這個……」

  就在兩個女人的口角逐漸白熱化之際,房門被拉得更開上聲挾帶著怒氣的男聲低吼著,「瑪格麗特,你跟誰在搞什麼鬼?」

  清楚的瞧見跑來攪和的男人,瞪著他只著一條緊身內褲、近乎光裸的身軀,祝上虞的腦門一震,胸口猛然受到一陣強烈的抽搐。

  「撒冷?!」不到一個小時,她受到兩度驚嚇。

  原來,這是撒冷的房間。

  也原來……這個女人是……心口泛起奇異的抽痛,痛楚逐漸擴散……

  「撒冷,你看她啦。」瞧見撐腰的人出現了,瑪格麗特蛇般的身子一軟,極準確的偎進他光裸的胸膛。「怎麼你們家的僕人一點分寸都沒有?」

  「分寸也是要看人給的。」杏眼迷濛,她脫口就是一句嘲諷。

  心情大糟特糟之際,她不想做這種無聊又小心眼的口舌之爭,尤其,是在他的面前;但是,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小鳥依人般的偎進他懷裡,而他不推不退,就這麼像大樹般的給予另一個女人有形及無形的支撐,要她平心靜氣的先低頭道歉,然後退場,她做不到!

  祝上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鬧什麼彆扭?在賭什麼氣?但,她就是做不到視若無睹。

  「你這人還……」

  「瑪格麗特!」警告的瞪了瑪格麗特一眼,但他還是沒推開她黏纏的身子,褶亮深幽的紫眸緊盯著祝上虞。「你來做什麼?」

  「我經過這裡,很不幸地被你的女人使東喚西!」她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下,瑪格麗特又臭起了性子。「叫我瑪格麗特小姐,懂不懂規矩呀你?」

  「瑪格麗特!」他臉色沉了沉,瞥見視上虞手中的托盤,再瞟著她難看的臉色,接著將目光轉向身旁的瑪格麗特,沒好氣的數落,「你幹麼跟她這種女人大呼小叫?」

  她這種女人?!

  「我這種女人怎樣?」心頭一緊,祝上虞脫口又直衝回去。

  她不是不懂得謙讓對人,也不是不曾聽過一些眼睛長在額頭上的權貴份子對她冷嘲熱諷,可是,他的口氣她很不喜歡。

  相當相當的不喜歡!

  「怎樣?你還聽不懂撒冷的話?他是說你呀,一點禮儀都不懂!」不待撒冷開口,瑪格麗特已經搶著講話了。

  「什麼叫禮儀?」

  「哎呀,撒冷,你們家什麼時候雇了個這麼沒有知識水準的東方僕傭?那麼無知,又一口爛英文,誰聽得懂?」

  「她的確是剛來愛丁堡沒多久。」

  「才剛來呀?難怪不認識我,也難怪行為那麼大膽。」打鼻裡嗤哼出聲,她狐媚的藍眸睥睨著神情茫然的祝上虞。「語言不通,就別自以為行,還留下來賺錢?我看你八成是偷渡過來的吧!」

  「你……來這裡之前,我已經很努力的學好英文了!」嘴巴張闔了幾次,祝上虞才能艱困的出聲為自己辯駁。

  在楚安跟修果的婚事底定後,因為他們一再力邀,說動了她,她便開始更積極的攢錢,還挪盡所有的空檔時間,將差強人意的英文再補一回,以免到了愛丁堡後真成了個拖油瓶,處處都得依靠旁人,可是他們的幾句閒話,聽得她的心好酸。

  「上不了枝頭,就別想學人家當鳳凰,好不容易離開個破爛地方,來到這裡,就得知道身份,別想處處強出頭!」瞧見風向對自個兒有利,性情刁鑽的瑪格麗特哪會輕易放過報仇雪恥的機會。「對不對,撒冷?」

  「沒錯!」撒冷出聲附和。

  祝上虞頓時啞口無言,瞪著言行輕佻且張狂的女人,再望向濃眉緊顰的他,心一凜,圓睜的眸裡淚光閃爍。

  一張嘴對兩張嘴,她不是沒有贏的把握,可是,在頭昏腦脹,胸口又像是被把利刃刺中的時候,她無心應戰。

  叫她椎心的不是瑪格麗特步步逼人的張牙舞瓜與炫耀身份,而是撒冷的態度,他竟然跟另一個女人一搭一唱的對她冷嘲熱諷!

  他以為她……他以為她……她是那種企圖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投機份子?!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出身權貴?」她滿懷怒氣的對撒冷說著。

  她不恨瑪格麗特,因為女人瞭解女人,瑪格麗特會毫不留情的出言攻擊她是人之本性,誰也不愛輸的滋味,遇到了挑釁,自然會心生敵意。

  換成是她,她也不見得會做得比瑪格麗特漂亮。

  教她又氣又恨的是撒冷·伯裡斯考!

  「如果不是你走了狗屎運,今生,又怎能生在權貴人家作威作福!」

  「沒錯。」他拿她先前的譏諷回嘲她。「就是因為你沒有我這份好運,所以,活該你被人使東喚西,誰叫你天生一副窮酸相!」

  腦門一僵,眼眶濕濡的她沒有多想,直接揚臂,摑了他一個大巴掌。

  當下,撒冷的臉色整個變黑。

  「你還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見他整張臉都扭曲變形,像個活生生的撒旦就站在她前面,心裡在怕,在抖顫,可是,劇烈抽痛的心口所感受到的屈辱,她嚥不下去。「你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給我,我為什麼不敢?」

  出生至今,從不曾有人敢這麼囂張對他!

  而她,不但出手掌摑他,甚至連一絲後悔的歉意都沒有。

  未曾有過的暴戾與怒火自全身泛起,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反手將臂揚起,狠狠的給了她一記結實的耳光,打得她連同整個托盤的食物直接飛撞向厚牆,撞碎了身後的那扇雕花玻璃,再反彈回來摔落地面。

  深寂的夜裡,玻璃窗砸破,鏘螂作響的騷動份外刺耳。

  所有的動作都在剎那間開始,也在剎那間結束,待怒蒙了心及眼的他稍稍回過神來,就見她俯趴在一堆碎玻璃上,動也不動。

  「撒冷?!」瑪格麗特嚇呆了。

  撒冷的暴力傾向自來就是個話題,也是個有目共睹的事實,聽多、見多,也不以為怪,可是,從不曾聽過他會對女人動手動腳,因為他向來只挑旗鼓相當的對手拚命,對弱者,他不屑一顧。

  可是他今天竟然出手打了個女人?!

  好幾分鐘,時間像被定住了,沉凝的氣氛相當尷尬。

  撒冷怔杵在那兒,像個完全被叫醒,全身充滿焰火的夜神,一雙神情複雜的紫眼緊盯著慢慢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的祝上虞,他不吭氣,也不見她嗚咽出聲,尷尬的僵凝更是顯得冷夜的森郁淒厲。

  「呃……撒冷……」見苗頭不對,瑪格麗特清了清喉嚨,細聲試探,「不是你的錯,誰叫她這麼不識相,竟敢對你動手動腳……」

  「你給我閉嘴!」

  「撒冷?」馬屁沒拍對,她有些無措了。

  「滾!」

  這下子,瑪格麗特更慌了。

  怎麼回事呀?她不過是替他數落了他的僕人幾句,也替他的暴力搖旗吶喊兼打氣,他就遷怒於她?!

  撒冷黯淡無措的紫眸浮起了濃濃的悔恨,專注的視線離不開祝上虞,眼角卻瞥見經他們這麼一吵一鬧,幾乎將整屋子的僕傭都給吵醒了,這會兒全都跑過來瞧個究竟,大拳一握,他的怒火更旺,想也不想地便下了命令。

  「理查,將她趕走!」

  「呃?」被點到名的管家理查上前一步,老朽的視線左瞄右望,猶豫的在兩位嬌客身上徘徊。「Sir?」

  一位呢,明擺著就是將大少爺惹毛的罪魁禍首,另一位呢,則是不懂得見風轉舵,惹煩了大少爺,兩位小姐都有錯,他實在是拿不準大少爺這道沒頭沒腦的命令是對哪一位倒霉犯到他的小姐發的。

  撒冷沒再浪費口水跟他確定誰是那個倒霉蛋,渾身凜著怒氣騰騰,他長腿一跨,也不理會一干僕傭的大呼小叫,沒穿鞋的腳就這麼直接踩在滿地的碎玻璃上,神情陰鷙的走向始終沒抬頭望向任何人的祝上虞。

  然後,他彎腰抱起她,感受到她瘦弱的身子微凜,那雙水氣豐沛的淚眸下意識的望向他,眼帶哀求。

  「別……你放過我吧?」

  「你想再挨一巴掌?」沒有血色的冷唇貼向她的耳畔,他輕輕的吐出威脅。

  聞言,她不甘心的斂下掙扎的衝動,任憑處置;今晚已經夠丟臉了,她不想再丟臉一次!

  當著眾人的面,他目不斜視的將她抱進房間,砰一聲,厚門抖顫顫的宣告著事件的結束。

  門一闔上,理查恍然大悟,抱歉的眼神望向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瑪格麗特。

  既然主子抱起了那位挨了一巴掌的東方小姐,那,慘遭驅離的可憐蟲不就是……瑪格麗特小姐了!

  撒冷板著臉,將她放在舒軟的床榻上,卻見她的淚眼一睜,瞧清了所屬的位置後,驀地抽起氣,連滾帶爬的自床的另一端滑下。

  「祝上虞!」他命令般的叫著。

  直到現在,她的唇縫總算逸出嗚咽,縮呀縮,拚了命的往空間極小的牆壁擠去。

  Shit!

  他沒心情玩那種她閃他捉的遊戲,牙根緊咬,魁梧的身軀橫越床榻,將她堵死在床角,然後直接遠回床上。

  卻見她眼也不眨,一扭身,又連滾帶爬的滑了一次。

  「你在幹什麼?」他滿心挫敗,更惱了。

  「你別逼我!」眼淚汪汪的眸子裡閃爍著委屈與誓死不從的執拗,她瞪著他,再瞪向凌亂的床榻。「你別逼我,別逼我……」

  那張床,一整個晚上,他跟那個叫瑪格麗特的女人在上頭翻滾過的床,腦子裡倏地浮起一幕幕他們交歡的畫面,她就……想吐了。

  撒冷沒再逼她,可是,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不是因為她的抗拒,也不是因為她的不知好歹,而是吵吵鬧鬧了大半天,一待兩人獨處,面對面,他總算是清楚的瞧見他一怒之下回了手所引來的代價。

  由擱下她的床單望向她滾落的地板,血跡斑斑,是她的血,從她身上被碎玻璃劃破的傷口一滴一滴淌落的;而他失了理智的那一掌,打得她的口角血水直流,在短短的幾分鐘裡,漲紅的臉頰浮腫了……

  森郁陰鷙的酷臉佈滿了沒人敢探索的深沉思索,他的眼鎖上她在他的沉注視裡不自覺的退縮,太陽穴的青筋隱隱躍動,牙關緊緊的咬闔著,始終不松。

  他在看什麼?

  祝上虞忍著滿腔悲忪的憤慨與駭怕,稍稍動了動身子,想再次藉著他失神之際溜出那扇逃生之門。

  只要,只要讓她逃出了那扇門,她一定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就算要她夜宿機場,她也絕對要逃走,

  「你待在這裡別走。」

  「什麼?!」她沒聽錯吧?

  「待在這裡,哪兒也不准你……」臉色一變,他疾速的攫住她慌張外竄的身子,怒斥道:「你想做什麼?」

  「我要走了!」

  「不准!」

  他說不准就不准?他以為他是誰?玉皇大帝呀?

  扁著嘴,祝上虞卻沒笨到以卵擊石的在這個節骨眼上為自己爭取生機,洶湧的淚水再度濕濡了眼睫,垂在睫梢顫呀顫,將她的膽顫心寒表露無遺,但她卻一句話都沒再吭,只是悶悶的瞅著他,沒受傷的臉頰慘白嚇人,而被重摑的左頰色彩斑瀾,如今,五個指印已清晰的顯現出來。

  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的狼狽,撒冷的心裡五味雜陳。

  他……心亂了。好亂!

  自有記憶以來,輸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但他從不曾後悔過自己恣意出手傷人,更不曾對手下敗將給過同情或寬恕,他始終是易怒且高傲的撒冷·伯裡斯考,與生俱有的財富與心高氣傲的脾氣令他向來睥睨眾生,傷一個人、死一個人,對他而言不過是不痛不癢的事情。

  可是,她的受傷卻叫他首次嘗到何謂心痛。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不曾感受過的後悔與痛楚發自心坎的最深處,一波一波襲起,逐漸泛上全身。好痛!

  見他只顧著瞪她,沒吭氣,也沒動作,像是老借入定般魂飛他處,她暗暗的吞著口水,不由自主地,腳下再度悄悄往門口移去。

  「你給我回來!」

  「我……」

  「你給我乖乖的待在這裡,不准亂動,而且,哪兒也不准去,聽到沒?」說完,他一轉身,就離開了。

  他冷酷的神色比怒氣翻騰的時候更叫她駭然。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沒用腳關門,魁梧的身影閃出後,只聽他輕輕的帶上結實沉重的厚門。

  他竟然說哪兒也不准去?

  他在做夢!

  飽受驚嚇的祝上虞壓根聽不進他的威脅,門才剛闔上,她便咬著牙,忍住猛烈襲來全身上下的不舒服,沒敢拉開門向長長的走廊探頭張望,手腳並用的爬向房間裡的惟一一道窗戶。

  悄悄的拉開狹小的彩繪玻璃窗,睜著朦朧淚眼緊張的四下張望,確定沒人影晃動,她小心翼翼的將身子攀出寬厚的窗台,顧不得似乎還有幾片細碎且尖銳的玻璃刺在肌膚上,一心只想逃離這裡。

  慌張失措的她只在意有沒有被人瞧見她潛逃,全然忘了宅院這一側後端的地基有個起伏,挪呀擠地,當大半個身體都騰在窗外後,她一鼓作氣的伸腿一蹬,將整個人自窗台抽離。

  待滾下窗台,又順著淺坡滾了一小段距離後,她四肢無力的癱在泥地上,強吸了幾口氣,終於忍不住的縮起身子,哭了起來。

  好痛噢!

  好言好語的勸走了歇斯底里的瑪格麗特小姐,所有的僕傭也都被理查趕回房睡覺,而他自己則留了下來。

  他擔心還會有事。

  小少爺臨出國前還囑咐他,叫他好好的顧妥遠道而來的貴客,結果,他沒有盡到責任。可是能怪他嗎?誰料得到吵來鬧去,動手施暴的人竟是尊貴且沒人敢惹的大少爺,這下子,更慘了。

  等小少爺自德國回來,他拿什麼臉去見他?

  愁苦於心,他靜靜的杵在幽幽廊道的盡頭,夜色深沉,長廊的空氣悄悄透露出凝重得讓人頭皮發麻的渾沌,他還沒想出解決事情的頭緒,就見那扇門開了,厲黑著神情的大少爺走了出來。

  理查二話不說,直接迎上去面對命運。

  要罵、要吼、要喊打喊殺,就衝著他來吧,只要大少爺消了氣,被留在他房裡的那位貴客就可以安全,而他呢,也較能心安理得的面對小少爺。

  偏撒冷不理會他的一番心意,只是瞪了他一眼,可是依舊不吭氣,連招呼都沒打,逕自越過他,揚長而去。

  「Sir?」大少爺不怒不吼,他有些不太習慣了。

  撒冷當沒聽見他跟在後頭的聲響,更懶得理他,左拐右彎,來到了一扇門前,忠心耿耿的理查還來不及阻止,他就拉開門。

  理查大驚失色。

  這……這間是雜物間呀,大少爺他想幹什麼?

  破天荒的,撒冷踏進偌大的雜物間,順手往牆邊摸了幾秒,將燈捻亮,怒氣深斂的紫眸飛快的在裡頭梭巡。

  跟在他身後走進雜物間,理查一頭霧水,明知道即便他再開口,也不見得會討到答案,杵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明來意。

  「Sir,呃,你想找什麼?」

  喉嚨咕嚕一聲,撒冷沒理會他的嘀咕。

  「Sir,如果你想要……呃……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翻了第三個內容物有條不紊的雜物櫃,還是沒瞧見他想找的東西,撒冷努努嘴,睨了他一眼。

  這老頭說的沒錯,他需要幫忙!

  「醫藥箱呢?」

  「嗯?」一怔,理查不確定自己聽的對不對。「醫藥箱?」他細聲重複一次。

  大少爺何時受了傷?是他動手打人的呀,難不成……疾抽了口氣,他的視線向下移到他光裸的腳丫子,赫然察覺大少爺方才踩過的地板上有著紅色的血跡,轟一聲,他腦門一陣僵凝。

  「Sir受傷了?!」他身子晃了晃,差點兒直接軟到地板上去了。

  這下子更慘了,他不但失責的害小少爺托顧的貴客受了傷,連大少爺的身體也沒顧好,他,愧為伯裡斯考家的管家!

  「不是我。」

  「呃?」

  「不是我,受傷的人不是我,理查,你是沒眼睛看嗎?是上虞受傷,她的傷口要上藥。」撒冷冷言冷語的揪回理查長吁短歎的注意力。「還杵在那裡找死呀?快點給我翻出醫藥箱!」

  聽見大少爺總算開吼,他胸口一鬆,手忙腳亂的在幾秒之內就將架上的醫藥箱抽出來,正打算哄著一旁的危險份子打道回府,嘴巴都還沒張開,拎在手上的箱子就被他一把搶過去。

  當下,理查的老臉一扭。

  「Sir,我來就好。」猛然窒住氣,他急匆匆的想將箱子再搶回來。

  他若敢讓大少爺親手做這種繁瑣雜事,不必等著被老太爺知情後生吞活剝,他會直接了結自己!

  「不用了,你去睡吧。」

  「呵!」一個晚上驚嚇連連,他哪睡得著呀。

  「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可是,Sir?」

  「滾遠一點。」姑念理查年紀一大把了,撒冷沒對他動手動腳,只是狠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他,逕自往自己房間走去。

  「Sir?」雖然腿沒大少爺的長,可是追得挺緊的,還是不放棄勸說地跟在他身後。「Sir……Sir,這點小事我來就好了。」

  小事?!

  忽地眉頭一皺,撒冷停住腳,惡著神情瞪向理查。

  「你想看她的身子?」

  「什麼?」在悟到大少爺話裡的意思,他臉色大變,「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熱心個什麼勁?」

  「我……」當真是被大少爺的亂放炮給怔得啞口無言。「Sir,我只是……」

  「還是,你要我將你踢回房去?」

  「不,不是,可是,Sir……」

  「滾呀!」

  心知肚明,任「老摳摳」的理查再怎麼忠於職責也絕對不敢隨便跟進房,撒冷在門口停了半秒,冷厲的紫眸再對他投在一抹驅離的眼光,他直接開門進房,連一秒的時間都沒停,砰一聲的用腳關上門。

  吃了一道結結實實的閉門羹,理查垂頭喪氣,但是也不敢再死皮賴臉的杵在門口站衛兵,怕鬱怒於心的大少爺又不知哪時會出來,瞧見了他,准又是一頓好罵賞他,萬般無奈,他滿心挫敗的打算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間。

  今天晚上,他最好是將耳朵豎得長長的,隨時注意情況的變化呀!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第06節


  一進門,撒冷立即發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房裡,靜悄悄的,沒半個人,而其中一扇狹窄的窗門被拉開半扇窗,冷風颼颼掃了進來。

  走上前,撒冷緊握雙拳的朝窗外瞠目梭巡,幾秒後,頓時又教無名怒火給掩住了心、腦,咬牙切齒的發現祝上虞那女人不知何時爬到外頭,而且,又是身子蜷縮的躺在濕氣深重的泥地上。

  Fuck,這個不受教的女人!

  隨手將造型古樸的醫藥箱往床鋪一扔,他長腿一旋,直接劈破那扇狹窗的窗戶,剎那間,又是一陣鏗鏘的玻璃雨紛紛落下。

  門外,還沒走遠的理查聽了又是一陣心緊,快步衝回門前。

  「Sir?!」蒼啞的嗓音裡滿是擔憂。「Sir?Sir?」沒聽到回應,他卯起膽子貼上門板,邊敲門邊喊,「Sir?出了什麼事?」惴測不安的心口真的是起了莫名的驚懼。

  裡頭又出了什麼事?大少爺會不會在盛怒之下,再度將那位瘦骨嶙峋的嬌客拎去摔牆壁、撞窗戶什麼的?

  上帝呀,他該怎麼辦?若真在大宅裡出了什麼事,他就真的是沒臉見老太爺了!

  撒冷沒理會他的鬼哭神號,連懸在窗台上幾塊鬆垮的碎玻璃也視而不見,像跨低欄似的,三兩步就躍出洞開的窗台,順著淺坡再躍飛一步,赤裸的腳尖一蹬,直接踩住她的睡衣裙擺。

  「你敢逃?」

  「嗚……」

  「我叫你乖乖待在裡面的,你竟然還敢逃?」

  「你……我為什麼不敢?」

  祝上虞淚眼汪汪,拉也拉不回自己的裙擺,偏壽的不敢往他臉上瞪去,嘴一扁,軟手軟腳的又試著扯起裙擺,她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該怎麼去收場了。

  逃出房間後,她痛得嗚呼哀哉,差點兒一口氣喘不過來,想也知道在這麼一滑一動之下,鐵定有幾片玻璃碎片劃破了她的肌膚,可是她全都不顧,也顧不了了,原本只想趴在地上哭一哭,待那陣燒灼全身的熱痛席捲過一遭後再開始逃命,可是,現在看來她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她怎麼那麼倒霉?那麼快又被他盯上了?

  「跟我回去!」

  「我不要!」

  閃著頭,她沒有多想,只想快手快腳的向外爬,一心一意只想快快脫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快點逃出生天……啪一聲,她的逃生動作讓睡衣裙擺倏地分了家,徹底的癱在他死踩不放的腳板底下。

  她猛回頭,淒慘的望見自己的裙擺連塊抹布都不如了,心一酸,更想哭了。

  「該死的,你弄壞了我最喜歡的一件睡衣。」

  「祝上虞!」

  眼角餘光看見他傾下身,還提高嗓門吼她,她一驚,想也不想地用手護住自己的腦袋,向後縮了又縮。

  「別再打我了!」

  「你!」瞪著她的動作,有那麼幾秒,他說不出話來。

  他竟然讓她嚇成這樣?!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認輸了,我發誓不再跟你強槓了,你不用開口,明天,我保證,明天我一定搭最早的那班飛機離開這裡,我保證……」嗚咽著,她仍不死心的向前爬竄。

  猿臂一揚,他將她拽回來。

  「你休想走。」

  「你……我都已經跟你保證會離開這裡,不惹你了,你……你還想怎樣?」祝上虞顫著嗓音,想到他該不會真的想實她於死地,心一凜,逃命的動作更是急切了。

  「祝上虞!」他的眼都紅了,不是因為心不捨……不捨是有的,可絕大多數是因為眼球的微血管被氣爆了。「你是嫌自己的血太多嗎?」

  她對自己也夠狠的了,拼了命的想逃開他,不但身上的玻璃碎片沒清,還徒手光腳地爬跌在泥濘的地上,一身泥水、一身的髒,甚至,刺目的鮮紅血跡不是一灘一灘的嚇人,而是一點點、一點點的形成一路。

  或許,所有的失血加起來沒幾C.C.,但因為是彎延成路,暈暗的月色襯呈,卻更教他觸目驚心。

  太陽穴上的青筋再現,全身鼓著勁力的撒冷看起來像是預備掀起戰雲的黑色撒旦,怎知他緊握的拳頭一待貼上了她的身體,就自動化為大而穩當的人工擔架,不由分說的將她抱起。

  祝上虞反倒是慌了。

  他又想怎樣?

  「不要啦,你在做什麼?」自他的臂彎垂探出一隻腳,她奮勇的想將第二隻腳拉出來……

  「你最好別亂動!」

  「我的腳沒斷,可以自己走。」扁扁嘴,她有商有量的嘀咕。

  「閉嘴!」

  「撒冷……」

  「你再吭一個字,我會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嚇到了,閉上嘴,怔怔的瞪著他的盛怒,身心俱疲,穿著單薄的身子開始微微起了哆嗦。

  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他陰沉沉的神情,她的身子不住的抖著,心跳得好快。

  「會冷?」

  「……嗯。」

  「活該,誰叫你不穿衣服到處跑。」

  「我哪有!」

  「沒有?」他嘲弄的撇撇嘴角。「現在是誰在喊冷?」

  「如果不是遇到你跟那個瘋婆子,我又怎會倒霉到被兩張嘴合起來冷嘲熱諷,甚至被迫在三更半夜逃家?」

  「我叫你乖乖待在房裡的!」

  「我才不要!」

  「你……」他又是一陣咬牙切齒的磨牙。「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硬著骨頭倔到底,突然一陣寒風掃來,又惹得她顫起哆嗦。

  「以後晚上要溜出來壞人好事,最好記得多加件衣服!」凶巴巴的口氣夾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更扯的是,他極其自然的關懷令她應得遲疑。

  結果,讓她渾身一僵的是,聽她應得唯唯諾諾,他眼都沒眨,直接將她往懷中摟得更緊。

  赫!

  他這會兒到底是想怎麼樣了?

  悶死她?

  見她總算靜了下來,撒冷的腳步極快,壓根不理會寒風凜凜,盡量將自己的體溫擴及她的週身,沿著偌大的屋宅走,拐了幾個彎,連一秒的遲疑都沒有,迅速的踢開緊鎖的門走進溫暖的宅子裡。

  人老耳朵還算靈敏的理查聽到了聲響,一手捂著隱隱抽痛的胸口,猶豫的眼只再朝被大少爺踢闔的房門望一眼,便趕著過去查探……

  整個晚上像在拆房子似的乒乒乓乓,他的年紀大了,無法承受太多的刺激!

  可是,這是他身為管家的職責……

  森幽幽的漆黑夜裡,將心提在喉頭的理查還沒瞧見來人是誰,撒冷已經先一步認出他。

  「怎麼你還在這裡?」

  「Sir。」眼前的情形叫他傻了眼。「你怎麼會從外頭進來?」

  不會吧,大少爺真的把人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扔出窗外?!

  「看什麼看?」

  「小姐她……你怎麼會……要不要請醫生?」驚懼過重,他講起話來不但結巴,也有點口齒不清。

  「滾回你的房間!」冷冷的撂下話,抱著祝上虞,他動作極快的拉開門,然後再一次當著理查的面用腳關上門。

  「好痛!」

  「忍一忍。」

  「可是,好痛!」

  「別聒噪了。」話是凶狠,但撒冷的表情卻有著迥然不同的擰眉斂目。「忍一忍啦。」

  悶著氣,祝上虞很聽話的忍了幾秒,實在是忍不住地又抽起氣來了。

  「呵,真的好痛!」

  「再一下就好了啦。」不耐地粗聲哄著,感受到被鉗制在掌中的瘦腿隨著她的抽氣縮了縮,他另一隻拿鑷子的手騰在半空,神情複雜的睨瞪了她一眼,見她隨著幾聲抽氣而舒展眉心,這才不自覺的歎出氣,口出數落,「誰叫你不知死活的在屋子裡爬上爬下,你以為你是壁虎呀?哼,痛死活該!」

  被撒冷幾句搶白,祝上虞無言以對,只能乾巴巴的瞪著他的動作,監視他是否有挾怨洩憤的跡象。

  第一次親手替人療傷,撒冷弓著眉心,粗手粗腳的在她身不由己的掙扎中拔清視線所及的玻璃碎片,拜她的蠢行所賜,有些玻璃片刺得極深,幾乎整片都嵌進內裡,他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無法避免傷口的擴大,就見她隨著他的動作咬牙切齒、抽氣迭迭,聽著,他不自覺又泛氣了。

  「為什麼要跑出去?」

  「不走?要我留下來等死呀?」

  「誰要殺你?」漫不經心的應著聲,他伸手勾過醫藥箱,在裡頭翻了翻,拿了條藥膏出來。「哪個人這麼大膽?」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8

「你呀!」

  「少胡亂栽贓,也不想想是誰先挑釁的?」

  啊?又怪她?

  她當下又被氣到頭暈眼花。

  「你腦筋秀逗還是被淫蟲吞光了腦髓?有沒有搞錯?是你的瘋女人先口出狂言挑釁,你隨即附和的,記得嗎?」想到他前不久的「偏心」,不由得又賭氣扭起身子,不想領他的情。

  瞥見她的不識好歹,撒冷也沒多少好心情哄她。

  「別動,你是嫌身上的傷不夠多?」

  「我不需要你幫忙……好痛!」齜牙咧齒,祝上虞睦瞪著他的紅眼眶泛起淚霧。「你這個小人。」他是故意在她的傷口上再擦一次消毒水的,她敢發誓,他是故意的!

  好過份!

  「再哩巴唆,我就乾脆讓你躺上十天半個月。」

  「你敢!」

  「煩不煩哪你,想知道我敢不敢,你試試看不就得了。別吵了,腳給我抬高一點,你這樣縮著叫我怎麼上藥?」

  「我……嘶,痛死人了啦!」

  「誰叫你不聽話,這是報應。」撒冷嘴裡惡毒的咒著,見她擰眉弄眼,不假思索的放輕了動作,甚至還蹲跪在地上替她吹著上藥的傷口。「有點出息好嗎?這麼點小傷就叫成這樣?」

  「小傷?」他愈說愈不像話了。「是誰害我受傷的?」

  「你自己!」

  「你!」

  「既然說不贏我,你就爽快一點認輸了,行嗎?」歎了歎,他停下所有的動作,怒瞪著她的不肯合作。「叫你別動,你的耳朵呢?沒聽到嗎?」

  「不用你雞婆啦。」氣呼呼的將腿自他手中抽回,祝上虞一扭身,就想自他身旁滑下地,早早回日房窩著去咳聲歎氣。

  他說的沒錯,算她栽在他手裡,活該倒霉,所以,只待這一關安全避過,那,她走,她可以走得遠遠的,這總稱了他的意吧!

  「不准,你給我過來!」

  「求求你,放過我行嗎?」遇到這麼喜怒無常的人,她沒力應戰了。「我現在只想回房裡休息,睡個好覺,行嗎?」

  「等我上好藥。」見她果真倦態微露,他有點妥協了。

  但是,她不吃他這一套。

  「可是我無所謂了呀,反正這些傷死不了人,你自己也說是小傷,要我別大驚小怪的,忘了嗎?」

  「奉勸你,別再惹我了。」

  「咦?」她不肯就醫,這樣也惹到他了?「我只是想聽你的話,將這麼點小傷忍住,回去休息……」

  「你是第一個讓我親手上藥的人。」像是自言自語,他悶聲打斷她的叨念,口氣極輕,但仍不掩其中的嗔怒。

  他怪自己莫名其妙的雞婆心態,怨她得寸進尺的不識好人心,更氣她無緣無故的就顛覆了他向來直截了當的壞脾氣。

  不是將他的性子變好,也不是變得更壞,是變得很難隨心所欲的飆脾氣,每每只要對她動了怒,就像胸口被什麼東西給扣住了,即使暴跳如雷,也像是在顧忌什麼,連吼,都有氣無力了!

  他知道自己變孬了,所以,怎能不氣怨她這個罪魁禍首?

  「真的?」沒想到他竟然嬌貴到這麼不沾油水。「那謝謝我吧,有了這次的經驗,以後你對療傷會更加得心應手。」「你的確很能惹火我,整個晚上我替你做牛做馬,你連一聲謝都沒有!」

  「感激不盡。」她皮笑向不笑的嗤了聲。「我可以走了沒?」說是這樣說,可是,她已經自動自發的逃向房門,快得像是腳下穿了雙滑鞋,只要一飛身撲去,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撒冷的五官整個扭曲變形。

  「你敢給我跨出那道門,我就打斷你的腿!」

  「你……」那個敢字梗在喉頭,說不出、嚥不下,祝上虞心裡有些猶豫,悄悄的瞅了他一眼,主意立定。

  他曾說了,想知道他敢不敢,試試看不就得了。

  所以,她試了。

  而他,也有了反應。

  撒冷怒氣沸騰,更易放縱鼓躁體內的血液洶湧,也遮蒙了自抑情緒的能力,此時竟勾出了他的慾念。尤其,她在掙扎中已殘破不堪的裙擺整個被高掀,纖細的雙腿就這麼在他灼熱的視線裡曝了春光,大腿若隱若現的逗弄著他的自制力……

  Shit!

  他想要她了!

  他攔腰抱起猝不及防的她,狠狠的將她摔向厚軟的被褥裡,結實的嚇了她一大跳。

  他想做什麼?

  話都還沒問出口,就見他滾著熊熊慾火的紫眸凝望著她,這會兒,不必問,她差不多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我不跑了,你……你別……我乖乖的讓你上藥……你……撒……撒冷……你不可以……這樣……」她完全慌了神智,連話也說得不清不楚,嚴重結巴起來。

  「我想要你!」撒冷灼熱的氣息隨著他的意圖噴向她的耳畔、她的心。

  祝上虞雙掌努力地撐著他強壓上來的裸胸,她的身子一緊。

  「撒冷!」

  「別抗拒我。」

  他瘋了?什麼叫別抗拒?他鐵定是瘋了!

  「別……可是我……」偏偏她滿腦子抗拒,就是無法流暢的化為語言咒罵出聲,甚至隨著他一步步逼近的動作而喘起氣來。「撒冷……你……」

  「我要你!」他的語氣裡有著不由分說的強橫索討。

  聞言,她更是無措,怔忡慌張的腦子好不容易又想到了另一個推托的借口。

  「可是我……我還沒準備好。」

  「我準備好了。」

  「可是我……撒冷!」一聲驚呼止於他不容她逃開的親密熱吻裡。

  一切,再也來不及阻止了!

  好痛!

  身體很痛,心裡……痛得很複雜!

  祝上虞將自己裡成個蠶繭,紅咚咚的臉蛋深埋在枕頭裡,悄悄的哭、輕輕的抽搐,任撒冷再怎麼嘀咕也不肯望向他,甚至,他的手只要擱在她身上,就見她渾身一抖,像條蠕蟲般的扭呀扭,以冀盼能自他懷中逃開。

  但是,她是在異想天開!

  只蠕動了小小一寸,他就臉色丕變的將她扯回來,不耐的低咒迭迭,氣憤的在一堆被褥床單中找尋著她哭花的配紅臉蛋。

  眼瞼眨動,入目的又是那片教她又羞又惱的濕濡裸胸,想也不想,她疾速閉緊眼,猛地吸足了氣便扯喉輕喊。

  「救命呀!」

  「祝上虞!」

  「別喊我,我不在這裡啦。」

  聞言,他啼笑皆非。

  「祝上虞!」

  「不要理我,好嗎?」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才剛歡愛過就遭她嫌棄,像是連瞧都不屑瞧他的身子,他哪吞得下這口悶氣呀。「別鬧彆扭了,你想悶死自己呀。」乾脆坐起身,他瞪著那一團棉被人肉卷,失笑。

  「發生了這種事,你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她咬牙哭喊。

  「你情我願,你幹麼這麼反彈?」

  「狗屁,什麼叫做你情我願……啊!」一聲尖叫,她忙不迭的搶過被單蓋住眼臉。「你……沒穿衣服……快穿衣服,快穿上……」祝上虞又羞又急,差點咬下自己的舌頭。

  即使生米已煮成熟飯,但,他那具光裸的雄偉身軀依舊叫她喘不過氣來。

  「我很熱。」他正因為熱得渾身汗水直流,所以更是見不得她將自己裹成愛斯基摩人。「你不熱?」他心知肚明她的燥熱與彆扭所為何來,偏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舌。

  逗弄女人,原來是這麼好玩的事?他直到此刻才嘗到箇中滋味,呵呵,他喜歡,也愛死了她扭捏不安的神態,那讓他……很想再要她一次!

  「放手,別拉我的被單!」

  「這床鋪就這麼點大,你還想藏到哪兒去?」他不鬆手,但停住了扯動的手勁。「第一次都會這樣的。」

  「什麼?」

  「女人失去了貞操,都會鬧幾分鐘的情緒,無妨。」他不以為意的搖頭晃腦,然後,出其不意的扯掉那條該死的被單,一把將她拉坐在懷中。「你最好別再意圖避開我,否則,我可不會管你的氣息順了沒唷。」

  「你……我知道我們剛剛做了什麼好事!」扭開臉,她迭聲輕嚷。「不必你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跟他上床叫做犯錯?他有些不爽了。

  「祝上虞,你別亂發神經了。」

  「對啦,我在發神經,所以你別理我。」在他胸前扭過身,她不敢望向他沁著汗氣的得意笑臉,滿心只有羞怯與自責。「你走啦,不要管我,求求你放我一馬,行嗎?你快點走開!」

  然後,她要一個人哭到死。

  「這是我的房間,忘了!」若不是情況特殊,他鐵定將她嘲笑得體無完膚。「你想跟我換房間?」

  他的嘲弄一出,她卻真的哭出聲了。

  沒錯,這是他的房間,她忘了,也忘了就在這裡,就在這張床上,就在前不久,他還抱著另一個女人在這兒逍遙快活。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好髒!

  「你哭什麼哭?」她的眼淚一湧,他便慌了心。「我又沒趕你走。」

  聽他略顯委屈的埋怨與安慰,祝上虞哭得更凶了。

  鬼話連連,發生了這種事,還需要他開金口趕人嗎?更何況,要她真的面對他開口趕人的難堪場面,她寧願先一步地自行切腹自殺,一了百了。

  「不必你開口,我會自己走的。」

  「別鬧了你!」

  「我走,這房間還你。」淚眼汪汪,祝上虞推開他勾來的手臂,扁嘴輕泣。

  「是我發情期到了,是我賤,是我自己活該找罪受,我會走,走得遠遠的,只要天一亮,我一定離開這裡……」

  「你在說什麼番話?」嘟嘟噥噥的一堆中文,他哪聽得懂呀?

  「反正,你走啦!」不對,她又說錯話了。「我走,你別拉我,我立刻就走!」她的情緒繃得極緊,緊得她連喘口氣都覺得負擔過重。

  一開始,是他強蠻的霸住了她的身子,磨磨蹭蹭;一開始,是他使強,不放她有逃竄的機會;一開始,是他不由分說的剝光她的衣服,將火熱的慾念化為行動;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

  教她心痛且心虛的是,她的抗拒竟然連一分鐘都撐不過!

  明明,他的侵略弄得她好痛、好痛,可是即使痛得她嘴唇泛白,汗水不止,她卻沒有拚了命的反抗他的襲奪?!

  「休想!」儘管她扭來扭去,他依舊有辦法將她的身子牢牢攬在胸壑裡,讓她逃也逃不開。

  「為什麼不放我走?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不是嗎?」

  「沒錯。」他應得很乾脆。「而且,你再動,我又要你了。」

  她急吸了口氣,「你敢?!」

  「你試試看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撒冷挑釁的嘲弄裡有著錯不了的揶揄與滿滿的期待。「別光只是說說而已呀。」

  說的是什麼話?現在,她哪還敢試呀?怕屢試不爽。

  偏他也沒意思捺著心等,只一秒,就食言而肥,自行破功。

  冷不防地又被他撲在床上,她連氣都忘了喘,只是朝他瞪著慌張的大眼。

  「撒冷?」

  「我改變主意了,就算你不動,我也要動你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第07節


  炫燦的陽光灑向愛丁堡,將四周的空氣曬得軟軟綿綿,很宜人,教人忍不住挺直鼻梢,放鬆心情,狠狠的往胸肺吸上一陣滿足。

  大概是因為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又害她衣不蔽體的在三更半夜爬裡爬外,他心中有愧,第二天天一亮就以仍帶飢渴的熱吻吵醒了她,而且自動自發的領著她走訪愛丁堡的數處私景。

  坐在陽光擾攘的夏綠蒂廣場的咖啡座裡,忙裡偷閒的撒冷拖著她享受一頓悠哉的午茶時光。

  撇開他的壞脾氣不提,她發覺他真的很懂得享受生活,有他陪在一旁,也挺愜意自在的,更遑論有錢真的能使鬼推磨,而撒冷相當瞭解,也很能靈活應用金錢帶來的方便與尊榮。

  唉,錢哪錢,多誘人的一個玩意兒!

  「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你不知道太舒服了也會讓人感傷。」

  「會嗎?每次高潮的時候也沒見你會這……」

  「呸呸呸,別那麼肉慾好嗎?能不能請你多儲存你體內的感性細胞?」不是聽不得他的黃腔黃調,而是他的眼神……太容易掀起她心中的衝動。「我說的舒服是那種情緒上的舒服,不是情慾上的!」

  「你的意思是,我從來不曾讓你享受過高潮?」

  「撒冷!」說不贏他,她只能加減瞪他一眼,聊勝於無。「哼,不跟你這種沒啥情調的男人浪費口水了。」

  「啐,成天只知道貶低我們男人,你們這些女人也不反省反省,盡會搞一些多愁善感的無聊事。」啐了聲,眼角瞧見她的動作,他努努嘴,捺不住雞婆心的插進意見。

  「別又加太多糖了!」

  「嗯?」瞟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她依舊故我的在熱茶裡多灑了一瓢精粉。「又不是你要喝的,管真多。」

  「我都提醒你了,你還加?」撒冷的凶眉又揚了起來。

  「為何不?我習慣加這麼甜呀。」

  她都吃這麼甜?!

  看來看去,骨瘦如柴的她這輩子八成跟肥胖無緣了,但是,他就是想數落她幾句,心裡琢磨著,他也真的開口了,「小心肥死你!」

  哈,這樣又氣到他了?她心裡有點暗爽。

  「肥也是肥到我,你管更多。」

  哼,不識好歹的女人!

  瞪了她一眼,他難得捺得住怒氣,不吭不念,也不動氣,只是待她攪拌的小瓢離杯,他便搶過她的茶杯,仰首一口氣喝光微燙的茶水。

  她傻瞪著他,半晌,才出聲抗議,「唉,那是我的茶!」

  「是我付的錢。」他沒好氣的朝她冷笑。

  她聞言氣結,卻無法反駁。

  的確,這頓午茶是他付的錢沒錯,可是,由他帶著吃喝玩樂幾天下來,她並非存心想白吃白喝,問題在於,每當她掏錢包想自己付錢時,就被他大手一揮,惡眼一瞪,等她彎腰撿回被摔開的錢包時,他已經將侍者打發了。

  跟他吵過幾百幾千次,全都成了廢話一堆,還被他大小眼亂瞪一通,所以,她也懶了,就由得他擺闊。

  現下,他又跟她討功勞?!

  隔了兩個小時——

  「你已經喝了好幾瓶啤酒了。」

  「我知道。」

  「待會兒你還要開車呢。」秉持著根深蒂固的觀念,她勸著他。「酒醉開車,很危險。」

  豪爽的又是仰首飲進一大口,他嗤笑連連。

  「幾瓶啤酒是沒辦法撂倒我的。」

  「就算不會醉,好歹也該有個節制吧?況且,一天灌那麼多酒,你的肚子不會漲嗎?」

  「漲也是漲到我,你管的真多!」撒冷含槍帶棒的反諷有著得意。

  她被他堵得無話可應,杏眸一瞪,乾脆別開臉,看天、看地、看人、看景,就是不去看他那張個二五八萬的酷臉。

  哼,不知感激的男人!

  接下來的時間裡,吵吵鬧鬧的兩人都是用眼角去瞅著彼此,想盡辦法去揪出對方的語病加以撻伐一番,明明是口出惡言,卻又樂在其中。

  走呀走,不知不覺,他總會探向她的手,牢牢牽住。

  逛呀逛,不知不覺,她也開始允許自己在他面前斂下兇惡的刺蝟心,下意識的靠向他身邊。

  祝上虞清楚的了悟自己對他的感覺徹底生變,是在夜半時分,他再度突襲累疲熟睡的她。

  其實,他的行為也不能稱之為突襲,基本上,在生米煮成熟飯的那一晚後,這幾乎都成了習慣了……失了身的第二天,她死都不肯再夜宿他那間房,他發了一頓大脾氣,挾抱著她衝回她房間,將她往床上使勁一甩,再疾速的撲倒她,在那之後,那間客房就成了他們的房間。

  感受到床鋪的震動,眼瞼未眨,不由自主地,她輕喟著淡淡的愉悅。

  「撒冷?」

  「對。」帶絲寒意的健壯身軀自她身後掩上,他歎了口氣。「晚安。」

  晚安?!

  這麼客氣?聽起來似乎不太像是撒冷哩,半夢半醒,她語意不清的嘟噥,「撒冷,真是你?」

  「不是我是誰?」他口氣有點暴躁了。「還是,你巴望闖進來的是別的男人?」明知道自己脾氣發得莫名其妙,三更半夜也沒人願意亂喝飛醋,可是,他就是不高興她意識不明的求證。

  「撒冷!」神智清醒了不少,她也歎氣了,「真是你!」

  聽聽,這才是撒冷,這種口氣,她聽得較順耳。

  「要不你巴望誰來抱你?」沒什麼耐心聽她喃喃低語,他又發難了。

  「我誰都不巴望。」在他懷中轉個身,睡眼惺忪的她哈欠連連,臉上有著細微的詫異。「你來做什麼?」不是再三叮嚀他,今天她累死了,想好好睡個覺,他最好別來吵她好眠?

  可是他不聽話,依舊大咧咧的闖進來!

  「我來睡覺。」簡單明瞭,像是一句話便足以解釋他不馴服的夜闖香閨行徑。

  「你的床在你的房間裡,又大又軟又舒服,不是嗎?」

  「你在這裡。」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偏一待說出口後,又覺得自然無比,濃眉擰了擰,他歎笑在心裡。

  她一怔,瞬間在心裡泛起甜蜜的淺笑。

  「那又怎樣?」

  「怕你一個不小心又失眠了,所以,我好心的過來陪你躺一躺。」

  「我本來睡得很熟,被你吵醒的。」

  「噢?真抱歉。」佯裝懊惱的低沉嗓音有著濃濃的竊喜。「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別浪費時間。」

  「撒冷,你想做……」話沒喊完,她就停住了嘴,連白癡也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她還問?「我真的很累了。」

  「我聽到了。」

  「那你還毛手毛腳的?赫,別拉我的睡衣,很冷。」忙著攏好裙擺,她的臉又紅得發燙了。「我想睡覺,我要睡覺啦。」「沒問題呀,別理我,你睡你的覺,我會自得其樂!」

  自得其樂?!

  如果不是倏然敏感的胸脯隨著他蓄意捻起慾火的連串碎吻而起了細喘,害她渾身又顫起不由自主的情慾滔滔,要不然,鐵定又要跟他開槓了。

  拜託,像這種私密到了極點的事情,能獨樂樂嗎?

  手忙腳亂的拍著祝上虞的背,瞪著她只來得及吸口氣,又俯下身去吐個死去活來,撒冷攏緊了兩道兇惡的濃眉,只手撐著她的肚腹,免得她一個不小心,整個人都向前仆倒。

  「沒想到你這麼不濟事!」

  「可不是嘛!」她有氣無力的附和,乾嘔了幾聲,卻連酸水也吐不出來。

  「還想吐?」

  「可惜,沒東西可以吐了。」

  聽她這麼說,他的眉心攏得更緊,下意識的縮緊臂彎,牢牢的將她護在身前,怕她連心肝脾肺臟全都吐得一乾二淨。

  「謝謝,我沒事了!」

  「你……」撒冷生平極少開口關心過別人,一待要付諸於行動,便倍感陌生且艱辛。「你沒事……還可以吧?」

  「呃。」祝上虞可憐兮兮的直起腰,見他掏出手帕粗手粗腳的替她拭去唇角的穢物,她給了他一個淒苦到極致的乾笑,因為嘔吐而泛著淚光的眸子閃爍著無可奈何的自怨自哀。「一時片刻應該還死不了吧。」

  「少咒自己了。」臭著臉,他騰了只手將擱在旁邊的礦泉水遞到她唇邊。「漱漱口,別將穢物的渣渣吞下去,小心噎死你。」沒力氣推卻他的好意,也因為實在有需要,祝上虞感激的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的小心啜著礦泉水,清理著口腔裡難忍的異味。

  「別吞下去了。」他仍不放心的提醒她。

  「謝謝你。」

  「嗯。」沒好氣的哼了聲,見她的臉色慘白嚇人,他不由得又起了埋怨。「你早上跟中午吃的全都吐光了。」

  「是呀。」

  「連坐火車你也暈成這樣?你呀,天生沒遊山玩水的好命!」

  「是呀。」

  「應得真自然,我看你這輩子最好安份守己一點,認命吧,往後,除了家裡,哪兒也別去了。」

  「唉,你說的是呀。」畢竟是跟了她二十幾年的臭皮囊,她怎會不清楚自己體能的極限在哪裡呢。

  是她沒用,咬緊牙關還是撐不下去,害得這趟旅程的遊興受到波折,所以怨不得他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棒的開槓呀。

  「不能說話就別浪費精神回嘴,聽我說也是一樣,搶個什麼勁兒?又沒錢賺!」乾脆將她幾近虛脫的身子整個攬上了胸,他犯起嘀咕,強悍的下了決定,

  「回去時,我們搭飛機。」

  都是因為她的堅持與渴望,雖然他百般不願,卻也拗不過她的堅持己見而捺著脾氣陪她搭上開往蘇格蘭高地的火車,結果,火車才馳行沒多久,就見她變了臉,捧著胃,彎腰駝背的輕遞著呻吟,慘白的臉龐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以後,她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坐上任何一輛火車,萬一,當她因為暈車而吐得半死的時候,身邊沒個人照應,這叫他怎麼放得下心呀?

  「以後不准你再坐火車到任何地方了。」

  「我沒這麼嬌弱啦。」她軟著聲音抗議。

  「看你現在這副鳥樣子?誰會信你的話呀?」他冷嗤了嗤。「反正回去時搭飛機,你就不會再吐得這麼不成人形了。」他很篤定這一點。

  「可是……」

  「閉嘴,我說搭飛機就是搭飛機,不准抗議。」

  「不是我不願意,只是……」

  聽她支支吾吾,他又瞪起眼了,「你能不能別有那麼多意見?自己的體力不堪一擊,就別那麼愛挑東挑西的,可愛一點行嗎?」

  「呃……好吧!」她屈服了。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不是她意見多多,而是,她徹底的高估了自己近來的體能成長,以為近一個月都在市內坐車兜來兜去,頂多也只是胃部翻騰了一下下,喘幾口氣、灌杯涼水進肚,沒事,就自以為從此終於可以脫離暈車一族的命運了,誰知道是她想得美;眼前的事實已經證明了一切。

  誠如撒冷說的,她真的沒有遊山玩水的好命呀!

  滿意的見她順從的點點頭,他自以為萬事開始順利,怎料,傍晚時分,當他攬著她登上飛回愛丁堡的飛機,飛向無盡的天際時,就見她又開始變起臉色,當下,他的臉也變了。

  「你連飛機也坐不得?」顧不得飛機上坐了八成滿的客人,他咬牙,低聲咆哮。

  「嗯。」

  「你為什麼不說?」

  「是你要我別太多意見的。」

  撒冷心裡、嘴裡一大堆詛咒,見她難受的直冒冷汗,森幽憤慨的紫眸眨了眨,將咒罵忍了下來,二話不說的斜抱過她,大掌捂緊她的胸腹處,替她溫熱著受難的冷胃。

  隔了一天,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他的神情也不見開展,尤其,見她慢條斯理的換著衣服,他更是不解。

  「你要去哪裡?」

  「出去走走。」

  「什麼?」他怒眉一聳。「你連氣都還沒法子好好喘上一口,就想出去?」

  「就是因為體力不如人,所以才要好好的鍛煉呀。」

  「憑你?」

  「你少看不起人了,真有心要做,我絕對不會輸人!」

  聽了她信誓旦旦的自我期許,出乎意料的,撒冷竟也不阻止,眉心輕顰的依著她的意願,也換了套休閒服陪她一塊兒出去鍛煉體力。

  「你也要去?」

  「要不然能怎樣?讓你倒在路上,被人當成垃圾撿去賤賣?」撒冷沒好氣的應著話,再瞪她一眼。「你今天預備去哪兒?」

  呀?問她?他今天這麼客氣呀?傻望著他幾秒,她有些不太能適應的輕咳了聲。

  「主隨客便。」

  她的頗識大體讓他龍心大悅,凶巴巴的紫眸摻進了不自覺的體貼與心疼。

  「看你的精神還不是太好,要不,我們當散步,去王子街那兒的公園走走,改天再跑遠一點。」

  她沒意見,被他的大手拖著往目的地走去。

  反正,只是在公園走走嘛,走走逛逛,總不會累死人吧!

  誇下的海口猶在耳邊縈繞,不到一個小時,隔了小小的距離,祝上虞仰望著矗立在公園裡的那處高塔,然後看看身旁的撒冷,在瞧清了他的意圖後,她的眼都直了,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意圖不軌的得意笑臉。

  「告訴我,我會錯你的意思!」

  沒良心的他笑得更燦爛了。

  「你沒會錯意。」

  「這座塔,不是普通的高耶!」她乾聲的提醒他。

  想到可憐的一雙腿得再受折騰,她就覺得累,甚至心裡開始起了疑,瞧他這麼樂在其中,怎麼,他這是在報仇嗎?

  「只要爬上史考特紀念碑,可以看得很遠。」

  「目前,我對可以看得很遠的景觀沒有很強烈的慾望耶。」口氣唯唯諾諾,她就只怕硬被他拱上那座看了就教人腳軟的尖塔。

  上次路經公園時,她就想上去看一看了,而總有一天,她一定會付諸實行,她發誓,她也知道自己應該辦得到,可是,不是在今天呀!

  真跨上那一階又一階的石梯,爬不到一半,她鐵定掛了!

  「別拖拉了啦,你不是想好好的鍛煉體力?」

  話是沒錯,可是……她眼角再瞄了瞄那一長段的階梯,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我……我要先休息一下。」

  「好。」

  他也沒逼人太甚,爽快的點點下頷,示意她坐到一旁的草地,他快步的走向不遠處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卡布奇諾。

  賞了她一杯,他悠悠哉哉的喝著咖啡,神情氣爽的享受略帶吵雜的休閒情趣。

  過了一會兒,他喝完咖啡了。

  「你喝完了沒?」

  「還沒。」

  笑笑,他捏扁自己手中的紙杯,難得好心情的又等上十分鐘。

  「喝完了沒?」他又催她了。

  「呃,還有半杯呢!」

  「奇怪,你嘴巴有那麼小嗎?怎麼一小杯咖啡要喝那麼久?」

  「我又不是很渴!」噘起唇,她輕聲埋怨。

  「不早說,拿來我喝。」

  「休想!」

  「小氣鬼,那你還不喝快一點。」

  「這是喝咖啡比賽嗎?我總有權利慢慢的品嚐這杯咖啡吧?」理直氣壯的睨了他一眼,她作勢將杯子湊向唇畔,沾濕唇,卻沒吮上半滴咖啡進嘴裡。「又不趕時間,你催什麼催呀?」

  「你還這麼多話?快喝啦!」他也擺起臉色給她看。

  瞧他嘟噥的妥協了,她見好就收,微啟的嘴唇猛沾著香醇咖啡,偶爾才不得不輕啜一口入腹。

  時間毫不留情的一分一秒過去,再怎麼賴皮,祝上虞也知道自己鐵定過不了這一關,尤其,撒冷擺明了是在耍她,歎了歎,她有些自暴自棄的牛飲了好大一口咖啡。

  瞪著蘑蘑菇菇的她,他肚裡偷笑,卻依舊惡眉惡眼的再度催促起她來。

  「時間不早了,你再拖下去,我們就得上去看夜景了。」

  「噢!」她不是很起勁的吭了聲。

  換言之,他就是不肯輕易放過她,非得要她累死在塔上就是了,唉,她沒有一頭烏黑亮麗的堅韌秀髮披在半空,現在,該怎麼做,才能有個善心的王子攀巖上塔救她出來呢?

  「賴夠了沒?」他瞅著她的紫眸中有著寵溺的嘲弄。「現在,快給我起來,我們要出發了!」

  「唉。」火已燃眉,看來她這只縮頭烏龜也沒處可躲了。「坦白說,我不行了,所以你別算我一份。」

  「你不是要鍛煉體力?」

  「話是沒錯,可是,要我在這種體力嚴重匱乏的節骨眼上爬上那座塔?拜託,我準死無疑。」

  「現在,你該知道話不能說太滿了吧?」

  「是,是,是,我知道後悔了啦。」見事有轉機,她忙不迭地壓低姿態。「現在我們可以轉移陣地了吧?」

  「不行。」

  「啊?」她都放軟身段了,他還不見好就收?

  「從塔頂看下來的景像你絕對不能錯過,當然得上去了。」說著,他在她身前蹲下,比了比自己的闊背。「上來。」「你……什麼?」不會吧?

  「乾瞪什麼眼?上來呀!」

  「我……」

  「我什麼我?我背你吧。」歪著腦袋,眼帶調侃的他朝她笑得魅力十足。「橫豎你這種破爛的阿婆身子,我也不指望你能爬得上去,認栽了。」

  「那我們就乾脆別上去呀,那麼勉強做什麼呀?」

  「這算不了什麼,快點,別再磨蹭了,快跳上來,我的腳都蹲麻了。」

  「呃……」猶豫著,她再瞟了眼令人瞧了就頭暈目眩的那座哥德式尖塔,吞了吞口水,難以置信的對他的堅持瞪著大眼。「要上去得爬兩百多層階梯哩!」

  「你倒是挺清楚的嘛!」

  「旅遊手冊上面寫得一清二楚。」這也是為何她幾次路經這座塔,卻從來不曾爬上去瞻仰愛丁堡美景的原因。

  因為,旁邊沒有熟人,她怕萬一累死在塔頂沒人來認屍,結果呢,遠渡重洋的下場是被送到愛丁堡的某處亂葬岡埋一埋,了事。

  「既然知道階梯很多,那你還不快點跳上來?想將夕陽跟夜景一網打盡呀?」

  「你打定主意要背我上去?!」

  「廢話一堆。」不耐煩的伸手將她往背後一扛,撒冷大手穩穩當當的扣住她瘦巴巴的扁臀。「別亂動,小心摔下去被人亂腳踩死。」

  「拜託你話也說得差不多一點好不好?我那麼『大叢』一個人橫躺在地上,有哪個瞎子會看不見呀?」奚落著他習慣性的詛咒,左瞄右望,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趴在他肩上,小聲小氣的提醒他,「撒冷,有人在看唉。」

  「又不是被捉姦在床,你怕什麼?」

  「我怕什麼?我是怕你這個土生土長的硬漢被人笑呀,反正我只是過客,還怕丟人嗎?」祝上虞氣惱的將貼在他背上的身子拉遠一點。「不要說我沒勸你,等你將我背上去,鐵定只剩半條命!」

  「誰像你呀!」

  「哼哼,別太有自信哪!」

  「那,如果我大氣不喘的將你背上塔頂,你呢……」他忽地頓住口,不說下去,存心要她好奇。

  而祝上虞也真的捺不住好奇心,再度傾身向他。

  「我怎樣?」

  「明天養足精神,陪我一整個晚上。」他說出條件。

  轟!

  光天化日之下,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她的臉竟然紅得像個熟透的番茄,只要輕輕一掐,就可以擠出鮮紅欲滴的羞怯來。

  想也知道他口中所謂的「陪」,究竟是怎麼個陪法,這人……這男人當真是飽暖思淫慾,成天盡想一些有的沒的!

  「一整個晚上噢!」他再度強調。

  「你……」

  「成交!」趁她不備,他扭過臉,得寸進尺的先偷了一個吻。

  「你?!」

  「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去公司,而你呢,哪兒都不准去,乖乖的留在宅子裡養精神。」

  「你……」熱氣直冒向疾喘的胸口,她又開始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撒冷也沒什麼耐性聽她你呀你的犯起結巴,猿臂一緊,健步如飛,像趕場似的背著她直奔向勝利的塔頂。

  先做先贏哪!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第08節


  撒冷的話像一道符,制住了祝上虞想蠢蠢欲動的心。

  不光是因為他的命令,也因為心不在焉的她不知怎地遊興缺缺,一整天,她乖乖的待在大宅裡,這走走,那晃晃,撇開吃飯喝茶的時間,大部份的時間裡她都在發呆、想事情。

  「小姐,你踩到水了。」

  「呃?」

  「你的腳,一個不小心的踩在水裡了。」重複一次,理查善意的嗓子微微地浮起顫笑。

  「咦?」驀然回眸,祝上虞順著他善意的視線向下探望,不禁嚇了一跳。

  「噢,謝謝你,理查!」不自覺,她連臉都紅了。

  想得太專注,她竟然連自己一腳踩進淹到腳踝的水灘都沒察覺,理查沒上前提醒的話,她八成就這麼生根發芽……瞥見理查瞭然於心的視線,她扯唇乾笑,忙不迭的跳開腳,尷尬的又朝他一笑。

  「謝謝你理查。」

  「不客氣。今天濕氣重,地滑,小姐請慢走。」

  呵呵,理查不催她,她也沒那麼厚臉皮的繼續留下來對著老人家傻笑,向他揮揮手,目不斜視地順著大宅的周圍閒晃著。

  幾分鐘後,她又問了神。

  「拜託,祝上虞,你有毛病呀?緊張什麼呀?又不是……又不是第一次了……緊張什麼……」咳聲歎氣,她左一聲、右一聲的數落著自己的心神不寧。

  討人厭的撒冷,有毛病的人是他不是她啦,幹麼呀?多此一舉,自從與他不幹不淨後,每次他都搞突襲,只要「性致」一來,就拖著她,呃,不放,可卻不會像這次一樣來個「正式通告」,害她愈想心裡就不禁起了緊張的情緒。

  要她陪就陪嘛,還這麼曖曖昧昧的要求她陪他一整個晚上呢……想到,連心都發顫了!

  驚弓之鳥的心情在天色漸漸漆黑,敏感的聽見車道傳來汽車輾過碎石的聲響時達到了頂峰,她跳了起來,心裡有股衝動逃出去,就在裹足不前時,一輛白色的轎車駛進她略顯詫異的視線。

  尤其在瞧見自駕駛座走出來的人後,她不禁笑開了臉,不假思索的衝出去。

  「赫森!」一聲發自內心的輕喊。

  還以為是她成天繫在心口的冤家回來了,原來是赫森,一見到他那張輕笑如風的俊臉,她的緊張斂去大半。

  「看到我這麼高興呀?」

  「可不是嗎。」笑瞇了眼,她心情大好的湊上前去,若非跟赫森的熟識度還沒達到百分之百毫無障礙,她差點就撲去抱他了。「好久不見了,你這麼久都沒來『日行一行』,陪我逛街,是不是纏上哪個漂亮女人了?」

  「忙呀,這段時間忙死我了。」誇張的歎了口氣,傾身,他很紳士的在她頰邊輕輕一吻。「原來我們的緣份這麼淺,看來,連老天爺都不願意我來騷擾你。」

  「鬼扯,是你沒心獻慇勤啦。」

  「我怕太勤快,你早就嚇得飛回台灣去了,也不會留到現在。」他笑了笑。

  「沒有我陪著聊天,你還好吧?」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赫,才一個多月呢,連答案的版本都有兩個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緊張的情緒重新躍進她的胸口,為了舒緩心情,她聳聳肩,卻不小心的逼出一聲歎息。

  「歎什麼氣?」

  「因為,一言難盡呀。」

  「你可以慢慢說……」他望向緩緩敞開的大門。「呃,或許待會兒吧。」

  祝上虞微怔,下一秒,就聽到碎石子紛紛跳起的細瑣聲響,又有車子疾飆進車道,這次,真是撒冷回來了。

  不由自主,祝上虞的心起了一陣悸顫,卻暖呼呼的,只是,心亂如麻!

  撒冷的心情起伏也不輸她,但是愉悅的紫眸瞥見杵在大門前聊天的兩人,維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在瞬間由紅翻黑了。

  赫森跑來做什麼?!

  眉心輕糾,他踩下油門,沒半絲猶豫的馳過他們眼前,將車調頭,停在有一段距離的車道,神情複雜的沉鬱利眸朝笑得一副天官賜福的赫森臉上一掃,接著微微點頭,以示招呼,隨後便落在祝上虞身上。

  是他多心嗎?怎麼覺得她今天的笑容特別燦爛?

  而且,以前怎麼沒有察覺到赫森……長得這麼帥氣、這麼出色呢?

  「你今天回來得挺早的!」見兩人神情都不對,赫森輕咳了咳,提嗓招呼,主動出聲緩和氣氛。

  「嗯。」身子未移,坐在駕駛座的撒冷只朝著祝上虞揚手揮了揮,沒見她主動走過來,像是對赫森頗依依不捨,心中有點不悅了。「祝上虞!」

  她微怔了怔。

  「怎樣?」

  「你,給我過來。」

  「要去哪裡?都天黑了,他不是回來吃晚飯的嗎?」喃聲低語,微側臉,她不解的徵詢著身旁的赫森。「奇怪了,他在發哪一國的壞脾氣呀?」一回來就飆怒,是誰不長眼睛,惹到他了?

  赫森探索的視線往死守在車裡不肯下來的撒冷張望幾秒,心中暗忖,忽地像是悟到了什麼,赫森轉向祖上虞,臉上依舊帶笑。

  「其實男人跟女人一樣,發脾氣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你別忘了這一點。」他似笑非笑的口出玄機,隨即催促起她的遲頓。「我看你最好還是快點過去,免得他親自下車遠人。」

  聞言,她瞪了他一眼,鼻稍哼著嘲弄。

  「幹麼這麼順從他的意呀?你是怕他氣極之下把我給殺了,還是怕他把你視同共犯地也順便砍了?」

  「都有!」

  「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呀?」她評估的眼上下打量著赫森順長的體魄,偏心虛,不敢往撒冷那兒多瞄一眼,怕不由自主的紅了臉,更怕細心的赫森會眼尖的瞧出了什麼端倪。「縱使你打不贏他,好歹也應該能撐上幾分鐘吧?」

  她不是存心想談個神秘兮兮的戀愛,只是……雖然身子給了撒冷,也雖然他這段時間將所有的空檔都留給了她,但,在他沒有字句清晰的供出那三個字之前,她不想讓這個消息這麼快就曝光了。

  大宅裡的僕人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但,外人……她不想淪落到被人賞封為拜金女郎的不堪下場。

  「你那麼看得起我的花拳繡腿?」

  「你不能?」

  「呵,你沒見過撒冷他開扁的凶狠模樣,否則,絕不會這麼說!」

  「別太篤定噢!」她乾笑著。

  是赫森不知內情,所以才會這麼打趣她,她都已經捱過他一記巴掌了,又怎會不知道他的一身硬骨頭像是銅鐵塑造,光是他一記鐵沙掌就擁有極其毀滅性的威力呀,可是,看在他這段時間來的善待及陪伴,她開始原諒他的那一巴掌了。

  一個自小就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一個習慣了呼風喚雨的大少爺,平白捱了她這個小民女的一記小火鍋,雖然她那一掌的實力對他來說,鐵定是不痛不癢,但是,他面子上哪掛得住呀。偶爾想想,心高氣傲的他當然難忍此等侮辱,她可以理解,也多少能夠釋懷。

  大概是因為心境不同,在一切都與初到愛丁堡的狀況大不相同的此時,面對他的蠻橫與狂妄,容忍度也提升了不少!

  「上虞,能不能別笑得那麼奇怪?你會讓我以為他曾經對你開扁呢。」話說得輕鬆,可赫森的神情卻帶著質疑。「他沒有吧?」

  「沒有什麼?」

  「是不是有什麼我該知道的事?」

  「你認為呢?」

  他聞言輕輕一窒。

  「撒冷不是善心人士,可是,他從來不曾對女人動粗。」

  「大概吧!」瞧他像是嗅到了些許端倪,她聳聳肩,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帶過。「聽起來,他像是個還有藥可救的浪蕩子。」

  那,話說回來,若不是當時撒冷他存心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是她天生欠他那一掌修理了。

  「當你有更多機會瞭解他時,我敢打賭,你絕對不會懷疑我的話。」

  機會嗎?

  不知怎地,赫森的結論教她的心微微一動。

  若她跟撒冷真是有情有緣的話……心中悄悄的燃起了不願情緣斷滅的貪心!

  她喜歡撒冷,無論他是不是壞蛋,無論他是不是曾出手打過她,無論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她就是喜歡上他了。喜歡他任何的言行舉止都能觸動她心底深處的那種震撼;喜歡獨自品味著那股因為將他擱上了心而神魂顛倒的喜悅!

  她不得不承認,只要再多些時候,自己大概會愛上他——那個有暴力傾向的壞蛋。

  「祝上虞!」撒冷等了半天,就見她跟赫森像是情話綿綿不斷……「舌頭斷了沒?又不是在交代遺言,有什麼話好講的!」

  「這傢伙,就是那張嘴巴壞得教人很想扁他!」

  「我都沒把握贏他了,憑你?還是別做夢啦。」聽到喇叭聲響起,赫森笑著催她最好開始動身了。「快去吧,他沒耐性了。」

  「管他,誰理他這種天之驕子呀。」撇撇嘴,她說歸說,還是慢吞吞的走向死都不肯稍微靠近的那輛跑車。「沒禮貌的傢伙,見了你,也不會下車打聲招呼,什麼朋友嘛!赫森,你急著走嗎?待會兒再找你聊一聊?」

  「改天好了。」

  聞言,她停住腳,詫異的回望著他。

  「你要走了?這麼快?不要啦,我好幾天都沒個能聊天的伴了。」

  「可能嗎?不是聽說撒冷將公事擱到一旁,成天都只顧著陪你遊蕩?這樣你還嫌沒伴?」

  「謠言止於智者呀,況且,你以為他有多大的耐性跟女人多嘴?」除了找她拌嘴、開槓,他的舌頭大概也沒有別的興趣。

  「這麼委屈呀?我還以為你已經樂在其中了呢。」見她張口欲辯,他忙著揭露另一個消息,「修果他們明天就回來了。」

  「真的?不是還要再待上一個星期?」前兩天跟楚安通電話時,她還有些抱歉的告訴她這個消息呢。

  「大概楚安歸心似箭吧,所以,那兒的分公司已經重新上了軌道,他們夫婦倆自然就急著打道回府了。」

  「太好了,我想死他們了!」

  「祝上虞!」喇叭聲帶著咆哮,將撒冷的壞情緒表達無遺。「你還在搞什麼鬼?」

  赫森在冷眼觀察,她看得出來,所以她只是歎了歎,沒拉高嗓門跟不識大體的壞蛋開槓。

  「怎麼回事?才一個多月沒跟你們聚聚,竟然讓我覺得他已經快離不開你了?」赫森疑問的口氣有份錯不了的確定。「看來我沒說錯,你的姻緣到了,縱使飛一趟愛丁堡吐得你半死,可是,挺有代價的噢!」

  「少諷刺了,他那麼強悍,有可能會需要任何人嗎?而且,我跟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又何來的姻緣論。」耳邊又傳來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她無奈搖頭。「算啦,我走了。」

  「明智之舉!」赫森在她身後輕笑。

  祝上虞回頭朝他微翻白眼,一待她坐上車,撒冷狠狠的又按了一記喇叭,探頭跟赫森低吼一句算道別,車子便像箭般疾射出去。

  「撒冷?」下意識的坐穩身子,她微怔。

  「叫什麼?不會坐穩一點?」他不假思索的展臂扶穩她的上身,順便還橫睨了她一眼。「安全帶繫好,你怎麼回事?坐車老是不繫上安全帶,存心找死呀?」

  「你在氣什麼?」莫名其妙就被罵,她的脾氣也卯了上來。「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也沒系安全帶,有毛病哪你!」忍不到半秒,他就開鍋了,「你不喜歡跟我出門?」

  「誰知道你回到家還要再出門?你又沒事先提。」將他的指控駁回,她對著他糾起眉眼。「幹麼?你今天真奇怪,怎麼無端地又四處扔炸彈?」

  「既然知道我開始扔炸彈了,那你還賴著不動?」

  他這是什麼話?

  「我又不是小狗狗,你叫一聲,我就得立刻吐著舌頭、搖著尾巴跑向你跟你示好。」她也不爽了。

  做夢也沒想到心神不寧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神魂顛倒的劇情」竟然急轉直下,說實話,她心裡有點嘔。

  「你不願意?」

  「願意什麼?」祝上虞不懂他的問題。

  「在我跟前當只愛拍馬屁的小狗狗。」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頓時,她火冒三丈。

  「你別以為口袋裡有錢就可以壓死人,夠了,你曾不曾想過?像這種有錢人的口氣很讓人不屑。」

  「大多數人都很吃我這一套……Shit,你在幹麼?!」暴吼著,他眼明手快的伸手攫住她的手臂,瞪著她已經拉開車門的另一隻手。「你在幹麼?!」

  「下車!」她氣呼呼地扯回自己的手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沒辦法讓自己變得狗腿,所以最好離你遠一點,以策安全。」

  「你想離我多遠?」他口氣不佳的怒瞪著她。

  「有多遠就走多遠。」她的口氣也沒好不到哪兒。「我不是你身邊的那些人,明明無法苟同你的觀念,偏又得壓抑自己去附和你的惡行惡狀。」喘得太急、喊得太用力,她忽然察覺自己的胃開始起了變化。「我要下車!」該死,她的胃好難過,而且還有一點點想吐了。

  「你休想,上了車,還能由得你說下就下!」沒瞧出她的不對勁,他哪肯讓她掌控呼風喚雨的位置。

  「我要下車。」心一慌,喘得更急了,她又伸手去拉車門把。「讓我下車啦。」待會兒若不幸吐在他身上,說不定他會氣得將她大卸八塊。

  「Shit,你給我乖乖坐好!」

  嚥了嚥口水,祝上虞正想跟他嘀咕自己的不適,回眸一瞧,就讓她看見道路前端有段孤形的彎道,路的左側是碎石遍佈的荒原,而路的右側是略陡的坡段,杏眸圓睜,她不由自主的驚叫出聲,下意識的反握住他的手。

  撒冷的反應也極快,一察覺不對,立即扭過方向盤,但,過快的車速、潮濕的地面,再另上急速扭擺的車輪,禍事產生了,車子在路上打滑,衝到左側的荒原上翻覆了兩轉,砰一一聲停住,頓時,白煙自車體四處冉冉冒起。

  在要命的那一秒,撒冷鬆開控制方向盤的手,整個人往祝上虞身上撲去!

  一人多月沒見面,只純粹在電話裡聊天說笑,待再見到面的剎那,兩個女人的眼眶都泛紅了。

  不約而同,祝上虞跟周楚安撲向對對方,又跳又笑的嘀咕著心中的思念。

  「沒良心的女人,你總算甘願回來了。」不是不曾跟楚安分開這麼久過,在台灣時,儘管她們之間情同姐妹,但也並非如影隨形的黏在一起,只是,身處異鄉,無論是對關第特殊的撒冷或是善解人意的赫森,她也難將心裡的話啟齒呀。「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呢。」

  「不是跟你說了,去到德國才知道事情太大條,沒辦法一下子就解決了呀。」身在德國,她也是心繫著留在愛丁堡的上虞呀,就怕她一無聊,只留了話就飛回台灣,她會良心不安的。「我替你買了一些好東西,保證你會喜歡。」

  「算你還有良心。」她笑眼微瞇。「你買了什麼回來補償我孤單的心?」

  其實,楚安回來了,有伴了,她就已經很高興,但是,有點附加代價,她倒也不排斥就是了。

  「嗯,鑽石、珠寶啦——」語氣拖得長長的,見祝上虞眉開眼笑,她這才賊笑盈面的說下去,「都不是,哎呀,反正你待會兒來我房裡扛就是了。」

  「扛?」

  「可不是嘛。有天跟修果逛街時,瞧見了你巴望好久的某項物品,就順便替你帶回來了。」

  她巴望好久的……「純手工製作的咕咕鐘?」她的眼睛都亮了。「像森林小屋?有庭院,還有小鳥會探頭出來窺視的那一種?」

  「答對了!」

  「真的假的?」

  「騙你有好處嗎?擦擦口水吧,它是你的了啦,以後你不必再擱在腦子裡憑空想像了。」

  「哇塞!」歡呼一聲,祝上虞傾近身牢牢將她抱住。「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連送禮都這麼深得我心。」

  「拍馬屁這一招對我沒用,少浪費精神了啦。」

  「我當然知道。走吧,我們先去你房裡聊一聊。」她臉上的燦爛連陽光都顯得遜色不少。

  忙碌的修果將楚安送回大宅,就趕回辦公室,撒冷那個暴君也不在,所以,這棟大宅除了她們,就只有一群沒事不會前來打擾的閒雜人等,最適合窩在房間裡拆禮物了。

  哼哼,周楚安沒好氣的嗤笑兩聲,上虞這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想也知道她急匆匆的想上她房裡聊天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可是呢,回過頭來想想,自己也是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壞心女人。

  她呢,也有滿肚子的疑問在心中轉著,若真依上虞的催促窩進房裡,哪套得出任何秘密來呀!

  「等一等,你急什麼?東西都扛回來了,跑不掉的。」周楚安拉回她,悠閒的坐進靠窗的籐椅。「我不在的時候你沒事吧?」

  祝上虞先大笑三聲,反問:「我會有什麼事?」

  「一切都還好吧?」她再問。

  「唉,你這樣問很奇怪唷,怎麼你們每個人都問我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還有,你那是什麼眼光?」

  「我有嗎?」見祝上虞要笑不笑的瞪著她,她雙手一攤。「知情不報的罪很重噢,有事,你就快招供吧,我不想老是聽見第二手的傳聞。」

  想也知道她跟撒冷的好事絕對無法掩人耳目,可是,才剛下飛機,楚安就完全進入狀況,這……搖頭晃腦,她也沒意思逃避問題,只是很好奇。

  「能告訴我,誰那麼大嘴巴?」

  「這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所以,你以後一舉一動都得當心一點噢。」她神秘兮兮的附在祝上虞耳邊揭露線報出處,再拉開身子,笑容微斂的望著她,

  「說吧,我真的很意外你會跟撒冷扯在一塊兒。」

  換句話說,楚安也不是很看好她跟撒冷?!

  「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淡然一喟。「一男一女遇上了,不就這樣嘍。」

  祝上虞神情愈是輕描淡寫,周楚安就愈擔心。

  「喂,你是認真的?」

  楚安問她,她對撒冷是不是認真的?!

  忽然,她又想起了昨天翻車的驚恐時刻,算兩人命大,除了擔心受怕,沒有太多皮外傷,可是,那時撒冷的反應卻勾出了她隱忍在胸口不敢恣意宣洩的情感……

  「你還好吧?」彷彿,他第一個念頭只掛在她身上。

  「嗯。」

  「說話呀,光嗯呀嗯的有個屁用,你還好吧?」

  「我……」她瞪著他的襯衫跟褲子,傻著眼,說不出話來。

  她該死了,竟然趁亂吐了他一身!

  而他,卻對自身的污穢與狼狽視若無睹,起著哆嗦的雙手捧著她的臉,臉色鐵青地送聲逼問她,活像她慘遭破相般焦急,滿腦子只想知道她有沒有怎樣……

  若說她對這段戀情不認真,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可是,他呢?他是怎麼想的?

  相識至今,撒冷跟她吵吵鬧鬧,對她大呼小叫,讓她三不五時都氣得跳腳,但是,他對她也不能算不好,只是,從頭到尾,他不曾給過她任何允諾,這讓她的心不安、心不定啊!

  「上虞,你在想什麼?」周楚安微推了她一把,「上虞?」

  「跟他談戀愛是突然了點,到現在我連頭緒都還沒理得很清楚,所以,實在是沒辦法跟你一一招供。」況且,來了這麼久,她也該回台灣了,跟他之間的情形恐怕也沒有多樂觀。

  所以,喜歡又怎樣?愛又怎樣?現下她能怎麼說?想不想?要不要?願不願意留在愛丁堡?這都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呀。

  「你講得那麼含糊不清,要我怎樣追蹤消息?」忽然,她別有意圖的揚揚眉。

  「明天,我們去喝杯茶什麼的,順便逛一逛跳蚤市場怎樣?我們四個人!」

  「四個?」楚安說的是哪四個人?

  「你,我,還有那兩兄弟呀,要不還有哪四個人?我看他們大概也很少有機會兄弟倆一塊兒出門壓馬路,趁這個機會讓他們好好的培養一下兄弟情誼,萬一我們不小心買得太多,還有人可以使喚,怎樣?一舉兩得吧!」

  祝上虞聽得滿心佩服。

  「你跟修果不再休息個一兩天?」

  「誰像你那麼弱雞呀?動不動都要耗上幾天的時間來恢復體力,我看你呀,沒救了,往後都只能窩在屋子裡當懶豬,哪兒都別去了!」

  「撒冷也這樣說過我。」

  「真的?」像聽到了什麼大新聞,周楚安的興趣再起。「他嘀咕你的破體力,可是依然高高興興的帶著你四處玩樂!嘖嘖,我要重新評估撒冷這個人嘍。」

  「呵,就算你人不在愛丁堡,消息也一樣靈通。」而她,在心裡苦歎連連。

  跟楚安相交多年,她怎會不清楚她是怎麼想、怎麼看這件事,可是,連她這個當事人對戀情的發展及未來都毫無把握……

  「上虞,你又發呆了。」

  「我最近花很多時間發呆。」她忍不住咳聲歎氣。「以前你會不會?」

  「在遇到修果後?哈,我連睡覺的時間都拿來想他,你說我會不會呀?」

  周楚安說得輕鬆愉悅,她陪著笑,卻覺得眼睛酸酸澀澀,笑得很無力。

  不知怎地,她的心像是忽然掀開了悲觀的盒子,覺得好淒愴!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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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你不是很喜歡剛剛那只陶飾?看你摸了又摸,捨不得放,怎麼不買?」

  「要買呀。」祝上虞飛快的瞧了眼跟修果聊得起勁的撒冷。「他的生日快到了,想送他當禮物。」

  「難怪剛才問你你都沒吭氣,原來早就打算好了。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買?」

  「你一跟來,他們不就全都知道了?謝啦,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替我拖住他們,別讓他們跟過來。」

  「我只拖得住修果,你那一個得自己想辦法了!」雙手一攤,笑咪咪的周楚安一臉愛莫能助。

  或許這次跟上虞攀親帶故的願望真能成真也說不定,昨晚,修果不是也在歎道,撒冷八成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清不楚了,從不曾見他罵起人時是笑著臉的,一點都沒有以前的那股殺氣。

  當然,罵起旁人依舊是又狠又辣,可是,對於上虞嘛……

  「我悄悄的消失,他不會留意到的。」

  「呵呵,你要不要賭?」

  「賭?!」

  結果,周楚安果然料事如神,不信邪的她才往後退了兩步,撒冷就注意到了。

  「祝上虞!」他叫住欲離群的她。「你上哪兒?」

  「我……」嘖,怎麼那麼不幸?她眼角瞪了眼竊笑的周楚安,才說:「我去洗手間。」

  「噢。」瞟了瞟修果夫婦,他漫不經心的踱到她身邊。「我也去。」

  「你去幹麼?」

  見她反應激動,他戾眼一瞪。

  「你當我是存錢筒呀?垃圾食物有進沒出?膀胱滿了當然得洩一洩啦。」見她明擺著不愛他跟,他的心裡有點不爽了。「還不走?」

  「你要去?那你先去。」

  「奇怪,你不是也要去?」

  「我忽然不想了。」

  「你……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打退堂鼓,本來就沒啥尿意的撒冷更是連屁都不放了,哼了哼,繼續賴在她身邊逛大街,幾分鐘後,逮到他沒留意的空檔,祝上虞朝周楚安使了個眼色,暫時失蹤,但才眨眼工夫,撒冷就找起她了。

  「祝上虞人呢?」皺眉,他扯住周楚安問道。

  哇塞,上虞真行,在撒冷的緊迫盯人下還可以逃脫成功?周楚安心裡先讚賞她幾句,再眨眨眼,裝迷糊。

  「大概去上廁所吧。」

  「哼,怪胎,剛剛要陪她去,她不領情,現在憋不住了吧!」

  「誰叫你纏她纏那麼緊。」

  「我纏她?」當下,他變了變臉,沒好氣的哼著。「如果不是她做事都半吊子,怕她走丟,到時又麻煩事一堆,否則誰理會她愛上哪兒呀?」他仍死鴨子嘴硬。

  「隨你說啦!別怪我多嘴,只是好心想提醒你,你別看上虞她像是對任何事都不太在乎,其實她是個思想及觀念都相當保守的女人。」事實上,上虞會這麼輕易就跟撒冷扯上曖昧關係,連她這個知心好友都相當訝異。

  她所瞭解的上虞是個口頭開放,行為卻保守的兩面人,平時說說嚷嚷得像是活在。世代的豪放女,可真要她自動獻身,簡直比登天還難,而經過她旁敲側擊,幾乎可以確定的是,上虞已經棄守那層薄膜了。

  撒冷是怎麼辦到的?這一點,有機會她一定得跟上虞逼出答案來!

  「那又怎樣?」

  「她的擇偶條件你沒一項符合,可是她卻還是跟你糾纏不清。」

  「擇偶條件?」弓眉,他連眼睛都睜大起來。

  「是呀,又帥、又酷、又有錢的男人,她是絕不會考慮跟他們有所牽扯,就像你們這種權貴男人,她的興趣向來不大。」她學著祝上虞絕對會有的調侃口氣笑道。「她曾說過,她只想嫁個生活簡單又僕實的男人,過平凡的生活。」

  「簡單又僕實?」這是什麼鬼名詞?

  「就是說,她希望談平凡的戀愛,嫁平凡的男人,過平凡的婚姻生活,看來,她八成是事與願違了。」

  聽了楚安一番揶揄,撒冷沒她那麼好心情,他笑不出來。

  Shit,祝上虞要的是又窮又醜又沒什麼大腦的男人?!

  周楚安的笑語,還有祝上虞方才一副神秘兮兮,不想他跟上跟下的神情,在在都刺激著他逐漸加溫的疑心病。

  她的擇偶條件,他樣樣不合,那,這段時間裡她拿他當什麼看待?

  一個過渡時期、可拋式的性事代替品?

  「咦?」怎麼說呀說的,他掉頭就走人?「撒冷,你要上哪兒?」周楚安追上他問。

  「去散散心。」

  散心?

  疑惑的瞪著慢了一步才進入狀況的修果,她一臉的茫然,「他怎麼了?」

  「我哪知道呀?剛才窩在這裡跟他咬耳朵的人又不是我。」修果不解的視線隨她瞪向無論他們怎麼叫都不理人的撒冷,再回望著她,「你跟他聊了什麼?」

  「還有什麼,就聊上虞的事呀。」

  「上虞?」

  「可不是嘛,我還以為他對上虞的事情會很感興趣呢,就跟他唆了一堆,好讓他能在追求上加把勁,少費點力氣。」

  「或許他不愛你插手這件事。」

  「但是上虞是我的好朋友……」

  「你不是當事人。」溫聲打斷她略帶委屈的解釋,他婉轉的想勸她冷眼旁觀即可。「撒冷我行我素慣了,不愛聽人說教,況且,我相信時候到了他自然心裡有數,不必我們雞婆。」

  「啊?那我不是幫倒忙了?」這下子換她緊張了。

  看他離開時臉臭成那樣,怎麼辦?他會不會將這筆帳算在上虞頭上呀?

  周楚安真的緊張了!

  祝上虞直的不想聽這種沒營養的閒言閒語。

  她不想聽!

  可是,當僕人甲跟僕人乙交頭接耳嘀嘀咕咕,她恰巧聽進了他們大半的悄悄話,然後僕人乙跟僕人丙咬耳朵時,朝她打量的憐憫神色教她打心裡不舒服,她下意識的避到人跡罕至的後陽台去沉思,因為,她相信他們的閒言閒語不是謠言。

  昨天晚上,撒冷回頭找瑪格麗特了。

  瑪格麗特,他「供養」了大半年,直到她出現後才突然斷了訊的情人!

  「為什麼呢?!」怔怔的瞪著前方,她無聲自語。「怎麼會無緣無故,他就這麼變了心?」

  他不但去找瑪格麗特,還在那兒待了一個晚上。

  一整個晚上!

  「為什麼?就在我以為跟他可能會有個好結果的時候……」心中的忖思被淚水梗在喉頭,她好想哭,眸中浮起薄薄的淚霧,可是,她咬牙忍著。

  尚未經過證實的消息,她幹麼這麼急著哭天搶地呀?說不定,說不定他只是去哪個朋友家,男性朋友家瘋了一個晚上;說不定他臨時遇到了什麼事,被纏住了,所以才會徹夜未歸;說不定這個空穴來風的消息是有人故意離間的……

  此時下了班,整屋子找不到她的人,情緒低沉不振的撒冷循著理查給的線索找來,雙手抱胸,他就這麼大咧咧的質問著她的退隱躲藏。

  「你躲在這裡幹麼?一整天都沒吃飯,你是存心想當餓死鬼呀?」

  想也不想,她直接沖了回去。

  「不用你管!」一開口,她的壞情緒已表達無遺。

  明明,她都已經告訴自己,就算要求證,也要態度和緩、語氣平順,不能有咄咄逼人的潑婦嘴臉,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要答案,立刻,現在!

  「你這是什麼口氣?」顯然撒冷也相當不滿她的態度,語氣也沉了下來。

  「不愛聽,你可以不聽呀。」

  有沒有搞錯?他好言好語的問她話,結果呢?看看她的樣子?

  「喂,你別給臉不要臉,我是關心你才這麼雞婆。」

  「省省吧,你的關心留給別人,我不希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他忽地將她提到眼前。「誰賞炸藥給你吃?你憑什麼向我發火?」

  「還有誰?」

  「我?」聞言,心情壞透了的他更是惡眉惡眼了。「話說清楚一點,現在是誰先挑釁!」

  「不要,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少來煩我,滾遠一點。」

  「在我的屋子裡,你敢叫我滾?」

  「滾就是滾,我還管你是在誰的屋子裡!」

  「你發的是哪一國的脾氣,你給我說清楚一點。」

  「我偏不!我幹麼要?」

  兩個脾氣壞到頂點的人,兩雙不肯撤戰的怒眸,兩顆各有所怨的心思,一槓上,又是沒完沒了的戰役。

  短短幾秒,他們吵得驚天動地,劈哩啪啦的中、英文齊發,無法忍受屢屢在氣勢上都矮他一截,她死命的想扳開他緊捉不放的手,而他哪可能輕易鬆開鉗制的優勢,死揪著她的身子不放,任憑她使勁全力也掙不開他的掌控。

  祝上虞當真是火冒三丈了,怒氣完全掩住了理智,驀地,她伸手就往他那張有型又酷的臉上抓去,略尖的指甲挾帶著滿滿的委屈,剎那間,十道細細的血痕清晰的劃破他鬢髮未修的臉龐。

  隔了好幾秒,她才察覺自己幹的好事,錯愕的停住下一波的攻擊,她瞪著他臉上的傷痕。

  「你為什麼不還手?」

  「憑你那副弱雞身子?哼,捱得住嗎?只要我一回擊,你準死無疑,所以,隨你高興喊打喊殺啦!」他臭著臉低吼。「別那麼用力打,小心打碎了你自己的骨頭,到時看你怎麼辦!」

  他是男人,又是個身強體壯的蘇格蘭男人,幾招花拳繡腿才傷不了他,他不怕她的潑婦行徑,也已經能抑住自己的飆怒,不致像上次那樣傷到她。此刻,就只怕她在盛怒下會誤傷了自己。

  「我呸,你少在那裡虛情假意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廢話?哼,你不還手是因為你心虛。」

  他不愛她哭喪著臉,也不想她成天怒氣騰騰,更討厭她用那副鄙夷的眼神瞪他。

  「我為何要心虛?」

  「瑪格麗特!」她乾脆挑明了講。

  「瑪格麗特?關她什麼事?」

  「不關她的事?你敢否認你昨天去她那兒過夜?」

  「我為何要否認?」心直口快的他想也不想地駁斥她氣呼呼的指控。「沒錯,我的確是在她那裡過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心情不好時都會跑到她那裡去住幾天,我幹麼不敢承認?」

  聽她問得咬牙切齒、眼眶泛淚,他皺緊眉峰,怒瞪著她的一臉委屈,心口有點疼,可是,在氣頭上的他懶得更爽快一點的告訴她,昨天晚上他的確是在瑪格麗特那兒,但,沒有預料中會狂燃的性慾發洩。

  喜孜孜的瑪格麗特盡心盡力的討好他,但他不理不甩,自顧自的猛灌著酒,喝醉了就往床上一躺,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如此罷了。

  可是,此刻他的坦蕩震得祝上虞窒住了氣,半晌,仍是啞口無言。

  千思萬想,就是不曾想過他會坦白承認,更不曾想過他竟然承認得這麼直截了當,一點遮掩的意圖都沒有。

  「你連瞞都不想瞞我?」她心裡有點無法承受他這不該有的直率態度。

  若他矢口否認,她會恨他的不誠實,她可以有理由借題發揮,全心全意的對他飆怒,可是,他沒有,而當他眼也不眨的承認了,她的心痛起了茫然。

  難道,在他心中,她當真什麼也不是?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為什麼我要瞞你這種事?」

  「你!」他進一步的坦白重重的震醒了她的茫然,傻著眼,她的身子忽然抖起了細微卻冷峻的哆嗦。「那你當我是什麼?另一個陪你上床的女人?」

  「你不是嗎?」想也不想,他脫口便是一句習慣性的反擊。

  「你……原來你是這麼看待我的存在!」她的心涼了。

  這次,他沒有出手打她,可是,他的話比那一巴掌更傷她的心!

  「你說什麼?以後不准你說中文。」她愛跟任何人聊中文都無妨,甚至,她故意用中文跟他雞同鴨講,他也不在意,可是,此刻聽不懂她那句自言自語,而她彷彿被人剜了心的悲傷讓他的心緒相當的不舒服。「剛才的話,你再說一次。」

  只可惜,祝上虞已經聽不進任何聲音了。

  神情悵然的垂下肩,她沒望向他,奇跡似的在他的鉗制下掙回了自由,沒吭氣,像個失了心魂的人,腳步蹣跚的準備離開沒了煙硝味的戰場。

  「我要一個人靜一靜,靜一靜,好好的想想……」

  她的恍惚教他無措,不假思索的拉回她,他放軟了神情,好言好語的哄著她。

  「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呀?說呀!」想到她方才問到了瑪格麗特,「沒錯,我是去找瑪格麗特,可是……」

  隱約聽進了他的解釋,祝上虞欲哭無淚。怎麼,他到現在還想再傷她一次?

  「放開我!」

  「祝上虞,你有話就直說,別耍小姐脾氣給我看。」

  「就這一次,你別強迫我說話好嗎?」

  「你……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好累,想上床睡覺了。」歎著氣,她低頭扯回自己的手臂,幽幽的順著長廊走向自己暫住的客房。

  現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等天亮後……可不是嘛,天亮後,還有問題等著她解決。

  夜深了,雖然沒聽到敲門聲,也沒有太大的聲響傳出,可是,始終未闔眼的祝上虞知道撒冷進來了。

  因為,她聞到了他的味道。

  她感覺到身後的床鋪起了輕微晃動,旋即,他溫暖的雙臂摟上她的腰,將她攬進他的胸壑窩著。曾經,她以為倚在他懷中就是無窮無盡的幸福世界,一味的只想當只不理世事的鴕鳥埋首其中;如今,他的雙臂卻恍若炭火般灼人,以往的溫暖不再撼動她的心魂,甚至,靠著他,一股冷氣寒往心扉。

  「別這樣!」她輕歎著拒絕,忍了一晚上的淚水悄然滑落。

  「我只是想抱著你。」

  「不要!」

  「祝上虞。」撒冷無奈的磨磨牙。「你倒是說清楚,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他連她在氣什麼都不知道?

  淚水滑得更徹底了,緊咬著下唇,祝上虞不肯在他懷中翻身,也抗拒著他的擁抱,掙不開他的臂彎,就這麼僵著身子,她靜靜的掉著眼淚。

  緊緊的貼著她的身子,撒冷手足無措。他知道她還在氣頭上,可是,他拿捏不出她究竟在氣他什麼?偏她這次反了性子,不跟他開槓,將怒氣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肯說,這叫他怎麼開解她的怒氣呀?

  尤其,她竟然將背向著他,還哭得很傷心……她哭得他的心很慌張,他很心疼。

  「你為什麼哭了?」

  吸吸鼻子,她沒有回答他的話。

  「說呀,你為什麼哭了?」撫著她倔強的排骨肩膀,他不允許她沉默以對。「看著我,有什麼事情你給我直接說出來,別悶在心裡。」

  「我沒事。」

  「沒事?」硬轉過她的身子,瞧她哭得梨花帶淚,他咬牙低咒,伸指拭去她蒼白冷頰紛紛灑落的淚珠,再將濕濡的指腹遞到她眼前。「那這是什麼?」他擰緊眉心,沉聲問道。「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我……我不想說。」

  「我沒什麼耐性。」

  「讓我睡覺。」

  「休想,除非你說出原因。」

  「我真的累了,我真的想睡覺了,你別逼我好嗎?」

  不好!

  瞥見那雙蓄滿淚水的杏眸執拗的強睜著,卻仍然止不住熱淚縱橫,泛白的嘴唇被她咬出齒痕,卻不見她鬆口,他咒罵連連,強力將她的淚臉壓向自己的頸窩,再旺盛的惱怒也被席捲全身的心疼給滅盡了火氣。

  「算了,你睡吧,可是天亮後,你最好能給我一個交代。」

  順從的偎在他懷裡,祝上虞依舊無言以對。

  或許吧,對於此刻在腦子裡形成的決定,她是該給他一個交代。

  可是,她更該給又再愚蠢一回的自己一個徹底的交代!

  走進花房,周楚安看到的景象教她不由得鼻心一酸,眼淚撲簌簌的直線滑下。

  祝上虞就坐在泥濘的地上,弓背靠牆,抱著膝,槁木死灰般的神情讓人瞧了就難過。

  「為什麼躲在這裡?」

  祝上虞沒聽到她的問話,周楚安連問了三次,才見她眨眨眼,像是突然被驚醒,瞧著她的神情有點詫異。

  「楚安?!」

  「你怎麼躲到這種地方來?也不找張椅子坐,地很濕耶!」

  「我需要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想事情,發呆。」祝上虞失了神采的眸子朝她閃爍著茫然的疑惑。「你怎麼找到我的?」

  還以為,人跡罕至的後陽台曝了光,那,乏人問津的花房夠隱秘了吧,沒想到還是被翻出來。

  原來,這座大宅竟然這麼小,完全沒有她想像的大而寬敞!

  「理查說的。」學她一樣坐在地上,半晌,周楚安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問:「聽說,你訂了機票?」

  「嗯。」乾澀的眸子瞟向她,祝上虞歎聲笑道。「這座大宅裡果真是半點兒秘密都藏不住。」

  「理查他擔心你,也關心你,所以才會特別注意你的動向,你別埋怨他。」

  「我不會!」她喜歡理查,而且錯不在他,更沒理由遷怒他。

  遲疑了幾秒,周楚安緩緩的開口,「上虞,你真的決定回台灣了?」

  「嗯。」

  「那你告訴撒冷了沒?」

  「沒。」

  「後天晚上的飛機,你還沒告訴他?」周楚安微訝,吶吶的瞪著她的冷淡。「你預備什麼時候告訴他?臨上飛機的前一分鐘?難不成你想造成既然事實後,再將離開的事情公諸於世?」

  「沒差啦,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早講晚講他應該也不會太在意。」

  「你這麼決絕,是因為撒冷回頭找瑪格麗特?」上虞不比撒冷,她們交情夠深,所以,不算雞婆。

  「嗯。」

  看吧,她就知道問題鐵定在這裡!

  「別說我胳臂往外彎,或許,撒冷那天晚上只是純粹去找她聊聊天什麼的,根本就沒跟她怎樣……」

  「楚安,你相信你現在說的話嗎?」

  「我……」該死,被上虞反將一軍了。

  坦白說,她是不怎麼相信撒冷那個情慾動物會在妖嬈的瑪格麗特屋裡坐懷不亂。即使,修果發誓撒冷對上虞的好是很特殊的,可是,她就是不太相信撒冷有可能會是現代柳下惠。

  「知道嗎?一大半的我相信他什麼都沒做。」

  「咦?」周楚安驚愕得差點跌落下巴。

  「撒冷是很花心沒錯,他也是個很重情慾的男人,可是,自從我們發生關係後,他不曾抱過別的女人,這一點我清楚,也很感激他。」

  「感激?」上虞說的是什麼鬼話?「對自己的女人忠實本來就是應該的,有什麼好感激的?」照說,此刻她該拚命幫撒冷留住上虞才對,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願上虞傷心離開,也不願撒冷囂張過頭,所以更是左右為難了。

  「起碼在那段時間裡,他很專心的守在我身邊。」

  「你覺得他對你好,那你還要走?」

  「為什麼不走?我已經不再是他的惟一了,留下來做什麼?」

  「你不是說你相信他什麼都沒做?」

  「瑪格麗特的事只是個開端,他那天留了一夜,馬上就會有第二夜、第三夜,然後……」祝上虞苦笑著聳聳肩。「是我會錯了意,以為你情我願的肉體關係好歹也代表了一些意義,但現在想想,真是傻,注定無法天長地久的戀情,即使他在短時間裡對我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望著好友的苦歎,周楚安哭著傾身抱住她,泣不成聲。

  「別難過了,不該我的緣份,原本就不該強求的。」

  「只是……我以為……我以為你會為了他而留下,我以為……」她想到自己曾有的「樂見其成」,不由得又淚流滿面。「我以為,他會讓你快樂,而你會心甘情願的打定主意留下來……」

  不願告訴楚安,有一段時間的確是這樣,她的確很願意留下來;一輩子的承諾,只為他而活。可惜,美夢易碎,她,夢醒了!

  「上虞!」除了哭歎,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別再動搖我的決心了,你讓我走吧。」

  「可是,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

  「你是怕我會怎樣?」噙著淚,她不覺失笑。「我的膽子沒有大到可以了結自己的地步,所以,別替我胡思亂想。」「上虞你……我……其實,說不定,撒冷只是一時的迷失,給他機會,給他時間,他會改的。」

  「他開始將腳跨到別艘船了,你以為我能適應夜夜枯守在房裡等他『寵幸』的生活?你忘了楊政宵曾給我的傷害?留下來,我受的傷會更大,回到台灣,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後,我會讓自己安下心來,一切從頭開始。」

  「上虞……」

  「別勸我了,沒用的。」

  她也知道上虞下定決心不願回頭了,可是,追根究底,這些錯幾乎是她那天的失言而引起的,要她如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這對情人勞燕分飛、各走各的路呢?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19

第10節


  撒冷沒料到她會有想離開的念頭,更沒料到的是,她竟然捨得下他!

  他以為這幾天她對他愛理不理是因為鬧彆扭、情緒未開罷了;女人家嘛,哪個不是三天兩頭噘嘴、拿喬,以達到目的?等到脾氣發完了,不就又順服得像只波斯貓般當當叫了。

  然而,經楚安點醒後,他才知道原來她吃起瑪格麗特的醋來了。

  女人為他吃醋鬥氣也不是頭一遭,他從不習理會過,連安撫都懶,隨她們狗咬狗一嘴毛;可是,因為是她,他第一次正視起女人家吃醋鬥氣的心境,甚至,心中有絲他逐漸承認的竊喜。

  但她卻要離開了。

  就在他開始清楚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時,她喊著要走了……

  「你想回台灣了?」

  「嗯。」

  他愣了愣。「為什麼?」

  「打擾了這麼久,我也該回家了。」

  打擾?他不喜歡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像是無關緊要的人在說著無關緊要的客套話,很疏離,教他打骨子裡起了份莫名的顫凜。

  「你……咳咳……修果不是跟你提過了,你也可以當這兒是自己的家呀?」

  可是,這話不是你說的呀!

  駁斥的話差一點就溜口而出,但她忍住了。

  「卯吃寅糧,我也該回去找工作賺錢了。」

  「你沒錢?」

  如果不是太過傷心,她真想狠狠的將他嘲笑一番。

  「我是個窮光蛋,沒人跟你說這一點嗎?」

  「那更別急著回去呀,只要你開口,想要什麼我都會買給你!」總算找到她執意要走的癥結,他心情大好。「說呀,你缺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

  「呃?」

  「我只想回台灣。」她笑不出來了,只想哭。

  她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所以心中更悲;看來,他似乎急欲將她納入豢養的行列裡了。

  「為什麼?」再笨,再遲頓,他也看得出她的去意已堅。「是因為我?你真的那麼急著離開我?」

  「對。」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執意。

  他頓然一震,久久,才勉強拉回聲音,「你就這麼走了,萬一,懷孕了……」

  「我沒有,你別亂講!」臉色微變,她忙不迭地打斷他的話。「別太高估自己,你沒那麼有『種』!」

  「上虞!」

  放蕩一輩子,他不曾思考過自己隨興而歡的行徑可能會招惹什麼禍端,也大概是幸運之神眷顧他,他始終沒被這種麻煩事纏上身。但這次反了,他不想放過她,就算她沒懷孕,他也不願意她就這麼走了。

  「放心,我沒有懷孕。」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凝望著他,她突然笑了,而浮在唇畔的笑容苦澀得讓他看了就不禁心酸且心疼。「你不是都有效防範措施嗎?怕什麼?」

  「你以為我這麼——收——發——自——如——呀?」明知道現在不是鬥嘴的時機,但他忍不住就是想反諷她的篤定。

  不知道她有沒有察覺,只要她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的慾望就蠢蠢欲動,自制力薄得像層紙,而她大概也忘了,幾乎有一半的次數,沉膩在激情歡愛的他其實並沒有做任何的防範措施。

  有誰身邊隨時都帶有保險套以防不時之需的?

  「無論以前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沒懷孕,而我也該……也該回台灣過我以前的生活了。」

  「你真那麼急著離開……呃,這裡?」他無法相信對她來說,他不算什麼,他不信,可是,偏大咧咧的性子讓他無法直接說出噁心兮兮的探問,所以,他換了個方式,自口袋掏出支票本,他旋即簽了名,撕下支票,將它通到她的眼下。「如果你真的需要錢,那,這張支票你拿去吧。」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你,給我錢?!」

  「你不是急著回台灣賺錢?要多少錢,你自己填。」依她倔強的性子,大概真的缺錢也絕不會跟他嘀咕,所以,他沒將金額填上,任她索取。

  這是他難能可貴的體貼心意,對她而言,卻是最錯誤的一次奉承。

  「你……」酸淚盈眶的眼眸睦瞪著面泛無措的他,半晌,祝上虞才幽幽的帶淚輕問:「真的隨我填金額?」她問得有氣無力。

  「對。」

  凝望著他,再怔怔的看著他手中的支票,她因哭得過度而紅澀的淚眼閃爍著不敢置信的傷心,淚水卻沒再流下來。

  跟楊政宵交往時,她始終守身如玉,不肯順意他的要求,所以,他聲淚俱下的要她原諒他的負心,選擇了另一個願意將身心都給他的女人;而撒冷,她半推半就的將身心都給了他,結果,卻是一樣的慘!

  哭?為什麼哭呢?失去了貞操,失去了心,可是,為她換來了一張沒有面額的支票,是喜事呀,哭什麼哭?只要接過了那張支票,兌了現,她幾乎就可以稱自己是有錢人了呀,所以,她為何要哭?

  「上虞?」

  「你來了。」她不意外楚安會來找她,事實上,她本來也預備要找她幫個忙的。直接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祝上虞反手勾著她離開房間。「你應該聽說了吧?」

  「支票的事?」

  「嗯。」她一點都不意外這件事又被傳開了。

  在這棟大宅裡,若不是伯裡斯考家族在她身邊安插了神出鬼沒的匪諜,那就是針孔攝影機及竊聽器無所不在,總覺得消息隨時都像是飄在空氣中,任君取攫。如果不是大宅裡的僕傭彼此感情好得像一家人,沒有惡意,否則,她當真要開始怕了這種毫無秘密及隱私的生活。

  「你拿了?」

  「當然,為何不?」聳聳肩,她苦笑的歎了歎。「成天嘀嘀咕咕那些援助交際有的沒的八卦消息,誰知道自己有天竟然也會賺起這種錢來。」

  「上虞,你別故意說話來傷自己。」

  「是實話呀。」睨了周楚安一眼,她笑得相當勉強。「更何況,你忘了我向來愛錢?難得有機會可以躍身成為有錢人的一份子,何樂而不為呢!」尤其,她向來不受當打腫臉充胖子的那類傻蛋。

  所以,她有十足十的充份理由需要這筆錢!

  「我知道撒冷的行為很傷人,可是,你該知道他沒有惡意的。你、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不了。」

  「你真這麼堅決?真的不再考慮?」

  「沒錯,我一直嚮往優渥且衣食無缺的生活,實際上,我也愛上他了,問題是,我沒辦法面對自己竟是被豢養在他身邊的某個女人的那種精神生活。」

  周楚安無語。

  雖然,她不覺得撒冷對上虞會無動於衷,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不像,他這幾天的情緒相當壞,差點就被標上「生人勿近」的警告標示,她無法從他那裡套出任何足以改變上虞心意的消息來……

  「要我抱著一堆鈔票跟別的女人分享他,甚至他的身體,我做不到。」

  「聽修果說,撒冷的行徑真的已經改很多了,而且,自從你跟他鬧冷戰後,他一直悶悶不樂,我看他真的很捨不得你走。」

  聽神情有點為難的楚安口口聲聲為撒冷緩頰、說項,她覺得想笑。

  「捨不捨得要由他說,不是你嚷一嚷就會成真,況且,我要的更多!」

  「婚姻?」她毫不意外思想保守的上虞會有這個念頭。「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會開口的。」

  「我沒有時間等他想通了。」

  「咦?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開始向外發展了,你忘了?」見周楚安的眼底泛起疑光,她乾笑著,機敏的扯開話題。「大概是我命中注定找不到一個專情的男人來愛我,楊政宵是這樣,遇見了撒冷,他……也是這樣。」

  周楚安陪著她歎氣,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再次受傷的心。

  「別擔心,我不會想不開的。」茫然的睨了她一眼,祝上虞忽然泛起苦笑。

  「路就在每個人的面前,隨人自走,就算傷得再重,又怎樣?日子依然得過下去呀。」

  「你別想得這麼悲觀啦。」她就是擔心她這一點。

  「先有楊政宵,再來是他,或許,我的感情路注定要走得跌跌撞撞,不得善終。」她苦笑著,忽然想到赫森曾說過的預測。

  赫森曾說,她的姻緣到了。

  「不准,不准,一點都不准!」

  「上虞?!」祝上虞突如其來的歇斯底里嚇到了她。

  「告訴赫森,他算的一點都不准,他的預言好爛!」淚水縱橫,她哭倒在周楚安懷裡。「求求你,如果你還關心我的話,別讓他再來打擾我,別讓他有機會……別讓他有機會再傷我一次,求求你!」

  早知道一趟愛丁堡之行會讓她遺落了身與心,就不該來,甚至,她不該留下來的,在楚安飛到德國時,她也該飛回台灣的!

  面對痛哭失聲的好友,周楚安無措的環抱著她,靜靜的,沒有吭氣,直到她止住了淚,抽抽噎噎的抬起眼瞧她,哭花的臉帶著歉意。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忍不住……」

  「你說這幹麼?朋友是當假的呀?」看她哭得半死,她以為她很好受嗎?

  「那,還是決定搭傍晚的飛機?」

  「嗯。」祝上虞長長的吸了口氣以穩住情緒。「陪我去個地方好嗎?」

  「可以呀。」

  手挽著手,才走沒幾步,周楚安就瞥見神情陰鷙的撒冷正穿越中庭,焦急的眸神鎖在祝上虞身上,明擺著是想來找她說話。喉頭輕咳,她正想出聲提示祝上虞,就見她也看到他了,神情一黯,祝上虞便扭著她的手臂急退迴廊內,像是在躲避牛鬼蛇神般的拖著她東奔西竄,直到走到偏僻的屋側,這才停住腳,悵然的瞪著前方。

  「上虞?」等了幾秒,她猶豫的喊了她一聲。
作者: nebula    時間: 2008-4-29 03:20

怎料祝上虞怔茫了大半天,被她這麼一喊,像是受到了驚嚇,疾側過身瞧見她的臉後,又將濕冷的面頰偎在她的肩上,無聲的掉著眼淚。

  「上虞?」周楚安嚇了一跳。

  「對不起,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一下下,只要一下就好。」

  「上虞!」她又歎氣了。「他好像是來找你的。」

  「我不想跟他說話。」

  「可是……他大概心裡覺得對你很抱歉,所以……」

  「他沒有心。」靠著周楚安的肩,她緊閉著眼,淚水卻自眼瞼細細的滲了出來。「他沒有心,他對女人向來就無心,是我以為他奇跡似的對我留了心,是我笨,總是這樣有眼無珠,連事實都瞧不清楚。」

  看來,她再說什麼都動搖不了上虞的決心了,周楚安放棄了遊說。

  「你剛剛說要去哪裡?」

  「銀行。」抬起濕眼,她笑得教人揪心。「我替自己賺到了一張沒有填上金額的即期支票,你忘了嗎?」

  當天下午,撒冷沒去辦公室,他守在家裡,當修果夫婦載著她離開時,他衝動的追了下去,卻已經來不及叫回他們了。

  剎那間,他平穩的心像是被紮了根細針,緩緩的淌出了莫名的失落,就在他扭轉腳跟,打算開車追去時,眼角瞥見在附近忙碌的僕傭們全都驚愕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瞪著他的慌張失措,他窒了窒,追趕的腳步驀然停住。

  上帝,他現在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自尊心作祟,他終究沒有立即追上去,邁回大屋的腳步走得艱辛,空茫的心幽幽的浮起愈來愈熟悉的擔憂……

  那種弱雞身子,她捱得住這一趟長途飛行嗎?

  祝上虞沒跟任何人提及,飛機抵達台灣的時候,她是被機場的醫護人員用擔架扛下來的,直接送到醫院躺了兩天,她沒有通知任何人,就這麼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心酸落淚。

  他真的沒有追上來。

  回台灣,是她的退路,也是一項賭注,結果,她輸得徹底。

  她沒有留在台北,當一些瑣事都處理完後,扛著大包小包,她回到台南的家鄉,替勞碌了一輩子的父親在官田買了幾公頃的地,其中一處辟成菱角田,種起了菱角;替家人買了棟兩層樓的房子,再為自己購置了一間不到三十坪的公寓,生活就這麼定了下來。

  一個月過去了,她的心情愈來愈平靜,也愈來愈麻木,直到有一天,當她自郵局出來時,被人叫住了。

  「你?!」

  「好久不見。」堵在她的身前,楊政宵笑得小心翼翼。「你好嗎?」

  望著許久不見的前任男友,足足有三分鐘,祝上虞說不出話來。

  當撒冷輕描淡寫的宣佈自己的意圖時,周楚安瞪大了眼。

  「你說什麼?!」

  「我要去找她。」

  咬著唇,周楚安有點為難,瞟著一旁不吭聲的修果,清了清喉嚨,才說:「你,還是別去找她比較好。」她小心翼翼的勸著他。

  上虞離開快三個月了,這期間,上虞很少跟她連絡,她知道上虞是故意跟她拉開距離的,怕因她而聯想到撒冷、怕觸景傷情,更怕自她口中聽到撒冷處處留情播種的消息……唉,傻上虞,這又是何苦呢,自欺欺人,明明就還忘不了他呀!

  「為什麼你不贊成?」

  「我聽說……」遲疑了一秒,她決定坦白直言。「上虞她前不久遇見了以前那個男朋友。」

  撒冷的臉色從來不曾像此刻那麼難看,凜著寒氣迫人的紫眸,他咬牙問:「Shit,那個姓楊的又回過頭來找她?」

  上個星期找不到上虞,她一通電話找到祝家,是慈祥的祝媽媽跟她說的。

  楊政宵仍未婚,在背叛上虞後沒多久就後悔了,雖然想著她,卻因為愧對她而不敢有所行動,這次,知道上虞回到家鄉定居,便有意重拾情緣……周楚安聽到這個消息時,心情很複雜。

  如果楊政宵成功了,那,撒冷豈不就完全沒希望了?雖然祝媽媽說上虞對他愛理不理,不像有死灰復燃的跡象。可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楊政宵追得勤快希望自然大得多,而撒冷這個粗心大意的二愣子卻只是成天在愛丁堡鬧脾氣,惱得所有人都恨不得殺了他,卻一點動作都沒有,她都已經開始對他跟上虞的未來死心了,誰知道,他卻又在這個節骨眼上靜極思動。可是……現在還來得及將上虞追回來嗎?

  「上虞原諒他了?她接受他了?」他的五官扭了起來。

  「這倒是沒聽上虞提起過,唉,你放手,又不是我鼓吹楊政宵追上虞,你幹麼那麼用力捏我?」

  「那,我就還有機會。」

  「撒冷!」她忍不住歎氣了。

  撒冷沒再留下來聽她唆,從頭到尾都沒留心到他捏得她唉唉叫,一待主意既定,直接走回屋內進行計劃。

  「撒冷……」

  「你就讓他去吧。」將她扯到懷裡,修果的看法與她迥異。「或許會有柳暗花明的結局呢。」

  「你別太樂觀。」

  「為什麼這麼說?」

  「你忘了上虞真拗起性子來,幾輛卡車都無法拖動她回心轉意。」

  「你也忘了撒冷跟我流著相同的血脈,一旦他認定上虞,你以為上虞還逃得了嗎?」

  她怎會忘了他們是兄弟呢?只是……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

  「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周楚安橫了他一眼。「當然是一路尾隨,看看有什麼我能幫的忙呀,最起碼,有了我,撒冷想在台灣找到上虞也比較容易呀。」

  在見到小腹微凸的祝上虞時,撒冷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瞠目結舌,他無法理清是終於見到了她的狂喜盈心,還是被眼前所看到的事實給懾住了。

  祝上虞所受到的驚嚇也不下於他。

  「你……」她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你……為什麼……」他來台灣的事,為什麼楚安沒有提呢?

  儘管見慣了大場面,可是,撒冷仍舊花了好幾分鐘的時問回過神,他不知該再賞她一掌,還是乾脆將她砍了,尤其,見她在大吃一驚後不由自主的將手搭上了微鼓的肚腹……想也不想,他上前將手覆上她的手,咬牙切齒的咆哮,「這麼大的事情,你竟敢瞞著我!」

  「別亂碰我!」強吸了口氣,她憤慨的揮開他的手,退了幾步,見他的怒眸直盯著她的肚子瞧,像是想剖開來瞧瞧裡頭的狀況,她再吸了口氣,忍不住先開口截斷他的震驚,「不關你的事,你幹麼半路亂認親?」

  「不關我的事?你敢發誓?」他火死了。「你好大的膽子,敢就這麼帶著我兒子跑了,你不是沒錢?Shit,你連自己都養不起,是想活活餓死我兒子不成?」

  「我有錢,一大筆錢哪。」想到那張支票的代價,她不禁又悲從中來。「你賞給我的,記得嗎?」

  「是你自己急著回來賺錢,你沒錢,我當然就給你錢啦!」

  「看,你每次就是這副了不起的嘴臉,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氣得我半死……」

  她一動怒,他的理智反倒清醒了不少。

  「要罵就罵,你幹麼連太陽穴的青筋都冒出來?小心血管爆了,到時候看誰理你死活。」撒冷明明是哄著她,偏話一脫口,變成又罵又怒又埋怨還兼數落。「你這麼殺氣騰騰,小心孩子呀。」

  「我已經說了,不關你的……」

  「再說一句這種連白癡都不會相信的鬼話,小心我扁得你不成人形!」

  他還敢打她?!

  腦門一凜,她咬著牙,雙手叉腰,不假思索地將因為懷孕而更顯渾圓的酥胸朝前一挺。

  「有種你就來呀!」

  一個跨步,他的動作快得教她措手不及,精準且穩當的將她攔腰一抱,先狠瞪著她,再將柔得似水般的暖眸移到她微鼓的小腹上,半晌,先將她提上來熱吻不休,再輕輕的將唇落在她的肚腹,笑得像吃足了油水的得意耗子。

  「是嗎?你還有臉誆我沒『種』?」

                          —本書完—

                         一天一個想法

                           劉芝

  這段時間的心情轉變很大。

  關於稿子,關於感情,總之,近來呢,我在現實的大環境裡很掙扎的調適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一頭鑽進死胡同裡。

  因為心情挺紊亂的,所以發覺自己發呆的次數愈來愈多,常常看著電視腦筋就飛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以前呢,偶爾看節目時,不但很能融入其中,甚至還會擅自改編劇情,在腦子裡替一些閒雜人等安排去處或是發展。

  最近,好不容易又有一部電影讓我起了興趣。

  神鬼傳奇!

  這部電影剛上映時,我看過了,當時只是挺喜歡的;上個月,HBO在強力放送,而我呢,每一次都一定準時收看,不但自己看,還廣邀家裡那幾個蘿蔔頭共襄盛舉,好康逗相報。

  跟皓皓很配合,有時我都還沒嚷嚷,他們已經很自動的向大人們提出要求了。笙年紀小,看不太懂劇情,每每在電影開演時,她就已經自動自發的窩到我旁邊,看電影還有個香噴噴的柔軟身子貼著,感覺真棒!

  《尼羅河女兒》那套漫畫我看了幾十遍,很遺憾的是,沒看到完結篇。

  我的耐性一向不足,像這種拖呀拖,拖了幾百年還不打算劃下句點的漫畫書很要我的命,所以,一氣之下乾脆不等了,也不看了,就讓那股好奇心永遠留在我的心中。

  考古這個玩意兒我挺好奇的,可是,想邀我去這類地方「走一走」,那就要從長計議了,因為我雖然好奇,可是我膽小,所以實在是沒膽子在幾百、幾千年的古人長眠處走上一遭,故此,更是佩服那些考古學家的勇氣與探索心了。

  過了年,一切從新,也希望大伙在跨越舊的年度後能有嶄新的好開端。

  至於我呢,別的也不奢求,安安份份的寫好稿子,過著單純的生活,能繼續樂觀過日子,就是我的新年願望了。

  祝大家新年快樂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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