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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破碎關係》作者：亞瑜【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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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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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1 19:23
標題:
《破碎關係》作者：亞瑜【完結】
楔子
C城，午夜時分，某高級公寓十七樓A座。
門鈴持續叫囂著，顯示門外之人的極度不耐。
「誰啊?」樊昕揉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摸出自己的房間，想去開門。
姐姐樊靈聞聲也走出了書房，對弟弟說：「開門小心點。」
樊昕點點頭，謹慎地扣好防盜鎖鏈，拉開一條門縫。
突然間，一隻血手伸了進來，死死抓住門框。
「哇!」樊昕嚇得大叫出聲，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樊靈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只見她抄起門旁鞋櫃上的小型水晶雕塑，站到門後，抓緊把手，大聲喝道：「誰?」
「是我。」門外低沉的男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卻讓樊靈瞬間放下了戒備。只見她飛快地打開門，一把攙住踉艙著跌入屋內的男人。
坐在地上的樊昕擋住了二人的去路，看到弟弟一臉呆滯的表情，樊靈不由一腳踢了上去，吼道：「別愣在這兒，去把藥箱拿過來。」
腿上的疼痛震回了樊昕的神智，「哦」了一聲之後，連滾帶爬的跑去拿藥箱。
「他是誰?」男人問。
「我弟弟。」
「沒聽說你有弟弟。」
「你又沒問……」樊靈的話音突然中斷。
樊昕拿著藥箱走回客廳的時候，正看見姐姐吻上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而且是那種很火辣的舌吻。余光瞥到弟弟，樊靈連忙掙扎著退開，拉扯間碰到了男人身上的傷口，一聲悶哼之後，差不多走調的熱辣場面宣告結束。
一個小時後，料理好傷患，兩姐弟一起坐在客廳裏。
「他叫付雷霆。」樊靈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神情淡漠，仿佛在閒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話題。樊昕覺得事情不簡單，於是按了按胸口，為接下來可能會聽到的爆炸性消息做好心理建設。
果不其然，樊靈下一句就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的傷?」
「被人砍的，他的背景有些複雜。」
好、好傢伙!從小到大一向循規蹈炬，比模範生還模範的姐姐，居然、居然會一聲不吭就交了這麼個背景複雜的男友!樊昕再次將他的下顎打開到幾乎脫臼的程度。
樊靈無奈地看了看表情有些滑稽的弟弟，繼續說：「他可能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所以……你暫時不能住在我這兒。」
「轟」，平地一聲雷，樊昕只覺頭暈目眩。
「姐……」略帶哭腔的樊昕可憐兮兮地看向樊靈，說：「我剛失業，又失戀，你還要趕我走啊？」
樊靈尷尬地搓了搓雙手，「雷霆在這裏，你住著不大方便。」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我絕不會妨礙你們親熱的。」
「不是這個。」樊靈一臉嚴肅。
「那是什麼?姐，不要趕我走。」
「不是趕你，你可以住在樊曄那裏，一樣的。」
「姐!大哥在S城。」樊昕滿臉黑線的提醒自家大姐，哥哥住在幹裏之外。
「反正你失業了，又正好失戀，去外頭走走，省得在這裏觸景傷情。」樊靈直擊要害，對弟弟的可憐樣子視而不見，「樊曄也是一個人住，又沒女朋友，你去正合適。」
合適什麼!哥哥樊曄從小就嚴厲，簡直是爸爸第二，樊聽要敢去他那兒，當初畢業就不會跑到姐姐這裏來了。
在心裏咆哮著，樊昕卻什麼也說不出口。躲在姐姐這裏當米蟲都好幾個月了，實在是沒立場講話。無奈之下，他只得萬分哀怨的看了一眼姐姐，認命的點了點頭。「幸福花園」
第一章
S城，下午五點四十分，火車站前。
樊昕提著兩大箱行李，對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歎了一口氣。
哥哥樊曄與姐姐樊靈是一對雙胞胎，樊聽是家中的麼子。對於這個小兒子，樊媽媽是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寵得一塌糊塗。反觀樊爸爸就沒那麼好應付了，成天恨鐵不成鋼，一口一個「慈母多敗兒」，存心把黑臉扮到底。
為什麼呢?就是因為樊家的雙胞胎實在是太優秀了，從小到大功課頂呱呱，又聽話又獨立，大學畢業後，雙雙成為大醫院的外科醫生，用樊昕的話說就是「時時籠罩在耀眼的光環之下」。
而他，生性調皮懶散，經常惹禍不說，讀書時妨礙升學率是次次有份。高中畢業時成績爛的理所當然，家人只好到處托關係才讓他在C城讀了一所三流大學。
一年前他終於畢業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接著混日子，卻因為與公司小開爭女朋友而被炒了魷魚。工作沒了，女朋友「含淚」選擇了小開，連帶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了出來。
樊昕不敢告訴家裏，只好死皮賴臉地蹭到姐姐那裏吃閒飯。好在樊靈一直很疼這個弟弟，所以他這幾個月活得還算逍遙自在：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姐姐居然為了個男人把他給踢了出來。哎，投奔大哥也比回家見父親要強點，樊昕忍不住雙手合十，祈求黴運到此為止。
「阿昕。」突然有人拍了拍樊聽的肩膀。
「啊!」想心事的人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轉頭發現叫自己的是好久不見的哥哥，樊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喊了聲：「哥。」
樊曄還是10l號撲克臉，齊耳的短髮被削得薄薄的，乾淨而整潔的襯衣、西褲上，連熨燙的痕跡都一絲不苟。大熱天衣領扣那麼緊，不熱嗎?想起自己身上隨意的T恤、牛仔褲，樊聽心裏犯起了嘀咕。
「你就是阿昕?樊曄的弟弟?」樊曄身後突然冒出了一團陰影，「哈哈，真不像。」身著淺色休閒服，身高至少一九零公分的龐大傢伙，笑得一臉燦爛。
這傻大個兒是誰?帶著這樣的疑問，樊昕看向哥哥。
「他是徐佑林，我的同學。」樊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神色，不過粗心的樊昕並未發現。
「你好，歡迎你來S城。我是樊曄的同居人。」傻大個兒友好地打著招呼，右手自然地搭上了樊曄的左肩。
同居人?樊昕一陣錯愕，哥哥不是一個人住嗎?
樊曄一把拍掉肩上的巨掌，飛快的解釋道：「只是一起合租房子，分攤費用而已。」
單純的樊昕並未在意那許多，只是一想到不用單獨面對嚴肅的哥哥，不由心情大好，連連說道：「呵呵，你好，以後還請多關照啊。」
「那當然。」徐佑林跟著笑出來，露出一口錚亮的白牙。
坐上徐佑林開來的汽車，一行三人很快到達了樊曄和徐佑林的住所。
這是一套普通的三居室，裝修很簡單，家俱以栗色為主。客廳有些空蕩蕩的，不過超大型的黑色真皮沙發倒是很對樊昕的胃口，讓他不禁開始想像自己橫躺在沙發上看碟吃零食的樣子。
北邊並排的兩間房分別是哥哥與傻大個兒的臥房。傻大個兒的那間是主臥，有獨立浴室以及陽臺，房裏最顯眼的是那張KING
SIZE的大床。樊聽看得眼都直了，即使是傻大個兒那種體型，那張床也梢嫌誇張了一點。
回頭再看哥哥的房間，和想像中的一樣整潔，不過床頭居然沒有書，這與在家時略有不同。樊昕不由得想：哥哥可能已經把睡前看書的習慣改了。南頭那問是書房，裏面放著寫字臺、電腦、書櫃，以及一張小床。
「我睡這裏嗎?」樊昕指了指小床，神情變得淒慘起來。
「你睡我那間，我睡這裏。」看出弟弟的委屈，樊曄不禁露出略帶寵溺的微笑，說：「反正我經常用書房，睡這兒比較方便。」
樊昕聽後雀躍不已：「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行，這床太小，睡了會不舒服。」徐佑林突然出聲反對，一臉的不樂意，「你和我睡，反正我的床大。」命令式的語氣完全不容反駁。
誰知樊曄並不領情，說：「不用了，我就睡這裏。」
「不行。」
「要你多事，我就睡這間。」
「我不准。」
樊昕站在一旁，看著爭執不休的兩人，有些呆滯。眼前的哥哥，白皙的雙頰泛著緋紅，狹長的雙眼圓瞪，怎麼看都像在撒嬌。
呸、呸、呸，樊昕下意識搖了搖頭，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哥哥身上!又不是女人，真是累糊塗了!
「我睡書房，就這麼定了。」樊曄終於忍不住大吼了起來，把樊昕和徐佑林同時嚇了一跳，頓時鴉雀無聲。
不理會徐佑林，樊曄對弟弟說道：「你先去洗個澡，把行李放好，我去做飯。」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入廚房。
樊昕「哦」了一聲，顯得有些茫然。以前從沒見過哥哥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樊昕下意識瞥了一眼徐佑林，對他的影響力深感佩服。
挨著廚房的浴室比主臥房的那間要大，少了浴缸卻多了一台洗衣機；樊昕淋濕了身體才發現浴室裏只有洗衣粉和肥皂。
不會吧，難道哥哥每次洗完澡都會把洗浴用品收起來?樊昕翻了個白眼，將浴巾往身上一裹，邊喊邊走出浴室：「哥，洗髮精和沭浴乳放在哪兒啦?」
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裏面「鏘」的一聲，好像是鍋子掉到地上了。
「沒事吧?」樊昕好奇地把頭伸進廚房，看見哥哥正在推開徐佑林。
「沒事，你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快進浴室，小心感冒了。」樊曄紅著一張臉把樊昕攆進了浴室，然後飛快的將洗浴用品送了進來。
「哥。」
「什麼?」
「你嘴怎麼那麼紅?」就像被人咬到一樣。
樊曄一怔，隨即說了句「沒事」，然後大力合上了浴室的門，逃也似的離開。
樊昕愣了一下，再次確定哥哥的變化真的很大。
與樊家熟識的人都知道，樊家雙胞胎酷似父親，個性成熟、處事嚴謹。兩人對什麼都淡淡的，極少見到情緒過度起伏的模樣，總是給人一種禮貌而疏離的感覺。姐姐樊靈稍微好一點，不過也僅僅是對家人。
如今哥哥的情緒變得如此外露，是那個傻大個兒的原因嗎?向來心思簡單的樊昕，不由摸了摸脖子，很快的將這個問題拋諸於腦後。
洗完澡出來，樊昕開始整理行李。差不多八點左右，飯菜終於上桌，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哥。」塞了滿嘴的食物，樊昕費力地與哥哥閒話家常，「你的衣櫃裏一件衣服都沒有，是特地把地方留給我用的嗎?我用不了那麼多的。」
樊曄呆了一下，隨即低頭說：「沒關係，你放吧。」
「那你的東西呢?放到哪里去了?」樊昕繼續吃。
「……」
「你哥把東西放到我房裏了，我的櫃子大。」一旁的傻大個兒又拾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那多不好意思，我又住不了多久。哥，你把東西放回來好了，地方還很多呢。」
「再說吧。」樊曄的臉色有一點不自然，悶：「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工作?」
「啊……咳、咳、咳。」哥哥的話成功讓樊昕嗆到了氣管。
「你弟弟剛來，找工作也不急於一時。」傻大個兒的話此刻聽來是像天籟之音。
樊昕立即將頭點得像搗蒜，當下決定以後再也不叫徐佑林傻大個兒了。
「來來來，試試我炒的辣子雞丁。」
「謝謝徐大哥。」真是好人。
就這樣，樊昕來到S城的第一餐，在溫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著，新的生活也悄悄拉起了序幕。
光陰似箭，樊昕在哥哥家轉眼就住了半個月，每天好吃好喝的，日子過得比神仙還逍遙。當然，美中不足的就是哥哥經常會說起找工作的事，不過每次也都被他蒙混過去了。沒辦法，S城是大城市，他的文憑根本擺不上臺面，再加上沒什麼工作經驗又不能吃苦，找工作
難如登天也是理所當然。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過上很長一段時間，沒料到又出了新的狀況，而且還是相當嚴重的狀況。此時，神情沮喪的樊昕正坐在一家不知名的酒吧裏，一口接一口地灌著黃湯。當他企圖清空眼前的第N杯啤酒時，一隻大手擋在了他的面前。
「別喝了。」
「滾開。」頂著模糊的意識，樊昕強烈的排斥著來人。
「叫你別喝了。」耳邊傳來高音，下一秒樊昕就被來人拖住衣領，從座位上提了起來，猝不及防加上腳下一亂，樊昕頓時跌坐在地。
「唔!」
手掌被粗糙的地磚擦破了皮，輕微的疼痛引來他一聲嗚咽。在酒精與傷口的雙重刺激下，他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也嘩嘩流了下來，最後則變成了毫無顧忌的號啕大哭。
付雷霆看著在地上撒潑的男子，不由青筋暴起。意識到酒吧內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到這邊之後，他想也不想，大力扯著樊昕的手臂就要將他帶走。
樊昕手腳並用的反抗著，嘴裏還不忘嚷嚷：「嗚……放開我，嗚……你這個混蛋。」不過，這樣的反擊對付雷霆來說如同撓癢一般，雙手一用力，就把他扛在了肩上，大步離開了這個丟臉的地方。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樊昕，只覺眼前一花，人就開始頭朝下，全身所有的血液部沖到了腦部，胃裏的東西一下子頂上了喉嚨。
付雷霆聽到背後傳來類似嘔吐前的聲音，對著樊昕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敢吐在我身上我就殺了你。」
受到威脅的人反射性地叫道：「放、放我下……。」
話還沒講完，為了防止自己「抓兔子」，樊昕只好用雙手捂住嘴。就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忍到極限的時候，雙腳忽然落了地，看到前面的盥洗池，他終於翻江倒海地吐了起來。等到胃液都差不多吐空了，整個人脫力地滑坐在地板上。
「起來。」付雷霆好心的將他拖起來，打開水龍頭，為他沖洗臉部。
溫熱的水流沖走了樊昕臉上的黏液，沖走了口腔內的殘渣，卻沖不走委屈的心情。他的眼眶再度模糊了起來，眼淚一顆一顆跌入盥洗盆內，溶進流水裏，迴旋著沒入排水口。
「喂。」身邊的人用力扭過他的臉，問：「你哭哭啼啼的給誰看啊?」
「要你管!」樊昕沒好氣的說著：「你們憑什麼欺負我，每個人都欺負我。嗚嗚嗚……
」不服氣地用力抹著眼睛，結果眼淚是越抹越多。
「誰欺負你了?」付雷霆覺得好笑。
樊昕抬了抬被捏疼的下顎，費力地看向箝制他的人。半長的黑髮微卷著，深深的眼瞼有歐美人的味道，濃黑的眉毛擰在一起，半眯著眼睛，一臉的兇神惡煞。
「你是……姐夫?」
「我是付雷霆。」付雷霆黑著臉，顯然並不喜歡樊昕給他安的頭銜。
洪鐘般響亮的聲音，震得樊昕的耳鼓一陣發麻，真是無愧「雷霆」這個名字。拋出一個怨慰的眼神，樊昕開始全力對抗太陽穴上針刺般的疼痛。
衰!每次喝酒就吐，吐完就頭痛。
「去床上躺一會兒。」付雷霆不由分說地扶上樊昕的腰，想將他帶出洗手間。可當他的手指剛碰到樊昕，樊昕就像觸電似的向後跳開，結果整個人撞上了堅硬的大理石臺面。
「唔。」趴在臺子上，樊昕發出一聲悲鳴，眼淚又開始氾濫，「我會走，別碰我。」
「你可以走就別趴在這裏裝死。」
「你那麼凶幹嘛!」
付雷霆拾起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了個麻煩回來。這時，他無意中瞥見樊昕的脖子後面有幾處剌目的紅痕，對情事十分熟悉的他當然知道那是吻痕，清晰的牙印反應出激情的程度，豔麗的色澤顯示它停留的時問並不長。
「你不會是剛被人從床上踹下來的吧?」付雷霆訕訕一笑。
樊昕猛然抬頭，佈滿淚痕的臉映上前方的鏡子。付雷霆站在他的身後與他在鏡中對視著，沒有錯過他眼中閃動的驚恐與畏懼。
幾個小時以前，今夜原本一如往常。
哥哥和徐佑林都不在家，樊聽覺得無聊就在書房上網，家裏打了好幾次電話找哥哥，他怕爸爸知道自己在哥哥這裏就沒敢接，卻又擔心家裏有什麼急事，於是乾脆睡在書房等哥哥回來。
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奸像聽到有人在說話，然後感覺到背上傳來陣陣濕熱，有點癢。接著就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要害處磨蹭，溫溫的、很舒服，他想伸手去摸卻發現雙手不能動彈。
樊昕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配合地扭動身體，想要更加舒服。欲望來得很急，人還沒清醒就已經全數傾泄。當他還沉浸在釋放後的虛軟之中時，身後突然傳來刺痛，讓他整個人痛得彈起身來。
轉過頭居然看見徐佑林全身赤裸地伏在自己的背後，手指還停留在那個讓他想都想不到的地方。樊昕如遭雷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也同樣一絲不掛，雙手還被領帶綁在了床頭。
徐佑林也傻了，愣了半天才開始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手忙腳亂的將領帶解開。
這個認識才半個月的人，哥哥的同學兼室友，居然、居然想強暴他，枉他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憤怒和恐懼讓樊昕失去了理智，在手被鬆開的下一秒，拎起床頭的臺燈就砸了過去。
徐佑林的頭被打中了，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樊昕胡亂地穿好衣服，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
「你確定那人是想強暴你?」付雷霆反問。
「廢話，都那樣了還不確定啊!」樊昕瞪著紅腫的雙眼，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他真搞不懂自己怎麼會把這件事告訴眼前這個見過才兩次的傢伙?算了，他好歹也是他的姐夫，嗯——半個姐夫。
付雷霆覺得事有蹊蹺，哪有這麼蠢的人，居然會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強暴樊昕。當然，這樣的想法他是不會說給當事人聽的，他怕樊昕會掐死他。
「我們先回去你哥哥那裏看看。」
「什麼!我才不要回去。」樊昕一聲尖叫，然後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看著付雷霆。
付雷霆也不在意，只是冷淡的說：「如果他真是強姦犯的話，你就不怕他對你哥不利?」
「……」
「你把人打倒就跑了，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你又沒證據證明他侵犯你，搞不好你倒成了殺人犯。」
「……」付雷霆的問題驚起了樊昕一身的冷汗。
「我陪你回去，沒事的。」
「……」樊昕動搖了，卻還是不敢答應。
「他要是真對你不軌，我替你收拾他。」說這句話時，付雷霆的眼中泛起了肅殺之氣。
樊聽猶豫了半天，終於艱難的點了點頭。
不多時，付雷霆將車泊在樊曄家樓下，轉頭看著一直不肯下車的樊昕。
他低著頭，手指交叉握著，大拇指不停的互相繞圈。耙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交錯豎立著，讓他看起來像只刺蝟。
付雷霆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覺得樊昕一臉心事的樣子還不如剛才又哭又鬧來的好。
「人都來了，還磨蹭什麼?」
樊昕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慢吞吞的下了車。他有些不知所措，徐佑林赤裸著身體壓在他身上的樣子，總是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想到現在馬上又要去面對這個人，他不由得一陣噁心。
男人和男人，他不是沒聽過，也談不上反感，只是就這麼直接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讓他……
「阿昕!」樊曄的出現打斷了樊昕的胡思亂想。
「哥!」
樊曄是跑出來的，手裏還提著外套，看見樊昕時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正打算去找你。」
「我、我剛才出去走走。」樊昕吱唔著，不知該如何向哥哥開口。
「佑林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樊昕呆呆地看著哥哥，完全的呆滯。
「我們談談。」樊曄笑了，有些勉強。
跟在樊昕身後的付雷霆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接下來沒他的事了，轉身準備離開。
「付雷霆!」樊昕突然叫了一聲，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轉頭問哥哥：「能讓他和我們一起嗎?」雖然是詢問，卻說得萬分堅決。
樊曄看著弟弟，又看了看這個陌生人，無奈的點了點頭。
「去我車裏吧。」付雷霆有些尷尬，知道樊昕那小子純粹是想找個人給他壯膽。
三個人上了車，樊家兄弟坐在後座，付雷霆坐在駕駛座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整個車廂彌漫著低氣壓，讓人透不過氣來。
付雷霆在心中暗暗歎氣，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攪進來的。本來不過是心血來潮想看看自己的酒吧生意，一進門就發現有人趴在吧臺上灌酒，近看居然是樊昕。看他喝得七葷八素的，忍不住上前制止。
那小子八成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進去的是一間GAY吧，而且身邊還有一群空虛寂寞的男人在對他虎視眈眈。
「徐佑林剛才把你當成了我……」幾度欲言又止之後，樊曄終於開口了。
「我知道。」樊昕截斷了他的話，聲音有些乾澀，「他那個時候有叫你的名字。」
「……」
「哥!」樊昕突然激動起來，死死鉗住樊曄的雙肩，不停前後搖晃著，「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和男人在一起!你也是男人啊!如果讓爸爸知道，你要怎麼辦?他會打死你的。」樊昕瞪得溜圓的眼中儘是不可置信和憤怒。
樊曄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動作，表情宛如一潭死水。樊昕繼續搖晃著他，力氣大得連汽車都有些晃動。
「如果他不對我做這種事，你是不是預備一直瞞下去?哥!你瘋了是不是，你們這樣、這樣會毀了你的!」
「離開他，不要再繼續下去。去交個女朋友，你這麼帥，一定有女生喜歡你的。」
「和男人做那種事，你不覺得噁心嗎?」
「哥!」
第二章
面對弟弟的一連串炮轟，樊曄笑了，笑得苦澀。只見他輕輕揮開了弟弟的雙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輕聲慢語地說道：「我試過了，不行，做不到。」
付雷霆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樊曄的表情，裏面有無可奈何也有無比的堅定，看來樊昕的勸說多半要慘遭滑鐵盧了。
「怎麼會做不到?」急得滿臉通紅的樊昕仍不死心，繼續遊說道：「好女孩那麼多，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做不到?」
「可徐佑林只有一個。」暈黃的車燈灑落在樊曄的頭頂，玄黑的眼瞳有如夜空中的星子，清澈明亮。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愛男人，但是我十分肯定我愛徐佑林。為了和他在一起，我已經做好了面對各種障礙的準備。」
「樊曄!」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打斷了兄弟二人的對話，徐佑林就站在離車子不到半米的地方。他有些狼狽，額頭上斜斜地纏著紗布，隱約可以見到點點血漬以及眉骨上的一小塊淤青。
樊曄連忙下車扶住他，緊張的問道：「你怎麼出來了，頭還痛嗎?」徐佑林搖搖頭，用力把樊曄擁進懷裏，順勢將臉埋在他的頸側。
樊昕跟著跳下車，想上前分開兩人，卻被付雷霆一把從身後抱住，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說愛我。」徐佑林的聲音顫得很厲害，擁抱卻也緊得讓樊曄喘不過氣來。
樊曄吃力的抬了抬脖子，輕輕說了句：「傻瓜。」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付雷霆悄悄地鬆開了樊昕，因為他已經停止了掙扎，不知是為了同性情人的擁抱，還是哥哥臉上幸福的笑容。
次日。
陽光順著窗簾上的縷空花紋溜進了室內，盡情地在地板上跳躍。頂著臘黃臉色和青黑眼圈，樊昕醒了過來，看著身下深藍色的床單，他想起了這裏是付雷霆的家。
昨晚他沒跟哥哥回去。從小到大都崇拜、敬畏的哥哥，居然會與男人相愛，他接受不了，所以逃了。拉起身上的被子蒙住頭，自虐似的把頭埋進枕頭裏，憋、憋、憋，恨不得就這麼憋死最好。
該死的付雷霆，知道他喝了酒，怎麼也不準備個頭痛藥什麼的，床頭連水都沒一杯。揉著因宿醉而發疼的額角，樊昕開始發揮自己遷怒的專長，把不順眼的統統罵了個遍。看來是睡不著了，他索性翻身下床。
「啊!」伴著一聲慘叫，樊昕跌坐在地上，指著睡在床上的人，哆哆嗦嗦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付雷霆瞟了眼一大早就在他面前練習魔音穿耳的傢伙，涼涼的說：「這是我家。」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家，你幹嘛睡在我的床上?」
「床是我的。」
「那、那我們怎麼睡在一起?」
「你不知道?」付雷霆側臥在床上，用手掌支著頭，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樊聽打了個寒顫，徐佑林事件果然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
這時，卻見付雷霆突然變了臉，惡狠狠的說：「昨晚是誰嚷著不肯走路，非要我背的?
是誰見了床就往上爬，死活要賴著的?我家就一張床，難不成讓你睡床，我睡地?」
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樊昕的聲音立即變得細若蚊蠅：「我不是這個意思。」
付雷霆說的這些他有點印象，好像是上了車之後就開始打瞌睡，接著就如他所說……
「想起來啦?」付雷霆又恢復了剛才的表情，速度之快讓樊昕歎為觀止。
「嗯，呵呵呵呵。」樊昕一時無語，只好傻笑。
這時，付雷霆突然跨下床，湊到樊昕的面前，問：「你在害怕?」
「呵呵……」樊昕繼續傻笑，反射性的後退，後背很快抵上了牆壁。
被夾在付雷霆與牆壁之間，樊昕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熱度，不自在地連吞了好幾口口水，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會是同性戀吧?」
「不是。」付雷霆回答得很乾脆。
樊昕松了一口氣，想想又覺得自己簡直是杯弓蛇影，怎麼可能遍地都是同性戀，何況付雷霆還是姐姐的男朋友。
付雷霆見樊昕突然神遊太虛，十分不滿地伸手拾起他的下巴，引回他全部的注意力，然後一字一頓地吐出更勁爆的字句：「我、是、雙、性、戀。」
樊昕瞬間凝成化石，臉色由黃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黑成一片。費盡力氣才強壓住嘴角的抽搐，結巴道：「怎麼、怎麼會?」
「哈哈哈哈……」看著樊昕扭成一團的表情，付雷霆毫不客氣的倒在床上大笑。
「你耍我的吧?」
「哈哈哈……」
樊聽眼睛裏都冒出火來了，付雷霆一定是在耍他，笑成這樣，很好笑嗎?豈有此理，他害怕怎麼啦，好好的一個哥哥突然就成了同性戀，他怕一下還不行 嗎?樊昕越想越氣，一定要教訓一下這個倡狂的傢伙。於是飛身撲到床上，猛地把付雷霆壓在身下，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忿忿不平的念叨著：「我讓你笑、讓你笑， 掐死你!」
付雷霆沒料到樊昕會來這一招，被他掐了個正著，一下子就岔了氣，咳得滿臉通紅。
樊聽看見他痛苦的樣子，馬上鬆開手，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
誰知，付雷霆一把抓住他的大腿，把他掀倒在床上，一個轉身反剪住他的左手，右手肘壓住他的頸椎，將他的臉摁在被子上，然後用左腿跪壓住他的腰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當樊昕明白過來時已被壓得不能動彈。
「你耍詐。」恨恨的聲音從被子的空隙間傳出來。
付雷霆臉上笑得開了花，回道：「兵不厭詐，誰教你偷襲在先。」
「誰讓你說自己是雙性戀的。」
「我說了怎麼啦，你不會以為我看上你了吧。」付雷霆松了松右手，讓樊昕可以側臉看他，「就你這臉，比你哥差遠了。」
樊昕射來一記刀子眼，不甘示弱的吼道：「我和我哥是兩個類型，你懂個屁。」
「哈哈哈哈……」付雷霆被樊昕的話逗得再次笑倒，隨即用額頭貼上他的額角，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說的也是，這裏手感還不錯。」邊說邊沿著樊昕的腰線極其緩慢地撫摸了幾下，最後落在他的臀上。
「下流。」樊昕氣得七竅升煙，倒沒怎麼注意付雷霆手上的動作，只是耳朵上傳來的溫熱氣息讓他頗為不自在，麻麻癢癢的。
「放心，再下流也不會看上你這種被寵壞了的小刺蝟。」付雷霆放開了樊昕，笑得陰險。看了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晨間娛樂結束，他邁步走向浴室，臨走時還不忘交代：「把床收拾好，然後去買點吃的。別想在我這兒白住一晚。」
「混蛋。」樊聽揉了揉有點麻痹的左臂。死付雷霆居然說他是刺蝟，什麼意思!
罵歸罵，付雷霆吩咐下來的事還是要做的，誰讓他寄人籬下呢。哥哥那邊的事還掛著，暫時不想回去，自己又身無分文，也不知道付雷霆肯不肯多收留他一段時間。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吃早餐啦!」樊昕提著剛從外面買回來的早餐，對著樓上大叫了一聲。
這是他入住付宅的第四天。說是付宅，其實不過是個長方形的小倉庫；因為空間很高，所以吊了個閣樓。樓下有浴室、廚房、餐廳，以及停車的空地。
樓上是敞開的空間，安了個鐵欄杆，可以看到樓下，這裏勉強算是臥室，電視、音響都擺在地下，前面只有一張很大的地毯和一張沒有腳的圓型沙發，旁邊堆了一堆雜誌。那張沙發是麻面的鐵灰色，看起來有些怪異，不過坐起來還是很舒服的。當然，付雷霆在家的時候
，樊昕只有坐地毯的份。
這裏沒有衣櫃，衣服都塞在幾個很大的塑膠貯藏箱裏；屋內唯一的一張大床放在靠窗的位置，床頭有個小櫃子，放著盞臺燈。這個地方的擺設和付雷霆給人的感覺一樣，隨意到了極點。
付雷霆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對樊昕說：「你哥打電話來了，說有事找你。」
樊昕沒吭聲，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這幾天他都在當駝鳥，不去想哥哥和徐佑林的事，為什麼不能睡一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呢?樊昕歎了口氣。
「你打算在我這兒賴到幾時啊?」付雷霆說話就像在揮刀子。
樊昕回答得有點委屈：「是你自己答應讓我住的。」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哥，你看著辦吧。」拽得半死的人又開始埋頭吃東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不覺得他們那樣不正常嗎?」樊昕第一次和付雷霆談起哥哥的事，「我哥那麼優秀，從小到大樣樣都好，現在卻和個男人在一起。」他接受不了。
「白癡。」付雷霆把手上的包子一甩，離開了飯桌。樊昕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半邊包子，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那句白癡是在罵自己。
樊聽怒氣衝衝地跑到正在發動車子的人面前：「你什麼意思?」
「自己想。」付雷霆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把車子倒出了房子。
樊昕看著遠去的車子，「哼」了一聲，忿忿的拉下厚重的閘門。
收拾好餐桌，他爬上了樓，趴在地毯上盯著眼前的電話，拿起又放下。
不管怎樣都是哥哥，付雷霆的話該死的有道理。所以，磨蹭了許久之後，他還是拿起了電話。屋裏沒人接，手機關機，哥哥應該在上班吧。反正電話裏說不清楚，還是去見個面好了。
這麼想著，樊昕去了樊曄工作的醫院。
當他到達醫院的門口時，卻意外的碰上了徐佑林。徐佑林也是醫生，不過與樊曄並不在同一家醫院。
「我們談談。」徐佑林額上的傷口結痂了，長長的，不是很深。
樊昕什麼也沒說，只是跟在他身後，進了旁邊的一家速食店。現在不是用餐的時間，店內的人很少，背景音樂有些嘈雜。
兩人坐在落地窗前，徐佑林先開口：「那天晚上我以為你是樊曄。」
樊昕不自在地偏頭看向窗外，一想起那晚在他手上達到高潮的事，就恨不得一頭撞在玻璃上。
「當時書房沒開燈，你又趴著，我沒看出來……」
「你和我哥在一起多久了?」樊昕轉過頭，截斷了他的話。
「認識七年，在一起五年。」
「那為什麼你會認不出我是誰?」樊昕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就算看不到臉，身體的感覺也可以分辨出來吧?」
沒料到他突然這麼一問，徐佑林驚訝了一下，隨即尷尬的回答：「你們用的都是同一個牌子的沐浴乳和洗髮精，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而且你的髮型、身材和你哥都很像……」
「夠了。」樊昕紅著臉，接著問道：「那天為什麼綁我，你平時也這麼對我哥的嗎?」
聞言，徐佑林垂下了頭，喃喃地說：「你來了之後你哥都不讓我碰他。大家都是男人，
你知道的，難免會忍不住啊。我怕他又不肯才那麼做的，平時我從沒綁過他。」
鬧了半天原來是欲求不滿，樊昕不由翻了個白眼。
「原來你挺關心你哥的。」徐佑林又掛起了他的招牌白癡笑容。樊昕剛想開罵，卻因為他的下一句話閉上了嘴。
「你們看起來不是很親的樣子。」
什麼叫不是很親啊?樊昕在心中大叫。
「你來了這麼久，很少單獨和你哥講話。」
「……」那也要有話題啊!
「兩兄弟不是應該打打鬧鬧的嗎?你們在一起時嚴肅得像兩父子。」
「……」長兄如父你沒聽過?
「樊曄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有什麼事總是悶在心裏。你姐跟他說你要過來的時候，他高興得幾天都沒睡好，還特意請假去接你。他說他到S城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來看他。當時他怕你知道我們的關係，差點沒把我趕出去。」徐佑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眼睛裏卻
漾起了淡淡的溫柔。
楔子
C城，午夜時分，某高級公寓十七樓A座。
門鈴持續叫囂著，顯示門外之人的極度不耐。
「誰啊?」樊昕揉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摸出自己的房間，想去開門。
姐姐樊靈聞聲也走出了書房，對弟弟說：「開門小心點。」
樊昕點點頭，謹慎地扣好防盜鎖鏈，拉開一條門縫。
突然間，一隻血手伸了進來，死死抓住門框。
「哇!」樊昕嚇得大叫出聲，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樊靈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只見她抄起門旁鞋櫃上的小型水晶雕塑，站到門後，抓緊把手，大聲喝道：「誰?」
「是我。」門外低沉的男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卻讓樊靈瞬間放下了戒備。只見她飛快地打開門，一把攙住踉艙著跌入屋內的男人。
坐在地上的樊昕擋住了二人的去路，看到弟弟一臉呆滯的表情，樊靈不由一腳踢了上去，吼道：「別愣在這兒，去把藥箱拿過來。」
腿上的疼痛震回了樊昕的神智，「哦」了一聲之後，連滾帶爬的跑去拿藥箱。
「他是誰?」男人問。
「我弟弟。」
「沒聽說你有弟弟。」
「你又沒問……」樊靈的話音突然中斷。
樊昕拿著藥箱走回客廳的時候，正看見姐姐吻上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而且是那種很火辣的舌吻。余光瞥到弟弟，樊靈連忙掙扎著退開，拉扯間碰到了男人身上的傷口，一聲悶哼之後，差不多走調的熱辣場面宣告結束。
一個小時後，料理好傷患，兩姐弟一起坐在客廳裏。
「他叫付雷霆。」樊靈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神情淡漠，仿佛在閒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話題。樊昕覺得事情不簡單，於是按了按胸口，為接下來可能會聽到的爆炸性消息做好心理建設。
果不其然，樊靈下一句就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的傷?」
「被人砍的，他的背景有些複雜。」
好、好傢伙!從小到大一向循規蹈炬，比模範生還模範的姐姐，居然、居然會一聲不吭就交了這麼個背景複雜的男友!樊昕再次將他的下顎打開到幾乎脫臼的程度。
樊靈無奈地看了看表情有些滑稽的弟弟，繼續說：「他可能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所以……你暫時不能住在我這兒。」
「轟」，平地一聲雷，樊昕只覺頭暈目眩。
「姐……」略帶哭腔的樊昕可憐兮兮地看向樊靈，說：「我剛失業，又失戀，你還要趕我走啊？」
樊靈尷尬地搓了搓雙手，「雷霆在這裏，你住著不大方便。」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我絕不會妨礙你們親熱的。」
「不是這個。」樊靈一臉嚴肅。
「那是什麼?姐，不要趕我走。」
「不是趕你，你可以住在樊曄那裏，一樣的。」
「姐!大哥在S城。」樊昕滿臉黑線的提醒自家大姐，哥哥住在幹裏之外。
「反正你失業了，又正好失戀，去外頭走走，省得在這裏觸景傷情。」樊靈直擊要害，對弟弟的可憐樣子視而不見，「樊曄也是一個人住，又沒女朋友，你去正合適。」
合適什麼!哥哥樊曄從小就嚴厲，簡直是爸爸第二，樊聽要敢去他那兒，當初畢業就不會跑到姐姐這裏來了。
在心裏咆哮著，樊昕卻什麼也說不出口。躲在姐姐這裏當米蟲都好幾個月了，實在是沒立場講話。無奈之下，他只得萬分哀怨的看了一眼姐姐，認命的點了點頭。「幸福花園」
第一章
S城，下午五點四十分，火車站前。
樊昕提著兩大箱行李，對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歎了一口氣。
哥哥樊曄與姐姐樊靈是一對雙胞胎，樊聽是家中的麼子。對於這個小兒子，樊媽媽是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寵得一塌糊塗。反觀樊爸爸就沒那麼好應付了，成天恨鐵不成鋼，一口一個「慈母多敗兒」，存心把黑臉扮到底。
為什麼呢?就是因為樊家的雙胞胎實在是太優秀了，從小到大功課頂呱呱，又聽話又獨立，大學畢業後，雙雙成為大醫院的外科醫生，用樊昕的話說就是「時時籠罩在耀眼的光環之下」。
而他，生性調皮懶散，經常惹禍不說，讀書時妨礙升學率是次次有份。高中畢業時成績爛的理所當然，家人只好到處托關係才讓他在C城讀了一所三流大學。
一年前他終於畢業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接著混日子，卻因為與公司小開爭女朋友而被炒了魷魚。工作沒了，女朋友「含淚」選擇了小開，連帶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了出來。
樊昕不敢告訴家裏，只好死皮賴臉地蹭到姐姐那裏吃閒飯。好在樊靈一直很疼這個弟弟，所以他這幾個月活得還算逍遙自在：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姐姐居然為了個男人把他給踢了出來。哎，投奔大哥也比回家見父親要強點，樊昕忍不住雙手合十，祈求黴運到此為止。
「阿昕。」突然有人拍了拍樊聽的肩膀。
「啊!」想心事的人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轉頭發現叫自己的是好久不見的哥哥，樊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喊了聲：「哥。」
樊曄還是10l號撲克臉，齊耳的短髮被削得薄薄的，乾淨而整潔的襯衣、西褲上，連熨燙的痕跡都一絲不苟。大熱天衣領扣那麼緊，不熱嗎?想起自己身上隨意的T恤、牛仔褲，樊聽心裏犯起了嘀咕。
「你就是阿昕?樊曄的弟弟?」樊曄身後突然冒出了一團陰影，「哈哈，真不像。」身著淺色休閒服，身高至少一九零公分的龐大傢伙，笑得一臉燦爛。
這傻大個兒是誰?帶著這樣的疑問，樊昕看向哥哥。
「他是徐佑林，我的同學。」樊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神色，不過粗心的樊昕並未發現。
「你好，歡迎你來S城。我是樊曄的同居人。」傻大個兒友好地打著招呼，右手自然地搭上了樊曄的左肩。
同居人?樊昕一陣錯愕，哥哥不是一個人住嗎?
樊曄一把拍掉肩上的巨掌，飛快的解釋道：「只是一起合租房子，分攤費用而已。」
單純的樊昕並未在意那許多，只是一想到不用單獨面對嚴肅的哥哥，不由心情大好，連連說道：「呵呵，你好，以後還請多關照啊。」
「那當然。」徐佑林跟著笑出來，露出一口錚亮的白牙。
坐上徐佑林開來的汽車，一行三人很快到達了樊曄和徐佑林的住所。
這是一套普通的三居室，裝修很簡單，家俱以栗色為主。客廳有些空蕩蕩的，不過超大型的黑色真皮沙發倒是很對樊昕的胃口，讓他不禁開始想像自己橫躺在沙發上看碟吃零食的樣子。
北邊並排的兩間房分別是哥哥與傻大個兒的臥房。傻大個兒的那間是主臥，有獨立浴室以及陽臺，房裏最顯眼的是那張KING
SIZE的大床。樊聽看得眼都直了，即使是傻大個兒那種體型，那張床也梢嫌誇張了一點。
回頭再看哥哥的房間，和想像中的一樣整潔，不過床頭居然沒有書，這與在家時略有不同。樊昕不由得想：哥哥可能已經把睡前看書的習慣改了。南頭那問是書房，裏面放著寫字臺、電腦、書櫃，以及一張小床。
「我睡這裏嗎?」樊昕指了指小床，神情變得淒慘起來。
「你睡我那間，我睡這裏。」看出弟弟的委屈，樊曄不禁露出略帶寵溺的微笑，說：「反正我經常用書房，睡這兒比較方便。」
樊昕聽後雀躍不已：「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行，這床太小，睡了會不舒服。」徐佑林突然出聲反對，一臉的不樂意，「你和我睡，反正我的床大。」命令式的語氣完全不容反駁。
誰知樊曄並不領情，說：「不用了，我就睡這裏。」
「不行。」
「要你多事，我就睡這間。」
「我不准。」
樊昕站在一旁，看著爭執不休的兩人，有些呆滯。眼前的哥哥，白皙的雙頰泛著緋紅，狹長的雙眼圓瞪，怎麼看都像在撒嬌。
呸、呸、呸，樊昕下意識搖了搖頭，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哥哥身上!又不是女人，真是累糊塗了!
「我睡書房，就這麼定了。」樊曄終於忍不住大吼了起來，把樊昕和徐佑林同時嚇了一跳，頓時鴉雀無聲。
不理會徐佑林，樊曄對弟弟說道：「你先去洗個澡，把行李放好，我去做飯。」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入廚房。
樊昕「哦」了一聲，顯得有些茫然。以前從沒見過哥哥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樊昕下意識瞥了一眼徐佑林，對他的影響力深感佩服。
挨著廚房的浴室比主臥房的那間要大，少了浴缸卻多了一台洗衣機；樊昕淋濕了身體才發現浴室裏只有洗衣粉和肥皂。
不會吧，難道哥哥每次洗完澡都會把洗浴用品收起來?樊昕翻了個白眼，將浴巾往身上一裹，邊喊邊走出浴室：「哥，洗髮精和沭浴乳放在哪兒啦?」
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裏面「鏘」的一聲，好像是鍋子掉到地上了。
「沒事吧?」樊昕好奇地把頭伸進廚房，看見哥哥正在推開徐佑林。
「沒事，你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快進浴室，小心感冒了。」樊曄紅著一張臉把樊昕攆進了浴室，然後飛快的將洗浴用品送了進來。
「哥。」
「什麼?」
「你嘴怎麼那麼紅?」就像被人咬到一樣。
樊曄一怔，隨即說了句「沒事」，然後大力合上了浴室的門，逃也似的離開。
樊昕愣了一下，再次確定哥哥的變化真的很大。
與樊家熟識的人都知道，樊家雙胞胎酷似父親，個性成熟、處事嚴謹。兩人對什麼都淡淡的，極少見到情緒過度起伏的模樣，總是給人一種禮貌而疏離的感覺。姐姐樊靈稍微好一點，不過也僅僅是對家人。
如今哥哥的情緒變得如此外露，是那個傻大個兒的原因嗎?向來心思簡單的樊昕，不由摸了摸脖子，很快的將這個問題拋諸於腦後。
洗完澡出來，樊昕開始整理行李。差不多八點左右，飯菜終於上桌，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哥。」塞了滿嘴的食物，樊昕費力地與哥哥閒話家常，「你的衣櫃裏一件衣服都沒有，是特地把地方留給我用的嗎?我用不了那麼多的。」
樊曄呆了一下，隨即低頭說：「沒關係，你放吧。」
「那你的東西呢?放到哪里去了?」樊昕繼續吃。
「……」
「你哥把東西放到我房裏了，我的櫃子大。」一旁的傻大個兒又拾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那多不好意思，我又住不了多久。哥，你把東西放回來好了，地方還很多呢。」
「再說吧。」樊曄的臉色有一點不自然，悶：「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工作?」
「啊……咳、咳、咳。」哥哥的話成功讓樊昕嗆到了氣管。
「你弟弟剛來，找工作也不急於一時。」傻大個兒的話此刻聽來是像天籟之音。
樊昕立即將頭點得像搗蒜，當下決定以後再也不叫徐佑林傻大個兒了。
「來來來，試試我炒的辣子雞丁。」
「謝謝徐大哥。」真是好人。
就這樣，樊昕來到S城的第一餐，在溫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著，新的生活也悄悄拉起了序幕。
光陰似箭，樊昕在哥哥家轉眼就住了半個月，每天好吃好喝的，日子過得比神仙還逍遙。當然，美中不足的就是哥哥經常會說起找工作的事，不過每次也都被他蒙混過去了。沒辦法，S城是大城市，他的文憑根本擺不上臺面，再加上沒什麼工作經驗又不能吃苦，找工作
難如登天也是理所當然。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過上很長一段時間，沒料到又出了新的狀況，而且還是相當嚴重的狀況。此時，神情沮喪的樊昕正坐在一家不知名的酒吧裏，一口接一口地灌著黃湯。當他企圖清空眼前的第N杯啤酒時，一隻大手擋在了他的面前。
「別喝了。」
「滾開。」頂著模糊的意識，樊昕強烈的排斥著來人。
「叫你別喝了。」耳邊傳來高音，下一秒樊昕就被來人拖住衣領，從座位上提了起來，猝不及防加上腳下一亂，樊昕頓時跌坐在地。
「唔!」
手掌被粗糙的地磚擦破了皮，輕微的疼痛引來他一聲嗚咽。在酒精與傷口的雙重刺激下，他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也嘩嘩流了下來，最後則變成了毫無顧忌的號啕大哭。
付雷霆看著在地上撒潑的男子，不由青筋暴起。意識到酒吧內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到這邊之後，他想也不想，大力扯著樊昕的手臂就要將他帶走。
樊昕手腳並用的反抗著，嘴裏還不忘嚷嚷：「嗚……放開我，嗚……你這個混蛋。」不過，這樣的反擊對付雷霆來說如同撓癢一般，雙手一用力，就把他扛在了肩上，大步離開了這個丟臉的地方。
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樊昕，只覺眼前一花，人就開始頭朝下，全身所有的血液部沖到了腦部，胃裏的東西一下子頂上了喉嚨。
付雷霆聽到背後傳來類似嘔吐前的聲音，對著樊昕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敢吐在我身上我就殺了你。」
受到威脅的人反射性地叫道：「放、放我下……。」
話還沒講完，為了防止自己「抓兔子」，樊昕只好用雙手捂住嘴。就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忍到極限的時候，雙腳忽然落了地，看到前面的盥洗池，他終於翻江倒海地吐了起來。等到胃液都差不多吐空了，整個人脫力地滑坐在地板上。
「起來。」付雷霆好心的將他拖起來，打開水龍頭，為他沖洗臉部。
溫熱的水流沖走了樊昕臉上的黏液，沖走了口腔內的殘渣，卻沖不走委屈的心情。他的眼眶再度模糊了起來，眼淚一顆一顆跌入盥洗盆內，溶進流水裏，迴旋著沒入排水口。
「喂。」身邊的人用力扭過他的臉，問：「你哭哭啼啼的給誰看啊?」
「要你管!」樊昕沒好氣的說著：「你們憑什麼欺負我，每個人都欺負我。嗚嗚嗚……
」不服氣地用力抹著眼睛，結果眼淚是越抹越多。
「誰欺負你了?」付雷霆覺得好笑。
樊昕抬了抬被捏疼的下顎，費力地看向箝制他的人。半長的黑髮微卷著，深深的眼瞼有歐美人的味道，濃黑的眉毛擰在一起，半眯著眼睛，一臉的兇神惡煞。
「你是……姐夫?」
「我是付雷霆。」付雷霆黑著臉，顯然並不喜歡樊昕給他安的頭銜。
洪鐘般響亮的聲音，震得樊昕的耳鼓一陣發麻，真是無愧「雷霆」這個名字。拋出一個怨慰的眼神，樊昕開始全力對抗太陽穴上針刺般的疼痛。
衰!每次喝酒就吐，吐完就頭痛。
「去床上躺一會兒。」付雷霆不由分說地扶上樊昕的腰，想將他帶出洗手間。可當他的手指剛碰到樊昕，樊昕就像觸電似的向後跳開，結果整個人撞上了堅硬的大理石臺面。
「唔。」趴在臺子上，樊昕發出一聲悲鳴，眼淚又開始氾濫，「我會走，別碰我。」
「你可以走就別趴在這裏裝死。」
「你那麼凶幹嘛!」
付雷霆拾起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了個麻煩回來。這時，他無意中瞥見樊昕的脖子後面有幾處剌目的紅痕，對情事十分熟悉的他當然知道那是吻痕，清晰的牙印反應出激情的程度，豔麗的色澤顯示它停留的時問並不長。
「你不會是剛被人從床上踹下來的吧?」付雷霆訕訕一笑。
樊昕猛然抬頭，佈滿淚痕的臉映上前方的鏡子。付雷霆站在他的身後與他在鏡中對視著，沒有錯過他眼中閃動的驚恐與畏懼。
幾個小時以前，今夜原本一如往常。
哥哥和徐佑林都不在家，樊聽覺得無聊就在書房上網，家裏打了好幾次電話找哥哥，他怕爸爸知道自己在哥哥這裏就沒敢接，卻又擔心家裏有什麼急事，於是乾脆睡在書房等哥哥回來。
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奸像聽到有人在說話，然後感覺到背上傳來陣陣濕熱，有點癢。接著就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要害處磨蹭，溫溫的、很舒服，他想伸手去摸卻發現雙手不能動彈。
樊昕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配合地扭動身體，想要更加舒服。欲望來得很急，人還沒清醒就已經全數傾泄。當他還沉浸在釋放後的虛軟之中時，身後突然傳來刺痛，讓他整個人痛得彈起身來。
轉過頭居然看見徐佑林全身赤裸地伏在自己的背後，手指還停留在那個讓他想都想不到的地方。樊昕如遭雷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也同樣一絲不掛，雙手還被領帶綁在了床頭。
徐佑林也傻了，愣了半天才開始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手忙腳亂的將領帶解開。
這個認識才半個月的人，哥哥的同學兼室友，居然、居然想強暴他，枉他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憤怒和恐懼讓樊昕失去了理智，在手被鬆開的下一秒，拎起床頭的臺燈就砸了過去。
徐佑林的頭被打中了，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樊昕胡亂地穿好衣服，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
「你確定那人是想強暴你?」付雷霆反問。
「廢話，都那樣了還不確定啊!」樊昕瞪著紅腫的雙眼，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他真搞不懂自己怎麼會把這件事告訴眼前這個見過才兩次的傢伙?算了，他好歹也是他的姐夫，嗯——半個姐夫。
付雷霆覺得事有蹊蹺，哪有這麼蠢的人，居然會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強暴樊昕。當然，這樣的想法他是不會說給當事人聽的，他怕樊昕會掐死他。
「我們先回去你哥哥那裏看看。」
「什麼!我才不要回去。」樊昕一聲尖叫，然後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看著付雷霆。
付雷霆也不在意，只是冷淡的說：「如果他真是強姦犯的話，你就不怕他對你哥不利?」
「……」
「你把人打倒就跑了，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你又沒證據證明他侵犯你，搞不好你倒成了殺人犯。」
「……」付雷霆的問題驚起了樊昕一身的冷汗。
「我陪你回去，沒事的。」
「……」樊昕動搖了，卻還是不敢答應。
「他要是真對你不軌，我替你收拾他。」說這句話時，付雷霆的眼中泛起了肅殺之氣。
樊聽猶豫了半天，終於艱難的點了點頭。
不多時，付雷霆將車泊在樊曄家樓下，轉頭看著一直不肯下車的樊昕。
他低著頭，手指交叉握著，大拇指不停的互相繞圈。耙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交錯豎立著，讓他看起來像只刺蝟。
付雷霆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覺得樊昕一臉心事的樣子還不如剛才又哭又鬧來的好。
「人都來了，還磨蹭什麼?」
樊昕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慢吞吞的下了車。他有些不知所措，徐佑林赤裸著身體壓在他身上的樣子，總是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想到現在馬上又要去面對這個人，他不由得一陣噁心。
「我不知道。」樊昕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不知好歹的混蛋。
「我們的關係一直讓他很困擾，主要是害怕家裏人會不接受。現在你知道了，就從你這裏開始爭取好了。」徐佑林說得很快，口氣勢在必得。
樊昕被他的話繞得有點頭暈，恍然明白過來的時候脫口就說：「什麼叫從我這裏開始，誰會接受你們這種變態關係!」
徐佑林好像受到了驚嚇，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還打翻了手中的飲料。
「你幹什麼?」樊昕看著自己被弄髒的褲子，出聲責怪。徐佑林卻一句話也沒說，愣愣地看向他的身後，樊昕跟著回過頭，看到穿著醫生袍的哥哥正筆直地站在不遠處。
「你的手術做完了嗎?」徐佑林越過還在發呆的樊昕，走到樊曄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給你送了件毛衣過來，今天降溫你得加件衣服。」
樊曄為了弟弟的話深受打擊，連徐佑林拉著他走出速食店都不自覺。樊昕見哥哥對自己不加理會，原本那一點因為口不擇言而帶來的愧疚，瞬間煙消雲散。
盯著兩人的背影，樊昕這才注意到哥哥剪了個了極短的髮型。雖然整個人看起來陽光了一些，可是與他之前斯文的氣質有些不符。他突然聯想到徐佑林剛剛說的話，哥哥的髮型和身材與自己很像。哥哥是不想讓徐佑林再認錯，特意去剪的嗎?
直到手中傳來些許疼痛，樊曄才意識到徐佑林正緊緊握著他的手。知道徐佑林是在擔心他，樊曄淡淡一笑，將手掌抽出，接著與他十指相扣，無聲地安慰著不安的情人。
樊昕跟在後頭，把兩人的舉動看在眼裏，挫敗地喊著：「哥!」
「小心!」樊曄回過頭，驚叫著沖了過來。
尖銳的刹車聲伴著一聲悶響嘎然而止。
樊昕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踉艙著走向躺在不遠處的哥哥。樊曄睜大雙眼，右手微微伸向弟弟，雙唇開合著不斷吐出鮮血，刺目的豔紅在雪白的醫生袍上開出妖異的花朵。
「快去叫醫生。」
徐佑林撕心裂肺的叫聲驚醒了不知所措的樊昕。他一路狂奔，連滾帶爬的沖進醫院大堂，大聲喊著：「救命，救命!」
短短幾分鐘就像一個世紀那麼長，樊昕感覺頭頂被人灌上了鉛塊，沉重得分不清方向。
跟著哥哥的擔架，看著徐佑林被關在急救室外，牆上印著「手術中」三個字的紅燈亮起……
他的喉嚨像塞滿了泥土，怎麼吼都發不出半點聲音。
直到耳旁傳來肇事者的道歉聲，他才記起來。哥哥沖過來推開了他，然後被汽車撞到，從車頂上翻滾過去，最後跌在了地上。
很多血，哥哥的眼睛，醫生袍……樊昕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雙眼，陷入從所未有的混亂，一遍又遍重覆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付雷霆趕到醫院時，只見到眉頭緊鎖的徐佑林，雙手抱胸，站在急救室的門門，墨綠色的毛衣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怎麼樣了?」
「樊昕受了驚嚇，在二一零房。麻煩你去照顧他一下。」
「他哥哥呢?」
「還在手術，我會守在這兒。」
付雷霆拍了拍徐佑林的肩膀，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於是轉身去了二一零病房。
四人間的病房裏只有樊昕一人，黑色的劉海散落在光潔的額頭上，面色蒼白如紙。這讓付雷霆記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當時他被滿身是血的自己嚇得跌坐在地，臉色和現在一模一樣。
一小時前付雷霆接到徐佑林的電話，得知樊曄被車撞傷，樊昕也跟著躺進了病房，便心急如焚的趕了過來。天知道他有多恨醫院，很多次受傷都是找樊靈洽的，現在卻為了樊昕破了例。
看著病床上雙目緊閉的人，死氣沉沉的，完全沒有平時小刺蝟般的活潑，付雷霆覺得心中一陣憋悶。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他看樊昕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再次回到急救室外。只見徐佑林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來根煙?」
付雷霆的問話如同石沉大海，徐佑林沒有任何反應：他也不在意，逕自點了一根煙遞了過去。灰白的煙霧徘徊而上，熏紅了徐佑林的雙眼。他回過神來，看了看付雷霆，然後接過煙，掐滅之後扔進了垃圾桶。
「這裏禁煙。」
付雷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根煙原本就只是用來轉移徐佑林的注意力而已。
「樊曄不喜歡我抽煙。」徐佑林像是想起了以前的點滴，嘴角浮起一抹淺笑，被四周蒼白的牆壁映襯得有些蕭索，「他也不喜歡我來他工作的地方，我不該來的。」自責的話語伴著轉瞬即逝的脆弱，讓徐佑林高大的身軀產生一種一擊即倒的錯覺。
付雷霆沒有出言安慰，在他看來，有些事情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一樣。自責只會加重負擔，不能解決問題。
輕微的聲響從身後傳來，付雷霆回頭，看見樊昕。他仍是一臉蒼白，手背上的點滴已經被強行拔出來，傷口還沾著小血珠。見他赤著雙腳、搖搖欲墜的樣 子，付雷霆忍不住上前攙扶。誰知樊昕用力揮開他的手，神經質的低語道：「不該來的人是我。不該來S城，不該來醫院，我他媽的為什麼要來!」
徐佑林把視線調回到門上的指示燈，想恨又不能恨的心情，讓他無法面對來人。
「哥哥明明可以不管的，為什麼要跑過來?為什麼被撞的人不是我?」樊昕抬眼看向付雷霆，眼中是全然的不知所措，「都是你，如果你不去姐姐那裏，我怎麼會到哥哥這裏來?
不到這裏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無辜的付雷霆被說得一頭霧水。
「好了，不要再說了。」見不得樊昕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付雷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語無倫次，大力將他扣在自己懷中。
有些恍惚的樊昕任他摟著，聽話的止住了聲音。也許此時的付雷霆對於他來說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沒有餘力思考的情況下，只會本能的抓住不放。
急救室外是個特殊的場所，通常都是一些互相扶持、互相安慰的人們，所以兩個成年男人抱在一起，也沒有引起太多的側目。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中」的燈滅了。
樊聽最後的印象就是頭部纏滿紗布的哥哥，以及醫生公事化的聲音：「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顱骨骨折可能會引起偏癱、失語等後遺症。一切要等病人清醒之後……」
付雷霆敲昏了又吼又叫、發了狂似的樊昕，把準備去拿鎮定劑的護士驚得目瞪口呆；而（以下由花園錄入組wakaka錄入）徐佑林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眼睛死死盯著樊曄，好像其他的事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一個混亂的夜晚，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綿綿的哀傷。
第三章
細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宣告著沉睡中的人即將醒來。付雷霆輕輕坐到床邊，雙手撐在樊昕兩側，整個人籠罩在他的上方。終於，深棕色的眸子打開了，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讓他霎時清醒，彈跳著就要起身，卻被付雷霆壓了個正著。
[放開我。] 樊昕拼命地扭動著，十幾個小時粒米未進，讓他渾身虛軟，很快就氣喘吁吁。
[你要發瘋也先聽完我的話。] 付雷霆上半身壓在樊昕的身上，制住他的動作，[你哥已經醒了，左半身癱瘓，情況不太好。他現在才是最需要照顧的人，如果你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就不要在旁邊添亂。]
樊昕停止了動作，努力消化付雷霆的話。四目相對，呼吸仿佛都凝結了。
[醫生說他有機會恢復，你不要太悲觀。你哥現在需要你的支援，控制好你的情緒，別讓他操心。聽清楚了嗎？]
樊昕點了點頭，調整好自己的呼吸。見狀付雷霆退開，帶著他去加護病房。
透過加護病房的大玻璃窗，樊昕看到徐佑林守在哥哥的身邊，雙手緊握著哥哥的右手，眼中有著明顯的愛戀與疼惜。那是兩個人的世界，沒有縫隙，任何人都無法介入。樊昕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往的舉動實在太過幼稚了。
樊曄浮腫的面部已經無法做出任何表情，可他卻突然抬眼看了看玻璃窗外，就像感應到了弟弟的存在。樊昕讀懂了哥哥眼中的訊息，那是他在看到弟弟平安之後，終於安心的反應。
內疚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樊昕再也止不住眼中決堤的淚水。虛弱地靠向一旁的付雷霆，傾倒出滿心的歉意：[我不是有意說他變態的，同性戀就同性戀， 不管怎樣，他都是我哥。我只是一時心急，我沒想那麼說的。我只是擔心爸爸會打他，爸爸那麼凶，又古板……還有媽媽，媽媽一定會很傷心。我，我……]
付雷霆伸手順了順他的頭髮，抬起他的臉，說：[這些話去和你哥說，他才是最想聽的人。]
樊昕點了點頭，隨即又拼命搖頭。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實在沒有勇氣面對病床上的哥哥；就在這時，徐佑林推門出來了。
[你哥讓你暫時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訴你父母，你父親前幾天打電話過來，說你母親的高血壓又犯了，去療養院休養了。你哥昨天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我哥他……]
[我會照顧他，你有空可以來看看。]徐佑林的聲音很硬，不悅的語氣像在說：你沒事最好不要來。
樊昕無措地往付雷霆懷裏縮了縮，付雷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對徐佑林點了點頭，隨即帶著他離開。以樊昕現在的狀態，的確不宜出現在病人面前。
擦幹樊昕臉上的淚水，付雷霆再次肯定，自己真的是撿了個麻煩。
溫室的花朵不堪風雨，如果不幸遭遇到，第一反應就是尋求庇護。從小到大倍受家人細心呵護的樊昕，雖沒有嬌嫩到如同花朵，卻也相差不遠。
樊曄顧慮到父母的身體以及與徐佑林的關係，執意不肯將自己的病情告知家人，所以樊昕只能一人承受著突如其來的變故。第一次，他對自己的無能深惡痛絕。
一直以來，他只想自由自在的過活，沒什麼遠大理想。哥哥姐姐們的優秀，除了讓他無比自豪之外，從來不覺得自慚形穢。每一天都得過且過，理所當然的依靠著家人，遇到問題才明白自己的行動力是如此的薄弱。
轉眼就過了一個月，樊曄已經出院，開始接受長期的複健治療；徐佑林請了長假，成了他的專職看護。
哥哥出事以後，樊昕就一直住在付雷霆這裏，白天跟進跟出，夜裏同擠一張床，不自覺地從他身上尋求庇護。
清晨，手指劃過付雷霆的睡臉，樊昕自言自語道：[幸好有你。]
[又做噩夢啦？]半睡半醒的付雷霆翻了個身，瞄了樊昕一眼，隨即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背，輕輕拍撫著，吐出略顯含糊的話語：[睡吧。有我在，不用擔心。]
閉上雙眼，樊昕慢慢將頭靠在付雷霆的胸口。就是這平穩的心跳，治好了初時連連的噩夢。為了尋求溫暖和依靠，樊昕自動忽略掉兩人之間流動著的曖昧氣息。莫名的情愫，就這樣在兩人都沒有察覺的地方悄悄地滋長著。
[哥，你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這天，樊昕照例來看哥哥，旁邊站著正在給樊昕做按摩的徐佑林。
[老樣子，沒什麼進展。]樊曄回答得有氣無力。
[別著急，才剛開始做複健，只要長期堅持下去，一定會有效的。]徐佑林捋了捋樊曄的頭髮，柔聲安慰著，動作間責怪地瞥了一眼樊昕。
樊昕連忙噤聲，為自己的失言懊惱不已。最近哥哥的意志有些消沉，原來積極的心態，不知不覺被時間一點一點消磨殆盡。
[付先生沒有來？]樊曄瞧出弟弟眼中的擔憂，連忙轉移話題。
因為徐佑林對樊昕一直心存芥蒂，所以樊昕每次來看哥哥都會拉上付雷霆作陪，以化解經常出現的尷尬。
[他要開一間新的酒吧，今天去簽場地的租約。] 樊昕一邊說一邊拿過床頭的蘋果削起來。
[酒吧？開在這裏？]
[是啊。]
[他不是樊靈的男朋友嗎？怎麼會在這裏開酒吧？]自從知道付雷霆是妹妹的男友，樊曄心裏一直有些疙疙瘩瘩，總是擔心自己與徐佑林的關係會讓付雷霆疏遠妹妹。
哥哥不經意的問話引來樊昕雙手一震，手中的蘋果立刻滑落在地板上。
[看我笨手笨腳的，我拿去洗一下。]撿起蘋果，樊昕飛快的跑到廚房。擰開水龍頭，任冰涼的水流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完全忘了付雷霆是姐姐的男朋友，認識這麼久了，他居然從來沒有問過付雷霆怎麼會在S市？而且朝夕相處的時候，兩人誰也沒有提起過姐姐樊靈。
廚房[嘩嘩]的水聲引起了徐佑林的注意，進去一看，忍不住提醒發呆的樊昕：[再洗蘋果就爛了。]
[啊！] 樊昕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關上了水龍頭，避開徐佑林打量的視線，逃也似的離開廚房。
傍晚，樊昕回到了付雷霆的家。當他準備把手中的餐盒放在餐桌上時，發現上面早已擺滿了佳餚。天要下紅雨了，付雷霆居然準備了晚餐！樊昕想起他之前[寧可吃泡面也不要下廚房]的宣言，不禁大為驚訝。
[付大哥。] 樊昕匆匆地跑上樓去，打算問問原因，卻在到達二樓的瞬間停下了腳步。
深藍色的大床上睡著一個人，漆黑的長髮披灑在枕頭上，裸露在棉被外的雪白雙腿修長勻稱，趴伏的姿勢只能看到半個側臉，卻足以看清其優美的輪廓。
美女？樊昕屏住呼吸，掃了一眼散落在床邊的衣服，只看見付雷霆的外套。難道……
[你站在這裏幹什麼？]
付雷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了樊昕一跳。
[啊！沒，我不知道你帶朋友回家。打攪了，我這就走。] 樊昕慌張地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回過頭卻發現付雷霆赤裸著上身，頭髮還在滴水，一副剛剛沐浴完的樣子。
[說什麼呢你？要吃飯了，你還去哪兒？]
[我……]難道留在這兒看你們卿卿我我啊！樊昕十分不爽的在心中大吼：帶女人回家居然不告訴我，存心讓我看你們大戰三百回合嗎？不對，他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嗎？怎麼可以隨便和女人上床？
付雷霆[喂]了一聲，打斷了正要發作的樊昕。他定睛一看，付雷霆居然掀開了美女的被子。那迷人的背包頓時一覽無餘，光滑的皮膚在落日的餘暉下，鍍上了一層光暈，看得樊昕目瞪口呆。
[起來吃飯了。]付雷霆左腿半跪在床沿，扯了扯睡美人的頭髮。
睡美人翻了個身，揪住被子的一角，茫然地看向付雷霆。精緻的臉龐上，狹長的鳳眼半眯著，配上微微嘟起的雙唇，不經意間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等等，呃……美女的胸部怎麼這麼平？啊，男、男人！
樊昕誇張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來。這麼漂亮的人居然是男人，天啊！
[你就是樊昕？]睡美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是標準的男低音。
[……] 樊昕還沒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付雷霆看著一臉古怪的樊昕，試探性地問道：[你該不會把他當成女人了吧？]
[……]
[哈哈哈……哈哈……]看著樊昕尷尬的表情，付雷霆知道自己沒猜錯，頓時爆笑出聲。
美女，不對，美人橫了一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付雷霆，逕自走向樊昕，笑盈盈地打起招呼：[你好，我是方展墨。展開的展，筆墨的墨。]
樊昕看著伸到眼前的完美手指，不由咽了口唾沫，[你好。]
抬手之間才發現，美人居然高出他半個頭，不禁壓迫感頓生。
[我看起來像女人嗎？已經很久沒有人認錯了。]方展墨微微靠近，笑得溫柔。樊昕低下頭，餘光掃過他僅穿著內褲的身體，面紅耳赤的說：[對不起，我……]
[誰讓你留個長頭髮，跟個人妖似的。]付雷霆走上前，抓了件衣服扔在方展墨臉上，自己也套上了一件T恤。
[下去吃飯。]說完就拖住還在發呆的樊昕下樓去。
方展墨也不在意他的無禮，反而笑道：[我發質好，你嫉妒啊？]
[嫉妒個頭，你再不下來就別吃了。]付雷霆抬頭看向倚在欄杆邊的方展墨，臉上是與話語不相稱的柔情。
樊昕看在眼裏，有些好奇方展墨的身份。付雷霆並不是一個有親和力的人，淩厲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說話方式，常常讓人不自覺退避三舍。方展墨可以如此輕鬆的與他調侃，甚至讓他下廚，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飯後，方展墨泡了一杯紅茶，大喇喇地坐在了二樓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開始耐心地為樊昕解惑：[我和雷霆是好朋友，我們從小就認識，我昨晚沒睡，所以過來補個眠。]
[沒聽付大哥提起過你。]
付雷霆半靠在床頭，十分不屑的說道：[幹嘛要提他，如果不是被趕出來，他會記得我才怪。]
樊昕沒聽明白，反問：[被趕出來？]
[別聽他胡說，我人見人愛，誰會趕我。]方展墨嗤鼻。
樊昕坐在地毯上，點頭表示認同。看著方展墨那張出眾的臉孔和嘴角明媚的笑容，怎麼可能有人硬得起心腸將他趕出門。
見樊昕不信付雷霆，方展墨不禁有些得意，大模大樣的說：[酒吧開始做裝潢了，我是特地過來和你好好商量一下，好歹我也是半個老闆。]
[省省吧，你一插手非得天下大亂不可，你喝完茶就給我馬上走人。]付雷霆呸他。
[怎麼，怕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方展墨完全不理會付雷霆的惡劣語氣，上揚的眼角隱隱透著曖昧。
[開玩笑，兩個男人搞什麼二人世界。] 樊昕笑著反駁。
方展墨向付雷霆投去詢問的目光，付雷霆面無表情的聳了聳肩，氣氛變得怪異起來，樊昕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不是二人世界，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在這裏住上幾天。]
[不行。]
[為什麼？]
[樊昕在這裏，沒地方睡。]
[三個人睡一起好了，要不，你睡地板。]
[想得美，滾回你家去。]
看著像小孩子一樣爭吵的兩人，樊昕連忙出來打圓場：[還是我睡地上吧。]
方展墨聽後高興得飛身撲到他的身上，[還是昕昕最好，不像姓付的，死沒良心。]
看他扭捏的神態配上撒嬌似的語氣，弄得樊昕渾身雞皮疙瘩，於是藉口洗澡，溜下樓去。
方展墨擺著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懶懶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抱胸，坐到床邊，盯著付雷霆，問：[什麼時候轉性了，光看不吃？]
[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哦，付大少爺居然動了惻隱之心？真難得啊！]
[關你屁事。]
[呵呵，我只是關心你。這樣可口的人，夜夜同床共枕的，你就不怕憋出毛病來。]
付雷霆推開幾乎粘在自己臉上的人，起身坐到了椅子上，冷冷說道：[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怎麼，為了個不相干的人出手擋我？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我管你什麼風格不風格，他不是可以和你玩感情遊戲的人，你要亂來去找其他人。]
[感情遊戲？]方展墨苦笑，眼神變得暗淡，[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愛上他？也許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也不一定。]
見他這副模樣，付雷霆一時語塞，[展墨……]
一瞬間，方展墨再次換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說：[樊昕看起來傻傻的，一副很好得手的樣子，放過太可惜了。]
[他不喜歡男人，你別白費心機了。]付雷霆有些惱怒，這個方展墨根本就是在瞎攪和。
[那可不一定，我們走著瞧。]
[你……]付雷霆正要發作，卻見方展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這算什麼？當初就是覺得樊昕不是那種好來好散的對象，才打定主意不碰他，現在居然為了他與方展墨在這裏爭來爭去。
一想到這兒，付雷霆就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於是忿忿的說：[隨你的便。]說完便打開電視看了起來，借著嘈雜的聲音掩去紛亂的情緒。方展墨把好友的失態看在眼裏，心中突然有了決定。
這一夜，樊昕第一次睡在付雷霆家的地板上。一想到方展墨正在與付雷霆同床共枕，他就輾轉難眠；傍晚看到的書面還在他的腦中徘徊不去，這些都讓他覺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不知不覺天亮了，樊昕昏昏沉沉的睜開雙眼，足足看了床腳三十秒，才想起自己是睡在地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他爬了起來，床上糾纏的兩人，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付雷霆睡衣大開，方展墨側臥在他的身旁，頭枕在他的胸口，右腿橫放在他的腰際，被子早已散落在床邊。
方展墨陰柔的面孔與付雷霆陽剛的線條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樣漆黑的頭髮不分彼此地散落著；雖然是兩個男人，卻有著出其不意的美感。受到衝擊的樊昕不知所措地站著，無法移開視線；這時，方展墨突然睜開眼睛，嚇了樊昕一跳，害他立刻轉身跑下樓去。
看見他慌張的樣子，方展墨不禁把頭埋在付雷霆的胸前，吃吃地笑了起來。
[一大早發什麼神經？]被震醒的付雷霆不悅地推開胸前的頭。
[沒什麼。]方展墨費力地收住笑容，翻身睡到床的另一邊，十分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
有條不紊的安排，強勢的運作，以及不容反抗的威嚴，這就是工作中的付雷霆。站在嘈雜的裝修現場，樊昕為他所表現出來的強勢深深折服。
[認真的男人最性感！]方展墨站在樊昕的背後，將唇貼近樊昕的耳邊。
仿佛是被那華麗的嗓音所蠱惑，樊昕不自覺地注視著付雷霆，注視著他投入的眼神。收身的淺色針織上衣，勾勒出挺拔的曲線，隱約可見的精壯肌理，不太服帖的黑髮，有點野。
性感？不足以形容他現在迷人的程度。
看著樊昕怔怔的模樣，方展墨笑得像只狐狸。
[來酒吧工作吧。]
[恩？]
[反正你失業，來酒吧工作之後，雷霆那裏就當是員工宿舍。這樣你就不算是白吃白住，而且還可以拿薪水，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得也是，一直白吃白住的，付雷霆雖然沒說什麼，可是。這樣長久下來總是不太好。只是……
[我沒什麼工作經驗，這樣也可以嗎？]
[經驗可以學，我是老闆，我說了算。]
[那好吧，謝謝。] 樊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禁幻想起哥哥知道他找到工作之後的高興表情。
[不客氣。]方展墨用額角碰了一下樊昕的頭，笑容更深了。
付雷霆視線掃過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方展墨那種奸計得逞的表情太熟悉了。他真的打算對樊昕出手？樊昕會動心嗎？好像沒有幾人能拒絕了方展墨。付雷霆沉下臉，往門外走去，他覺得自己需要透透氣。
幾天下來，樊昕充分見識到了方展墨對付付雷霆的手段。
[去做飯，我餓了。]
[今晚叫外賣。]
[那個太難吃了，我要吃你做的。]
[不去。]
[你去不去？]說話間方展墨已經撲到付雷霆身上，又是掐又是扯的。
[不去。]付雷霆還在負隅頑抗。
[不去你今晚就別想安寧。]方展墨已經整個人改制到付雷霆身上，雖然他的身形偏瘦，可好歹也是個身高一八0幾的大男人，付雷霆被壓得臉都綠了。
[下來。]付雷霆受姿勢的限制，一時間無法動彈。
[你去做飯。]
[……]
[去不去？]方展墨低下頭，柔軟的長髮掉垂在付雷霆的頸側，笑容一片燦爛。
付雷霆又好氣又好笑的點了點頭，面對方展墨這種無賴似的方法，他也沒轍。一旁的樊昕呆呆地站立著，雖然這樣的場面已經見過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難以消化。他們的關係很好，好到曖昧，難道付雷霆真的是雙姓戀？那姐姐，姐姐怎麼辦？
這個時候，樊昕終於想到了樊靈。為了姐姐，他決定試探一下方展墨。
[你和付大哥關係真好。]坐在電視機前的地毯上，樊昕假裝不經意地說。
方展墨聞言轉頭看向樊昕，神情專注。樊昕被盯得不自在，只好接著說：[我就是覺得你們好親熱。]
[是嗎？還有更親熱的你沒見過呢。]
[啊！]更親熱的？難道……是真的……
[付大哥是雙性戀？]
[你說呢？]方展墨有些詫異樊昕的直接，於是把問題拋了回去。
[他是我姐的男朋友。] 樊昕撇了撇嘴，[你們……]
[你姐？]
樊昕頜首。
[樊靈？]方展墨擰起了眉頭。
[是啊，我姐叫樊靈。]
[哈哈，哈哈哈哈……]方展墨突然笑得前仰後翻，[樊靈和付雷霆談戀愛……哈哈哈哈！]
樊昕被方展墨的反應弄得莫名其妙。
這有什麼好笑的？
第四章
[你覺得我和付雷霆是什麼關係？]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方展墨問。
樊昕無語。
[你歧視同性戀？]
樊昕想起了哥哥，連忙拼命搖頭。
[我只喜歡男人，付雷霆也是。]扔下爆炸性的話語，方展墨把臉湊近了樊昕，同時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頰，最後停留在他的唇邊。
樊昕像被施了定身咒，完全僵住了。
[只要順應身體的感覺，男人和女人並沒有差別，也許……會更好。]方展墨鳳眼微斜，一邊說一邊用指腹摩挲的嘴唇，帶著一絲情色，[要不要試試？]
柔和的聲音就像藤蔓一樣，纏繞上樊昕的身體，收緊。
此時，樊昕的腦子正因為付雷霆喜歡男人這件事而完全停擺，絲毫沒有發現方展墨越來越近的臉。
就在兩人的嘴唇即將相觸的一刹那，一雙手掌從方展墨的身後捂住了他的嘴，而樊昕則是被一把推到了地上。
[你不勾三搭四就不舒服是不是？]
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樊昕耳鼓發麻，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名陌生男子。
方展墨拂開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若無其事地說：[你來啦。]
樊昕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明所以。這個臉型方正，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他從來都沒見過。
[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方展硯，硯臺的硯。]方展墨完全不在意男人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神，輕鬆地對樊昕說著。
弟弟？呃，不會吧。他怎麼看都男人味十足，和長著漂亮臉孔的方展墨完全是南轅北轍。除了身高和同是男人這兩點之外，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方展墨無視樊昕的仿影，對方展硯說：[你過來吃飯的嗎？]說話間，餘光瞟到站在弟弟後方的付雷霆。他正站在樓梯口，手臂向後支撐在欄杆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雷霆，開飯了嗎？]方展墨問。
付雷霆聳聳肩，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用了，我們回去吃。]方展硯語氣不佳。
[你是來接我回去的？]
[付先生打了電話給我，你這樣打攪人家，不會不好意思嗎？]
[噢，原來是你叫他來的。]方展墨看向付雷霆，臉上浮現了然的神情，[主人家要趕人，看來我真是非走不可了。]
付雷霆輕描淡寫地說：[是你弟要接你回去，別賴我。]
[付先生，我們先走了，再見。]方展硯說完這句便抓著方展墨急急離去，方展墨任由弟弟牽著，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樊昕的[再見]還沒說出口，兩人已經出了大門。
付雷霆見人離開，快步走到樊昕的身邊，突然捧起他的臉。
樊昕正覺得納悶，對方灼熱的雙唇已經貼了上來。靈活的舌頭粗魯地闖進溫暖的口腔，上下左右蠻橫地攪動著。樊昕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付雷霆居然在吻他！他掙扎著想要退開，卻被付雷霆搶先一步用左手扣住了後腦，右手固定在他的腰際。
激烈的吮吻一直持續著，然後漸漸換成了溫柔的舔咬。口腔內敏感的肉壁被來回撫觸著，牙齒或輕或重地刺激著被吻到麻木的舌尖，引得樊昕一陣顫慄。
亂了，樊昕被付雷霆高超的吻技弄得渾身脫力，意識漸漸混亂起來。
四目相對，視線膠著，樊昕甚至看清了對方眼上睫毛的根數，不由心中一抖，抬腿就踢。付雷霆向後一閃，輕鬆地避了過去。
[你、你幹什麼？]
[幹什麼？哼，你不是想試試男人嗎？我不過如你所願罷了。]
[什麼試男人啊！你發什麼神經！]
[那你和方展墨在做什麼？]
樊昕一怔，想起了方展墨剛剛的舉動，臉頓時紅到脖子根。
[怎麼，方展墨行我就不行了？]付雷霆神情譏誚。
[不是，我……] 樊昕一時語塞。
付雷霆強迫自己以悠閒的姿態坐到那張無腿的沙發上，他需要時間來平息心中許久不曾有過的悸動。只是一個吻而已，卻讓他猶如久旱逢幹霖似的饑渴。如果不是樊昕一腳踢過來，再吻下去，只怕會完全失控。
回想起剛剛看到方展墨吻樊昕的時候，他差了一點沖上去飽以老拳。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了別人而想對方展墨動手，畢竟他曾經那麼地愛他……
那份愛真的只是曾經嗎？什麼時候方展墨獨一無二的地位被人撼動了？
付雷霆仰頭看著杵在原地的樊昕，憶起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這個任性的傢伙，自以為是地攪亂了自己哥哥的生活，理所當然的尋求他的庇護，除了添麻煩什麼也不會。可那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單純反應，那種直接而不做作的率真，那種遇事只會逃避的膽小個性，該死的吸引了他。
想把他留下來，放在身邊，揉進眼裏，容不得任何人對他覬覦；驚覺到自己的佔有欲，付雷霆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心動即行動，這才是他的本性。
看著付雷霆千變萬化的表情，樊昕心中忐忑不安，這樣的情況他要如何處理呢？
[還站在這裏做什麼？]付雷霆突然開口。
[啊？]
[下去吃飯，菜都涼了。]
[……]
[親你一下就傻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當然是男人。]這好像不是重點吧！
[那就下去吃飯，不然我們繼續？]
付雷霆邪笑著靠近樊昕，嚇得他生生打了個寒顫。付雷霆立即出聲安撫道：[放心，我現在對你沒興趣。你住在我這兒這麼久，我什麼時候碰過你了？]現在沒興趣不代表以後沒興趣，慢慢來，他可不想把人直接嚇跑了。
[你真的喜歡男人？] 樊昕迷惑了。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付雷霆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回視樊昕，他從一開始就不曾隱瞞過這一點，是樊昕自己沒有當真。
他居然真的喜歡男人！樊昕無法置信地瞪大雙眼，方展墨曖昧的話語再度在耳邊響起，還有剛剛的吻……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樊昕瘋狂的沖下樓梯，再一次選擇了逃離。
付雷霆冷眼看著，硬生生收住了幾欲跟上前的腳步。這件事不能急於一時，樊昕的個性他多少有些瞭解，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反正樊昕也無處可去，於是付雷霆撥了個電話給徐佑林。
樊昕的確無處可去，像遊魂一樣在街上晃蕩了許久之後，才發現自己穿的居然是拖鞋，而且還身無分文，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往哥哥家走。
弟弟突然上門，樊曄和徐佑林並未露出任何驚訝，甚至為他準備了晚餐。樊昕心亂如麻，也沒有細想其中原委。
因車禍而偏癱的樊曄，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已經能夠杵著拐杖行走，不過左臂仍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吃完飯，樊昕攙著哥哥坐到沙發上，問：[哥，姐有沒有打電話過來？]
[沒有。]付雷霆打電話說樊昕跟他慪氣，所以跑了出來，樊曄以為他是為了這個想找姐姐訴苦，於是說：[靈靈工作忙，我們很少聯絡。不過我前天打了個電話給爸爸，他說媽媽的身體好多了，我告訴他你在我這邊。]
樊昕沒有出聲，只是呆呆地看著哥哥，感覺樊靈的臉慢慢重疊了上來。他（她）們是雙胞胎，一樣的眼睛、鼻樑、嘴角……吻……付雷霆和姐姐的吻，還有……樊昕失神地撫上自己的唇，感覺著付雷霆所帶來的熱度。
倏地，樊曄離開了樊昕的視線，來不及尖叫就落如了徐佑林的懷抱。
[幹什麼？]樊曄驚魂未定地責問將他抱起的人。
[休息時間到了。]不顧樊曄的抗議，徐佑林強行將人抱回臥室。
樊昕尷尬地站起來，遲疑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卻在門邊停了下來。
[你發什麼瘋？這麼早我睡不著。]
[我會讓你睡得著的。]
[啊……放開，樊昕還在……]
[管他的。]
[會、會聽見的……唔……]
[就是要讓他聽見，誰讓他那麼看著你。]
[你胡說什麼啊？他是我弟弟。]
[弟弟也不行。]
[你……啊……]
房內的聲音模糊了下來，樊昕忍不住上前窺視。
徐佑林在吻哥哥，唇舌交纏，兩人臉上都是迷亂的表情。樊昕不禁抱緊雙臂，哥哥和徐佑林，男人和男人，付雷霆……他煩躁地揪住自己的頭髮，悄悄離開了哥哥的家。
不知不覺，樊昕走到了付家附近的公園。
晚風很涼，月光冷冷清清地照著街邊公園的沙地。樊昕坐在秋千上搖晃著，鐵制的架子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
付雷霆喜歡男人，這個訊息就像一記悶棍敲在了樊昕的頭上。原來以為會永遠視為朋友的人，突然有了別的可能，同性的戀人，多麼瘋狂的事情！付雷霆以往的溫柔對待，是不是懷有其他目的？為什麼明知他會錯意了都不提醒？還有，為什麼會吻他？
樊昕一腳踢起地上的沙碟，恨不得踢走滿心的疑問。
[嘖、嘖，夜不歸營可不是好孩子哦。]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原本寧靜的氣氛，樊昕抬起頭，吃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方展墨。純黑的運動夾克讓他看起來十分消瘦，左臉頰上紅腫一片與周圍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細看之下有些駭人。
[你被人打了？]
[呵呵，是啊，展硯下手越來越狠了。]方展墨咧嘴想笑，結果牽動了傷處，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你弟弟打你？] 樊昕的腦子裏迅速冒出方展硯兇神惡煞的樣子。
方展墨不答反問：[你怎麼在這裏？雷霆把你趕出來了？]
[沒有，我出來散、散步的。] 樊昕下意識地撫上嘴唇，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
方展墨坐在旁邊的秋千上，不露痕跡地觀察著他，暗歎：真是個不會撒謊的傢伙！
沒想到自己會被看穿，樊昕假裝平靜地詢問方展墨：[男人為什麼會想和男人接吻？]
[雷霆吻你了？]方展墨再次反問。
樊昕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時伸手壓住自己的心臟，想掩蓋那怦怦的跳動聲。他實在需要有人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哪怕這個人是挑起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
[什麼時候？]
老實的樊昕傻傻地回道：[你走了以後。]
[所以你派了出來？]方展墨彎起嘴角，再次牽動臉頰上的傷、呲牙。
樊昕垂下頭，喃喃地說：[我一直當付大哥是朋友，沒想到他……]
噢，我好不容易才逼出雷霆的反應，你小子可千萬別逃跑呀！方展墨在心中暗暗叫道，餿主意立刻在腦中成形。
[雷霆是在嫉妒。]方展墨說。
[嫉妒？]
[是啊，他以前追求過我。]
樊昕覺得自己就像連吞了十幾個雞蛋，全數卡在喉嚨裏，堵得慌。難怪付雷霆會對方展墨特別好，原來是為了這個。無力地抬頭望天，樊昕好半天才問道：[你和付大哥是情人嗎？]
[不是，我拒絕了他。]方展墨也抬起頭，學著樊昕往天上看。
[拒絕了？]
[我很欣賞雷霆，可戀人這種關係太過短暫，所以我對他說我不能給他愛情，卻可以給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接受了我的信任，於是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
方展墨晃動了自己的秋千，繼續說：[可是男人嘛，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我想，他對我一直沒有死心，才會在看我吻你之後失控。]
[是這樣嗎？] 樊昕半信半疑。
[當然。]當然不是這樣，笨蛋！他嫉妒的人不是你，是我。方展墨在心裏想著一套，嘴上說的卻又是另外一套，[你認識他這麼久，應該知道他是個行動派。如果他對你真的有什麼，怎麼可能等到現在才出手？]
付雷霆的果斷、乾脆，樊昕的確有所瞭解，細想之下不由認同了方展墨的講法。看了看方展墨秀美的側臉，樊昕心想：也對，如果要喜歡男人，也該喜歡方展墨這一型吧。
心結就這麼被解開了，樊昕的心情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付大哥喜歡的是方展墨，那他住在他家裏會不會妨礙到他們？今晚就這麼跑了出來，再回去他還會不會收留他？哎，樊昕不禁想罵自己，怎麼總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呢？
一陣微風撫過，方展墨打了個寒顫。抬手看表，已是半夜兩點。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他說。
[回哪？] 樊昕問。
[當然是雷霆那裏。我們這個樣子，還能回哪兒？]
樊昕看了看方展墨臉上的傷，緘口不言。這樣也好，有方展墨一起回去，應該不會太尷尬。這麼想著，樊昕剛要跟著方展墨離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方展硯！
昏黃的街燈在方展硯的臉上落下明暗交疊的光影，看起來陰森森的。樊昕下意識地擋在方展墨身前。這種母雞護小雞的架勢讓方展墨忍俊不禁，方展硯則皺起了眉頭。
[跟我回去吧。]方展硯最先開口，言語中隱隱有的懇求。
[不行，你把他的臉打成這樣，他怎麼可能跟你回去。] 樊昕硬著頭皮出聲。雖然方展硯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對付，但是他不能讓柔弱的方展墨吃虧。
[傷得很重嗎？]方展硯臺聞言急忙上前。樊昕正要伸手阻擋，卻被方展墨從身後拉住。
[還好，我皮粗肉厚，耐打。]他的說詞配上臉上的傷，毫無說服力。
方展硯沉默了，看樣子十分懊悔，半晌才擠出一句：[你明明可以躲開的……]
方展墨打斷了弟弟的話，說：[好了，不要說了。我跟你回家，不過要先送樊昕回付雷霆那兒。]
[好。]方展硯飛快的應了聲，立即抓住方展墨的胳膊，就像害怕他突然改變主意似的。
樊昕不知所措地看向方展墨。
[他是我弟弟。]方展墨輕輕拍了拍樊昕的肩膀，給了個[你放心]的眼神。
樊昕自覺沒有餘地，便不再出聲。不過幾分鐘，他就回到了付雷霆的住處，洗漱完畢後，躡手躡腳地爬上二樓。
此時，付雷霆已經安安穩穩地睡在了床上。樊昕對著床上的人做了個鬼臉後，打起了地鋪。
突然間，床頭燈亮了，把正在鋪被子的樊昕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過來床上吧。]原來付雷霆並未睡著。
[啊？]
[展墨都走了，你還打算睡地上？]
樊昕愣了，付雷霆一副沒事發生的樣子，讓他覺得心裏疙疙瘩瘩的。
見樊昕沒有反應，付雷霆面無表情的說：[怎麼，怕了？那你就繼續睡地上好了。]說完他翻了個身，逕自睡去。
[誰說我怕了。] 樊昕不服氣地小聲嘟囔著，一溜煙爬進了床上溫暖的被子裏。
付雷霆順勢關上了燈，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笑容。而折騰了一夜的樊昕，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迷迷糊糊中，他想起自己忘了問付雷霆，他和姐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樊昕是天生的巴掌臉，臉型圓潤，淺棕色的大眼睛，生氣的時候會一直瞪人，時時精力充沛。不過他的身體卻是瘦巴巴的，一看就是缺乏鍛煉，倒是手臂側看的線條十分優美，皮膚摸上去也十分光滑，手感不錯。
還在沉睡中的樊昕本能地揮開在他頸間遊走的大手，付雷霆便改用雙唇替代。撥開頸側細軟的頭髮，拉低T恤的領口，覆上濕熱的唇舌，吮吸。
輕微的刺痛惹得樊昕掙扎了一下，轉了個身繼續睡。
付雷霆有些好笑地看著揪住自己睡衣下擺的傢伙，怎麼看都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在迷蒙的晨光中付雷霆微笑著再度閉上雙眼。
深藍色的大床上，兩名年輕男子交頸而臥，均勻的呼吸交疊，不分彼此。
九點，屋內的電話與付雷霆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吵醒了酣睡的二人。一通是樊曄打來詢問樊昕的消息，一通是方展墨告訴付雷霆他最近不會去酒吧。
樊昕因為睡眠不足仍處在迷糊狀態，付雷霆一腳把他踹醒。
[幹嘛把我弄醒？我還要睡。]
[不准睡，酒吧那邊還有好多事要做。]
[你的酒吧關我什麼事？] 樊昕老大不爽地嚷嚷著，抱著柔軟的被子不肯鬆手。
付雷霆俯身壓住他，惡狠狠的說：[你不是答應展墨去酒吧工作嗎？想不幹活白拿錢啊！]
過近的距離讓樊昕下意識用被子捂住半張臉。因為付雷霆放大的臉孔讓他想起了昨天的吻，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幹什麼？小心憋死。]付雷霆不滿的扯住被子。
[你、你沒刷牙。] 樊昕情急之中只想到這一句。
付雷霆尷尬地拉開兩人的距離，邊下樓邊說：[快起來，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
樊昕吐了吐舌頭。
華燈初上，由付雷霆駕車回家，樊昕則窩在座椅上打起盹來。兩人教不沾地的忙了一天，樊昕累得都快虛脫了，付雷霆卻依然神清氣爽。被大力搖醒的時候，他才發現車子停在哥哥家的樓下。
[怎麼開到這裏來了？] 樊昕問。
付雷霆回答：[你哥早上打電話讓你拿些厚衣服，要換季了。]
聽後，樊昕木然的點了點頭。
進到客廳的時候，徐佑林正在臥室裏給樊曄餵飯，體貼入微：躺在床上的樊曄紅著臉對二人打了聲招呼。
[阿昕，你先帶付先生去吃飯吧，佑林做了你們的份。]樊曄說。
[謝謝。]
付雷霆微微一笑，拉著樊昕離開房間。
看著餐桌。全是樊昕愛吃的菜，樊曄對弟弟的關心表露無疑。一想起哥哥是因為救自己才被撞傷，而自己卻因為缺乏勇氣而遲遲不曾說聲[對不起]，樊昕頓覺胃口全消。家裏現在還不知道哥哥的狀況，他以後要怎麼和父母交代才好？
付雷霆看出樊昕的沮喪，正想將他擁入懷中好好安慰時，眼睛的餘光卻瞥見徐佑林走了過來，於是收住了動作。
[你也沒吃？]付雷霆問徐佑林。
[恩，我一般都想等樊曄吃完。]徐佑林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那招牌似的笑容從樊曄出事之後就再也不曾見過。胡亂地扒了幾口飯，樊昕就匆忙放下碗筷，進房收拾衣服去。
付雷霆無奈地搖了搖頭，暗歎：這個膽小鬼，只會逃走。
（以下由花園錄入組minami24錄入）第五章
「是你幹的？」徐佑林突然出聲。
「什麼？」
徐佑林比了比自己的鎖骨。樊昕身上相同的地方有一處吻痕，如果不是徐佑林居高臨下正對的是他襯衣的領口，只怕很難發現。
付雷霆笑笑算是默認，反正遲早會讓徐佑林他們知道，所以他無意隱瞞。
「別讓樊曄知道。」徐佑林說。
「有難處？」
「他一直對自己愛上我這件事耿耿于懷，樊昕是他唯一的臺階。因為有樊昕這個弟弟在，所以他不結婚、沒有小孩也不會讓他的父母太失望。」
「我有分寸，不用擔心。」付雷霆從口袋裏摸出了煙盒，想起屋裏有病人又放回了原處，問：「你恨樊昕嗎？」
「我能恨嗎？」徐佑林苦笑。
「那件事是個意外，樊曄一定希望你能跟樊昕好好相處。」
「這麼快就開始為他說好話了？」
付雷霆笑了笑，說：「我只是就事論事，樊昕只是小孩子脾氣，他一直在後悔；而樊曄正是需要親人支援的時候。」
其實，徐佑林也想改善與樊昕的關係，只是心結已成，一時很難解開，畢竟受傷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他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說：「我儘量。」
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之後，樊昕來到了哥哥房裏。樊曄正在試著用左手握住一個柳丁，可惜沒有成功。圓鼓鼓的柳丁從床上掉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之後滾到了樊昕的腳邊。樊昕低著頭，鼻子一陣酸澀。
「已經好多了，之前手指連彎都彎不了。」樊曄笑得雲淡風輕，仿佛癱瘓的是別人而不是他自己。
樊昕拾起柳丁，踱到哥哥床前，很想說聲對不起。可是，看到樊曄關切的眼神，他再次退縮了。害哥哥變成這樣的人是他，一句不痛不癢的『對不起』怎麼能夠彌補一切！樊昕一聲不吭地剝開柳丁，恨不得把自己也掰開。
就在樊曄為找不到話題而煩惱時，樊昕突然開口說：「我現在在幫付大哥工作，他的酒吧要開張了。」
「是嗎？那不錯啊，記得打個電話給爸爸，他一直很擔心你。」
「好。」樊昕停下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詢問：「你的事要不要說？」
苦澀的神情自樊曄的臉上一閃而過，「暫時不要。等我好一點了，我自己去告訴他們吧。」
見哥哥為難的樣子，樊昕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怎麼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阿昕！」
「嗯？」
「不要再剝了，柳丁都爛了。」
「啊！」樊昕這才注意到手中的柳丁已經慘不忍睹了，黃黃的汁液順著指縫滴落在了被套之上。情急之下，樊昕連忙用手去擦，結果污漬越擦越多。
「算了，不要擦了，全浸下去了，哈哈，看你笨手笨腳的。」樊曄看著手忙腳亂的弟弟，忍不住大笑出聲。
房間外的徐佑林聽見笑聲連忙跑了進來，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聽到樊曄爽朗的笑聲了，而付雷霆則是跟在他的身後，眼中只有一身狼狽的樊昕。
「快去洗洗，不要弄到衣袖上，橙汁洗不掉的。」樊曄吩咐著弟弟，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
樊昕傻笑著走到洗手間，眼淚終於止不住了，一顆一顆砸在洗手臺上。付雷霆走到他身後，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的頭靠向自己的肩窩，輕輕地說：「別讓你哥看見。」
樊昕用力吸了吸鼻子，任自己倚在付雷霆身上。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認定了付雷霆這個避風港，因為需要安慰時他總是在身邊。
付雷霆承認自己有私心，趁虛而入雖然算不上光彩，卻十分有效。他希望樊昕依賴自己，而且只依賴自己，這樣才能一步步地攻克他的心防。
離開了樊曄的家，兩人回到了住處。樊昕一路上都處在恍惚之中，付雷霆靜靜地看著，時不時握一下他的手背，藉此傳遞力量。
趁著付雷霆洗澡的空檔，樊昕從冰箱裏摸出幾瓶啤酒。自從上次他喝酒喝到吐，付雷霆就不准他再碰那玩意兒；可是今天，他只想醉。
當付雷霆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樊昕已經喝掉了兩瓶多。
「誰准你喝這個的？」付雷霆搶過樊昕的酒瓶，十分惱火；藉酒消愁是他最看不慣的一種行為。
「讓我喝。」樊昕伸手想搶回瓶子，付雷霆快一步舉得高高的。樊昕不及付雷霆高大，便手腳並用纏住他的身體，想把他手中的酒瓶扯下來。
「不行，喝了你就發酒瘋，不准喝。」
「為什麼不准？我要忘了這一切，喝了它才能忘得掉。」樊昕憤怒地扯住付雷霆的頭髮，想把他拉倒。
「放手。」付雷霆單手掰開樊昕的手指，就是不肯放開手中的酒瓶，「酒醒之後還不是一樣會想起來，你白癡啊！喝了它你哥就會好起來嗎？少做夢了。」
樊昕鐵了心要搶到付雷霆手中的酒瓶，完全沒想起腳邊還有好幾瓶。
只聽他嘶吼著：「你知道個屁啊，我有多想忘了這一切你知道嗎？是我害哥哥變成殘廢的，現在他連個柳丁都拿不起。我他媽的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只因為徐佑林是個男人，就一定要拆散他們，把我哥害成這樣。嗚嗚嗚……徐佑林真的很愛我哥，他一定恨死我了。我真是個混蛋……」
樊昕抽泣著，死死地抱住付雷霆的腰。
「他不恨你，我跟他談過了。他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你要給他一點時間。」付雷霆用得空的右手輕撫著樊昕的後背，幫他順氣。
「真的？」樊昕抬起頭，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付雷霆。
「真的。」
「那我也要喝。」酒勁上頭，樊昕又發起瘋來，「我到現在都不敢跟我哥說聲對不起，看著他的眼睛我就難受，都是我的錯，我是個沒用的混蛋。」因為太用力，樊昕的指甲在付雷霆的手臂上抓出好幾道血口子。
「你到底有完沒完？」付雷霆不耐煩的吼了一聲，接著用力推開樊昕，「跟個女人一樣又哭又鬧的像什麼樣子！真心道歉有什麼難的，你的膽子真是比螞蟻還小！」
「我哪點像女人了，我就是要喝，把酒給我。」頭頂灌鉛的樊昕，根本搞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死腦筋的認定了非喝到付雷霆手上的那瓶酒不可。
付雷霆終於忍無可忍的，一口氣把手中的酒喝了個底朝天。
「這樣你滿意……嗯……」
沒等付雷霆把話說完，樊昕猛的將他撲倒在地毯上，野蠻地堵住了他的嘴唇，伸出舌頭想將他口中的酒吸回來。付雷霆錯愕的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孔，半天後才回過神來，立即反客為主。
冰鎮的啤酒在兩人的口腔中快速升溫，來回流動著被吞咽乾淨。樊昕早已忘了最初的目的，順應著付雷霆狂亂地舞動。
付雷霆深深吮吸著那柔軟細滑的舌尖，仿佛要一併吸走樊昕的靈魂。呼吸沉重了起來，兩人借著變換角度的間隙吸進微薄的氧氣，誰也不願分開。四片唇瓣如同強力磁石的南北極交會，緊緊貼合著。
欲望騰起，在付雷霆腦中叫囂著，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甩開手中的空瓶，拉開樊昕襯衣的下襬。冰涼的大手撫過腰肢，遊走在光滑的背部，或輕或重的力道搓紅了樊昕的皮膚，引來他細微的嚶嚀。
如同受到了鼓舞一般，付雷霆更加急切、蠻橫地撕開樊昕身上單薄的衣物，白色的扭扣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樊昕細膩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磨擦著付雷霆身上的絲質睡衣，撩人的觸感輕易地在他的身上勾起熊熊大火。
唇舌依然糾纏著，直到樊昕的牙齒磨破了付雷霆的嘴唇。鹹鹹的味道漫延開來，樊昕不適地用力擺頭，終結了這個瘋狂的親吻。
付雷霆粗重地喘息著，馬不停蹄的將戰場移至樊昕的脖頸、胸腹，舔咬、吮吸著，無所不用其極。
殘留在樊昕身體上的水漬反射出淫靡的光彩，讓他再也壓不住奔騰的欲望，猴急地將手伸向樊昕腰間的皮帶。毫無阻力地卸下他的牛仔褲之後，付雷霆卻遲疑了。
「怎麼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的詢問。
樊昕仰躺在地，上半身側彎，手臂緊緊抱住了頭。好一會兒才發出微弱的呻吟：「頭……好痛。」
把樊昕的臉蛋轉向自己，凝視著那觸目的蒼白顏色，付雷霆不由心疼起來。吻了吻那浸滿汗水的額頭，將頭伏在樊昕的頸邊，他努力平息體內的火熱。良久，只聽他咬著牙在樊昕的耳邊恨恨地說：「你當我是聖人嗎？笨蛋，下次再敢這麼喝，我要你好看！」
頭痛欲裂的樊昕根本沒有將付雷霆的抱怨聽進去，只是扭動著身體，想擺脫身上的重物。付雷霆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將人抱到床上，為他脫去衣物，蓋好被子。
體內的熱情仍在一觸即發的狀態，付雷霆不得不匆匆離去走出家門，以免一時控制不住，傷著了樊昕。
夜風很涼，絲絲縷縷輕卷著發梢。付雷霆站在河堤之上，點燃了手中的香煙。他並無煙癮，這只是一個習慣，每當他覺得煩躁不安時就會用它來釋放情緒。
從來不乏情人的付雷霆，沒想到自己也有強壓欲望站在河邊吹冷風的一天。明明已經非要不可了，卻在關鍵的時候心軟。算了，霸王硬上弓這種事做了也沒意思。
不知不覺中，對樊昕付出的感情遠比付雷霆想像的還要深得多。現在想想，對方展墨完全是另外一碼事；當初只是被方展墨身上耀眼的光芒所吸引吧？那個惡劣的傢伙，如果今天的事讓他知道了，非被嘲笑一年半載不可。付雷霆自嘲地笑了笑，掐熄了手中的煙。
清晨從宿醉中醒來，樊昕的精神好了很多。
聽到付雷霆上樓的聲音，立刻閉上眼假裝熟睡。沒辦法，誰叫他還記得昨夜接吻的片段呢。
一想到自己強吻了付雷霆，不由得臉色發青。更要命的是，他光記得付雷霆脫了自己的衣服，卻記不清他是何時離開的。動動身體，好像沒什麼異樣，應該沒有發生什麼激烈的事吧？
上樓看見拱起的被單，有些疲倦的付雷霆強迫自己忽略樊昕的存在，眼都不抬就爬上床，背對他躺下。他一遍遍地暗示自己：睡著就好了，睡著就好了。可是，越這麼想人就越清醒，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不到半臂遠的地方，有著對方的體溫。
屋內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各懷心事的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樊昕紊亂的呼吸傳入付雷霆的耳中。
「你醒了？」付雷霆小聲問道。
「嗯……咳、咳、咳……」樊昕剛想張口說話，卻發現乾澀的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頓時咳成一團。
「喉嚨不舒服？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喝酒。」
樊昕可憐兮兮地咽了咽口水，一想到自己只穿著一條內褲，根本不敢下床去拿水喝；而付雷霆仍然背對著他，絲毫沒有代勞的跡象。
他在生氣？樊昕不由暗自揣測，即使喜歡男人，被男人強吻也不是件愉快的事吧？可是他明明就回應了那個吻，現在生氣是不是太晚了點？樊昕不爽地盯著付雷霆的後腦勺，恰巧碰上付雷霆回頭的目光。
兩人頓覺尷尬無比，同時飛快的撇開頭。
付雷霆歎了一口氣，開口說：「昨晚……」
「昨晚是我喝醉了，反正我們都是男人，你之前也吻了我，現在一人一次，扯平了。以後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樊昕扯著破沙罐似的嗓子飛快的說著，生怕付雷霆找他算賬。
付雷霆眯起雙眼，隔著被子翻身壓住樊昕，反問：「什麼也沒發生過？」
胸腔遭到壓迫，樊昕感覺肺裏的空氣全都被擠了出來，「不、不然，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照你說的，什麼都沒發生過，不過別讓我再看見你喝酒。」付雷霆笑了笑，像個好好先生。
樊昕立刻將頭點得像搗蒜，見狀，付雷霆重新躺到一邊，酣然入睡。先這樣吧，樊昕的反應和他預料的差不多，來日方長。
日子一天天過去，樊昕越來越習慣有付雷霆的生活。
早晨起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臉，或醒或睡，深邃的輪廓如同立體影像映在了心裏，清晰無比。
漸漸適應了他的毒舌，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柔常讓樊昕覺得受寵若驚。兩個人的關係看似徘徊原地，其實在某些方面正在悄悄的改變著，而現在最讓樊昕困惑的就是……付雷霆越來越頻繁的肢體觸碰。比如說現在……
樊昕正在浴室裏刮鬍子。因為手笨腳笨，不到兩三分鐘就給自己添了好幾條血口子；付雷霆看不下去，動手搶過了刮胡刀。
「我來幫你。」
「不用了。」會弄傷自己也是因為練習太少的關係。
「我怕你連自己的脖子都劃開了。」
「不會的，我……」樊昕還想推辭，卻在看到付雷霆拉長的臉後立刻噤聲。付雷霆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大，黑口黑面的，有些嚇人。
見到樊昕不再掙扎，付雷霆滿意的彎起嘴角，站到他的身後。樊昕被搞糊塗了，問：「這麼站要怎麼刮？」
「別動。」
付雷霆單手扶住樊昕的前額，將他的臉轉向浴室的鏡子，另一隻手弄上了刮胡泡沫，繞過樊昕的肩膀，輕輕地抹在他的下顎。
細膩的泡沫隨著手指的遊移均勻地散開，付雷霆小心避過之前的傷口，慢慢的塗抹著，神情專注。這樣的姿勢在鏡子中看起來，就好像是被付雷霆擁在懷中，樊昕不好意思的閉上眼睛。
讓他始料不及的是，隨著眼中影像的消失，其他的感覺立刻變得異常敏銳起來。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刮胡刀沿著下顎的線條，與皮膚在做親密接觸，而付雷霆的氣息就在耳邊不到一寸的地方，混著泡沫清爽的薄荷香味飄散開來。
覆在額上的大手傳來溫熱，與下巴上的冰冷形成強烈對比，刺激他的臉部血液迴圈不斷加速。身後的身體也不知在何時貼了上來，結實的線條張顯著體格的完美。樊昕的意識強烈的想要離開，可行動卻受制於那把小巧的刮胡刀……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樊昕覺得雙腳都要麻痹的時候，刮胡刀離開了皮膚，換上了濕漉的毛巾。
冰涼的溫度讓他打了個寒顫，睜開眼卻從鏡中看到付雷霆側著頭，伸出了舌頭，舌尖舔過他臉上的傷口，帶走了一線血漬；樊昕瞬間僵在原地，思維徹底停擺。
這時，付雷霆抬眼看著鏡子，額角與樊昕的額角相抵，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只聽他慢條斯理的說：「我在幫你消毒。」
「謝、謝謝。」
樊昕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樣的舉止未免太過火了。可付雷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他覺得如果自己表現得太在意，就有點小題大做了。於是，樊昕只好自我安慰道：付大哥只是好意，你別想太多！
其實，狡滑的付雷霆早把這樣的接觸當成一種練習，練習得多，樊昕自然就不會排斥他。習慣是可怕的東西，用習慣去改變樊昕是付雷霆的第一步。現在的樊昕已經不會因為他喜歡同性而有所回避，可是他並不知道這只是因為樊昕已經認定付雷霆喜歡的是方展墨。
酒吧開業後，樊昕總算見識到付雷霆的無敵魅力。女人對他的態度只能用趨之若鶩來形容，仿佛天下高大英俊的單身男人只有他一個而已。站在吧台裏，樊昕看見坐在角落的付雷霆拒絕了今晚第四個來搭訕的女人。
現在的女人真開放。」樊昕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那要看對誰了，付老闆可是我們酒吧的金字招牌啊。」一旁工作的侍者小丁跟著感歎。
侍者小賈南跟著接話：「還有方老闆也是，更誇張。」
「方展墨？」樊昕問。
「對。在『月之海』那邊，他一出現就盛況空前。」
『月之海』是付雷霆和方展墨合開的另一家酒吧，這兩名侍者都是從那邊調過來帶新人的，據說那邊只招待同性戀者。
「呵呵，方大哥的確魅力無敵。」按方展墨的條件，的確有這種本事，何況他還喜歡男人。
忽然，付雷霆所在的角落傳來一陣騷動，樊昕抬頭望去，發現曹操居然說到就到。一身白色休閒服的方展墨，如同神祗下凡，毫不費力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烏黑筆直的長髮半掩著臉頰，配上高挑的身材，讓人產生非男非女的錯覺。只見他坐在付雷霆身邊，狀似親密地說著什麼。
「得手了？」
「什麼？」
「樊昕啊，看他一臉吃醋的樣子。」方展墨笑得不懷好意。
付雷霆瞟了他一眼，而後抬頭看向樊昕。四目相接，樊昕反射性的低下頭，頭頂昏黃的燈光在發間形成了一圈溫柔的光暈。
「你眼花了。」付雷霆的聲音平靜無波，心中的些許期待卻沉到穀底。
「真的動心了？」
付雷霆無聲地點了點頭。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一個人，不是動心是什麼？
「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就會變得很慎重，沒有把握絕不出手，對吧？」方展墨舒展著身體，把頭靠在付雷霆肩上。這個人找到了命定中的物件了，終於要離開他了。方展墨突然有些傷感。
付雷霆察覺到方展墨低落的情緒，不由淡然一笑，反手拍了拍他的臉，說：「我們永遠是朋友，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他們相識的時候，方展墨剛剛在情感上受到重創，是他陪伴他走過那段慘澹的日子。相濡以沫卻沒有成就愛情，也許正如方展墨所說，兩人之間始終欠缺點什麼，這東西是勉強不來的。
「我知道。」方展墨斂去傷感，飛快地換上得意的神情，「就是知道成不了你的情人，才要用朋友這個圈圈套住你。現在好男人不多了，抓住一個是一個。」
付雷霆不禁莞爾，這小子好像完全忘記了當初是誰拒絕了誰。
方展墨一口飲盡付雷霆杯中的酒，把提在手中的東西扔在他的身上，說：「這個你可能用得著。」
付雷霆瞥了一眼，發現是幾張碟片。
「什麼東西？」
「我弟那邊搜出來的。」方展墨嘿嘿一笑，頭也不回的離去，揮揮手算是道別。
看著他的背影，付雷霆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他不知道，此時他目送的行為，被一直留意他們的樊昕解讀成了依依不捨，在他的眼裏，付雷霆變成了一個得不到心上人青睞的可憐人。
「你在發什麼呆？」
樊昕看著突然走近的付雷霆，隨口說：「你喜歡深藍色嗎？酒吧叫『深藍』，裝修全是選這個顏色。」
「這是展墨的偏好，他喜歡。」
「那家裏那些……」
「都是展墨佈置的。」付雷霆心不在焉地說著，頭伏在交疊的手臂上，心裏咒駡著：什麼意思？該死的方展墨，拿這麼多A片給我，我看起來有那麼饑渴嗎？
付雷霆的回答加上他現在的神態，讓樊昕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第六章
回到家裏，付雷霆趁樊昕沐浴時，把方展墨給的碟插進機子裏瞄了一眼。看著螢幕上糾纏的男女，不由得大笑出聲。原來影片中的女人與樊昕長得有幾分相似，難怪方展墨會特意拿來送他；付雷霆搖著頭說了句『神經病』，接著就關掉了機器。
第二天，樊昕醒來時沒有見到付雷霆。床頭放了張字條說有急事去了C城，酒吧的事已交給方展墨。去了姐姐那裏嗎？不會是因為情緒低落而去尋求慰藉吧！樊昕愣愣地想著，越想越不痛快。
晚上，他到酒吧時，方展墨正大剌剌地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
「嗨，寶貝！」方展墨笑容滿面的打了個招呼。
樊昕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有些氣惱地說：「不要用這麼噁心的稱呼叫我！」
「呵呵，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方展墨絲毫不在意樊昕的不悅，反而站起身將臉湊了過去，「雷霆剛走，你的閨怨就出來了？放心，你還有哥哥我呢！」說完，方展墨還誇張的眨了眨眼睛。
「胡說什麼。」樊昕紅著臉推開眼前的人。
「胡說嗎？原來你只喜歡雷霆那一型的，不喜歡我。」
「我不喜歡男人，你少在這裏亂扯。」
「不喜歡男人？那就是只喜歡雷霆？」
「開、開什麼玩、玩笑！我都說不喜歡男人了。」
「喜歡一個人，和性別沒有關係吧？男女的界線，在真正的愛情裏，根本不值一提。」方展墨平視前方，精緻的面容浮上淡淡的憂傷，「雷霆對你很特別。」
突地，樊昕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卻肯收留你、照顧你，甚至分一半床位給你。你不覺得他對你很特別嗎？」
「可是，你也睡過他的床啊！」
「這是不同的。我認識他整整七年了，而且他曾經愛過我。」方展墨嘴角上彎，露出迷人的酒窩。
「所以你就憑這一點隨意對他任性撒嬌是吧。」樊昕突然嚴肅起來，盯著方展墨的臉，認真的說：「如果你不愛他，就不該給他希望，總是做些親密的動作是很容易讓他誤會的。你既然當他是好朋友，就請多為他想想。」
「呃？」樊昕突如其來的教訓讓方展墨應對不及。
「付大哥昨天情緒不好，今天一早就不見人了。一定是因為你！」
「這事跟我沒關係吧？明明是他家裏……」方展墨很想解釋，卻又忍不住笑意，弄得表情很扭曲，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說的話我會記住的。」
樊昕見方展墨沒個正經，也懶得再說下去，於是轉身去忙自己的事。
滿臉堆笑、目送他離去的方展墨，立刻迫不及待地撥通了付雷霆的電話，「喂，雷霆嗎？」
「什麼事？」
「樊昕剛剛警告我，不要和你太親近。這麼可愛的傢伙，你可要再加把勁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
手機的那一頭突然沒了聲音，方展墨以為電話壞了，仔細看了又看。
片刻，付雷霆突然惡狠狠的說：「不准你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方展墨收起手機，嘴角差點咧到耳下。
「誰的電話？」
「方展墨。」
付雷霆正了正身子，看向沙發對面的一男一女。
男人有著與付雷霆相似的五官，身材魁梧，不過整體上看起來要柔和一些；而那女人下巴尖尖的，斯文秀氣的樣子像極了樊曄，不用說，她正是樊曄的妹妹、樊昕的姐姐－－樊靈。
「雷霆，這件事除了你，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了。反正你都沒有找個女人的打算，為什麼不能再幫我一次？」男人問。
「哥，這不是幫不幫的問題。我的確不喜歡女人，也沒想過要和誰結婚；可是，如果我現在娶了樊靈，那對我喜歡的人就太不公平了。」
原來，這個男人是付雷霆的哥哥－－付霄。
「你喜歡的人？方展墨？」除了方展墨，付霄再沒聽弟弟說喜歡過誰。
「不是他。」
「那是誰？」
付雷霆下意識瞟了一眼樊靈，沒有吭聲。他喜歡樊昕的事情，現在說出來為時過早。
「阿霄。」一直靜坐在一旁的樊靈拉了拉付霄的衣袖，「不要為難雷霆了，我的事我自己能解決。」
「可是，孩子……」
「沒關係。為了我們的孩子，即使再困難我也會挺過去。」
聽到樊靈的話，付雷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當初，哥哥一心想發展父親留下來的事業，甚至為了增強實力而去與人聯姻。如今他愛上了樊靈，卻又不能離婚，只能發展出一段地下情。現在樊靈懷孕了，他名義上的妻子也嗅出了蛛絲馬跡，正鬧得不可開交。
因為對方的身分背景都很複雜，為了保障樊靈的安全，付霄不得不求助胞弟付雷霆，想請他以婚姻來庇護樊靈母子。這樣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也虧他想得出。
話說回來，如果付雷霆沒有喜歡上樊昕，這個事情也許還有得商量。可是他現在愛上了樊昕，也就有必要給他一分完整的感情，這可是戀人之間是起碼的要求，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
而且，他娶了樊靈之後就變成了樊昕的姐夫，要是樊昕真的愛上他，三個人要如何面對這樣扭曲的關係？
一連幾天，酒吧關門之後樊昕只能坐計程車回家，摸著乾癟的錢包，他不禁有些鬱悶。付雷霆不在，連交通工具都成了問題。
每夜入睡時都超過淩晨兩點，少了一個人的房間顯得特別冷清。動作遲緩的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樊昕感覺被子裏有付雷霆的味道，淡淡的，說不清楚。
『他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卻肯收留你、照顧你，甚至分一半床位給你。你不覺得他對你很特別嗎？』
方展墨的話像符咒一般，在樊昕的腦中縈繞，不斷地翻身，越想睡著就越是睡不著。擰開床頭小燈，樊昕終於放棄了入睡的念頭。呆坐在床邊，他弄不清自己是因為方展墨的話睡不著，還是因為付雷霆不在身邊。
於是，床頭的金屬鬧鐘指向四點，仍然雙眼圓瞪的樊昕打開了電視，有節目的台寥寥無幾。無奈之下只好打開碟機，打算放張碟來看看。
「啊……嗯……啊……」
高亢的呻吟聲突然流泄于室內，樊昕被電視上突然出現的淫穢畫面驚得目瞪口呆。
A片？
半晌，樊昕傻笑著坐到身後的無腿沙發上。付大哥也是男人，看這種東西很正常吧？攏了攏額前的頭髮，樊昕不由自主地被電視畫面所吸引。太久沒有做了，看到這種血脈賁張的鏡頭，是男人都會有反應吧？
樊昕自暴自棄地想著，把右手伸向身下已有感覺的部位。
電視的聲音掩去了樓下的響動，付雷霆站到二樓的樓梯口時，正好看見樊昕將臉埋在沙發背上，睡褲褪到膝蓋處，手握著私處自慰。
遇上這種情形要如何處理？
他站在原地，眯起了雙眼；沉醉於身體快感的人，絲毫沒有察覺近在咫尺的旁觀者。目光順著樊昕大腿側面優美的線條延伸至他的臀部，圓潤的部位上下起伏著，帶動中間的陰影地帶做著極為細微的開合，付雷霆感覺腦中一條名為理智的神經繃到了極限。
終於，他找回了理智，轉身背對樊昕，發出幹啞的咳嗽聲。
「咳、咳！」
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如一瓢冷水澆醒了迷亂中的樊昕。
「啊！」
不出意料的一聲驚呼傳入付雷霆的耳中。樊昕轉頭看到付雷霆的背影，全身血液差點逆流，羞恥感與無助感同時襲向他的大腦，躲藏成了唯一的念頭。
在慌亂的奔跑聲過後，只余滿室淫靡的聲響。
付雷霆轉過身來，只看見床上的被子鼓鼓地滾成圓筒狀，將被子裏的人捂得嚴嚴實實。
他快走兩步，粗魯地撥掉了電視的電源。
屋內安靜了下來，床頭小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線，讓一切都變得不太真實。深藍色的被子微微地顫動著，洩露了裏面的不安與局促。
深吸一口氣，付雷霆輕輕坐到床邊，試圖揭開樊昕頭上的被子。扯，再扯，露出了烏黑的頭髮，臉卻藏在了腋下。揉搓著那細軟的青絲，他伏在樊昕耳邊輕聲說：「我們都是男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樊昕縮了縮脖子，沒有說話。
「我不會笑話你的，我保證。」付雷霆覺得自己像個開導小朋友的幼稚園阿姨。
樊昕依然不出聲。
「有反應的人，不止你一個。」付雷霆繼續溫言軟語。
樊昕終於探出了頭，有些濕漉的眸子迷蒙一片。
怎麼這麼會哭？
付雷霆皺了皺眉頭，伸手輕輕拭去樊昕眼角的晶瑩，接著，他突然擠進了被子！樊昕來不及推拒，就已經被他從背後扣住了腰部。兩人的體溫都很高，仿佛要同時燃燒直到相融為止。
「我沒騙你吧？」付雷霆將臉靠在樊昕的頸後，下身觸到他的臀部，不正常的硬度讓樊昕差點跳了起來。
「付大哥，你……」到底站了多久？
趁樊昕還在恍惚間，付雷霆的大手滑到了他的小腹，樊昕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急忙伸手擋住。
「你幹什麼？」
「噓……」付雷霆舔了舔樊昕的耳廓，呢喃道：「讓我幫你。」
樊昕不敢置信地猛然轉頭，卻扯動了含在付雷霆口中的耳朵，牙齒劃過耳骨，引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震顫。幾欲出口的話語瞬間消失殆盡，對上他迷亂的眼神，付雷霆露出曖昧的笑容，靈活的手指順勢撫上了他火熱的中心，輕輕摩挲著。半抬頭的欲望轉眼間挺立，昭示著此刻的不滿足。
樊昕滾燙的身體不耐地扭動著，原本用來阻擋的手掌，死死地扣住了付雷霆的手腕，不斷施力緊握卻不再想拉開。欲拒還迎的態度增加了付雷霆的信心，手上的動作愈加放肆。
終於，大手掙開衣物的束縛，直接貼上了光滑的皮膚。「啊哈……啊……」樊昕忍不住呻吟起來，剛想自己動手卻被付雷霆的用右手制住，雙手交叉，按在頭頂。勃發的下身按捺不住，不由自主地往付雷霆的左手蹭去，想獲得更多的快感。
「舒服嗎？」付雷霆低沉的聲音飽含最深情的誘惑，點點侵蝕著樊昕的意識。
此時的樊昕，眼前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影，頭暈目眩之中只能窺見付雷霆越來越近的臉。不該這樣！他晃動著頭顱，試圖阻止一切，可虛弱的動作無法產生任何效力。
付雷霆貼上樊昕的臉頰，轉過他的身體，用唇舌細細勾勒出他面部的輪廓，最後停駐在已然嫣紅的嘴角。
「別怕。」
伴隨咒語一般的話語，付雷霆的手指重重地擦過樊昕的分身，撫上大腿內側嬌嫩的皮膚。
樊昕拒絕的話語與急促的喘息，悉數落入了付雷霆的口中。黑如濃墨的眼睛直視著他，看著他因自己的觸撫而逐漸沉淪，付雷霆的眼角彎出了深深的笑紋。這一次，他是清醒著受到誘惑，完全不同於之前的酒後迷糊。
狡滑的大手深諳挑逗的技巧，總是在即將接觸到重點時忽然避開，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這樣間接的刺激，更加能讓人心癢難耐的了，樊昕掙扎著抗議，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付雷霆的唇就像水蛭一般，牢牢地吸附在他的唇上，幾欲奪走全部的呼吸。
眼淚再也無法抑制，鹹濕的味道浸上了付雷霆的舌尖；樊昕不知道，這樣的哭泣只會讓付雷霆更加忍不住。
「別哭……」
付雷霆將唇移開寸許，舔去那滑落的晶瑩，同時，那只遊移的大手終於覆上了最終目標。
「唔……」
樊昕羞怯地將臉埋進手臂內側，享受著如同電流一般通遍全身的快感。不可否認，他對付雷霆的觸碰並不反感，他的體貼與溫柔讓他定力薄弱。
樊昕沒有發現，只要碰上付雷霆，他就會不自覺地忽略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付雷霆的同性傾向，比如姐姐與付雷霆的關係……
修長的手指圈住一柱擎天的硬物，上下套弄著，將溫度推至熾熱。底褲與睡褲成了最後障礙，樊昕配合的抬起臀部，讓付雷霆將它們褪下。
高興的付雷霆立刻送上撩人的親吻與更加激烈的撫摸，如同對聽話孩子的獎賞。相較於自己動手，他的服務顯然更為出色；不多時，單純的樊昕宣佈繳械投降，白濁的液體噴灑在付雷霆手中，沾上了兩人的衣物。
一想到自己光裸著下半身，在衣著整齊的付雷霆手中到達高潮，樊昕就恨不得刨個地洞鑽進去，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只好難為情地趴在床上，死活不肯抬頭。
付雷霆清理好汙物，將身體交疊在他的背上，發出幾聲悶笑：「我的技術還不錯吧？」
毫無縫隙的貼合，很快讓樊昕發現了付雷霆身體上的異樣，小臉瞬間漲紅到幾乎爆開：「你……」
「你要幫我嗎？」付雷霆語帶戲謔，壞心地用下身頂了頂樊昕的臀部。
「啊？」
樊昕驚詫地看向付雷霆，不經意間看清了他眼中的欲望，嚇得猛縮了一下脖子。付雷霆幫了他，按理說他應該也要幫忙的，可是……
付雷霆一言不發地看著樊昕瞬間萬變的表情，等待他天人交戰的結果。
終於，樊昕偏頭避開了付雷霆的視線，艱難的說：「我幫你。」
付雷霆長舒了一口氣，滿意地扣住樊昕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個溫柔的吻，說：「不用了。」
「可是……」
「睡吧。」
付雷霆用手闔上了樊昕的雙眼，起身走去浴室。他不要樊昕心中有一絲勉強，所以他拒絕了；樊昕肯點頭，對他來說已是莫大的鼓舞，他相信等待的日子不會太長。
自從那天之後，樊昕與付雷霆的同居生活開始以一種奇怪的軌跡運行著，親吻與撫摸突然變得自然起來，疑惑與羞恥被一道名為欲望的屏障所隔離。
或許，在樊昕的潛意識裏，付雷霆這個存在早已無可替代，只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他放在戀人的位置，單純的以為這不過是男人之間的相互慰藉而已。而付雷霆就像一隻蠶食木頭的白蟻，熱衷於對樊昕身體的改造，完全沒有想到尚未挑明的想法會被他如此曲解。
樊昕也曾考慮過公不公平的問題，畢竟付雷霆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回饋。探問的結果是，付雷霆暗示他更喜歡另一種回饋。冷汗！駝鳥王樊昕自然是直接將此問題拋諸腦後。
日子一天天過著，彼此越來越熟悉，行動間也慢慢有了默契；細看付雷霆的家中，會發現有許多明顯的改變。
首先是多了兩個衣櫃，其次是多了幾張可以用來坐的大墊子，一成不變的深藍色床單、被套，換上了樊昕最愛的米色和咖啡色。
每逢假日，付雷霆會在樊昕的『脅迫』下老老實實的下廚，而樊昕則會被付雷霆強壓著當忙。套句方展墨的話來說就是：『分工合作，親密無間。』
「阿昕，你在付先生那裏也住得夠久了，有沒有想過搬回來？」
這日，樊昕照例來看哥哥，卻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
「我現在住得挺好的，你別擔心。」
「我不擔心你，只是你打擾付先生的時間太長了，這樣不太好。」
徐佑林看見樊昕為難的表情，接話說：「付雷霆不是那種小氣的人，讓樊昕繼續住他那兒也沒什麼。」
很不幸，徐佑林原本是偏幫付雷霆，結果卻讓樊曄認為他仍在排斥自己的弟弟，當下不高興的說：「阿昕是我弟弟，總住在別人家裏怎麼行。就這麼定了，阿昕，你明天就搬回來。」
因為樊曄的病情一直不見起色，所以徐佑林十分注意他的情緒，如今見他激動起來，自然要順他心意，連忙說：「好、好、好，我明天就幫樊昕搬回來。」邊說邊對樊昕使了個眼色。
樊昕無奈，只能點頭，胸口有些發悶。
付雷霆知悉這個消息時，表面上並無太大反應，實際上，心裏還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夜夜與樊昕同床共枕，已經讓他的自製力瀕臨極限，現在保持一點距離，正可以讓他好好喘口氣，以免因為一時失控而功虧一簣。可是，他的平靜卻引來了樊昕的不快。
第二天，樊昕黑著一張臉搬回了哥哥家；付雷霆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卻一直沒有機會詢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付雷霆明顯感覺到樊昕有意在躲他。每次想和他單獨講話的時候，他要不就站在人多的地方，要不就乾脆溜得不見人影。
是夜，酒吧後面的小倉庫裏，付雷霆成功地堵到躲了他一星期的樊昕。
「為什麼躲我？」
「我沒有。」
「別把我當傻子。」付雷霆惱怒的在酒箱上捶了一拳，震得箱內酒瓶當當直響。
樊昕靠在牆上，有些受驚，也跟著來了火氣，說：「是你不想見我吧！少在這裏惡人先告狀。」
「惡人先告狀？我什麼時候不想見你了？」付雷霆被罵得一頭霧水。
「你就是不想看見我！我搬回我哥那裏，你不是正好高興嗎？終於沒有人妨礙你和方展墨了！」樊昕又劈哩叭啦說了一大通，讓付雷霆更加像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我在說你，少給我扯方展墨，關他什麼事？」
「怎麼不關他的事？你喜歡他誰不知道？看我要搬走，你一聲不吭，不是高興是什麼？」
「誰說我喜歡方展墨？你當我是什麼？」付雷霆有些哭笑不得，乾脆直接將樊昕按在牆上，低頭吻了上去。
沒有絲毫溫柔可言的狂吻，是瘋狂的掠奪與懲罰，花費了心機和時間，卻讓樊昕產生如此可笑的認知，這讓付雷霆難以接受。
牙齒因為過強的力道而發生碰撞，磕得嘴唇生疼。樊昕脫力地靠向牆壁，因為付雷霆觸上來的那一刹那，他才發現，他是如此懷念付雷霆的親吻。很快的，被動的接受變成了主動的迎合，兩舌勾纏舞動，樊昕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付雷霆的脖子。
跟著，付雷霆氣餒地發現，樊昕對他的誘惑是有增無減。怒氣早已在碰到他的那一刻消失殆盡，而他迎合的動作更是讓付雷霆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
費力地捧住樊昕的兩頰，退開些許距離，付雷霆問：「你以為我為什麼吻你？」
樊昕搖頭。
「如果我還愛方展墨，就不會這樣吻你。我為你做的每一件事，你從來都沒想過是為了什麼嗎？」
樊昕再次搖頭。
挫敗感頓時無情地擊向付雷霆，只聽他冷冷的拋了一句：「你最好想清楚，不然後悔就來不及了。」隨即離開了倉庫。
第七章
門開的瞬間，正對上倚牆而站的方展墨，付雷霆無心過問他來了多久，擦身而過。
「為什麼？」
看著他的背影，樊昕有些茫然。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方展墨雙手抱胸，踱步上前，「先不管雷霆如何，你問問你自己，為什麼要接受他的吻？難道只為了發洩，所以男女不忌嗎？」
「什麼男女不忌，我說了我不是同性戀！」樊昕握緊拳頭，眉頭擰起。
「那雷霆呢？他是個男人，你不會不知道吧？」方展墨逼上前，語氣咄咄逼人。
樊昕和付雷霆這兩個慢郎中，拖拖拉拉的，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當然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方展墨笑道：「雷霆不是第一次吻你吧？既然你不討厭他的吻，那試試我的如何？」
「啊！」
樊昕猛地後退兩步，肩膀撞上了後面的牆壁。方展墨柔美的面孔上浮起了一絲邪佞，十分滿意他驚慌的表現。
「你這是什麼表情，一副快要被人強暴的樣子。」
「我、我沒有。」
「那你抖什麼抖？」方展墨抓住樊昕的手腕，說：「怎麼？容不得雷霆以外的男人碰你嗎？」
方展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效地制住了樊昕輕微的顫抖。
「放心，你不是同性戀，只是恰好喜歡上雷霆而已。」
樊昕張大了嘴，不能理解方展墨話裏的意思。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喜歡的人，就會不自覺地去包容，再不可思議的舉動都會變得很自然。」
方展墨言詞篤定，樊昕心亂如麻，兀自喃喃道：「所以，我喜歡付大哥？」
「不是嗎？堅持自己不是同性戀的人，卻任由一個同性做出那麼親密的動作，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怎麼會允許？別跟我說你只是在向他表示友好。」
方展墨甩開了樊昕的手腕，拿起旁邊的一箱啤酒，繼續說：「你那麼在意雷霆曾經喜歡我，是因為你嫉妒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你又不是情竇初開，不會連這點也想不明白吧？」
方展墨字字在理，弄得樊昕心亂如麻，以前有意無意忽略的問題一一浮出水面。
搬回哥哥家的這段日子並不好過，付雷霆在他的離去時表現出來的冷淡態度更是讓他如梗在喉。整整一個星期，他就像個賭氣的孩子般，執拗地不肯理會付雷霆的接近。
可每每見他近在咫尺，又會止不住的渴望，渴望哪怕是一個微小的眼神交流。矛盾的心情不斷地纏繞著，直到融化在今晚突如其來的親吻裏。
方展墨見時機已熟，便不急不徐地說：「沒有人會永遠等你，如果錯過了，後悔的可是你自己。」
樊昕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可之前所謂的戀愛，只是模式化的約會與程式化的身體交流，缺乏激情、少了牽掛，完全不似與付雷霆相處時的感覺。回想那些抹不去的體貼與關懷，以及那些面紅心跳的曖昧夜晚……
愛上了嗎？那個男人，那個讓他放心依賴的男人……
樊昕閉上眼，倚著牆壁滑坐到地面。付雷霆以往的舉動也是因為喜歡上他嗎？因為喜歡所以縱容，這麼簡單而直接的理由。樊昕把頭埋進雙膝之間，伸手揉亂自己烏黑的短髮。
方展墨在他失神的時候退出了小倉庫，剛出來就見到守在過道上的付雷霆，遞出手中的酒箱後，順手接過他手中的半截香煙。
「我發現你越來越雞婆了。」付雷霆走在前頭，聲音低沉。
方展墨無聲的笑了，他早已習慣付雷霆這種口是心非的道謝方式。
不知道坐了多久，門外的嘈雜聲打斷了樊昕的沉思。推門出來，只看見幾個服務生跌跌撞撞地往酒吧的後門跑去。
「出什麼事了？」樊昕攔下一個人。
「有人找麻煩，付老闆讓我們先離開。你也走吧！」
樊昕的胸口倏地一下被揪緊，抬腿跑向前面的大廳。只見大片的桌椅被掀翻，食物殘渣與杯盞碎片淩亂地散落在地面，三五成群的人們糾結在一起，拳腳相加的聲音不絕於耳。
「小心！」
樊昕高喊一聲，操起身邊的椅子砸向準備偷襲方展墨的男人。男人應聲倒地，轉過頭的方展墨狠狠地補上兩腳，空隙間還不忘料理身邊的另兩個壯漢。完全沒有章法的動作，憑藉力量與速度飛快地解決了眼前的人。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4-16 20:52 編輯
]
作者:
vert
時間:
2008-12-1 19:24
只見他沖樊昕咧嘴一笑，喊道：「別愣著，把這些找麻煩的老鼠統統打回下水道去。」
樊昕來不及回答，已經與一旁跳出來的陌生男人打了起來。
其實他並不擅長打架，只是仗著身形靈活左閃右躲，抓住空檔回擊一、兩下。被耍得團團轉的男人氣得直跳腳，抓起一個空酒瓶就揮了過來，樊昕剛要躲開卻絆上了桌腳，腿一彎人就往地上跌去，眼睜睜地看著酒瓶砸下。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影沖上前來，一腳踢飛了酒瓶，對著男人的肚子就是兩拳，將他打翻在地。
「你出來做什麽？」付雷霆的一聲暴喝，震耳欲聾。
看著那張剛毅的臉龐上張顯著的灼人的熱力，樊昕有些呆了。
「到後面去，別在這裏添亂。」不等樊昕反應過來，付雷霆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反握住付雷霆的手掌，樊昕低頭拒絕：「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付雷霆一怔，若有所思地盯著樊昕半秒之後，僵硬的點了點頭。
在酒吧挑釁的人有七、八個，大多沒什麼身手，很快就被付雷霆與方展墨打得滿地找牙。樊昕雖然留了下來，卻一直被付雷霆護著，根本沒有再出手的機會。
付雷霆的打法和方展墨很不同，專打要害，手上的力氣大得驚人，往往一拳下去就能把人撂倒。樊昕看著那個被打中下顎的人像塊破布一樣摔在地上，突然感到十分害怕。
「不要打了，會出人命的。」
從身後抱住付雷霆不讓他再打下去，樊昕的聲音有些抖。他想起了與付雷霆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也想起了哥哥被車撞倒的瞬間，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見狀方展墨也停下手，一腳踩在對手的脖子上，質問：「是誰讓你們來的？」
「是，是對街的酒吧老闆。他說你們搶他生意，要我們來教訓教訓……你們，哎喲！」被踩住的傢伙痛得嗷嗷直叫。
付雷霆一言不發地看著那人，下意識將手覆在樊昕的胳膊上摩挲著，直到指尖觸到一絲粘膩。低頭看去才發現，樊昕的右手手背已被玻璃碎片劃得血肉模糊。
「你受傷了？」付雷霆大怒，「怎麼不出聲！」
突然被吼，樊昕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著兇神惡煞的付雷霆。剛才他實在是太緊張了，所以根本沒發現自己受了傷，現在被付雷霆這麼一吼，疼痛立刻劇烈起來。
「好痛……」
誇張地把臉皺成一團，換來付雷霆擔憂的表情，樊昕不由竊喜。這一刹那，他開始有些明白真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如果就這樣一直被人心疼、一直被人寵愛，那有多好！
「忍著點，我帶你去上藥。」付雷霆小心地執起樊昕受傷的手掌，同時也看見了他嘴角藏不住的笑容，「你在傻笑什麼？」
「呃？」樊昕下意識的摸了摸臉。笑出來了嗎？
方展墨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立即決定早點了結手邊的麻煩。
「就憑你們也想來鬧事？再有下次小心我打斷你的腿。滾！」
「啊！是、是、是，馬上滾，馬上滾。」一群人如同得到特赦令，連滾帶爬地往門口逃去。
「慢著！你！」付雷霆突然指著為首的中年男人，說：「這些錢拿去看傷，別再讓我再看見你們。」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一疊鈔票甩在旁邊的桌子上，隨後攬著樊昕，頭也不回地走向酒吧後面的休息室。
「為什麼要給他們錢？」樊昕看著小心翼翼為自己包紮的男人。
「這種混混，不用錢打發，以後只怕會沒完沒了。」
「先給榔頭再給糖？」
「可以這麼說。」付雷霆心不在焉地接著話。樊昕手上的血擦去之後，傷口並沒有想像的深，這讓他松了口氣。
「你和方展墨都很會打架。」
「從小打到大，習慣了。」
「經常受傷嗎？」樊昕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付雷霆眼角的青紫，表情是難掩的關切。
付雷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牢牢鎖著他的臉龐，微微側頭在他的掌心印下一吻。
樊昕頓覺窘迫，飛快地抽回手，臉蛋瞬間紅得不行。
「你想明白了？」 付雷霆的嘴角慢慢向上彎起/
「什麼？」樊昕裝傻。
倏地，他的反問被付雷霆以唇舌封緘，溫柔的親吻，一寸寸掠過皮膚，專注而用心，如同確認這片領地的佔有權。
咚、咚、咚！
方展墨輕叩著半敞的門扉，立在門邊，笑得曖昧。
「幹嗎？」好事被打斷，付雷霆一臉不悅。
「樊昕受了傷，你們先回去吧。」
「嗯，那這邊交給你了。」
「沒問題。」
不敢直視方展墨，樊昕低著頭，任付雷霆牽著離開。
今晚真是一片混亂！
浸在浴缸裏，樊昕失神地看著牆壁上的瓷磚圖案。居然就這麼乖乖地跟著付雷霆回了家，一路上還興奮異常，他在期待著什麼？難道……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難道『這個』在兄弟間會傳染？樊昕不由地掩面呻吟。
「唔……」
浴室的門鎖突然轉動起來，樊昕嚇得捂住嘴，愣愣地看著付雷霆邁著大步走進來。
「你進來幹什麼？」樊昕有些慌，「我明明鎖了門的。」
「我有鑰匙。」付雷霆晃了晃手中的金屬物。
「你進來做什麼？有事嗎？」付雷霆若無其事的態度讓樊昕很不自在，下意識將身體埋進水裏。
「你進來半個鐘頭了，我怕你淹死。」付雷霆大咧咧地坐到了浴缸的邊緣。其實樊昕進來不過十幾分鐘而已，他卻覺得脖子都等長了。打死他也不會告訴樊昕，為了進來，他差不多翻遍了整個房間，才找出這把從來沒用過的浴室鑰匙。
「我馬上就好。你先出去，等一會兒就可以進來洗了。」這樣全身赤裸被付雷霆盯著，他的皮膚都要燒化了。
可惜，付雷霆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動手擰開了浴缸上方的噴淋頭。
突然被淋得滿頭濕，樊昕恨不得馬上爬出浴缸，卻因為想起自己還是一絲不掛，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
「你幹什麼！」
「一起吧。」
伴著嘩嘩的水聲與蒸騰的霧氣，付雷霆一腳邁進了窄小的浴缸。
「啊！」 樊昕一聲驚呼。
「你怕什麼？」付雷霆暗笑。
「不、不是！你沒脫衣服。」呃……什麼跟什麼啊？樊昕飛快地用手捂住臉，為自己的語無倫次而羞澀不已。
神色如常的付雷霆，自然地半跪在浴缸裏，輕輕拉開了他的右手。
「小心，別把傷口弄濕了。」
「沒事，保鮮袋都紮好了。」樊昕傻傻地搖頭，在他沐浴前，付雷霆就用保鮮袋套住了他的右手，以防弄濕傷口。
「這樣比較保險。」
動作輕柔卻不容反抗地將樊昕的右手抬起，付雷霆笑得像個惡魔。只見他拉下睡袍上的腰帶，將樊昕的手腕系在了浴缸斜上方的手巾架上。
「不用這樣，沒事的。」樊昕想掙扎，卻無濟於事。於是，他只好繼續坐在浴缸裏，後背頂著瓷磚壁，右手被固定在半空中。
付雷霆單膝跪在他的兩腿之間，一邊看著他一邊開始脫衣服。白色的襯衣在熱水的沖刷下，早就變成半透明狀，緊緊地貼在付雷霆身上，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肌理。這樣的場面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樊昕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問：「你到底在幹什麼？」
「脫衣服。」
「你脫衣服做什麼？」
「你要我脫的。」
「……」
樊昕覺得自己徹底被打敗了，怎麼會說出這種沒營養的話？剛想再開口，卻見付雷霆關上了蓮蓬頭，原本混沌不清的畫面立時清晰起來。
付雷霆半長的黑髮被水打濕後變得格外妖異，深邃的眼睛散發著迷樣的光芒。十足的男子魅力逼得樊昕呼吸急促，下一秒，眼前那紅潤的薄唇已經貼了上來，輾轉吮吸，溫柔而執著。
樊昕掙扎了兩下，很快放鬆了下來。沒辦法，手腳全被制住，想動都動不了：更何況來都來了，這個時候再推拒豈不是太虛偽？
樊昕的順從讓付雷霆的情欲瞬間高漲，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張開手心，他開始放肆地揉搓著樊昕的身體，欲念一如脫韁野馬，一心只想馳騁。光滑的皮膚，粉紅的乳首，晶亮的雙眸，樊昕身上一切的一切都在加速讓付雷霆瘋狂。
「痛……唔……」
樊昕難過地扭動著，從牙縫裏擠出一絲輕音，乞求著付雷霆的憐惜。於是，肆虐的大手轉移了陣地，開始進攻情欲的源頭。
靈巧的舌尖從口中滑出，攀上眼瞼、鼻尖，再轉至顎骨，而後到脖頸，麻癢的感覺引發快意的電流直擊小腹，配合手指的運動，將樊昕的分身撩撥至腫脹難耐。浴缸裏的水溫在下降，身體卻無法抑制地火熱起來，付雷霆加重了親吻的力度，指腹開始在樊昕脆弱的頂部打起了圈圈。
「啊哈……別……」
得不到滿足的人，眉心皺成了『川』字，忍不住抓著付雷霆手，帶著他上下搓動。付雷霆笑了，樊昕的反應永遠是最直接的，來不得半點迂回。
「別只顧著你自己，好歹幫幫我。」
沙啞的聲音，透露出付雷霆同樣的渴望。樊昕烏潤的眸子不期然地對上付雷霆眼中的暗沉，旋即撇開臉，漂亮的耳骨赤紅一片，泛著半透明的光澤，洩露了心中的羞澀。
猶豫間，樊昕鬆開了細長的手指，在水中摸索著，很快觸到了付雷霆的私處。賁張的物體毫不掩飾地撐起了褲子的布料，樊昕這才發現付雷霆連皮帶都沒解，可是激動的程度完全不亞於自己。
不會吧？！樊昕愣住了。
「快點。」付雷霆忍不住催促。
「哦！」樊昕慌亂地應了一聲，開始手忙腳亂地為付雷霆解下束縛。越急越亂，無意義的動作刺激了付雷霆的欲望，樊曄卻死活解不開皮帶扣。
付雷霆不禁咬牙切齒地在樊昕的耳邊說：「你想磨死我嗎？」
「我沒……」樊昕想要辯解，卻被全數奪走了呼吸。
付雷霆像要把樊昕的臉上壓扁似的，用盡全力吻著。原本放在樊昕腰際的大手同時抓住了樊昕的左手，硬是從自己的褲縫裏塞了進去，膚肌相觸，付雷霆不由地發出一聲歎息。
臉紅到炸開的樊昕一陣頭暈目眩，只好憑本能撫摸著。付雷霆也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一手握著樊昕的分身上下捋動著，一手費力地解開自己的皮帶扣。終於，樊昕則到達了頂峰，付雷霆被困的欲望得以自由。
看著白濁的液體在水中慢慢蕩開，快感仍在樊昕的身體內橫衝直撞；當他仍沉溺在這高潮後得餘韻之中，付雷霆已經開始了下一步行動。
「付大哥……」
樊昕虛弱地看著將自己的雙腿架上浴缸邊緣的人。
「乖，手不要停。」
付雷霆低頭啃咬著樊昕的耳垂，額角沁出了汗珠。樊昕顫抖著閉上雙眼，手指感受到那清晰的脈絡，心臟加速到幾欲爆裂。因為姿勢不當的關係，手漸漸麻痹了。
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不對，擺成這樣，付大哥是要……
樊昕猛地抬起頭，下巴碰到了付雷霆的額角。
「啊！」
一聲痛呼，卻是因為侵入身體的異物。付雷霆的手指不知何時已插入樊昕那隱蔽的密處，強行突破緊窒的包圍，深深淺淺地抽動著。
「別這樣，唔……」
「很痛嗎？」
樊昕微微地搖頭，也不是很痛，只是太奇怪了。鼓脹感伴著水流自密穴傳來，一想起那地方原本的用途，樊昕就羞得抬不起頭來。左手下意識地阻擋付雷霆的進攻，卻換來一個火辣的熱吻。胸膛密實地貼上樊昕的，付雷霆故意讓兩人的肌膚磨擦出高熱的溫度。
浴缸底部的橡皮塞子不知何時被撥去，水位飛快地下降，毫無遮蔽的身體徹底暴露在空氣中，樊昕生生打了個激淩，不自主地攀上付雷霆溫暖的身體。
「不……」
感覺到股間有硬物在摩挲、試探著挺進，樊昕不安地扭動著，發出細若蚊蠅的聲音。
「給我，我要你。」
付雷霆急切地用雙手在樊昕的全身重新點燃欲火，唇齒流連在他的喉頭，讓拒絕變成唔咽。
避不開付雷霆的愛撫，樊昕的分身再次抬起頭，撐著最後一絲理智，他高叫著：「不，不要在這裏。」
他不要在浴缸裏，四周又冷又硬的……
「對不起……我忍不住了！」付雷霆強行將樊昕的腰際托起懸空，抽回手指，換上了自己的分身。
「啊！」
伴著樊昕的一聲慘叫，柔軟熾熱的甬道，牢牢地圈住付雷霆的分身，讓他寸步難行。欲望淹沒了理智，付雷霆順從本能，很快撕裂了嬌嫩的壁壘。
「好痛！」
真的太痛了！樊昕的欲望瞬間萎靡，眼前水霧迷朦，指甲不知何時摳進了付雷霆的背部。不成調的哀鳴終於喚回了付雷霆些許神智，強壓下律動的渴望。胡亂地親吻著樊昕的臉，他輕聲安撫道：「一會兒就不痛了，你放鬆一點。」
這要怎麼放鬆？樊昕怒視付雷霆，眼中紅光一片。下體溫熱濕濡的感覺提醒著他，他正在流血。
野獸！
付雷霆注視著那刺蝟般的表情，隨即悶笑不已，這樣的樊昕真是太可愛了。
低下頭，他情不自禁地說：「我喜歡你。」
不理會樊昕滿臉的錯愕，付雷霆自顧自地印下綿密的親吻。像施放魔咒似的吻一下就說一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這是付雷霆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意，雖然有安撫的味道，卻也讓樊昕感動不已。
『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去包容，再不可思議的舉動都會變得很自然。』
方展墨的話真是該死的有道理。樊昕不由暗惱，卻還是用左手圈緊了付雷霆的脖子，認命地閉上了眼。
第八章
感受到樊昕的放鬆，付雷霆又開始急切地掠奪，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忘記照顧到樊昕的欲望。只見他用左手臂環緊樊昕的腰身，至上而下貫穿他的身體，而左手則不停地套弄著樊昕的分身，帶他一起沉浮與欲海。
空氣漸漸稀薄，浴室裏交織著迷亂的呻吟與粗重的喘息。付雷霆像頭饑餓的豺狼，恨不得將樊昕拆解入腹。
他知道樊昕現在的姿勢很辛苦，他也想體貼地換個更舒適的姿勢，可是勃發的欲望早已經不起任何變動。不停地狂亂衝刺，容納著火熱的部位被刺激得強烈收縮，終於讓付雷霆一瀉如注。
時間太短了，付雷霆沒想到自己會如同青澀少年般如此經不起撩撥。回看同時攀上頂峰的樊昕，全身一片緋紅，色澤誘人的唇瓣微張著，似在提出新的邀請。忍不住，剛剛釋放的部位再次充盈。
「付大哥……」
這個時候開始尷尬算不算晚？樊昕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這也太快了吧！
「叫我雷霆。」付雷霆的聲音溫和得像三月的春風。
「雷、雷霆。」
付雷霆滿意地笑了，輕啄了一下樊昕的嘴角，然後緩緩地退出他的身體。
樊昕隱約聽見付雷霆發出難耐的低吟，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放開了。
蓮蓬頭再次被打開，溫熱的水流沖刷著滿身的粘膩。付雷霆褪去了卡在膝頭的褲子，剛剛太激動了，根本沒時間脫掉它。
樊昕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付雷霆兩腿之間翹起的部位，可是殘留的影像就是揮之不去。
「能站起來嗎？」
付雷霆小心地解開樊昕右手的束縛，心疼地舔了舔被勒得紅腫的手腕。舌尖帶來的濕濡，讓樊昕忍不住打顫。
「可以。」
樊昕動了動雙腳，開始為自己回答得太快而感到後悔。他根本沒辦法站起來，下半身疲軟得連把腿從浴缸上移下來的力氣都沒有。輕輕動了動，鑽心的疼痛從身下傳來，不得已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付雷霆。
付雷霆不由有些愧疚，說：「對不起，下次我會小心的。」
下次！這麼快就提下次，樊昕真想挖個洞鑽進去。
注意到樊昕臉上的尷尬，付雷霆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臉，隨後踏出了浴缸，取下了噴頭為他清洗身體。樊昕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苦於全身無力，只好任由他動作。
觸手一片柔滑，大開的腿間，菊穴仍然半張著，流出紅白混雜的體液，宛如妖豔的花朵。付雷霆看得癡了，硬著頭皮將手指伸了進去。
「不要。」樊昕驚慌的收攏雙腿，結果牽動了傷處，痛得蜷成一團。
「別怕，我只是想把裏面的東西弄出來。」
付雷霆深吸一口氣，把樊昕摟在懷裏固定好，不由分說地開水沖洗起來。樊昕被水流與手指的雙重刺激引得連連呻吟，付雷霆聽在耳中，下腹一陣脹痛，於是他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結束了這場要命的折磨。
當樊昕像初生的嬰兒般，被付雷霆用浴巾裹住，打橫抱到二樓時，已是淩晨三點。情事過後的疲憊襲來，讓他的眼瞼越來越沉重，可是他始終記著，付雷霆並未盡興。同是男人，當然可以體會到那種感受。
如果他就這麼睡了，會不會太自私？樊昕還沒考慮清楚，話已先行出口：「如果你還想要，我可以的。」
付雷霆的嘴角輕微地抽搐了幾下，俯身看向床上的人，問：「你確定？」
樊昕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付雷霆莞爾，說：「如果你沒受傷，我一定不放過你。不過現在你還是好好休息吧。」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心中還在懊惱；為什麼每次都要硬充柳下惠呢？
誰知，沒走出半步，他的手腕就被樊昕拉住了。
「我可以……可以……用、用手幫你的。」短短幾個字，差點沒讓樊昕咬斷自己的舌頭。
付雷霆又驚又喜，二話不說就撲到了樊昕的身上，「快說，你是心甘情願的。」
「什麼啊？」
樊昕害羞地扭動著，想避開付雷霆迎面而來的灼熱氣息。
「我不想看你勉強自己，我都忍了這麼久了，不在乎多等等。只要你說，你是心甘情願的，樊昕……」
付雷霆輕吻著樊昕光潔的額頭，心裏隱隱有些的擔心。他擔心樊昕會後悔，擔心樊昕有一天會恨自己把他變成一個同性戀者。
「我當然是心甘情願的。」樊昕聽出付雷霆言語中的黯然，心急地捧住他的臉，說：「如果不情願怎麼會跟你這樣？」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樊昕熠熠生輝的雙眸直直地看進付雷霆的眼裏，小小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清秀異常。
男人不男人他已經不在乎了，只要是付雷霆，他就願意交付一切。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於自己的決心，也許他太渴望被愛，也太想愛人了；他希望他們的愛情，能像徐佑林和哥哥那樣，衝破性別的阻礙。
「讓我幫你，我想讓你快樂。」
樊昕第一次主動吻上付雷霆的嘴唇，左手撫上了他的硬挺。回想起不久之前，付雷霆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仿佛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愛人在懷，付雷霆有種置身天堂的錯覺。身體的暢快淋漓比不上心靈的滿足，他知道他終於叩開了樊昕的心門，沒什麼能比這個更讓他喜悅了。
次日，樊昕醒來時天已大亮，身邊不見付雷霆蹤影。右手的傷口已經換了藥，應該是付雷霆在他睡著的時候弄的。不期然想起昨夜的種種，頓時讓他面紅耳赤。
「醒了？」
「啊！」耳邊突然傳來付雷霆的聲音，把正在走神的樊昕嚇了一大跳，「你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是你在發呆，關我什麼事。」
樊昕一怔，付雷霆不是昨天才說喜歡他的嗎？怎麼今天講話還是這麼、這麼……跟平時完全沒有區別。
「喂，回魂了。」付雷霆用力扯了扯樊昕的臉皮，「快點趴著，我幫你上藥。」
「藥不是換過了嗎？」樊昕一邊納悶，一邊反射性地按付雷霆說的趴好。
「是擦這裏的藥。」說話間，付雷霆的手指滑到了樊昕的臀縫處。
「什麼？」
付雷霆將手指停在隱蔽的穴口處，說：「這裏昨天出血，還沒有上藥的。」
「啊！不、不用了。」樊昕羞得拼命掙扎。
「不行，我早上特地去買了藥，這種傷口要是不小心處理，會感染的。」付雷霆不理會他的抗議，逕自用手壓住他的後背，開始上藥工作。事畢，他還順便在樊昕的裸背上印下一長串紅得發紫的吻痕。
這就是戀人的生活嗎？
樊昕弄不清是該為付雷霆的細心而欣喜，還是該為他的霸道而默哀。
為了不讓哥哥知道自己受傷，樊昕藉口工作太忙而住在了付雷霆家裏。等到傷口痊癒之時，已是幾天以後的事了。
「不再住一晚？」 樊昕要回哥哥家，付雷霆忍不住想挽留。
「不行，我哥會擔心的。」
「那我下午送你過去。」
「好。」
其實，付雷霆很想留下樊昕，可是顧慮到樊曄，他沒有開口。徐佑林的話他還記得，如果現在讓樊曄知道他和樊昕的事情，只怕會多出許多麻煩來。
「回去就跟你哥說，你要搬到我這邊來。」趁著樊昕在洗碗的空檔，付雷霆從身後摟住了他，狠狠地吮吸他的脖子。
「我知道了。」樊昕哆嗦著避無可避，手一軟差點把碗摔了出去。
那天之後，付雷霆雖然沒有再次求歡，可是多不勝數的親吻和觸碰，無一不表明他的渴望。樊昕有些無奈，如果不是付雷霆第一次的時候弄傷了他，他也不至於對他一拒再拒。
「不要留下印子，我哥會看見的。」
「不會。」
「付大哥……」
「叫我的名字。」
「雷霆。」
「乖。」
「……」
接納了撬動自己唇齒的舌尖，樊昕第101次感到挫敗。付雷霆就是有辦法把原本的話題岔得十萬八千里遠，而他每次都只有被牽著鼻子跑的份。
呼吸漸漸沉重起來，接吻的兩人誰也不想分開，企圖挑戰對方肺活量的極限。
『鏘』的一聲響，可憐的碗在空中劃出一條直線後，跌得粉碎。
「你看，都是你。」樊昕無力地摟著付雷霆的脖子，心裏為那只不幸落難的碗而哀悼。
付雷霆好笑地與樊昕額頭相抵，說：「明明是你手腳發軟，還怪我。」
「那你把手伸進我衣服裏，我當然……」
「當然什麼？」吃豆腐吃上癮的人，借機又在柔韌的腰身上掐了一把。
「付雷霆！」
「好了，不鬧了，你快洗吧。」付雷霆放開了樊昕，寵溺地揉了揉他那細軟的頭髮，眼角的餘光瞥到地上的殘片，心頭掠過一絲陰影。
下午五點，兩人驅車來到樊曄家樓下。
「我送你上去。」
「不……」
樊昕話音未落，換來付雷霆目光如炬，昭示反對無效。
上了樓，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內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你把我兒子害得還不夠嗎？好好的一根獨苗要跟著你這個同性戀斷子絕孫。現在為了照顧你這個殘廢，連累他把工作都丟了……你……」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哥敬你是長輩才不出聲，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你也不問問他都幹了些什麼，我家佑林都被他害成什麼樣子了……」
「媽，你別說了，是我逼樊曄和我在一起的，不關他的事。」
「聽見了吧，罪魁禍首明明是你兒子，憑什麼賴我哥頭上？」
「佑林，你、你被迷了心竅啦？！姓樊的，我跟你拼了！」
「媽，你幹什麼？」
「哥！啊！」
「靈靈！」
……
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付雷霆一腳踹開大門，只看見樊昕的姐姐樊靈倒在地上。
「姐！」樊昕飛奔上去，發現姐姐居然身懷六甲，瞬間呆滯。
「靈靈！你怎麼樣了？」站在一旁的樊曄想扶起妹妹，卻因為腿腳不便，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徐佑林連忙上前攙扶，卻被他狠狠的推開。
付雷霆拉開愣在一旁的樊昕，焦急地抱住樊靈，問：「你沒事吧？」
「好……好痛。肚子，我好像要生了……」
樊靈痛苦地唔咽著，手指擰緊了付雷霆的衣袖，手背青色的脈絡頓現。僵硬雙腿之間，有鮮紅的血液慢慢從褲管裏滲了出來。
「阿昕，快打電話叫救護車。」樊曄高喊著攀昕，而樊昕卻被這情景給嚇呆了，完全沒了動靜，還是付雷霆比較鎮靜，飛快用手機撥通了電話。
推倒樊靈的婦人哆哆嗦嗦地嚷嚷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推她的，是她自己沖過來的。」
「媽，你冷靜點，不會有事的。我們先走。」徐佑林摟住那女人，轉頭對樊曄說：「曄，我先送我媽回去，回頭就去醫院看你妹妹。」 原來那女人是他的母親。
仍然坐在地上的樊曄對徐佑林的話充耳不聞，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妹妹，一臉蒼白。
「付雷霆，這裏交給你了。」見樊曄不肯理他，徐佑林只得轉頭求助付雷霆。
付雷霆點點頭，說：「你去吧。」
徐佑林將母親帶走了，屋內只剩下樊靈痛苦的喘息聲。
「雷霆……」
「我在。」付雷霆伸手拭去了樊靈額上豆大的汗珠。
「如果我和孩子只能留一個，你一定要保住孩子。」
「別說傻話。」
樊靈困難的搖了搖頭，咬著牙說：「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撫養這孩子。他……他可是姓付的。」
「我知道，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付雷霆看著地上越來越多的血漬，不由緊緊地摟住了樊靈的肩膀。
站在付雷霆身後的樊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姐姐懷了付雷霆的孩子？他用力拿手捂住嘴巴，及時止住自己脫口而出的驚呼聲。
救護車呼嘯而來，樊靈很快的被抬走，付雷霆交待樊昕照顧樊曄之後，跟著救護車離去。匆忙之間，他沒來得及看樊昕一眼，所以沒有發現他眼中快要滿溢的眼淚。
陽光一點一滴逝去，屋內漸漸昏暗下來，轉眼已是晚上八點。
「別哭了，靈靈不會有事的。」樊曄不知何時站到了樊昕的面前，抬手摸了摸弟弟的頭。
「哥……」
樊昕緊緊摟住哥哥。比起姐姐的傷勢，他居然更在意付雷霆的欺瞞；原以為唾手可得的幸福，如今卻像七彩的肥皂泡，來不及隨風飛舞就破成了碎片。
「你從小就愛哭。真是……」樊曄無奈地說著，讓弟弟把頭埋在自己的肩窩，兩兄弟相互扶持著，沉默。
良久，額角有水漬滑落，浸入了樊昕的眼內。
「哥！」
樊昕抬頭，發現那是哥哥的眼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哥哥流淚，沒有唔咽與抽泣，只是靜靜的，一顆接一顆掉了下來。整個人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空洞無神。
「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殘廢；如果你好好的，就不會受到今天這樣的侮辱。
從受傷到現在，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哥哥，居然哭了！樊昕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哥哥才是最委屈的那一個。他揪住自己的頭髮，內疚得無以復加。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受傷，可是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說聲對不起。哥，對不起……嗚嗚……」
樊曄搖頭：「是我自己選的，不關你的事。」
鈴——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了兄弟倆的談話，樊昕遲疑了一下，提起了話筒。
「喂，哪位？」
「樊昕嗎？我是付雷霆。」
「……」
熟悉的聲音讓樊昕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聽筒。
「你姐生了個兒子，已經沒有危險了，不過要在醫院住上幾天。」
「……」
「樊昕！你在聽嗎？」
「我知道了……我姐就交給你了。」樊昕重重地摔下話筒，他怕再過一秒鐘會忍不住破口大駡。
「是付先生嗎？」
「嗯，姐姐已經沒事了，生了個兒子。」
「那就好。」樊曄松了一口氣，隨即對弟弟說：「我要離開這裏，現在就走。」
「去哪？」 樊昕問。
「不知道。只要不是這裏，哪兒都好。」
「帶上我吧。」
樊曄以為弟弟只是擔心自己，於是說：「不用擔心，我只是想找地方靜靜……」
「我也想離開這裏，帶上我吧，哥哥。」樊昕乞求著，恨不得下一刻就逃離這該死的城市。
「好吧。」
於是，心力交瘁的兩兄弟，搭上了最快的一班火車離開了S城。
半夜時分，他們來到一座離S城不遠小城，住進了一家便宜的旅館。簡陋的房間裏，兄弟倆並排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哥，你會和徐佑林分開嗎？」
「我不知道，我們……好像走不下去了。」
「可是，徐佑林很愛你啊！」樊昕激動地側起身。
「有些問題並不是相愛就可以解決的。」
「可是……」
「睡吧，我累了。」
窗外淡淡的月光灑進昏暗的室內，映照出樊曄單薄的身體。該慶倖嗎？樊昕有些茫然，他與付雷霆並沒有如哥哥他們一般走過長長的歲月，傷痛應該來得小一些吧？只是為什麼，為什麼心口的抽痛一直不曾停止？
一天、 兩天、三天……
兄弟倆每天都待在旅館的房間裏，樊曄總是長時間發著呆，而樊昕就靜靜地陪著他身邊。
一邊幫哥哥按摩僵硬的身體，他一邊問：「哥，你恨我嗎？」
「我為什麼要恨你？」樊曄淡淡地笑了笑，這是他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是我害……」
「不要說了。」捂住弟弟的嘴，樊曄不想聽到他說任何自責的話，「你是我弟弟，救你是應該的。我不會恨你，也不怨你。」
「可是我說你是……我不是有意的，我並不是歧視同性戀。我……」
「我知道。任何人碰上這種事都難以接受吧，徐佑林的媽媽也是……如果爸媽知道的話，只怕會更嚴重。呵呵，現在斷了也許更好。」樊曄努力想讓氣氛輕鬆一點，可是乾澀的笑容卻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為苦楚。
「哥哥，你捨不得對不對？你說過你愛他啊！如果真正相愛，怎麼可能割捨得下？」樊昕一陣難過。
「愛他又怎麼樣？捨不得又怎麼樣？我不是女人，光憑這一點就不得不去割捨。」
「男人和男人，就沒資格得到幸福嗎？」 樊昕分不清是在問哥哥，還是在問自己。
樊曄面帶傷感地搖搖頭，說：「當然不是。我幸福過，只是求不到永遠。」
感情與長相廝守是兩碼事。兩個男人可以互相喜歡，可以有激烈的性愛，可最終都要回歸到正常的軌道。結婚、生子，和女人一起白頭到老。
樊昕一陣恍惚，付雷霆也是這樣想的嗎？只是他為什麼要拖他下水，為什麼要選中他姐姐，為什麼要瞞著他？
樊昕揪緊了胸前的衣服，紛亂的思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又過了兩天，身邊的錢差不多花光了，樊家兄弟不得不離開旅館。
「怎麼辦？」樊昕垂頭喪氣地問哥哥。
樊曄說：「我們回去吧。」
「回去哪里？」
「回家。」樊曄無奈的閉上眼，心想遲早都要面對父母，不如就藉這次機會回去算了。
第九章
用盡最後一分錢，兩人風塵僕僕地回到C城，站在自家門口，兩兄弟開始躇躊不前。磨蹭了半天，還是樊曄先一步敲響了家門。
「樊曄！」
「佑林！」
兩人都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徐佑林。樊曄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幻覺之後，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小曄。」樊媽媽聽見大兒子的聲音，立刻從房裏走了出來，見到門外站著兩個兒子，不由驚訝道：「阿昕也回來啦？」急著將兒子看仔細的樊媽媽，並沒有察覺徐佑林與大兒子的異樣。
見到母親，兩兄弟同時叫了聲：「媽。」
「你這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和家裏說！存心要讓我傷心是不是？」樊媽媽首先抓住了大兒子，急切地檢查著他左半邊的身體。杵著拐杖的樊曄經不住半點搖晃，幾欲跌倒，樊昕上前攙扶卻被徐佑林搶先一步。
「啊！徐佑林，你幹什麼？放我下來。」冷不丁被徐佑林打橫抱起，樊曄不由驚呼。
「我送你回房間。」
「聽話，小曄。讓佑林幫你。」樊媽媽拉住兒子的手，頓時淚如雨下。
「媽，你別哭。」慌了神的樊昕連忙攙起母親，一行人走到了室內。
徐佑林一言不發地把樊曄放到床上，為他除去鞋子和外套，蓋好被子。樊昕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一旁樊媽媽細心地為兒子掖好被角，嘴上責怪道：「小曄，你出了事怎麼也不和家裏說一聲？如果不是佑林跑來告訴我，你打算瞞著媽媽到什麼時候？」
「媽……」樊曄握住母親的手，用目光詢問徐佑林。他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家人說了多少，擔心露出什麼破綻，那就糟了。
知道樊曄的擔心，徐佑林連忙說：「是樊靈讓我們來裏的，你出車禍的事我已經告訴叔叔和阿姨了。」
「你們？你和誰？」一旁的樊昕警覺起來。
「和我。」
樊昕的身後傳來付雷霆的聲音，他猛一回頭，那個害他日夜不寧的人就赫然出現在他眼前。幾日不見的付雷霆明顯邋遢了許多，襯衣皺巴巴的，胡渣也十分明顯。
此時，他正冷冷地看著樊昕。
樊昕瞪圓了雙眼，說：「你在這裏，那誰照顧姐姐。」
「靈靈怎麼啦？為什麼要雷霆照顧？」一旁的樊媽媽不解地詢問小兒子，樊昕心頭一驚，忖道：糟了，姐姐是未婚生子，只怕根本沒有告訴家裏。
「沒什麼。」幸好付雷霆反應快，立刻接過話頭：「樊靈現在在S城，本來約好去找我的，可是我正好出差來這邊，所以沒有碰上。」
付雷霆一番話讓樊媽媽安下心來。卻讓樊昕心裏頭頗不舒服。他是出差才來這裏的，這讓樊昕有些失望。
這時，一旁的徐佑林對付雷霆使了個眼色，說：「我要給樊曄做個例行檢查，大家都先出去一下吧。」
「那好，我們先出去了。阿姨，您的身體不太好，也先去休息吧。晚餐我一會兒去做。」付雷霆配合地扶起樊媽媽。
「那就麻煩你們了。」樊媽媽連忙道謝，同時心疼地摸了摸樊曄的頭。
「沒什麼麻煩的，阿姨您就別客氣了。」徐佑林誠懇地笑了笑。
一旁的樊曄無從反駁，求救似地看向弟弟。無奈樊昕下一步就被付雷霆扯出了房間，。等他反應過來，只聽見房門落鎖的聲音。
安頓好母親，樊昕急忙沖到哥哥的房間，剛想敲門時就被付雷霆一把拉住。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樊昕愣了愣，心知付雷霆說的有理，只好用力摔開他的鉗制。付雷霆也不在意，轉身走進廚房張羅晚餐。
如此毫不在乎的態度讓樊昕心中一擰，很想質問他：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解釋的嗎？可動了動嘴皮，他卻始終沒有開口。
樊爸爸下班回家的時候，付雷霆已經將晚餐做好了，徐佑林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樊昕弄不清楚徐佑林與付雷霆到底是如何向父母解釋他與哥哥出走的事情，不過看起來已經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不可否認，付、徐二人很會籠絡長輩，樊家二老十分喜歡他們。
坐在餐桌上，樊昕感覺自己就像一幅壁畫，完全沒人注意。匆匆扒了兩口飯後，他就先行離開了餐桌。
走進哥哥的房間，見他仍躺在床上，樊昕輕輕問道：「哥，你睡了嗎？」。
「嗯？」樊曄沒有睜開眼睛，一臉的疲累。
「你們談得怎麼樣了？」 樊昕又問。
床上的人動了動，把臉埋進了枕頭裏，蒼白的後頸裸露出來，上面佈滿了可疑的紅痕。樊昕瞬間漲紅了臉，這個徐佑林也太過份了吧，在家裏居然都敢對哥哥做這種事！
「哥……」
樊曄悶聲說：「別問了，我頭疼。」
這時，徐佑林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頭疼？我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樊曄轉頭，不想看他。
徐佑林放下手中的盤子，徑直探了探樊曄的額頭，說：「沒事就吃點東西吧。」
「不吃。」
「不行，不吃東西對身體不好。來，多少吃一點。」
「都說了不吃……」
……
見到徐佑林對哥哥百般遷就，樊昕悄悄地退出了房間，這是哥哥與徐佑林之間的事，他插不上手。
回到客廳，付雷霆正與父親相談甚歡。樊昕不想介入，只好躲進了姐姐的房間。房間裏的被子是新換過的，樊昕躺在上面，用力把自己揉進去。
姐姐有了付雷霆的孩子，而他卻和付雷霆上了床。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知道姐姐和付雷霆關係不一般，為什麼任由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只聽付雷霆說了句『我喜歡你』，就像中了毒，下了蠱一樣任他擺佈。你是豬啊！樊昕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精神頓時委靡下來。
被子上有太陽的味道，他的意識漸漸模糊。隱約間，有人走了進來。
「阿昕，怎麼躺成這樣？」樊父渾厚的嗓音，有著大家長式的嚴厲。
「爸爸！」樊昕揉了揉額頭，立刻驅趕全身的睡意。
樊父說：「付雷霆要走了，你送他去酒店吧。」
「他自己坐車去就是了，要我送什麼？」樊昕不願意，他不要和付雷霆獨處。
「去東成酒店才幾步路，坐什麼車啊！他不認識路，你快去送送。」
「爸……」
樊昕還想推拒，卻懾于父親的威嚴，只好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間。此時，付雷霆已經等在了玄關處。
下樓時，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
一路上，樊昕都在埋頭走路，不肯看付雷霆一眼，而付雷霆則不緊不慢地跟著，不發一言。雨勢漸漸大了起來，很快淋濕了二人。
遠遠看到酒店的大門，樊昕扔了句：「到了，我回去了。」轉身就要離開。
「不行。」付雷霆抓住他的胳膊，「雨太大了，你跟我去酒店。」仿佛要印證他的話，大雨變得更加滂沱，傾泄而下。
「你管我！」
樊昕猛力地掙扎著，就是甩不掉付雷霆的鉗制。
「你再鬧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反正你爸媽剛剛有留我在你家住。」
樊昕一怔。
「不想我再去你家，就老老實實跟我上去。」付雷霆的眼神陰狠起來，看得樊昕幾乎想撥腿就跑。
「你，你威脅我？！」
「對你這種笨蛋用得著威脅嗎？走！」付雷霆拽著樊昕的後領，連拉帶扯地把他帶進了酒店。
剛進酒店房間，樊昕就被付雷霆趕進了浴室。
小心地鎖上門，樊昕機械式地脫衣沐浴。門外傳來付雷霆向樊父報備的聲音，看來今晚是走不了。套上酒店的浴袍，樊昕走了出來。
此時，付雷霆早已脫去濕透的上衣，裸著上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結實的腹部中央有一條淺白色的疤痕。樊昕曾經親眼看著樊靈為付雷霆包紮這條傷口，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付雷霆。
姐姐！
（以下由花園錄入組klying錄入）樊昕皺起了眉頭，痛入心肺。等他回過神來，付雷霆已經站到他的面前，毫無預警的熱吻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不反抗，不回應。樊昕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被動地承受著付雷霆的熱情；當呼吸終於順暢時，他冷冷地說：「上我很爽吧？」
「你什麼意思？」
「為了和我上床，把一個孕婦孤零零地丟在別的城市，我是不是該為自己的魅力感到沾沾自喜？」
「孕婦？」付雷霆收緊了雙臂，問：「你指樊靈？」
「除了她還有誰？如果我姐不去看我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直到孩子跑過來叫我舅舅？」樊昕如同點燃了引線的炸藥桶，瞬間爆發出來：「你這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既然和我姐在一起，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你在說些什麼？該死的。」付雷霆一把將樊昕壓倒在床上，手腳並用地制住他瘋狂的扭動。
「我在說什麼？我他媽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這個沒節操的混蛋，搞大我姐的肚子，還來搞我；你這個禽獸！為什麼，為什麼！唔……」
樊昕掙扎得太厲害，付雷霆不得已只好將他的頭按進柔軟的枕頭裏，阻止了他的咆哮。
「我和你姐怎麼啦？什麼叫我搞你？你敢說你不是心甘情願的！」
「唔……唔……」樊昕被枕頭堵得喘不過氣來，只能發出細細的嗚咽聲；付雷霆心一軟，立刻將手鬆開。
「咳、咳……」
「沒事吧？」
「沒事個屁！」
樊昕突然抬手，對著付雷霆的肚子就是一拳，他始料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立刻倒在旁邊的地上。樊昕一個翻身，騎在了他的腰上，死死摁住他的雙臂。
「你根本就是個流氓！上男人很爽是不是？吃完了又不用善後，不用擔心有麻煩！你處心積慮地誘惑我，騙我踏進這個深坑，再用我姐來打擊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人。」付雷霆抬了抬手，還是不能動彈，不由大為光火。
「你就是這樣的人，人渣！」
瞪著漲紅的雙眼，樊昕用盡全身力氣制住付雷霆，撐在他的上方。付雷霆找不到施力點翻身，只能怒視回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喜歡我？我明明就不喜歡男人，為什麼要引誘我？明知道你騙我，明明已經走得遠遠的了，還是會想你，還是會心痛！為什麼……」樊昕越說越激動，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連日淤積在心的委屈，全都一顆一顆地打在付雷霆的臉上。
付雷霆怔住了，樊昕的眼中除了淚水，還有前所未有的脆弱。
「即使知道你騙我，我還是想吻你，還是想抱著你。我真是個窩囊廢……」
樊昕俯下臉，最後的一點話音消失在付雷霆的唇邊。他吻得很用力，如同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牙齒上。濃烈的煙草味道自付雷霆的鼻息中傳來，往日清爽的 感覺全然不見蹤影，陌生感在樊昕的心頭升起，想到退開已經來不及了，付雷霆用力吸住他的舌頭，從承受變為索取，不算瘋狂卻很執著。
眼淚鹹濕的味道慢慢在兩人的口腔內散開，樊昕抽噎著，很快喘不過氣來。
「咳、咳，你……混蛋……咳……」好不容易逮住空隙，樊昕咒駡著，軟倒在一旁。
「你才是混蛋！」付雷霆坐起身，順勢將樊昕圈在手臂與床沿之中。
「你哭個什麼勁？該哭的人是我才對！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差點把Ｓ城給翻過來。我和你姐的事你有沒有問過我？憑什麼認定那孩子是我的？」
樊昕遲疑了，難不成事情另有隱情？不過心裏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說的卻是另一回事：「我姐都說了，你還不……唔……承認。」
付雷霆捧住樊昕的臉，一點一點舔過他臉上的淚痕，動作輕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柔軟溫熱的觸覺讓樊昕結巴起來，變得心不在焉。
「你姐說什麼了？」舔弄變成了輕吻，順著樊昕的眉眼遊走開來。
「她說……孩子姓付，你在場的，還想賴嗎？」樊昕抬高了頭，配合付雷霆的吻，意識開始混沌。
「全世界姓付的就我一個嗎？」付雷霆的聲音突然拔高，蠻橫地扯下樊昕身上的浴袍，對準他的肩頭狠狠地咬下去。
「啊！」
樊昕痛呼出聲，反射性抓住付雷霆濃密的黑髮，想將人扯開。無奈付雷霆像鐵了心一般，就是不鬆口，很快，富有彈性的皮膚上滲出腥鹹的血珠。他牢牢地吮吸住傷口，用力將樊昕壓倒在地上。
後腦猛的著地，樊昕被磕得眼冒金星。
「你在幹什麼？瘋子！」
「我在教訓你這個沒腦子的笨蛋。」付雷霆微微撐起上身，與樊昕視線相對。「你姐的孩子是我哥的。」
「什麼？」
「我說那孩子是我哥的，你姐是我哥的女人！」
「不可能，我姐明明說你是她的情人……」
「她說你就信，你是豬啊！」付雷霆低下頭，再次噬咬那處自己造成的傷口。
「痛！痛啊！放開我，我為什麼要信你，你這個……色情狂……」樊昕語無倫次地亂吼著，拼命貼著地板往後挪。
付雷霆心火一騰，表情頓時猙獰起來，「我是色情狂？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色情狂。」說完，他粗暴地將樊昕翻轉過去，讓他變成臉朝下、臀朝上的姿勢。
「你要幹什麼？」
「還用問嗎？上你啊！色情狂不就是幹這個的。」付雷霆將樊昕的手臂反轉，拉起已經半褪的浴袍袖子纏住他的手腕，同時另一隻手伸到他的小腹前，用力抬起他的腰，靈活的膝蓋不費吹灰之力就插進了他的兩腿之間。
「不要，放開我！」
樊昕驚慌地扭動著，臉被硬質地毯磨擦得生疼。
付雷霆無動於衷，繼續手中的動作，他一手壓住樊昕的背，一手將他身上的浴袍掀起，拉下內褲，露出雪白的臀部。掰開臀瓣，密閉的穴口一覽無餘，付雷霆毫不遲疑地伸出食指，野蠻地插入。
「痛啊！」指尖刮過肉壁，引來樊昕一聲慘叫。「放開我，好痛！付雷霆！」
樊昕晃動著肩膀，一心只想併攏雙腿，卻被付雷霆的大腿無情地擋住。肌肉下意識地收縮著，困住了只探入半截的手指。
活色生香的角度，指尖真實的觸感，瞬間勾起付雷霆下腹的火熱，令其蠢蠢欲動。
「別動！再動我現在就插進來。」
威嚇起到了作用，樊昕僵住了身體。他聽見付雷霆拿起床頭櫃上的茶杯，下一秒，溫熱的茶水就淋濕了他的臀部。細小的水流順著臀縫下滑，分開來到大腿根部，無聲無息地沒入地毯之中。
修長的手指再次侵入，借著茶水輕微的潤澤開始擴張。疼痛減輕了，屈辱感卻漫遍了全身。這樣難堪的姿勢與不顧他意願的侵犯，讓樊昕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人不是他喜歡的付雷霆，不是……
突然，手指抽離了身體。樊昕閉緊雙眼，認命地等待撕裂的痛感。
一秒，兩秒……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歎息聲，手上的束縛解開了，一陣天旋地轉後，樊昕穩穩地躺在了床上。
「我該拿你怎麼辦？」付雷霆把頭埋在樊昕的肩窩，十分無奈。
「付大哥……」樊昕笑了，付雷霆始終捨不得傷他；不過，付雷霆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瞬間綠了臉孔。
「真想把你綁起來，狠狠的操你！」
「……」
「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把我氣得半死才安心？」喃喃的低語伴著細碎的親吻，落在了樊昕的耳垂上。
強忍著麻癢，樊昕顫巍巍地反駁道：「我沒有。」
「你有！你不相信我，不聲不響就走了，夠狠啊你。」付雷霆舔過樊昕肩頭的傷口，帶來輕微的刺痛，「在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之後，再告訴我你喜歡我，有你這麼做的嗎？」
付雷霆回想起樊昕剛剛吻他的情景，心頭一陣激蕩。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你了？」樊昕臉紅。
「沒有嗎？」付雷霆雙手撫上他的胸膛。略微粗糙的手掌滑過他的小腹，遊移到後腰窩，不急不徐地劃著圈圈，那裏是樊昕的死穴。
「唔……」舒服的呻吟聲脫口而出。
「你的身體在說喜歡我。」付雷霆的嘴角彎起了漂亮的弧度，嘴唇吮吻到纖細的鎖骨，放肆地發出「嘖嘖」的聲響。
樊昕咬緊下唇，反駁道：「胡說八道。」
「是嗎？」
「當……啊！」
下體突然被付雷霆含入口中，樊昕回話頓時轉為驚呼。熱氣直沖頭頂，腦門都要冒出煙來。這種事！樊昕不可置信地看著在自己下腹拱動的頭顱。自己的器 官在性感的薄唇來回進出著，靈舌若隱若現，捲動、描繪著，淫靡的氣氛陡增。瞬間粗壯起來的男根仿佛要頂穿付雷霆的喉嚨，吞咽不及的唾液自他的嘴角溢出，反 射出銀光點點。
「啊……嗯哈……」
快感衝擊著樊昕，付雷霆如此謙卑的服侍更讓他不能自己，迷亂地扭動著，想要更多。
被樊昕本能的動作頂得噎住的付雷霆，不得已只好用雙手壓住他的胯骨，放開了口中的硬物。
「不……嗯……」
樊昕不滿地用手肘撐起上身，一臉無辜地望著付雷霆，圓潤的眸子再次升起氤氳水氣。
付雷霆用身體緊貼著他，將頭移到了他的頰邊，異樣的磨擦讓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了舒服的喘息。
「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付雷霆的話說得輕柔，動作卻十分急切。狂暴的熱吻，如疾雨般落下。迅速褪下自己身上最後的遮蔽，付雷霆拿起一個枕頭墊高了樊昕的腰部，同時單手將他的左腿抬上自己的肩膀。
門戶大開的姿勢讓樊昕很不自在，想要閉攏雙腿，卻在煽情的愛撫下瓦解了全身的力氣。付雷霆挺立的性器擦過他的大腿，在穴口處徘徊，讓原本被茶水潤濕的部位更加黏膩。
「付大哥，啊哈……別……」
「叫我雷霆。」付雷霆將舌尖探進樊昕的口中，引誘著他共同舞動。被挑逗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樊昕，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見狀，付雷霆加快了上下套弄的速度，在樊昕高潮在即的一刹那挺入他的身體。
第十章
「唔！雷霆……」
慘叫聲被堵在樊昕的喉頭，令熱情消彌了一大半。付雷霆憐惜地親吻著樊昕，一邊重新愛撫他的欲望，一邊小心翼翼地推進。
頓時，快感與痛楚充斥在樊昕的身體，明明想拒絕卻又忍不住迎合，拉扯著他在天堂與地獄間沉浮。付雷霆此時也很辛苦，因為不想讓樊昕受傷，他只能拼命壓抑馳騁的欲望，當他的分身全部沒入樊昕的身體時，已是滿頭大汗。
「好些了嗎？」用額頭抵住樊昕的，付雷霆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樊昕閉著眼，感受著體內鼓脹的勃發，羞得將頭偏向一邊。
付雷霆等不到回答，便自行開始動作。淺淺的移動很快變成了猛烈的抽插。樊昕的身體被迫跟著他前後搖擺，直到體內某一處被偶然擦過之後，猛的將他推到了極致。
「嗯……啊……」攀上雲端的人忘情地叫喊著。
看著手中白濁的液體，付雷霆的臉上立刻掛上狡黠的笑容。
「是那裏嗎？這麼有感覺。」
硬挺的肉棒開始故意重複進攻那一點，讓樊昕發洩過的欲望再次抬頭。
「你……混蛋！」樊昕羞得血管都要爆裂了。
「換個詞吧，從剛才到現在你就會罵這一句。」付雷霆愉快地調侃樊昕，律動得越來起勁。寬大的手掌體貼地在樊昕的腰處按摩著，用以減輕他的負擔。
兩人身下的床單被激烈的情事蹂躪得一塌糊塗，男性體液特有的味道在房內飄蕩著。在高潮的瞬間，付雷霆不停地呼喚著樊昕的名字，勾起他最原始的悸動。
……
事畢，付雷霆退出樊昕的體內，小心地查看他的秘穴。
「還好，只是有點腫。沒有出血。」
「胡說什麼啊？」樊昕雙腿大開，過度的疲乏讓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沒什麼，就是說還可以再來一次。」
「什麼！」樊昕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翻了個身，臉趴進柔軟的枕頭裏。「放開我，不要了。」
「不行。你都射了兩次，我才一次。」
「可是我兩次都沒有你一次時間長！」樊昕不假思索地大吼回去，吼完才覺得這麼說真是太丟臉了，頓時臉紅得像關公。
「呵呵，那你再來一次好了。」不理會樊昕的抗議，借著前次的擴張，付雷霆很快地就從後方再次進入了樊昕的身體。
「不要……啊！」
「要。」
「不要用這種姿勢。」像狗一樣趴著，太難看了。
「乖，這樣你會輕鬆點。」
「……」
房中熱辣的對話斷斷繼繼地進行著，完全無視於室外的狂風暴雨。有違倫常的交合，以愛之名，毫無顧忌的上演。樊昕徹底淪陷在情潮與愛欲之中，付雷霆亦如此。
沒有陽光的昏暗早晨，付雷霆一睜開眼，便看見樊昕躺在他的臂彎中。平靜而柔和的睡臉，掛著一絲孩子氣。伸手撫過被自己咬傷的肩頭，付雷霆心中泛起苦澀。
這幾日為了尋他，付雷霆差點沒瘋了。昨天，他不顧身體的疲憊，狠狠地將樊昕折騰到後半夜，大部份的原因只是為了確定他的存在。
「不要離開我。」付雷霆近似哀求地低語著，緊緊摟住身邊的人。
「你和我姐真的沒有關係？」
「當然！」付雷霆回答得斬釘截鐵。
樊昕半睜著雙眼，用手死死地摟住他的背，說：「你發誓，只要你發誓不會騙我，我就不離開你，再也不離開你。」是的，再也不要離開了，只要他付出相同的忠誠，樊昕就再也不離開。
「我發誓，我絕不騙你。」付雷霆笑了，吻上近在咫尺的紅唇。
細微末節的事情，樊昕已經懶得去挖掘了。他只是在拼命地尋找一個合適的藉口，讓自己可以順理成章地回到付雷霆的身邊而已。姐姐說了些什麼都不重要了，他想相信付雷霆，因為他已經離不開他了。
駝鳥嗎？都無所謂了，只要能讓他心安理得的留下來就好了。
樊昕回到家時已近中午，付雷霆沒有同行。因為他總覺得做賊心虛，不想讓付雷霆與自己的父母有過多的接觸。
家中的大門虛掩著，樊昕推門而入，只見哥哥伏在沙發上。
「哥？」
樊曄慢慢抬起頭，面色灰敗。
樊昕心頭一驚，連忙蹲下身抓住哥哥的肩膀，問：「出什麼事了？」
「爸媽……發現我和佑林的事了。」
樊曄有氣無力的聲音，如同一記重拳打在了樊昕的心上，「怎麼會發現的？爸媽人呢？」
「媽氣得高血壓犯了，爸送她去了醫院。」
「哪家醫院？要不要緊？」
樊曄茫然地搖頭，眼中一片空洞。樊昕的心一節一節地涼了下來，如果他和付雷霆的事情也曝光了……不敢想像。
「哥，你振作點！不會有事的，我這就打電話給爸爸。」安慰的話總覺得有些多餘，樊昕只好儘量保持輕鬆。
電話撥過去，忙音；重複十幾篇後，仍然無人接聽。
「怎麼不聽電話？」樊昕有些急躁。
「也許以為是我打的，故意不接的吧。」
「哥！」樊昕放下電話，摟住哥哥單薄的身體，說：「不要這麼想，爸不會的。不管怎麼樣，你都是他的兒子啊！」
「一個同性戀兒子，一個把媽媽氣得暈過去的兒子！」樊曄咬緊了下唇，語帶悽愴。
樊昕搖頭反駁：「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剛好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已。」他分不清是在安慰哥哥，還是在安慰自己。
這時，刺耳的電話聲突然響起。
樊昕飛快地抓起電話：「喂，哪位？」
「你好，請問你是樊昆的家屬嗎？」
「是，我是他兒子。」樊昕機械式地響應，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這裏是東城區醫院，你的父母出了車禍，正在搶救，請你馬上過來。」
話筒跌落在桌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怎麼了？」樊曄緊張地看著弟弟。
「爸媽出車禍了。」樊昕呆呆地站著，一時間無法消化耳中聽到的消息。
樊昕用力的握緊住雙臂，卻仍止不住全身的顫抖，坐在一旁的樊曄更是臉色發青。他們乘坐的計程車一路急馳，直奔東城區醫院。
熟悉的白色與刺鼻的消毒水味，環繞在手術臺前，樊父已處在彌留狀態。
「爸！」樊昕撲向手術臺，不敢相信昨天還精神抖擻的父親，如今已站到了鬼門關外「爸，你怎麼了？」
頭髮上還沾著血漬的老人，面色蒼白如紙，雙唇開合著吐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爸，我在這裏，你有話慢慢說。」樊昕連忙側耳。
一旁的樊曄呆呆地看著，不知所措。
「兒……兒……子，兒……子。」
「爸，我在這裏。」樊昕握住父親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卻發現父親並沒有在看他。
樊父正死死盯著在一旁的樊曄，顯得心痛萬分。
「對不起，對不起！」樊曄扔掉手中的拐杖，一下子撲跪在手術臺前，「我已經和他分手了，你別生氣。對不起……爸，你會沒事的。」
樊父費力地搖了搖頭，握緊住樊曄的手，幾度欲言又止之後，轉頭對樊昕說：「照……顧你哥。」
「我會的，我會的。」樊昕連連點頭，一時間淚流不止。
樊父得到樊昕的保證，仿佛安下心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爸！」
樊昕淒厲的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個樓層，卻再也喚不回父親的魂魄，而樊曄卻如同與父親一起離開了人世，毫無反應，只留下僵硬的軀殼。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慣了生離死別的醫生、護士把兩人架出了手術室，公事化地安慰了幾句，便放他二人坐在手術室外的休息椅上。
「樊曄……」徐佑林的聲音驟然在前方響起。
樊昕剛抬起頭就見樊曄已經站了起來，抓著拐杖，瘋狂的打了過去。
「你為什麼還在我面前出現。我恨你！我恨你！」
「哥！有話好好說。」樊昕沖上前，從身後抱住哥哥，卻怎麼都制不住他野蠻的掙扎。傷殘的肢體似乎根本不能造成阻礙，金屬拐杖毫不留情地打在徐佑林的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樊曄，你冷靜點！」徐佑林用手臂護住頭，整個人站在原地任樊曄毆打，心痛多過身痛。
醫院的工作人員聞聲趕來，但懾于樊曄的瘋狂，一時沒人敢上前阻攔。
「哥！求求你，別這樣。哥！」樊昕悲哀地乞求著，死死抱住哥哥。
樊曄打紅了眼，反復尖叫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最終，不堪重負，昏死了過去。
樊昕不察，隨著哥哥的身體一起向前傾倒，徐佑林及時扶住了二人。眾醫護人員偶立刻上前來幫忙，把樊曄送進了病房。
醫生說樊曄只是情緒過於激動，造成短暫性昏迷，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聽完，樊昕松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的？」樊昕問徐佑林。
「我一直在你家樓下，看著你和樊曄出來，不放心跟來看看。你爸媽……」
「都死了。」樊昕掩住臉，沉痛地敍述著：「他們乘的計程車撞上了一輛卡車，我媽和司機當場就死了。我們趕過來只見到爸爸最後一面。」
「樊曄一定把這一切都怪在自己的頭上了。」徐佑林撫著樊曄的頭髮，苦笑。
「嗚……嗚……」樊昕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哥哥的床頭而失聲痛哭。
靜靜地看著這兩兄弟，徐佑林的心揪成了一團。不久，他悄悄地退出了房間，打了個電話給付雷霆。
「……你過來吧！我沒有力氣去安慰樊昕了，也許我連樊曄都無法安慰……只有你能幫他們兄弟倆了……」無奈的話語自混滿消毒水的空氣中飄散開來，如同徐佑林一般，沒了蹤跡。
付雷霆趕過來了，無言地將樊昕擁在懷中。
五天以後，樊靈從Ｓ城回到家裏，參加了父母的葬禮。
葬禮過後，樊曄陷入了自我封閉的狀態。成天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不理會任何人，食量比貓還小，沒幾天下來，本來就單薄的身體變得更加骨瘦如柴。
樊昕無奈，只好請姐姐來進行勸說。
「你打算消沉到什麼時候？」樊靈看著躺在床上的哥哥，痛心疾首。
樊曄一徑地沉默，神情黯淡。
「哥，你好歹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樊靈勸道。
「反正都殘廢了，死了正好。」
「哥！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樊昕激動地揪住哥哥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從床上拽了起來。「你再這麼說，我就、我就……」就怎麼樣？樊昕自己也不知道，只好頹然地鬆開手。
「是。死了正好，到底下見著爸媽，正好賠罪。」樊靈慢慢的在床沿坐下說：「記得帶上我；一個當別人第三者，未婚先有子的女兒。」
樊昕震驚地瞪大雙眼。
「你說什麼？」樊曄問。
「孩子的父親是個有婦之夫。」樊靈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明明知道他有妻子，還和他來往了好幾年，甚至為他生了這個兒子。我一直瞞著不敢告訴爸媽，連他們想上我那兒去散心都拒絕了……」說著說著、樊靈痛苦地用雙手捂住臉。
「你的男朋友不是付雷霆嗎？」樊曄不明所以。
「雷霆？」樊靈抬起臉。
「是阿昕說的。」
「那是個誤會。」樊靈局促地動了動身子。
「什麼誤會？我見到你們接吻了。」樊昕急切地追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當時是故意去吻他的，騙走阿昕，只是不想讓他跟阿昕接觸而已。因為……付雷霆喜歡男人。」樊靈尷尬地解釋著，「沒想到轉了一大圈，他們還是見面了，居然還成了朋友。」
「付雷霆是同性戀？」樊曄不可置信地看向樊靈，隨即吃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抓住樊昕的胳膊，問：「那你和他不是那種關係吧？」
樊曄的眼中有深深的恐懼和不安，穿透進去便可發現那潛藏的絕望。他已經認定父母的死是源于他與徐佑林不倫慧，他不要看著弟弟重蹈覆轍。
「不，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怎麼可能跟他有那種關係，我不可能喜歡男人的。」樊昕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他不能再刺激哥哥了。一定要否認，非否認不可。
「真的？你發誓！」
「我發誓，真的。」
聽到弟弟的保證，樊曄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神情由激動重回疲憊。
哥哥的反應讓樊靈更加心痛，無奈下只能輕聲說：「哥，如果你想離開這個世界，請一定帶上我；如果你有什麼對不起爸媽的，我也與你一樣；如果你要贖罪，一定要帶我一起。」
「靈靈，別說了……」樊曄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哥，爸爸沒有怪你啊！他走之前一直在叫你兒子啊，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你千萬要好好的活著，不然我怎麼跟他交代？」樊昕同時摟住哥哥和姐姐，「我已經沒有爸媽了，你們不能讓我連哥哥姐姐都沒有。我們是一家人，你們一定要陪我好好的活著。」
樊靈點了點頭，淚眼婆娑。樊曄則神情木訥，微微地發著抖。
「哥，爸媽的事只是意外，你不要怪自己。現在，徐佑林已經走了。你已經回頭了，爸媽一定不會怪你的。」樊昕用力抱住哥哥，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就像付雷霆當初對自己一樣，緊緊地抱著，把身上的溫暖統統傳給他。
漸漸的，樊曄平靜了下來，緩緩地入眠。
安頓好哥哥，樊昕攙著姐姐回房休息。從姐姐房內出來之後，他看見付雷霆站在客廳，面色鐵青。
「怎麼……唔……」
樊昕詢問的話語全數落進了付雷霆的口中，粗暴的舌頭直闖而入，蠻橫地翻攪、挑動著樊昕的舌尖。樊昕感覺那雙強健的手臂不斷地在用力，如同要將他擠進面前的這具身體裏，不由鼻頭一酸，順從地回應了這個親吻，直至對方主動放開。
「你聽見了。」樊昕倚在付雷霆的肩頭，低聲問道。
「嗯。」
「我是不得已的。」
「嗯。」
「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好。」
天空仍是細雨迷蒙，兩人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專走那些路燈照不到的地方。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走進賓館的房間，付雷霆一把將樊昕抱到床上。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只有渾然忘我的索取；樊昕主動迎合著，在付雷霆進入的一刻哭得聲嘶力竭。
他決定了，一定要離開付雷霆。為了哥哥，也為了父母。
付雷霆像是感應到了他的決定，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仿佛就像要把自己的靈魂烙進樊昕的身體裏一樣。
情事過後，樊昕趴在付雷霆的胸口說：「我想跟方展墨一樣，做你最好的朋友。」
付雷霆揪住他的頭髮，對著他耳朵狠狠地咬了下去。
樊昕痛得眉毛眼睛縮成一團，好半天才說：「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要忘了你，也請你一定要忘了我。」
「我不是徐佑林，你也不是樊曄，我們未必要走到他們那一步。」付雷霆低頭，將臉面埋在樊昕的發間，做著最後的努力。
「不可能。只要和你在一起，哥哥總有一天會發現的，何況，爸媽在天上看著，瞞不過去的。」
付雷霆張了張嘴，最後說了一句：「我愛你。」
樊昕捧住他的臉，將他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吻上了他的嘴唇，喃喃道：「謝謝你愛我。」我也愛你。後半句被他強行噎在喉頭，口腔裏儘是眼淚苦澀的味道。
尾聲
踏出浴缸，我拂去鏡上的水霧。
鏡中人有著尖尖的下巴和圓圓的眼睛，皮膚被水氣蒸得白裏透紅，看起來精神煥發的樣子。我彎了彎嘴角，擠出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
從小到大，過慣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日子，如今被連番變故逼得一夜長大，算算也不是太虧。
擰開水龍頭，搓好毛巾，水霧再次把鏡子變得一團模糊。我伸手想擦，卻隱約看見了另外一個身影。
鏡中的他，在嘲笑我被人從床上踹了下來，鏡中的他，在替我擋住決堤的眼淚，鏡中的他，還在為我刮鬍子……
原來我一直都記得，與他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記得我們每一次接吻，每一次做愛，記得他第一次說喜歡我，記得他最後那句『我愛你』，記得他表面的霸道專制，實際的體貼溫柔，記得他的一切一切……
「雷霆……」
我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鏡面上，任由眼中溫熱的液體滑進潔白的盥洗池。
我不想哭的，可是止不住……
「阿昕！」門外傳來哥哥的聲音。
「什麼事？」我硬著嗓子，不想讓他聽出我的異樣。
「你洗好久了，我怕你睡在浴缸裏了。」
「怎麼會，呵呵。我在穿衣服了，就出來。」
「嗯，你慢慢穿。」
門口的腳步聲漸遠，我長籲了一口氣，又洗了一次臉，抹去最後一點悲傷的痕跡，開始穿衣服。
離開雷霆將近兩個月，身上斑斑點點的吻痕早已消失無蹤，唯獨右肩上那個牙印還留有淺淺的印跡。不要緊，總有一天它會完全消失的，如同我和付雷霆之間的關係。
頂著濕漉的頭髮，我走出了浴室。經過客廳時，呆若木雞。
雷霆就站在離我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微卷的黑髮短了不少，臉也削瘦了，只有那雙眼睛，深邃得一如既往。
我該怎麼做？撲上去吻他、咬他，告訴他我有多想他？還是……我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鎮定地看著，看著他手中的孩子。
「阿昕，來見見你外甥。」姐姐在一旁叫我，雷霆把孩子遞了過來。
孩子還在繈褓裏，輪廓不明的五官看不出和姐姐的相似之處，小臉粉嫩嫩的，全身帶著淡淡的奶香。他還在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換了一個懷抱。
「起名字了嗎？」哥哥問。
「沒有，暫時叫他寶寶，起名字真傷惱筋，我和雷霆想來想去都決定不了。」姐姐因為懷孕而略微浮腫的臉上，洋溢著身為母親特有的溫情，她在說『我和雷霆』時就像在說『我和孩子他爸』那樣自然。
我看著懷中的寶寶，暗暗叫自己別瞎想，可是姐姐的下一句話卻把我推進了萬丈深淵。「對了，我和雷霆已經註冊結婚了。」
「什麼？」沒想到哥哥比我反應更快。
「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父不詳。」姐姐很平靜，就像在說窗外的天氣。
「可是，這樣好嗎？」哥哥看向付雷霆，他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姐姐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連，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你帶著孩子嫁給他的親叔叔，這樣亂七八糟的做法，比父不詳又好到哪里去了？」我不想這麼說的，我不想說這麼尖酸刻薄的話！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我的心像被尖刀狠狠戳過一樣，痛得不能自己。
大家全都看著我，仿佛我是個破壞氣氛的小丑，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一定是因為我手上的力氣太大，把他弄醒了。
雷霆最先接握我手中的孩子，隨後輕輕地轉交到姐姐的手裏，他的眼睛裏有一絲莫名的情緒，我看不懂。是責怪嗎？責怪我這個不知輕重的傢伙。
我仰著頭，不顧一切地從家裏跑了出來。什麼也不想，只是拼命跑，拼命跑，跌倒了，爬起來再跑。
風穿透單薄的衣裳，蹂躪著皮膚，逼出眼淚和鼻涕。藏在樹蔭之中的路燈，幽幽地發出慘澹的光芒，像在嘲笑我的狼狽。
肺裏的空氣似乎用盡了，我感到腳趾都在抽搐……突然，有人從身後攔腰抱住了我，瞬間，我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我掙扎著，拳打腳踢。
付雷霆不出聲，只是冷冷的看著我。
我用衣袖擦幹臉上亂七八糟的痕跡，質問道：「你為什麼娶我姐？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你為什麼這麼快就把我們的愛情拋諸腦後？
「那是我和你姐的事，我記得你已經沒有立場來過問了。」
「你發誓會忠誠的。」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一想到他會用什麼話來反駁我，我就不禁打了個寒顫。果然……
「你也發誓絕不離開我。」
他的目光好冷，完全找不到往日的呵護。他明明抱著我，我明明可以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卻再也沒有溫暖的感覺湧進心頭。
「我們不能再有任何關係了，要是……」
「只要我和你姐的婚姻還在，我們就永遠脫不了關係。」他打斷了我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你……」我詞窮。
他放開了我，暫態間寒風刺骨，下一秒，他身上深灰色的毛衣落在了我的頭上。
「穿上它，不想讓你姐她（他）們知道我們的事就趕快回家。」
他是追著我出來的，所以沒穿外套，身上的毛衣一脫給我，就只剩下一件單衣了。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為他的體貼而欣喜若狂……而現在，他這麼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他是我的姐夫。我恨這種關係！將手中的毛衣扔回給他，我拔腿跑回家。
哥哥和姐姐吃驚地看著我進門，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於是什麼也沒說就躲進了房間。
把頭埋在被子裏，我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當我再回到樊家時，樊昕已經睡了過去，樊曄正在為他擦拭仍未幹透的頭髮。我看在眼裏，一時間百味雜陳。
整整分開五十二天，最後一次見面就像是上輩子的事。
剛剛看他從浴室裏走出來，我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克制住沒沖上前去。他那時的紅紅眼睛，一定是剛剛哭過，那個笨蛋。
當哥哥再次提出要我和樊靈結婚的事時，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因為這是親近樊昕的唯一途徑，無論被誤解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去做。
還記得哥哥第一次跟我提這件事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就拒絕了，是為了不想讓樊昕受任何委屈，即使這只是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
而現在，我改變了主意，同樣是為了樊昕。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我越來越遠，最終，將我忘得一乾二淨。反正我不能他一個正常的婚姻，那麼捨棄它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我那麼愛樊昕，不擇手段的接近他又算得了什麼？
「雷霆。」站在我身邊的樊靈拍了拍我的肩膀，問：「你告訴他了。」
我搖頭，苦笑。現在不是把我哥的事告訴樊昕的時候，我不想讓他再多一個負擔。
結婚之前，我已將我與樊昕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樊靈，要消除樊昕的顧慮，只能一步步地說服他的家人。
我很慶倖，樊靈並沒有表示反對。畢竟她的情路也走得十分艱難，這種想愛又不能愛的痛苦，她能夠理解；可是樊曄那邊，我卻不知該從何入手。
樊家二老的葬禮辦完時，我與徐佑林通了電話，對於他們的事情，除了一句天意弄人之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樊曄不是樊昕，他的性格內向，心結又結得太深，單刀直入一定接受不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時間可以治好他的傷痛。
「別擔心，時間久了，一切都會好的。」樊靈安慰我。
她想法和我一樣。我雖然點頭同意，卻還是心有不甘，再這樣等待下去太被動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控。
「靈靈！」樊曄突然在房中叫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我沖了進去。
「阿昕發燒了。」
樊昕的臉紅通通的，像六月的石榴一樣，額頭摸上去很滾燙，手卻非常冰冷……一定是剛才跑出去凍著了。
「我去拿退燒藥。」樊靈看了一眼，急忙去找藥。
我心裏一急，馬上說：「算了，我現在送他去醫院，你們先休息吧。」說完手忙腳亂的給樊昕穿上衣服，背著他就往外跑。
下樓的時候，他的臉貼著我的，我知道他醒著，只是誰也沒說話。
到醫院一量體溫，高燒三十九度，立刻打起點滴，而且要留院觀察。
留觀室裏的病人只有樊昕和一個老太太，我守在樊昕的床頭，他閉著眼不理我。
大冬天的，點滴打起來很不舒服，樊昕的整個手臂都被藥水灌得冰涼冰涼。我怕他冷，就把自己的手背放在他的手掌下面。
樊昕的眼皮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要不要喝水？」我問。
他睜開了眼，眼中升起了水霧。
我輕輕抬起他的頭，喂他喝了一大杯水。
「好些了嗎？」
「難受。」
「頭疼嗎？」我伸手幫他去揉太陽穴，他縮了一下，沒有拒絕。
「你呀，只有生病的時候才乖一點。」我假裝歎了口氣，笑著說。
他翻了個白眼，把頭撇到一邊去。
「想不想聽笑話？」
他沒有回頭，不過耳朵卻豎了起來，可愛極了。
我開始說笑話：「有一天，有個人去看病，醫生問他有什麼症狀？病人就說：『我最近拉肚子，吃什麼拉什麼，吃黃瓜就拉黃瓜，吃西瓜就拉西瓜。搞得我現在都不知道要吃什麼好。這可怎麼辦呀？』醫生看了看病人，說：『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我停了下來，看了看樊昕，他已經把臉轉了過來。
「病人問：『什麼辦法？』醫生說：『你只有去吃屎了。』哈哈哈哈！」我笑得很倡狂，他一副想笑又想憋著的表情，臉都扭了起來，隨即用能活動的那只手狠狠地拍向我的臉。我順勢抓著它貼著自己的臉上，想用臉頰溫暖它。
樊昕用力想抽回，卻沒能成功，索性任我抓著。
「你們兄弟倆的感情可真好啊！」臨床的老太太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誰跟他感情好！」樊昕飛快地反駁。
「呵呵，別不承認。看你哥對你多好，大半夜的還在這裏哄著你。不像我兒子，十一點不到就溜了。」老太太看起來是個很開朗的人，一邊說還一邊誇張地眨了眨眼睛。
我笑了，說：「就是啊，我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弟弟了，星星月亮我都肯為他摘下來。」
大概是我平時很少說這種肉麻的話，樊昕聽得眼睛都鼓了出來。我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髮，他連忙閉上眼，又開始假睡。
良久，他的眼角滑下一道淚痕。這個愛哭鬼。
樊昕第二天就出了院，感冒沒幾天就好了。之後，我把酒吧扔給了方展墨，自己搬到了Ｃ城。在沒有重新追回樊昕之前，我說什麼都不回去。
「你真的要搬到這裏來？」樊昕站在我的新居所裏，不敢相信我的舉動。今天是我死拖活拖才把他弄來為我搬家的。
「我已經搬過來了。去把門口那個箱子拿進來。」
樊昕聽話地把門口的箱子搬進了臥室，裏面是我們在Ｓ城用的被褥、床單什麼的。我當著他的面打開，樊昕看著那些東西，手掌握成了拳。
「別楞著，過來幫我鋪一下。」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我知道樊昕捨不得我，我故意要刺激他。
「為什麼把這些也拿過來？」他問。
「因為我捨不得。」我走到他的身前，突然捧住他的臉。
他想逃開的那一刹那，我吻上了他的唇，我拼命按捺著不讓自己失控，儘量溫柔的對待他，怕嚇著他。但是，我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
唇舌糾纏間，我感到他的身子整個軟了下去，我順勢抱著他倒在了床上。天知道我有多渴望他，一想到能再次佔有他，我就忍不住激情澎湃。
在解開他的褲子時，我碰到了他同樣硬挺的部位，原來他也一樣渴望我。
「不行！」在最關鍵的時候，他還是擋住了我的攻勢。
「可以！」我不耐煩的扭住他的胳膊，不打算停下來。
他哭了，抽噎著說：「你是我姐夫。」
「那張結婚證書不過是一張紙，我和你姐姐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遲疑了。
「我只喜歡男人，不可能和你姐做這種事。難道你想讓我另外去找一個？」這種時候急刹車真是要人命！我本想更解釋得更溫柔，算了，樊昕這種榆木腦袋，每次都要下猛藥才行。
「不准去找！」他果然反彈得很厲害。
「那你就乖乖的讓我做。」我開始進攻他身上的敏感點。
「不行，唔！」他呻吟著，仍在拒絕。
「又怎麼啦？」
「我哥他……」
「只要瞞著他就可以了。」我實在忍不住了，用力頂進了他的身體。
「啊！」他尖叫，「你……說的哦。一定不能讓他……唔……」
我吻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用盡渾身解術讓他沉淪在欲海之中，沒有餘力再做任何思考。瞞著就瞞著，總有一天我會為你掃平這一切障礙，讓你可以自由地站在我身邊微笑。
從現在開始，我們這段扭曲的關係，註定存在。
END
作者:
小自
時間:
2008-12-1 22:26
結尾說的好灰暗
但是我覺得這樣未嘗不好啊~
作者:
瑜﹏chung
時間:
2008-12-1 23:03
筆者同名的說 我一定支持^o^
作者:
ivyli
時間:
2008-12-5 01:29
很灰暗, 很深沉的感覺
看完這篇文 , 讓我想起來
它是不是有一系列的故事啊!
因為有點熟悉ㄋㄟ
作者:
月痕
時間:
2008-12-5 20:52
感覺整篇的語調灰暗...
有點悲傷的感覺...
大大寫ㄉ不錯...
但我偏愛喜劇...
所以沒辦法很喜歡...
作者:
轉生。楓
時間:
2008-12-6 00:41
=.="唉..我討厭..悲的.
卻我還是一直看下去.= =
我果然有問題...唉.
= =看完心情沈悶...唉.算吧了~!!
作者:
yasufumi691217
時間:
2008-12-7 16:11
算是悲文...不過還是多謝分享
作者:
umfang
時間:
2009-7-23 00:37
謝謝分享!
作者:
BABI傀儡籽
時間:
2010-1-17 15:18
一邊看一邊想哭了...
最後雖然就如上面所說:破碎關係
但總比彼此分開也好...
作者:
usakousa
時間:
2010-1-20 12:34
雖然是悲文,但主角最後還是一起同居了.
這篇文應該歸類"寫實"文章吧......在現實中很多人選擇這樣
作者:
夜朔
時間:
2010-1-25 15:31
結局很不好呀
感覺很悲傷
謝謝分享
作者:
ryanleung
時間:
2010-1-29 09:40
結尾說的好灰暗
但是我覺得這樣未嘗不好啊~
作者:
satohx
時間:
2010-1-31 04:41
好附合書名的故事，
看的我又用掉了好幾包衛生紙。
其實兩個人彼此相愛就不會在意其他問題了
作者:
weree
時間:
2010-3-6 21:21
在來個後續如何~~~應該會更好的~~~
作者:
血零紅蓮
時間:
2010-3-17 21:42
謝謝分享~~
結局很灰暗阿@@a
不過也未嘗不可~
如果有後續的話好像看啊啊啊
作者:
shazna98
時間:
2010-3-20 15:31
哀
最後還是變成地下情
這就是真實人生吧
作者:
Jomas
時間:
2010-11-4 00:50
憂喜參半的文,
樊曄和徐佑林沒結局蠻可惜的,
應該可以有更好的方式,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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