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叫着闹着,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目的地了。从车上下来,顾北猛然想起英文里面有个词叫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除了在山里穿行的铁轨,四下望去只有层层叠叠的山,完全看不出文明的痕迹。这个地方是童童闹着要来的,顾北觉得她恐怕不太喜欢,转头一看,果然,刚才还欢实的人这会儿蔫蔫的,到底还是个city girl。
顾北带着小初回校区,他在心里比较今天凑到一起这几个女孩,童童,天玥还有小初那个同学,谭一冰。新中国解放妇女运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现在的女孩子和男孩受一样的教育,做一样的工作,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穿一样的衣服,说一样的黄色笑话。是不是除了男的还是不能生小孩以外,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区分性别的必要了?慢着,不是已经有了多利羊吗?说不定不久以后会有更成熟的技术出来,无性生殖,同性生殖并非是全无可能的。到那时或许真的就gender is nothing了.顾北想起天玥今天的话,你们俩做的时候不用套吗?顾北笑,转过头去看小初,小初这半年常常跟着顾北他们一起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的馒头比南方的米饭养人,小孩明显拔高了一块,小豆丁现在有顾北鼻子高了。童童给他设计了一个碎发,现在有些长了,额头有一缕垂下来,在他的眼角留下一小块阴影。阴影笼罩下的眼睛有规律的一眨一眨的,沉默的小初,似乎正在努力思考着什么。顾北觉着还是这个小孩好玩,什么事都较真儿,逗起来实在缺乏难度。
顾北很少住在宿舍,逃课好像也比以前频繁。不知道是不是又去踢野球去了。昨天下午上马哲,他迟到了半个多钟头才进教室。脸上青了一块。那时候大家都无聊,女生正在讨论top 5 stars with the best 5 o'clock shadow。一看见他就改成讨论top 1 man with sexiest cheek bruise.
天玥说,实话呀。我觉着你们上学都上傻了,实话都不敢说了。记得我去那边上学的时候,elementary school,讨论课。老师问我们,why there are girls in the world.我说,to make the world better. 我同学说,to reproduce.后来大家投票选,都认为to reproduce是最佳答案。我想明白了也觉得对。归根结底不就是这样吗?
小初不知道大家在羡慕他。顾北有时候戏称他是个傻孩子,有人或许会认为这就是傻吧。不投机取巧,不偷奸耍滑,不沾沾自喜,不自大骄傲。日子对于他已经象是在天堂了。小初一心一意的学习,一心一意打工,一心一意和顾北在一起。有名的摩非定律说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这个典故来源于一次火箭测试,工作人员把所有需要正面使用的47个夹子全部夹反了,由此引发了一连串恶果,引入华语世界以后,引申渐变成和‘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差不多的意思,想着可能要惨结果只会更惨。反过来想,如果一个人天天都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连带着别的事好象也都顺利了似的。小初就是这样。他感觉对生活不能再有更高的要求了。在他周围的人都能感到一种淡淡的喜悦满足的氛围。有一次刘天章和他开玩笑,说,小初,你该去算算命,你在北边可能运气好,以后一直往北去。顾北先笑,笑得得意洋洋,小初也笑,有点脸红,刘天章最后才醒过味儿来,觉着这个姓顾的真的自恋的欠扁。
不是要你道歉啊。何况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周童不让他说。你也别害怕,我早想通了。不过顾北,说实话,真的跟你在一起会变得没有自我。不是说你不好。可是你somehow too strong-minded。大多数情况下你都是对的,我们也习惯听你的了。久而久之无论做什么不由自主就会想,你会怎么想。这样你会不会不高兴?可是真这样我又不服气,所以那时候老跟你吵架。小初对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他特别是个死心眼。你可不能太霸道,净欺负他。
可是有件事我想你知道。的确没有人曾经像你一样爱我。我不是个公主,而且是个很贪心很贪心的人。这一次去英国,他们的食物很难吃,人却都很好。房东太太常常请我喝红茶,每次都记得我要放两块糖。她给我讲她自己的故事,Janny and Tony, a back yard fairy tale。从十四岁偷偷在后花园接吻到十七岁的婚礼,到五十年的婚姻。我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