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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雲外放懷歌》作者:C湖【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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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021084
時間:
2008-12-13 20:30
標題:
《雲外放懷歌》作者:C湖【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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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21084玩瑪利奧賽車包尾,被罰現金3Ds幣.
《雲外放懷歌》
腰間斧柯,觀棋曾朽,修月曾磨。
不將連理枝削銼,無缺鋼多。
不饒過猿枝鶴窠,慣立盡石澗泥坡。
還參破,
名韁利鎖,
雲外放懷歌。
──《滿庭芳 樵》
楔子
今天是個好日子。
宜嫁、宜娶!
嚴家宅院裡裡外外掛起大紅燈籠,燈光點點,如同星空河漢。一盞盞襯著隨處可見的大紅喜字,紅光四射,將嚴府裝扮得喜氣洋洋,連空氣都泛著甜膩。
賀喜的人總是能在別人幸福的時刻裝得比自己當主角還幸福,掛在臉上的笑容彷彿成了一種攀比。
季懷歌抱著酒罈,呆坐屋頂,泛紅的眼死死盯著嚴府最大最亮最多燈籠的主房,那裡貼著百米之遠也能看得清楚的大紅喜字。
仰頭,「霸王醉」入喉,留一嘴苦澀,一團團似火,燒得他難受。
「小季,我嚴博對天起誓,決不負你。」
「小季,我一輩子對你好。」
「小季,我們永遠在一起。」
「小季,你要理解,我需要一個兒子,但不是一個妻子。」
「小季,你要相信,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
「小季,我愛你!」
……
昔日在他耳邊信誓旦旦承諾的人,此刻卻與別的女子拜天地、喝交杯酒、洞房花燭夜。
懷歌好不甘心。
家世、相貌、人品,他不比任何人差。
偏偏輸給「傳宗接代」!
不甘心吶!
世俗的觀念,世俗的目光,到底還要埋葬多少同性愛情?
抬頭問天,天不語。
青絲飛揚,風颯颯,做了口內長吁。
眼睜睜看著新房燭滅,看著窗紙上兩影倒在一起,看著命運強姦愛情……
那一片突如其來的漆黑抽去了懷歌的力氣,手一軟,竟然無力抓住酒罈。
砰,酒罈墜落,!轆!轆順著瓦溝滑落。
懷歌伸手,勾住酒罈瞬間,神色忽然恍惚起來,不知道心所求為何物。只是一個閃念,手與酒罈擦身而過,一聲清脆,酒罈在他面前摔成碎片。
懷歌難以置信瞪著散落一地的碎片。
酒罈之於他,是否一如他之於嚴博?
結局明明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裡,為何還是落個心碎神傷的下場?
懷歌扭頭,通紅的夜裡,那一片漆黑顯得那麼的突兀那麼的刺目。
明明知道越看越傷心,還是忍不住將目光凝結在那片漆黑下,甚至自虐的去猜測他們正在幹什麼,又深入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嚴博……」
歎息是那一陣風,穿過花園、繞過紅燈籠、鑽進窗縫,直達那人心裡。
夜涼初透,撫摩胸口,清晰的感受到心的跳動,懷歌自嘲一笑。
「季懷歌,你的心,還在!」
人生一世剛圖甚?
愛,也是錯;恨,也是錯!
你雖負我,我卻無法狠心怨你。怪只怪,我們愛得太輕易,諾言許得太順口。
但願時序有心,乾坤有情,天祐你們早生貴子……
留戀一瞥,懷歌決然轉身。
一點飛鴻影下,溶入夜色,遠去、遠去。
這場愛的暴風雨,來得猛去得急,最後只剩下濕淋淋的心,終無落處。
要麼,暴曬;要麼,發霉!
《雲外放懷歌》 一、清淡一分自悠長一分
建檔時間: 10/10 2008更新時間: 10/10 2008第一章 清淡一分自悠長一分
勾勒最後一筆,一個調笑言歡、眉宇間卻含著沈思與隱憂的妙齡少女躍然紙上。
提名,落印,懷歌放下筆,滿意的鬆了口氣。
「姑娘,請過目。」
紅茱,也就是畫中之人,緩緩上前,看了一眼,眼眶子突然就紅了。
她雖是名妓,日逐笙歌樂看似風光無限,但她到底是個女人,每每夜深人靜免不了羨慕荊釵與布裙。
懷歌的理解,懷歌的微笑,懷歌的坦然,懷歌藏在畫中的祝福……
不是她愛風塵,只是命苦,被前緣所誤。
誰願光景旋消,一生贏得是淒涼?
「姑娘這是?」懷歌不解。哭什麼呢,嫌他把她畫丑了?
紅茱搖頭不語,眉宇間的幽思更為濃烈了。望著畫中茫然的自己,彷彿看到了希望:世間男子並非一般骯髒。
「既然姑娘不喜歡,留著它也無用,撕了它眼不見為淨的好。」懷歌伸手就要撕畫,還沒碰到畫紙,紅茱驚惶失措已經搶先一步奪走。
「先生誤會了。」紅茱連忙拉開與懷歌的距離,緊緊握著畫軸的手關節泛白。顯然被懷歌的毀畫舉動嚇壞了。「姐妹們多傳先生筆下的仕女圖不僅僅滿足於外形的肖似,更是著重人物性格與內心世界的揭示,以神造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謝謝!」懷歌怔了怔,笑道:「你滿意就好。」
一會笑一會哭,難怪前人警言女子心似海,能不招惹莫要招惹。
忙著思量怎麼擺脫女人的懷歌並不知道,他的畫「知她此時情」,他的畫給了浮萍般的女子生的勇氣。
「小小酬勞,望先生笑納。」紅茱抱著包好的畫,大膽的勾過懷歌的手,將幾塊碎銀放入懷歌掌心,輕捏一把,曖昧一笑,款款而去。
懷歌不用看也知道,掌心除了冰冷的銀子,還有泛著女人脂香的粉色紙條。
「咚!」
紅茱剛上岸,只聞咚地一聲水響,接著傳來懷歌懊惱的低叫。
「哎呀。」
紅茱反射性回頭張望,只來得及捕捉湖面漸漸泛寬的漣漪。
「紅姑娘,真抱歉,船一顛簸,我的手……」懷歌無奈的攤開雙手,空空如也。「大概是握筆太久,僵硬了。」
紅茱呆呆望著漣漪散去,直至水面恢復平靜,這才看向懷歌。
風平浪靜,何來顛簸之說?
你連編個謊言也是漏洞百出。
責備的話對上懷歌含笑的眼,在舌尖轉了一圈,又嚥了下去。
紅茱起霧的雙眸楚楚動人訴說著萬千情思。兩兩相望,懷歌由始至終以微笑相待。
沒有抱歉,沒有拒絕。懷歌以他自己的方式護了紅茱尊嚴。
他們,可以是朋友。
僅僅是朋友。
善於捕捉他人細微表情的紅茱頓時瞭然。傲然的揖了個萬福,轉身,釋然離去。
「蹂碎美人心是要招天打雷劈的。」肖魈依在欄杆,取笑道。
懷歌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肖魈的花花風流史都可以寫成塊頭般大的書了。
肖魈自動忽視懷歌的鄙視目光。「我說懷歌,怎麼說那也是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你看都不看,說仍就仍,你也太無情了點。」
「呵呵,無法回應的感情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人家盼頭。」最難消受美人恩!
「懷歌,這不是回不回應的問題,是你的態度問題。」肖魈白了他一眼。「你態度不對。你壓根不給任何人靠近你的機會。」
懷歌笑笑,擺弄他的畫架。
每當懷歌露出敷衍似的笑容,就代表懷歌想結束這個話題。
處了兩年,肖魈對懷歌的小脾性一清二楚。可今天肖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趨向。
「懷歌你是不是被人傷害過?」肖魈忍不住八卦一回。懷歌什麼都好,就是一遇愛情如遇洪蛇猛獸避退三尺這點惹他非議。
「沒!」懷歌不自在別開眼。
「你說你一刀斬斷別人的退路不也是斬斷了自己的退路麼,你何苦這般逼自己?」肖魈一萬個不相信他的言語。
色食性也,在他看來,不沾情愛的都是非正常人。
「沒有逼自己。」懷歌皺眉,他不喜歡任何與過往有關的話題。
回憶,是私有物,無法共享。
肖魈歎了口氣,探人隱私非他所好。隨緣吧,他相信總有人能治得了懷歌。「打個商量?」
「什麼?」
「銀子是人家姑娘給你畫畫的酬勞,是你勞動所得。拜託你下次銷毀紙條時,我懇請您留下無辜的銀子。」肖魈提議他乾脆隨身揣塊石頭以備不時之需好了。
「好!」懷歌乖巧應道。
「哎,這世上居然還有人不喜歡銀子,怪胎!」肖魈很是費解,掏出一錠銀子上上下下的把玩。「看這重量……銀子在手,沈甸甸的,連帶的,人的心也安定下來。」
「銀子雖然重要,畢竟是身外之物,獲得太輕易,注定失去也會很輕易。它對我的意義還不如那張我沒打開過的小紙條,可以夾進記憶,成為豐富的回憶。」懷歌揚笑有感而發。
「你……你想急死我是不是?」肖魈剛才差點就要跳下河打撈那幾塊碎銀了。
「財迷!」懷歌笑罵。
「你不財,那成,還錢。」肖魈氣得不行。想他季懷歌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居然養成了他不把錢當錢看的壞德行。
「你把我賣了吧。」懷歌自薦。他一無所有,就一副臭皮囊還算看得過去。
「你?得了吧。」肖魈撇嘴。「風吹必倒,沒幾兩肉,賣誰誰都覺得虧。」
「我就這點價值了,可惜被你否定了。我也只能繼續過著欠債的日子。」懷歌狡猾笑道。
肖魈剛要反駁,見懷歌背著畫夾往岸上走,急忙問道:「你去那裡?」
「散散心。」懷歌擺擺手。「晚飯不用等我。」若是發掘了美景,他回不回來還是未知數。
「你背著畫夾子是打算散哪門子心呢?」散心不就是撇下工作,好好遊玩麼?肖魈顯然跟不上懷歌的思路。
沒日沒夜的畫畫,他不煩麼?
「尋找美景,並將屬於別人的美景收進畫兒佔為己有,這就是我散心的方式。」懷歌悠閒解釋到。當年他一意孤行選擇畫畫,就是為了能夠光明正大的奪取別人的美好財物,用筆把自己的所見所感記錄下來隨意添染色彩。
畫中的那個小小世界裡,他是主宰!
輕快漫步堤沿,潭面無風鏡未磨,隨意一瞥皆成景色。
自從離開嚴府,懷歌漫無目的的遊走,因為走得慢,鳥語花香風聲水漸入眼簾。江山多嬌,懷歌忍不住拿起畫筆,暫時找到了自己的定位──畫師!一個人與山水為伍倒也愜意。直到遇見肖魈,這才回歸人群。
一個賞天下美人,一個畫天下美景。兩人一拍即合,揚一葉孤帆,順黃河而下,成為飄一族。
開始,懷歌沈溺畫中世界,一來畫畫得時間過得飛快;二來畫畫容易將腦海變得空白,不給他胡思亂想的機會。
每每夜色降臨,懷歌總是鬆了口氣──他,又平靜過了一天!
嚴博給他的傷痛,彷彿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淡淡。
選擇一種自己喜歡的生活,就會忘卻比較。
沒有比較,也無所謂幸與不幸。
目前在第93篇
《雲外放懷歌》 二、畫上美人
建檔時間: 10/12 2008更新時間: 10/12 2008第二章 畫上美人
肖魈有個嗜好,喜歡把女子往船裡帶。用他的話說,家裡頭辦事才有情趣。
有一次,肖魈與素有「小西施」之稱的蘇姬泛舟洞庭湖,忽然來了興致,非讓懷歌畫幅畫送給蘇姬做個念想不可。
懷歌拗不過他,無奈執筆。
原以為會畫得一塌糊塗,豈知,除去下筆前的猶豫,整幅「湖上泛舟圖」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第一次為嚴博以外的人作畫,過程順利得出乎他的預料。
呵,放下,並非想像中的困難!
拜這幅畫所賜,外加蘇姬加油添醋的讚美,懷歌在青樓紅倌中迅速竄紅。漸漸的,每到一個地方,總有美人不請自來苦求一畫。
懷歌因此成為畫師,且以作畫為生。這是懷歌從未想過的生活方式。
聽聽姑娘們背後的故事,畫畫想要記錄的風景,時不時與肖魈喝上兩盅,偶爾學學文人騷客風雅一回……由放逐自我到享受人生,懷歌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懷歌這個人,寡言,所以騙得一干姑娘不設防的對他大倒苦水;安靜,悄無聲息的,存在感極差;看似隨意,其實骨子裡自有他的堅持。
肖魈曾評價他「咋看,這人笑容溫暖,讓人安心。可是細細一瞧,那溫暖只停留在表面。」
懷歌懂得怎麼保護自己,並且深諳此道。
這一自私本性多少和他的成長環境有關。
懷歌的父親季禮是個幸福的二世祖,之所以說他幸福,一來他年紀輕輕坐擁金山銀屋,二來上天給他一雙準確找尋機遇的利眼。一番折騰,富可敵國的榜上,季府赫赫有名。
季禮有著大部分男人的通病──好色!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懷歌前些日子還聽到風聲說季禮要納三十六姨娘。
三個女人一台戲,堪比一百隻鴨子。
季禮觸目所及不過一點點遠,誰都想著削尖腦袋往裡擠。十幾個女人引發的戰爭不會比皇宮內院上演的遜色。
懷歌的母親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入季府前,她自認獨一無二;嫁入季府後,成為十三姨娘,她依然如此定位自己。
是以季禮迎娶十四姨娘那天,她以三尺百綾和一具冰冷的屍體當作新婚賀禮送給他們。
失去母親,懷歌提前進入了魚園生活。
那時候,懷歌盲目相信兄弟同心其力斷金並付出滿腔手足之情,最後卻落了個墊腳石的寒心下場。從那一刻起,懷歌明白了一個理:如果連自己都不對自己好,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對你好呢。
那個家,什麼都沒有給他。即便是一身本領,也是他自己用命賺來的。
因為失望,才會把離開季府當成努力的目標。
而今如願以償,懷歌輕快的步伐忽然遲疑起來。
和嚴博在一起的日子,有他渴望的祥和。
偏偏……
一個天真經營,一個理想維持,這不,一個叫現實的大浪打過來,立刻分崩瓦解。
分了也好!
孝與情,嚴博選孝。
單這一點,懷歌就不能忍受。
對於感情,他全心全意愛著的人必須全心全意愛著他。
分了也好!
懷歌到了此刻,才是真的放下。
從往事牢籠裡飛了出來,睜眼世界,綠楊陰裡白沙堤,水光瀲灩與春住,視覺頓時放至無限遠!
美景一直都在,只是自己把心門關上了。
雙手攏成喇叭狀放在嘴邊,懷歌對著美景大喊:「我愛春天!」
容顏綻放,眼波流轉,一草一木都是那麼可愛。
忽然,懷歌凝視右前方,看直了眼。
初相識,湖邊舟上,美人一枕安然,倚風情態頓讓百花失豔。
筆呢,筆哪兒去了?
懷歌雙手胡亂在身上翻找,眼珠子粘在美人臉上,竟是收不回來了。
可喜煞,巧筆難描畫。
定好畫架,懷歌深呼吸,閉上雙眼,腦海緩慢回放驚豔一幕。再睜眼時,竟不再看美人一眼,刷刷下筆,如有神助。
印象中便是嚴博也不曾讓他如此投入。著了魔,一心一意把美人佔為己有。
古有畫龍點睛一說,可見眼睛是畫的靈魂。畫好了,畫生,彷彿那人隨時從畫裡走出來似的;畫岔了,跟口枯井沒什麼兩樣。
半江瑟瑟美人自成一景,藍的天、俏的舟、紅的湖,全成了他的陪襯。
視線凝固的第一眼,懷歌不禁想像,美人睜眼後會是怎麼的流光異彩。
按奈著上前搭訕的興奮,懷歌心想,美到及至的事物,竟然無詞形容!
歎!
美的事物自有一股別樣風情誘人浮想連翩。
懷歌陷入其中,也不能免俗。
以至現實來臨,懷歌瞢了。
期待的看著美人張開雙眸,期待的將視線迎了上去。
美人卻毫不掩飾將內心的暴戾、殘酷、冷血、鄙棄……傳遞到懷歌含笑的眼。
幻覺!懷歌如是說。
這種感覺,就像他進入嚴博新房,滿懷歡喜,卻被告之,與嚴博共度一生的人不是他。
狠狠一擊,讓他從天堂以最狼狽的姿勢跌入地獄。
懷歌的失望可想而知。
幻想破滅,懷歌沒法接受,他的畫上美人竟然有著那樣一雙噬人的眼。
「真真膽大包天,雲王天顏豈容凡人褻瀆。」
「小心惹禍上身,快走快走!」
行人遠遠的對著懷歌指指點點。懷歌利眼掃過,立刻做鳥烏散。
雲王?
懷歌苦著一張臉,思考他是何方神聖。
請原諒,在季府,他忙著生存;在嚴府,他忙著談情說愛;一個人後,他忙著記錄大自然的美。
實在沒空關注國家大事。
雲王?抱歉,不認識。
不認識歸不認識,懷歌對那個「王」字還是很敏感的。
單一「王」字,此人身份昭然若揭,反正離不了黃親貴冑之流。
那個圈子爬滾出來的人,哪個不是金玉其外。
活在大染缸裡,你能期待他有多素淨?
這麼一想,雲王若是好捏的柿子也不可能安然無恙活到今日,並且有恃無恐在船頭小寐。
懷歌重重歎了口氣。
好吧!那樣殺人不見血的環境,長出那樣血腥染紅的眼,確實是值得理解的事。
就連他自己,也不是那般乾淨。
道理易懂,接受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懷歌說服不了自己,他依然無法釋懷。
真心說,他喜歡閉眼的雲王,美麗、無害!
同時,他也討厭睜眼的雲王,無情、強勢!
懷歌狠狠瞪了雲王一眼,似乎在責備他污染了一雙靈眸。粗魯扯下畫紙,揉成一團,忿忿丟到湖中。
懷歌氣呼呼的離開。
片刻後,那幅「畫上美人圖」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雲王面前。
□□□¤□自¤由¤自¤在□¤□□□
笨蛋做不了最笨的事情。
最笨的事情往往出自聰明人之手。
懷歌此刻對這句話深有感觸。
雙手夾在掖下,屈起雙腳,下巴擱在膝蓋上,懷歌盡量縮成一團,露出後背承接如雨般的拳頭。
助人一樂,卻換來不分青紅皂白的毆打,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懷歌想解釋,可人家一湧而上根本判了他的死罪,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懷歌委屈。
人吶,果真自作聰明不得。
方家大嬸,你趕緊來制止你丈夫的暴行吧。懷歌在心裡吶喊。分心之際,一個拳頭夾帶著泰山壓頂般的氣勢砸在他的腦袋上。
懷歌吸了口冷氣,欲起,眼一花,卻倒在了地上。
這還是人的拳頭麼,跟鐵棒似的。這不是空有蠻力的農家大漢能使出來的力量。
誰TM暗算他?
懷歌抬眼巡望,不期然撞入一雙清澈流動的靈眸中。
畫上美人似笑非笑。
雲王一靠近,那群人怕惹上禍事,一哄而散。
懷歌這才注意到腳邊落著一塊巴掌大的玉石。
敢情雲王就是拿它來招呼懷歌腦袋的。
懷歌抓起玉石,砰,狠狠摔在地上,看著它截肢了,還不解恨,跳起來兇猛的踩了又踩。
他耐何不了雲王,只好拿玉石出氣。
聊勝於無!
「看來,你很有精神!」
雲王笑道,如一抹炎炎夏日拂面吹來的那一陣涼風,沁人心脾,吹去懷歌心間的煩躁。
懷歌這才後知後覺,全身酸痛無比。「哎喲……」
緊張的摸摸臉,確定沒有多了不該有的色彩,懷歌誇張的長吁一口氣,連見到雲王的那點小小不悅一併吐了出來。
懷歌現在所在,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碼頭,周邊並無名勝古跡。
雲王出現在這裡,多半是為了公事吧?
懷歌很是乖巧的給雲王讓道,並且安慰自己,麻煩沒有腳,不會自動找上門來。
雲王施施然走近懷歌,身體力行演繹了「禍不單行」這句老話的前瞻性。
「啪」美人甩了懷歌一個響亮的耳光。
懷歌硬氣道:「十幾個壯汗都沒有把我打趴,你區區一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下一秒,懷歌知道他錯了,錯得離譜。
鼻血嘩嘩流,滴濕衣襟。
耳朵嗡嗡響,都是回震。
陷入黑暗瞬間無意看到雲王得意翹起的嘴角,懷歌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
小氣鬼!
他不過是未經他同意畫了幅畫,他至於如此對他麼?
他都多少年沒見血了。
討厭,帶血的回憶!
目前在第94篇
《雲外放懷歌》 三、傷無痕
建檔時間: 10/15 2008更新時間: 10/15 2008第三章 傷無痕
所謂的適應不過是妥協包裹在外的偽裝。
一切都在訴說著一個事實:他被軟禁了!
床太軟,被太暖,懷歌醒來剎那,甚至以為自己置身夢中。
蹭了蹭被子,懷歌尋了一更舒服的姿勢,再續美夢。
一旁等著伺候他的侍女傻了眼。
「小橙姐,他都睡了二天了,還沒睡夠呢?」真神奇!小愉吐舌。
「貧嘴!」小橙輕敲她的腦袋瓜子,「他之於王爺,意義非同一般,萬萬不可輕慢了。」
「哦!」小愉點頭,摀住自己的嘴再不敢對懷歌亂發表意見。
「藥涼了,我去重煎一碗。你好生候著。」拈好被角,小橙詳細囑咐了一番,捧著藥碗離去。
小愉一個人悶得發慌,想到懷歌已然入睡,偷偷抬頭,踮手踮腳靠近床沿。
呵呵,睡得真香呢。
小愉左看右看,沒人。這不正是偷窺的好時機麼?
她脖子一伸,飛快縮了回來。
匆匆一瞥足夠將床上的人兒瞧個透徹。
相貌,還成,勉強與清雅掛鉤,是小愉最為不屑的百無一用的書生類型。
呀,原來王爺的男寵長這副摸樣啊。小愉有些失望。
這兩天,王府炸開了鍋似的,到處都在八卦懷歌與王爺的關係。
其中「情人」抄得最是火熱。
眾人舉鐵證如下:一,王爺溫柔的抱著懷歌入了府(曖昧處,『溫柔』『抱』字!);二,王爺將懷歌安置在他的床上(曖昧處,王爺的床,連當今聖上要求一躺,都被他以私人所屬拒絕了);三,這兩天,王爺依然睡在臥室(曖昧處,兩個人,一張床!嘿嘿……)
綜合上述,眾人肯定,不久的將來,王府將要迎進新主人。
王爺怎麼會找男人當情人呢?小愉想不明白。忍不住多掃了懷歌幾眼。
許是久持畫筆的緣故,懷歌的手白、細、柔軟,賞心悅目。
半晌,因偷瞧而忘了時辰的小愉痛快的下了結論:此人一般,勝在耐看。
小愉正要找出更多優點來驗證她的結論之際,懷歌突然睜開雙眼。
完了!偷窺被抓個正著!小愉慌亂的跪下,磕頭認罪。
「喂?」
「嗯?」小愉怯怯抬頭,目光安分的固定在懷歌胸膛以下。
「我餓了。」
「奴婢立刻喚人傳膳,請公子稍待片刻。」小愉幾乎小跑跳出房間。
懷歌摸摸臉,有些好笑。他看起來很可怕麼?
很快,小愉領著四個侍女魚貫而入,放下洗漱物品,安靜的陸續而出。
得到消息的小橙立刻趕了回來。揖福,落落大方。「小橙見過公子。」
懷歌擺手,輕笑。世事無常啊,沒想到他也有被人伺候的風光時刻。「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有手,懂得打理自己,謝謝!」他阻止了小橙的服務。
「伺候好公子就是小橙的任務。」小橙直視懷歌道。
明明是一句強硬的話,她卻能用軟軟的語氣說出來,聽到人耳裡,很是舒暢呢。
這個侍女不一般啊。
懷歌收起輕視的心態。
「你是侍女,可你又不是一般的侍女。你該不會是雲王的『人』吧?」懷歌特別強調那個「人」字。他相信,小橙一定聽得懂他的話中話。
小橙上前為他束髮。「公子說笑了,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要折小橙壽的。」
打理長髮需要耐心,懷歌恰恰欠缺,因此他並沒有拒絕小橙。
瞧瞧這侍女,察言觀色,該與不該的尺度拿捏得恰倒好處。
當下,懷歌對雲王改了觀。
他能養出這般貼心知意的侍女,必有其柔情一面。
小橙手巧簡單的為懷歌挽了個結,散開的青絲用彩綢繫住,懷歌看了直點頭。
「什麼時辰了?」
「接近戌時了。」想了想,小橙追加了一句道:「王爺也是時候回府了。」
果然,話音方落,雲王悠然度步而入,視線掃過泛著熱氣的藥碗,眉頭不由自主的堆成團。
小橙行了禮,帶著其他侍女退到門外,靜候傳喚。
外屋,擺滿了一桌子的菜。
雲王落座,沾了口湯,等了許久不見懷歌出來,揚聲命令道:「出來!難道要我請你不成?」
懷歌從鏡中清晰的看到,雲王鐵掌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印記。
磨蹭到飯桌旁,雲王冰冷的眼神隨即掃了過來。懷歌的感覺很糟糕呢。
沒有疤痕的傷,疼痛一旦消退,曾經的傷害經時間沖刷,漸漸無、跡、可、考!
懷歌歎了口氣。他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舉起筷子,不抱任何希望道:「醉仙軒的飯菜一絕,我吃過後再吃其他食物,都覺得是垃圾。」
「小橙!」
「是,奴婢這就去醉仙軒將掌勺師傅找來。」小橙應對如流。
「等等……」懷歌怒瞪雲王。你要玩四兩撥千金是吧,我打開天窗說亮話,看你怎麼接招。「我不想在雲王府吃飯。」
雲王抬腿往裡走,捧出藥碗放在懷歌面前:「不吃飯,那就喝藥吧。」
「你……」懷歌氣結。
雲王專心應付著民生大計,一片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肚子不合時宜叫了起來,懷歌拿起筷子。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討價還價。懷歌化悲憤為食慾,加上兩日米粒未進,筷子一動橫掃一大片。
孩子氣的專挑雲王面前的菜下手,許是他的吃相嚇著了雲王,雲王放下筷子,眼珠子一直跟著懷歌筷子轉悠。
主菜撤下上甜點,甜點之後上水果。懷歌眼界大開,諷刺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雲王鼓掌:「只有活人,才會發牢騷,是吧?」
「廢話,難道我是死人不成?」懷歌不客氣送他白眼,他會不會說話呀。
雲王笑,淡淡的,卻讓懷歌心裡發毛。
可惡的雲王,不但賞他一掌勺,現在還詛咒他死。
懷歌將擺在面前的精緻甜點當成某人戳個稀巴爛。
初夏的晚風泠泠一任,懷歌發熱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立刻察覺情況不妙。
詛咒這玩意太幼稚,不像雲王所為。那麼,他是在陳述事實?
「你說什麼?」他會死?懷歌瞪圓了眼。
「這段時間,很多畫師一夜之間被歷史除名。你知道為什麼麼?」雲王好瑕以整問。
「為什麼?」懷歌緊張的嚥了嚥唾沫。他知道,他之所以站在這裡,與畫師消失必定有著某種關聯。
而且這種關聯,一個弄不好,腦袋搬家!
「因為一個人?」
「誰?」懷歌大概能猜到,畢竟這世上,能使喚得動王爺的人,一個巴掌數得完。他幻想著雲王告訴他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太后!」
雲王微笑著,打碎了懷歌僅存的幻想。
懷歌哭喪著臉,食慾猛增。
「再過七天,就是太后五十大壽。皇上是個孝子,他決定送一份大禮給太后。這份禮物,必須包含八歲純真、十八歲美貌、二十八歲賢惠、三十八歲睿智。」
懷歌鴕鳥似的摀住耳朵。這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有錢人的毛病啊……」懷歌咧嘴,暗道完了,這回死定了。
一個人的臉上,是不可能同時出現八歲的純真和三十八歲的睿智的。
懷歌多希望雲王對他說「一切都是玩笑」。
可惜,雲王無比認真。
「我不去!」懷歌無賴叫嚷。傻子才會去送死。
「我是好人?」雲王笑瞇瞇來了一句。
「不是!」懷歌飛快搖頭。
「我看起來像好人?」
「不像。」懷歌不斷搖頭。
「那不結了。」
懷歌恍然,這才明白他連續兩個問號的意思。不禁大罵雲王卑鄙。
雲王奉旨尋他,期限一到,若是交不出人,定是要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至於他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或輕或重全捏在皇上手裡。
與送畫師入宮相比較,雲王自然不會拿自己來冒險。
所以犧牲懷歌誓在必行。
「你有沒有良心?」明知死路一條,還逼著他走。操!「打個商量吧,你就當沒見過我,我也沒有見過你,如何?」懷歌堆起笑臉。
「欺君,是要殺頭的。」
殺了才好……懷歌快意的神色一閃而過。想想場合不對,趕緊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狗腿的把雲王讚得天上有地下無。
其間懷歌還被自己噁心了幾次。
雲王聽著越發陶醉,就在懷歌以為自己成功拍著馬屁之時,雲王翻書似的變了臉色,陰森森道:「你死,我死,擇一?」
拍到馬腿了!懷歌哀歎!於是收起弱者的姿態,倒了杯茶,潤潤嗓子準備為自己爭取一個漂亮的死法。「我有要求。」
不能控制死亡時間,退而求其次,控制死亡姿勢吧。
「呵呵!」
懷歌抖了一身疙瘩。「冷笑,諷笑,陰笑,奸笑,瘋狂的笑……配著你的臉,都很正常。所以我麻煩您,別發出非正常的笑聲。我冷!」
「說說。」
「說什麼?」
「說說你想怎麼個死法啊。」
懷歌默然。
「傳說中人的死法共有1832種,其中898種痛苦,23種恐怖,22種沒有痛苦,59種很舒服……你想選哪種?」
懷歌白了臉。
「事無絕對,你也不是非死不可。」逗夠懷歌,雲王開門見山道。
「說!」懷歌也不廢話。雖然是第三次見面,他對雲王的惡趣味瞭如指掌。
看,繞這麼大的一個圈子等著他上鉤呢。
雲王貼近懷歌,雙手撐在椅子扶手處,兩人眼對眼,鼻對鼻。
「我要你!」
「你有病!」懷歌別過臉,躲開雲王的唇。「放開我。」
懷歌推他。
雲王不動,腦袋強硬壓了下來。
懷歌翻起白眼,兩指如鐵鉗扣住雲王手腕。
雲王吃痛,反射性縮回手。
趁這空擋,懷歌縮著身子從他禁錮中溜了出來,隔著桌子,防備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懂武?」揉著手腕,雲王大吃一驚。
「廢話!」懷歌冷哼,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麼。
「讓人海扁,爽麼?」雲王故意拿先前被群毆說事。
「我樂意!」
雲王忽然動了。
懷歌死死盯著他,暗中計算著他與門、門與雲王的距離。
雲王沒有進攻,拽了張椅子坐下。「你不是軟柿子。」
「謝謝,第一次有人說我長得像軟柿子。」
雲王以手支腮。「我對你的實力,估計錯誤。」雲王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有錯立改。
單從懷歌跟泥鰍似的一鑽一滑的敏捷身手推測,懷歌的輕功一定極佳。
從眼前情況來看,用強的顯然頗費周折。
雲王喜歡以最小的力量解決最難的麻煩。當下立刻改變策略。
「坐!」
懷歌狐疑看著他,不敢掉以輕心。
「我們談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懷歌把話說死。
「可是,我有很多話和你說呢。」雙眸微瞇,凝著和風般的暖意。
懷歌一怔!有古怪!心里拉響了警報。
只要雲王露出正常人的神情,在懷歌看來都是反常。
雲王笑容一斂,一句一句慢慢崩潰懷歌築起的高牆。
目前在第95篇
《雲外放懷歌》 四、吃干抹淨
建檔時間: 10/17 2008更新時間: 10/17 2008第四章 吃干抹淨
「季禮,大人物,沒什麼好說的,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單是他的風流韻事,別人能和你說上三天三夜。」
懷歌心下一凜。他明明把他和季府的關係隱藏得很好。他低調,不引人注意,除了一個季字,他和季禮撇得一乾二淨。
雲王,他知道多少,又掌握了多少?
或者,他只是在試探?
懷歌打定主意,無論雲王說什麼他都不承認。
只見雲王悠閒道:「我們來談談你母親,如何?」
「我母親?」懷歌一愣,雲王瞭然的神色無一不在言明,他是知情者。
懷歌閃爍其詞掙扎道:「我沒有母親。」
雲王不可能神通廣大到察覺他和季禮的關係的。懷歌安慰自己。
除非,很早以前,季府的一舉一動就在雲王眼皮底下上演。
思及此,懷歌不禁看向雲王。
從雲王睜眼的那一剎那,懷歌就有預感,此人強大、可怕。
所以懷歌告訴自己,走為上計。
因此他逃了!
誰料,兩年之後,命運與他開了個玩笑,他與雲王注定糾葛。
「死者已逝,我們應該給予尊重。」雲王假惺惺道。
「然後呢?」懷歌拍拍耳朵,等著他落下晴天霹靂。
「我對你外公比較感興趣。」雲王狡猾一笑。
「呵呵,你隨便到街上問一問,他們都知道季禮迎娶十三姨太之時,女方無一親人到場。」
「不到,不代表不存在。」雲王揪住他話裡的毛病。「我若是你,我會說『母親無家可歸,幸得季禮相救。為報大恩,以身相許。』然後對每個人都否認外家的存在,讓人以為他們都死絕了。」
「……你真缺德!」懷歌拱手,相比雲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狠毒,他自認不如。
「呵呵!」雲王搖頭。懷歌的善良讓他詫異。
因為外公還活著,所以不能將「死」字和他並列,彷彿粘上了,就代表著不詳之兆。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愛的人?
雲王撫摩下巴,目光灼熱。他更想得到懷歌了。這年頭,純良是多麼稀有的物種啊!
「當年你娘逃婚遇見你爹,得到他一路照顧。一月後,兩人成婚。你外公對此毫不知情。他至今還在尋找你娘。」
懷歌也是在娘死後,從她留給他的信中得知外公的存在。但是,懷歌從來沒有想過認親。
20多年前的往事,雲王知道得比懷歌他娘告訴他的還詳細,這說明什麼?
「你窺視別人的私生活你變態不?」雲王亮出底牌,懷歌反而坦然了。頂多,兩家因他而受牽連,這是最壞的情況。
盯著雲王含笑的眼,懷歌在裡面看到了曙光。
「窺視?我比較喜歡用『關愛』這個詞。」皇族覬覦季府富可敵國的雄厚家底。所以在很久以前,皇族不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監控季府,並收集季府相關人員的一切信息。
「殷翼雲,是你在和我說話,還是雲王?」
雲挑眉,有差別麼?兩個都是他。
懷歌學他挑眉,差別大了。雲王代表朝廷,代表皇帝。懷歌必須確定,對季府對外公感興趣的,是他個人還是國家?
「皇上關在高牆之內,他獲得消息的渠道99%是道聽途說。」換言之,皇上此刻不知道的,下一刻雲王一進宮,皇上興許就知道了。
「你威脅我?」
「識時務者為俊傑!當然你要理解成『威脅』也可以。」雲王露出得意的笑容,魚兒上鉤了。
瞧雲王那色情的目光,估計懷歌在雲王眼裡早成裸體了。
懷歌瞪著屋簷,想不通,他哪點吸引了雲王?
挖空心思老底盡洩難道就是為了逼他獻身?
憑雲王的勢力,就算沒有把柄在手,他說要,懷歌只能給;他說躺下,懷歌沒有拒絕的力量只能乖乖的脫光躺下。
百思不得其解啊。
「你想上我?」煩呢!
雲王笑容可掬點頭!
「成!」懷歌食指點向下唇,伸出舌尖誘惑般將下唇潤個水色瀲灩。「男人的事,拳頭說話。」
雲王慾火中燒如飢餓已久的狼撲了上去。「你早點給我機會,我也不用整出這麼多的事來。」
一個追,一個閃,偌大的房子上演著貓捉老鼠。
懷歌輕功之妙出乎雲王估計。往往以為抓住了懷歌袖子,細細一瞧,竟是殘影。
雲王也不惱,耗唄,看誰堅持到最後。
一根木條橫空飛來,目標:懷歌跨出的右小腿。
去勢已經收不回來了,懷歌乾脆左腳踩右腳,接著腳尖一點,猴般靈活的往上躥,堪堪避開木條的攻擊。
懷歌氣還沒喘勻,三根木條拉著獵獵風聲打向後背。
緊隨而來的還有一抓細長的竹籤。
懷歌接連幾個漂亮的半空翻轉,遊走亂木之間,游刃有餘。
很快,懷歌發覺情形不對。
砸來的物品五花八門,大到桌子,盆栽,小到碗、糕點,甚至是盆栽裡的小沙子,四面八方,窮出不盡。
雲王射出的暗器,速度不一,角度刁鑽,時而成簾,逼得懷歌只能上走;時而成網,弄得懷歌狠不得變只小小鳥,有多小縮多小。
啪!
努力避開前面飛來的石子,眼睛照顧不上的後腦勺立刻中了一彈。
彩綢劃斷,一頭青絲洋洋灑灑在空中打轉。
紅姻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
月分明,發淡薄,惹相思!
任髮絲纏繞雙眸,雲王迷了神。
趁雲王發愣的空擋,懷歌終於落了地。
不行,他太被動,房子局限了他的速度。再打下去,輸是必然的結局。
「喂,出去。」懷歌打了聲招呼,率先跳到院子。在他看來,空間越大,雜物越多,對他越有利。
雲王依他,雙眸壓抑著異樣的火焰,嘴角深魅勾起,那是志在必得的張狂!
會輸的!荒謬的念頭閃過懷歌腦海。
他是怎麼了?
對著雲王,他的氣勢被壓得死死的。
事實證明男人的預感與女人一樣準確。
雲王擅長拳法,掌法。一雙手變換萬千,招中有招,式中藏式……雷霆萬鈞!
懷歌應接不暇。
不錯,他的輕功在院子裡發揮到了及至,雲王確實只能一味追著他打。
關鍵是,懷歌不擅長其他的打法。除了劍,一竅不通。
這麼一來,懷歌便落了下乘。雲王依然掌握著主動權,懷歌半點法子也沒有,只好一味狼狽躲閃。
防禦,是為了更好的進攻。
可是,當你的防禦僅僅只是防禦,那麼你離失敗不遠矣!
懷歌很想說「我們使用兵器吧」。
……沒敢!
畢竟他已經提議出院子決勝負了,如果一落下風就換說辭,怪這怨那,婆婆媽媽的找一堆借口,這般無賴沒品的事懷歌做不出來。
而且,雲王先前的順從更是用「大度」堵住了懷歌的退路。
人爭一口氣,他怎麼著都不能讓雲王小瞧了去。
敗,也要風度翩翩!
懷歌的不好意思使得這一戰走向曖昧。
化身禽獸的雲王很好意思的將他壓在床上,狠狠蹂躪。
紅唇碎吟,一時多少風情,夜月羞了臉,躲入雲叢,非、禮、勿、視!
今夜,有人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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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良對上邪惡,誰遭罪誰知道!
懷歌有氣無力的趴在床上發誓,若不將這筆「血債」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他揮宮當太監去。
該死的殷翼雲,別落老子手裡,否則老子先xxoo再ooxx,給他個最香豔的死法──精盡人亡。
半死不活的趴著,腰部完全沒了知覺,想到那人起床時的神清氣爽,再看自己痛苦難熬,懷歌氣得直捶床。
「叮噹」一聲脆響,嚇了懷歌一跳。
抬腕,腕上掛著雲雨過後那人繫上的尾指粗的虎形玉墜。
玉墜通體翠綠,具有透明感,如清澈的泉水。握在手裡,冰涼清爽。
「這是什麼?」
「為了與別人府裡的狗區別開來,王府裡的狗的脖子上都會掛上一個鐵牌,上書『雲王所屬』。」
「去死!」
「別扯!開玩笑的。這個玉墜天下僅此一枚。你收著,憑著它,橫行王府絕無阻礙。」
「狗眼裡容不得人!」敢把他和狗混為一談,再寶貴的東西懷歌都不稀罕。
雲王回他高深莫測一笑,懷歌再想問個清楚,雲王淫笑壓了上來。「既然你還有力氣,我們就要把它用在對的方向,不能浪費了資源。」
昨晚的對話浮現腦海,懷歌再睜眼,又是月上柳梢頭。
怎麼睡的,何時睡的,懷歌一概不知。艱難挪了挪身體,後面涼颼颼的,估計抹了藥膏。
這雲王對他到底什麼心思?
吃的時候沒見他留情,善後服務卻有體貼得一塌糊塗。
只是玩玩,用得著親力親為麼?
懷歌漫天胡思。手上多出的份量壓得他心裡沈甸甸的。
無疑,雲王親自為他清洗,為他上藥,給了懷歌極大的震撼。
要知道,雲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一聲令下,多少人擠破腦袋想為雲王辦事。
好吧,懷歌承認,他在竊喜。
竊喜昨晚那樣的他,只有僅有雲王一人得見。
「殷翼雲,開始我給閉眼的你滿分;後來我給睜眼的你零蛋;現在,我不確定了。」好與壞的界線從不分明。懷歌迷惑了。他不知道該把雲王劃向哪一方。
「發什麼呆呢?」雲王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懷歌嚇了一跳。這人走路跟貓一樣,悄無聲息的。
「晚膳弄好了,你是想在這裡吃,還是?」
「不吃,沒胃口。」懷歌將腦袋埋在枕頭裡,心裡一團糟。
雲王走出去,再進來,手裡多了一碗粥,
「我吃過了。」雲王的話聽得懷歌雲裡霧裡的。
「你吃過了關我什麼事?」莫名其妙。
「我肚子飽了。」
「少在我這裡發神經!」懷歌將臉面向裡面,喃喃道。
「有句話,叫飽暖思哪個什麼來著?」雲王低笑。話剛出口,手裡一輕,碗已經被懷歌奪走。
「你別激動。」雲王責備道。這一躍一落的,他後面受得了麼?
懷歌直吸冷氣,痛!不示弱的吼回去:「也不想想誰害的?」
吸溜將粥喝個精光,懷歌氣啊,直接把碗砸向雲王。迅速鑽進被窩裡,捲起被子,滾向床的最裡面,警惕的盯著雲王。
他的屁股可經不起雲王的折騰!
「還要麼?」
「禽獸才要。」
「……我是問你還要粥麼?」雲王哭笑不得。「你想到哪裡去了?」
懷歌羞澀的別下眼。
不對,他害哪門子臊啊,猛然抬頭瞪雲王:「是我招的你麼,對著夕陽開有色玩笑?」
「好,我的錯!」雲王放下碗,細細的洗淨雙手,招呼懷歌道:「過來。」
「幹嘛?」懷歌全身汗毛豎起。
「你不疼麼?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傷口不定裂了。我給你擦藥。」雲王一招手,懷歌更是往裡縮了,頭像撥浪鼓般搖。
「你睡覺了才覺著可愛。」
懷歌贈他一大白眼,不為所動。
「過來!」雲王瞇起眼,緊抿的唇透露著不悅。
「有時候,還能感覺到痛,是種幸福!」至少通過痛,確定自己還活著。
落寞的語氣軟了雲王的心,歎道:「聽你這埋怨的語氣,是在嫌我昨晚不夠賣力麼?沒關係,飯後運動宜身宜心。」說著,雲王爬上床。
懷歌退無可退,眼一閉,頗有賭氣意味道:「做吧,做吧,做死了一了百了。」
懷歌委屈的模樣逗笑了雲王,使勁將他擁入懷中,輕拍後背,輕輕軟軟的。
懷歌僵硬的身子在他有節奏的拍打下漸漸鬆了下來。
「睡吧,明天還要為太后作畫呢。」
「什麼?」懷歌難以置信抬頭,他差點忘了這一茬禍事。「趕緊說,死裡逃生的法子是什麼?」
揪住雲王的衣襟,懷歌急切追問。
「不知道!」雲王笑瞇瞇給了他一個吐血的答案。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聲調拔高,懷歌血色盡褪。
「季懷歌,你若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那你死去吧,早死早省心。」妖豔的唇吐出殺意森然的話語。
懷歌瞢了。「你騙我?」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好人。」
懷歌咬緊下唇。他真傻,居然把性命壓在惡魔身上。
懷歌不敢相信,聰明如己,卻接二連三做蠢事。懷歌越想越氣憤,抓起雲王的手,嘴一張,狠狠咬在雲王手上。
「啊……」欲抽回手,卻慢了一步,雲王撕去溫文的面具,破口大罵。
想來河東獅吼也不過如此。
目前在第96篇
《雲外放懷歌》 五、入局
建檔時間: 10/18 2008更新時間: 10/18 2008第五章 入局
翌日,在雲王冷笑目送下,懷歌邁著不情願的步子一步三停挪進了皇宮。
他與其他畫師一同被安排在柳園裡。
懷歌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面前,早已備好上等的畫紙、畫筆與顏料。
懷歌將它們移開,他不願把時間花費在適應陌生物上。
取出簡陋、但已陪伴自己多年的「好夥伴」,懷歌端著筆,尋找入畫的感覺。
一切準備就緒!李公公領著一群宮女慢悠悠移進柳園。
清路、打傘、搖扇,排場十足,聲勢浩蕩弄得跟正主兒出場似的。
實則呢,一群人畢恭畢敬的折騰,忙前忙後,就為了伺候一幅畫──一副太后年輕時的畫。
懷歌看了直想笑。
李公公巡視了一圈,很滿意跪了一地的畫師所表現出來的卑微,憑他們的身份,是沒資格面見鳳顏的。
對著畫像彎了一下身子,李公公翹著蘭花指捏著嗓子對眾人宣佈:「開始作畫!」
旁邊的幾位仁兄迫不及待提筆,就著年輕畫年幼及年老。
懷歌不急,仔仔細細觀察那幅畫。
性命猶關的事,容不得他馬虎。
出門前雲王有警告,機會只有一次,如同脖子斷了就接不回去一樣。說得懷歌心驚肉跳的。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懷歌能不慎重麼?
先帝萬萬里挑一,賞美目光倒也不差。
咋看太后,嚴肅,祥和;再看,淺淺的酒窩彷彿隨時溢出柔情水來。兼之有之母儀天下的威嚴與雍容。
右邊的仁兄似乎很苦惱,畫畫停停畫畫,撓頭搔耳。連懷歌都能感受到他的煩躁。
李公公蛇一般的眼神掃了過來。
懷歌低下頭,眼角餘光偷瞄那人的舉動,心裡頭為那人叫糟,畫師作畫有一通病,不允許不滿意的作品存活在世。只見那人眉頭緊鎖,突然抓起畫紙,習慣性撕碎,丟到地上,重畫。
片刻後,右邊的仁兄被大內侍衛拖走,李公公收起那人畫卷瞬間,懷歌分明看到他在不屑的恥笑。
那人,定是凶多吉少了。
褻瀆太后者,殺無赦!
「機會只有一次!」雲王說這話時的笑容很是幸災樂禍呢。
懷歌忍不住在心裡打起雲王的小人。
雲王明明知道宮中的禁忌卻不告之讓他有個心裡準備,實在可惡。
陸陸續續有人消失,憑良心講,他們並沒有做錯,不過是把太后畫丑了或臉畫長了或眉毛畫粗或嘴角畫斜了,要不就是畫得不像……總總,不值得一提。
偏是這不值得一提,在皇宮這個禁忌重重的地方,送了他們的命。
懷歌咬著筆,時不時瞄一眼眾人小心翼翼伺候著的畫。
畫上的女人很慈祥,可是看久了就會發現,這份慈祥沒有溶入心裡。
後宮爭鬥的勝利者,果然不容人小覷呢。
懷歌敲額,他該怎麼打破這盤死局呢?
全場,只有他的畫紙一片空白。
翠色的玉墜在眼前晃悠。
雲王,誒!
你說他對懷歌好吧,一見面就給了懷歌一巴掌,還狠心的逼著懷歌跳入火坑;可你說他對懷歌不好吧,摸著良心說一句,人是自私的,他保他自己沒錯。再說,他對懷歌算得上坦誠,就目前表現來看,是個真小人。
懷歌很苦惱呢!他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畫師越來越少,懷歌忽然計上心頭。「兄台,冒昧問一句,您入宮作畫是自薦吧?」懷歌假借顏料之名與他人搭話。
「自然!」那人高傲甩頭,得意道:「太后五十誕辰,吾皇仁孝,不忍勞民傷財,是以廣召天下畫師以畫做壽為君分憂。」
「哦,只有像兄台這般畫技精湛的人才敢揭皇榜,也只有像兄台這般的人品才是真的為君分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那人高傲的又是一甩頭。
「不知吾皇對畫師有什麼樣的要求?」懷歌忍著噁心,謙虛問。
「要求?自然是有的。」那人輕蔑掃量懷歌,彷彿懷歌問了個極傻的問題。
懷歌垂手,洗耳恭聽。
「不是誰都有資格自薦的。比如我……」那人說了一串華麗的噓頭。
「吾皇對畫本身可有要求?」懷歌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表演欲被迫打斷,那人極其不滿,不耐煩道,「沒有沒有。」
「謝謝!」懷歌回到自己的座位,動起腦筋。
雲王玩笑話語迴響耳邊「這份禮物,必須包含八歲純真、十八歲美貌、二十八歲賢惠、三十八歲睿智。」
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多高,天知道!
想到雲王屢次三番戲弄於他,懷歌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信他一回。
一旦壓錯了寶,小命堪憂。
玉墜在陽光照射下泛著暖暖的潤光,雲王強硬繫上玉墜的蠻橫模樣浮現腦海。
懷歌咬牙,豁出去了!
一張臉,不可能同時出現八歲純真、十八歲美貌、二十八歲賢惠、三十八歲睿智四種魅力。
那麼,如果是多張臉呢?
一旦認定,懷歌不再猶豫,向著目標前進。
不思忖,只顧攀登,才能順當的抵達山峰!
即使世界末日,他不過死一次!
*******************
偌大的御書房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懷歌恭順的跪在地上,九級台階之上,男人一身明黃,高高在上俯視他。
懷歌無聊之至,只好翻來覆去比較房內幾個人的呼吸長短及其肺活量。不停的想,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皇宮呢?這兒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懷歌一刻也不想多待。
衍帝看著懷歌交上去的畫,一言不發。
這些畫,算不上獨特。
共有十二張之多,每一張分開來看並無奇特之處,無非記錄了太后由4歲到48歲的成長影集。
「你是季懷歌?」雲王信誓旦旦保證深得君心的畫師?皇上有種上當的感覺。
「是!」
「你認為你的畫能打幾分?」揚揚那疊畫紙,皇上找不出雲王對懷歌讚不絕口的亮點。
「滿分!」低眉順眼,心比天高!
「說來聽聽。」皇上倒要看看,懷歌是自信呢還是自負。
「請吾皇允許草民上前演示。」
「准!」
懷歌揉揉發麻的腳,高低不平踏上九級台階,將畫紙上的人從小到老依序排列。「皇上,畫,是要這樣欣賞的。」捏住一角,緩慢將畫紙一張接著一張彈出。
原本平淡無奇的畫像變得生動起來。皇上彷彿看到了一個美麗女子初成長。
皇上興奮的奪過畫紙,調皮的以不同速度彈開畫紙。隨著小女孩的成長,彷彿掌控了時間,妙不可言。
皇上對這份禮物滿意及了。當場打賞懷歌。「你要什麼,儘管提。」
懷歌退至台階下,伏身,叩謝龍恩。「若是可以,請皇上賞草民百兩黃金。草民小的時候就有宏願,期待將來能睡在黃金鋪滿的床上,一覺天明。」
皇上要賞,你便得拿。不僅要拿,還要貪拿。
因為能用錢買到的事物,半點不值錢。
皇上一旦看你的「貪慾」,他就放心了。
「賞!」皇上痛快的大手一揮,賞了。
此刻再看懷歌,很是順眼呢。
「謝皇上!」懷歌下跪,雙掌伏地,腦袋磕得脆且響亮。
「你的手?」皇上柔和的目光忽然如刺般射向懷歌。
「什麼?」抬腕看了看,懷歌不解。
「另一個!」皇上沈著臉陰森森道。
懷歌抬起右腕,沒有多出不該有的東西呀。除了一個玉墜,空空如也。「皇上是在說玉墜吧?」懷歌晃了晃手,驚訝的發現,隨著他的晃動,皇上的臉色越發陰沈。
「大膽刁民,偷盜皇族之物,你可知罪?」皇上拍案怒斥。
刁民?懷歌嘴角忍不住抽搐。「這塊玉乃雲王所贈,皇上一問雲王便知。懷歌萬萬不敢欺瞞。請皇上明查!」
「胡說!這塊玉是雲王母妃留給他的遺物,他怎會贈與你?」皇上激動的反駁道。
懷歌傻了眼。這塊玉的份量太重了。雲王到底什麼意思呢?
直到出了皇宮,懷歌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左右張望,居然沒有見到預料之中本該出現的雲王。
懷歌鬆了口氣的同時,心生惆悵。
劫後餘生的喜悅無人分享,熬成了一鍋糨糊粥。
懷歌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回雲王府?不可能!
非親非故的,懷歌無法說服自己賴在王府裡頭當米蟲。
到渡口碰碰運氣吧。他被雲王擄來京城,肖魈得到消息後,必定跟著把船開上京城。
雖然船兒隨波逐流無個定處,那兒,卻是懷歌的避風港。
肖魈沒有讓懷歌失望。
遠遠的,懷歌興奮朝閒倚船頭的肖魈揮手,陶陶然而歸。「肖魈!」熱情擁抱。
肖魈拉開他,上看下看左捏右掐,確定懷歌完好無損,這才展顏。「你這些天都到哪裡去了,讓我一頓好找?」肖魈一拳打了下去,佯怒。
「一言難盡。」
「我不介意聽你多嘮叨一兩句。」
「我逛了一趟雲王府,進了一回皇宮,見識了奢靡,享受了富貴……總而言之,小麻雀飛上枝頭,過了幾日鳳凰癮!」懷歌避重就輕,就著所見所聞高談闊論。
肖魈知他有所隱瞞,也不點破。人平安歸來就好!
「我在逍遙居住,你有事,就到那裡找我。」
「這樣啊……」
肖魈似乎去意已決,懷歌皺起眉頭,他想馬上離開京城呢。「那好吧,我們杭州見。」懷歌決定先走一步,按照先前的旅遊計劃,在下一個城市等他。
「懷歌,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嗯?」
「我說,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我為你,在京城停留。」
「為我?」這話從何說起?
「總之,你在我在,直到你不再需要我。」肖魈指了指船艙,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跳上岸,湧入人流。
懷歌急忙衝進船艙。
瞧瞧他看見了誰?
「堂堂雲王屈尊降貴光臨船捨,懷歌受寵若驚呢。」一見雲王,懷歌立刻來氣。
此刻,懷歌的心理鬥爭很微妙。
一方面,他感激雲王的提醒,讓他化險為夷,是以一出皇宮,他頭一個想見的人便是雲王。現實卻讓他失望了。於是他安慰自己無所謂,不來也好。來了,他們之間更是說不清道不明瞭。
另一方面,懷歌放下了,他決定遠離京城,遠離雲王。
可是吧,驚喜藏在拐角處。人家擱他家裡頭逮著他呢。
這麼一驚一咋一喜一怒的,懷歌彆扭著呢。
你說我出皇宮的時候,你早幹嘛去了。該來時不來……
「我是不會回王府的。」打死也不回!
懷歌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有點傷人。
雲王特別注意到懷歌用的是「回」字。
回,有「從別處到原來的地方」之意。
「回」字還是個量詞,表次數!
這是否代表,懷歌對王府印象不錯?
雲王暗喜,有戲!
沒有人能在大罵他人的情況下,還對他人的品味保持著客觀的評價。
因為人被感性支配的時間往往多於理性。
是以,人必偏見!
可是懷歌嘴裡說著絕情的話,神色卻處處透露出他對雲王的賞識。
「這些畫,都是你畫的?」雲王狡猾的轉移話題,指著船艙裡大小不一的掛畫,笑問。
懷歌蓄滿力量的拳頭打在棉花上,怎一鬱悶了得!
像洩了氣的皮球,懷歌軟軟應了聲是。
「你到過很多地方?」筆飛墨噴,痛快淋漓。每一處的風景都不一樣。
「還好!」
「你似乎對風景畫情有獨鍾?」雲王興致昂然,彷彿走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什麼都是稀奇的。
懷歌在椅子上悶坐,不冷不淡嗯上一聲。
雲王沒察覺他的不耐般,一出獨角戲演個風聲水起。
「其實……」
懷歌攤在椅子裡,耳朵卻豎了起來。
正題來了!
「我來,是想邀請你明日王府一遊!」今晚收穫頗多,雲王對懷歌有了更為直觀的瞭解。當下不再兜圈子,直奔目的。
「邀請?」懷歌幻想過幾百個拒絕入府的答案,每一個合情合理絕對讓雲王無法反駁。
邀請?幻聽了吧?
「雖說你在王府住了三天,可你昏迷兩天睡一天……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因此內疚、自責、良心不安……我懇請你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讓我們,重新認識。」
內疚?自責?良心不安?
我呸!沒一句真話!
懷歌張口就要拒絕。
「你不會是不敢去吧?」雲王打量他,懷疑哦!
他狗眼看人的姿態讓懷歌火從心頭起。
請將也好,激將也好,懷歌忍著怒火,不為所動。
「膽小鬼!」
「你TM說誰呢?」
「你,懦夫!」
「不就是去雲王府麼,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又不是沒去過。」
……
憤怒者,言多必悔!
目前在第97篇
《雲外放懷歌》 六、平地起風波
建檔時間: 10/21 2008更新時間: 10/21 2008第六章 平地起風波
昨晚雲王走後,懷歌發怔了大半夜。實在琢磨不透雲王千思百轉的心思。懷揣著心事,懷歌寢不安枕,一個晚上,七八個夢,賽跑似的在腦海裡揚起灰色塵埃。
懷歌看到自己在夢裡掙扎,不停亂躥,企圖走出痛多於樂的往事。
遺憾的是,懷歌沒能看到結局,因為他醒了。
睡意全無。
看天色,黑壓壓的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懷歌索性不睡了。舞了一會劍,沒勁;拿起筆,好半天畫紙依然空白。
唉!雲王對他的影響,過了!
於是懷歌坐在船頭,無聊的點兵點將,點到兵依約前去,點到將立刻開船。
眼看太陽從半遮臉到跳出全身,懷歌還是沒能點出個結果。
糟,與雲王定下的時間快到了!
一把推開船板上的小石子,懷歌一躍而起,匆匆忙忙換了衣服,往雲王府沖。
等到眼裡窺見雲王府一角,懷歌反而停了下來,不急了。整了整衣裳,慢吞吞挪動。
雲王長身如玉立在大門前,閒適模樣顯然已經恭候多時。
「請!」清涼嗓音彷彿貼著懷歌耳朵響起。
咳!懷歌不自然摸向發熱的耳後跟。「你請!」
「你我誰跟誰呀。」雲王執起懷歌的手,曖昧地在他手背畫圈圈。
「你……」期待色狼不沾葷是件愚蠢的事!懷歌抽回手,使勁揉搓突長的疙瘩。「你給我正經些。」
雲王點頭應好,一派乖順。懷歌狐疑,不知道他的順從背後玩的什麼把戲?
「你放心,你要走,我絕不攔你;當然你要留,我樂意之至,暢開懷抱歡迎。」
哼!懷歌信他才有鬼。連肖魈都知道,雲王對他不會善了。
雲王也不辯解。言語和事實坐一起,言語什麼時候都顯蒼白無力。
雲王的住處雲寶閣的兩側是玉色大理石和七色琉璃瓦裝飾而成的兩座樓──書閣與樂來居。
書閣房前屋後,林木蔥翠,路旁繁花似錦,涼風吹拂,樹輕擺花搖曳,加之鳥語林間,蝶蜂戀花,高低勝景看無厭。
樂來居的一部分在寄湖中,一部分築在湖畔。垂釣長廊、小橋涼亭,把酒臨風意亦傾。
往南,是個百草園,奇花異草圃圃相連,四時花開如春風長駐。
東面劈開一個池塘,池塘中央築一個小假山。怪石若附,佳致疊出。池裡碧水如鏡,魚游如梭,卵石可數。
寄湖與池塘,隔著雲寶閣兩兩相望,既有水的逶迤,又有山的環抱。
「有錢人家的房子都是相似的,沒有看頭。」懷歌斜視雲王,對雲王如此熱情介紹給予了否定。
「懷歌,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自從見到懷歌,雲王一直在笑。淺淺淡淡,似乎懷歌的到來對他而言真是那麼的重要。
「好吧,我承認。你比其他有錢人有品位,偌大的雲王府裡沒有一絲金光閃閃的俗物,可那一景一色,無不在昭示著奢靡與富貴。」
抓起一把光滑透碧的鵝卵石,石體上,有紋有景,如琢如磨,似畫非畫,在陽光下爭光閃閃。
懷歌突然攻擊雲王,他要讓雲王嘗嘗,被暗器追著屁股打是怎樣的滋味──完全沒脾氣!
兩人花間追逐,灑下一串快樂。
再往裡走,轉角處豎一石碑,上書「雲路梯」。寓意為順著此梯拾級而上,可達雲深處。
兩人一階一階往上走,當懷歌數到九百九十九時,一個圓形鏡台佔據眼簾。
莫說王府,整個京城盡收眼底。
彷彿腳踩世界,遺世獨立!
懷歌張開手掌,輕輕鬆鬆將王府覆蓋。在觸雲的高度下,人,如螻蟻般不顯眼。
一時心有慼慼焉。
凝目遠望,懷歌瞇起眼。這才發現,雲王府依山而建,山上,瀑布驟然間由斷崖上跌落,灑落出重雲。輕嗅,空水共氤氳,巨大銀練如萬縷銀絲,正從瀑布方向向他們撲來,倍感兩袖清風,氣和清高。
陽光浮動,一座七色彩虹穿過水霧架在瀑布與寄湖之間,將王府一分為二。
一份壯觀、一份嫵媚!
想不到的美!晴空,虹
懷歌癡迷了。
雲王笑了。他知道,這一局,他勝了。
從兩年前第一次見到懷歌……到王府翻建成今日模樣……
這道七色彩虹,是他能否留下懷歌的關鍵。
一如他開始所言,他需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懷歌給他的機會。
良久,懷歌回神,對著雲王甜甜笑,大殺風景來了一句。
「建這雲路梯,花了不少金吧?」
「……你真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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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王很安分。表現如下:
一,懷歌鳩佔鵲巢霸佔了主院雲寶閣。雲王沒有強迫同眠,一個人睡書閣。
二,懷歌不到太陽落山絕對不捨得放下畫筆。雲王從不打擾他,偶爾在旁看著,乖乖的當個安靜的看客。
三,夜晚是兩人相處時間。吟月、賞花、鬥酒、殺棋、比武……氣氛超好超浪漫,每每懷歌以為吻將壓下,雲王卻很純情的表示他對懷歌的喜愛。
攻心為上!
雲王不愧是最耐心的獵人。
玩轉曖昧……
彼此有意而不說出來……
兩人都在盡情享受媚眼,盡情享受目光相對時的灼熱,盡情享受手指相碰時的驚心動魄……
懷歌陷了。
他們的身體在貼近,只相隔一層薄薄的衣衫。
身體開始小心翼翼而不安分的觸碰,做一些溫柔又驚悸的撞擊。
氣息絮亂情色蔓延……偏偏純潔的「額際一吻,互道晚安」!
兩人樂此不彼。
彷彿誰先低頭,誰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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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半月的精心繪畫,懷歌的景物畫裡又多了幅「晴空,虹」的美景。
入夜,懷歌像往常一樣,滿王府亂躥尋找雲王打發時間並題字,卻被管家告之,王爺入宮未歸。
呀,這麼重要的時刻居然不在,懷歌不滿撇嘴。算了,他找肖魈鬧喜去。懷歌與管家說了一聲,樂滋滋出門。
京城的夜晚,從不缺少熱鬧。
常說,快樂的心情能使一個菜市場變得像個宴會。
懷歌深有同感。
現在,他瞧什麼都是那麼的美好。放慢腳步,懷歌反而不急著找肖魈了。
雲王常說他的畫美則美矣,空有靈韻但缺乏生活氣息!
懷歌不服氣的反駁,你看那懸崖峭壁上的松樹,並不會因為無人欣賞而失去了它的價值。
每每爭論至此,雲王總是歎氣做出讓步,牆角的花,你孤芳自賞時,天地就小了!
懷歌笑笑,不置可否。
小心避開擁擠的人群,懷歌始終與他人保持著一臂的距離。他討厭和人打交道。這種討厭根深蒂固,從他被血親踩著到他踩著血親往上爬,懷歌無時無刻不在嘲笑「人」這一生物。
不得不承認,雲王把他看得很透徹。
這種彷彿沒有秘密的透徹非但沒有引起懷歌的不安,相反,懷歌還為此感到慶幸。
慶幸自己可以對著雲,卸下面具,做一回真正的季懷歌。
不知不覺,他對雲,產生了期待。
「不是個好現象呢。」懷歌低喃,手腕已然習慣玉墜的存在。
接受從無到有易,接受從有到無卻是那般的心不甘情不願。
彈了一下玉墜,船到橋頭自然直!懷歌釋然笑了。
看人生百態吧,興許能捕捉到雲所謂的「生活氣息」。
哼著小曲,懷歌左顧右盼,一塊玉環掠過他的視線。
它之所以吸引懷歌,是因為,玉環中間鏤空,其缺失的形狀經懷歌目測,必定與玉墜吻合。
匆匆一瞥,足以讓懷歌看清,那塊玉環,無論色澤、玉質、鏤花,皆與他腕上的玉墜一模一樣。
懷歌相信他算計後的估計值八九不離十。
懷歌悄悄跟上持玉環者。
玉環似乎有可能和玉墜是一對呢。懷歌抑制不住好奇心。
那人十分警覺,七拐八彎,賊眉鼠眼的踮腳探頭,四顧無人,鬼祟的敲開一戶人家。
這麼小心,一定有鬼!懷歌堅定了一探究竟的信念。
一個眼角長紅痔的男人將他迎了進去。
懷歌跳進院子,悄無聲息落在牆頭陰影處,看著兩人進了房間。藉著樹枝韌性,幾個跳躍,神鬼不覺趴上屋頂。
房內,兩人竊竊私語。聲音太小,懷歌聽不分明,隱約是「雲王」「合二為一」「下手」「逃」等詞。兩人彷彿達成某種協議,持玉環者出了院子,施展輕功一路向南。
懷歌緊追不捨。想著通過跟蹤揪出更多內幕。
嗯,算是他在雲王那裡騙吃騙喝的酬勞吧。懷歌插手插得心安理得。
那人漸漸遠離人群,懷歌大惑不解。難道他的同夥不止一人?
為免打草驚蛇,懷歌不敢跟得太近,眼看那人就要進入樹林,懷歌猶豫了一下。
要不要接截下他,來頓皮鞭炒肉絲呢?
一個遲疑,那人閃身入林,消失了。
逢林莫入,這是江湖禁忌。
懷歌仗著藝高人膽大,闖了。
一進樹林,暗叫不妙。
安靜、肅殺!
懷歌急忙抽身而退,遲了。
嘩啦啦,一片蒙面人手持弓箭,裡三層外三層擺好天羅地網陣,等他入甕。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雜音,雷厲風行間散發著令對手膽寒的氣勢。t這些人雖然蒙著臉,但從他們緊湊一致的步伐、鏗鏘有力的挽弓姿勢、緊然有序的各站其位無一不在表明他們的身份──軍人!
試問,一個人,怎敵千軍?
懷歌插翅難飛。
他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捏圓切片。
「季懷歌?」一道低沈的聲音穿過人群傳了過來。
「不幸,正是鄙人。」
從低到高錯落排序的階梯人群擋住了懷歌的視線。
懷歌冷笑。「閣下能否現身一見,好讓懷歌死個明白。」
「放心,你不用死。」
「呵呵,懷歌為小命得保謝過大人的慈悲心腸。」話音剛落,一杯酒,一把刀,擺在懷歌面前。
「酒,是穿腸毒藥,刀嘛……」那人躲在人群後,幸災樂禍解釋。
「鋒利,抹脖子最是合適不過。」懷歌接口。不錯,至少他還有兩種死法可供選擇。
「死,是件幸福的事。」那人頓了一下,聲音忽然尖銳起來:「比起生不如死……死,反而成了上天給予的最好禮物。」
懷歌大概能猜到那人給他刀子的作用了。
苦笑,「通融一下吧,我挑第三種選擇。」
「行!」那人大笑,爽快道:「刺成刺蝟,滿意否?」
懷歌還能說什麼呢,他的腦袋,他的心臟正被超過100支弓箭瞄準。
要麼,痛快一死;要麼,生不如死。
人生的無奈,在於,很多時候,你必須放棄你所不想放棄的。
「我考慮一下。」
那人沒說話,默許了。
懷歌一個勁兒繞圈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為難著呢。
若是死路一條,懷歌兩眼一閉,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偏偏,那人給了他生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有些殘酷。
明知懷歌在拖延時間,那人不吭不響,有恃無恐。
一柱香過去,持弓士兵眼觀鼻鼻觀心,氣勢不竭。懷歌甚至有種錯覺,時間在他們身上定了格。所以他們如初現般,破竹之勢滾滾逼人。
懷歌認命的拾起刀。
「為什麼是我?」懷歌憋著話,不吐不快。他初來咋道,根本沒來得及得罪別人。「你不說清楚,我就糊塗著。我糊塗著,指不定哪一天又做錯了。你也不想為了我的錯誤一而再勞師動眾吧?」
那人冷哼!下一次擺在他面前的只有毒酒。
懷歌聳肩,討了個沒趣。
大人物幹大事,自然不會整日叨念著他一個小人物。斬草除根方為上道。
「誒,你恨我吧?」生不如死,那得是多大的仇怨吶。
左手握刀,懷歌詳端右掌,長歎!
手起,刀落。
血光劃過,大麼指與食指已然掉在地上。
懷歌扔了刀,左手捂著右手,痛苦的彎下身子。
那人大笑:「他最愛你的右手,我倒要看看,失去右手的你還有什麼價值!」
目前在第98篇
《雲外放懷歌》 七、當局者迷
建檔時間: 10/23 2008更新時間: 10/23 2008第七章 當局者迷
「讓開!」肖魈對著四處冒出來的守衛揚手,灑下一片有迷藥效果的粉末。
他的腳下,已經倒了幾十個守衛,但是,不遠處還有更多的守衛虎視眈眈。
「叫你們雲王爺滾出來。」時間緊迫,想到懷歌正在痛苦裡掙扎,肖魈耐性盡失。
那些守衛惘然未聞,將肖魈當成挑釁者,一味上前圍攻。
倒了一批又湧上一批,這些守衛趕死似的,與肖魈耗上了。
「該死的……」肖魈氣得七竅生煙。眼看自己的藥越來越少,肖魈急了。
雲王怎麼還不出來呢?
這麼大的動靜,他沒理由聽不到的。
再這樣下去,他非但救不了懷歌,反而把自己賠了上去。
可惡!早知當初學武時就不該偷懶。毒藥再多,終歸身外之物。總有用完的一刻。
以後,一定要勤練武功,肖魈第N次發誓。
地上躺了一大堆人,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難道,雲王不在府中?
肖魈沒有尋人的時間。不管雲王在與不在,他必須得到雲王府裡的藥材。
無奈掏出懷歌摘給他的玉墜,肖魈高高揚起:「我要見雲王!」
懷歌,希望你沒有期待錯人!
否則,這將成為你一生最大的笑柄!
可是,下一秒,肖魈被眼前的情況嚇得傻拉吧唧的張大了嘴。
那些難纏而忠心的守衛,居然讓開了道。
管家很快趕到肖魈面前,誠摯道:「王爺不在,公子有何需求儘管提。」
肖魈回過神,對著玉墜吹了聲口哨。這個小東西,果然如懷歌所言,暢通無阻呢。
「我要藥……」一大串藥材名稱脫口而出。
管家眉頭不皺,不管藥材珍貴與否,凡肖魈點到的而府裡又有的,一律取來,井井有條的裝上馬車。
「季公子?」管家小心詢問。
「死不了!」肖魈道了聲謝,架著馬車飛奔離去。
懷歌還在等他救命呢!
肖魈心急如焚,連身後跟了幾個人也沒有察覺。
話說懷歌果斷砍下握筆的麼指與食指後,那群威脅他的蒙面人瞬間消失。
懷歌顧不上讚歎他們的神速,抓起掉在地上的斷指,流星趕月般找到醉在姑娘懷裡的肖魈。
這廝,據他自己介紹說,他是醫神醫的徒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懷歌姑且信他一回,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肖魈沒讓懷歌失望,果然有幾分醫神醫的樣子。第一時間將懷歌丟到逍遙居的地下冰窖裡凍著。因為續指需要的藥極其難尋,肖魈一時之間根本湊不齊。
加之時間不等人,拖得越久,接指成功的幾率越小。即便僥倖成功,也只是個擺設。
懷歌記得雲王府裡有個大藥房,雲王曾言,天材地寶應有盡有。
於是,肖魈帶著玉墜上王府求助。
玉墜不是什麼稀罕物,雲王賞他也許只是慣性,畢竟雲雨過後的男人總是特別大方。
至於雲王所言「暢通無阻」,懷歌一個字也不信。
到底雲王會不會把玉墜當回事,兩人心裡都沒底。
所以懷歌再三囑咐,不到無可奈何,不可亮出玉墜。
因為這一舉動,極有可能是「自取其辱」。
幸好,天祐好人,雖然過程有些曲折,懷歌的手總算保住了。
藥效生效,懷歌沈沈睡去。
肖魈恐他半夜發燒,坐在床邊寸步不離。
麼麼忽然來報,雲王來訪。
「什麼時候?」
「很久了。您一直在忙,我沒敢打擾。」麼麼細想道。「您回來不久,他就來了。點了不少酒,吩咐說您什麼時候有空了什麼時候見他。」
「不管他。」肖魈揮手打發道,時不時探一下懷歌的額頭。
「這樣,不太好吧?」麼麼侷促不安。
把一個王爺晾在廳裡,不妥。
「他愛等不等。」肖魈簡慢道。
麼麼無奈,下了樓,怯怯的回了雲王一「忙」字,留他一人,自飲自酌。
東方露白,懷歌接上的斷骨並無排斥現象,體溫也正常。肖魈懸吊的心落了實處,這才有心思理會雲王。
「雲王還在?」
「在!」
肖魈輕揉發漲的太陽穴,雲王等了一夜,想來他見不著懷歌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肖魈拖著疲憊,打著哈欠下了樓。「有事?」
「季懷歌!」雲王明人面前不說假話。
「還能喘氣!」
「我要帶他走。」
「行!帶他屍體走吧。」
「什麼意思?」
肖魈面無表情看著他,慢條斯理道:「他不能見人,尤其是你。當然,你若是做足了見他最後一面的準備,我不攔你。」兩手一攤,肖魈指天劃地噴噴直言。
雲王逼上前,凝視肖魈,評估他話中真假。
深邃的眼射出噬人的視線。
雲王在壓抑。
這份壓抑捲起名為天怒的颶風刮向肖魈。
肖魈首當其衝,面上卻不得不故作鎮定。
寸陰若歲,一眼,濕了後背。
雲王飲盡壺中酒,意味深長瞥了瞥肖魈,快步離開!
肖魈跌坐在地,拍著胸口,喘粗氣兒。媽媽呀,不過呼吸間,他體驗了天堂和地獄。
太恐怖了!
被雲王漂亮的眸子那麼一盯,心臟隨時跳出來似的,感覺不到命是自己的。
肖魈抹一把冷汗,以後,再不幹這種死鴨子嘴硬的蠢事了。
懷歌中午醒了一次,吃了藥,喝了些稀飯,暈暈乎乎的又睡下了。直到傍晚,懷歌才算真正的清醒。
「說說昨晚怎麼回事?」肖魈跟他一樣,睡了一個白天。
懷歌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從發現玉環到被包圍,說書似的,口角生風,高潮迭起,唬得肖魈一愣一愣的。
「你比豬還笨。」多明顯的套啊,懷歌還傻里傻氣的往裡鑽。
「等我想通事情始末,已經遲了。」懷歌聳肩。事已至此,還能怎麼樣呢。
吸取教訓,吃一暫長一智唄。
「蒙面人會不會是雲王?」肖魈漫天猜測。
噗……懷歌噴了他一臉口水。
肖魈忿忿擦臉。「你笑什麼,你別忘了,是誰把你擄來龍蛇混雜的京城,又是誰耍詐讓你留下?你護他,早晚他把你賣了你個傻子還感激他。」
「嗯!有道理。」懷歌沈吟,表示贊同。「有錢人最喜歡把鷹關籠子裡。」
雲王會是例外麼?
懷歌搖頭,就雲王在他面前的表現來看,雲王是有錢人裡的變態。他不但玩鷹,還喜歡把鷹養成家雞,並且讓鷹相信它就是家雞。這才可怕!
「等等?」肖魈發現了疑點。「如果蒙面人是雲王,他的後一句話裡的『他』又是指誰?」
還有誰寶貝懷歌的手?
「不矛盾!他放煙霧彈呢。故意讓我們剔除雲王的嫌疑。」畢竟,在外的傳言是:雲王惜才,千金聘懷歌為門客。
「還是說不通。」 肖魈苦惱甩頭。雲王若要害懷歌,機會多得是。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又是玉環又是軍隊的,漏洞百出。
「當然說不通了。」懷歌笑,「因為蒙面人根本不是雲王。」
「哦,你一開始就沒有懷疑他。」肖魈恍然大悟。
懷歌這是變著法子為雲王辯護呢。
「不管怎麼說,你斷指之罪與他脫不了關係,要麼是他幹的,要麼是別人透過你干給他看的。」 肖魈的意見是懷歌傷好便離京。咱不攪和到權欲爭奪的臭水溝裡。
「好!」
「……你答應了?」懷歌如此痛快,肖魈聞言大喜。可大喜過後,有些忐忑。
「風景在別處。」懷歌白了他一眼。「老呆一個地方,你不膩麼?」
計劃中,離開京城是遲早的事,斷指事件不過是將計劃提前罷了。
「雲王會放人麼?」簡短的兩次接觸,肖魈對雲王的強勢心有餘悸。
雲王,怎麼看都不是善類。
「腳長我身上,關他何事?」懷歌反問。真好笑,他又不是他的誰。
再說,帝王之家,沒有愛情的立足之地!
「對,咱遠離這污穢的京城。」懷歌所言正中他的下懷,肖魈豪爽大笑,心一鬆,話匣子東扯葫蘆西扯瓢。「昨晚,玉墜一出,雲府管家立刻變了臉色。懷歌你沒看到,他盯著玉墜的模樣跟奉神似的,心香一瓣。我要什麼他給什麼,一點不遲疑。我敢打賭,這塊玉墜之於雲王一定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是麼?」懷歌敷衍道,意興闌珊。決定離開只需一個瞬間,隨後湧起的是更多的不捨。
「當然,他昨晚等了你一個晚上。」
「他來了?」懷歌詫異問。不該呀,雲王若是出現,他估計只能躺雲王床上了。
「你暈著呢,情況危急,我一時半會的也走不開……」肖魈大略說了一下當時情景。他耍了個心眼,沒敢告訴懷歌,他晾了雲王一整晚。「待到你情況穩定,天已大亮。我沒想到他還在……後來,後來你猜怎麼著?」
「你沒見他?」
「見了!」肖魈兩眼放光,閃著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我騙他說,你什麼人都不能見,見了必死無疑。」肖魈板起臉,裝出嚴肅悲痛的樣子,努力還原當時的對話情形。
「然後呢?」懷歌追問,被自己話中的急切嚇了一跳。幸好肖魈沈浸在喜悅中,無暇顧及他的異樣,否則少不了一通奚落。
「他居然信了,哈哈,他居然信了。」想到雲王疑惑重重,最終卻拂袖而去的無奈,肖魈樂了。
不可思議啊!雲王居然是如此愚蠢的人。
成功涮了雲王一把,肖魈比被金子砸到還開心。
難道像古人說的一樣,上天給了你好的容貌,就不會再給你聰明的腦袋?
懷歌一頭黑線。他認識的雲王絕不會犯低級性錯誤。
「你信麼?」這麼蹩足的謊言,誰信?懷歌忽然問肖魈,一臉認真。
「不信!」
「那他為什麼信了?」
「他腦子有病!」肖魈捧腹大笑,惡毒道。
懷歌搖頭,「肖魈,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雲王府的馬伕是個矮小、醜陋的男子。因為外表上的缺陷,他處處受人排擠。馬廄裡,但凡有人做了錯事,都會推到他身上,讓他背黑鍋。他為自己辯解為自己叫屈。可是,在他一人說白其他人異口同聲說黑的情況下,沒有人相信他的清白。久而久之,下人們見到他,不是遠遠避開,就是衝上前踩他一腳吐一口唾沫。漸漸的,他成了錯誤的代言人。那天,有一個馬伕因貪玩忘了餵馬,事情不大,偏偏雲王起了遛馬的興趣。其他馬伕害怕受罰,一股腦將餓馬的罪名推給醜陋的馬伕,並加油添醋編派丑馬伕平日種種不是。
管家一聽那還了得,王府不養閒人,拖下去打了。
馬伕按照慣例叫屈。明知結果一樣,仍不放棄。在別人給自己機會之前先給自己一個機會。
「面對一個惡績斑斑的人,你猜雲王怎麼做?」
「往死裡打。」肖魈撇嘴,不屑道。有錢人的通病,往往把物看得比人命重要。
「你猜錯了,我也猜錯了。」
雲王像本書,你看了開頭你以為自己知道了結果,可是一往下翻你會發現,下一頁的情節走向與你設想的完全不同。
這份不同,吸引著懷歌投入心思去翻閱。
「他讓丑馬伕當場餵馬。丑馬伕二話不說,熟練的擺弄起來。整個過程,雲王一言不發。最後,他重重懲罰了所有的馬伕,並將他們辭退。他把馬廄全權交給丑馬伕管理。
管家很疑惑,說:「丑馬伕的品行不端呢。」
雲王反問:「你怎麼知道他品行不端?你和他接觸過麼?你瞭解他的為人麼?」
管家無語。
雲王又道:「一個用心做事的人,是沒有時間探頭探腦,搬弄是非的。」
這件事,是懷歌遛馬時與丑馬伕閒聊時,丑馬伕告訴他的,千真萬確。
它說明,雲王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不輕易受他人影響。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在騙他?」肖魈已經把雲王歸為傻子,卻被告之雲王不過裝瘋賣傻。肖魈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說,他怎麼就信了你呢?」懷歌下床,套上外衫。
「你去哪裡?」
「雲王府!」
「幹嘛去?」
「我就問他一句話。」
「只問一句麼?」
「嗯!」懷歌就想知道,雲王為什麼信了肖魈?
目前在第99篇
《雲外放懷歌》 八、戲中戲
建檔時間: 10/25 2008更新時間: 10/25 2008第八章 戲中戲
懷歌失約了!
當他含笑站在雲王面前,雲王眼底迸出的喜悅湮滅彼此;當他靠近雲王,雲王雙臂強而有力擁他入懷;當四唇膠在一起,舌間追逐,共譜淫糜樂章;當衣裳盡褪,碰觸,熱;分開了,更熱;
當羞澀在身體上展現誘人的粉色,當懷歌大膽坐在雲王身上瘋狂扭動……
懷歌清楚的知道,他要對肖魈失約了。
情事過後,兩人躺在床上,頭靠著頭,甜蜜的竊竊私語。
「你的手,怎麼回事?」雲王假裝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可是繃緊的聲調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懷歌的右手從小手臂到手指頭,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傷得很重吧?
雲王雙手握拳,不想讓懷歌察覺他的手因他而顫抖。
懷歌活動五指指頭,道:「割了兩刀,是肖魈包紮得誇張了。」
「割哪兒了?」雲王關心問。瞧這小手,只有手指頭能稍稍喘口氣,露出半個指甲大小,襯著潔白的紗布,指如青蔥,煞是可愛。雲王忍不住憐惜的逐一親個遍。
「不知道!到處是血跡。」懷歌臉不紅氣不喘,謊話連篇。「我是個好病人,肖魈怎麼說我怎麼做。」
懷歌嘿嘿笑,沒敢說,他是故意讓肖魈把他包成這樣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掩飾真正的傷。
「藥帶來了麼?」
「帶來帶去多麻煩啊,我上肖魈哪兒換去。」懷歌翻身,平躺,心裡祈禱,打住吧。忽悠一個關心你的人是件折磨良心的事。
「肖魈行麼?要不,我找太醫來?」
「你哪裡來的那麼多事啊。」
「成!隨你。多走走也好。」雲王側身,將頭擱在懷歌肩上,看透懷歌心思般,當真不再追問。
「喂……」懷歌鬆了口氣。推了推雲王,他有疑問。
雲王不應。
「喂,睡啦?」懷歌用力推,睡著了也要把他戳醒。懷歌有一肚子話和他說呢。
「『喂』是誰?」雲王煞有介事問。
「……」懷歌無語。這個人的關注點實在是……無關緊要!
雲王笑,很是欠扁。
「我問你,你昨晚為什麼不來看我?」
「第一,我是要看的;第二,肖魈不讓我看。」雲王豎起食指,為自己叫屈。
「呵呵,他鬼話連篇你也信?」
雲王張了張嘴,不滿的咬了懷歌一口。從他懂事至今,從來沒有人敢給他氣受。肖魈是第一個。
「不信!」三歲小孩都不信,何況他已成年。
「啊?我不明白!」既然不信,為何不去看他?
「自己想。」雲王敲他腦袋。希望他能開開竅。
懷歌學他側身,與他面對面。「我不敢想,任何一個答案我都不敢想,我怕……」
怕到最後,不過又是一場自導自演的美夢。
「沒事,我們有的是時間。」
「給個提示吧。」懷歌央求。若是雲王直接給出答案更好,省得他猜來猜去。
「王府,藏著我最寶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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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來居是個休閒場所。立在湖裡的兩層高的八角閣樓是個天然的舞台。
這天,用過晚膳,兩人散步,繞著花園逛了一圈。雲王神秘兮兮的牽著懷歌來到樂來居。
岸上,瓜子果脯茶水點心,一一俱全。
兩人坐下,靜看戲子上演百態人生。
懷歌對戲曲並不感冒。這並不是說他鄙視戲子,相反,懷歌還有幾個戲子朋友。畫師對顏色是很敏感的,懷歌每每看戲,都會忍不住評論戲子臉上的色彩,濃了重了淡了化了……反正他見不得人糟蹋顏色。
雲王的興致很高,連帶的調起了懷歌罕見的積極性。
他盡量忽略戲子的臉,做個好聽眾。
這齣戲,講述的是一個富人的故事,分三場上演。
第一場:
富人出生在一個大家庭裡。家裡關係和別的有錢人一樣,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
家族產業的數量是一定,隨著瓜分它的人越來越多,明爭暗鬥也越來越厲害。
富人的兄弟在減少……一個個離奇消失。
與此同時,父親的視線定在富人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
一天,富人超額完成了父親佈置的功課,得到父親的獎賞──一隻漂亮的虎紋小貓。
富人很高興。他像對待朋友一樣對待小貓,吃、睡、玩,形影不離。
從一隻寵物身上,富人得到了無法言語的快樂。
直到有一天,富人無意看到,他的哥哥拿著曬乾的小魚逗弄小貓,小貓居然很歡快的吃了下去……
富人大怒。
於是,他把老鼠藥抹在肉乾上,丟給小貓。小貓不疑有他,吸溜撕咬,狼吞虎嚥。
很快,貓、死、了!
(平淡、毫無起伏的聲音在戲外響起:富人是個極其自私暴虐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他的所有物!)
第二場:
富人如願繼承了家業。
他的妻子,有一雙極美的手。這雙手,除了賞心悅目,一無是處。
不過富人不在乎。他不缺奴僕。
富人關注妻子的手的時間比關注妻子的臉的時間要長得多。那雙手但凡有一點點小碰小撞,富人都會遷怒一幫人,他的妻子也不能倖免。一個「護手不力」的罪名砸下來,該有的懲罰一個不少。
有一個下人,對富人心生不滿產生了報復心,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他趁著富人不在,把女主人的手砍了下來。
富人大怒!
他出重金把企圖逃走的下人抓了回來。
(畫外音:富人的妻子痛苦哭泣,但,無人理會。失去了手,她的價值不復存在。)
懷歌耳邊不停迴盪富人妻子的哭聲,聲嘶力竭。她看著別人帶著希望走過,她想不明白這麼近的希望下,為什麼自己竟然死於絕望?
趁著換場的簡短時間,懷歌起身,到樂來居外透氣。
雲王追了出來,明知故問:「怎麼了?」
「你自虐!」懷歌悶聲道,哭聲勾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怎麼說?」
「人家看戲是圖個樂子,你看戲是找不痛快。」
「戲如人生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的。」雲輕笑,「他們不過把生活冷酷演繹了一遍,你惱什麼?」
庸懶的神情,古波不興的冷然語調,輕易的化解了懷歌燃起的邪火。
對啊,更慘的事他都能笑著經歷,怎麼人家把人生往台上一放,在他眸中赤裸裸的重播,他就不行了呢?
難道閉上眼,就可以裝作這個世界依然美好麼?
鴕鳥心態!
懷歌皺眉。「太沈重,我不喜歡。」幽幽看著他,似嗔還怨。
「這就是生活,它不會問你喜不喜歡。」
懷歌是個畫師,天為廬地為被,他任性,他理想化,他只需對自己負責。
雲王和他不一樣,雲王的一生都在努力,努力尋找合適自己的枷鎖。
「我們能不能不說這些?」煩!懷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快起來。他嗅到了火藥的味道。
雲王深深看了他一眼,滿腹心聲一言半語間說不清道不明。
沈默蔓延!
「看戲吧。」
「我不想看了。」拒絕,脫口而出。
雲王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拋下乾巴巴的一句:「隨你!」,頭也不回往裡走。
留下懷歌一人,左右為難。
懷著希望的時候,容易陶醉於美好幻想,不聞不問柴米油鹽事,一味泡字甜言蜜語缸。
這出早有預謀的戲,以其冷酷、淒然、邪惡敲醒了懷歌。
人人都以為自己擁有水晶城堡裡的愛情,晶瑩、剔透,沒有瑕疵;然而他們不知道,他們擁有的只是玻璃,如水晶一樣美麗,卻,易碎。
他是畫師,他是王爺,總歸要回到現實!
兩人都是七竅玲瓏之人,戲裡耍的把戲一瞧便知。
從戲台拉開戲幕,懷歌就在想,在雲王授意下,這場戲必定是針對他而演的。
深呼吸,昂然度入樂來居。
人生不就是一場接一場的豪賭麼?
最多,心再掏空一回,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人生用戲的結局來證明──懷歌大錯特錯!
第三場:
長廊的燈,滅了!
黑乎乎的一片。
懷歌坐在明亮的觀眾席上,思緒遊走,恍惚回到嚴博成親的那個晚上。
喜紅染亮嚴府上空,通亮中心的一點黑刺痛了懷歌的眼。
懷歌撫摸胸膛,心口隱約傳來一陣鈍痛。
一束昏黃的燈光打在地上,光圈中心,一個人跪在地上,五花大綁背對眾人。
忽然想到什麼,懷歌探試問道:「如果你是富人,你會如何處置那個下人?」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具體點。」
難道砍掉他雙手?不!懷歌否認了自己的猜想,雲王不會這麼好心。
雲王不語。
因煩惱造成的沈默無疑是痛苦釀就的無聲。
「懷歌,我多麼希望你永遠不會看到這一幕,可惜……」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
「你這麼一說,我發現,我的心臟不夠強。」懷歌乾笑。此刻,他一點不也不想知道雲王是怎麼個「還施彼身」的。
懷歌拒絕直視雲王的黑暗面。只要不是親眼目睹,懷歌尚能自欺欺人,尋找各種理由為雲王的暴戾開脫。
「是麼?」雲王無神低吟,一寸憂愁還成千萬縷。
一縷一縷的愁將懷歌裹個嚴實。
快樂、喜悅、笑臉、成功……皆可分享,惟獨痛楚,自己咀嚼。
懷歌拚命握拳,右手麼指因被擠壓而生痛也不管。明明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去抓住,可是攤開掌心,只有一片虛無嘲笑他的天真。
禍來也,何處躲?
他不找事,事也找他。
懷歌歎氣。自打認識雲王,他歎氣的次數以幾何之數增加。
懷歌不由分說抓住雲王的手,用力握住。
他喜歡這個男人,並願意為這種喜歡付出代價。
他只知道,相識至今,雲王的本性流露勝過舉手發誓說著天長地久的豪言壯語。
「你……」雲王憂傷的眼寫滿了不可置信,突如其來的喜悅打瞢了他。
這是什麼情況?
懷歌明明用語言拒他心門之外,為何做出的舉動卻和語言相反?
「雲,機會只有一次,機會稍瞬即逝,機會不等人……」懷歌燦笑,融化雲王臉上的冬色。
「放手。」天上掉餡餅,雲王反而不敢去接。
惟恐夢一場……
「雲,是你先招惹我的。」懷歌緊收五指。
雲王的手被他捏得發白,真切感受到連心的疼,卻留戀著掌中的溫暖,不願抽回。
「牽了手的手,我不會放。」
夜色深,月光殘,手牽手,恨遇時遲,脈脈送溫柔。
「你看……」懷歌突然發力想抽出左手,雲王不管不顧大力回握。「你看,我要退,你不許,兩隻手就還得纏在一起,放不開。」
感情,一張嘴說了不算。兩情相悅,方為情始;兩兩相厭,才是結束。
台上,鞭子由粗到細,由滑溜溜到帶小尖彎勾,灑鹽、潑辣窮出不盡,上演無聲啞劇。那人也是倔強,強硬、腰桿挺直,儼然不向惡勢力屈服。
細長的鞭子被高高舉起,劃破虛空,獵獵作響抽在那人後背,勾起一串連綿不絕的血珠。那人受不住,摔在地上,後背早已血肉模糊。
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竄入懷歌口鼻。
不對勁!
敢情台上玩真的。
「怎麼回事?」懷歌指著台上的戲子,厲聲問。
「他是我送給你的禮物。」雲王邀功般洋洋得意。。
「禮物?」懷歌方要罵他有毛病,把個血人當禮送人這不是找人晦氣麼。
台上那人在雲王示意下被搬到懷歌面前。
入目第一眼,是他眼角一顆紅痔。
懷歌大吃一驚。
這人,居然是那天持玉環者引他入林前面見的男子,劉力。
「他……你……」電光火石間,懷歌已然明白事情由來。定是雲王見他受欺,嚥不下這口氣。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戲中戲。
突然想到雲王的「還施彼身」論,懷歌吸了口涼氣。
雲王張狂的笑容與富人殺貓時如出一轍,血紅的眼煞是嚇人,懷歌漸漸分不清,是雲王在笑還是富人在笑。
目前在第100篇
《雲外放懷歌》 九、左手劍
建檔時間: 10/27 2008更新時間: 10/27 2008第九章 左手劍
「草木猶須老,人生得無愁。一飲解百結,再飲破百憂。」玉碗盛來琥珀光,懷歌醉眼朦朧,問君能飲一杯否?
「你醉了。」雲王移開酒壺,勸道。
「我沒醉。」斜斜掛在雲王身上,吞吐間儘是蘭陵美酒鬱金香。
「好!你沒醉。」和醉鬼理論是愚人所為。
「不,我醉了。」懷歌軟軟倒下,將自己交給雲王,輕聲低吟,「雲啊,不知何處是吾鄉?」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心安即是家。
「可我很不安呢。」
輕揉懷歌眉心,雲王大概猜得到他的心思。
人生在世不稱意,醉來忘卻!
懷歌本想通過一醉麻木自己,偏偏,良心不許他逃避,舉杯消愁、豈知愁上愁。
懷歌坐起來,與雲王直視。「放了劉力。」
雲王用一齣戲來表明他的憤怒,用鞭子來表明他的立場。
懷歌很感激他,畢竟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他出頭。
傾身向前,欲親吻雲王的唇,雲王避開了。
雲王用沈默告訴懷歌,他不會妥協、他也不想妥協。
「你敢躲,一輩子別親我。」沒能成功的一親芳澤,懷歌惱羞成怒。
雲王瞪眼,被情人突如其來的怒火嚇著了。
趁著雲王發怔,懷歌捧著雲王的臉啵啵幾下,懲罰般撕咬雲王的唇。「笨蛋!」
雲王挑眉,罵誰呢?
懷歌跳開,大笑,你說呢?
雲王撫唇,火辣辣的,他應該把這個熱情似火的吻當作懷歌對他的邀請麼?
眼看雲王就要化身色狼,懷歌趕緊拉回話題。
「劉力,男,38歲,溫州人,中郎將,正四品。」
「偌,瞭解得挺清楚的。」說吧,說吧。雲王勾起嘴角,冷笑。今晚,爺做到你說不出話來。
「廢話,那麼大的啞巴虧,我能不搞清楚是誰在背後搗的鬼麼?」懷歌不知他在雲王的眼裡已然赤裸,揮著手為自己的背運忿忿不平。「我按著記憶找到持玉環者進入的院子,輕而易舉順籐摸到劉力這顆歪瓜。我把劉家三十一口人仔細看了遍,全是生面孔。我是絕對不可能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結怨的。想了半天,最終結論是,敵人是在殺雞給猴看。」
不消說,懷歌正是這只倒霉的入了敵人眼裡的雞。
至於要敬的猴,毫無懸念,雲王是也。
畢竟懷歌認識的京官只有僅有他一人。
事情一旦牽扯上朝廷,懷歌惹不起躲得起。本想讓斷指事件不了了之的,也算是自己對雲王的一種保護。反正懷歌自認沒有損失。偏偏,不知哪陣風刮到雲王耳裡,雲王不樂意了,非要跳出來不可。
今晚舊事重提,讓懷歌感到殺機如風雨欲來的猛烈之勢,席捲而來。
「對官員濫用私刑,按律法,當斬。」
「懷歌你用詞過於隱晦了。我不止對他用刑,我還要他悔不當初。」雲王森然道。
懷歌頓覺一陣陰風吹過,忍不住哆嗦。
「再說,我是王爺,王爺殺人,跟捏死螞蟻一樣。除了佛門一聲阿彌陀佛,無人敢有半句怨言。」
懷歌拍額,對哦,律法在上位者眼裡狗屁不如,他是暈了頭才會和雲王討論律法。「你也不怕落個以勢壓人的惡名。」
上位者最重名譽,懷歌不信搬出這個,雲王還能無動於衷。
事實證明, 懷歌不夠瞭解雲王。
「名譽?我做都做了,還會怕他人區區言語麼?」
懷歌默然。輕歎一聲,舊話重提。「放了劉力。」
「不可能!」雲王堅持己見。
他有他的驕傲,他不允許他的權威受到挑釁。
劉力既然敢公然傷害懷歌,那麼他就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
懷歌不由自主長歎,輕敲紗布緊裹的右手,問:「你聽過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的故事麼?」
「什麼?」雲王迷糊了一下,沒能跟上懷歌跳躍性思維。
懷歌仰臉,涼月清輝寒了玉臂。一雙明眸淒迷、惆悵。
「三哥告誡我說,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是件很危險的事。那時候還小,不以為然,總想著把力往一處使,把一件事努力到十全十美。而且也認為保護一個籃子比保護多個籃子來得容易。」
月下的懷歌披著清寒,憂突來,淒愴摧心肝。雲王伸手,想給他一個擁抱。
落在半空,卻縮了回來。幾伸幾縮,終究沈默──懷歌的過往沒有他!
雲王搓著手,安靜當個聆聽者。
「你知道季家規矩麼?」懷歌停頓了一下,環抱自己,心想夜可真涼呢。「我有十七個哥哥,還有無數個弟弟。數量之多讓你覺得很不可思議吧。十七個哥哥,現在還活著的,只有三個。那麼多的弟弟,將來可以活下來的,絕不會超過一個巴掌。十歲以前,我是沒有名字的,只是一個數字,十八。娘死後,我被趕到了魚園。那年我才三歲,走路還是跌跌撞撞的。如果不是三哥把我納入了他的羽翼,進園子的第一晚,我不是餓死就是凍死。真真是沒娘的孩子是根草。」要知道,他的哥哥們,都是七歲才被丟進魚園自生自滅。
怨念了一下,懷歌把話題繞了回來,他沒有忘記說故事的初衷。「魚園很美,比王府還美。」
「玫瑰也很美,可一不小心,它會給你一道醜陋的疤痕。」
「對!所以三哥教我的第一課,就是『不要被美迷惑』。」瞄了雲王一眼,意義頗深。
雲王摸鼻,假裝沒看到。
「沒功課的時候,三哥就抱著我,指著魚園大門念叨。他說十八,記住那個大門,它叫龍門。只要你活著走出龍門,從此海闊天空。」
雲王忽然很嫉妒他的三哥。他在懷歌的生命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三哥也說我畫畫有天賦。所以在四歲生日那天,我使用了唯一一個要求。(五歲前,每個人都可以向季禮提一個要求。五歲後,凡有所求,只能通過自己的實力和季禮作交易。)他為我請來全國最好的畫師。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過與不過全由師父說了算。那時候,被打是家常便飯。每次被罰,我都不服氣,越發勤奮,著了魔般早晚筆不離手。三哥多次勸說,我都沒當一回事。漸漸的,我被罰的次數少了,人也越發驕傲,更是覺得自己走對了方向。三哥這時卻說雞蛋籃子的故事。我自然是一個字也聽不下去。心想,三哥糊塗了,什麼都不懂。三哥很是無奈的走開了。後來……」
回憶,因為雲王突然相擁,被迫中斷。
月夜下,青袍似春草,與綠衣纏綿相依,懷歌腦際突然躍出「溫暖如春」四個字來。
「我沒事!」拍打雲王勒在腰間的手,懷歌暖暖笑道,「我說到哪兒了?」
「雞蛋和籃子的故事。」
「對!雞蛋和籃子。後來,三哥他以自己的鮮血,給我上了一堂畢生難忘的課。三哥的血濺在我臉上,嘴裡。我第一品嚐鮮血,竟是至親兄弟的血。那一刻我發誓,我要變強,只有變強,我才有資格談愛好,談自由。從那以後,畫畫不再是我的愛好,它便成了我向上爬的工具。」
言畢,懷歌緩慢拆開裹在右手上的紗布。
你說,是不是總要失去才知道擁有的甜?
「你幹嘛呢?」雲王趕緊阻止他。
懷歌推開他,點足,飄出幾米遠。一點一點將紗布慢慢剝離。
雲王看得仔細,當紗布只剩下最後一層,皮膚隱約可見,雲王的心提了起來。
他想問,痛麼?
沒敢!
生怕懷歌給出的答案刺穿他的心臟。
這就是在乎一個人的感受麼?像個毛頭小子,一顆心因為對方的一舉一動七上八落。
擢纖纖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親眼看到懷歌雙手完好無損,雲王重重鬆了口氣。
幸好,上天用幸運彌補了他對懷歌生出的遺憾。
這邊,雲在慶幸;那邊,懷歌掰斷一根樹枝,三兩下除去旁支末節。右手往下一挑,樹枝與空氣急速碰撞,咧咧作響。
在雲王不解的目光下,懷歌以樹枝為劍、以落花繞樹為舞台,拾襟攪袖為君舞。
雲王突然出手,一掌震開氣勢洶湧而後勁顯然不足的樹枝,方碰懷歌手腕,立刻改掌劈為抓。
懷歌仿若他肚子裡的蛔蟲,看準了雲王不捨得傷他的手半分,急急迎了上去。
雲王疼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讓他的手傷上加傷,拼著自己有可能被反噬的危險,硬是將雙掌去勢收了回來。
懷歌遠遠的,望著他笑。
「懷歌,過來。」按捺住心中的急躁,雲王輕喚。
在懷歌麼指和食指根部長著一圈嫩白的肉,襯在白璧無瑕的手上,是那麼的突兀,那麼的刺目!
雲王急紅了眼。
懷歌搖頭。「剛才那是熱身運動,現在才是開始。你小心喔。」巧笑倩兮,撩人心懷!
雲王一個恍惚,懷歌的劍如雷霆震怒直指眉心。堪堪避開,雲王又氣又惱。
懷歌是怎麼回事呢,明明右手不靈活,還要一而再以他的短處挑戰他?
剛要怒斥他胡鬧,一個分心,樹枝從他耳鬢險險劃過,月可見,青絲墜地。
來勢如虹,罷如江海,恰到好處。
這絕對不是斷指之人舞的劍。
雲王這才發現,懷歌使得的是左、手、劍。
「怎麼樣,服不服?我以前都是讓著你的。」左手握著樹劍,人劍合一渾然一體,懷歌得意道。
雲王低下頭,不語。
這就是你的秘密麼?不把雞蛋放在同一籃子裡。
左手使劍,右手拿筆,無論傷了哪只手,你都有大聲說話的本錢。
或者,即便你雙手皆殘,你也還有保命的絕招?
心思百轉,雲王心裡像打翻五味罐似的,他該為懷歌的不隱瞞而感到高興,可是內心深處,他也在為懷歌的強大而感受到了威脅。
「想什麼呢?」懷歌走上前拉扯雲王的衣袖好奇問。
雲王盯著懷歌的放在衣袖上的手出神。驚愕,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懷歌,半點不設防?
「雲,放了劉力吧。」雙手圈上雲王脖子,左蹭蹭右蹭蹭,大有使用美人計的嫌疑。
雲王直勾勾看著他,放大的瞳子映著懷歌眨巴的眼,清澈流動,若水波媚。
雲王心蕩漾,不能平靜。
「放了他吧,雲……」軟言暖語,點點融化雲王心中的戾氣。
「你要我放他也行,但……」
「但什麼,快說?」
「但我心中總有不甘,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我不管你怎麼個罰法,總之,他來時是十個手指,你就不能把他變成九個。」懷歌有言在先。他的要求很簡單,劉力在外表看來必須完好無損。
至於雲王怎麼罰他,懷歌不管,也不想管,隨雲王折騰去。
雲王頷首,兩人擊掌,達成共識。
目前在第101篇
《雲外放懷歌》 十、一生有多長
建檔時間: 10/28 2008更新時間: 10/30 2008第十章 一生有多長
醉仙軒二樓,掌櫃的一臉掐媚端上五顏六色的水果拼盤,輕輕放下,畢恭畢敬退至樓梯口處,承顏侯色等候傳喚。
雲王挑了快大西瓜,遞到懷歌唇邊:「夏日吃西瓜,藥物不用抓!快嘗嘗!」
懷歌也不客氣,就著他的手,大口咬下。「還行!就是不夠冰。」
雲王眼一閃,就要責備掌櫃招呼不周,懷歌趕緊塞了顆梨球給他:「降降溫吧你。」
「我不喜歡吃梨。」雲王挑剔道,理所當然享受懷歌的服務。
「為什麼?我挺喜歡吃的。」言語間,幾顆梨球入腹。
「太甜!」
「呵呵,這年頭還有人自找『苦』吃。」懷歌故意歪解他的意思,取笑道。
「因為我把甜留給了你呀。」雲王眨著眼,一片含情脈脈。
「好酸!」懷歌捂腮,「這人呀,臉皮厚到一定地步就不知道臉紅為何物了。」
「酸?不見得吧。本王看你樂在甜中呢。」順手挑了顆提子給他。
懷歌咬了一半,將剩下的半顆推到雲王嘴邊:「吃獨食要壞肚子。有我一份甜,就有你一份甜。」比噁心是吧,看到最後是誰噁心誰。
見狀,雲王將那半顆提子又推了過去:「你餵我。」
「樂意效勞。」懷歌故做深情狀,雙眼回盼流波,一分嬌媚一分誘惑。
事實證明,懷歌臉皮不夠厚。
雲王愉悅咀嚼那半顆提子,嘴裡故意發出嘖嘖聲,邪氣笑道:「懷歌咬開的提子果然特別甜美。」
「那是……」懷歌張嘴方要為自己攬功,雲王大手一伸將不明就裡的懷歌撈入懷中,對著一張一闔仿若邀人品嚐的紅唇壓了下來。
「你……」
一團果肉被渡入口中,提子清香漸漸在口中散開。
想到這團果肉曾在雲王嘴裡咀嚼,懷歌頓時犯起了噁心,幾度掙扎,未遂。
最終,在窒息和嚥下去之間,懷歌無奈妥協。
雲王這才饒過他。
可惡!狠狠擦嘴,懷歌瞪圓了眼。
雲王得意的笑,色情的舔著下唇,回味無窮的模樣猶如一桶油澆在懷歌心頭火上。
「你看,一份甜兩人嘗,多划算呀。」雲王捏起一顆提子,上下轉圈。
懷歌揮打著袖子,忿忿道:「划算個P。」
「說到提子,懷歌你不覺得很眼熟麼?」雲王忽然皺起眉頭,似乎真的遇到難題一般。
懷歌不疑有他,傻傻上鉤:「不就是粉色麼……」
果然,雲王立刻露出色狼尾巴,厚顏無恥笑道:「嗯,懷歌身上也藏著這樣的兩顆提子,本王的最愛……」
懷歌直接撲上去,不管死活拳打腳踢。
「沒天理啊,說實話也有錯……」
「我撕了你的嘴。」
懷歌惱急了,下手不知輕重,雲王也不躲,嬉笑讓他發洩個夠。
可見調戲,是件智力活兒。一個不好,往往要以暴力論真理。
「吃,全給我吃完,一個也不剩。」打到雲王求饒,懷歌這才解氣,趾高氣昂下命令。
雲王嚅嚅應是,低頭猛吃。心裡暗暗偷笑,懷歌終究心太軟,每一拳看似雷霆萬鈞,實則不過是在給他撓癢癢。
尖銳的叫罵聲忽然傳到樓上,雲王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
「掌櫃的,怎麼回事?」懷歌揚聲問。
「回公子話,樓下來了對老夫婦,因為本店坐位已滿,兩人不滿,所以才會鬧了起來。小人這就去處理。」掌櫃惶恐的跑下樓。
懷歌向四周看了一圈,空蕩蕩的二樓只有他們一桌客人。
坐位已滿?太可笑了吧。
往深處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懷歌叫住掌櫃,冷冷道:「這裡不是空著十幾桌麼,你把人領上來吧。」
「這……」掌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雲王,見他不語,立刻見風轉舵以懷歌為尊。「小人這就去辦。」
掌櫃很快將人領了上來。
出乎預料居然是兩個60來歲的老人,兩鬢蒼蒼,風霜滿臉,背微駝,下盤穩健,雙手長滿粗黃老繭,一看便知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
「不知兩位要點什麼?」掌櫃將兩人安排在離雲王最遠的桌子上,立在一旁,不冷不淡問。
兩人交頭接耳。
懷歌有些好奇,看他們粗衣布裙並非大戶人家,怎麼看都不像捨得上京城第一樓擲金吃飯的人。
只見老頭子連連點了幾個菜,老婆子揪著眉頭連連擺手說不。
一個要奢侈一回,一個要節儉到底。
意見不一,兩人起了爭執。
掌櫃不耐煩了。「你們點好沒有?要是每個客人都像你們一樣點個菜刪刪減減老半天,我們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掌櫃的,請您稍候,我們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老頭子一個勁道歉。
掌櫃輕蔑冷哼。
「老頭子,我們還是走吧。一個菜要幾十文錢呢。」老婆子忐忑的勸說。
「吵什麼吵,我們有錢。」老頭子拍著胸脯硬氣道。
聽到這,懷歌笑了。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老頭子的小肚腿在顫抖。
「有什麼好笑的。」雲王隨意看了一眼,不解。這兩個人平常得很,街上一抓一大把。
「你不好奇麼,你看他們膚色,黝黑閃亮,若非常年累月在戶外工作,是不可能曬成這樣的;再看他們十指,比一般人粗,裂痕斑斑,是歲月見證的勞苦;衣服嘛,縫縫補補洗得泛白。顯而易見,晝出耘田夜績麻的他們沒什麼餘錢,生活也不算富裕。醉仙軒一餐下來,便是最普通的酒水也要花掉他們一年收入,甚至更多。」
「我今天才發現,你長了根長舌頭。」雲王興趣奇缺。
「你猜他們為什麼會踏入醉仙軒?」懷歌顯得很興奮,直覺告訴他,兩人奢侈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故事。
「天降橫財吧。」雲王敷衍道。
懷歌搖頭:「不像!」
他們太拘謹,老頭子點個菜要前思後想半天,老婆子坐在一旁焦慮不安卻怎麼也插不上嘴,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擁有橫財的人。
「辛苦了一輩子,偶爾吃餐好的當作犒勞自己,有何不可?」
「你看他們像犒勞自己的模樣麼?」
瞧兩人上了二樓,掂著腳尖走路,顫巍巍只敢壓著椅子一角來坐,縮著腦袋不敢亂看、不敢亂摸、不敢亂碰。
雲王觀察了好一會,搖頭,來了興致。「那你猜他們為什麼要進來?」
「不知道!」懷歌乾脆的攤手,「百猜不如一問。」說罷上前詢問。
「老伯,不知懷歌能為你做點什麼麼?」懷歌親切的笑容輕易的迎來二老的感謝。
「小哥,老漢確實有事相求。」
「這裡的菜色比一般酒樓豐富,特色菜也多。我第一次來的時候,為了選擇到底要吃什麼才好,足足為難了半個時辰。」懷歌撓頭,說得煞有介事。
兩位老人對視,臉上藏不住的歡喜。懷歌簡直說到他們心坎裡去了。
「啊,我聽說,這裡的紅燒獅子頭特別好吃。」老漢興奮的比畫,突然想到囊中羞澀,低著頭小聲問:「就是不知道價錢……」
現實,把兩個老人滿心的歡喜瞬間沖淡。
老婦暗中扯了扯老漢的衣服,個中意思,懷歌看得分明。
老漢咬了咬牙,拍開了老婦的手,彷彿鐵了心非要吃到獅子頭不可。
「不知道方不方便告之,你們帶了多少銀兩?」懷歌問,老漢也不瞞他,說了個數字。
「二兩白銀!」
他們的聲音不大,在空蕩安靜的二樓迴盪。雲王自然也聽到了。
二兩白銀?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僅僅是手裡這杯酒,就值很多個二兩白銀呢。
懷歌聽到了他的嗤笑,回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轉向老漢,笑容可掬道:「足矣!」
兩個老人難以置信:「真的麼?」
「夠了!不知道兩位喜歡吃什麼?」懷歌真摯的點頭。
兩人看了看對方,不約而同想到,眼前之人不會拿他們開涮吧?
可轉念一想,應該不會。他們從來沒有在富人那裡享受過這麼暖的笑容呢。
「沒有不喜歡吃的。」兩人不好意思道,羞愧於自己的小心眼。
「行!若是兩位信得過我,我就自作主張為兩人張羅一回,如何?」
「小哥願意幫忙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就怕麻煩小哥。」
「不麻煩不麻煩,助人為快樂之本!」靈眸活轉,懷歌隨口溜出一串菜名,「黃燜魚翅、燒鹿筋、香辣蹄花、玉麟香腰、池塘蓮花、薄荷茶香骨、西施豆腐羹、南瓶晚鐘、酸辣瓜條、馬蹄白果蛋花湯,九菜一湯,湊個十全十美,老伯覺得如何?」
兩個人,十個菜?兩人目瞪口呆,不自覺嚥了口唾沫。「這個……太多了,我們吃不完。」老漢摸摸乾癟的口袋,乾笑。
「老頭子,咱們還是走吧。」老婦焦急了。光聽名字就知道酒樓有多講究了,二兩銀子怎麼可能買下一桌菜。
老頭充耳不聞,眼巴巴望向懷歌:「小哥,我們不要那些,我們只要紅燒獅子頭。」
「為什麼?」懷歌詫問。
老漢突然扭扭捏捏,支吾起來。
「老伯您放心,我介紹的,絕對是美食中的經典。比如香辣蹄花。豬蹄是多用途的良藥,不僅補血,還有健腰腿的功效,很適合血虛者、老年人食用;比如南瓶晚鐘,先將南瓜起杯形蒸稔後,用西蘭花炒熟放中央,再將杯形南瓜圍邊南瓜杯內放入帶子露筍夜香花,再在面上淋上少許上湯獻邊做成。此菜式凸現了夏天瓜類口錦,形態美麗;再看馬蹄白果蛋花湯,馬蹄能清熱解毒,除胸中實熱,配白果、蛋花、冰糖,更加有清潤、預防熱毒感冒之效,且味道鮮美。」
「小哥你誤會了,老漢不是那個意思。」老漢慌亂擺手,看了一眼頭低低的老婦,歎了口氣,苦惱卻是甜蜜解釋:「說來也不怕小哥笑話,當年我向老婆子提親的時候,答應過她,一定請她一份她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
「都是陳年往事了,你又何必再提。」老婦柔柔道,眼裡儘是滿足。
管不得是在公共場合,老漢握住老婦的手,無奈而內疚:「可你嫁給了我,我卻連一份紅燒獅子頭也買不起。」
老婦紅了眼眶:「就你較真,我不過說說罷了。你從20歲念到60歲,可是你看我不吃獅子頭,一樣活得健健康康的。你非要來吃什麼天下第一的獅子頭。」
「不一樣。」老漢爭辯。這是他的心病,跟了他一輩子。
年輕時有父母要贍養,中年了有孩子要撫養,一家子老少全靠兩口子。
活了一輩子,沒為自己活過一天。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妻子。為此,老漢不知愁了多少難眠夜晚。
思來想去,瞞著老婦好不容易攢了些錢,問了好些人,老漢這才攥著二兩白銀,拉著老婦進了醉仙軒。
畢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這不,剛進門,受了不少白眼。若非懷歌及時相助,估計,他們還在為怎麼進醉仙軒煩惱呢。
懷歌輕笑,疑惑總算得到解答,欽佩二人的同時,還有一絲連自己也說不清的嫉妒。
嫉妒什麼呢?
他比他們年輕,比他們有錢。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為生活愁苦,不為吃穿煩惱……他們有什麼好讓他嫉妒的呢?
大人搖蒲扇,小兒捉蜻蜒。樹上鳴蟬自在鳴,隨你聽不聽。
閒聊天下事,自在又輕鬆。鋪好蓑衣躺下來,仰天數星星。
便是這《桃園仲夏夜》也是為不愁生計的有錢閒人寫的。
「掌櫃的,依我剛才所說的,再加一盤獅子頭。」
「好!!馬上來!」掌櫃慇勤道,態度180度大轉變。
懷歌回了座位,悶悶低頭喝酒。
「受打擊了?怎麼一臉挫折模樣?」雲王奇怪道。
「打擊?請問,他們拿什麼來打擊我,錢?權?」懷歌翻白了眼,「真真可笑。」
「錢,權,確實是他們所稀罕的。」
坐在角落的兩個老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商量好似的往對方碗裡放。
老伴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瞭然於心。你來我往間,默契十足,一彎眉一勾唇,你眸中有甜甜一個我,我眸中有微笑一個你,深情互視,從不厭倦。
一時羨煞旁人。
「懷歌,我很羨慕他們呢。」
懷歌一驚,眼珠都要瞪出框來。
「你看他們,兩鬢蒼蒼,還在還在為年輕時候的諾言努力,這就是一生吧。」
有時候,不能成為別人反而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大遺憾。
「我沒聽錯吧,堂堂王爺,居然羨慕兩個窮人?」懷歌難以置信的拔高聲調。
「懷歌,沒有一個被別人愛著的人會是一個窮人。」
懷歌啞口無言。
雲王直勾勾看著他,雙眸燦比星辰!
「懷歌,我也想做這樣的窮人!」
目前在第102篇
《雲外放懷歌》 十一、可恨好事多磨
建檔時間: 11/2 2008更新時間: 11/02 2008第十一章 可恨好事多磨
「稟皇上,雲王回復『臣弟因身體報恙,惟恐惡疾擾龍體安康成國之罪人,故寧違聖意,也不敢踏入皇宮半步。』」傳旨太監拿著被退回來的聖旨,如履薄冰道。
「可惡!」果然,衍帝大怒。「該死的殷冀雲,朕三翻五次宣他入宮,他推三阻四的,連借口都不換一個,簡直不把朕放眼裡。」
「皇上,違背聖旨加上欺君,是滿門抄斬連誅九族的大罪。」侍衛白霧淡淡提議。
「斬,要斬,馬上斬。」
氣得幾乎吐血的衍帝似乎忘了,他要斬的人和他同宗。
真真氣煞我也!
被用力捏在手裡的酒杯承受著衍帝的怒火,可憐的顫抖。
殷冀衍還嫌不夠解氣,啪,將無辜的酒杯摔個烯吧爛。
「來人,再上一套耐捏耐玩耐摔的月光杯。」白霧揚聲高喊,冷冷吩咐下人,百米之內敢站著的活物也只有他了。
殷冀衍看了看滿地的碎片,再看面無表情的領侍,沒來得及發洩出來的怒火在白霧寒光下降至零點。
「說話。」皇上發號施令。
「臣不知說什麼。」白霧利索的答道。
「隨便說說。」總之就是不能讓他唱獨角戲。
「臣無話可說。」白霧是個耿直孩子,實話實說。
「你……」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躥出火苗。殷冀衍毫無形象的捶胸頓足。
蒼天啊,既然你給了朕一個好的聽眾,為什麼不順便給他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
鬱悶死他了,想說說話都找不到知心之人。
抹了一把臉,殷冀衍認命的自言自語。
「皇上在惱雲王沒將皇上放眼裡麼?」白霧肯定問。
「那當然!」殷冀衍怪叫:「換做你,你能心平氣和?」
他是帝王,天下之主。
誰都要仰望著他的臉色過日子。
偏偏,雲王處處和他作對,挑戰天威。
讓他入個宮,彷彿讓他去死一般。
難道朕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麼?
殷冀衍越想越來氣。
「若是換做他人,皇上還會如此惱火嗎?」旁觀者清,白霧看得分明,皇上從頭到尾在意的都只有……
「廢話,換成他人早人頭落地了,朕還用得為此惱火嗎衍帝。」殷冀衍踹了他一腳,看他還敢不敢問這些個白癡問題。
「是嗎?」白霧搖頭,殷冀衍的高傲豈能容他人在他面前撒野。沒有降罪,只怕是心裡不捨吧。
一天之內,連下十道聖旨,道道被退。皇上顏面早已無存。若非在乎,他又怎會容忍雲王一而再的挑釁?
白霧歎了口氣。
連皇上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對雲王的心思,早已超出了兄弟界線……
當年先王為了避免出現手足相殘的慘劇,未雨綢繆將天下分給三個兒子共同管理。
二子殷冀衍為王,正統,擁有人心和朝中大多數官員擁護。
七子殷冀易掌管兵權,並在天下人面前宣誓永遠效忠帝王。
八子殷冀雲掌握影衛,負責收集情報和暗殺行動,效忠於國家,而不是帝王。
易與雲互相牽制,加上衍是個不錯的皇上,故合作至今,倒也沒有鬧過什麼大矛盾。
三兄弟也如先王所願,和睦相處。
白霧暗想,只怕這份和睦,維持不了多久了。
這幾日只要提起雲王,衍帝的臉是白霧連想都不敢想的扭曲。
殷冀衍對雲的憤怒,只怕也是頭一回。
「雲王身體抱恙,皇上還宣人進宮,確實有些不近人情。」白霧道,心下千思百轉,想著法子,怎麼才能不知不覺的把殷冀衍尚處萌芽狀態的情種連根拔起。
他終究不願看到兩兄弟為了個男寵,而走到仇視的那一步。
「你是說,我去看他?」殷冀衍想了想,白霧說得也對。既然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又何妨。「你確定他在府裡?」殷冀衍不放心追問,不要空歡喜一場才好。
「放心,雲王此刻一定守著他的寶貝寸步不離。」
「他的寶貝?」殷冀衍疑惑。
什麼時候雲多了個寶貝?他居然不知道。
「雲王府,雲寶閣,雲王府的禁地,除了幾個暗影,誰都不能靠近。」明知實情傷人,白霧依然實話實說。
白霧話中有話,殷冀衍一點即通。
「你的意思是,季懷歌住在雲寶閣裡?」殷冀衍瞪啊了眼,根本不相信他所言。
雲寶閣,曾是雲王母妃的住處。他母妃仙逝後,雲王住了進去,並且下了格殺令,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這條禁令,連他這個皇上也不能例外。
「呵呵,別人都以為雲寶閣是雲王的寶庫,金山銀山珠寶無數。只有我們這些知情人才知道,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雲王最寶貝的男人。」白霧一點點擊碎殷冀衍的幻想。
「不可能!」連殷冀衍都沒有發現他的語氣酸得嗆人。
「眼見為實!臣若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
知道白霧從不說謊,殷冀衍難過了衍帝。「你說季懷歌哪點好?」
白霧不語。只要看過雲王和季懷歌在一起的人都看得出來,雲王陷了。
「要不,我們製造點意外?」殷冀衍左顧右盼壓低聲音道。
是不是寶貝,一試便知真假。
「拒絕!」斬釘截鐵,不容商量。
「一點點,小小的,無傷大雅……」殷冀衍再接再厲怎麼也要把武藝高超的侍衛拖下水。
「不!」雲王對懷歌已經入魔,白霧暫時沒有找死的念頭。
「朕命令你,不得說『不』。」
白霧語抿著嘴,乾脆不說話。
「什麼樣的意外才能天衣無縫呢?有點難度。不過不要緊,朕有時間。咱就慢慢的磨,等朕掌握了季懷歌,殷冀雲還不乖乖聽話衍帝。」殷冀衍幻想著雲低頭示好的美好未來不禁笑出聲來。
對付雲王嗎?不是白霧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相信沒有人願意打一場絕對失敗的仗。
白霧定定看著殷冀衍時而瘋癲時而嚴謹卻又忍俊不禁的神情,單膝點地。如果非要和擁有暗哨無處不在、殺手神出鬼沒的雲王一戰,不必如痛快的死去。
「請賜臣一死!」
轟!
白霧的話如晴天霹靂炸得殷冀衍腦子瞬間空白。
一地的月光杯碎片咧開尖牙裂齒嘲笑他的天真。
望著圍得嚴嚴實實的宮牆,陽光透不過高大的城門,一如他再努力伸手也留不住那抹燦爛。
殷冀衍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寒冷。
「朕算哪門子皇上。」
明明高高在上,卻處處受制於人。
邊境有個虎視眈眈的殷冀易,京城有個拌豬吃老虎的殷冀雲。
大權在握風光無限,捏緊手心卻發覺空空如也,什麼也抓不住。
良久,久到白霧以為衍帝僵硬的時候,衍帝忽而詭異的笑了。
「你相信世上有不離不棄的愛情嗎?」
信!白霧毫不猶豫的點頭。他們求不得的不代表別人也得不到。
「你相信帝王家存在真摯的愛情嗎衍帝?」
搖頭!白霧語無比肯定。
無情最是帝王家!
「朕也不相信呢。」真心從來都是奢望的追求。
帝王家的愛情不是兩個人之間的甜言蜜語,往往是兩個家族甚至幾個家族之間的利益參合。
「朕知道,那不叫愛情,貼切的說法應該叫交易衍帝!」殷冀衍對著天輕蔑的笑了,上天很公平,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的同時也失去了享受尋常幸福的資格。
「你說,同樣生在帝王家,憑什麼雲能冷眼旁觀朕和他們勾心鬥角?憑什麼雲能得到朕苦苦求之卻無望得到的紅顏知己?憑什麼朕的天下朕卻要處處顧慮他?」
憑什麼?
白霧張了張嘴,苦澀著臉,想勸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衍帝,也許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朕很想知道,愛情之神會不會眷顧帝王之家呢。」
「皇上……」三思!
「朕很好奇,兩個男人,怎麼說愛怎麼談情。」
「……」白霧終年不變的臉裂開了擔憂的縫隙。衍帝唇邊噬血的冷酷寒笑阻止了他欲出口的拒絕。
「我們來做個實驗吧!」
睜大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多麼的骯髒,多麼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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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走傳旨太監,懷歌擔憂問:「雲,違抗聖旨好麼?」
「你是為我擔心麼?」雲王期待道。
「……是!」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自欺欺人從來不是懷歌會做的事。
苦夏的午後,懷歌的話如陣柳風吹,吹涼了雲王因催命聖旨而生的厭煩。
「怎麼個擔心法?」貼近懷歌耳邊,壞心呵氣。
「這麼個擔心法。」以吻,封住雲王欠修理的嘴。
他用一吻,封印愛!
雲王即驚又喜,這是懷歌第一次展現他的熱情。雲王樂得將主動權交出去,享受懷歌的服侍。
綠樹陰濃,倒影憧憧,暫短分開後,下一秒又急不可待溶成一體。
風輕輕走過,鳥兒安靜下來,就連綻放的花兒也被驟然升起的熱度羞紅了臉。
雲王發了瘋般,忘了時辰、忘了地點,要個不停。
懷歌對情慾本不熱衷,卻被雲王一遍遍悲慼的叫喚,苦了心。
懷歌回抱著他,閉上眼,打開身子,放縱雲王為所欲為。
玩火的下場通常不太好。
特別是對不常玩火的人而言,後果更是無法承受之重。
沈浮間,往事冥微如夢一般,紛紛跳出記憶的牢籠,一遍遍回放。
朦朧殘夢裡,懷歌困騰騰,展轉不能起。
一會兒回到魚園,將過去的淒苦再經歷一遍,沒有兄弟沒有親情,只有向上爬;一會兒三哥出現,滿身是血一遍遍重複雞蛋和籃子的故事,告誡他什麼時候都不能把希望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一會兒是嚴博,穿著大紅袍子真誠的對他說天長地久,決不負君;……
眼睜睜看著過去的自己是怎麼犯下一個又一個的錯誤,懷歌幾乎崩潰。
他以為他不在乎過往,他努力的、快樂的活著,他以為將來他一樣笑容可人……
明明表現得很坦然,很灑脫,可是,眼裡湧出的熱珠代表著什麼?
困在夢魘中,感歎著浮生都是夢!
懷歌無力的停下尋找出路的腳步。
他要的,不過是一個老來扶持而行的伴,就像醉仙軒裡遇見的那兩個老人。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僅此而已!
為何卻是那麼的難?
佈滿汗珠的臉上,突如其來一片清涼。
緩而輕柔的擦拭讓懷歌感受到了被呵護的憐惜。彷彿黑暗裡的曙光,微弱,卻讓懷歌充滿了爬起來的勇氣。
不知過了多久,懷歌逃出夢魘,模模糊糊醒來。
窗外,雲王的聲音斷斷續續,若有若無。
懷歌聽得不真切,隱約是些莫名其妙的詞。
什麼火燒,什麼秘密進行……聽在懷歌耳裡嗡嗡作響。
腦袋像要裂開般的疼,懷歌忍不住溢出難受的呻吟。
雲王立刻衝了進來。與懷歌目光相對,頗不自然轉移了視線。
懷歌人雖迷糊,也知道雲王有事瞞他。只是腦袋漲得厲害,當下也沒詢問的心思。
「你醒了?頭疼?」雲王倒了熱水,半扶懷歌的頭,餵他喝下。「夠了麼?」
「嗯!」懷歌軟綿綿道。
雲王放下杯子,燃起具有定神寧的熏香。回到床邊,雙手輕輕壓在懷歌太陽穴上,為其緩解疼痛。「睡吧,我在。」
懷歌含著笑進入夢鄉。
「爺?」甲古在門外輕喚。
直到哄得懷歌入睡,雲王捻好被子,這才出了房門。「你和甲若守著他,不管用什麼方式,一定不能讓他走出雲寶閣。」雲王吩咐道。
「是!」
走出幾步,雲王想想不妥,又退了回來。「算了,隨他去吧。你們必須像保護我一樣保護他,知道麼?」
「爺盡可放心。」
「放心?呵呵……」望著濃墨的夜,雲王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過了今晚,當懷歌得知他的所作所為,他和懷歌還能像睡前時般約定,攜手相看翌日日出麼?
目前在第103篇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1-10 19:11 編輯
]
作者:
s021084
時間:
2008-12-13 20:30
《雲外放懷歌》 十二、借一觴糊塗醉
建檔時間: 11/4 2008更新時間: 11/04 2008第十二章 借一觴糊塗醉
有古怪!
雲王向來不管他,可是此刻,無論走到哪裡,身後卻多了對與他形影不離的雙胞胎。
多了尾巴,懷歌很不習慣,板著臉命令甲古甲若兩兄弟離他三米遠,兩人從了。
順從的舉動讓懷歌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兩兄弟給他的說辭是奉命保護,懷歌再問,一概不知。
這讓懷歌疑慮更重。他的本事雲王最是清楚不過,如果情況到了連他都無法應付的險地,別說一個甲古,來十個都於事無補。
進了逍遙居,踢開肖魈房門,也不管肖魈凌晨幾點入睡,揪著他陪他打發時間。
「你瘋了?」肖魈雙眼爬滿了血絲。
「你才瘋了。你昨晚做賊去了?」懷歌睇他,一看肖魈犯困的模樣就知道他剛剛粘上床。
「救死扶傷!忙了一夜。」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助人為樂的偉大情操?」懷歌輕笑。肖魈老說麻煩都是自找的,所以哪裡有事,哪裡沒有他的身影。一身醫術,也僅僅是為親朋好友行方便。
「你不知道?」肖魈詫問。
「知道什麼?」懷歌不解,有什麼事情是他必須知道的?
肖魈原以為懷歌一定知道他意中所指,豈料,懷歌一個反問,表明了他的一無所知。
肖魈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按理說,昨夜那場大火,燒紅了京城的天空,萬人空巷。
這麼大的動靜,懷歌沒理由不知道的。
除非……雲王封鎖了消息,故意瞞著懷歌。
肖魈暗暗分析,極有可能呢!可轉念一想又不對。
雲王若有心欺瞞,必然不會放懷歌出府。
一出府,不就漏了餡了麼?
「你出來時,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比如阻撓之類的?」
懷歌搖頭:「跟平常一樣。」沒什麼特別。
肖魈倒了杯茶,給自己提提神。「那兩個人是跟你來的?」他指著隔了幾張桌子卻時不時向他們行注目禮的雙胞胎問。
雙胞胎本來就醒目,何況甲古甲若還長得一模一樣,加上俊俏的外表,一個冷酷不苟言笑一個熱情風流倜儻,一出場立刻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嗯。」
「雲王的人?」
「你何時見我有過跟班?」懷歌反問。
雲王這是盯梢麼?肖魈連灌幾口茶,大有和懷歌暢談的傾向。
「懷歌,我們認識多久了?」
「幾年了吧?」懷歌不確定道,他對時間沒有概念。
「確切的說,是三年零七個月又十八天。」
「肖魈,你有話但說無妨。」懷歌敏感察覺到肖魈的猶豫,柔聲道。
「好!」肖魈頓了一下,將組織好的語言緩慢道出來:「懷歌,離開雲王吧。我不會害你。」
「肖魈,你要我做選擇,是否應該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很多。」萬事開頭難,挑破那層膜,肖魈侃侃而談順暢多了。「我先問你,你昨晚和誰在一起?」
「他!」懷歌很配合,有問必答。
「一直麼?」
「……不,我先睡。」
「昨晚,是很精彩的一個晚上。一把燒到天亮的大火,一場官兵毆打百姓的暴動!」
「火?暴動?天子腳下,居然還有人以身犯險,勇氣可嘉!」
「你不好奇燒得是誰家?公然挑釁王法傷害無辜百姓的又是誰麼?」
面對一桌子他喜歡吃的糕點,懷歌突然沒了胃口:「肖魈,去掉那些腸腸道道,直奔主題吧。」
肖魈也不廢話,直接道:「劉力死了!一家三十一口,無一倖免。」
懂了!那場大火,燒得是劉府。
「聽你語氣,他們的死,是人為的?」
「懷歌,我不希望你認為我在挑撥離間。」
「我是這麼沒有判斷力的人麼?」
肖魈斜了一他眼,憂心仲仲。就因為不是,才害怕懷歌一條錯路走到底。
「昨夜丑時,劉府走水,火勢沖天,路人奔走相告,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湊到一起,盡心盡力,為困在火中的人打通與外界的活路。披髮赤足、灰頭灰臉,顧不上整理,提桶拿盆就走。就連小孩子也乖巧的排成一隊,接力似的一個連一個,小心的傳遞著小臉盆。因為他們知道,盆裡的水再少,也是個希望。」肖魈激動起來,他被他們感動了。
大家都在努力,讓冰冷的夜暖起來。
「老爺爺老奶奶幫不上什麼忙,就站在一旁,照看小孩,並用他們的經驗教導大家怎麼在最短時間內運輸最多的水最有效率撲滅大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眾人同心協力配合下火龍氣焰漸弱,被一撥接著一撥的水斬成幾截。希望,觸手可及。眾人越發來勁,紛紛加快了腳步。心急者,更是披好濕淋淋的粗布,準備衝進大火尋找生還者。人性的真善美在這一刻顯露無疑。」肖魈說到動情之處抑制不住激昂的情緒,噴灑了一桌子唾沫。
「肖魈你……」幸好懷歌眼疾手快,將酒壺與杯子從一片唾沫中搶了出來。
忽而喜極而笑,忽而悲從心來。肖魈陷入個人世界。
懷歌正想著要不要喚醒他,就見肖魈雙手撐著桌沿,對他大喊:「懷歌,你知道希望和絕望的距離麼?」
「……嗯,很遠,很近……」懷歌嚇了一跳,脫口而出。
「對!如果不是離希望太近,那麼絕望來臨,也不會如此哀痛!」想到昨晚火紅的天空底下眾人無望的臉,肖魈一下子沒了力氣。
最是受不了籠罩著悲哀的氣氛,懷歌開口,將悲哀一吹而散。
「我猜,之後的暴動,和雲王有關吧?你忙了一夜,是在醫治那些救火的百姓吧。」
肖魈抬眼,奇怪看他,原以為懷歌會逃避相關話題呢。
「問題來了,他們好好的救火,怎麼會受傷呢?」懷歌輕笑,他逃避得還不夠久麼。這一回,他不想再做逃兵。
「你看我猜得對不對。」肖魈正要解釋,懷歌抬手阻止了他。「四品官員府邸無故起火,朝廷必定第一時間派兵救援。朝廷,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百姓的希望。所以當看到雲王帶兵到來,他們一定很高興,心安了,以為劉府這下有救了。誰知,雲王不但不救火,反而阻止他們救火。百姓大怒!良心不允許他們看著鮮活的人命葬身火海。矛盾,一觸即發。我說得對麼?」
肖魈悲哀的看著他,最是難得糊塗。懷歌,他,心裡很苦吧?
「百姓要救,雲王不讓救。百姓什麼都沒有,就是人多。人一多,腦袋就容易發熱,盲目跟著大眾干。雲王一鎮壓,反抗緊隨而來。混戰之中,刀劍不長眼,稍有不甚缺胳膊少腿比比皆是。」
這個時候,肖魈的出場也就顯得很有必要。
誰說愛情中的人智商為零,看,懷歌心明眼亮著呢。
「懷歌,你們不適合。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不凡的一生。他那裡,沒有你想要的寧靜生活。」
懷歌沈默,肖魈的話點到了他的癢處。
「懷歌,你沒有聽到昨晚的哭聲,淒切、無助、不甘……火裡的撕叫與火外的吶喊連成一片,雲王的無情,讓這個被火神肆虐的夜晚成了許多人的噩夢。」
也是這一晚,雲王臭名遠揚,千夫所指。
大量客人一湧而入,一時間醉仙軒變得擁擠起來。
醉仙軒身為京城第一樓,名氣大,環境好,服務佳,菜色一流,價格自然不低。
有時候一個菜的價格,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吃上一年。普通人家根本不敢奢望進來一坐。
因此醉仙軒幾乎只做達官貴人、黃親貴冑的生意,而客人又大多喜歡二樓雅坐或三樓閣間。使得一樓幾乎是個擺設,少有熱鬧的時候。除了有錢有權人的包場,一樓從未迎來過如此多的客人。
小二在人群中穿梭。
周圍擠滿了人。
懷歌皺眉頭,有些後悔沒有要樓上的雅座。
情況如此異常,甲古甲若顧不上與懷歌的約法三章,急忙趕到懷歌跟前,警惕的觀察進來的每一個人。
「怪了,看他們衣著,不像有錢人呢,怎麼……」看了好一會,肖魈忍不住把疑惑問出口。
這群人分散而坐,顯然不是一起的。可是笑談間,卻沒有陌生人初次見面的隔膜,談天說地無比熱乎。
每個人的笑容都一樣燦爛,一種普天同慶的喜悅。
以至懷歌天真想到,天上是不是掉金子了?
「你聽說了麼?」
「自然!雲王做了那樣壞事,據說,皇上大怒呢。」
「什麼據說,我外家的舅舅的姨媽的小叔是個大官,今天早朝親眼看到雲王受到處罰的。」
「皇上收回他的兵權,責令其閉門思過。不經召見不得入宮。」
「真是大快人心。」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我就說嘛,咱們皇上聖明,一定不會讓奸臣糊弄了去的。」
「皇上這回一怒,一冷落,嘿嘿……雲王府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咯。」
「這下有雲王好果子吃的。」
「哈哈,不說他了,咱們為聖上的聖明乾杯。」
……
聽到這裡,肖魈忍不住喝了一聲好,他也想和他們溶到一起慶祝雲王的失勢呢。
「雲王不會有好下場的,懷歌,你聽聽大眾的聲音,他們是那麼誠心的期待著雲王的悲慘下場,他們是那麼迫切的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所以,離開他吧!
懷歌抬手,倒酒,沒有拒絕也沒有贊同,由始至終都很平靜。
「懷歌,你還在留戀什麼?」肖魈低吼。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話已至此,懷歌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肖魈,你說的,我懂!」良久,懷歌輕輕吐出一句。
平靜的語氣讓肖魈的心直往下沈。「你不相信我?」
「我信你,我也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
「那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沒有!」懷歌急急搖頭,「沒有」二字說得鏗鏘有力。回答太快太肯定,反而讓肖魈產生他在欲蓋彌彰的錯覺。
懷歌,你是想借此說服我麼?還是說服你自己?
話到舌間,肖魈忍了忍卻嚥了下去。他不希望逼他太甚。
懷歌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撇開眼,一時有些尷尬。
「從我和他對視的第一眼,我大概可以猜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後來相處,他用事實一點一點的肯定了我的猜測。」
懷歌可以斬釘截鐵的說,雲王的脾性在他面前是透明的。
他好不容易忘了嚴博給他的傷,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願意全心全意愛著他的人,好不容易下了決心握緊他的手,好不容易對「家」產生了期待,好不容易睜眼傻樂閉眼美夢……
「肖魈,天下人都可以罵他,惟獨我,沒有資格。」
雲王對他的好,無可挑剔!
「肖魈,他沒有對不起我。」
「懷歌,這不是理由。」肖魈一劍戳破他自欺欺人的話語。
即便雲王對他千好萬好,也不能改變雲王心狠手辣、踐踏人命的事實。
只要懷歌良心還在,就不會無動於衷。
懷歌苦笑。
理由?
有!
「因為我是他的戀人,因為我還牽著他的手,因為我、不、甘、心!」
不甘心!
如此,糊塗,丟了心!
目前在第104篇
《雲外放懷歌》 十三、一場消黯
建檔時間: 11/7 2008更新時間: 11/07 2008第十三章 一場消黯
雲王失勢,人人拍手叫好。
正所謂壞事傳千里,不到一個上午,經歷了昨晚救火事件見識了雲王無情的,互相慶祝老天開眼,雲王報應不爽。不知道事情原委的在知道的人的如海吐沫中,也迅速被口水淹沒,壯大了咒罵雲王打雲王小人的隊伍。
有人說,劉府的火是雲王指使他人放的。因為劉力得罪了雲王。早在放火事件之前,就有很多人看到劉力奄奄一息的被抬出雲王府。
又有人說,雲王之所以出現在現場,不過是聖意難違,做做樣子給皇上看罷了。
也有人說,眼看著鄰里的熱心幾乎撲滅了劉府的大火,雲王不樂意了,於是故意製造混亂,以便冠冕堂皇的找百姓麻煩。
還有人說,皇上派來救火的官員根本不是雲王。雲王怕醜事敗露,才假傳聖旨,私下帶兵包圍劉府,一來可以阻止眾人救火,二來正好斬草除根。
更有人說,昨晚劉府還是有生還者幸運的逃了出來的,可是被雲王的人擒住了,又被毫無人性的雲王丟進了大火中,活活燒死。
人人都在說,人人都在傳,懷歌一路走來,越聽越心驚。
真相究竟如何,還有人會在意麼?
來說是非者,本是是非人。他們享受的不過是一場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的流言蜚語的盛餐。
心事重重回到王府,雲王剛好換下朝服。
懷歌本想,這麼大的事情,雲王定是會給他個解釋的。豈料,從早上等到晚上,雲王該說的說,該做的做,半點不提昨晚之事,彷彿街上的閒言碎語不過是懷歌的幻覺。
這算什麼?
藐視?不屑?或者說他季懷歌還不夠資格來參與他的生活?
懷歌火了,怒到及至反而面沈如水。
用力踢開書閣的門,只聞砰的一聲,紅木門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懷歌長吁,憤怒並沒有因為破壞了一扇門而得到緩解。
雲王頭也不抬。他的沈默如陣陣冷雨,攪亂了懷歌努力維持的平靜水面,泛起驚濤駭浪。
「果然是財大氣粗的王爺,上好的一塊雞枝木裂了,眉頭不見皺,眼也不見眨。王爺好氣度!」懷歌冷笑。
雲王放下握在手裡卻半天看不進一字的書,揚眉,有些討好道:「懷歌,坐!」
懷歌恍然未聞,一動不動。
雲王無奈,輕歎。「你想問什麼?」依照懷歌「有話就說」的性格,他能憋到現在才發難,也算是他的幸運了。
顯而易見,懷歌在等雲王辯解,雲王在等懷歌質問,浪費了一天時間,到底是誰折磨了誰?只能歎,兩人尚缺默契。
「問?不該是你說麼?」懷歌最討厭他的反問了,一個個問號顯得他像個傻子一樣。
四目相對,彼此眼中皆閃耀著對對方不滿的火焰。
「如果你問昨晚的事,我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那就說點你能說的。」
「比如?」
「比如,劉府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雲王驟然抬起頭,難以置信盯著懷歌。懷歌回瞪他,緊蹙的眉銳利的眼無一不在言明著他對他的懷疑。
六月伏天雲王心寒,雙眸呆滯的責問,懷歌,我曾許諾於你不傷劉力性命,你忘了麼?
懷歌撇開眼,他沒忘。
同時,他比誰都清楚雲王睚眥必報的毀滅性性格,也比誰都明瞭雲王和劉力之間的糾葛。
雲王,不是一個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而且,懷歌也不確定,雲王對他的許諾,是否只是哄他開心的甜言蜜語。
「懷歌,火不是我放的。」
親耳聽到他否認,懷歌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高興上前抓住雲王的手,雲王冷冷避開。
懷歌一怔,不明白雲王為什麼突然拒他千里之外。
甩開他的手,雲王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斷新愁。
擔心?擔心什麼?
擔心自己所托非人?還是擔心自己愛上個惡魔?
「雲?」
雲王依窗,心隨月冷霜華墮。
懷歌,你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
千夫所指也不及你一句話兒傷人。
錦瑟年華,問情歸處,無人與度。雲王忽然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懷歌,你應該問,劉府那把莫名其妙燃起的火是否與我有關。」回首淺笑,漠然、疏遠,那雙讓懷歌丹青難描的靈眸靜若死水,空洞無物。
看著自己的影子在雲王眸中消失,懷歌慌了。那方空洞,彷彿剔除了他的存在。
「懷歌,我堂堂王爺,難道放個火還要親力親為麼?一聲令下,多少人爭先恐後以我馬首是瞻,為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那麼多人時刻琢磨我的心思,即便我不說出口,他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迎合我。寧錯殺,也要討我歡心。哼,懷歌,你低估了他們察言觀色的本領。很多時候,不需要我說話,只要我對某個人多橫一記眼神,都會被他們惦記在心裡。然後想著,怎麼踩著這個倒霉鬼做墊腳石。」
利益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懷歌,京城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來來去去都是這麼一撥人。個中關聯盤根錯節,表面看與我無關,可是往裡一深究,興許還真和我脫不了關係也說不準。」雲王冷笑。這裡沒有永恆的合作者,只要利益一致敵人也可以走到一塊。
「懷歌你問了一個傻問題。」
懷歌眉斂,無語沈吟坐。
傷了雲王非他所願!
肖魈的憤怒是真的,百姓的喜悅也是真的。
三人成虎!
懷歌心裡存著一個疙瘩,不吐不快。
似蓮十指,輕輕捧起懷歌的臉。肌膚相親,冰冷柔軟,雲王專注的目光似在把真心、深意低訴。
懷歌剎那間竟然天真祈禱道,蒼天啊,讓時間停滯吧!
冰冷的指尖遊走之處,非但沒有給懷歌帶來清涼,反而燃起一片火熱,燒紅了懷歌的臉。
閉上眼,睫毛忍不住無助的輕顫。
耳邊的呢喃叫人春心蕩漾,從頭到腳尖酥酥麻麻的。
這般溫柔,雲王是打算原諒他麼?
懷歌忐忑,雙手不知該怎麼放才好。想睜開眼偷窺雲王神色,卻又害怕在那人眸中尋不著自己的影子。
百思,千念,萬般無奈!
「懷歌!」雲王低喚,麼指壓住懷歌眼皮,用與暖和的聲音所不同的粗暴,重重按了下去。
懷歌吃痛,下意識掙脫雲王的禁錮。
不料,雲王緊接而來的一句話,將他震得散了魂。
「懷歌,你有眼卻無珠,倒不如瞎了省事。」
意識到雲王不像在說笑,懷歌跳了起來。沒有費任何周折,輕易的逃離雲王魔掌,站得遠遠的,因受驚而瞪圓的眼一如初見,滿眶戒備。
雲王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空蕩蕩的書閣,只有懷歌在懊惱,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知道,他的不信任,再一次傷害了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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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雲,我進來了。」懷歌探出個腦袋,對著雲王燦笑。
雲王運筆如飛,沈浸點點墨跡中,為他的心情作上標記。
懷歌放下參茶,饒有興趣的湊上前看。
雲王大手一揮,將宣紙翻了過來,拒絕和懷歌分享此刻心情。
縮回腦袋,懷歌無趣的摸摸鼻子,有些傷心。
誰讓他做錯了事,活該受罪!
「雲,你都練了一天字了,你的手酸了吧,我幫你揉揉?」懷歌脅肩媚笑,雖是詢問的語氣,心裡卻打定主意,就算雲王掃他出門,他也要厚著臉皮貼上去。
自從那日雲王傷情離去,兩人依然同一圓桌子吃飯同一張床入睡,雲王卻寒著一張臉,散發「擾者殺」的冷漠。懷歌心虛,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雲王,謹言慎行,生怕一個不注意將星星之火弄成燎原之勢。
以前,雲王給予的視線深情款款;現在,他連一個眼神也吝嗇給他。
以前,雲王跟個寶貝疙瘩似的哄著他供著他;現在,他連話也不願和他多說。
前後遭遇如此大的反差,懷歌幾乎崩潰。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雲王沒有拒絕就是最好的退步。
懷歌抓住機會,趕緊為他捏指揉腕鬆骨捶肩。
氣氛貌似不錯!
懷歌暗喜,心下百轉,思忖著怎麼不著痕跡的把雲王敷在臉上的冰層敲碎。
甲古忽然出現,送來了懷歌苦尋不著的敲冰錘。
「爺,准照聖意,劉府的人皆以功臣之身厚葬郊外楊樹林。入殮、守靈、安葬,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懷歌驚愕。
皇上居然將劉府的後事交給雲王來辦?
百姓現今對雲王怨聲連連,遠遠路過雲王府不恨恨的吐一把唾沫不捨得洋洋灑灑離去。
這種情形下,雲王若是把葬禮辦風光了,百姓會說,看,吃了那麼多的民脂民膏,也該吐點出來了。皇族敗類!
若是辦潦草了,百姓會說,看,吃了那麼多的民脂民膏,連一點都不捨得吐出來。國家不幸!
不管雲王怎麼弄,百姓都能在雞蛋裡挑出骨頭來。
風口浪尖,聰明人應該會避其鋒芒才對。
皇上把雲王推出來,於國,於家,都不合情理呢。
懷歌撓頭,苦思不得其解。
「雲,這麼大的事,你若不親自看看,一旦出了差錯他們擔當不起。」懷歌不安的開口。
有種風雨欲來的沈悶感!
「你在懷疑我用人的能力?」
糟!踩了雷池!
懷歌悶悶的低下頭。
「我知道了,你全權處理吧。」彷彿惱怒懷歌的質疑,雲王偏反其道而行。
甲古應了一聲是,默默退下。
「雲?」懷歌不滿的低吼。
多少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盼望著他出錯,詛咒著他不得好死。
他倒好,過場也不走,直接打發下屬去處理。
這不是明擺著雙手奉上話柄給看戲人麼?
「我的事,與你何干?」雲王斜了他一眼,冷漠道。
「你……」懷歌氣結。好心當成驢肝肺,哼!
懷歌忿忿甩袖:「誰稀罕管你。」
「門在那邊,請自便!」
懷歌抬腳就走。開門,關門,毫不拖泥帶水。
既然雲王不需要他留下,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硬氣的頭也不回,可一出門被冷風一吹,懷歌悔了。
氣什麼呢?
當真只能享受他的溫柔,卻無法忍受他的火氣麼?
懷歌自嘲!他被雲王寵得嬌氣溺得金貴了。
推開門,雲王木然的臉印入眼簾。
視線就這麼不期然的撞在一起。
眸中有愁,有怨!
眸中深處,還藏有無望的情!
瘦因誰?病因誰?衣帶漸寬!
惆悵愁腸,待到雲王想要在懷歌面前隱藏心緒,懷歌飛一般撲了上來。
唇未啟,淚先到!
「對不起,對不起……」
目前在第105篇
《雲外放懷歌》 十四、人生由命、非由他
建檔時間: 11/11 2008更新時間: 11/11 2008第十四章 人生由命、非由他
「去!」
「不去!」
「再說一次?」
「不去!」
「真不去?」
「不去!」
……
對話顛來倒去的重複。
懷歌和雲王拗上了。
問十遍問百遍,直至聲音沙啞、口乾舌燥,懷歌還在勸說。
嗓子冒眼似的難受,咽口唾沫都火燒般乾澀。
雲王心疼了,捧上一碗梨子羹。「潤潤喉。」
懷歌不領情的推開。「你應了我,別說一碗,你要我喝十碗都成。」
雲王揉著發漲的太陽穴,為懷歌的固執感到頭疼。「懷歌,上柱香並不能改變什麼。」再說,劉府的魂魄也不見得願意受他一拜。
「如你所言,上柱香既不能讓時光倒流,也不能讓死人復活,更不能抹殺傷害的痕跡。」
「既然如此,你為何非要我上這柱香不可?」雲王不解。實在想不明白,他們爭論了一早上,有意思麼?「撇開斷指事件,你和劉力可以說是素不相識。為陌生人憑弔,懷歌你不覺得你對於劉力的事過於熱心了麼?」
懷歌默然。「……你就當讓我心安,陪我走這一趟吧。」
「你的心為什麼不安?難不成你想通過一拜為我贖罪?」雲王的態度很堅決,他自認沒有對不起劉力的地方,也不需要通過做秀給街頭巷尾添加笑料。
「懷歌,太可笑了,我沒有罪讓你背負。憑什麼為了你心安,卻讓我受累?」
懷歌無言以對!暗暗問自己,相信雲王麼?
答案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若是立場對調,受到傷害的人是雲王,他絕對不會放過罪魁禍首。
維護情人的心都是相同的。
懷歌有理由相信,雲王自私的本性比他有過之無不及。
「雲,老實回答我,你為什麼阻止百姓救火?別告訴我,你是奉旨行事。我不信。」
雲王是個霸道的人,他若有心救人,區區聖旨又怎能阻擋得了他。
那把火,可以不是雲王放的!
可是雲王的加入,讓本來或許有活路的劉府徹底走向絕境。
「你心裡不都有數了麼?」雲王冷笑,由始至終都沒有為自己辯解。
不是不想,而是不願。
不願,他和懷歌之間的信任脆弱到要靠言語維持。
不願,他和懷歌說話做事之前,都要對對方發誓。
不願,你心我心,因為外人外物,有了隔膜。
這方雲王幻想懷歌懂他;那方懷歌期待雲王坦白。
情人間的爭吵,不是因為不愛,恰恰是太愛,所以才失了方寸,迷了心。
「回答我!」
「懷歌,我不是個仁慈的人。」
這算是間接承認麼?懷歌迷糊了。
雲王為什麼就不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猜來猜去的,看著信任一點點磨滅,好玩麼?
懷歌真想揪著他的衣領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非要把簡單複雜化。
「你到底想怎麼樣?」求了半天,依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懷歌壓抑了一早上的怒火爆發了。
「你做你事,我做我事。」誰也別干涉誰。
「我不會摁著你非要你上香,也不要求你著素衣佩白花,更也不要你三跪九叩。我只求你陪我走一趟,看一眼,就一下子。這都不行?」
「沒意思!」雲王輕悠悠道,實話實說。「沒意思!」
懷歌可憐的央求,眼裡隱約有淚。「你就不能順我一回?」
意識到他們說不到一塊,雲王板起了臉,不耐煩道:「你肯聽我這一回,我自然順你下一回。」
「你!」嚥回淚,懷歌憤然手指雲王,身子氣得直打顫。
去TNND下一回!
什麼態度!
也不想想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現在到處都在傳,雲王怎麼火燒劉府,怎麼毆打百姓,怎麼把不順眼的人丟進火裡活活燒死……
繪聲繪色,彷彿大家都是目擊者一般。
偏偏皇上還嫌不夠熱鬧,把厚葬劉府的差事壓到雲王頭上。
死者為大,所謂入土為安,人們只會給予寬容。
受到譴責的、為難的總是活著的人。
他們的區別,好比石頭和陶罐。
石頭砸陶罐,倒霉的是陶罐;陶罐砸石頭,倒霉的還是陶罐。
雲王現在就是個被石頭包裹的陶罐。
無處可逃!
懷歌看著乾著急,急切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這不,得知劉府之人在今日安葬,懷歌頓感機會來了。
死亡不是終結,而是重生。
靈魂是有靈性的,它不會騙人,它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這一觀點在百姓心裡根深蒂固。
懷歌雖是嗤之以鼻,此刻卻暗暗感謝百姓的愚昧。
只要劉府的冤魂接受了雲王上的香,那就說明,雲王不是殺害他們的兇手。
這個推論,有點荒唐。
但,行之,有效。
因為百姓最信虛幻的天地神靈,最信妄以臆中捏造的牛鬼蛇神。
是以,懷歌一早纏著雲王,吐沫橫飛非要他跟他走這一趟不可。
可雲王不領情啊。不但體會不到他的用心,還處處和他對著幹。
真真不識抬舉!
「你連死人也不敢面對,你說你有什麼用?」朱唇皓齒,冷冷擠出一絲譏笑。
雲王氣白了臉,抓起桌上的杯子,想一擲洩憤,又怕濺起的碎片傷了懷歌。
「心虛了,被我說中心事了?你也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你也怕一拜之後,冤魂尋著你的臭味夜半敲門呢。」
懷歌的話,字字如火堵在雲王胸口燒傷雲王心肝脾肺。
雲王何曾受過這般辱罵。
差點喚人,將懷歌拉出去斬了。
眼不見為淨!
哼!
發不出的怒火在體內上下躥了一圈,最終找著了宣洩口,只聞啪的一聲,捏在掌心的杯子以一碎成全了主人對情人的愛護。
「你要是個男人,就跟我走出雲王府,堂堂正正的面對大眾。」
「我就不去!我TM也還是個男人!」衝上前抱住懷歌往死裡啃。
讓你小嘴罵人,讓你舌頭長劍,讓你牙齒露刺……
狁吸懷歌紅唇,盛怒中的雲王盡顯無賴本性。
我偏不去!你耐我何!
雙雙滾在床上,懷歌哭笑不得!
他,貌似,真的,耐他不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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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穿成這樣麼?」
鏡前,懷歌一身素白,如團白雪,那一片飄忽的精美,洋洋灑灑不經意間飄落雲王心裡,留下一方純潔沒有被污染的柔軟。
雲王看癡了。
懷歌不自在的拉扯衣擺,苦皺眉頭。討厭白色呢!
不過是上柱香,有必要搞得跟參加國殤似的隆重麼?懷歌嘟囔,沒敢把埋怨說出口。
也許雲王是對的。
祭拜、傷情,容不得馬虎!
一身素白,寄寓著來時白淨去也白淨!是對死者最起碼的尊重。
懷歌忍著扯掉衣裳的衝動,安慰自己,難受也只是一晚。當下轉移心思,眉眼稍斜,雲王正在認真的為他擺弄衣裳的褶皺。
輕柔,專注!視若珍寶!
懷歌心裡漾起一陣輕飄飄的暖意。
雲王為他繫上小橙繡制的香囊,直起身子,前後上下審視了一翻,頷首,微笑,意思是懷歌可以出門示人了。
「雲,你真不去?」跨出門,懷歌不死心又問了一次。
雲王親了親他,笑著推他出門:「早去早回。」
「真不去?」懷歌忍不住又囉嗦一句。
「甲古兩人被我派出去辦事了,你一個人出門,萬事小心!」雲王岔開話題,不願多談。
靜靜看著那人,如梨蕊,白三分,融入漆黑夜,漸行漸遠。
懷歌不愛穿白衣,一來白色不耐髒;二來一旦染了塵,人們都會盯著那點點塵兒指指點點。
雲王哄了好久,他才勉為其難的穿上。
很多年以後,雲王還清晰的記得,有個人白衣勝雪,瀌瀌輕於柳絮,卻在他心裡許下沈甸甸的一生。
能否,如願──參破名韁利鎖,與君攜手,雲外放懷歌?
「懷歌……」
雲王對著移動的白點深情呼喚,心裡起誓,不惜代價,留住這個人。
直到視線不可及,雲王才戀戀不捨的轉身。
他沒有忘記,他們之間,存在著討人厭的阻礙。
他要將這些阻礙一個個剷除,還懷歌一個天長地久。
雲王往回走,腳步慢而沈,腦海將近來發生的事捋了一遍。
世上根本沒有和玉墜配對的玉環。
換句話說,從玉環在懷歌面前晃動開始,敵人針對懷歌制訂的陰謀已然拉開序幕。
敵人本來可以神鬼不覺的實施他們的計劃,並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破綻,卻在此刻出現。
持玉環者明知懷歌隨後跟蹤,他若是直接將懷歌引進林子,即省事又省心。而且也不會惹出後面一連串是非。
偏偏,他繞了一個大圈,扯出了劉力這號人物。
疑問來了。
他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將懷歌引進林子,而是多此一舉的在懷歌面前和劉力會面?
這麼一來,劉力的身份暴露無疑。
很矛盾呢!
完美的計劃因為劉力的出現,漏洞百出。
雲王再三推敲,他能想到持玉環者這麼做的理由有三。
一,故佈迷陣,麻痺懷歌。
懷歌見到劉力與持玉環者交談的場景,定起輕視之心,覺得他們不過爾爾,連他在後跟蹤也沒有發現。這麼一來,連帶的,懷歌的戒心自然而然的鬆懈下來。
這一步,是為引誘懷歌入林做鋪墊。
二,借刀殺人。
持玉環者與劉力有仇,想借懷歌之手剷除劉力。畢竟,敵人清楚的知道,除了揪出一個劉力,懷歌是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的。
持玉環者有恃無恐。
三,劉力是棄子。
雲王對劉力的懲罰正中敵人下懷。
他們先是散播雲王與劉力不合的流言,再用一把火,三十一條人命,將雲王拖入翻了身也洗不掉一身臭的黑水溝裡。
一個劉力的死亡,換一個王爺的倒台!
怎麼算怎麼划算。
雲王凝眉。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即傷了懷歌的手,挫了懷歌的銳氣,也潑了雲王一身即便跳人黃河也洗不清的淤泥。
敵人是衝著懷歌還是衝著他來的已經不重要。
當務之急是揪出幕後黑手,轉被動為主動。
本該同心協力,懷歌此刻卻在為給劉力上香這等小事糾纏。
雲王長歎,該怎麼說懷歌好呢。
男人們,各有各的堅持!
他們,不可能像個女人一樣依附著別人生存!
何況,他們還是驕傲的人。
怎能容忍得了,情人擋在前面,自己躲在背後──風吹不著雨打不到!
懷歌揉著莫名發熱的耳墜,一路碎碎念。
到了郊外楊樹林,恰好午夜十分。
風颯颯,為寂靜的楊樹林增添了一分蕭森。
尋著黃紙鋪成的小道,懷歌輕易的找到了劉府墓碑──一座孤零零的墳!
裡面躺著三十一具燒焦的屍體。
因為無法辨認出各自身份,雲王只好將他們的屍骸合為一穴,永相陪伴。
高高豎起的白布條在風哆嗦。
懷歌虔誠上香,三鞠躬。
「劉力,我與你,算不上有仇或怨。我們只是分屬不同營地的棋子。勝負未分,你先我敗了,如此而已。」
望著不由自主飄蕩的白布條,懷歌感慨頗多。
風讓它往左它就得往左,風讓它往右它就得往右。
風不止,它想定下來就是一種奢望。
放空腦子,任自己陷入空白。
懷歌不想在墳前回憶他與雲王的種種。
彷彿回憶了,等待他們的結局就是埋葬!
倚樹臨風,懷歌思緒漸漸飄遠,目光越發迷離,漸漸,一枕黑甜鄉。
也許是身處環境不對,也許是夜黑且長,夢裡,懷歌迫切的想找個人聊聊天說說話。
劉力的身影突兀的闖入。
懷歌正愁無聊,來者不拒!
他聽到自己問,後悔麼?
劉力搖頭。
兩人的距離太遠,懷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自己跟錯了主子,站錯了隊,卻害得一家三十口陪葬,若說不悔,那是假的。
那你搖頭做什麼?
我搖頭,是因為,時光無法倒流,我也無法回到過去。辛苦擠入官場,為了權,為了名,為了錢……顫巍巍把命放到人家掌心,從此,身不由己!你看,人本來是自由之身,卻為了這樣或那樣的念想放棄天空,甘願給自己套上斷翅枷鎖。你不也如此麼?
我?懷歌詫異。他什麼時候給自己帶過枷鎖了?
劉力笑。你是個聰明人,那一天你可以為他斷了指,明天自然可以為他送了命。
不,我是個自私的人。懷歌大喊不可能。
不,只要你有慾望,而他恰恰可以滿足你的慾望,那麼,你的自私、對他無效。我就是一個好例子。主子給我我要的,我為他辦事,即便丟了性命也無妨。也許你會說我死忠,說我蠢笨,在我墳前為我不值。可是你錯了。
人與人,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交易。
做好了,獎!搞砸了,罰!
各取所需罷了。
叨叨唸唸,不過七字「人生由命,非由他」!
目前在第106篇
《雲外放懷歌》 十五、寧無些個煩惱
建檔時間: 11/14 2008更新時間: 11/14 2008第十五章 寧無些個煩惱
好似夢一場!
懷歌甩頭,眩暈目轉,發漲的腦袋一遍遍回播著劉力留下的話語。
「劉力,『大丈夫不悔所作所為』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麼?」
劉力說人與人,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交易。他付出了他能付出的最大代價,得到了他想要的,所以不悔!
懷歌扶額,只要想到他要付出最大代價……身子一陣顫抖,心裡後怕,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果然呢,他最是自私!
「劉力,你也錯了。我害怕賠上命的懲罰!再說,我也不打算給別人罰我的機會。」
小時候窮出不盡的罰已經在懷歌心裡留下陰影。
他逃了出來,就沒打算再把自己關回去。
懷歌在劉力墳前坐了很久,很久。
天微亮,抖落一衣露水,懷歌進了渡口,一眼便瞧見了自家小船。
船上,泛著昏黃的燈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次雲王守株待兔的情景。
這回,守在船艙等待他歸來,還是雲王麼?
懷歌拍額,呵呵,笑自己白日做夢。
昨晚雲王是那麼溫柔為他穿衣,那麼細心為他系發,那麼期待著他的速歸。
雲王一定不會想到,不過一夜,他便滋生了離去的念頭。
雲王更不會想到,他說走便走,連道別的時間也不留給他。
懷歌苦笑。
唉!
雲,請原諒,我在不幸來臨之前,丟下你。
原以為自己可以從從容容的為你畫地為牢,怎料,情淺不經消磨,悔意生。
當愛情遭遇生死考驗,懷歌的選擇和大多數人一樣,優先考慮自己!
回頭往雲王府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懷歌決然跳上船。
船艙內,肖魈甜甜笑迎。
「你?」看到他,懷歌很是吃驚。
下意識看了看天,這個時刻,肖魈應該枕著美人玉臂做著春夢才對。
「恭喜你,還記得你有艘小船。」拱拱手,肖魈取笑他樂不思蜀。
「廢話!」懷歌故意粗聲叱道,以此掩飾心裡的失望。
明明知道雲王不可能出現,為何……
「你放心,我把船保管得很好。你用不著偷偷溜回來視察。」
「咳!我這次回來,不走了!」懷歌小聲道,為上次對肖魈失約感到愧疚。
「懷歌,你想好了,再和我說。」肖魈頗有責備意味道:「莫讓我空歡喜一場。」
「你說得對,雲王那裡沒有我想要過的日子。」懷歌苦惱的歎氣,道:「從來沒有一個人對我這麼真。我被蠱惑了。」
高高興興墜入愛河,眼盲、耳聾、頭暈!
「現在呢,還暈著?」
「有點!」懷歌老實道。
「然後呢?」
「然後吧,從甜蜜罐裡探出頭,才發現,我的生活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很多東西。」
噗,肖魈被他的直白逗笑了。「懷歌,我同情雲王。」
懷歌的性子,往好了說是率性,往不好了說是任性。
甜蜜的時候,他可以把心掏出來;有個風吹草動的時候,他退後比誰都快。
懷歌他對感情不夠勇敢。
這裡的感情並不單指愛情,友情亦然。
比如肖魈。
別看懷歌和他嬉笑打鬧好似兄弟,其實肖魈清楚,懷歌對他並不完全放心。
懷歌的東西歸理放置有條不紊,卻是大有玄機。有沒有人動過,懷歌一清二楚。
這個習慣,是在他們相處兩年後某一天,肖魈偶然發現的。
從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們的友情,不是想像中那麼牢固。
開始肖魈還會生氣,覺得真心受到了質疑。後來才慢慢的理解,懷歌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保護自己的心重了一些。
肖魈想,只有受過感情傷害的人,才會害怕感情,才會患得患失。
「我們去杭州?」懷歌問。
「隨你!每個地方都不缺美女,我無所謂。」肖魈風流笑道,為各自續茶。
「呵呵!」這回是真的要對京城說再見了!茶香入腹,皆成苦水!懷歌心裡湧起陣陣感傷。
雲王對他的好,走馬觀燈般回放。
「好,杭州,起航!」懷歌強迫自己忘卻,反而適得其反,雲王的情越發清晰。
每邁開一步,他離雲王便遠一步。
雙腳卻在此刻灌了鉛。懷歌害怕了,趕忙催促肖魈走人。
剛才一直忙著敘舊,沒在意,現在安靜下來,懷歌才發覺,露水打濕的衣裳粘得難受。
兩人一個往裡換衣裳,一個往外喚船夫開船。
擦肩而過瞬間,肖魈猛然扯住了懷歌,如狗般圍繞著懷歌嗅前嗅後。
「怎麼啦?」懷歌舉起袖子聞了聞,沒異味呀。
「你很香……」肖魈話沒說完,立刻遭來懷歌的拳頭。
「你找死,敢來調戲我。」
「不是……誒,你聽我說。」肖魈左支右閃,一逮著空子說話,立刻為自己辯解:「你身上有香……不是,含香?粘香?總之你身上的香味不尋常。」
「不尋常?」懷歌停手,挑眉問。他最好說出個一二來,否則……哼!
肖魈細細尋找香味來源。不一會,挑起懷歌別在腰間的香囊,得意晃動。
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
「這個香囊由西域的香料熏染,味清,久香,有靜氣凝神的效果。據說佩帶久了,精氣神倍好。」
「這是好事呀。」懷歌迷茫道。
「如果單獨佩帶,自然是好事。」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還有另一種香味?」
肖魈嚴肅的點頭。「本來這種香對人體是無害的。可是它與另一種香混合後,吸入的人輕者眩暈,重者昏迷。」
眩暈?昏迷?
懷歌很快聯想到那場奇怪的夢……
看不清表情的劉力……
與表情不相符的清晰的對話……
原來夢不是真的夢,劉力也不是真的劉力。
只有雲王知道他要半夜祭拜劉力,而香囊也是雲王特地給他戴上的。
誰在裡面搗鬼,一目瞭然。
懷歌前後一番思量,翻起種種疑惑。
捏著香囊,竟不知該丟該留。
若無劉力一番話,懷歌指不定還泡在甜蜜罐裡,認不清東西南北。
雲王這是,逼他離開麼?
懷歌隨即否認了這個想法。
雲王是不可能放他離去的。至少在目前,兩人相處甚歡,正正如膠似蜜,雲王放他走的幾率微乎其微。
懷歌告訴自己不要往這方面聯想,可越是壓制不要想,越是無法控制的去想。
幾率雖微,畢竟還是有可能發生!
雲王要逼他離開……
腦海反反覆覆迴盪著這句話。
雲王為什麼要逼他離開呢?
難道說,雲王有危險?這種危險甚至威脅到他?
雲王因為無法保證他的安全,所以不得不放他走?
靈光一閃,懷歌越想越覺得他是對的。
屁股坐不住了。
站起來,恨不得長了雙翅膀。
走了兩步,又站定。
一個勁搖頭。
不可能!
雲王那樣的人,面面俱到,走一步看三步,他不可能允許他的人生出現無法掌控的意外發生的。
這樣的幾率比放他走的幾率還要低。
懷歌茫然了。
幾率再低又如何?世上沒有必勝的戰局。
形勢一片大好,也要堤防別人翻盤。
此時,皇上的態度曖昧不明,百姓的惡罵一浪高似一浪,雲王的處境,堪危!
明明忙得焦頭爛額,還要抽出心思處處為他著想,雲王對他真的很不錯呢。
走?留?
懷歌搖擺不定。
走了之後,上哪裡找這麼好的人?
心裡的天平本就傾斜,現今知曉雲王的心思,懷歌心道,他若一走了之,那真是禽獸不如了。
何去何從,已然有了定論。
只是,對不起肖魈了。
歉意還沒說出口,熟悉的眩暈席捲而來。嗯,
這是?
懷歌驚呼,想站起來,卻全身無力。陷入黑暗前,滿目皆是肖魈愧疚的神情。
□□□¤□自¤由¤自¤在□¤□□□
如果沒有見識過海之闊天之空,或許,我願意,和你,坐擁一方井口,日日坐井觀天。
可惜!
世上沒有如果……
懷歌悠悠醒來,念及「如果」二字不禁黯然神傷。
床依然軟,被依然暖,心境與第一次的坦然卻是迥然不同。
下了床,走到桌邊,倒了杯茶,舉至唇沿,清澈的茶水倒映著一雙狐疑的眼。
呵呵,肖魈就是用一杯茶,將他迷暈送給雲王的。
將茶一飲而盡,懷歌甩手,把杯子摔在地上。
聽到響聲,甲若推門而入。一怔,忽而指著一地碎片笑道:「我是否該告之王爺,即便制住公子的內力,公子還是有逃跑的力氣?」
「你可以給他提議,多加一條手臂粗的鐵鏈圈住我雙腿。」懷歌諷刺道。
甲若沈吟,「嗯!」居然點頭應是:「你確定你喜歡鐵鏈麼?我個人比較傾向於小巧玲瓏的同心鎖。據說佩上此鎖,無論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鑰匙。」
甲若奸詐笑道。換言說,只要給懷歌帶上這麼一個鎖,雲王捏著鑰匙等於將懷歌牢牢捏在掌心。
懷歌笑笑,道:「同心鎖?這麼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虧你敢提。你也不怕被我恥笑。」
「哦,敢情你有更好的提議?」甲若拱手,不恥下問。
「自然!」懷歌輕蔑斜視他。
甲若臉皮厚,臉不紅氣不喘收下懷歌鄙視的目光,涎著臉,洗耳恭聽。
「要想套牢一個男人,方法有二。要麼從心理著手,投其所好功心為上;要麼從生理下手,掌握著男人的性慾也就掌握了男人。好比你家王爺。前者,他失敗了。後者,他若是努力一把,也許還有機會。畢竟大多數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野獸。」
「如果你的表達沒有錯誤,而我也沒有理解錯誤,你是在鼓勵我向王爺提議對你用春藥麼?」甲若一雙桃花眼因困惑瞇成細縫。
春藥?
懷歌真敢提!
皇宮內苑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摧殘人意志的藥。它能讓一個活蹦亂跳的大男人寧願揮宮當太監,也不願遭受情慾的罪。
「總得讓你家王爺死心不是麼?」懷歌涼涼道。
「明白!你這是在跟我炫耀你的意志力呢。」甲若彈指,詭異笑道:「不過你是否低估了王爺的百草園?你知道總有那麼一些討厭的人喜歡和王爺對著幹。王爺為了讓他們乖乖閉上嘴巴並且吐出悅耳的聲音,可是下了大量本錢,研製了不少好東西呢。」
「我就說嘛,你家王爺怎麼看都不像養花弄草的閒人。整出那麼大一個百草園,他要從中得到的回報必定不會比投入少。」懷歌冷哼。
「知己啊!」甲若的桃花眼直冒桃花,撲過去,狠狠跟懷歌來了個親密無間的熊抱。
懷歌一時大意,居然讓他撲了個正著。「滾!」
「嘿嘿,請原諒我沒能抑制住激動的心情。」甲若放開他,退了幾步,搓著下巴傻樂:「你對王爺的評論真是一針見血啊。以前我一說王爺壞話,甲古老訓我。現在可好了,有你這麼一個同盟,2對1,甲古輸定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拽。」
這個人……真的是雲王的下屬麼?
懷歌一臉黑線,不知情的人還道甲若和雲王有仇呢。
「喂,你不會臨時改變立場吧?」甲若一個人傻笑了良久,忽然覺得和懷歌的話不怎麼保險,忐忑問道:「你剛是說真心話吧?還是氣話?」
甲若苦皺眉頭,自言自語:「我真笨,你說的肯定是氣話。畢竟你惱怒王爺把你綁了回來,還抑制住你的內力,讓你空有一身武力,卻形同虛設。」
懷歌本想由他一人瘋癲,無奈甲若的自言自語太大聲,整個一聒噪的青蛙。懷歌二話不說將甲若踢出門,關門,回身,直硬硬倒在床上,裝屍體!
「喂,你沒回我,你到底說得是不是氣話?」甲若不氣餒的在門外問:「氣話吧?可你說得很對呢。王爺就是個不吃虧的人……」
甲若計算來計算去,猜了半天也沒能確定懷歌話中真實性。
「喂,你還要不要試驗一下王爺特製的春藥?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甲若苦惱的敲打著門,他到底要不要對王爺說出懷歌的「期待」呢。
無意識拉扯著門邊上的盆栽,甲若在說與不說間掙扎。
忽然,落在地上的葉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怪了,我扯下來的葉子明明是整張的,怎麼落了地,居然成葉泥了?」
細看,某些葉子好似被誰用腳狠狠碾壓過一般。
看看靜悄悄的屋子,再看看空無一人的院子,甲若無聲的笑了。
彎彎的眼睛開滿了一樹粉色桃花。
目前在第107篇
《雲外放懷歌》 十六、囚、無涯
建檔時間: 11/17 2008更新時間: 11/17 2008第十六章 囚、無涯
囚禁生涯第一天
懷歌睡了一天。
直到雲王出現懷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高床軟枕。
擺好棋局,懷歌朝雲王勾手指。雲王坐下,揚手讓懷歌選棋。
懷歌很不客氣執起黑子,在棋盤正中央開局!
雲王選了右下角落子。
「肖魈呢?」
「不知道!」
不知道代表肖魈的去留與雲王無關,這是個好消息呢。
懷歌點點頭:「你跟他的交易,僅限於我?」
「嗯!」
「我很好奇……」好奇雲王拿什麼威脅肖魈。
「他心頭寶貝。」雲王實話實說。
「原來如此。」呵呵,難怪肖魈會選擇背叛友情。
「你似乎並不怪他?」雲王疑惑問。
「為什麼要怪他?」懷歌反問。換了他,也會率先選擇保全愛情。
人心畢竟是偏的,很容易理解不是麼?
「懷歌,他背叛了你。」
「他有他的苦衷。」
雲王露出悲哀的笑容。「你連一個外人都肯給予信任,為什麼偏偏對我吝嗇你的信任?」
「不一樣!」一個是朋友,某段路上的陪同者,生命的過客。一個是情人,長長的一輩子攜手同行的伴,生命之重。
怎能相提並論?
「一樣是人,一樣會哭,一樣會傷心,你告訴我有什麼不一樣?」雲王激動的揮舞雙手。
「你若放了我,那便一樣了。」懷歌輕輕道。他的挑剔,他的刁難,只對情人。
雲王落子,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將黑子一顆顆切斷包圍起來,不給懷歌半點起死回生的希望。
「懷歌,我不會放開你,不會。」
囚禁生涯第二天
許是白天睡得太多,懷歌昨晚輾轉難眠,連帶的影響了雲王。
懷歌整夜裡翻來覆去的折騰,一點也不內疚。心裡還期盼著雲王趕緊生氣,滾下他的床吧。
可惜不管他怎麼鬧騰,雲王禁錮在他腰間的手依然堅決、有力。
直到天快亮懷歌才昏沈沈的睡去,這不一醒來,日上桿頭。身邊冷冰冰,也不知道雲王是什麼時候起的床。
甲若笑瞇瞇擠了進來。「爺有令,吩咐小人伺候公子。」
「我要退貨!」
「你確定?」
「對!」放個青蛙在身邊,他不是給耳朵找罪受麼。
「那好吧。」甲若很是遺憾道:「我以為公子更注重視覺享受的。」說罷,慢騰騰往外走。
「等等,你什麼意思?」懷歌喚住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你不要我,我只能喚我哥來。你也知道,我哥他面癱,從小到大就一個表情,誰跟他誰鬱悶。」甲若憋著笑解釋。
懷歌黑線。
「當然你可以說退了我們兄弟倆,再換一個。不過我醜話先說前頭,那些人全是我哥訓練出來的,面癱之重有過之無不及。你不管怎麼換,表情最好看的要算我哥。畢竟他長得不賴。你還要退貨麼?」
眼睛,耳朵,似乎真要虐待一個不可。
比起甲古的惜字如金,懷歌此刻倒是需要甲若的長舌。
「說說,我能去的地方?」
甲若抬起下巴點點了懷歌腕際,那裡吊掛著虎形玉墜。
「嚴格說起來,我真沒好好逛過王府。」懷歌揚手,興奮道:「今天的目標,就是在王府每個角落踩上我的腳印。出發!」
雲王說過,王府,藏著他最寶貝的東西。
懷歌打定主意,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東西找出來。
畢竟,這是他能否離開王府的唯一籌碼。
囚禁生涯第三天
尋寶行動進行中……
雲王府的建築物不多。居住的院子有三,一是主院「雲寶閣」,二是下人屋「千層樓」,三是客居「如歸軒」。
「雲王要是娶了小妾,住哪兒?」懷歌轉了一圈,愣是沒發現藏嬌的金屋。
「住雲寶閣唄。」甲若隨口道。
「那正房住哪兒?」懷歌撓頭。「如歸軒?」不能吧,妾比妻地位還高?
「再說,還有男寵。總不能和女人擠一屋吧?」
甲若斜了他一眼,彷彿懷歌問了個傻問題。「你見到爺的妻、妾、男寵了麼?」
沒!就是沒見到,才覺得希奇。
雲王到底把他們藏哪兒了?
「白癡,京城不過巴掌大的地方,能藏得住人麼。」尖銳問道,甲若很不爽懷歌在這件事情上的遲鈍。「我家王爺潔身自好,素來不沾花花草草。感情世界也只得一個你。你要不信,大可以找,若是你翻出個鶯鶯燕燕來,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話雖如此,懷歌窺探的視線還是忍不住往房子裡飄蕩。
「看吧看吧。」甲若冷笑。「爺被冊封為王以來,雲王府只住了一個主人。」
聽他這麼一說,懷歌反倒大方起來,一個房子接著一個房子搜索,連梳妝台上的小抽屜也不放過。
「你至於麼?」抽屜連個手掌也藏不住,還能藏人?甲若實在不想懷疑他的智商。
「你懂什麼。小細節才能看出門道來。要是我在抽屜裡找到了女人的飾品……」
「那你用不著扒門縫吧?」
「嘁!誰知道這裡有沒有住過人,上面有沒有沾上胭脂……」
「那你敲牆做什麼?」
「笨,自然是看看有沒有偷情的暗格密道什麼的。」
「哦,這麼一說,你挖土是想看看土底下有沒有埋繡花鞋咯?」赤裸裸的諷刺。
「對!」
甲若若有所思。「我看你不像找人,你像在找東西。」
懷歌嘿嘿笑,繼續翻箱倒櫃的偉業。
囚禁生涯第四天
雲寶閣,楓園,書閣,悅來居,如歸軒……能翻的不能翻的地方懷歌都翻遍了。可是雲王所謂的寶貝依然不見蹤影。懷歌都有點懷疑這個寶貝的存在性了。
雲王該不會是忽悠他吧?
想歸想,懷歌雙手依然敲敲打打忙個不停。
寶貝寶貝,趕緊出來吧。
懷歌一門心思尋寶,甲若跟在身旁無事可幹,只好一個人自說自話。
「以前的王府雖大卻空洞,冷冷清清。爺高興了就回來住一宿,下人們說話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兩年前,爺也不知抽了什麼瘋,下了一趟江南回來,開始大興土木將王府裡裡外外變了個模樣。什麼雲梯、樂來居、寄湖、假山、鵝卵石路,都是那個時候弄出來的。爺時常回來,我們自然跟著他住了下來。從那個時候開始,王府才有了點兒家的味道。」想起以前居無定所的日子,甲若一肚子苦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膩味客棧的氣味。偏偏王爺上癮似的,三天兩頭往外跑。好不容易,他想起來他有這麼一個窩,看樣子也像要定下來的模樣,誰知盼了兩年,盼來個男人。」
好哀怨的語氣!
懷歌假裝沒聽見,照樣敲打他的牆。
「男人也就男人吧,反正對我們而言都是主子,伺候著就是了,沒差!」甲若跳到懷歌耳邊不滿的吼叫,害得懷歌想裝聾作啞都不行。
「哈哈!」懷歌乾笑,小聲嘟囔,「你們願意伺候,我還不願意呢。」
「多希望如妃還在。」甲若神采飛揚的臉忽然黯淡下來。「如妃若在,爺也不會性情大變……」
懷歌豎起耳朵,聚精會神聽甲若爆大內幕。
甲若卻在關鍵時刻拍額,歉意道:「我忘了,你對我家王爺不感興趣。」甲若做出恍然的樣子,開始東拉西扯,饒開雲王大談特談。
懷歌閃著好奇,硬是憋住一嘴巴的問號。
哼!得瑟什麼!
他問正主兒去。
晚上,躺在床上,懷歌想到了這事。剛要問,可一瞥見雲王緊閉著眼也掩飾不住的疲憊,懷歌忽然不忍心鬧騰他。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形勢?矛頭依然指向雲王麼?雲王他是否有把握解除四伏的危機?
輕歎一聲,鑽入雲王懷裡,數著他的心跳,懷歌注定無眠。
囚禁生涯第五天
王府來了個不速之客。
當一身明黃晃入眼簾,懷歌暗暗叫糟。
麻煩,還是長腿找上門來了。
「草民見過皇上。」懷歌行禮退至一旁,暗中猜測皇上葫蘆裡賣的是妙藥還是毒藥。
「你是八弟的人,不必如此拘禮。」衍帝手指不遠處的石椅,示意懷歌坐下。
懷歌道了聲謝,顫巍巍的如坐針氈。
「聽說,你和雲鬧不愉快了?」衍帝關切問,真個是和藹的哥哥。
懷歌心裡咯!一下,有些害怕面對衍帝的笑容。
芝麻大的事,都能傳到日裡萬機的衍帝耳朵,可見,他在雲王府安插的眼線無處不在。
懷歌騰的一下紅了臉,囁嚅小兩口關起房門的事情,實在難以啟口。
「怎麼,害羞了,不好對我說?」將華麗的扇子打得嘩嘩作響,衍帝開誠相見道:「雲都和我訴苦了,你還不好意思。」
「啊?」懷歌臉上的紅暈越發深刻。
「有些話,雲不好和你說。畢竟,傷了你,他心裡也不好過。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看不得他消沈下去。這才瞞著他走了這一趟。」
「嗯……皇上有話但說無妨。」懷歌艱澀的開口。
「父皇最疼的兒子是雲,最放不下的也是雲。你比較一下我們三兄弟就知道了。我為帝,高處不勝寒,個中辛苦又有誰知?七弟當將軍,保家衛國,不知多少明槍暗箭對著他的心臟。惟獨雲,尊享榮華富貴,卻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衍帝長歎,呼出一串悶胸之氣。
忽然望著遠處喃喃:「父皇你好偏心吶。」碎碎低語字字怨。
懷歌沈默,心裡打定主意裝啞巴到底。
皇上一旦和他推心置肺,要麼把他當自己人,要麼把他當死人。
懷歌怎麼算,後者的幾率都要高出前者很多。
衍帝又說了些雲王小時候的趣事。
說什麼雲打小就霸氣,容不得別人爬他頭上。
當年衍被立為太子,雲很不服氣。以致偏激的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來。
這個所謂的「不太好的事」,懷歌是略有耳聞的。
據說,雲不滿衍被立為太子,於是四處派說衍的不是,挑衍的不對。那段時間,皇宮雞犬不寧,人人自危。只要雲覺得可疑的、和衍扯上那麼丁點關係的,不是打死就是關進牢裡虐死。
先帝疼他,想著他鬧一鬧,氣就過去了。若不是後來雲做得太出格,導致太監一批批的失蹤,宮女們急劇減少,先帝也不會盛怒之下賜他個閒散王爺的空銜。
這個「不太好的事」因為大家疼他,念他年少,輕易就將事情翻過去了。
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後來不知哪個多嘴的把事情傳了出去,大肆渲染雲的殘暴血腥,民間才會對雲有了這樣或那樣的不滿。
懷歌聽著,時不時應付般恭順的回一個擬聲詞。
雲王的過去……懷歌思緒飄忽。
為什麼不是雲王親自和他提,反而是不相關的人跳出來,炫耀般在他面前描繪出一個他所不熟悉的雲王。
耳聽為實麼?
未必吧。
至少懷歌對衍帝所謂的肺腑之言信了三分卻疑了七分。
「兄友弟恭」這個詞每每放到帝王之家,怎麼就那麼的可笑呢?
「帶兵包圍劉府的事,你不要怪雲。要怪就怪我沒把話說清楚,才會害得雲誤會我的意思,釀成悲劇。」
雲王帶兵包圍劉府,確實是奉了衍帝的旨意。
那麼,雲王不救火,是本意不願還是衍帝的誤導?
或者裡面隱藏著更為複雜的利害關係?
懷歌低著頭,撇著嘴回了一句:「不敢!」
「嗯,你能體諒他便好。」衍帝放下懸吊的心,歡喜笑道:「識大體,明道理,難怪雲不捨得放開你。」
懷歌慚愧的低下頭。體諒個P!雲王不給他個說法,他就沒法體諒他。
「我來,目的有二。其一已經達到了,其二嘛……」衍帝故意停頓,抹去好哥哥的面具,搖身一變,成了嚴厲的兄長。
懷歌很想拔腿走人,很想!
沒敢!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知道憑一己之力是無法和國家抗衡的。
如同螻蟻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早在斷指那一瞬間,懷歌用斷指交了學會寫「自量」二字的學費。
果然,衍帝接下來的話,沒一句順耳。
「你不過是個小小畫師,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段沒身段。雲要你,你就是個寶。雲丟你,你就是個根草。你要清楚你的身份。」
懷歌垂著頭猛翻白眼。他就說嘛,厭惡一個人壓根不需要理由。
同一個爹生的,雲王比衍帝招人喜歡多了。
「你既然跟了雲,就得學會為雲著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將來雲迎娶鄰國公主入門,你多順著點她。畢竟,你只是個男寵。」
懷歌猛然抬頭,滿臉驚愕。他沒聽錯吧,雲王要娶妻?
「這天不遠矣。我給你提個醒,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堂堂王爺,若是無妻,是要被國人恥笑的。我決不允許你為了一己之私而害得雲一輩子抬不起頭。」衍帝拂袖,趾高氣昂離開。「朕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甲若從另一側躥了進來,喝,被懷歌凶神惡煞的黑臉嚇了一跳。
「你這是……受刺激了?」衍帝一來,甲若速速迴避了。此刻有些後悔,沒偷聽他們的對話。
「我問你,雲王是不是要娶妻了?」懷歌的話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般,刮著森然的風刃,字字如刀刺向甲若心臟。
「這個……謠言,哈哈,你不要相信謠言……」甲若慘白著臉頻頻後退。
眼前的懷歌太可怕了,紅唇張盍間吐著殺人不見血的刀。
甲若見機不妙,撒腿就跑。
這個爛攤子,還是留給他家王爺收拾吧。
目前在第108篇
《雲外放懷歌》 十七、花開同賞
建檔時間: 11/19 2008更新時間: 11/19 2008第十七章 花開同賞
砰……
又一龐然重物與地面親吻。
甲若提心吊膽的站在院子裡,屋內時不時濺出幾塊鋒利的瓷片。
甲若翹首期盼,遠遠的見著雲王身影餓狼般撲了過去。
「爺誒,您總算回來了。」
「甲若!」甲古怒氣沖沖的拉開他,有他這麼歡迎主子的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跟哭喪似的。
甲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黑臉哥哥,縮著脖子,淚眼汪汪的尋找王爺庇護。
雲王拍額。無數次感歎,這兩兄弟,一個太嚴肅,一個不正經,要是能中和一下多完美啊。
「甲若,說事!」事關懷歌,雲王沒有心思和他嬉笑,直奔主題。
「小事!」甲若一如既往和他打哈哈。
雲王挑眉。小事?小事能把你樂成這樣?眉眼嘴角都結開心果了。
「真是小事!」甲若一再強調:「不過是,下午府裡來了個人。」
!……
三人同時看向雲寶閣。
而後所有目光聚到甲若身上。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甲若慌忙擺手。
開玩笑,雲寶閣裡隨便一樣東西都比他值錢。
懷歌隨性慣了,凡事都持無所謂的態度,少有跟人急的時候。隔著老遠,雲王都能感受到閣裡翻屋般怒浪。
雲王沈吟片刻,問:「誰來過?」
「天下第一人!」
「說了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雲王鄙視道:「你不像乖乖聽話的人。」
甲若大叫冤枉:「我也不像八卦的人。」
雲王走了幾步,不死心回頭問:「真不知道?」
「爺,您心虛什麼呢?」
雲王被他一堵,啞口無言,摸摸鼻子,在甲若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推開雲寶閣大門。
懷歌很給他面子,沒有用東西將他砸出去。
雲王看了看彷彿被狂風肆虐過的屋子,大大小小傢俱無一倖免,砸的砸碎的碎,缺胳膊少腿完全看不出原來形狀。
雲王想想,還是決定不關門為好。「懷歌,你這是?若不滿意房子擺設,說一聲便是,何苦勞累自己。」
「沒聽過愛屋及烏麼?恨和愛是一樣的,當你恨一個人時,連帶的也會遷怒那個人的所有物。」
「嗯,懷歌,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話沒說完,懷歌一個凳子劈頭蓋臉砸了過來。屋內已無安全之地,雲王衡量之下只好閃出門外。耳邊立刻傳來甲若肆無忌憚的笑聲。
「滾!」懷歌雲王雙重演奏道。
甲古提著甲若以疾風速度消失。
雲王對著懷歌暖笑,花朝夕月,清眸似水潤開絕色容顏,耀如春華。
懷歌的心因他一笑,不爭氣的騷動。
「我叫你滾!」懷歌底氣不足的怒吼,粉腮紅潤,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啊?」雲王難得一見呆滯道。方纔他還在為他和懷歌心意相通而竊喜,怎麼一眨眼,卻變成了他一廂情願?
「滾!」懷歌以為他在裝傻,狠狠推了他一把,轉身,將他拒之門外。
「不是……懷歌,我不懂……」雲王推門,紋絲不動。
懷歌居然上了栓。
雲王暗裡著急,懷歌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呢。
雲王真想甲若逮回來問個清楚,又怕一離開,懷歌關在滿是碎片的屋子裡不定出什麼意外,一時左右為難。
屋裡突然沒了響聲。
「懷歌!」雲王驚駭大叫,破門而入,踏著一地碎片衝向懷歌。「你在幹什麼?」奪下懷歌橫在手腕的瓷片,雲王頓時失容。
「割繩!」甩了甩玉墜,懷歌瞪他。「我沒傻到割腕。」
四目相瞪,都想從對方眸中找到能讓自己安心的信息。
知道搶不回雲王手裡的瓷片,懷歌四顧,他一定能找到一塊更鋒利的。
雲王上前抱住他,臉色發白喃喃不停。
不是自殺,不是自殺……
心臟激烈跳動,顯然被方才湧起的念頭嚇壞了。
懷歌掙扎跳出雲王懷抱。
雲王懷中一空,那種要失去懷歌的感覺再次襲來。於是下意識扯住他的手往回拉。
懷歌只顧著逃離魔掌,一不留神,腳下踩空,失去重心摔到地上。
眼裡掠過白晃晃的一地尖銳碎片。
耳邊似乎清晰聽到碎片扎入肉體的滋嘶聲。
完了!懷歌腦海瞬間空白。
預想中的疼痛久等不來,懷歌睜開眼,只見雲王扭著一張臉痛苦的呻吟。
他用身體護了懷歌周全。
懷歌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壓在雲王上面。趕緊起身,慌了神色圍著雲王罵:「你個笨蛋!」
雲王無所謂笑笑:「你沒傷著吧?」
懷歌強顏歡笑:「你都要娶妻了,又何必……」雲王越是將他捧在手心,當傷害來臨,他越是傷心。
娶妻?這就是衍帝早朝時大言不慚的說要送給弟弟的幸福麼?
雲王沒有將內心的冷意表露出來。握住懷歌的手,無論懷歌怎麼掙脫,他也不放。
「你真是個笨蛋!我也是個笨蛋!」懷歌扶他起來,屋裡一片狼藉連個能坐的地方的都找不到。兩人出了屋子,藉著院裡斑駁的月光,懷歌檢查雲王的傷。
後背印了幾個血痕印子,可以忽略不計。
因為雲王倒下時有意稍稍傾斜,將兩人的重量壓在左手臂上,所以,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都集中在左手,有深有淺。
懷歌慎之又慎為他檢查。值得慶幸的是,碎片沒有鑲進肉裡。
喚來醫師,包紮完畢,得知只要好好調養自可痊癒後,懷歌重重鬆了口氣。
醫師囑咐了些要注意的事宜,懷歌一一記下,怕理解有錯,又詢問了一遍。
整個過程,雲王始終握著懷歌的手,微笑如初──他甘之如飴!
換了衣裳,雲王拉著懷歌往馬廄走。
「大半夜的,你折騰什麼?」醫師才說了要他好好休息,這人就開始亂跑。懷歌看不慣雲王拿糟蹋身體的行為,大罵。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明天不用早朝麼?」懷歌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
「不差我一個。」雲王興致高昂。「我覺得和懷歌在一起更有意思。」
兩人共騎一馬,怡然自得往王府後山悠去。
「冷麼?」雲王抱緊懷歌。
懷歌搖頭。還有哪裡比雲王的懷抱更暖和呢。
一路享受,兩心粘成一心所譜奏的美妙音樂。
很快到達目的地。
山腰上,一望無垠的曇花。
開放的曇花,猶如大片飛雪的月下美人,搖曳著身姿歡迎兩人到來。
未開放的,花筒慢慢翹起,絳紫色的外衣慢慢打開,翩翩起舞。
雲王指著一片美人,得意的炫耀:「懷歌,沒見過這麼多的曇花吧?這些花全是我娘種植的。」言語中掩飾不住的驕傲。
懷歌反射性摸向手腕上的玉墜。
雲王青絲散落披於後背,曇花潔白一映竟是粲然生光。
懷歌看傻了眼。
沒信心的摸向自己的臉,他長什麼樣他最清楚。
雲王,到底看上他什麼?
懷歌從相識一直困惑至今。
「被迷住了吧。我告訴你,整個王朝,沒人能養出這麼美的曇花。」雲王下巴翹上天了。
「呵呵,確實被迷住了。」懷歌輕笑。他是被眼前之人迷了魂!
「懷歌,我娘,她是世間最美的人。從小,我就知道,她打我是為我好,罵我是為我好,笑是真的為我開心,哭是真的為我心疼。她沒有把我當成穩固地位的工具,也沒有把我賣來賣去求一己安身。從小,我就知道,我是她兒子。既不是皇上最愛的八皇子,也不是三歲就能背誦上百首詩的才子,更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雲王,僅僅是她兒子。」
他有一個偉大的娘親。
娘親教會他的東西不多,不外乎「親情」「真心」幾字。
「少時無知,我總以為自己是對的。」
憶當年,懊悔滿腔!雲王多希望,時光可以倒流。
「娘說,人心太小,貪不得!權勢和真情,只能擇一。我不信,心說有了權勢,真情還能跑了不成。再說沒有權勢,又怎能保障真情的永久。」
「想當皇帝?」懷歌與他並排站。風吹過,揚起的青絲漸漸交織在一起。
雲王看著糾結在一起的頭髮,笑了。
雖然走了些岔路,畢竟還是得到了想要的,他很幸運,不是麼?
「想過!不想當皇帝的皇子都是廢物。」雲王也不怕懷歌笑話,開懷述說當年蠢事。「那些個明爭暗鬥就不說了,沒什麼意思。反正最後,以我慘敗落幕。」
母妃齊三千寵愛於一身,最終,還不是落個慘死下場。
可見權勢,並不是萬能的。
可惜,雲王懂得太遲。
他無法釋懷。「我娘,她死了!」午夜夢迴,雲王常常自責,如果自己不去爭那把龍椅來坐,娘親也不會因他遭受無妄之災。
「她有說不讓你去爭麼?」
雲王一怔,細細回想,娘似乎沒有反對過。
「那就代表她也認同你的實力。她覺得你可以做個好皇帝。」懷歌定定看著他,心印眼底。
「懷歌,你是第二個把我當人看的人。」雲王輕輕道,眉間眼底不經意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懷歌為之揪心。雲王到底過了多久似鬼似神的日子?
「娘死後,我一直後悔。我不再想要權勢,我開始嚮往娘口中的真情。可是,我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失去了娘,彷彿失去了主心骨。我渾渾噩噩過了半年醉生夢死的日子,直到甲若看不下去,把我壓在酒缸裡……」無言的愁苦從雲王舌間點點的釋放出來,苦了懷歌。
「等等……你說你過了半年醉生夢死的日子?」懷歌突然打斷雲王的話。
「應該有半年吧,就在前面的小屋。怎麼啦?」一驚一咋的。
懷歌推算了一下時間。如妃死後不久,雲王因殺戮過重取消爭奪帝位的資格。接著先帝病逝,衍帝登基。
如果雲王所言非虛,那麼,百姓對衍、易和雲三人的印象就是一個驚世大謊言。
「民間關於你的傳說……」
雲王冷笑。「百姓從來都是朝廷糊弄的對象。」
雲王名聲越臭,衍帝的帝位越穩固。
懷歌頓時明瞭。衍帝,虛虛實實,原來你對我下的套,不止一個呢。
「真陰險!」懷歌忍不住咒罵。
「什麼?」雲王沒聽清,問了一遍。
「我是說,你怎麼能任由他們抹黑你呢?好歹辯兩句啊。」懷歌為他打抱不平。
雲王聳肩:「無所謂!」那個時候,雲王壓根沒有心情去計較這些。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你……」懷歌氣結。「笨蛋!」
雲王聞言卻很歡喜,抱住他笑:「懷歌,你是真的為我疼,對吧。」
「誰為你疼,你少自作多情。」懷歌象徵性掙扎了一下,才肯安分下來。
「呵呵!」懷中的暖意塌實了雲王飄絮的心。情至深處,忍不住撕去強大的外衣,露出脆弱無比的內心。
「懷歌,相信我一次,好麼?」
目前在第109篇
《雲外放懷歌》 十八、努力愛春華
建檔時間: 12/2 2008更新時間: 12/02 2008第十八章 努力愛春華
「真難得,你沒和爺膩在一起。」見到懷歌的身影在花園裡晃悠,甲若四處尋找,竟然沒有雲王,大驚。
要知道這幾天,懷歌與雲王的影子幾乎粘在一起焦孟不離,親熱、甜蜜,羨煞旁人。
「他在書閣。」懷歌對他要處理的公事不感興趣,呆悶了,索性出來走走。「你這是要去哪裡?」行色匆匆的。
甲若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我?」懷歌不解。
「你砸了雲寶閣,爺一聲令下命我恢復原狀,搞得我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轉。」甲若埋怨道。「你砸就砸吧,可你不該連衣櫃也不放過。3米寬呢,你不知道一模一樣的雕花櫃子多難找。」
「弄好了?」懷歌嘿嘿笑。如果甲若知道他是故意的……
「你要幹嘛?」甲若緊張問。他好不容易把所有東西湊齊,懷歌若是起了拆房子的雅興……媽呀,他說什麼都要阻止他。
「我沒想幹嘛。」懷歌越過他,直奔雲寶閣。推門而入,不得不讚歎一聲甲若的辦事能力。
不過幾天,他真如雲王所言,大到櫃子鏡子,小到筆墨硯台……一切如舊。
「為什麼要換上一模一樣的傢俱?」有蹊蹺!靈光一閃,懷歌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你問我我問誰?」甲若火氣極大的嗆了一句。
甲若將房子還原得很真,若不細看比較其新舊程度,懷歌甚至有種錯覺,彷彿幾天前的破壞只是一場夢。
懷歌左顧右盼,腦海裡浮現出破壞前和破壞後的房子擺設。
什麼都一樣!
連擺放的位置都絲毫不差。
懷歌嘖嘖稱奇。未將驚歎說出口,不對勁的感覺浮上心頭。
不對!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視線凝固在桌面上。
那裡,豎著一個30厘米高的青花廣口花瓶。
花瓶裡,插著數幅雲王從別處收集而來的懷歌的作品。
這是雲王告訴他的。懷歌一笑而過,也沒有仔細看過瓶子裡的東西。
想來他檢查了王府每一個角落,惟獨忽略了眼皮底下的花瓶。
「什麼都沒變,偏偏花瓶上的印花變了。真奇怪呢。」
倒出瓶裡的畫軸,懷歌一一展開。
微笑停滯唇邊。
攤開的第一幅畫,竟然是那幅本該被他沈入湖底的「畫上美人圖」!
因被湖水浸泡,有些色彩化成一團,惟有雲王酣睡的臉醉著甜美的笑意歷歷在目。
──你是第二個把我當人看的人。
想到那晚的對話,懷歌心口隱隱作痛。
很多人,將他當神般供奉;很多人,將他當鬼般躲避。
在所有人的故意遺忘中,也許連雲王也開始懷疑,他是神?是鬼?是人?
若無懷歌的期待注目,若無懷歌的傾情一畫,若無懷歌的失望一瞥,若無懷歌的憤怒離去……雲王也不會記起,他是一個和很多人一樣的人。
他渴望著被他人記起,渴望著得到關懷,渴望著嚴厲的勸說,渴望著被期待……
懷歌小心收起畫上美人圖,他知道,他找到了雲王口中的寶貝。
他也知道,只憑一幅畫,雲王認定了他。
不疑、不離、不放,為了「與子同老」努力。
雲王愛他,即便不承諾,也是愛。
懷歌輕歎,他何其幸運。
那晚雲王將心門開放,他卻遲疑不入。
把一顆真心錯過。
現在說「我願意」,會不會太遲?
雲王關上的心門是否願意再為他開啟?
後悔麼?
悔!
可是懷歌知道,後悔無用!
「你知道後山種有一片曇花麼?」
「知道!」甲若點頭。
「看過麼?」
「沒怎麼注意。」
「為什麼?曇花花開,很美!保證你不虛此行。」
「你挖苦我是不是?」甲若攢起拳頭,「我去哪裡找個花開同賞的人?」
甲若的話如一記棒槌,敲醒了懷歌混亂的腦袋。
花開同賞的人?
原來雲王求的、念的、要的不過是個花開同賞的人!
「我是不是很混蛋?」懷歌自嘲。
雲王的感情世界純真單一。
他卻思前想後為愛情包裹上一層又一層的累贅。背負太多,身心疲憊,最後卻連愛情也找不著了。
甲若圍著他轉了一圈。「單說整體,馬馬虎虎。若是說到脾性,就你這藏著捏著的婆媽性格……嘖嘖,我見著就來氣。虧王爺有耐心和你周旋這麼久。」甲若實話實說。
可以說是別人逼的,也可以說是懷歌根生的印象,他一直把雲王往壞處想。
握著畫軸,懷歌下了個關係兩人一生的決定。像
□□□¤□自¤由¤自¤在□¤□□□
懷歌變了。
不再畏畏縮縮,不再裹足不前。他學習著怎麼樣讓一個愛自己的人幸福。
雲王向來淺眠,天未亮就醒了。欲起身,又怕吵到懷歌。睜著兩眼,一動不敢動。好不容易盼來懷歌翻身,雲王屏著呼吸往外退,輕手輕腳下了床。
剛落地,立刻傳來懷歌含糊的聲音。「起了?」
「還早,你再睡一會。」雲王輕言細語安慰。只聞帳內懷歌嘟囔了一聲,沒了動靜。
雲王鬆了口氣。穿好衣裳,剛要繫上帶子,一雙修長白皙的手環上腰際。
接著肩膀一沈,懷歌睡眼朦朧的伏在他肩上。
「吵著你了?」
懷歌閉著眼不語。
「今天也沒什麼事,多睡一會吧。」
懷歌搖頭。
「要不,我陪你再睡一會?」
懷歌鬆了手。雲王回頭正要把他往床上帶,卻見懷歌揉眼,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繞到他跟前,將他腰間的帶子繫好。
雲王揉搓他頭髮,心甜如蜜。
懷歌卻順勢將腦袋擱在他掌心,唧唧噥噥:「我瞇一下眼。」
「乖,到床上睡吧。」
「不!」懷歌一激靈,瞪大了眼。
「你要做什麼?」雲王哭笑不得,明明極困,何苦勉強自己清醒?
懷歌瞪了他許久,許是回神了,轉身,洗漱穿衣一氣呵成,接著分秒必爭衝向梳妝台。
「小橙,最快的速度。」
小橙十指靈動在懷歌頭上飛舞,嘴也不停道:「公子這是趕著上哪兒呢?」
「沒!」懷歌時不時斜一眼外屋,臉上寫滿急躁。
小橙將絲帶綁上,剛打個結,懷歌坐不住了。推開她,健步如飛跨出房門。
雲王已經等候多時。「快吃早膳吧。」
「嗯!」
雲王原想懷歌這般風風火火一定是有事要忙。
誰知,卻看到,懷歌落筷、咀嚼無不標著「慢吞吞」三字。
雲王也不催他。一頓早飯下來,竟比平常多花了2倍的時間。
「吃好了。」拍拍肚皮,懷歌心滿意足。
「飽了?」
「飽了。」帶出一串愉悅的飽嗝。
「嗯,有事?」雲王試探問。
「你有事?」懷歌不答反問。
雲王搖頭。
「飯後走一走,能活九十九。我們出去逛逛吧。」懷歌伸懶腰,提議道。
雲王道好。兩人肩並肩往外走。
吃飯的時候有伴就吃得香,走路的時候有伴就不覺得路遠。
不知不覺,兩人晃至王府大門。
雲王剎住腳步,偏頭看懷歌。
懷歌依然往前走,一步一數。在距離大門一米處,突然停下,背對雲王,問了個兩人一致逃避的問題:「你說,我能走出這扇門麼?」
門里門外,牢籠與自由,它們的距離其實很短!
雲王拂發,垂下眼,輕柔笑道:「你可以試試。」
懷歌不動了。挺直的身軀如山,忽然壓得雲王喘不氣來。
雲王藏在寬大衣袖下的雙手緊張得握成拳。
如果,懷歌不顧一切一試……
他放,還是不放?
放了,他心有不甘;不放,懷歌心有不甘。
總有一個人不痛快!
如今維持著表面的和平,可是一旦被逼到無路可走……
他們之間,或許連丁點的希望都不復存在。
雲王一直微笑,除了笑,他不知道他還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懷歌。
他更不知道,當懷歌向他走來,他眉眼間如釋重負的輕鬆,讓懷歌輕快的心瞬時沈重起來。
「十七步。」他離大門只有十七步。
「是麼?」雲王扳住他的肩,笑道:「你錯了,只有三步。」他若不回頭,他離大門只有三步。
「……」懷歌忍不住伸出食指,扶平雲王眉間褶皺,道:「你笑得真醜。」
雲王猛然抱住他:「懷歌……」聲聲含愁!不是在心頭縈繞,就是在眉頭攢聚。
聽著雲王雜亂的心跳,懷歌直想抽自己一大嘴子。什麼不好說,偏要捅馬蜂窩。
活該被叮一頭膿包。
「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拉著雲王進了雲寶閣,伸手往青花廣口花瓶裡抓。
雲王眼裡閃過亮色,隨著懷歌的手指點來點去,剎時黯淡無光剎時流光異彩……
懷歌看在眼裡,臉上卻不動聲色,故意在那幅「畫上美人」上徘徊,心裡暗笑。
雲王自以為將內心的七上八落掩飾得極好,卻不知懷歌早已戳破他鎮定的偽裝。
懷歌最終拿起「晴空,虹」。沒有錯過雲王眼裡一閃而逝的失望。
攤開畫卷,陽光浮動,一座七色彩虹穿過水霧架在瀑布與寄湖之間。
懷歌將墨磨好,遞過筆,開心道:「你題個字,這幅畫就算完成了。」
「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幅畫?」酸甜苦辣麻……雲王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接過筆,幽怨的瞥了懷歌一眼。「題在哪裡?」
「等等,你先說說你要題什麼內容,可別糟蹋了我的畫。」
「風景畫,題的自然是風景詩詞,我還能題什麼。」雲王怪他沒能正確的理解自己的心意,言語中不免有些暴躁。
「你就只看到風景麼?」
「山、水、彩虹……沒了。」雲王隨意一瞥道。
「你再看,細細看,仔細看。」懷歌也不惱,大玩「你猜我猜」的情趣。
雲王不忍心壞了他的興致,強打起精神,掃瞄畫上每個角落。
果然,撥開繚繞的煙霧,只見兩顆腦袋靠在一起,若隱若現。
陽光穿過水霧,投下斑駁的印記。
雲王望著畫中倒映在煙霧間僅有的一條身影,笑了。
他的情緒,因為懷歌的忽視而鬱結成團,也因為懷歌的刻意討好使得鬱結一掃而空。
題筆寫到:春光乍露!
兩人相視一笑,恍忽間明白:他們的春天讓他們的心情花開、綻放,七色彩虹!
目前在第110篇
《雲外放懷歌》 十九、不如歸去
建檔時間: 12/6 2008更新時間: 12/06 2008第十九章 不如歸去
夜,雲王府!
巫山雲雨,柔軟纏繞著堅硬。
「夠了……雲,嗯,夠了……」
沙啞的嗓音從被自己吸允成鮮紅的櫻唇中顫顫的逸出,讓雲王的脊椎升騰起一片顫抖。
著迷地觀察著身下人兒呼吸急促瞳孔擴散的妖豔樣子,雲王的肌肉開始繃緊,快感從脊柱末梢開始積聚,點點爆發,直至他無法再忍下去,一個挺身呻吟著與身下人兒同時達到高潮。
懷歌動了動,發覺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不禁苦笑。激情過後的疲憊充滿全身,耳邊清楚的聽見雲王粗重的喘氣聲,埋在體內的凶器滿足後安分不動,可是懷歌知道,那只是短暫的休息。
休息,是為了讓下一波的高潮來得更猛烈些!
雲王起身,相連之處敏感的發出進攻的邀請。
「別、別……」懷歌害怕的縮了縮身子,分不清第幾次釋放,他真個受不住了。
藉著月光,看著懷中充滿媚惑氣息的懷歌,紅腫的唇微啟的喘息,原本光滑白暫的身軀,如今佈滿了歡愛後的痕跡,那是屬於他的印記。
雲王只覺一股熱流急速的向身下集中……
「雲啊……」緊連著自己的陽剛又硬了起來,懷歌苦著一張臉,撒嬌嗔道。
不太對勁呢!
懷歌強打起精神。
今夜的雲王過於熱情了,彷彿燃燒了整世的情換一夜瘋狂。
雲王十指在懷歌小臉上摩擦著,懷歌揚笑著臉,努力的睜開粘在一起的眼皮,掩飾不住疲憊。
雲王責備自己,今夜似乎做過頭了,用力地吻住懷歌,齒尖劃過他的嘴唇,意猶未盡的撕咬。
「痛!」柔軟的地方遭到攻擊,懷歌撅起嘴瞪著一雙泛霧的眼,哭訴情人的粗暴。
雲王卻像受了驚嚇般,迅速離開懷歌。
原本填得滿滿的私處突然被掏空,留下一體的空虛,懷歌難以置信張大了嘴。
他被嫌棄了……
淚,無聲息的劃落!
「該死的……」遠處的雲王分明看得清楚,咒罵了一聲,飛快回來,將懷歌往床上一推,粗魯的翻過他的身子,對準一張一合邀人採擷的菊穴狠狠插了進去。
彷彿找到失落已久的缺憾,兩人同時滿足的呻吟。
原想放過他的……
「是你誘惑我的……」
本想溫柔些的……
慾望卻更堅挺了。
……
月花如練!
懷歌迷迷糊糊醒來,正對上雲王發愣的目光。
忍著痛,半跪著身子,與那人唇齒相依。
半晌,懷歌輕喘,人面桃花,情致兩饒。
「雲,你有心事!」
親吻著懷歌光潔的肩膀,雲王一味沈默。十指撫摩懷歌,指間的滑膩如玉,纖纖細腰彷彿不堪盈手,襯著自己親自種上的紅梅幽韻撩人。
懷歌陷入沈思,眸若浩瀚星辰笑比朗朗明月。
雲王總是輕易的被他流露出來的神態蠱惑。
笑、惱、嗔、哭,牽動著雲王的心弦。
這段日子的幸福,是靠兩人自欺欺人騙來的。
懷歌懂,雲王也懂。
顯然,兩人都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他們之間,是否存在永遠?
懷歌沒有忘記,他們之間,還橫跨著一個衍帝。
一個高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非要橫插一手、多管閒事的衍帝。
雲王上朝回來後的異常熱情,是否說明,他們已經到了無法自欺的地步?
再三衡量,懷歌還是開了口。
這段情,由他啟始,也該由他終結。
「雲!」拉開兩人的距離,懷歌坐起身子,目光炯炯,不允許雲王躲避道:「雲,你什麼時候迎娶雲王妃?」
雲王披衣下床,臨窗仰望,地上拖著長長的影子,在燭光下無助搖曳。
「懷歌,我若是你,就不會問這個問題。」
「我不問,它就不會發生麼?」懷歌淒慘一笑。
雲王的避而不答給了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衍帝還是發難了。
雲王娶妻的聖旨,應該昭告天下了吧?
雖然早有準備,消息砸來的時候,懷歌還是受傷了。
折斷翅膀,心甘情願把自己關在雲王府這座豪華的牢籠裡,盼來的就是這麼一個結果麼?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雲王府添了女主子,再無他的立足之地。
「懷歌,現在不好麼?」
只要懷歌不問,他們依然很幸福……
「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懷歌冷笑,假裝而來的幸福,沒意思!
雲王仰望夜空,抬手舞月相隨。
懷歌凝視,努力將這抹好光景印入腦海銘刻於心。
「懷歌,留下來。」
「雲,你讓肖魈禁錮我的內力,為的不就是防止我逃離麼?」
雲王心知肚明,沒有雲王妃時,他尚不可能留下來;如今多了個礙眼的雲王妃,他更不可能留下來自取其辱了。
「懷歌,留下來。」雲王哀求道,低沈的聲音壓抑著連他自己也無法察覺的悲痛。
「……如果我說不呢?」懷歌曲起身子環抱自己,夜涼了,有點冷呢。「你是不是要關我到老死?」
雲王不語,握在一起的雙手捏成了拳。
「或者我該給你建議,你若是不廢去我的手筋腳筋,我爬也要爬出雲王府。」
「懷歌,別逼我。」雲王痛苦的低吼。
「我沒逼你,我逼我自己。」懷歌只是在述說事實,習慣海闊天空的他不可能安分的困在雲王府裡當金絲雀。
「其實,還有個更好的法子。」懷歌走下床,從背後抱住雲王。
一個要留,一個要走,還有兩全其美皆大歡喜的法子麼?
好像沒有!
若有,他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非要傷了殘了,才能稍稍觸到幸福的邊緣。
「雲,殺了我。你就無須煩惱了。」
「懷歌!」雲王震驚的回頭,反被懷歌摁住:「你……」
「雲,你顫抖的身子告訴了我──你想殺我。」懷歌苦澀的點破他們之間的那層紙。
雲王心虛的別過臉,愧疚的低頭瞬間,卻被懷歌逮住機會,趁著他沒有防備之際,點住他的穴道,定住了雲王。
雲王瞪大了眼,難以置信。「你的內力……」
什麼時候恢復的?怎麼恢復的?雲王一無所知。
突然間覺得,懷歌這人太可怕了,城府太深,無論你怎麼試探,都試不出深淺。
「難道暗中有人助你?不可能。若是有人潛了進來,甲若不會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雲王苦想,排除了懷歌與外界接觸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一個……
「我不該相信肖魈。」可惜為時已晚。雲王懊惱的閉上眼。
肖魈可以給懷歌一杯失去內力的茶,自然也可以神鬼不覺的給懷歌一杯解除藥力的茶。
他太大意了。
他應該聽甲古的勸,一早廢除懷歌武功的。
「你既然恢復了武功,為何不一走了之?」雲王不解。
懷歌將雲王移到床沿,搬來凳子,兩人面對面而坐。
眼光膠著,誰也騙不了誰。
「走?我想走來著。」懷歌怨恨道,怨雲王負他將他真心踐踏,恨雲王左擁右抱妄想享齊人之福。「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要不然我也不會傻傻的等來一個心碎神傷的下場。」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選擇,為何不走?」既已失望,留下又有何意義?
「你放心,我不會死賴在這裡。」懷歌咬唇,無奈執起雲王受傷的左手──刻在手上的每一道傷口都見證了他們的愛。
「雲,事已至此,還希望你看在我們相好一場的份上,解答我的疑惑。」
「……你問。」
「帶兵包圍劉府,是你本意還是封旨而行?」
「……」
「不能說?那換一個。為什麼不跟我解釋?」
「沒法解釋。」等到雲王弄清來龍去脈的時候,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已然發生,解釋已成多餘。
懷歌沈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話中的真實性。
「那場仿若真實的夢?」
「是我讓戲子在旁假扮劉力的聲音,特意在你陷入幻覺時,給你製造的一場幻聽盛宴。」雲王直言不諱。
「你知道我會逃?」
「猜得到!」雲王揚笑,為他對懷歌的瞭解感到驕傲,「懷歌,你很愛你自己。」
坦白了說,就是自私!
「為什麼……」
「為什麼讓肖魈把你逮回來?」懷歌話沒出口,雲王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麼。「懷歌,我是真的要放你走。」要不也不會大費周章在劉力墳前演這齣戲。
懷歌搖頭,他還是不懂。
「懷歌,在曇花那裡,我和你說的話都是真的。父皇貴為一國之君,天下之主,站在權勢頂峰,可是到頭來,他卻連他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你說,這樣的權勢要來有何用?」
他還不如聽娘的話,選一場真愛,讓日子甜而美麗。
「為什麼是我?」他一沒姿色,二不會討好人,三又倔強,四還自私!懷歌幾乎要懷疑起雲王擇人的眼光來。
「因為你,僅僅把我當成殷翼雲。一個人。一個有著這樣或那樣缺點的男人。」
「就因為一幅『畫上美人圖』?」懷歌無法理解問。憑一幅圖,雲王壓下一生情愛,這未免太兒戲了。
「有時候,一眼足矣。」一眼定一生!雲王酸溜溜道。
懷歌狐疑看著他,探上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就說起胡話來了?
「懷歌,你對我不公平!你知道我所謂的寶貝為何,你知道府裡翻新的景致為誰而建,你知道我選在兩年後重逢的原因,你也知道我處處討你歡心投你所好意欲為何?你是那麼的聰明,一切瞭然於心,卻屢屢和我犯傻,每每讓我覺得更接近你心門的時候,你卻一退又退。懷歌,你怎能如此狠心?」
懷歌啞口無言。
「果然呢,先愛上的人總是……唉!」雲王長歎,閉上眼,害怕再看到懷歌憐憫的目光。「我既然放你走,你走就是。你不該在劉力墳前逗留,給我後悔的機會,讓我覺得你對我並非全然無情,給我希望。」
原來,竟是自己的猶豫斷了自己的退路。懷歌恍然,可是後悔已遲。
「為什麼不對我用春藥?」那天醒來,懷歌和甲若的對話,其實是他故意說給躲在門外的雲王聽的。
若是雲王採用了他的建議,懷歌心想,他縱是有心要逃,也無力與被操縱的本能慾望抗衡。
「懷歌……」雲王苦笑,「你又何必如此逼我。」
若是他在一怒之下,當真聽從了懷歌的建議給他餵食藥物……
即便成功留下懷歌,他得到也只是一具空殼。
連帶的,懷歌對他的愛,蕩然無存。
「雲,你對我好,我知道,真的。」懷歌點點心口,他都記在這裡。
「懷歌,給我一個最後的擁抱吧。」千言萬語,堵住了喉嚨,嗆濕了眼眶。
懷歌抱住他,緊緊的,用盡所有力氣。因為他知道,一旦放開便是永別。
「懷歌,我不願放開你。」
「你又何必呢,憑你的權勢,你可以找到更好、更順從的。」
「不一樣!」
「一樣的!」
「不一樣!」
「只要你想,誰都一樣!」
……
「懷歌,我給了你三次機會。」雲王突然感歎道。
第一次,劉力墳前,一整晚;
第二次,王府大門,三步距離;
第三次,剛剛!
懷歌一怔,靈光一閃,心知不妙,正要放手,豈料雲王先下手為強,將他禁錮在原地。
風水輪流轉,形勢頓時來了個大逆轉。
雲王在懷歌問他問題時,早將穴位衝開。按耐不動,等的就是懷歌放下戒心的這一刻。
「你……罷了,罷了!」懷歌認命的閉上眼。
「懷歌,有些事,你不該問。」雲王十指穿梭他的發,一絲青絲,一寸柔情。
「是麼?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容不得情人一絲欺瞞。」
「懷歌,最是難得糊塗啊。」
不吵、不鬧、不問、不逼,安心做個被雲王寵愛的寶貝,不好麼?
「比起糊塗死去,我寧願做個明白鬼。」懷歌緊閉著眼,不願見他醜陋的嘴臉。
他都要成為別人的丈夫了,還來招惹他,這不是找他恨麼。
「不改?」
「死都不改。」
雲王沈下臉。「懷歌,你還想問什麼?一併問了吧。」
「你果然還是下了殺心。」懷歌睜大了眼,凝視著雲王企圖從他眼中找出丁點愛的痕跡。可他失望了,雲王雙眸如海,靜、無波。
「最後一個問題。」懷歌咬咬牙,如雲王所願,做個明白鬼:「我被斷指,你事先可知情?」
從雲王對季府事無鉅細的瞭解,到先前在一夜間讓肖魈叛變,再到衍帝言裡言外借回憶往事之名透露雲王消息網神廣之實……
從認識至今,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無一不言明:雲王的消息網,最是靈通。
雲王不答,走到桌邊倒了杯茶,當著懷歌的面,將一顆藥丸溶進茶裡。
「懷歌,何必執著於過去的事。」
「告訴我,知還是不知?」
「……知!」
「殷翼雲!」慘烈一笑,原來,他做了這麼久的傻瓜竟不自知!
「懷歌,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件好事!」他留他不得!
雲王將茶一飲而盡,對著懷歌的唇,將茶水渡了過去。
懷歌受驚的眼,沒了焦距。
你總說我不信你,你又怎知我心裡的彷徨與不安。
第一次,你難過,因為我質疑你在報復劉府;第二次,你傷心,我竟懷疑你要挖我雙眼;
這一次,我用命,還你今世憐惜。
懷歌綴著淚微笑嚥下。
只是雲啊,這茶,怎得是鹹的?
目前在第111篇
《雲外放懷歌》 二十、歸去來兮
建檔時間: 12/9 2008更新時間: 12/09 2008第二十章 歸去來兮
「你要拒婚?抗旨是要殺頭的。」御書房裡,衍帝勃然大怒。
「隨你!」雲王冷然道。
「哼!為了季懷歌,你連死都不怕?」衍帝狠狠的將奏折摔到雲王身上。
「他死了!」
「你好樣的,皇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說什麼?」衍帝罵得正歡,忽然聽到這麼一句,愕然。
「皇兄不是一清二楚麼?這麼重要的事,若是探子沒回報,也該換人了。」雲王冷冷道。
衍帝訕然,囁嚅,梗著脖子無恥道:「既然不是因為他,你拒婚又是為何?」
「個人原因!」
「什麼原因?」
「……無可奉告!」
「朕一定要知道呢?」
兩相對峙,面對衍帝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固執,雲王輕歎,敗下陣來。
緩緩將衣裳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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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醒來,懷歌一言不發,日日臨窗看著江面怔怔出神,誰叫都不理。
甲古守在門口,平靜的眸子時不時掠過一絲擔憂。
爺讓他們保護懷歌,可見懷歌在他心中重要性。
這個特殊時刻,懷歌可不要做出傻事才好。
甲若與肖魈很無聊的比賽誰睜眼的時間長。
「你輸了!」片刻後,肖魈歡呼道。
甲若願賭服輸,擔下招懷歌回魂的重任。
「今天天氣真不錯,風平浪靜。」
懷歌眼也不眨。
顯然,切入點不對。
「你餓不餓,一早上沒吃東西了。我給你下碗麵吧,要不來碗粥?……渴了吧,喝茶。」甲若端茶的手都舉累了,懷歌還是沒反應。
「你這樣問沒用。他關上了耳朵。你得來點狠的。」肖魈在一旁幫著出主意。
懷歌這是心病。為了擁有一個絕對安靜的思考空間,他拒絕接收外界的聲音及圖像。
「狠的?」甲若想了想,「我總不能咒王爺不得好死吧?」最狠一擊莫過如此。
「你咒了也沒用。他聽到王爺二字根本無動於衷。」肖魈打擊他道。
兩人面面相覷。
互問,怎麼辦?
「不見得!」甲古開口,說了上船後的第一句話。
「喝!嚇我一跳。」這個人太沒存在感了。肖魈驚訝,原來他不是啞巴呀。
「去去去,你少添亂。」甲若揮手,不相信木頭腦袋能開出花來。
甲古不理他,逕直走到懷歌旁邊,一字一句落下重錘音。「我知道王爺拒婚的理由。」
「不可能!」甲若立刻反駁。
衍帝下旨昭告天下,雲王與鄰國公主擇日完婚。
領到聖旨的那一晚,雲王與懷歌決裂。
也是那一晚,雲王入宮,一夜未歸。
翌日,衍帝以假傳聖意的罪名處斬傳旨太監,並對外宣稱,真正與公主完婚的人是外姓王爺允王。
具體雲王是怎麼說服衍帝的,眾人不得而知。
「季懷歌,你想知道麼?」甲古的話很有誘惑力。
果然勾回了懷歌神遊的魂。「不想!」過程不重要,他看的是結果。
恰恰雲王給出的結果讓他很滿意。
雲王選擇和衍帝對決,而不是迂迴的拿其他理由搪塞,單是這一點,懷歌給他滿分,消去從前的種種不滿,甚至不再介意雲王曾想將他至於死地之事。
「真不想?」甲古不信。
「我大概可以猜到。」懷歌輕笑。
衍帝一心要破壞他和雲王,為此絞費心機,先是將完婚之事昭告天下,形成不可挽回之勢,才慢悠悠的到雲王府宣旨。
衍帝本想,他金口一開,完婚這一事實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雲王即便有再多不滿,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和懷歌走向決裂。
豈料,百密一疏。
雲王胸有成竹等著看衍帝自打嘴巴。
「他拒婚的理由一定讓衍帝羞於啟口,甚至不敢公佈天下。所以我猜,這跟皇室是否因此蒙羞有關。」
「你……」猜得分毫不差!甲古第一次正視懷歌。「你既然知道王爺的心,為什麼遲遲不動?」
懷歌明明知道,雲王在等他。
「我討厭京城!」懷歌厭惡道,他既然出來了,就沒打算再回去。
「懷歌,別衝動……」眼見兩兄弟的臉色瞬間慘白,肖魈趕緊打圓場。
前方已經沒有了阻礙,懷歌這回唱的哪一出呢?
甲古握著劍逼近懷歌。「你跟我回去。」雲王為他犧牲太多,懷歌不能一走了之。
「甲古,你搞清楚,是他自己放我出來的。」懷歌大話風涼。
不曾想到懷歌竟是如此薄情之人。甲古為王爺的付出感到不值。
甲若張嘴,剛要怒斥懷歌忘恩負義,小腿被肖魈暗中踹了一下。
懷歌扯下虎形玉墜,頗不在意丟到甲古身上。甲古手忙腳亂接住,小心翼翼的捧著。
「回去告訴你家王爺,我不稀罕!」
「你……」甲古幾乎氣炸了,和鏡子一般平滑的臉扭成一團。「你真不是人。」王爺的心意竟被他如此糟蹋!
甲若彷彿捕捉到懷歌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轉瞬恢復平靜。
「再告訴你家王爺,別讓我見到他,見一次打一次。哼!」
眼看甲古就要拔劍,甲若趕忙制止他,推著忿忿不平的兄長出了房間。
「你別激動……你忘了爺的囑咐麼?」
「爺他瞎了眼了……看上個白眼狼!」
「行了!你就按他說的辦吧。他先由我看著。接下來怎麼走,我們聽爺的。行吧?」
甲古罵了一聲,也只能如此了。下了船,快馬加鞭把玉墜送到雲王手上。
甲若返回來,懷歌和肖魈談得正歡。
「人我幫你哄走了,你可以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目的吧?」
為什麼故意支開甲古?
「很簡單,一天到晚被人用炯炯有神的眼珠子盯著,我不自在。」懷歌欠扁笑道。
「……」甲若摸一把冷汗,「第二個問題,你摘下玉墜,不怕爺會錯意?」
不怕王爺將他真心碾碎?
不怕適得其反?
懷歌張揚一笑:「我們來打個賭吧。賭你家王爺收到玉墜後,是傷心欲絕鞉B>B破罐子破摔,從此流連花叢一蹶不振?還是怒髮衝冠、提刀帶劍,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到我面前狠狠抽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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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裡。呵呵,計劃再好,也趕不上變化。
懷歌閒坐大廳,心有慼慼焉。
季家家主季七審視著懷歌,犀利的目光飽含深意。
「我以為你恨不得離季家有多遠走多遠。」
「你的以為是正確的。」懷歌直言,他對季家沒有好感。
「哦?」季七挑眉:「懷歌,你知道季家一向以『進來容易出去難』為榮。」
「我沒忘。並且對這個規矩深惡痛絕。」懷歌尖銳抨擊道。
「惹上麻煩啦?」季七關心問。
「沒!」懷歌擺手。
「你總不至於回來敘舊吧?」季七嗤笑。季家都是狼,崇尚力量,拳頭說話,不談感情。
懷歌咬唇,有些話,一旦開口,再無退路。「我要季家水路控制權。」
「你要回來幫忙,我歡迎……」
「我要入主季家。」懷歌堅定道。
「不可能!」季七一口回絕。
「為什麼?」他有能力,有魄力,憑什麼不能接手水路生意?
季七冷笑。「你別忘了,你的自由是三哥用命換來的。只要我在季家一天,我決不允許你踏回季家的門。」三哥不能白白犧牲。
季七的話正中靶心,懷歌無言以對。
「你走吧。」季七沈下臉。
「七哥!」懷歌靠近他,拉著他的衣袖,怯怯叫喚,軟軟的聲音藏著深切的懇求。
對上懷歌翼盼的眼神,季七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硬話。
「七哥,我愛上了一個人。」無奈的語氣,字裡行間溢漾出來的卻是甜蜜。
季七哼了一聲:「什麼不好學,偏學三哥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情萬劫不復。」
「說不清,道不明……」懷歌訕訕的小聲重複。
「懷歌你要想清楚,雲王不是什麼好人。」
「我認識他之前,他就這模樣。我認識他之後,他還是這模樣。」懷歌攤手,有什麼辦法呢。
「改變他!」
「七哥……」懷歌哭笑不得。「若要求雲王前後兩模樣,那我認識的雲王就不是同一個人了。」
要麼是他被狗屎迷了眼以為雲王是兔,豈料是狼,這叫識人不清。
要麼是他雄心勃勃肯定自己能把雲王大灰狼感化成小白兔,於是跟了狼,這叫自虐。
不過說到感化,懷歌覺得更不現實了。
如果一開始喜歡的就是小白兔,他偏偏找雲王大灰狼做伴,那他跟犯賤有什麼區別?
「換一個。」季七心道一切都是你情我願,就跟做買賣一樣,不樂意了再找下一家。
「心能換麼?」懷歌痞痞道,心若能換,愛就能換。
「沒出息!」
「你出息!你出息三哥也不會出事。」懷歌一激動,一句話嗆了回去。
他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季七黑了臉。
貪一時口快,牽引傷心無限,懷歌後悔了。「七哥!」
「行了。」季七拂袖,坐正當家椅子。這意味著敘舊結束,交易開始。「說吧。」
這一刻,沒有兄弟情誼,只有利益。
懷歌想要從季七手中接過季家水路生意的掌控權,必須拿出能讓季七心動的籌碼。
懷歌懂。「命!我的命!」他用他的命換取水路掌控權。
「你有幾條命?」顯然季七不買帳。「再說了,你的命是你一個人的麼?」
季七暗暗好奇,雲王到底有何魅力,迷得懷歌神魂顛倒連命都可以不要?
「三年之內,完成三個一級任務。」季七開出苛刻的條件。季家一級別的任務,危險係數極高,往往有去無回。
「好!」懷歌暗暗鬆了口氣,一口應承道。
三個一級任務,比自己想像中容易呢。
「你別高興得太早,等你有命活著回來,再對我笑吧。」
聞言,懷歌仰天大笑,「七哥,你知道我的本事。」雙腳踏翻塵世,不識狂妄,長江為之翻波浪。
季七取出一塊金色令牌,裡面儲存著懷歌必須完成的任務信息。「既然決定了,你等下就收拾收拾去漠北吧。」
交易從此刻開始生效。
「啊,這麼趕?」懷歌傻了。接過令牌,看也不看塞入懷中。「很急?」
「早點完成,早點回來,你和他也可以早點雙宿雙飛。不好麼?」
好像有理!懷歌點頭稱是。漠北,好遠!這一走,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我過幾天再走可以麼?」
「隨你!夜長夢多,這是我的忠告。」
「知道了!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肖魈和甲若在外頭等著他呢。
季七揮蒼蠅似的揮手。
懷歌跨出門檻,忽然又縮了回來,對著季七燦爛一笑。
「雲王不是一個好人,可是,他是一個好情人。」
對他極好極好的好情人。
這便足矣!
屋外陽光明媚,一如懷歌此刻的心情!
《雲外放懷歌》 尾聲
夜漫漫……
甲若賴在懷歌房裡,說什麼奉王爺之命保護懷歌必須寸步不離云云,怎麼趕也不走。
有人陪著打發時間,懷歌自然高興,布下棋局,與他對弈。
窗外傳來樹枝折斷的細微聲音,甲若大吼了一聲,在懷歌示意下,追了出去。
懷歌落子,一個人自得自樂。
桌上的燭光被突如其來的暗器打滅,陷入黑暗的一瞬間,懷歌抓一把棋子在手,從容自如。
月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處,閃過一抹人影。
懷歌伺機而動,將棋子準確無誤打向來人。
「懷歌,是我……」竟是雲王!
「打的就是你!」雲王不說話還好,懷歌一旦認清來人,狠狠的將手裡的棋子一股腦砸向他。
雲王左右閃躲。好不容易盼到懷歌兩手空空,正要欺身上前,寒光一閃,懷歌居然舉劍相向。
「懷歌你這是?」眼看床頭打鬧變成生死相博,雲王急了。
「殷翼雲,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麼,我說過別讓我再見到你,見一次打一次。」
左手劍夾著滔天怒火衝向雲王。
看這情形,懷歌的怒氣一時半刻消不了了。
雲王心道,索性受他一劍讓他發洩發洩怒火算了。
心動間行動,雲王站定,坦然迎了上去。
劍指心間,驟然停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懷歌責問,賭他不敢對他怎麼著是吧?
「這個意思!」雲王抓起劍身,直直刺進胸膛。
懷歌驚呼,慌忙將劍甩開,帶起一串血珠。「你……」
慌亂點燈,懷歌一陣翻箱倒櫃,眉頭緊皺為雲王包紮。
「懷歌,你在為我疼,你在為我疼……」雲王抱住他,一遍遍重複,彷彿在說服自己或說服懷歌。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懷歌任他摟抱,沒有掙扎。
「你不會。」雲王見他態度軟了下來,心中一喜,又開始不正經起來。「你捨不得。」
「你都捨得殺我了,我有什麼好不捨得的。」懷歌冷哼。
他渡給他的是一顆致命的毒丸。
「……我後悔了。」
「哦,如此說來,我還要謝謝你的後悔讓我得以苟活咯。」
「懷歌……」雲王囁嚅,終究理虧。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好半晌,將玉墜取了出來,慎之又慎擱在懷歌掌心。
可惜懷歌不領情,看也不看將玉墜丟回他手裡。
雲王不氣餒,再次將玉墜交到他手裡。
懷歌再次丟開……
如此幾次,雲王不耐煩了:「不要就丟掉!」
懷歌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四目相對。
那人眼裡洩露出絲絲藏也藏不住的哀求。
懷歌心中一歎,無奈拉過雲王的手,將玉墜送了回去。
雲王臉色剎時陰轉烏雲,烏雲轉暴雨。
「笨蛋!」懷歌輕叱,「脫下來,不就是為了給你機會再次戴上去麼?」
雲王一怔,一時沒法消化懷歌的話。等到回神,嘴角已經咧成歪樣。雲王將玉墜給懷歌繫上,道:「原來,你吃硬不吃軟!」
「那要看你表現了。」不是誰都這麼幸運能夠輕易的得到懷歌諒解的。
「這麼說來,你還是很滿意我的表現咯。」雲王得意邀功。
「馬馬虎虎。」
「懷歌,你也太難伺候了。」
「沒人逼著你伺候。」懷歌斜視。
「……我就喜歡伺候你,我樂意伺候你。」色情的磨蹭!「小祖宗,原諒我了?」
「手放哪兒呢你……規矩點!」
一吻畢,兩人衣裳凌亂,氣喘呼呼倒在床上。
雲王不捨的將懷歌衣裳拉好,調整煩亂的氣息,惋惜道:「放過你!」
「呵呵,你不會是不行吧?」懷歌打趣,難得哦,色狼也有偽裝小白兔的一天。
「哈哈!」雲王乾笑。
懷歌懷疑的目光立刻橫掃過來。
「真讓你說中了……」雲王摸著鼻子,赧訕道。
「你……」懷歌揪著他的衣領,恍然了悟:「難道……你?」
雲王竟以「性無能」為由拒婚?
他就說嘛,衍帝那個小人怎麼會這麼乖的讓雲王威脅。
原來呢,一旦被鄰國公主知道雲王「無能」,並傳了出去,皇室的臉面蕩然無存。
相比之下,衍帝是寧願打落牙齒往裡吞,也不敢拿皇室威嚴開玩笑。
這下子好了,只要確定雲王「無能」,給衍帝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逼雲王娶妃了。
「沒事,只是暫時的!」雲王安慰道:「殷翼衍不好糊弄,太醫院那幫老家夥也不好糊弄。」
既然決定演戲,雲王自然要演一出逼真、無可挑剔的戲。
「那你……」懷歌探入雲王胯下,果然呢,軟綿綿的沒半點精神。
「不去想它便好!」雲王笑。用他一時的痛苦,換懷歌永遠不受委屈,值得呢。
「那……若是想了呢?」懷歌不信,他衣杉不整的窩在雲王懷裡,雲王能無動於衷。
「若是想了,那就讓它疼著吧。算是老天對我的懲罰。」雲王雲淡風輕道。
「很疼?」懷歌皺眉。「你到底吃了什麼藥?」是藥三分毒!再說,雲王這般壓制自己的性慾,強迫自己與本能抗衡,身體能受得了麼?
「沒事的,只是過渡期,等到殷翼衍死心,我們就贏了。」
「要是他一輩子不死心呢?你就一輩子禁慾?」懷歌翻他白眼。
雲王勾起嘴角,襲向懷歌下體,邪笑道:「你要在我身邊,我一天都忍不了。」
「看來,我去漠北還是對的。」懷歌半瞇著眼,享受著雲王的服務道。
「漠北?」雲王機械的重複了一遍。
「想什麼呢你。」見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懷歌不滿的踹了他一腳:「你也是男人,都到這節骨眼上了,你把我涼一旁,你存心想我不舉是不是?」
雲王歉然笑笑,專心致志擺弄著懷歌身體,一心讓懷歌舒暢。
一陣快樂的喘息從屋內飄出。
懷歌雙頰染上一層淡淡的桃紅,軟在床上,簡略說了下回季府的經過。
雲王權勢滔天,卻有一個致命缺憾。這個缺憾的存在,限制著雲王一方獨大。
懷歌一開口,雲王瞬時明瞭。
擁有兵權的易王與掌握影衛的雲王互相牽制。
他們有無數的兵,卻沒有養活這些無數兵的錢財。
稍有個風吹草動,都得上書衍帝,尋求財力支援。
換句話說,易王雲王必須靠著衍帝才有飯吃。
「你知道季府的家底麼?」懷歌得意問,「可以這麼說,季家窮得只剩下錢了。」
果然很大的誘惑力呢。勢利的雲王破天慌的沒有動心:「懷歌,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麼?」
「我相信!」懷歌深情回視。
他相信,未來的日子裡,雲王一定能護他周全。
「那你……」
「可是,雲!」堵住雲王欲出口的勸說,懷歌主意已定。「雲,我是個男人!」他也有想要保護的人,也有想要做的事。
「一定要去?」
「嗯!」
明明前景大好,明明長相廝守在望,懷歌卻來這麼一出,硬是拉開彼此的距離。
「非去不可?」
「嗯!」
雲王輕歎。這又是何苦呢。他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許懷歌海闊天空,誰知懷歌一轉身卻自願套上枷鎖。
「若我不許呢?」
「你不會!」
雲王挑眉。這麼肯定?
懷歌學他挑眉。因為你會為我一退再退!
雲王吻上懷歌右手上的疤痕,笑了,該他欠他的。
「什麼時候走?」
「明天!」
「明天啊……」雲王靈動的眸子瞬時沒了光彩。
這麼急?
他們還沒來得急慶祝攜手一生的喜悅,又得面臨分離的傷痛。
懷歌握著他的手,擰在一起。不捨的呢喃:「雲,你要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等他回來!
好好活著,給彼此機會共同為年輕的承諾努力寫一生……
好好活著,一起享多嬌江山,一起看雲舒雲卷,一起賞花開花落……
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
我為你活!
也請你,為我,保重!
全文完
那一抹香:
http://209.133.27.108/GB/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47356
作者:
yasufumi691217
時間:
2008-12-15 12:30
[發帖際遇]:
yasufumi691217在路邊踩到糞便, 慌忙中不見了現金2Ds幣.
感人耶...多謝分享ㄚ
作者:
GOOSE
時間:
2008-12-16 19:40
唉
真是快阿
一下兒就結了
作者:
doctrine
時間:
2010-2-24 15:51
好看喔!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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