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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玄幻奇幻] 《蛋》作者：litduck【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淚蝶    時間: 2009-2-23 19:08     標題: 《蛋》作者：litduck【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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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傑森坐在樹屋舒適的大床上看著面前那顆大約30公分高的蛋不停地嘆氣，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做爸爸。

　　六個月前的某個清晨，習慣夜生活的他還在美夢中和某人大戰三百回合，就被不依不饒的電話鈴聲吵醒。聽到尼娜溫柔又興奮的聲音時，他還下意識地一口一個寶貝兒，等到他真正了解了那話語的意義時，真如晴天裡打了個霹靂。

　　“親愛的，告訴你個好消息哦。”

　　“寶貝兒，你在哪兒啊，我好想你啊。”

　　“討厭啦，這麼久沒給我打電話，還說想我，不過，親愛的，快點做準備吧，你要做爸爸了哦。”

　　沉默……

　　隔了許久，尼娜才聽到電話那邊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從床上掉下去了。

　　結果是，六個月後，傑森拿到了這隻蛋，尼娜生的蛋。

　　傑森和尼娜都是鳳凰一族的……怎麼說呢，人或者是鳥吧。他們這一族變身後會成為巨大的鳥，雖然說叫鳳凰，但實際上大多數和傳說中的鳳凰並沒有什麼相同之處。相反的，這一族的人變身後種類繁多，像什麼鳥的都有，唯其不同之處就是他們都有四個翅膀。他們這一族無論男女（或者該說不分公母）都長得十分俊美，智力也十分高。早期的時候，所有族人都住在一個人類無法到達的島上。也許是看著外面的花花世界太熱鬧了，後來他們的祖先放下身段混跡到人群中去了。而這個早期居住的島被正式定名為天堂島，成為他們的大本營。鳳凰一族的人和真正的人類結合是沒辦法生下孩子或者蛋的，只有本族通婚才可以。啊，當然了，他們這一族的人大都崇尚自由自在，所以非婚生子很正常。

　　傑森在族中非常有名，不但因為他的爸爸媽媽是這個島的現任管理者，還因為他有著超越極限的美，無論是人形或是鳥形。當傑森以人形的形象出現時，即使是看慣了島上居民的人也會情不自禁地以目光追隨他的身影。傑森四肢修長健美，身材十分高大，有著一頭陽光般的金髮，臉上的五官無論單看還是組合都十分完美，即使最挑剔的攝影師站在他的面前也只有讚美。傑森的鳥身形像十分接近鳳凰，羽毛也是金色，四隻翅膀強健有力，每當那四個翅膀使力煽動的時候，會形成強大的氣流。

　　也正因為傑森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所以他格外懶散，什麼都不肯好好學，未成年的時候是島上有名的搗蛋大王，帶壞了一批孩子，當然了，這也是他在老輩族人中出名的原因。傑森在成年後飛往人類社會生活，理所當然地作了偶像明星，並用他豐厚的收入把自己小時居住的簡單的樹屋裝修得豪華無比，當作度假小屋。

　　傑森的私生活可以說是……非常的……糜爛。因為他覺得碰到同族人的可能性非常小，（和人類的數量比，總共一萬左右的人口量實在是微不足道），而且就算碰到族人，鳳凰一族也是屬於不易產生後代的種族，所以使女方懷孕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再加上工作之便，他將博愛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

　　可誰知道他就是這麼“運氣”，二十歲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一名族人，有了第一個孩子，之後那孩子雖說被女方帶走了，但總之還是讓他麻煩多多，因為鳳凰一族的規矩就是女方生蛋，男方負責孵蛋。之後兩人誰想帶孩子誰就帶，不想帶可以送到島上的寄宿學校去，等到小孩成人就自己飛去人類社會立足了，完全不用操心，當然了，人類那邊有專門接應製造身份的鳳凰族人。

　　現在，最麻煩的孵蛋工作要由他來完成啊。這麼麻煩的事情居然一再地降臨到他的頭上，今年二十五歲的傑森居然有了第二個蛋，他感到有必要去算算命，轉轉運。

　　其實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種小概率事件的頻繁發生很容易解釋。雖然傑森不會選他認識的鳳凰族人做女伴，但他不可能認識所有的鳳凰族女性，而且他又對女伴的長相十分挑剔，鳳凰族人的美麗外表當然最容易吸引到他，況且鳳凰一族在人類社會中輕易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哪裡會知道自己挑中了鳳凰女呢。

　　當然了，鳳凰女多半是認識他的，他在島上也是算明星呢，但本著萬一生能生個那麼漂亮的小鳳凰就賺了的心態，鳳凰女們多半是不會表露自己的身份的。

　　且不管前因如何，這後果實在讓傑森頭痛。

　　怎麼辦？自己孵？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樹屋弄得又熱又濕，悶得像個桑那浴室。想起第一個蛋的處理方法，估計現在行不通了。

　　第一隻蛋被他送到別人窩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孵化了。

　　代他孵蛋的那個笨蛋名叫安德魯，是他小時候的鄰居。

　　安德魯的父親在傑森家開的醫院裡做護士，媽媽在醫院裡做清潔工，兩個人還老土地像人類一樣結婚了，雖然一直生活在島上，兩人還特意跑到人類社會中去領了結婚證，兩個人都是老實人，這造成了安德魯溫吞可欺的性格。

　　安德魯比傑森小三歲，生下來沒多久就成了傑森的玩具。安德魯不到一歲的時候還不能變身，是隻嫩黃色長相類似小雞的小鳥，羽毛也長得不夠好，似乎只有貼身一層細細的絨毛，沒有那種能夠幫助飛翔的大翎毛。安德魯是畸形，只有兩隻翅膀，而且十分細小。據說安德魯畸形的原因是他媽媽懷他的時候誤進了有放射線的透視室。鳳凰一族人形的時候能夠伸出一對翅膀，變成鳥就有兩對。安德魯變成鳥才有一對翅膀，所以人形的時候完全不可能自後背伸出翅膀來。

　　且說安德魯一歲之前，還是小雞樣的時候。他的爸爸媽媽並不因為他少了一對翅膀而少痛愛他，因為怕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去會受同學的欺負，他們把安德魯留在家裡，並花了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個非常大的樹屋，（因為一般鳥不會成家，甚至都不會在島上久住，孩子也送學校，所以沒必要買很好的樹屋，除非鳥特別有錢）所以和有錢的傑森少爺成了鄰居。傑森的樹屋雖大，但只有他一個鳥住，而且也只有週末從學校回來才住兩天。

　　安德魯家一搬來，馬上引起了傑森的注意。首先是安德魯的父母把樹屋的平台加了欄桿，弄得好像人類的陽台。接下來就見他們常常把一隻小狗大小的黃色小雞放在陽台上，那小雞非常安靜乖巧，頂多有時靠著欄桿煽動幼小的翅膀，看到傑森盯著他看，就好奇地瞪著兩隻大眼睛瞅傑森。安德魯和雞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頭大眼睛大，和身體不太成比例，他變成人形的時候眼睛也出奇地大，不過說實話，他全身上下好看的也只有那雙眼睛了。安德魯的大眼睛給傑森的印象非常強烈，以致於傑森每當看到卡通片中出現的大頭大眼睛的可愛黃色小鳥時總要多看兩眼。

　　傑森那時候還不太明白只有兩隻翅膀叫畸形，只覺得他長得非常與眾不同，搞不清楚是個什麼東東。於是變成鳳凰飛過去停在安德魯家的陽台欄桿上，居高臨下地問，“喂，你是個什麼東西呀？”黃色的小雞仰頭看著這落在自家陽台上的金鳳凰，並沒有答話，只用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的四隻大翅膀。

　　傑森不高興了，又喂了一聲，誰知道驚動了那“小雞”的父母，他們跑過來慌慌張張地把“小雞”抱回去了。那母親還很不高興地看了傑森一眼。其實安德魯的媽媽不高興也是有原因的，她聽到傑森在外面的問話了，自己生的孩子畸形本身對她而言就是很大的打擊，再聽到別人這麼不客氣的問話，當然心裡不會好受。

　　可是傑森當時問那句話並沒有惡意，小孩子當然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了，他是真的不明白安德魯是個什麼樣的物種，所以當傑森遭到那莫名其妙的白眼時，和安德魯一家的梁子算是結上了。

　　安德魯說話很晚，二歲以後才會叫爸爸媽媽，之前都只會唧唧咕咕，所以當傑森問他話時並不是他不想答，而是他跟本還不會說話。

　　安德魯的父母也知道他那種翅膀不可能一下子學會飛翔，平常兩人在家的時候就把他放在平台上練習一下從高空附瞰的感覺。上班的時候他們會把安德魯鎖在屋裡或者乾脆放在地面讓他自己玩，反正天堂島的治安非常好，他們家的樹屋外還有一圈圍欄。

　　順帶一說，樹屋非常名符其實，就是一棵要十幾人合抱的大樹給做成了房子，而且屋子建在高處，外面沒有用來上樹的樓梯（估計是習慣使然，覺得這樣安全），但會建一個十分寬闊的大平台以作起飛之用，否則成年鳥的翅膀會不小心碰壞屋裡的東西。樹的年頭越長，樹越大，這樹屋的價格就越貴。他們住的這一片就是長了許多千年老樹的區域。

　　傑森因為家裡有錢，也沒有完全寄宿在學校，有個老管家在這邊負責照顧他。本來傑森是只有週末才回來的，現在多了個新鮮的鄰居，就要求平常下課也回這邊來。就是苦了老管家還要跟著他到這邊來照顧他。

　　傑森下課的時候安德魯的父母還沒有下班，於是傑森就肆無忌憚地去逗那隻黃色的“小雞”。傑森落在安德魯家的陽台上，門是鎖著的，於是傑森變身後扒在門上的柵欄窗子向裡面張望。安德魯家是貸款買的房子，平常的錢不但要還貸，還要拿來給安德魯買營養品，所以屋裡很簡陋，沒幾樣傢具。傑森一眼就看到那只有著明亮顏色的“小雞”。

　　“喂！”傑森在外面叫他。

　　安德魯正在用嘴啄早飯的時候掉在地上的渣滓，聽到聲音抬頭看著傑森。

　　“過來這邊，來玩啊。”傑森招呼他。

　　安德魯慢慢走近傑森，他試圖飛起來也像傑森那樣扒在窗戶上，但是顯然他短小的翅膀是不可能完成這麼艱巨的任務的，於是他只好停下來用兩隻大眼向傑森仰望，望了一會兒見傑森似乎也沒什麼主意，於是回去低頭繼續他家的地板清理工作。

　　傑森在門上扒了一會兒，叫了幾聲安德魯都沒再理他，他明白他必須另想辦法接近安德魯了。於是他繞著安德魯家的大樹飛了一圈，找了一個落地式窗台停了上去，在外面用嘴敲敲敲，希望安德魯能打開窗讓他進去，可是安德魯跟本不理他，只顧著自己啄地上的東西，好像那是什麼天下了不得的美味兒。

　　傑森這天無功而返，憋了一肚子的火，晚飯都沒吃好。

　　可能是安德魯的父母覺得把他關在家裡活動空間太小，所以有一天出門的時候把他放到院子裡，並且給他準備了吃的放在樹根處，他們發現安德魯似乎很容易餓，總是去清理地板上的飯渣。

　　這下子傑森找到了好機會報復，安德魯的父母一走，他就從高空俯衝下去狠狠地啄安德魯，一邊啄一邊得空惡狠狠地說，“叫你不理我，叫你不理我，你敢不理我”。可憐安德魯被他啄得淚花四濺，連叫“救命”都還沒學會，只能拼命地繞著大樹跑。所幸因為傑森年歲也不大，嘴還沒長硬，也沒什麼勁兒，要不然安德魯肯定要頭破血流了，饒是如此，安德魯頭上還是被啄禿了幾塊。

　　傑森出了氣，呸地一聲吐出嘴裡的毛，得意洋洋地站在安德魯家的院子欄桿上。

　　安德魯本來在大樹根處縮成一團，心裡面就盼著爸爸媽媽快點兒回來趕走這個可怕的金色小惡魔，後來見那小惡魔飛走了，一會兒他也就忘了剛才的驚恐，自顧自地啄開袋子吃起零食來。誰知道才吃幾口，那小惡魔又回來了，於是重複剛才的繞圈遊戲。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小安德魯在傑森的嘴下戰戰兢兢地成長著，他養成個吃東西不停抬頭看的習慣，吃一口就要抬頭看看周圍。安德魯的爸爸媽媽雖然奇怪，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看著他頭上的傷疤，心裡面也難過。安德魯的父母明白傑森肯定在他們不在的時候欺負安德魯了，那孩子雖然才那麼大一點，在學校裡已經是個小霸王了。他們有心要搬家，可是這種房子不好賣，一時之間也難以出手。他們也想找傑森的父母去說，可是又想傑森在家裡也是個寶貝，說的時候萬一措詞有什麼不妥，他們的工作也難保。只好先委屈著安德魯了，於是安德魯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家裡。

　　傑森同一個遊戲玩多了之後也膩了，於是目標又轉向了學校的同學，安德魯得以休養生息一陣子。

　　其實安德魯的翅膀長得慢，說話晚和他被關在家裡有極大的關係。其它的小朋友都在學校裡在老師的指導下鍛煉翅膀，聽老師不停地和他們說話，當然學起來會比安德魯快許多。不過，安德魯在三歲之前終於能飛，並且也學會說話了，讓他的媽媽大大松了口氣。



　　第二章

　　傑森六歲的時候注意力又回到了安德魯身上。因為有這麼一天，傑森突然看到安德魯變身後的樣子。

　　鳳凰們小的時候是不穿衣服的，變身也很自由，大多數情況他們比較願意維持鳥的形態，因為這種形態使他們易於控制身體，不象人類的直立行走那麼難學。稍稍大些鳳凰們就會像人類也不會總穿開檔褲一樣，不再成天裸體。男孩子光著上身的大有人在，女孩子都會穿著特別的衣服，背後有口的以便於翅膀隨時方便地伸出來。

　　安德魯因為只有變成鳥才能伸出翅膀，所以必須把衣服全脫了變身才有翅膀上樹回家，所以自從會飛，他都很少變成人，保持著鳥的樣子在外面自由出入。當然，在家裡安德魯會變成人形，不過傑森多半都不會看到了。

　　所以之前傑森都沒有注意到那隻黃色的“小雞”居然已經可以變形了（其實二歲的時候就可以變了，這點安德魯的發育還是正常的）。

　　憑良心而言，有著一雙大眼睛的安德魯人形還是十分可愛的，不過對於見慣了這個世界的美人的傑森來說，安德魯不過是普普通通還能看得下去而己。

　　那天傑森的管家請假去人類那邊親戚家探親，早上沒人及時叫他起床，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遲到了，於是自己去冰箱裡隨便拿了點東西到微波爐熱一下，想著今天要不要就這麼翹課算了。當傑森咬著三明治出現在自家平台上的時候，他發現對面平台的欄桿已經拆了，視野出奇地好。

　　一個淡黃色頭髮的小孩正跑進跑出從屋裡往平台上搬東西，看樣子似乎是些吃的還有衣服，被他裝到一個大書包裡。傑森咽下一口三明治想，這就是那小雞啊，原來是長成這個樣子的，兩隻小短腿倒很健壯的樣子。心裡面頓時癢癢的又想欺負他了，於是他往房裡退後一點以防那隻“小雞”看到自己。

　　安德魯並沒注意到有人看著他，準備齊全之後他就跑到屋裡去脫了衣服變成鳥形再跑回陽台。傑森看著他在屋裡脫衣服時白條條的身子一晃，然後仍舊變做了那隻黃毛“小鳥”。不同的是，翅膀比以前長大了不少，還長出了些大羽毛，頭也不再顯得大得出奇，只是因為只有兩隻翅膀，看起來還是有點兒怪。

　　安德魯走到平台上用嘴把書包甩到背上跨在脖子上背著，張開翅膀飛了出去。傑森忙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也不顧上還穿著睡褲，展翅跟上。

　　安德魯並沒有發現被人跟蹤，一路只顧著向前飛，途中書包從背上滑脫下來，吊在安德魯的脖子上他也沒有理會。傑森在後面不緊不慢地扇動兩隻翅膀，看著安德魯直向著一片很少有人去的密林深處飛去。

　　安德魯到了森林邊上以後，先是蹲在地上變成人形，然後慢吞吞地穿起衣服。傑森飛得高高地停在空中，越看越覺得安德魯變成人以後真是白嫩，像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因為經常以人形光著上身活動的緣故，身體的顏色都會很深，即使女生，後背也總會有那麼兩塊深色的痕跡。安德魯卻因為不太出門，並且只有變成鳥才能飛而不太經常裸露身體（變成鳥有羽毛蓋著），保持著比女生還要白嫩的皮膚。傑森看了，很想當時就衝下去嘲笑他一番，可是又想到這樣一來就不知道安德魯到森林裡來到底要幹什麼了。

　　安德魯穿好衣服以後斜挎著書包興衝衝地奔向森林深處。傑森發現在空中漸漸沒了優勢，一些遮天蔽日的大樹擋著他，於是他也收了翅膀改為地面跟蹤。地面跟蹤困難度比較高，因為在空中只要小心別把翅膀扇得太響，別讓自己的影子落到他的面前就可以了，但在地面則時刻要小心腳下踩到的東西，而森林裡的枯枝可真是不少。於是傑森和安德魯的距離就越拉越遠。

　　跟了一段時間之後傑森又放鬆下來，因為看起來安德魯這個笨鳥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完全不看後面，不注意聽林中有什麼特別的聲音。只顧一個勁兒地向前衝。

　　安德魯路上有時會停下來采些蘑菇，傑森知道這是他們家的主要食物，因為不用花錢。他還記得安德魯第一次采到蘑菇回家安媽媽那驚喜的大嗓門，“啊啊~~，我的小安德魯也能幫媽媽幹活了呢。”正喝著魚翅的傑森差點沒笑到桌子下面去。那很容易吧，只要飛到隨便一個偏一點兒的林子中去就可以了。當時只顧著嘲笑的傑森並沒有注意到，他也正在嫉妒著安德魯，每當安德魯有一小點點進步，他的爸爸媽媽就會圍在他身邊大大地驚喜一番。而傑森呢，他無倫做出什麼優異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因為他是聰明的碧琳達和天才馬丁的兒子。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看安德魯更不順眼，那個笨蛋，憑什麼得到這麼多關注呢。

　　安德魯的書包已經非常滿了，滿到傑森已經在想安德魯等會兒回去的時候把他的衣服放在哪兒呢。傑森想，真無聊，這隻笨雞不過是來采蘑菇而己，自己是不是要現在就衝出去把他的書包搶了就飛走讓他追也追不上呢。

　　就在這時，傑森看到安德魯蹲在一棵大樹前在樹洞裡掏起來，於是傑森決定再耐心地等一會兒。

　　安德魯從樹洞裡掏出來的是鳥蛋，普通鳥的小小的蛋，也或者是雞蛋吧，傑森不能確定，因為那蛋看起來比普通鳥蛋大，更像雞蛋。

　　傑森笑了，這是他早八百年前就玩剩的了，雖然天堂島禁止掏鳥蛋，但正是因為這樣才剌激不是嘛。傑森打算等他把蛋拿出來再抓住他，這樣他手裡有了安德魯的把柄，那不是讓安德魯幹什麼都行了麼。

　　傑森的笑容沒多久就凝固在臉上，這隻，這隻笨雞在幹什麼，他以為他是母雞嗎？傑森清清楚楚地看到安德魯脫了衣服變成鳥的樣子蹲到了蛋的上面去。

　　不小心看到爸爸媽媽關起門來做什麼的那次都沒有這麼震驚，他們一族雖說需要孵蛋，但也只是把蛋放在溫暖潮濕的屋裡，再每天以紅燈照射固定的時間就可以了。安德魯為什麼會這麼做呢，看來他不但身體畸形，連頭腦都和正常人不一樣，他還真把自己當成雞了。

　　呆住的傑森反過味兒來之後，幾乎忍不住強烈的笑意，他拼命地用左手捂住嘴，笑得抱住肚子蹲在地上，再看到安德魯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後，傑森就笑到用右手猛捶身邊的樹幹。

　　笑了一會，傑森轉轉眼睛，想出了個主意。他輕輕地後退到一小片空地上，慢慢抖開翅膀，飛上天空，然後看準了空隙，從空中衝下去猛地撲在安德魯身上。

　　隨著安德魯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大叫，傑森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些蛋被壓碎的聲音。他從安德魯的身上跳起來，大笑著看著安德魯叫，“安德魯小母雞，安德魯小母雞，啊呀，對不起啊，把你的孩子們都壓碎了呢。”

　　安德魯的兩隻大眼睛全都通紅通紅的，已經把早時恐懼的記憶完全拋到腦後去了，衝上去衝著傑森就啄。可惜的是一個三歲大的鳳凰怎麼也不是六歲大鳳凰的對手，何況傑森這個惹禍精早已經是身經百戰，一通混戰之後，天空中羽毛亂飛，安德魯早己長好的頭頂毛毛又遭了殃。取得了決對性勝利的傑森還覺得不過癮，叨了安德魯的衣服飛走了。因為傑森變成鳥身，四個翅膀齊飛，安德魯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見傑森了。

　　傑森回到家裡把衣服扔到地上，滾到床上笑得爬不起來，覺得好久沒玩兒過這麼有意思的遊戲了。想想過一會兒安德魯就會回來，他又馬上爬起來躲到客廳簾子後面等著看安德魯。客廳的外面就是他家的平台，正對著安德魯家的平台。

　　過了很久，他看到受到嚴重打擊的安德魯搖搖晃晃地飛回來了，肚皮上還粘著蛋清蛋黃，羽毛糊成一片，亂七八糟地支著，嘴裡還叼著那一書包蘑菇。傑森特意看了看安德魯的眼睛，果然，又紅又腫，一定是哭過了。

　　爽透了!

　　安德魯自從進了屋這天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晚上傑森聽到安媽媽帶著哭音喝罵安德魯，後來安爸爸勸阻，最後模範夫妻安爸爸和安媽媽吵了起來。

　　安德魯開始沒有講自己孵蛋的事情，他只講去林子裡采蘑菇，碰到那個金色的小魔王鄰居打了起來，還被搶走了衣服。安媽媽奇怪他好好的采蘑菇怎麼會被搶走衣服，難道小魔王硬扒他的衣服？那可太變態了。三歲的安德魯還不太會隨機應變，其實他只要說傑森趁他要走剛變身的時候搶的就好了，結果他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拿了家裡的雞蛋去孵小雞的事情。

　　雞蛋都是從商的鳳凰從外面運回來的，所以價格比人類那邊要高許多，以安德魯家的經濟狀況來說，雞蛋是比較高級的食物，是安媽媽特意買來給安德魯補養的，因為他雖然很能吃，卻長得非常瘦。

　　安媽媽得知真相非常傷心，激動之下還打了安德魯，當時安媽媽的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發現兒子居然會偷家裡的東西了，而且還試圖隱瞞事實，一方面發現對面的小魔王又開始欺負安德魯了，偏偏自家的兒子還打不過人家。安媽媽其實拿那小魔王沒什麼辦法，心裡憋著一股火，全撒在安德魯身上。仿佛頭一次發現兒子這麼窩囊，安媽媽雖然是頭一次打兒子，下手一點也不留情，想起自己自從生了安德魯所遭受的委屈，嘴巴也格外地毒起來，什麼你怎麼就笨得和雞一樣啦，你就那麼願意當一隻雞嗎，小小年紀就學會偷東西了，當初真不如把他扔到寄宿學校去自生自滅了，後悔生了這麼個怪物等等等等。

　　安德魯抱著頭哭，後來被媽媽打著打著，居然嚇得就地變成了鳥身，他的鳥身比人身要胖些，結果把衣服又弄壞了一套，然後引來安媽媽更歇斯底裡的毒打。安爸爸本來也有點兒生安德魯的氣，加上念著老婆為了孩子那麼辛苦，剛開始沒想管，結果看著情形失控，只好伸手去攔老婆，被氣頭上的老婆罵安德魯和你一樣窩囊沒本事之後，安爸爸也怒了。戰火升級了，安爸爸安媽媽大打出手，當然了，安爸爸還是讓著安媽媽的，不過嘴上可不甘示弱，事關男子漢的尊嚴問題，忽視不得。

　　傑森聽著那邊打得不可開交，心裡爽翻了。這才對嘛，他想，安德魯的爸爸媽媽那麼疼他也不過是假象，還不如自己的爸爸媽媽呢，至少自己的爸爸媽媽決不會為他損失了一套衣服而衝他發脾氣。傑森把音響開得大大得在沙發上跳來跳去，好像在為外面的吵鬧聲伴奏。



　　第三章

　　幾天以後傑森看到安德魯的時候有些後悔了。安德魯頭髮稀少得可憐，估計那天被他啄之後又被安媽媽撥掉不少。安德魯穿著一套十分不合身的又大又肥還起了毛邊的運動服蹲在自家院子裡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來畫去，聽到身後的動靜回身看到是傑森嚇得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到地上。

　　傑森看到安德魯的臉上都是一道道的傷痕，不禁在心裡暗想安媽媽也太狠了，他哪裡了解安媽媽長期積聚的壓力呢，其實那天晚上睡覺前安媽媽看著安德魯也非常後悔，抱著安德魯又哭了很久，安德魯是在媽媽和自己的淚水中睡著的。

　　傑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把安德魯整得這麼慘，看著他臉上還有胳膊上露出來的傷痕觸目驚心，傑森尷尬地背著手站在柵欄外不知道說什麼好。

　　安德魯卻一心以為傑森還要來打他，或者再搶他一套衣服，於是站起來就跑，跑到樹後躲著卻也不敢脫衣服上樹，只露出半個頭兩隻大眼睛盯著傑森。

　　“喂，你不用怕，我是……我想還你衣服。”傑森看到安德魯的衣服突然想到了個理由來接近他。

　　安德魯看他手裡沒有衣服，並不信，依舊躲在樹後看著他，直到傑森真的飛回去取了衣服來給他，他才飛快地衝出來拿了衣服又跑回去。

　　傑森想我要是還想啄你那還不容易，從後面飛過去，你跑也沒用。但他當然沒說，只說了些和我一起玩吧，我家有好玩的這樣的話。由於身份以及身家的緣故，平常都是別人求著他帶玩具和他們一起玩，傑森從來沒做過什麼低姿態，所以也不會說軟話哄人，這麼幹站了一會兒，傑森沒了耐性，展開翅膀飛過欄桿就去抓安德魯。

　　安德魯實在被傑森嚇怕了，跟本都跑不動，被傑森抓住以後，殺雞一樣地大叫起來。傑森本想就這麼抓著安德魯飛回家裡去，無奈以他現在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安德魯雖小，份量也在那兒擺著呢，對傑森來說實在是個不小的負擔。

　　這時候傑森家的管家正在家裡給他做飯，聽到外面大叫忙出來看，管家是個近五十歲的老太太，在傑森的媽媽那裡做了很多年了，所以有時候還是敢教訓教訓少爺的。見此情景管家衝上去把自家的少爺拉了回來。傑森被管家帶回家裡，坐在椅子上聽管家嘮嘮叨叨，心裡頗不耐煩，生氣地分辯說他只是想把可憐的沒人陪的鄰居帶回家來玩，是那隻小雞自己不識好歹。

　　管家嚴肅地教訓他說不要隨便把別人叫做小雞，那是對鳳凰最嚴重的侮辱。傑森小聲地咕噥，可他長得不就像只雞。管家也見過安德魯的鳥身，其實心裡也同意安德魯長得比較像雞，但作為一個成年人，決不會把心裡的想法這麼輕易地表達出來，況且歧視在天堂島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自己是有身份的人，即使心裡再看不起他，表面上也決不會表現出來。

　　之後幾天傑森有空就會在安德魯家附近轉悠，可安德魯一直不怎麼出屋，叫他無從下手。其實安德魯在那邊也盯著他的坐息時間呢，只要看著他出去上學了，安德魯還是會飛下來玩一會兒的，但是安德魯不敢在下面多呆，怕傑森回來的時候他還沒有回去。

　　這天傑森在學校和同學打了架之後被管家提早送回家，還沒到家門口，就看見那隻“小雞”慌慌張張地脫衣服變身。傑森馬上加速衝過去，趕在安德魯叼起衣服之前一腳踩在了他的衣服上。

　　安德魯磕磕巴巴地說，“把，把衣服，還，還給我。”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傑森十分邪惡地一笑，“行啊，你去我家和我玩一會兒。”

　　最後安德魯屈服在傑森的壓力之下，第一次踏入了傑森的家裡。

　　其實管家十分不願這個窮小子進來，不說別的，光看那身因為穿了太久洗也洗不幹淨的舊衣服，肯定會把少爺家白白的沙發套弄髒的，到頭來還不是得自己洗。不過如果小少爺很執著一件事的話，最好不要和他對著乾。這小惡魔發起飆來誰也管不住。

　　安德魯完全沒感覺到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只是瞪大了眼睛驚奇地看著種種新奇的布置。他在平台上把衣服穿好後光著腳進入大廳，可是因為剛才變成鳥的時候光腳踩在地面上，腳上粘了不少泥，所以一進屋就把地上的白色地毯給弄髒了，招來管家在他身後的一個大白眼。

　　傑森拉著安德魯到自己的遊戲室，安德魯頓時眼就花了，那麼多的玩具他想都沒想過，他覺得傑森的家裡就是天堂。傑森也從安德魯驚羡的眼神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於是兩人度過了第一個自認識以來的友好和平日。

　　安德魯專心地玩玩具，傑森則不時地碰碰安德魯水嫩嫩的臉，一會兒又摸摸安德魯光滑的小胳膊，只覺得安德魯像個大娃娃般，讓人想抱一抱，而傑森也確實這麼做了。傑森從後面抱住安德魯的時候，安德魯正忙著裝一隻變形武裝鳥，根本沒注意到傑森正在他後背上摸來摸去。

　　不要怪安德魯沒骨氣，他才三歲，見了好玩的東西，早就把先前的仇給忘了。而且傑森又在他玩的時候給他拿來不少他從沒吃過的零食，安德魯能在晚飯的時候記得回家已經是個很乖的孩子了。

　　到了晚飯時候安德魯堅持回家，因為怕不回家吃飯媽媽生氣。傑森說他去和安德魯的父母說安德魯留在這裡吃飯了，安德魯雖然說不出原因，但總覺得媽媽還是會生氣，於是一直搖頭。這時候管家插了一句，安德魯還太小，不能留在別人家吃飯，要不然他媽媽要罵他的。傑森一聽到“罵”，就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然後看了看傑森臉上還末完全消退的瘀青，放開了安德魯的手。

　　小孩子的關係就是這麼變幻莫測，前一刻打得不可開交，轉眼又能粘得和一個人似的。安德魯和傑森的關係飛速地進入了蜜月期，剛開始安媽媽還十分反對安德魯去傑森家玩，因為她覺得傑森那孩子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可白天她不在家也管不住安德魯，安德魯自動就跑那邊去了，後來看看兩個孩子確實玩得很好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堅決不許安德魯把傑森的東西借回來玩。

　　其實傑森送了安德魯不少玩具，安德魯不敢拿回家，就都放在那個森林一個樹洞裡藏著，有時候傑森給他玩具就直接放到那個洞中去，讓安德魯自己去查收。

　　傑森迷上了安德魯細細軟軟的頭髮，有事沒事總喜歡摸摸他的頭，剛開始的時候安德魯還反抗地扭開頭，後來實在擰不過傑森也就任他摸了。

　　安德魯不能上學，所以他爸爸媽媽給他買了教材自己在家裡教他，傑森把他的舊教材都送給安德魯，後來發現安德魯求知慾很強，常常纏著他問書上那些都是什麼意思，而他很喜歡摟著那個小小軟軟的身體手把手地教他，所以慢慢地傑森也成了安德魯的小老師。比起父母，安德魯其實更願意請教傑森，因為他反應比較慢，問題想不出時，他爸爸就會沉重地嘆氣，讓他覺得自己非常笨，一無是處，於是就更加緊張地做題，可是越緊張就越做不出來，已經成了惡性循環了。而面對傑森時，安德魯就會輕鬆很多，傑森也會罵他笨小雞，但那只是開玩笑的口頭禪，並沒有什麼惡意，傑森從不會沉重地嘆氣，反而常常大笑，讓安德魯覺得跟他在一起什麼都不用發愁。

　　傑森對安德魯越來越著迷，甚至開始覺得只有兩隻翅膀的安德魯也有一種殘缺美，他看慣了同學的俊美非凡，小小的，平凡又乖乖的安德魯別有一種迷人之處，有時候傑森恨不能把安德魯留在家裡連睡覺都抱著他睡，可惜每天安德魯都準時在爸爸媽媽回來之前回家去。傑森又開始覺得上學真討厭，因為他每天回來之後就不剩多少時間和安德魯玩了。週末的時候安德魯的爸爸媽媽也在家，他也不會來自己這邊玩。可是，不上學哪裡來的東西可教安德魯呢，留住安德魯對他崇拜的眼神也是很重要的。每當聽著安德魯細細的聲音說，傑森真歷害，什麼都知道，傑森都有一種立刻想拍著翅膀飛上天轉幾圈的感覺。

　　有一天安德魯聽著傑森講學校裡組隊玩足球用來鍛煉不常用到的腿部肌肉的事情，托著腮幫子羡慕地說，“要是我也能上學就好了。” 安德魯並不明白父母不讓他上學是因為怕他被同學笑話，他只以為是因為自己家裡太窮了，不能把他送到學校去念書。傑森看著安德魯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把安德魯帶到學校去，反正那學校是爸爸贊助的，沒有老師敢說不讓他帶。上次他帶了一隻寵物小狗去上課，把課堂攪得大亂不也沒什麼事嘛，當然了，後來那隻小狗被爸爸給沒收了，他並沒有受到什麼懲罰，他爸爸剛拉開架式要訓他，那邊就來了個電話把爸爸叫走了。

　　其實，傑森也很寂寞，只有搗蛋才能吸引爸爸媽媽的注意。也許這方面傑森也有些特別，別的鳥似乎天性涼薄，絲毫不在乎爸媽的注意力在不在自己身上，有些甚至只知道爸爸或只知道媽媽的存在，但他們照樣完全不在乎地沒心沒肺地玩樂，只要有人給出錢讓他們能夠住在宿舍裡就行了。當然了，傑森的寂寞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更也許，如果沒有安德魯一家搬到他樹屋附近來，讓他看到類似於人類的親情行為，他的寂寞都不會自內心深處浮上來。他會依舊扮演小霸王，但決不會和某人特別親近。

　　當傑森給安德魯穿上自己的舊衣服時，安德魯緊張得不得了。這是傑森要把安德魯帶到學校去的第一天，這時候安德魯已經五歲了，傑森八歲。傑森嫌安德魯的衣服太爛，去學校會給自己丟面子，所以把自己四歲時的衣服翻出來給安德魯。傑森的大部分不合穿的衣服已經被管家收拾出來捐出去了，只剩下幾件料子特別華麗的衣服依舊放在櫃裡暫時未做處置，於是他把這幾件衣服翻出來好一番擺弄，總算把安德魯打扮好了。

　　其實安德魯打扮起來也很有些味道，尤其是他那種恬靜乖巧的形象使他穿上華麗的衣服時有種教養良好的王子出身的感覺。安德魯穿傑森的衣服非常適合，因為他的頭髮是很淡很淡的黃色，雖然比不上傑森那種耀眼的金色，但至少是同一色系的。傑森的衣服當然是配著他的發色來做的，所以穿在安德魯身上也很配色。

　　打扮好了之後，傑森滿意地繞著安德魯轉了幾圈，心裡面滿是得意的想法，我的，我的安德魯，安德魯是我的，這麼漂亮的安德魯是我造出來的。這時他完全沒有想到安德魯是別人生的，決不是他造出來的，晚上到點兒還要回家。

　　管家早被傑森支走了，老太太最近因為有個女兒要生蛋，成天開小差往女兒那邊跑。傑森和安德魯趕在第一節快下課的時候到達學校。傑森讓安德魯趁大家都還沒出來，趕快在校墻外背光的地方把衣服穿好，然後領著安德魯第一次從幾乎是用來裝飾的大門“走”了進去。

　　傑森的學校占地面積非常大，是全天堂島最大的綜合性托兒及教育機構，裡面接收從剛孵出來到快成人的各種年齡的鳳凰。大部分鳳凰一直住在宿舍，因為很多鳳凰年齡太小，學校配了輔導師鳳凰，一個輔導師帶六到十個小鳳凰，負責日常生活及思想教育工作。傑森因為情況特殊，家裡又有管家，所以沒有輔導師。說實話，全校的輔導師為此感到大松一口氣，這隻霸王小鳳凰可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他不但有一大批女孩子崇拜著，還有一大堆男孩子跟班，無論做什麼都相當有號召力，當然大部分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在叛逆期的小鳳凰眼裡，他無疑是個英雄。

　　學校的名字就叫做馬丁綜合校，以傑森爸爸的名字命名，校園所在區是由一整片千年樹林改造成的（特別說明一下，天堂島的樹比人類那邊要粗得多，千年的樹多半要幾十人才合抱得過來，還有要上百人的那種就更大了，建成後可比人類的大型building），教室都十分寬闊，因為採用了特別的技術，作為教室的樹都還活著，而且還挖開了大片的樹皮裝上曲面玻璃做成采光極好的教室，天黑瞭亮燈以後，大片大片的教室看起來就像水晶嵌在樹體上，這也是天堂島著名景觀之一。

　　且說安德魯被傑森帶到校園裡來，他哪裡見過這麼有氣勢的建築群啊，少數的出門經驗也只是爸媽帶著到附近的小超市去購物，最遠的一次是到一個菜很便宜的大型綜合性超市去。安德魯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只顧盯著那些大型的兒童娛樂設施張大了嘴巴。那些設施上有些輔導師帶著幼小的鳳凰在玩。

　　隨著下課鈴聲響起，學校裡頓時嘈雜起來，數百名學生洪水般涌了出來，傑森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安德魯，向著自己教室的方向走過去。

　　同學們非常習慣傑森的曠課，可是對於他帶來的大眼睛小孩卻充滿了好奇。因為這個小孩穿著十分華麗，氣質又像是有錢人家那種關在家裡單獨教養出來的，很自然地認為安德魯是出身於貴族家庭。

　　伸出來試圖摸摸安德魯的手都被傑森擋回去了，傑森宣布這是“他的”鄰居，來和他一起玩兒的，於是安德魯跟著傑森加入了學校這個大家庭。



　　第四章

　　安德魯跟著傑森上課沒什麼問題，雖然大部分的東西他都聽不懂，但是他很安靜，決不會像傑森上次帶來的小狗那麼不安份。老師那方面當然也會發現這個不算那麼太漂亮但是很有招人疼氣質的孩子，既然他是傑森帶來的，旁聽幾堂課總無所謂的，所以也裝作沒有發現點名總也點不到這個人。

　　下課了安德魯就會跟著傑森他們一起玩，有時候傑森和一幫大孩子玩野了忘了照顧安德魯，自然也會有一幫大姐姐來代勞，傑森往往沒多久就發現，然後馬上轉回頭來領走自己的所有物。有安德魯在，傑森的野性似乎也收斂了不少。

　　安德魯穿著傑森的衣服從來不脫外面的外套，那背面是沒有縫隙的，一般鳳凰們有這樣的外套，起飛前都會脫下來搭在手上，小鳳凰大多嫌麻煩，穿的人不多。安德魯並不會跟著大家時不時地飛起來，只進行地面活動，這和傳說中的天堂島周圍外島的保守鳳凰非常相似，據說那邊有兩個小島的鳳凰因為有特別的礦產，都巨有錢無比，擺譜也擺得歷害（天堂島其實算是群島，但中央的大島被稱為天堂島，周圍的一些小小島只被稱為外島，外島只有兩個島很富，其它大部分非常窮，其實安德魯的媽媽就是從外島來的）。

　　傑森對大家的猜測並不作解釋，安德魯聽了這樣的問話，在傑森的再三叮囑之下也不予回答，只會羞澀地一笑，其實那是他心虛的表現，卻被大家當成了諱莫如深，很有貴族氣派。

　　安德魯終於加入了嚮往已久的足球隊，他似乎因為翅膀的缺憾而在腿腳方面有著特別的能力，那隻球在他的腳下花樣倍出，仿佛變魔術一般粘在他的腳上，搶球的人只能等他把球傳出去。傑森這一隊因為有了安德魯而實力大增，從此大家對這個小個子另眼相看，每當有小型比賽的時候，還會有女鳳凰拉拉隊在天空盤旋著大叫傑森和安德魯的名字。因為安德魯只有六歲而能做到這種程度，有人開始叫他為天才安德魯。安德魯終於找到一樣可以讓他十分自信的東西，於是更是迷足球迷得不得了，晚上爸爸看電視轉播人類足球賽的時候，他也會悄悄地扒在門縫跟著看（因為他媽媽說小孩子要早睡，足球賽一般是比較晚的）。

　　快樂的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安德魯曾想過要跟媽媽提出想去上學，可是看到媽媽每天回來疲憊的臉，看到媽媽拿著紙和筆不停地算怎樣才能弄出一筆錢來還下個月的貸款，他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安德魯在學校成為一個黑戶學生，他不像別的學生那麼散漫，十分尊敬老師，見到老師裝扮的都要問聲好，所以很得所有老師的歡心，這樣一來他在哪裡上課也就更沒什麼人管了。傑森也知道安德魯和他一起上課沒意思，所以充許安德魯去其它教室聽課，不過事先要告訴他去了哪間教室，然後下課了就馬上趕過來向他報到。

　　傑森理所當然地負責了安德魯所有的學習用品和上學服裝，安德魯的回報就是對他惟命是從，因為安德魯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和傑森等價交換，雖然其實他心裡還是有點希望有天能和傑森站在同一高度說話。

　　傑森不必再充當安德魯的老師，所以上課也開始不專心起來，鳳凰的發育都比較早，所以十歲的傑森已經開始注意起女同學，並展開追求行動。

　　安德魯則一心一意地學習，尤其是喜歡上生物課，喜歡研究各種有趣的生物，哪怕是一片葉子，他都會仔細地觀查半天。傑森對他這種收集葉子的行為嗤之以鼻，卻會在看到特別的葉子時摘下來帶給他。

　　傑森向媽媽要了一輛飛馬車，鳳凰雖然會飛，但有身份的鳳凰當然不會太勞動自己的翅膀，本來傑森的爸爸覺得不想培養傑森的高人一等和懶惰的概念，但既然傑森已經長大了，家裡又不缺這麼一輛車，所以也沒管這件事。其實那輛馬車是用來帶安德魯上學的，這樣他就不用總找沒人的地方穿衣服了。飛馬車很快，兩人每天在安德魯的父母都走了以後再出門也趕得上第一堂課。

　　有一天週末安德魯的爸爸加班，媽媽去很遠的超市購物，他就偷偷跑去傑森家看電視。傑森家的電視是占了一整面墻的，他還錄了很多經典足球賽。兩個人躺在床上海闊天空地聊起來，傑森說他的理想是當個偶像明星，又不辛苦又好賺的行業，但他爸爸馬丁卻希望他能在自家的醫院裡做醫生，這個行業十分有前途，因為不但鳳凰島上需要醫生，在人類那邊生活的鳳凰也需要看自己種族專門的醫生。傑森問安德魯將來想幹什麼，安德魯說想做一個足球明星，傑森肯定地點點頭說，那也是個很好賺的行業啊，安德魯的話，一定沒問題的，於是安德魯滿足地笑了。

　　後來安德魯看著看著電視睡著了，此時已經十四歲的傑森前幾天剛和一個女鳳凰完成了他的成人儀式，初嘗禁果之後就總是躍躍欲試，心裡似乎總有那麼一種難以言欲的騷動。安德魯毫無防備的睡臉此時對他居然也有幾分誘惑，傑森心想，估計要是安德魯是個女鳳凰，自己早把他上了。想著想著，明明知道他是個男鳳凰，傑森卻依舊把臉湊過去了。兩人的脣輕輕地貼在一起，傑森感受到安德魯的溫熱氣息噴在他的臉上，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然後發現自己下面的狀況，傑森覺得臉上一下子著了火。

　　也許是因為受到傑森的騷擾，安德魯突然之間醒了，馬上從床上彈起來，兩人的嘴狠狠撞到一起，痛得兩人全捂住嘴說不出話來。安德魯含含乎乎地說媽媽可能已經回來了，他要趕快回家。安德魯並沒有發現傑森的舉動，甚至都沒想為什麼他起身傑森的嘴會和他撞上，他只想到外面天色已經暗了，自己居然睡著了，傑森也不叫醒自己。

　　安德魯匆匆脫了衣服變身叼起衣服飛回家，沒注意到黑暗中傑森漲紅的臉和滴下的鼻血。

　　安德魯一到家就發現媽媽正一臉嚴肅地等著他，看到他嘴上的傷口時更是氣得眼睛都紅了，劈頭上去就給了安德魯一個嘴巴。安德魯一頭霧水，不明白媽媽怎麼了，直到媽媽把一張照片摔在他的臉上。照片飄落在地上，正面朝上，那是照得非常好的一張照片，可以說完全抓住了裡面矮個子的恬靜優雅的貴族氣質和另外一個高個子的野性邪魅的感覺。照片中的兩人正在說笑著什麼，金色的夕陽斜照過來，兩個的頭髮似乎全是金色的散髮著光芒。那是安德魯和傑森在學校中的時候，照片中的安德魯還穿著傑森送他的衣服，華貴地反射著陽光。

　　安媽媽左右開弓，狠狠地抽了安德魯好幾個嘴巴，之後手抖個不停，嘴脣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腿也幾乎支撐不住自己，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滿臉都是淚水。

　　“你為什麼，為什麼啊，就為他那幾個臭錢，你就跟他，跟他……，我一直教你，我們家窮，要窮得有骨氣，你，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哪，嗚嗚嗚……”安媽媽捂著臉哭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今天她去超市買東西，碰到醫院裡的同事，那女人有個女孩兒在馬丁綜合校念書，十分喜歡傑森，所以買了這種在校內流行的校草校花偷拍小照片。賣照片的人是因為有人也喜歡安德魯，這樣子一下子賣兩個人的照片銷路更好。而且有些女孩子還更喜歡這種兩個男生在一起的照片（汗，鳳凰島的孩子們宿舍裡有網絡的），這一張的銷路是最好的，堪稱是經典之作。

　　那女人拿著照片和她講傑森的事情，在她看來，傑森完全是個花花公子，自己的女兒喜歡他很危險，所以那次去看女兒的時候從她宿舍裡搜到這張照片就給沒收了。安媽媽跟本沒聽那女人後來講了些什麼，只顧著想辦法把照片要了過來，回來的路上她的腦袋一直漲得嗡嗡地痛，連買的東西忘在了超市都不知道。

　　安媽媽小時候生活的小島非常窮，有些人家的女兒長大後就飛到人類那邊去傍大款了，但小島的大部分鳳凰都很保守，分外看不起這種人家。安媽媽的一個哥哥和安德魯長得有些相似，也是身材比較矮小，但臉蛋卻不知強了安德魯幾百倍。那個兄弟還沒成年就偷偷地離家出走了，後來還寄過很多錢回家，讓安媽媽的姐姐上了這邊很好的學校，當了醫生。那個姐姐是小島出的第一個醫生，所以他們家在那裡出了名。可是幾年之後那個哥哥回來了，瘦得不成樣子，原來細嫩的肌膚也疤痕累累。原來，那個哥哥也去傍了大款，男大款，那個人控制欲非常強，把他強留在自己身邊，雖然給他很多錢，可是他卻活得毫無尊嚴。後來他終於趁那個人不小心忘了鎖窗戶而直接飛了回來，全然顧不上下面的人類有多驚訝。

　　家裡的人本來不知道安媽媽的哥哥的遭遇，可是有一天鳳凰安全局來人把哥哥帶走了，因為他讓人類看到了鳳凰的樣子，影響了鳳凰的生存安全。鳳凰高層們費了不少功夫才擺平這件事，讓人類相信那是幻覺，把部分目擊者關進了瘋人院。那個哥哥被判十幾年的監禁。從此小島人人盡知他們家的醜事，倒把她姐姐的輝煌摸殺得乾乾淨淨。他們的爸爸媽媽從沒去看過那個兒子。只有安媽媽，因為小時候這個哥哥很照顧她而和這個哥哥最親，來這邊大島上看過哥哥幾次，每次看過了回去都哭得吃不下飯。那個哥哥最後死在監獄裡，她去的時候只拿到哥哥的骨灰，按著哥哥的意思撒在了大海里。

　　一般人看到那張照片不會想什麼，可是安媽媽看到那張照片後本能地想到哥哥的事情，哥哥的事讓他們家從此在小島上都抬不起頭來，安媽媽其實對那個哥哥是又愛又恨的。沒有哥哥，她不會有這樣一個姐姐能把她帶到天堂島來，可是沒有哥哥，她也不必因為大家的鄙夷目光而不得不離家到這個大島上來。

　　哥哥實在太可憐了，而自己的兒子居然在步他的後塵，安媽媽害怕得指尖冰涼。

　　安德魯並沒有真正明白媽媽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他以為是因為自己接受了傑森的東西，還有偷偷去上學媽媽才生氣的。於是他並沒有為自己辯解，只說了句，媽媽，對不起。

　　安媽媽趴在桌上放聲大哭，哭夠了就想起來把兒子鎖到了屋子裡，連晚飯也沒有做，母子倆餓了一夜。

　　安德魯被關在屋裡一直睡不著，偷偷上學的事情被媽媽知道了，如果以後不能再去上學的話，也許可以去找那個足球教練，他非常欣賞自己，一直說要把他推薦到人類那邊一個非常出名的球隊去，這個教練本人在人類那邊也小有名氣。不知道可不可以說服媽媽讓他現在就到人類那邊去，安德魯想著媽媽今晚的樣子，覺得好像不太可能。然後又想到傑森，如果和傑森說被媽媽發現了他會怎麼說呢，也許會從鼻子裡哼一聲，然後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去幫你說。

　　這次好像沒那麼容易解決啊，安德魯在心裡對傑森說，但無論如何，他真希望傑森現在能在身邊，好讓他心裡覺得踏實一點，這幾年他已經習慣了傑森做他的支柱了。安德魯的臉上火辣辣地痛，兩邊臉都腫起來了。他想起了媽媽第一次狠狠地打他，那次是因為傑森，是因為傑森欺負他，這次還是因為傑森，是因為傑森對他太好。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不好，自己不該偷家裡的雞蛋，自己不該拿傑森的東西。其實他明白有些東西太貴重了，不是他能夠還得起的，但是他實在太渴望能夠上學了，以前自己一個人被關在家裡的日子很難受，他不想再過那種日子。

　　安德魯做了一個夢，夢到傑森駕著飛馬車來救他，帶著他到人類那邊去踢足球，夢裡面他們把車頂篷打開，風吹進來，吹得他的臉頰生痛。

　　傑森也一夜都沒睡，因為他不知道怎麼了，腦子裡總是安德魯的臉在轉，各種表情的。明天，該拿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呢。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安德魯的父親一夜未歸。



　　第五章

　　安德魯的父親出事了。那天晚上外島送來一個急診病人，偏偏值班醫生只管自己去哄他吵著要分手的女友，把病人扔在一邊不管。其實醫生也是因為知道那病人家裡窮，想給這個病人用了那種特效藥的話他們恐怕不會付得起錢，不知道要拖多久（天堂島看急診是後付錢的），這筆爛帳肯定要算在自己頭上，這個月的獎金會受影響，所以一直磨磨蹭蹭等另外一個醫生來。

　　那個病人的家裡人認識安爸爸，因為他人非常好，平常外島窮人來看病的時候，他常常建議他們不要在醫院裡買醫生開的貴藥，而在外面藥店買便宜卻好使的藥，甚至有時他會告訴病人一些土方，比如用什麼葉子熬湯喝之類。安爸爸是護士，無權開藥，所以這種事情只能私下裡說說。

　　病人的家屬看到安爸爸，拖住他就哭開了，求他想個法子。安爸爸看著屋裡正神情專注紅脖子上臉的醫生，又看看呼吸困難的病人，心裡左右為難。後來病人的一家子都給安爸爸跪下了，安爸爸咬咬牙跺跺腳，終於伸了手。安爸爸用了一種非常規的藥，不是很貴但對這個病人是有效的，眼見著病人安靜地睡著了，安爸爸擦了擦汗去洗手間了。病人的家屬們趕著湊錢去交費，留病人一個人在屋裡。

　　那醫生終於把女友哄好了，回頭來看病人，他跟本沒注意病人臉色已經好轉，睡得正香，想了半天，想出一種比較便宜的藥，這種藥副作用非常大，但是，管他呢，反正這藥他們付得起就好了。醫生左右找不著護士，就自己把那藥給病人推進去了。

　　病人在半夜無聲無息地死掉了。

　　經檢驗是那兩種藥藥效相抵。

　　醫生把責任完全推給安爸爸，說他私自用藥，用的藥也有問題。醫院有部分醫生早就看安爸爸不順眼了，此時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醫院調查組把安爸爸關起來訊問，把以前給病人私自開藥的事情也一併揪出來。病人家屬本來要告醫院，其實主要是要告這個醫生。但是醫院方面堅持責任在安爸爸，要告的話就把安爸爸送上法庭，最後病人家屬實在不忍心這麼害他，接受了醫院的一點點賠償了事。

　　安媽媽第二天在家裡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大病了一場，沒有去醫院，完全不知道安爸爸出事了。其實當時安媽媽也燒得歷害，幸好安德魯看媽媽直到中午也沒動靜，不管他怎麼拍門都沒有用，於是他撞開門衝出來，看媽媽燒得迷糊了，從家裡找出來藥給媽媽吃了，又做了點粥給媽媽吃。

　　安德魯嚇壞了，知道媽媽這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急火攻心，所以一個勁兒地在媽媽面前保證再也不去學校，再也不去找傑森了。

　　傑森一大早就來找安德魯，他一夜都沒睡著，心裡面總想著安德魯會怎麼看昨天那件事。傑森在安德魯家門口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來，就叫了安德魯幾聲，而那時候安德魯正被關在房裡，也是一夜沒睡好，剛剛睡得沉了些，他的房間離客廳很遠，在樹的最高一層，所以沒聽到傑森叫他。

　　傑森叫了一會兒看沒人答就回去了，可是在家裡越想越窩火，心想小子你吃我的穿我的，叫我親一下怎麼了，還擺這麼大譜。到下午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又跑去安德魯家，這回他跟本沒叫安德魯，直接進去了。

　　傑森聽到安德魯正在向媽媽作保證。

　　傑森明白了，安德魯回家就和他媽媽說昨天的事情了，然後他媽媽不知說了什麼，安德魯打算利用完他一腳把他踹了。學校裡的足球教練前幾天還找他說想把安德魯送到人類那邊的專業足球隊，等成年再培養有點兒晚，可是教練不知道怎麼找安德魯的爸爸媽媽，因為他沒有學籍，所以來問傑森。傑森當時沒有回話，只說他去說說看，可實際上，他有點舍不得安德魯離開他，他也在考慮要不要現在就去人類那邊發展做童星，反正他也不愛念書。那個教練一定已經找安德魯談了。

　　安德魯背叛了他！傑森對任何人也沒有這樣一心一意地好過，只有安德魯，他只拿安德魯當寶貝，可安德魯，可惡的安德魯居然耍了他！

　　依著傑森的脾氣，誰要給他這麼大的氣受，他早衝上去賞對方一通老拳。可是這一次卻很奇怪，他只覺得心痛得要裂開一樣，一點也提不起勁兒來衝進安媽媽的屋子去揍人，更不想再看見安德魯的臉。

　　傑森走了，安德魯還在念念叨叨地和媽媽保證。

　　之後的幾天安德魯家一片大亂，安德魯沒能去找傑森。安媽媽好轉一點兒之後想起老公一直沒有回家，急急趕去醫院找人。醫院不讓安媽媽見安爸爸，說正在調查中。其實完全沒必要把安爸爸關起來的，只是醫院的主管也因為安爸爸平時讓醫院少了效益壞了名聲而記恨著，所以恨不能這一次把安爸爸踩到底。

　　安媽媽怎麼哭叫都不行，同在醫院做醫生的姐姐一直在四處奔波幫忙求情，人始終沒能放出來。安媽媽在醫院昏倒了，被姐姐送回來，一貫老實的安德魯看了媽媽這樣子，也不禁怒火上頭，衝到醫院去了。

　　安德魯把醫院砸了，照片上了鳳凰報頭條。

　　安德魯身體雖然看著瘦，但是因為成天練足球，十分有力結實，尤其是腿，比一般的鳳凰有力得多，一般鳳凰其實攻擊力最高的時候是變身成鳥用嘴當武器。安德魯的胳膊也比普通鳳凰勁兒大，究其原因是別的鳳凰有四個翅，平常只用伸出來的第二對翅飛行，那第一對翅也就是胳膊可沒什麼力氣。安德魯不同，他只有唯一一對翅，平常就練那對兒呢，再加上傑森喜歡用人類的器材鍛煉，家裡一套套的全著呢，安德魯當然跟著沾光，有時還會和傑森練習對打。別看他平常和傑森比不顯，同齡孩子在他眼裡已經是小菜了（傑森是魔王極別的）。說實話，鳳凰們因為自詡智力比較高，非常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而安德魯也算是被傑森帶壞了吧，雖然他平常都保持著沉靜的樣子，但畢竟作為男孩子，身體裡面是有野性的，不過一直潛伏著而己。

　　這是安德魯人生中第一次打架，也是他第一次這麼憤怒，所以全然不知如何收著點兒力氣。當醫院主管派出兩個保安把他拉出去時，他幾拳就把兩名保安打成重傷。他不知道爸爸被關在哪裡，所以踹壞了很多門，最終找到已經被折磨得有些精神恍惚的爸爸時，安德魯連哭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能盡量護著爸爸，拼命打退衝上來的人，不管是誰。倒霉的主管被他一拳揮在了鼻子上，鼻梁做了手術修復。還有兩個人被他踢斷了腿。不一會兒，已經沒什麼人敢上來了。

　　安德魯扶著爸爸出門，突然眼前閃光燈閃個不停，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本能地一腳把記者踹倒了。

　　那個記者是因為別人透露了這次的醫遼事故，趕過來搶新聞的，本來他知道是的一個護士被關起來，趕來採訪醫院的。後來這名記者就直接在這家醫院就醫了，好在他算工傷，不用自己出錢，所以貴點兒也沒什麼。

　　安德魯其實也受了不輕的傷，畢竟是一堆大人圍攻一個小孩兒，可以說安德魯身上是沒一塊兒好地方了，不是青紫就是被劃開了口子，內臟也受了很大的震動，頭部被攻擊時咬破了舌頭，腦袋一陣陣犯暈。

　　安德魯被告了，因為安德魯太小，所以判進入少年管教所一年，賠償醫院所有損失。安爸爸因為那家並沒有告醫院而且作證時一口咬定是醫生不負責任，所以只被開除了事，但安爸爸肯定是再也不能在任何醫院工作了。當然了，安媽媽其實也被一併開除了，醫院也正在找安媽媽那個姐姐的麻煩。

　　鳳凰報的報道是安爸爸私自給病人亂用藥，受到醫院審查時，通知了家中老婆兒子來大鬧醫院。上面有安德魯和爸爸的大幅照片，安德魯在照片中因為臉被打得有些變形，再加上憤怒，看起來十分可怕。

　　有些小報倒是不畏醫院的權威做了如實報道，但是畢竟發行量沒有那麼大，安德魯一家背上了污名。

　　安德魯傷還沒好就被送進了少年管教所，好在裡面的獄警是比較同情他們家的，所以把他單獨關在一間裡讓他能夠養傷。

　　安德魯絕望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從此是灰色的了。安德魯已經冷靜下來，他都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這樣的一面，平常的他是老實和隱忍的，決不會和別人起衝突，那時候的他好像是身體裡面的野獸衝出來了一樣。他不知道如果當時他不那麼衝動結果會變成什麼樣，那些人會不會把爸爸弄瘋了。想來想去，頭越來越痛，於是他趴在只有硬板的床上想傑森，這讓他覺得好受多了。

　　其實安德魯做出這種舉動也是受了傑森的影響，安德魯當時年紀小，聽到爸爸被人關起來肯定是驚慌失措又憤怒著急的，那個年紀決不可能馬上進行理性的思維，而是循著本能來行動，而他平常的榜樣就是暴力傑森，問題是傑森無論做得多過分都有人撐腰，所以從沒顯出什麼嚴重的後果。傑森的舉動要叫一般人來做，早就不知被學校開除多少次，被關多少回少年管教所了。

　　這次事件給安德魯以嚴重的打擊，以後安德魯遇事更加能夠忍耐，性格更加內向，並且多少帶些灰色人生觀。傑森這幾年呈現給他的五彩世界被打碎了。



　　第六章

　　令安德魯驚奇的是他只被關了一個星期就被放出來了，他被帶出小屋時還以為是要轉到和大家一起去，沒想到被帶到了門外。他自由了？！

　　這完全是傑森的功勞，傑森得知安德魯的事情，生氣歸生氣，也不能看著他就這麼毀了，雖說有那麼一刻他是幸災樂禍的。傑森馬上去找爸爸，馬丁一開始很生氣兒子把他們家的醫院形容成個黑店，可是傑森口才這時出奇地好，從管理談到人心談到整個鳳凰將來的發展，談到爸爸也許會有的疏漏，那當然不是爸爸的錯，畢竟他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最後他談到了醫療的管理體制改善，還有再用那個主管的話，以後可能會有更大的亂子。

　　聽完兒子的一番說辭，馬丁十分高興，原來兒子這麼有能力，完全繼承了自己的良好基因，隨隨便便能說得這麼頭頭是道，他哪知道傑森這幾天幾乎沒怎麼睡覺，到處去收集信息，聽取意見，就為了能放安德魯出來。別看傑森平常吊兒郎當，真正碰上了安德魯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可是一點兒也不會馬虎。他心裡清楚他犯橫那一套在他爸面前沒用，真把老爸惹毛了，多半以後努力都沒機會把安德魯放出來了，他那幾天日日夜夜就捉摸老爹的心理呢，務求做到一擊即中。

　　那家醫院進行了清理整頓，主管被發現吃了巨額的回扣，而且把醫院的研究經費吞掉，而從人類那裡弄來些並不太適合鳳凰的藥改個名字算做成果。主管被以瀆職罪查處，同時牽扯了一大批黑心醫生。馬丁又贏得了相當的好評。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安德魯自由之後連家都沒回直接去找傑森。因為少年管教所設在一個外島，所以安德魯回到鳳凰島已經天黑了。安德魯想到這一定是傑森救他，因為他相信傑森一定會幫他。一路上他咬牙忍著拍動翅膀牽動舊傷的疼痛，拼了最大的力氣往回飛。他想象著傑森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來歡迎他回家，這念頭支撐著他飛過高山大海，不斷地突破體能極限。

　　安德魯疲憊地降落在傑森家的平台上時，傑森的屋裡燈火通明，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安德魯看到屋內似乎有很多影子在閃，想到也許屋裡還有別人，因為傑森常常會帶些高年級的孩子來自己家玩通宵，若是平常碰到這種情況，安德魯會扭頭回家。可是今天不同，安德魯太渴望馬上見到傑森了，他甚至因為立刻就能見到傑森而心跳得歷害。

　　安德魯變身後穿好衣服進屋。
安德魯看到了斜靠在沙發裡的傑森，傑森看起來和平常十分不一樣，懶洋洋笑嘻嘻地攤在沙發上，似乎正因為什麼事感到無比的舒心和洋洋自得。屋裡其它人也歪歪斜斜，一個在抱著話筒唱歌，還有狼哭鬼嗥跟唱的。安德魯看到這種情形，在大廳入口處停下了腳步，輕輕地叫了一聲傑森。

　　傑森喜歡和年紀比他大的孩子混，這幫人最喜歡湊在一起做些反叛的事，這天有個孩子從人類那邊弄了點天堂島禁品——大麻過來，半是好奇，半是好勝，傑森不甘示弱地跟著抽了，這會兒正感覺自己漂浮在天空中，快活無比，安德魯叫他他跟本沒聽見。倒是有個離門近的聽見了，也是個認識安德魯的，卻不喜歡安德魯，他覺得安德魯就是傑森的韁繩，往往大家玩得正high，安德魯一出現，傑森就毫不客氣地把其它人像揮蒼蠅一樣趕走。本來以為安德魯也是等同身份的少爺，有些神秘的背景，平常也就沒敢說些什麼。可是因為前陣子的報紙報道，明白他不過是個掃地工的兒子，這時候哪還跟安德魯再講客氣。

　　“殺人犯的兒子回來啦，喲，沒把牢子裡的套裝穿來給哥們看看啊，哈哈哈哈——”，那個人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要是平常傑森早就照他臉上來一拳了，可是傑森頭一次吸大麻，反應比較大，現在正覺得暖洋洋地舒服著呢，因為那個人的話看見安德魯，第一個反應就是好東西也要讓他嘗嘗。於是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安德魯走去。

　　安德魯聽到這話臉色頓時慘白，那個人不但侮辱他，還侮辱了他爸爸，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可是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拼命咬緊牙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傑森走過去把重量掛在他身上，一邊把安德魯往屋裡帶，一邊說，“來，給你嘗個好東西。”說完就從別人嘴裡搶過煙往安德魯嘴邊送。安德魯拼命把傑森拿煙的手推開，不停地喊傑森你怎麼了，他看出傑森不太對勁，有點感覺這煙有問題了。可是其他人跟著起哄，都撲上來幫傑森。他們把安德魯壓在沙發上，有人按住他的頭就把煙戳到他的嘴裡去，安德魯緊咬牙關拼了全身的力氣來反抗，無奈他上次元氣大傷，在獄中條件不好每天吃個半饑不飽，也沒能好好恢復，再加上一下子飛越了幾乎上千里回來找傑森，哪有力氣掙得開幾個平常也勤練著的混混呢。結果煙草散開弄得安德魯滿身滿臉都是，嘴裡面也弄進去不少渣子。

　　傑森這時候頭腦並不十分靈光，剛開始跟本就沒想起來在安德魯家聽到他保證再也不見自己的事情，也不記得安德魯是關在管教所去了，幾年的情宜畢竟打下了厚實的底子，所以剛一見面只覺得親。可是這時候騎在安德魯身上看著他掙扎的樣子，傑森突想全想起來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之後雖然傑森沒去教訓安德魯，可是生氣的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夢這樣子把安德魯壓在地上狠狠地教訓他。傑森每每醒來自己也覺得十分慌亂，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他對安德魯除了憤恨之外，還有一點兒心虛，種種複雜的感覺加起來，促使他從那之後只想躲開安德魯。雖然傑森幫安德魯翻案成正當自衛，也和道安德魯哪天出來，可是他刻意不想去記得。可惜世上有些事卻不是想不記得就不記得的，於是心煩的傑森就找到一幫狐朋狗友來家裡胡鬧，希望能借此忘掉有關安德魯的一切事情，從此對他不聞不問就好了。

　　傑森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氣又上來了，他覺得安德魯跟本不把他當一回事，小時候就是他硬拉著安德魯來和自己玩的，大了也是他時時牽著安德魯。只要有一點空檔，安德魯就要跑回爸爸媽媽身邊去，連這次的事情也是，安德魯沒有在第一時間來找自己幫忙，說明自己在安德魯心裡一點影子也沒有。

　　傑森看著安德魯掙扎得臉都紅了，突然覺得空氣燥熱。傑森一伸手，把安德魯的衣服拉開了，然後手不由自主地去擰安德魯胸前的兩顆紅豆，甚至趴在安德魯身上又咬又舔。其他人也是糊裡糊塗，見狀更是大聲叫好，還有伸手跟著模仿的。

　　安德魯顧不得被壓進嘴裡的煙草，拼命大叫，“傑森，傑森你瘋了，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傑森恍若未聞，也或者是因為屋內音樂聲太大，他又在半真半幻中，安德魯的聲音就像蚊子哼了幾聲，噴著粗氣的傑森只顧著咬安德魯白嫩嫩的脖子。

　　突然有人啊地一聲慘叫，然後就是音箱被撞倒音源線被扯斷發出巨大刺耳的長音，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原來是安德魯把腿從一個人手中掙了出來，狠狠地踹倒了一個人，那個人直接被踹到對面的墻上，撞倒了一系列東西，撞碎了整個大屏幕。安德魯趁此機會一把掀翻騎在身上的傑森，往平台上跑去。

　　中間有人試圖攔住安德魯，被他一把推開，還有人想絆安德魯，也被他練球似的輕鬆跳過，不過這樣安德魯也被阻了一阻，足夠傑森追上他。

　　安德魯在平台邊上被傑森追上，傑森這時心裡恨得不得了，也因為衝出來收不住力氣（因為吸大麻而肌肉鬆弛，控制身體的能力下降不少），衝著安德魯的後背狠狠一推，叫著，“去死吧，滾回家去吧。”

　　安德魯摔下去了，在傑森的眼前，傑森在藥物的作用下並沒感到害怕，只懶懶地想，喲，掉下去了啊。

　　事後傑森都不太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一下子又怒又恨又鬧，耗費太多精力，他只想睡覺，似乎也真的在平台上睡著了，又似乎並沒有睡，而是和眾人一起把安德魯送到醫院去了，然後在安德魯的病床邊睡著，醒來的安德魯抓著他的手說，我沒事，你不要再離開我。

　　事實上，安德魯是被安爸爸送到醫院的，他和安媽媽在家裡聽著對面鬧聲中似乎有安德魯的吼叫聲，雖然想不可能，還是不放心跑出來看看，然後眼見著那邊燈火通明的平台上傑森把安德魯推了下去，安德魯因為事出倉促來不及變身，更不能像一般的鳳凰那樣隨意伸出兩隻翅膀，所以直直地沉入樹下的黑暗，發出沉悶的聲音。

　　安媽媽身體本來就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生病體弱，再看到這種景象頓時慘叫一聲昏了過去，安爸爸也不由自主地大叫一聲，展開翅膀附衝下去，看到躺在樹下毫無聲息的兒子，安爸爸全身止不住地發抖，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迅速抱起兒子飛往醫院。

　　安爸爸把安德魯送到了一家中型醫院急救，那裡有安媽媽姐姐的同學。

　　傑森從平台上醒來的時候一幫同學早都走了，他搖搖晃晃走進屋裡，看到一屋子狼狽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記憶完全是零星的碎片，好像只是久遠前的一個夢。



　　第七章

　　傑森最後想起整個事件還是在爸爸馬丁棍棒的提醒下。因為有同學害怕出了人命回家提早坦白，揪出了吸食大麻的事情，然後整件事又傳到馬丁那裡，馬丁馬上把兒子揪回家關禁閉。

　　傷人的事傑森以前不是沒幹過，但還沒有重傷致殘的，所以馬丁厚實的家底足以擺平。這次不但傷人事件前所未有地嚴重，傑森居然還和毒品這種東西沾了邊，已經有證據顯示大麻對鳳凰的危害遠遠超過人類，這讓馬丁大感驚慌，要知道傑森是他近四十歲才得的蛋（前面提到鳳凰不易生育，並非馬丁不努力），有個什麼意外可怎麼了得。所以這次馬丁下狠心一定要好好整治兒子一翻。

　　家裡就手的東西不多，馬丁好不容易從報紙架上抽出來一條細細的木棍，等兒子一進屋就衝著他的屁股一通狂抽，他怕等會聊起來萬一進入和平友好的氣氛自己又下不去手了。傑森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棍子，繞著圈的滿屋子跑躲他爸手裡的棍子，最後終於因為老鳳凰缺乏鍛煉喘著粗氣停下來而進入對話階段。

　　傑森聽父親說了安德魯的事情後腦中一片空白，後面的重點關於大麻的教育完全沒聽進去。其實他記憶中有當天晚上的事件，但是太多幻覺和真實混在一起，使他覺得那也許是因為太想安德魯而產生的夢境。他心裡也曾覺得不安而想到去安德魯家探看一番，可是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老爸揪回家中來。

　　回過神兒的傑森不停地打斷他爸的話問安德魯情況如何在哪家醫院，馬丁氣得幾乎要飛起來狠敲這個聽話不聽重點的混蛋兒子。馬丁最後氣得衝傑森大吼道，“你別想再出去給我搗亂，那一家我會派人去好好安排，你給我呆在家裡老實一陣子。”說完關上大門在外面上了鎖。想想覺得不放心又特意飛到外面看看那屋的窗戶也從外面別上了。老馬丁家可相當於總統府，窗戶雖然是玻璃的，可卻是超強的，無論從外面還是裡面完全不可能被一般的衝擊（這裡所說衝擊物包括鳳凰堅硬的喙）包括子彈給打碎。做完一切後馬丁又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吩咐家裡的傭人到點從門上開的小窗給他送吃的，反正屋裡是小套間，洗手間睡床一應俱全，沒什麼好擔心的。

　　馬丁給妻子碧琳達打了個電話，談到大麻的事情碧琳達也感到事態嚴重，決定這次配合馬丁對傑森的修整計劃，如果兒子向他求救的話堅決不理。然後碧琳達想到那個叫安德魯的小子，覺得他也怪可憐的，建議馬丁多給他們家一點錢。馬丁談了談自己對這次事件的迷惑之處，為什麼傑森這樣著急地救了安德魯之後又把他推下平台。碧琳達的理解是因為大麻毒害了兒子的腦子，當時他可能正在幻覺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把安德魯推下去了。馬丁想到傑森和他談話時的表現，事實好像確實是這樣。想到大麻的危害，兩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馬丁親自去了安德魯住的那家醫院，找到院長問了安德魯的情況，院長說病人平衡能力相當好，空中本能做了調整，所以只是輕微腦震盪和摔斷了腿，而且以後完全能夠長好，只要不做太劇烈的運動例如長跑、踢球什麼的完全沒問題。馬丁一想反正鳳凰用腿的時候本來就不多，這不是等於沒什麼事嘛，也就完全沒當回事。他不知道，安德魯踢足球的夢想完全被毀掉了，當然他更不可能了解，安德魯得知後如何整夜整夜地咬著被子無聲地哭泣，足球不但是他的夢想，還是他自信的根源，安德魯的童話世界就此結束了。

　　馬丁付了全部的醫療費用，還拿著一大筆錢去見了安德魯的父母。安爸爸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事情弄得心力憔悴，雖然恨馬丁的兒子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但現在也知道了是馬丁把兒子從管教所放出來的，他知道兒子要真在那裡面關一年，出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所以安爸爸接過錢的時候心情十分複雜，安媽媽看到錢卻大受刺激，從安爸爸手裡搶過錢硬塞回給馬丁，冷冷的甩了幾句讓馬丁十分下不來台的話，馬丁哪受過這個，立馬尷尬地轉身走了。其實安媽媽很想破口大罵，所幸她心裡還明白馬丁是鳳凰島的終身制最高權力人物。

　　安德魯出院以後就跟著父母搬到人類社會去定居了。

　　傑森被馬丁關在家裡當然不會老實了，他明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現說軟話爸爸也不會信他，肯定要先被關上一陣子，以前發生過類似事件，他曾被關過四天。

　　於是他開始想辦法逃出去，首先他對鳳凰的科技指標產生了質疑，變身多次衝擊未果後，把屋裡所有能利用的東西都用上一遍，依然未果。然後他求傭人把外面的手機拿給他，他打電話給媽媽，撒嬌打滾都用上了媽媽也始終只有一句溫柔的話，“傑森好孩子乖乖的，等過陣子媽媽帶你去人類那邊玩。”

　　傑森給朋友打電話，可朋友誰敢得罪鳳凰總統啊。

　　傑森試圖打電話報警讓人來救他，可是那些人來之前都會先給馬丁那邊打個電話問問。其結果就是憤怒的馬丁衝回家轉了兩圈忍了再忍又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出門了。

　　傑森給火警撥電話。

　　傑森給醫療急救中心撥電話。

　　傑森給建築工程隊撥電話。

　　…………

　　手機沒電了。

　　馬丁每天站在門外對傑森進行說教。傑森剛開始表現出受教的樣子，不停地認錯，可是馬丁認為他沒得到深刻的教訓，還是不能放他出來，於是馬丁再來時，傑森在裡面砸東西來回應他。

　　然後傑森絕食，馬丁說你可以餓到完全沒力氣，我再把你拖出來送到醫院打點滴，反正死不了。

　　後來傑森趴在小窗口痛哭流涕地求爸爸放他出來一小會兒，他去看看安德魯就回來任爸爸處置。馬丁想傑森終於開始認錯了，於是隨口問了一句你知道自己錯哪兒了，結果傑森順口回了一句，我明白，我再也不會欺負安德魯了。其實他在正常情況下決不會這麼回答的，他當然知道爸爸希望他再也不和那幫壞孩子混，再也不碰毒品，但是這麼多天傑森一個人的時候就在不停地想不知道安德魯怎麼樣了，爸爸也不告訴他，等出去以後再也不欺負安德魯，就算安德魯不再來找他，他還可以去找安德魯，送他去人類那邊踢球。當然他也後悔吸了大麻，但那也只是因為那東西讓他失去理智把安德魯推下平台，他從沒認為嘗嘗這東西有什麼大不了的。

　　人在關鍵時刻衝口而出的多半是潛意識裡念念不忘的東西。

　　馬丁憤怒地大吼，“和安德魯沒關係，他早好了去人類那邊定居了！問題是你在吸毒！那東西會毀了你！”

　　傑森話一出口就知道糟了，剛想補充說明我再也不碰那東西，已經被爸爸的大吼斷去了投降的最後機會。

　　聽到安德魯走了，傑森馬上問，“你見過他了？他說了什麼，他有沒有話帶給我？”

　　馬丁壓根沒看到過安德魯，這時正在氣頭上，隨口甩給兒子一句，“他說他再也不想見你。”

　　馬丁覺得兒子也太把這個安德魯放在心上了，現在想起安媽媽都讓他窩火，他是決不想讓兒子再和安德魯做朋友了。再說當天安德魯出現在那個聚會上，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他當然不會細心地想到那天安德魯剛被放出來）。

　　馬丁完全沒料到他無心的一句話那麼好使，從那天后傑森就安靜地坐在屋裡開始反醒，再也沒吵鬧過，他不放心，又關了兒子幾天，再放出來時發現傑森似乎一下子變得成熟了很多，很有些深沉的架式。

　　後來傑森成年前一直處於馬丁的管治下，被強令住在家裡，而傑森的表現也著實可圈可點，再也沒胡混過。馬丁以為兒子得了教訓就此老實了，其實他哪知道兒子一方面因為所謂的安德魯的話灰心喪氣，對以前那些胡天胡地暫時沒了興趣，另一方面因為明白再和老爹對著乾也沒用，不如裝老實讓自己也好過一點兒。

　　傑森十五歲的時候，媽媽遵守諾言帶他去了一次人類那裡，傑森纏著碧琳達帶他跑了很多城市，每到一處他就要去當地的鳳凰診所（表面是人類診所，有特別標記）考察，要不是碧琳達知道傑森並不用功，她就要以為兒子想從醫了。她哪裡知道傑森的心思，傑森是想著安德魯被他推下去一定摔得十分重，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好了，那麼來這邊也會找鳳凰醫生看病的，所以他那是找醫生去給人家看照片尋人呢（照片是從學校買來的他和安德魯的合照，這種照片後來不公開賣了，因為安德魯入獄的事件影響太大，公然宣揚他和傑森是好朋友那不是找死麼，所以傑林也是從買人手裡高價弄來的）。

　　安德魯並沒有去過任何一家鳳凰診所，腿傷自己慢慢就養好了，他爸爸又是相當好的護士，所以傑森的方法不可能得到任何搜索結果。

　　傑森回去以後想了又想，覺得安德魯有可能會跑到小城市去，那裡有些鳳凰診所是不公開的，也就是說那種鳳凰醫生沒有鳳凰島的執照，這樣算起來他要走遍人類世界的各個角落才能找得到安德魯，如同大海撈針。

　　他想過去鳳凰接應站（前面提到的給鳳凰造身份的地方）查一查，可是發現那些檔案並不存在人類那邊，為了安全，全都送回鳳凰島封存，作為高度機密，哪怕是馬丁也不能毫無理由地去查閱。

　　傑森放棄了，他在心裡承認了一個事實，安德魯，消失在人類的海洋中了。

　　傑森就這麼又深沉了三年挨到十八歲，終於可以進入到人類社會中。




　　第八章

　　傑森一進入人類社會，馬丁又開始提心吊膽了，因為傑森看起來完全是故態復萌的樣子，重新變回從前那個鮮活的，可怕的，又魅力十足的金鳳凰。以前傑森在鳳凰島鬧出亂子馬丁自信怎麼也罩得住，可是這回如果傑森在人類那邊惹禍他就只能幹著急了。

　　所幸傑森雖然小插曲不斷，但從沒出過什麼大亂子，反而因為他不羈的性格迅速成為當紅偶像明星。短短兩年，世界各地的巡迴演出不知作了多少，他仿佛不知疲倦，馬不停蹄地奔波著。馬丁本來並不中意兒子選中的這個行業，但看到兒子工作十分努力，也算乾得有聲有色，所以就不說什麼了。

　　二十歲這年，傑森拿到了他的第一隻蛋。

　　蛋在鳳凰島完成交接，對方是個紅發美人兒，笑眯眯地把蛋交到傑森手上說，你要好好照顧小傢伙哦。傑森只想把蛋順手扔水溝裡，當然他不敢這麼做，否則可能永生不能再回鳳凰島了，遺棄罪可是要得到個被永久驅逐的下場。

　　這種事情不可能找人代勞，因為它標誌著一個男鳳凰是不是個能負起責任的人，如果被人知道了找人代孵蛋，他可是會遭人唾棄的。傑森發愁地捧著蛋往許久不住的小屋飛去，心想著自己怎麼熬過這兩個月。

　　還沒看清自己的屋子時，傑森先看到安德魯的舊居外安了一圈盤旋樓梯，是那種給人類用的樓梯，一種真正的鳳凰並不需要，可是對一隻只有兩個翅膀的鳳凰是大大的方便的設施。傑森激動得差點兒把蛋扔了。他抱著蛋迅速飛近那棵老樹。

　　傑森在前兩年走之前曾來這裡看過，聽說安德魯一家因為一直沒還剩下的分期付款，房子已經被銀行收了，那棵大樹因為沒人打理，上面枝蔓橫生，傑森還看到過房屋代理帶人來看房，看得他心裡一陣陣煩悶，索性再也不來了。當然了，他家那棵樹還是有管家在打理的。

　　安德魯家的樹看起來已經被清理一新，外面那圈樓梯也漆成綠色，上面還爬了些小黃花，樹裡面靜悄悄的。傑森繞著樹飛了兩圈，發現四面的窗戶全都擋上了厚厚的板子。傑森很想進去看看，但又怕這房子其實是賣給了別的鳳凰，興許是那鳳凰喜歡人類的裝修呢，說實話，鳳凰們已經越來越不像鳳凰了，人類的東西差不多都被他們照搬來了。

　　於是傑森先把蛋送回家，放床上拿大被捂著，轉身又飛出來繞著樹轉了好幾圈，試圖找到突破口，可惜的是安德魯家連以前平台通往客廳的柵欄門都換了，變成密不透風的厚實木板，裡面什麼也看不見。

　　傑森一直轉到太陽西落才想起來自己的蛋未做處理，忙飛回家把蛋放在樹屋最頂層的一個屋子，然後把溫度打到最高，再打開加濕器，關上門到樓下去打電話。

　　傑森先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請教了一下孵蛋的經驗，可是通話的時候傑森好幾次都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邊馬丁就不時地聽到傑森問，“啊？你說什麼，不太明白，再講清楚一點兒。”連溫度要調到幾度這麼簡單易懂的事情都不明白，那可能嗎。馬丁嘆口氣，其實他倒很願意代兒子孵蛋的，畢竟他比兒子更盼望這個寶貝孫子，但是一來他事忙，二來傳出去他的兒子這麼不負責任他的臉往哪擺。馬丁嘆口氣，重新又給傑森講了一遍。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傑森這麼與眾不同，一般鳳凰不易得子，拿到蛋都會欣喜若狂，聽傑森的口氣可不像。

　　溫度弄錯了，只用加濕器也不夠，明天還要去買專用加濕裝置和紅光燈。傑森煩躁地抓亂了頭髮，飛出來看了一眼對面樹屋，再衝到頂樓去調溫度。

　　剛回自己屋裡，就接到媽媽的電話，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幸福得快暈倒了，然後一個勁兒地問，怎樣，怎樣，是頭上尖尖細長的那種，還是圓圓粗粗的那種？傑森說這有什麼關係，他還真沒注意，媽媽在那邊尖叫，可以看出是男孩還是女孩啊，你那時候不但個兒大，還特別圓，生你好費力氣呢。傑森嘆口氣說，“媽，好啦，我知道你很辛苦，但那些根本就沒科學依據好不好。”然後不知怎的，心裡面就想安德魯生出來肯定是尖尖的那種蛋型的，看他長得那麼秀氣。這麼想著，視線就飄到窗外去了。

　　晚上傑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覺得整棵樹都熱得不得了。然後就胡思亂想著這個蛋孵出來還不是和自己一樣，過著別人羡慕但特別沒意思的生活，然後說不定某天還會怨這個生下他的爸爸。然後又想對面肯定不可能是安德魯一家，他們家要是有錢當年也就不會被收屋子了。

　　快天亮的時候他終於睡著了。沒發現對面的樹屋中飛出來的安德魯。

　　安德魯家的樹屋並沒有賣給別人，當初他們一家剛到人類那邊的時候確實窮困潦倒了一陣子，安媽媽去給人家刷碗，安爸爸在一家推拿治療中心幫工，安德魯被安排去上學，好在安德魯因為有在鳳凰學校的底子，跟上人類的進度毫不費力。安德魯在晚上幫媽媽做些手工補貼家用。

　　安德魯在人類的學校中很受歡迎，一來他的長相在人類中實屬上等，博得一批同學的好感。二來他的性格出奇的好，比同齡的孩子顯得成熟得多，博得了老師的歡心。再來沒有類似傑森的人物來時時刻刻地看著他，他交到了不少朋友。

　　一天安德魯一個非常要好朋友去買彩票，雖然這個不許十八歲以下的人買，但是賣彩票的多半睜一眼閉一眼。這個朋友幾乎每天都要試試運氣，剛好那天沒帶錢，就從安德魯那裡借了錢，因為覺得數額並不大，所以半開玩笑地和安德魯說，這錢我就不還了，如果中了分你一半。那錢雖然是安德魯的午飯錢，但是好脾氣的安德魯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

　　結果這彩票真的中了，朋友也真的分了一半的錢給他。那一期的獎金非常高。

　　安德魯一家拿到錢欣喜若狂，商量了半天，覺得鳳凰島那邊的樹屋已經付了那麼多錢扔掉怪可惜的，就算以後不想要，再賣了也划算。而且以後安德魯有了蛋，還要到那邊去孵的。

　　於是他們就又回來付了樹屋的餘款，正好那時候樹屋還沒賣出。樹屋之後由安爸爸定期來整理一下。

　　傑森睡到中午被電話鈴聲吵醒，原來是媽媽提醒他等會兒有人會來送孵蛋的設施。傑森爬起來洗漱好吃完飯看了看蛋，百無聊賴之下開始給鳳凰朋友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朋友無不羡慕不已，傑森算是同學中最早有孩子的了。聽到他報怨孵蛋辛苦都笑著說別裝模作樣了，心裡美著呢吧。只有一個人，突然壓低了聲音說，“哎，我聽說有人代孵蛋，絕對保密，黑市交易，就是貴點兒。”傑森一愣，笑了，“哪有絕對保密的事兒啊，不怕以後被抖出來。”那人說，“真的，我聽說就是那個叫安德魯的，以前總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幫人孵蛋。”其實那個人沒說的是，請人代孵蛋的就是他哥哥，要不然哪知道得那麼詳細啊，當然了，事後他有點後悔把這事兒說給傑森聽，怕傑森告訴他爸查這事兒，萬一真查出安德魯了，安德魯倒沒什麼，法律還沒規定代人孵蛋有罪，他哥可就要被人看不起了。

　　傑森後來沒聽那邊說什麼，啪地一聲把電話撂了，嗖地一聲飛出去，又繞著安德魯家的大樹轉圈子。

　　傑森轉了一會兒回家把客廳沙發拖到客廳窗戶下，把簾子拉上只留一點空隙，從那裡盯著對面的樹屋。

　　安德魯在傍晚的時候回來了，背上背著一個帶蓋子的大竹簍。傑森看到安德魯的時候，覺得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耳朵裡轟轟轟轟的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17歲的安德魯和小時候比是大變樣。羽毛變成了淺棕色，只有兩個翅膀尖端還是黃色的，翅膀也較原來的比例大了不少，收起來的時候完全能夠把身體包住，眼睛依舊是大大的，水汪汪的，長長的睫毛更明顯了，安德魯的喙依然是黃色的，不象大多數鳳凰帶著凶狠的下彎鉤，平直得看起來像可愛地撅著嘴巴。

　　安德魯在平台上降落的時候沒站穩，打了個趔趄，背上的竹簍蓋子掉下來，從裡面滾出一條蛇來，嚇了傑森一掉，差點衝出去。

　　這種腹蛇是最喜歡吃鳳凰蛋的，對幼年的鳳凰也有威脅，但這種蛇一般不會在鳳凰聚居的地方出沒，它們也知道鳳凰們不是一般的鳥，所以平常躲在密林裡，可是它們可以聞到很遠地方的鳳凰蛋味兒，所以有蛋的鳳凰家要特別注意。當然了，腹蛇只能偷蛋，決不敢從凶惡的男鳳凰手中搶蛋。

　　安德魯弄來的腹蛇看起來已經死了，摔在平台上一動不動。傑森一時間弄不明白安德魯為什麼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弄回家來，他不是在孵蛋嘛。後來仔細想想覺得安德魯可能是因為要防患於未然，先把附近聞蛋而動的大腹蛇打盡。他只猜對了一半，安德魯因為在家孵蛋也沾了一身蛋味，他出去拿自己做餌打來腹蛇是用來做藥的。他爸爸多年的研究發現腹蛇肉對治療人類的風濕非常有好處，所以讓他弄些藥材回去好賣藥，這可是無本的買賣。腹蛇十分狡猾，要是平常根本找都找不著呢。

　　安德魯變成了人形，安德魯身形修長，雖然瘦但並不是皮包骨頭，肌肉雖不發達但也夠緊實了。安德魯的腿較一般鳳凰更長些（傑森也是），而且腿部不像一般鳳凰那麼細，反而是粗壯又結實的感覺，這樣一來那上面的兩塊小屁屁就尤其地挺翹漂亮。安德魯的臉也較之前成熟些，但還是有點小孩子的嫩相，因為那雙大眼睛並沒有變小，整張臉的五官比例就怎麼也不像成年人。皮膚還是白得讓人想掐一把。

　　安德魯抗起大蛇拖著竹簍進屋了。傑森擦了一把鼻血，心想這孵蛋的屋子可真夠熱的。

　　傑森思想鬥爭了好久，沒見到安德魯的時候就想著見到他先一把抱住，其它的話以後再說。可是真的見到了，反而猶豫不前，怕一下子上前，安德魯還記恨著自己，想來也是必然的。那麼冒失的衝上去，可能會把安德魯再次逼走。傑森想去向安德魯道歉，可是當年沒說的話，再隔六年無論如何更說不出來了。

　　傑森用恨不能把門盯穿的架式盯了好久安德魯的門也沒下定決心飛過去敲門。他設想著要不就裝著一般鄰居多年不見那樣過去敲敲門打個招呼，不說什麼道歉的話，可是說不定那樣會被安德魯把門摔在鼻子上。

　　就像小男孩看到自己喜歡的小姑娘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欺負她，但是長大了卻在面對自己心儀的姑娘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傑森此時退卻了，因為他太怕失去安德魯，不敢做任何嘗試，多年前得知安德魯“說”的那句話時心痛的滋味兒仿佛還沒盡去。

　　傑森訂了個望遠鏡，有人送貨的時候他似乎看到對面的樹屋門開了個小縫又關上了。

　　於是傑森開始了安德魯觀察日記。他把每天安德魯的活動作息記在本子上，試圖找出規律。

　　安德魯一定在用腹蛇做飯，那屋裡傳來一股噁心的血腥味兒，然後就是烹調蛇肉的香氣，傑森聞了只想吐，不知道安德魯是怎麼吃下那東西的。

　　安德魯把蛇皮晾在平台上。那天安德魯在平台上呆了一小會兒，可把傑森高興壞了，拿高倍相機照了好多照片。都是安德魯晾蛇皮的樣子，傑森把它想象成安德魯在晾傑森的衣服，嗯，最好再加上小圍裙，傑森把自己的想象在電腦上做成了圖片，設成電腦桌面。

有天安德魯出門並沒有鎖門，特務科新任成員傑森可一直盯著呢，馬上箭一般地飛過去鑽進了屋裡。進屋先深深地吸一口安德魯的氣息，惡~~~~~，這都什麼味兒啊，蛋味和腥腥的蛇肉味兒混在一起，差點沒讓傑森吐了。

　　安德魯的家裡有點兒亂，灶台上的鍋子都沒刷，屋裡還是以前的窮酸樣兒，沒添什麼特別的傢具，傑森順著內部樓梯一層層走上去，各屋都偵察了一番，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傑森知道他們家只有安德魯一隻鳥住在這裡，屋裡的整潔度也顯示了這點，要是安媽媽在的話，決不會容忍屋裡亂成這樣，傑森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安德魯從小時候起就是喜歡把東西亂放呢，幫他整理了他還會找不著東西。安德魯那種迷糊又細心的性格還真是一般人沒有。

　　傑森在安德魯的臥室撿到一根淺棕色羽毛放在褲兜裡。

　　傑森看到那些傳說中的蛋了，居然有五個之多，那些蛋沐浴在紅光之下，放在一個很大的池子裡，池子裡鋪著細沙，上面有一層人工草坪（就是那種買來的時候像毯子一樣，鋪在地上澆水就能長出草來的東西，比較貴），屋裡濕度溫度適宜，這個屋子不象別的屋裡那麼亂七八糟，反而還養了不少熱帶花草，散髮著清香的氣息，顯得蛋味也不那麼濃了。魚缸裡有幾條搖頭擺尾的熱帶魚。

　　傑森看著這些蛋，突然之間一個邪惡的念頭冒了上來，把自己的蛋拿來放在這裡怎麼樣，反正這屋子本來就是用來孵蛋的，看安德魯用的設備也相當不錯的樣子，自己的蛋在這裡不是會受到更好的照顧嘛。而且，光想想安德魯會用手撫摸他的蛋，他都會興奮得直抖。

　　傑森想到就馬上行動，迅速從家裡抱來了蛋，放到了這邊的池子裡，看了一會兒，又把所有的蛋位置全部打亂，把自己的蛋混在其中，這樣安德魯就算想扔出去，也不知哪個蛋是後來的，再說以安德魯的善良，他不會這麼做的，傑森這樣相信著。

　　傑森匆匆留了一大筆錢放在桌上就飛回自己的窩了，因為他知道，安德魯今天是從樓梯走的，一般來說他不出遠門是不會在平台上變身起飛的，他更習慣於走動，安德魯肯定就快回來了。

　　果然，傑森才進屋沒一會兒安德魯就出現在那棵大樹下，拎著個小袋子從樓梯慢慢爬上來。傑森緊張地盯著安德魯，安德魯看到門沒鎖果然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跑進屋去，過了一會兒，門從裡面砰地一聲關上了。

　　傑森這天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連吃飯眼睛都沒離開望遠鏡。想來那畢竟是自己的蛋，要是安德魯猜到是他放在那兒的，認出了他的蛋，又恨他至深，萬一把蛋從樹上扔下來，傑森可要哭死了。

　　安德魯回家發現門沒鎖嚇壞了，生怕這期間腹蛇來過了，急急忙忙跑上去數蛋，可是怎麼數怎麼多了一個蛋，然後他又拿出自己的記錄本，再一一查對，沒錯啊，就是多了一個蛋。接著他看到了桌上的錢，笑了起來，哪裡要這麼多錢，這肯定是哪個人自己懶得孵蛋又怕透露身份就偷偷送到這裡來，可是把別人門鎖隨便弄開的行為可不好吧（他不知道自己忘了鎖門），他倒不怕丟東西，就怕腹蛇順著樓梯爬上來。

　　他把蛋重新擺放一下，把新來的比別的蛋皮溫度明顯高些的那隻蛋挑出來，親了一口道，“小傢伙，這麼可憐，溫度這麼高都快熟了啊，還乾乾的。”他把這新來的小傢伙單獨放在一個箱裡做特別養護，然後他把錢拿出去放在別的屋子裡。

　　安德魯最開始孵蛋是為自己的那個——算是大姨夫幫忙。

　　安媽媽的姐姐一直沒有蛋，直到這年高齡產蛋，之後體質一直很虛弱，她也和安媽媽一樣是結了婚生的孩子，所以和老公住在一起，老公為了照顧產後虛弱的她根本顧不上照顧新生的蛋。而且還有一個問題，他們的房子雖大，但是那種只有一層的超粗的樹做的房子，原來有隔斷分成許多間屋，可是後來一直沒有孩子，兩人就把隔斷給拆了，變成一間有著廣闊空間以色彩劃分區域的大大屋。這下子麻煩可來了，這個大姨的體質，是無論如何不能把屋裡弄得又熱又濕的。安媽媽得知這種情況之後馬上派老公過來幫忙，把蛋弄到自己家原來的舊居去孵。

　　安德魯這時候提早念完高中，已經接到一家著名醫學院大學錄取通知書，反正也沒什麼事做就跟著過來幫忙。正好當時大姨夫（也是學醫的）一個同學那裡做制藥研究，正缺人手幫忙做實驗，要求來人必須有耐心有責任感，大姨夫就推薦安德魯去那邊掙點兒錢。後來研究室的主任特別看中安德魯，想留他下來培養，可是安德魯說想完成那邊的學業，於是雙方協商之下決定，安德魯在那邊辦一年休學，先完成手邊這個研究，之後回去人類那邊上學。

　　安德魯的爸爸後來在人類那邊也重念了醫科，這回目標是正規的醫師，他一邊上班一邊要念書本來時間就很緊，所以在這邊沒多停留，手把手教會安德魯之後就回去了。安德魯一邊打工一邊照看大姨的蛋。

　　大姨的蛋還沒孵化，大姨夫的醫院裡就出了一個孤兒蛋，蛋的媽媽被飛馬車撞到，送到醫院，孩子是生下來了，可是大人沒保住，也無從得知孩子的爸爸是誰，大姨夫就想收養這個孩子，蛋也叫安德魯一併給孵著。也不知安德魯怎麼那麼有天份，自個兒捉摸了不少辦法，把個小鳳凰孵得白白嫩嫩，大姨家的小鳳凰當然領回自家了，那個小孤兒被大姨夫帶到醫院拿出生證去辦領養時（規定蛋不能辦理手續），被同事們圍觀，他們已經看到之前大姨那個小鳳凰，和這個一樣皮膚比一般小鳳凰要好，情緒也十分穩定，總是咯咯笑，不會大哭大鬧。於是有人搶著說我還沒有蛋呢，你們已經有一個了把這個讓給我吧。後來那個小鳳凰被別人領養了，但安德魯孵蛋的本事一傳十十傳百就傳開了。鳳凰生蛋也會到醫院的，所以這個消息在生蛋的鳳凰中散布得十分廣泛。

　　之後就有人秘密找安德魯代孵，安德魯本來只收工本費，但來者總想著再加一筆遮口費，所以給得都很高，一來二去，形成了如今的高定價。

　　傑森趕上的是安德魯收山之前的最後一窩，技術已臻化境。其實說白了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安德魯給予蛋更多的關愛而已。他每天晚上都要抱抱這些蛋，和蛋說話，給蛋放音樂。他孵出來的小鳳凰後來長大後再聽到他的聲音，總會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他所做的，是一般男鳳凰大而化之的性格不會做的，而且也確實耗費時間和精力，鳳凰們大部分是享樂至上的。

　　傑森認為安德魯分不出那些蛋，是因為蛋在他的眼裡都差不多。可是在安德魯眼中，每一個蛋都十分不同。

　　安德魯當時沒反應過來，過後越想越不對，那筆錢比定價還要高，而且他知道傑森回來了，因為他看見有人往那屋裡送貨，十分符合傑森的大少爺性格。想來想去就想到也許這是傑森的蛋。

　　其實安德魯心裡並不像傑森想的那樣恨他，他知道那天晚上傑森是因為吸了那個煙才會變成那樣，他曾試圖向媽媽解釋過，可是他一說，媽媽就會發狂一般地生氣，只好算了，而且他覺得那之後傑森沒來看自己恐怕是被媽媽給擋住了。

　　他不敢去敲傑森的門，因為他知道敲了那個門之後他們絕不會像普通的鄰居那樣見面打個招呼完事，媽媽完全拒絕傑森，而自己卻想到他就臉紅心跳，他拒絕深想，只知道他應該躲開傑森，避免媽媽和傑森的衝突，否則萬劫不復。

　　安德魯對這隻蛋的感情複雜起來，似乎不知不覺間就分給了這隻蛋更多的關愛。每天早上最先親這隻蛋，睡前也要多親兩口。他開始在心裡幻想著孵出來的小鳳凰會多麼像傑森。

　　傑森在這邊提心吊膽了幾天之後，發現那邊沒什麼特別的動靜就放下心來，然後開始有點兒後悔自己輕率的舉動。安德魯是幫他孵了那隻蛋不錯，可是他怎麼去領回小鳳凰呢，就算他可以再鑽一次空子領回小鳳凰，萬一小鳳凰長得很像他被安德魯認出來了呢，安德魯會怎麼想他啊，本來安德魯對他已經恨之入骨了，再加上這件事，恐怕再過一萬年都不會原諒他了。

　　可是天下沒有後悔藥賣，傑森只能一時沮喪一時擔心一時欣喜（又觀察到了點兒安德魯的活動時）。

　　傑森繼續他的觀察，發現安德魯似乎這幾天心情特別好，臉上總帶著十分溫柔的微笑，常常飛出去買蛋的高級保養品（用來給蛋洗澡，上保養油什麼的，據說可以透到寶寶的皮膚那邊，這種東東比較講究純天然），傑森想，那裡面不會是有他自己的蛋吧，給別人孵蛋用得著這麼盡心盡責嘛。其實他想錯了，安德魯本來就會用這些東西的，安德魯這樣老實的孩子做事絕對盡心盡責。只不過這次買好的量不夠了，因為多了傑森那隻蛋。安德魯還要自製些藥草來熏蒸，這樣寶寶們將來的神經系統比較好，不容易受驚。所以安德魯事情比以前更多了。

　　傑森一想到那裡也許有安德魯的蛋，心裡頓時不好受了。心想不知哪個女鳳凰這麼沒眼光，居然看中這個又醜又笨的小雞。後來看安德魯頻繁地出門，更是想到說不定是去見哪個女鳳凰了。想想安德魯也17歲了，是時候戀愛了。

　　傑森做了好多和女鳳凰打架的夢，醒來就想自己怎麼越來越沒有風度了，居然和女鳳凰打架。

　　傑森電腦裡有很多安德魯的照片，其中包括不少裸照（汗，變身時照的），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無聊，不斷地去合成自己和安德魯的合照。他無數次設想過衝過去輕輕鬆松地向安德魯打個招呼說聲，“嗨，好久不見啊。”可是看著安德魯的笑容，他越來越沒有勇氣，他怕，怕他一出現那個笑容就不見了。



　　第十章

　　這天傑森看到安德魯抱出一隻包得只露出個小腦袋的小鳳凰，他把小鳳凰放到一個紅色嶄新的背簍裡扣上蓋子扎好帶著飛走了，估計是給送到哪家裡去。看到安德魯是用飛的，傑森知道他要出門比較長一段時間。

　　傑森又跑出來圍著那個樹打轉，突然發現孵蛋那屋子的窗子開著，他嚇了一跳，心想這個粗心的安德魯，這還不凍死那些蛋啊。

　　他忙從窗子跳進去，返身關上了窗子，結果他看到屋裡的蛋都被好好地放到了保溫箱裡。原來安德魯是因為新出生了一隻小鳳凰破殼而怕屋裡味兒太大開窗散味兒的。這裡補充一句，鳳凰蛋有一種極香的奶味，太濃的話聞著有點暈。

　　他正想開窗飛出去，突然聽到保溫箱發出■嚓一聲，他以為保溫箱壞了，嚇了一跳馬上回頭看，卻見一隻新新小鳳凰頂著蛋殼出世了。那小傢伙看著他發出“啾”的一聲，撲騰著拼命掙扎著要出來，可是蛋殼倒了，小鳳凰“叭”地一聲摔了個嘴啃泥。傑森哈哈大笑，走過去把保溫箱蓋打開揪著那個小鳳凰的翅膀拎出來。

　　安德魯回來發現屋內有人來過的痕跡，蛋也只剩蛋殼了，這下可急壞了，馬上關上窗子檢查其它的蛋，然後衝到平台上去變身，剛變成鳳凰就聽到樹下發出啾啾咕咕的聲音，低頭一看，原來那隻新生小鳳凰給放到樹下去了。

　　安德魯松了口氣，忙飛下去落在小鳳凰的面前。

　　小鳳凰被傑森拿到外面玩耍了，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安德魯時的情景，小安德魯乖乖地站在欄桿邊撲翅膀，於是揪著這隻小鳳凰讓他在地面的欄桿前站好，誰知道這隻小鳳凰可沒有那麼老實，總想走到一邊去，於是傑森一邊把他往回揪一邊想，這隻鳳凰長得可真夠難看的，羽毛翠綠翠綠的長得像個鸚鵡不說，眼睛還那麼小，其實那是正常大小，不過傑森一味地認為只有安德魯那麼大的眼睛才好看。而且小鳳凰的四翅也讓他看著不舒服，所以他不停地把小鳳凰的翅膀試著兩兩合到一起。

　　小鳳凰受盡了傑森的摧殘，一邊啾啾叫著，一邊眼淚都流出來了，傑森這才覺得有點兒像小時候的安德魯了，滿意地看著那小鳳凰打蔫兒地縮成一團蹲在腳邊。用手摸著他說，“喂，你是個什麼東西啊？”然後又落出寂寞的笑容說，“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玩兒？”

　　由於對安德魯觀察良久，傑森在安德魯回來之前及時地離開了作案現場。

　　小鳳凰們被送來時都是起好名字的，所以安德魯直接叫了小鳳凰的名字，小鳳凰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馬上搖搖晃晃地衝到安德魯的巨大溫暖的翅膀中去。他躲在安德魯的翅膀下頓感安全，不停地啾啾咕咕地想說點什麼，可憐他不會說話，完全不能形容剛才那個惡劣傢伙令人發指的行為。但是聰明的小鳳凰懂得拼命地伸長了翅膀指向那個案犯的逃離方向。

　　傑森在家裡躲在窗簾後面，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安德魯安撫小鳳凰，突然見安德魯回頭向窗子望過來，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發現，忙退到一邊去，等他再看下面時，安德魯已經變身抱著小鳳凰從樓梯走上來了。傑森看著身子白得似乎反射著一層柔和的夕陽金光的安德魯，淺棕色的頭髮也變幻著綜紅和金黃。安德魯衝小鳳凰微笑著，輕聲地說著什麼，那小鳳凰還時不時地叫幾聲，把翅膀往這邊伸，然後安德魯似是不經意間又把目光轉過來，臉上的笑容仍沒有退去，那情景讓傑森想起兩人在學校的時光，安德魯也是這樣對他笑的，不，比這還要多了依賴和信任，不只是柔順的，那眼中還有日漸成長的驕傲。那些已經隨著歲月和變故消失了，現在的安德魯是平和的，沒有一絲波瀾的。

　　傑森直到目送安德魯進了大門，才想起自己沒有趁機拍照，轉身伸手一抹，發現抹了一手的淚水。自嘲地甩了甩手，傑森回去準備晚飯。

　　怕小鳳凰著了涼，安德魯把小鳳凰帶回去好一通用草藥水熏蒸，他不敢直接給小鳳凰吃藥用藥，只能用這種沒什麼危害的土方來給他去寒。傑森不知道剛出生的小鳳凰不能見風，所以直接把小鳳凰帶出去了，要不是安德魯此時也懂了不少醫理，恐怕這隻小鳳凰就此要大病一場。安德魯又帶了小鳳凰兩天，見沒什麼問題，這才把他送到他的父親那裡去。

　　傑森一隻一隻地數著，直到五隻小鳳凰全部被送走，他開始強烈地擔心地起自己的蛋長得太像自己，又絞盡腦汁地想怎麼能不被安德魯發現地把小鳳凰帶回來。他想過趁安德魯不注意關門再溜進去提前把蛋接出來，放在自己這裡做最後的孵化工作。可是安德魯送走五隻小鳳凰之後，似乎知道他要偷蛋一般防護得更加嚴密，讓他無從下手。

　　安德魯確實是料到了傑森可能會來偷蛋，也或者會直接上門來要蛋，安德魯並不知道傑森對他的感情，他認為傑森把蛋送到這裡來完全是因為懶惰，又不好意思當面求他。但是他太想看到小傑森出世的那一刻了，他固執地認為，蛋只能在自己這裡做最終的孵化。也幸好研究室那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他完全可以做到閉門不出。他也在緊張著，怕傑森來拍門要蛋。他十分矛盾，既不想再和傑森有任何交集，又想讓這代表著一點點聯繫的蛋留得久一點。

　　因為只有一隻蛋，所以他幹脆和蛋睡在一起，結果因為屋裡太熱起了一身的紅疹子，他自己沒覺得怎樣，倒是在出去收曬好的蛇皮時把拿望遠鏡看著他的傑森嚇了一跳（因為臉上都是）。

　　傑森思來想去，逼到這份上，他幹脆來一次大膽的嘗試，於是他不再躲著安德魯，當安德魯因為要出門買菜走上平台時，他也特意跑到平台上去，但是他並沒搭話，而是想看看安德魯對於見到他的反應。他怕一開口，安德魯就逃了。

　　傑森看著安德魯，安德魯顯然也看到他了，可是居然像沒看到一樣，視線馬上轉到別處去，照樣脫了衣服變成鳥飛走了。傑森頓感被人打了一悶棍，氣都喘不上來——安德魯根本不想理他，安德魯確實在恨他。傑森無精打采地回去把自己摔在大床上想，讓我就這麼死了吧。

　　傑森並沒有注意到安德魯今天脫衣服時手指尖的顫抖，還有變身時特意蹲下身子，更不會注意到安德魯的身體因為害羞而變成了粉紅色。傑森只看到安德魯撇了他一眼時面無表情的臉。

　　安德魯懵頭懵腦地飛了好久才發現方向錯了，他看到傑森了，傑森和以前比變化並不大，只是更成熟的樣子，就像在電視裡看到的，一頭金髮依然耀眼，可媲美天神的健美體魄毫無保留地展示給他，他覺得他像是得了心臟病，又像是發了燒得了熱病腦子都不清不楚起來。那一刻，他真的好想衝上去抱住傑森。

　　安德魯在超市胡亂地買了幾樣東西就回家了。

　　居然有點希望傑森還在平台上。

　　傑森確實還在平台上，變身成鳳凰正在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傑森在床上躺了很久，後來想到安德魯那個笨蛋那麼用功說不定已經近視了，雖然鳳凰近視的不多，但是仍然是有這個可能的，所以當安德魯看到他時並不認為是傑森本人回來了，傑森相信以他的知名度，安德魯從報上經常可以看到他，也許安德魯會想傑森那個大明星怎麼會回來呢。於是傑森想，人形看不清楚，真身金色的鳳凰可不多吧，這麼大個兒的金色他再近視也看得見吧，管保叫他一眼認出來。

　　傑森聽到翅膀拍動的聲音抬起頭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安德魯。

　　只見安德魯一頭衝到了平台上，跌跌撞撞地一直撞到了門，發出了“哇”的一聲，爬起來用翅膀摸著頭，傑森在心裡罵了聲笨小雞，依稀看到安德魯眼睛裡汪起了水，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向安德魯家的平台飛去，誰知道安德魯慌亂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居然做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用翅膀抓起袋子拖著進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傑森石化在半空中，這傢伙，變身都不用的，討厭我討厭到這個地步了，己經。

　　進屋的安德魯心跳還沒平復，就聽到外面“砰”的一聲，打開門縫一看，原來傑森摔在安德魯家的平台上了，安德魯想了想，終於還是輕輕地把門關上了，然後上了鎖。

　　這夜，傑森威武雄壯的金鳳凰原形一直在安德魯的腦子裡打轉兒，醒著的安德魯心跳不規則，睡著的安德魯看見傑森又來追著他要啄，被追到了，卻見傑森變回人身，緊緊地抱住了他，兩人一起做盡了好孩子不該做的事情，然後那個人又把他從空中推下去，安德魯大叫一聲醒了過來，抱著蛋一遍遍輕輕地摸著，問著那蛋，“我生了很嚴重的病，怎麼辦？”。

　　傑森帶著破碎的心一夜沒睡，後悔死了自己的輕舉妄動，這下子完全確定了安德魯再也不想看見自己。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5-18 21:20 編輯 ]
作者: 淚蝶    時間: 2009-2-23 19:10

　第十一章

　　傑森沮喪歸沮喪，觀察安德魯的活動一直在繼續，不過帶了濃重的憂鬱色彩。他已經不太擔心蛋的問題了，發現就發現了吧，反正他在安德魯的心裡就是爛鳥一隻。傑森反而開始盼望安德魯發現那是自己的蛋而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安德魯在不安的期待中迎來了小鳳凰的出殼日，那隻小鳳凰外形幾乎和傑森一模一樣，通身火紅的羽毛，是個結實健壯的胖小子。安德魯笑眯眯地看著頂著殼好奇地看著他的小鳳凰，原來一歲的傑森是這樣的啊。“傑森，” 安德魯叫道，把小鳳凰抱過來摟在懷裡用下巴輕輕蹭著小鳳凰的頭頂。可能是摟得有點緊，小鳳凰掙扎了起來，還啄了安德魯一口。安德魯輕輕拍了一下小鳳凰的頭頂，“怎麼和你爸爸一樣。”

　　安德魯本來想蛋孵出來就把小鳳凰送回去，可是看著這個小了若干號的傑森，實在舍不得一下子就送出去了。於是安德魯想，再留一天吧，再留一天吧，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地拖了下來。

　　小鳳凰把傑森的基因繼承了個十足十，從出殼那一日起就沒少折騰安德魯。首先是吃東西十分挑，安德魯買來的鳳凰嬰兒食品，他吃了幾口就搖搖擺擺地走到一邊去，頭往邊上一歪，以行動表示抗議。安德魯換了幾種牌子的食品都不行，後來逼得沒辦法自己混合著材料做了些菜米糰子，掰成小塊喂小傑森，小傑森這才吃了。小傑森還有個壞毛病，吃東西一定要從安德魯的手上吃，無論安德魯把團子做得多漂亮，放在怎樣精緻的小碗裡，那小子就是一眼也不看，結果安德魯的手心裡全是小傑森吃東西時啄出的紅點兒。再有就是小傑森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安德魯變成大鳥，然後睡在安德魯的翅膀下面。要是安德魯變成人的樣子想和他睡，沒門，他會毫不客氣地在安德魯雪白的身子上撓出一條條紅印子。

　　當然小傑森也有可愛的時候，每天早上安德魯醒了變身成人的樣子之後都發現小傢伙已經醒了，並且把他的拖鞋擺好了（沒有小狗教也無師自通）。安德魯用電腦打報告的時候他會學安德魯的樣子幫他沖咖啡（有只要按鈕就可以的咖啡機），然後用頭一點點頂到安德魯的面前來，這時候安德魯都會在他被熱咖啡升了溫的小腦袋頂親一口，誇獎幾句，然後小傑森蹲在一邊等著他喝完，趕著衝下一杯。有時候安德魯被他期待的眼神看得實在不忍，快快地喝下一杯杯咖啡，小傑森就毫不客氣地快快地去衝下一杯，快快地頂過來好接受誇獎。悲慘的安德魯喝咖啡喝得晚上睡不著覺。

　　安德魯把以前的玩具拿來消毒後給小傑森玩，小傑森最喜歡的是一個紅色的塑膠球。那個球差不多有足球三分之二大，彈性比足球大得多，小鳳凰最喜歡追著它啄著玩兒，後來又發明了新玩法，他趴在球上，用身體來滾動塑膠球，就像人類做鍛煉。頭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把安德魯給逗樂了，之後他樂此不疲地在安德魯的面前玩這個把戲。只要安德魯憂鬱地望一望窗戶縫外，他就把球推過來耍把式。

　　一日日拖下來，安德魯接到了安爸爸特別從鳳凰專線打來的電話，催他快回到那邊去。

　　這邊的大傑森早忘了算日子，絲毫沒注意到蛋應該已經孵好了。他晚上總是睡不好，白天經常起不來。這天早上他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敲門聲以為是早上送早餐的，在屋裡大喊放在門口就行了。那敲門聲並沒有因他的喊聲停下來，反而越敲越重，氣得傑森破口大罵，最後吼了幾聲把東西放下滾。傑森早上剛剛睡著一小會兒，正難受，加上最近心情十分不好，此時一點點小事都可能觸動火山爆發，而且他早就告訴過那家餐廳如果沒人就放在平台上，加上他平常的大少爺脾氣，發這麼大的火不足為奇。

　　敲門聲終於停了，可是過了一會兒又出現了小鳳凰聲嘶力竭的哭叫聲，傑森剛開始還想置之不理，後來那哭聲越來越響實在驚天動地，傑森也沒辦法睡覺，只好恨恨地爬起來去開門，一邊走一邊想，這是誰要叫我抓到就別想活了你。

　　門外放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竹編嬰兒籃，裡面有一隻火紅色的小鳳凰，這種嬰兒籃是專為小鳳凰設計，上面有兩條交叉的類似於人類安全帶的東西，小鳳凰坐在裡面扣上安全帶完全不必擔心掉出去，這是鳳凰們用來帶著嬰兒出門的簡單工具，即使在飛行中也很安全（又要羅索幾句，這個不適合給安德魯用來長途運送小鳳凰，因為需要手臂在飛行中提著，所以之前他都用背簍，但就這麼幾步叨過來是沒問題的）。那個小鳳凰一看就知道是傑森的種，坐在裡面正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用兩前翅抱著一隻紅色塑膠球，拼命掙扎著想以球為支點站起來。小鳳凰看到傑森停了一下哭聲，可是發現不是熟悉的那個人又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又想站起來。

　　傑森前兩秒鐘完全呆掉了，反過味兒來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衝到對面去拼命地敲門，可惜安德魯已經飛遠了，怎麼能聽得到。傑森改敲為砸，大叫安德魯的名字，可是門上已經上了鐵護層，這表示主人將要離家很久。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傑森心中的悔恨排山倒海而出，為什麼不早一點起來，為什麼不敢過來說一句話，為什麼不敢說一句道歉的話，即使被打一頓又怎麼樣，那天為什麼不衝過去把門頂住，哪怕讓他把鼻子砸扁，為什麼不敢大聲說我愛你，為什麼不敢把安德魯緊緊地擁住，自己在怕什麼，怕什麼。傑森使盡了力氣砸著門，聲嘶力竭地一遍遍叫著安德魯的名字，把他壓抑的愛情一遍遍通過拳頭擂出去。

　　人有的時候就是那麼奇怪，東西擺在眼前的時候，顧慮重重，這樣這樣不好，那樣那樣不好，伸出手去總要患得患失，可是一旦失去了，卻後悔當初為什麼不牢牢抓住，完全不明白當初是什麼困住了自己的腳步。而事實上是，這樣的事再來一遍，同樣的故事還會重複。

　　小鳳凰的籃子裡還有一個大信封，是當初傑森留在屋裡的那筆錢，裡面還有一封信，說明小鳳凰出殼的時間（相當於人類生日，不過鳳凰有兩個生日，一個是從媽媽肚子裡出來的出生日，還有一個就是出殼日）、小鳳凰的一些習慣、該喂些什麼等等。信的最後就送還小鳳凰太晚及給它養成些壞習慣道了歉。籃子旁有個大食盒，裡面裝了滿滿的各色營養團子。

　　小鳳凰掙扎的時候把球扔出來了，傑森拿起球，他認得這個球，這是他很多年前送給安德魯的玩具。傑森哭了，和小鳳凰一起，放聲痛哭。

　　這天早上，是安德魯已經拖到不能再拖，必須離開的日子，他本來想當面把小鳳凰交還給傑森，把籃子塞到他懷裡就走，其實他心中也對見面一事忐忑不安，後來聽到傑森在裡面大吼，臨時起意決定把小鳳凰就放在門口。

　　他剛一展開翅膀，小鳳凰就開始叫喚，並低聲地嗚咽，他只好用翅膀摸摸小鳳凰安撫一下。飛上天空，小鳳凰開始低聲哭，只好又回來，這樣往返幾次，小鳳凰已經開始掙扎著要出來，安德魯知道再怎樣小鳳凰都會哭的，連自己都因為舍不得而紅了眼眶，不如狠狠心飛走，時間久了小鳳凰自然會忘記他，忘記自己曾有個和爸爸一樣的名字。安德魯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終于飛走了。

　　傑森並沒有安撫小鳳凰，等他哭了很久之後終於累得哭不動了，傑森把團子拿給他，按照安德魯信裡教的那樣掰碎了放在手上，等他自己來啄，小鳳凰實在餓得急了，也顧不上是誰在喂他，衝上去狼吞虎咽。傑森自己給小鳳凰起了名字“安迪”，當他用這個名字叫小鳳凰時，小鳳凰吃得頭不抬眼不睜，完全沒反應。

　　小安迪半夜的時候又哭鬧起來，怎麼也不肯睡覺，看來十分不滿意傑森變成的金鳳凰，雖然那翅膀更大更溫暖，但他同傑森一樣，只喜歡兩隻翅膀的。

　　凌晨時候，小安迪累得睡著了，也不管有沒有翅膀蓋了。被折騰了一夜的金鳳凰傑森頂著兩隻黑眼圈去給小安迪的媽媽打電話。

　　小安迪被媽媽接走了，當媽媽叫傑森的名字時他也啾了一聲來回答，但似乎那隻鳥並不是叫他，而是叫那隻金鳳凰，小安迪困惑地眨著眼睛。

　　傑森沒能留下那隻紅色塑膠球，安迪堅持帶走它，要不然就哭，被媽媽接走時甚至連食盒和籃子裡的信封（沒有錢）都要帶著，他堅持認為那是安德魯給他的。

　　傑森又把安德魯信中的話對安迪的媽媽重複了一遍。她直說，天啊傑森，看不出你這麼慣孩子，天啊，我還要把這些壞毛病給他扳過來。

　　紅發美人兒走了，傑森突然覺得一切都空盪蕩的，屋子裡和心裡面都是。

　　得知兒子已經跑到人類那邊去，馬丁打電話越洋追問孫子的下落，傑森把孩子媽媽的地址給了馬丁，馬丁和碧琳達樂顛顛地跑過去了。

　　傑森收到馬丁的Email說，安迪居然已經會飛了，而且馬上就想飛到傑森的舊居去，真是個聰明的寶寶啊，就是晚上總不肯好好睡覺，真是讓人頭痛，問傑森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傑森的回答是，讓他自個兒折騰累了自然就睡了。傑森還想說，沒有安德魯我也睡不著啊。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再傷心的事情都會淡去，再憂鬱的傑森都會恢復，只是從此添了個毛病，睡覺時喜歡身邊有人，否則夜裡醒來就會孤單得睡不著。

　　安德魯的照片全部被封存，因為傑森不敢看，看了之後會加倍放大他的孤獨感，那種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感覺是會撕碎他的心臟的。

　　如同照片一樣，安德魯這個人，被傑森丟在某個角落。



　　第十二章

　　二十五歲的傑森認命地嘆口氣，抱起蛋送到頂樓去，打開五年前置辦的裝置，通風裝置吹出一股煙，把傑森弄了個灰頭土臉，傑森一邊罵著，一邊又習慣性的拿起電話撥馬丁的號碼，撥到一半，突然想起名義上自己五年前也是孵過蛋的人了，再問些常識性的簡單問題豈不是會被懷疑。於是放下電話，拼命回憶五年前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把屋子的溫度設在哪裡，想了很久，只覺得胸口悶得歷害，那個名字已經在心的角落裡蠢蠢欲動了。傑森乾脆把溫度調回正常，只拿大被給蛋做正常保溫，帶上信用卡就出門了。

　　傑森去了一個叫做鳳凰城的綜合性大型商場，這裡東西雖然貴點兒，但購物環境非常好。如今的孵蛋工作已經越來越輕鬆了，傑森大概轉了一圈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必那麼傷腦筋，商場裡就有賣孵化屋的，是個可以組裝起來的非常有現代感的金屬外殼的蛋形小房子，裡面所有裝置一體化，由電腦完全控制，可以說有了這個東西，傑森什麼都不需要做了。孵化屋的價格高得離譜，據說天堂島上買的人不多，僅有的幾台多數賣給了兩個外島的有錢鳳凰。傑森可不管什麼價格，能讓他什麼都不用做，連小鳳凰出殼都會自動報警的機器他當然不會放過，當場刷了卡回家等著安裝人員上門了。

　　安裝工有個綠鸚鵡樣的翅膀，五年前某個人抱著小綠皮鸚鵡一步步走上樓梯的情景在傑森的眼前晃了一下。於是安裝工忙得滿頭大汗之際，傑森先遞上一杯甜樹汁（樹的名字叫甜樹，汁並不甜，反而有點苦，口感像人類的啤酒，但不含酒精），似乎不經意間提起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然後問對方有沒有孩子。對方的回答令他十分失望，那人剛剛才孵化了第一個蛋，大談其辛苦，並有意詳細詢問傑森的經驗，傑森當然支支吾吾說不上個所以然，只能用模稜兩可的話先糊弄過去。末了對方還羡慕地對傑森說，“你多好哇，這麼年輕已經兩個娃娃了，我今年都四十二了，照顧娃娃可有點兒累不起了。晚上不睡啊，白天還時不時要喂點東西，沒個休息的時候。想送去寄宿學校吧，人家說今年小鳳凰出生高峰，輔幼師不夠。這麼下去非累倒一個不可啊。”傑森想到安迪小時候忍不住笑起來，“我那隻晚上非得我用翅膀給他當被子才睡。”

　　“啊，那你趴一晚上能睡好嗎？”那人一聽瞪大了眼睛。

　　“一晚上沒睡唄。”

　　“啊？天天這麼折騰哇？”

　　“也沒，後來就好了。”傑森聽說安迪這毛病終於被爸爸馬丁給扳過來了，他估計是把安迪關小黑屋了，他爸最擅長這一手。B92E3孤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com】


　　小屋子的安裝十分複雜，一直到晚上才裝好，工人又親手把蛋放在裡面調整好了位置，然後把一切都設在自動的位置上，等了一會兒看看一切運行正常就要走了。

　　傑森跟他聊得不錯，於是當那人提出要走時，傑森說了句，“今晚要沒什麼事兒就住這兒吧，回去路都看不清。”其實他純粹是因為不想一個人呆著，留個人陪自己說話而己。可當他看到那人突然僵硬的身板和不自然的表情時，才明白自己“不拘小節”的惡名已經傳到這邊來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從來只找女鳳凰這隻男鳳凰也會害怕，但仍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如果惦記著孩子那就趕快回家吧。附送名牌額頂燈一隻。

　　孵化屋就安放在客廳裡，顯得客廳擁擠起來，慢慢地，從孵化屋裡散出鳳凰蛋特有的奶香味兒，這是因為孵化屋的透氣裝置把味道散了出來，但經過特別的過濾後，味道變得清淡宜人。

　　傑森仰躺在沙發上，透過大敞的門望著滿天的星斗，他覺得那天一直一直沉下來，把他籠罩在無人的黑幕中，隔開他與整個世界。

　　對面的樹屋對他而言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了。

　　安德魯走後沒幾個月，他有一次回來時就看到一個不認識的鳳凰在那裡拆樓梯，上去問過才知道，那鳳凰買了這個樹屋。問那鳳凰賣主哪裡去了，他也只知道賣主一家決定完全轉移到人類那邊去。傑森麻木得看著那個樹屋被改造得面目全非，這世上原來沒什麼東西能一直保持不變的。

　　傑森在沙發上睡著了，可是整整一個晚上，傑森不停地作噩夢，其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個竟然是他從樹屋頂層跳下去自殺了，然後他遊蕩的魂找到了安德魯，雖然可以跟著他，卻永遠也不能碰觸他。

　　傑森一大早起來就給認識的女鳳凰打電話，看看有哪只現在在島上的，傑森是誰啊，還怕寂寞嗎。

　　傑森把樹屋鎖好，在外面胡混了好幾天，直到被人抓拍到在外面摟著鳳凰女的場面，又被爆出曾買孵化屋也就是說他已經有了一個蛋卻不好好在家孵化，傑森才灰溜溜地飛回家裡悶著。

　　所幸傑森有“好好地孵化了第一隻蛋”的良好記錄，他的鳳凰格才沒被徹底否認。

　　傑森一到家就發現留言機爆滿，媽媽得知他又有了一個蛋的喜悅，爸爸因為公眾形象受損的暴跳如雷，朋友的恭賀調侃，還有安迪媽媽因為力挺他而邀功……還有尼娜的電話。

　　傑森知道其它的電話可以不理，但不能不給尼娜一個交代，想到這裡他的頭登時又大了一倍。

　　尼娜接到電話後並沒有責備傑森，只興奮地告訴傑森她在本島找到工作了，尼娜說最近小鳳凰出生率比較高，做輔幼工作的鳳凰人手不夠，她想將來自己來帶小鳳凰，所以還是在這邊有個工作比較好。尼娜雖然沒說什麼，但傑森還是做了自我檢討，並保證會好好孵化這隻蛋，尼娜那邊沉默了，這邊傑森開始真正後悔這時候出去亂來。

　　尼娜突然很輕很輕地說，“傑森，你不用這樣苦著自己，那種掩飾的行為不過是和鴕鳥一樣而己，事情只會更糟。”

　　傑森完全被弄糊塗了，心虛之下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兒還試圖掩飾來著，一時想不起只好乾笑著打哈哈。

　　傑森過了幾天完全顛倒黑白的日子，白天睡覺晚上打電話，把老同學老朋友老情人全都折騰個遍。

　　這天傑森又接到尼娜的電話，心裡還在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上一次孵蛋哪有遭到這種程度的監控啊，想歸想，傑森用上最性感最甜蜜的聲音叫道，“寶貝兒，想我了？我們的蛋很好啦，完全正常孵化中，不用擔心，等到它一出殼，保證馬上電話通知。”

　　尼娜笑著罵了聲死鳥樣，然後壓低聲音說：“你猜我看到誰啦？高級秘密間諜研究員也！”

　　所謂的秘密間諜研究員，是在人類那邊作研究工作的鳳凰，同時為這邊工作，把人類那邊的研究成果信息帶到這邊來以供鳳凰改良使用。這種鳳凰只為天堂島公立大型研究院工作，一般身份較為保密，在本島並不公開工作身份，屬於秘密職員之列，而且因為在人類那邊有工作，甚至會較少迴天堂島。

　　傑森笑道，“高級秘密研究員你怎麼能知道，是男的吧，肯定拿這個身份釣人呢，寶貝兒，看來你的行情看漲啊，我可要吃醋了。”

　　“切，本小姐行情一向很緊俏，傑森會吃醋，除非天堂島的水全變成醋了。說真的，不開玩笑哦，那個安德魯在這個制藥研究院特別出名，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不過這個秘密只有制藥業的才知道，喂喂，你可別往外說啊。”

　　傑森只覺得拿電話的手有點抖，一出聲才發現自己聲音也有點兒抖，“喂，親愛的，你說的那個安德魯多大年紀啊？”心跳，咚——，咚——，咚——

　　“唉呀，可不好說，看著也就二十歲吧。眼睛特別大，淺棕色頭髮的，哦哦，腿好長呢，你知道我最喜歡這樣的啦。”

　　電話被傑森捏得發出卡卡的響聲，傑森費了好大力氣才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點兒，“你剛看到他嗎？他在哪兒？”

　　電話那邊沉默了。

　　傑森以為掉線了，喂了幾聲，那邊才有回答，聲音聽起來含混不清，“真好吃，你說那個安德魯啊，早走了，前兩天看到的。”

　　“那他什麼時候再來？”

　　“不知道，聽說最近還要再來一趟。”

　　傑森放下電話，身子一仰躺在床上，心中全是滿滿的喜悅，又似乎因為這沉甸甸的喜悅而疲憊不堪，動也不能動。傑森想，自己已經老了啊，要是以前聽到這種消息不是在床上打滾就是飛出去轉幾圈了。

　　之後傑森問了尼娜的地址頻繁地去探班。



　　第十三章

　　尼娜所工作的研究院位置非常偏避，占地面積也非常大，但卻剛剛好在傑森樹屋的這一邊，所以傑森每天來回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傑森不好意思作為非工作人員在那裡呆得太久，所以每天往返至少兩次去看尼娜，不知情的人們打趣尼娜說在這種猛烈的攻勢下是不是要結婚了，每當這種時候尼娜都毫不在乎地狠狠反擊回去，傑森卻心中有愧地轉移話題。

　　研究院與其它鳳凰們的建築相比非常特別，因為是用石頭建成的，整個外觀灰灰的，給人沒有任何生機的死氣沉沉的感覺，門口還有個大石頭鳳凰雕像。研究院也並不高，最多只有三層，是橫向平鋪開的，並且劃分成很多獨門獨院的分院，其中以生物研究院占地面積最大，這個院還有一個大型養殖公園設在一個外島上（因為研究院在鳳凰島的邊上，與那個外島幾乎是連著）。

　　與外觀一樣，研究院對員工的著裝要求十分死板，工作服一律是灰藍色大褂，女鳳凰也不許把大褂改成低胸或收腰的樣式，工作間裡不許擺放多餘的東西，連尼娜這種在會計部門工作的員工都要遵守這種“灰色監獄守則”（尼娜語），所以傑森第一天帶來的禮物——掛在電腦上的毛茸蛋只能在尼娜的抽屜裡安家了。

　　傑森堅持了一個星期之後開始懷疑尼娜是不是發現了點什麼，所以用並不存在的安德魯做藉口把自己拴在身邊，畢竟尼娜是他所有女友中心思最多最詭異難測的一個。以前兩人剛在一起時就有人說過傑森要是能被誰收服，那就只能是尼娜。

　　不可能，傑森想，甚至沒人知道他和安德魯五年前見過面。在別人的眼中，兩個已經分開十一年的人是不可能有什麼深交情的。

　　已經十一年了啊，那之後也有五年了，安德魯一定早就忘了自己。

　　這天傑森如常報到，（順帶一提，鳳凰對待明星和人類那邊不太一樣，沒那麼狂熱，所以即使知道傑森是明星，也不會圍著他要簽名，當然了，各家存那麼一兩部他演的電影還是有的），尼娜沒在自己的座位上，於是傑森坐在她的座位上與各位“姐妹”話家常。其中一個銀發的小姑娘拿來今早的報紙給大家展示上面的新聞照片。照片上是被大腹蛇襲擊過後的人家。

　　那條腹蛇據稱異乎尋常的巨大，各位女鳳凰一邊傳著報紙一邊驚嘆，紛紛表示被腹蛇襲擊的鳳凰家太慘了。傑森在昨晚的電視新聞中已經看到了，報道稱那個腹蛇大如人類的巨蟒。一般的腹蛇是絕不敢襲擊成年鳳凰的，可這隻腹蛇也許是因為太大了，居然連成年鳳凰也不放過，而且還接連吃掉了外島三家本島一家鳳凰，看方向是向鳳凰島中心去了。這隻腹蛇十分狡猾，鳳凰島警衛隊早組織了捕捉工作，可是總是被它溜掉，因為鳳凰島為了講求環境保護，留下大片森林地帶，腹蛇鑽進去就很難找到。鳳凰島高層本來不想造成島民驚慌，此時迫於無奈只好把消息報出來，請各位島上居民晚上一定關好樹屋的門，家裡有蛋的，一定要上鐵護層。

　　各位鳳凰女紛紛關心起傑森的蛋來，傑森露出魅力十足的笑容，告訴她們說自己的房子今早就請人來上了最好的鐵護層，是全一體自動化的那種，按下按扭就會從地面升起一圈鐵壁，就像鐵桶一樣把樹裝在裡面。然後講腹蛇爬的時候每個鱗片都會打滑，傑森捏著鼻子學腹蛇說話，“唉呀，媽媽啊，累死了，累得肚子都痛啊。”傑森不愧是做了多年的演技偶像結合派明星，裝起腹蛇來語氣滑稽，表情豐富，再加上身子像蛇一樣無骨地扭動，笑倒了一批小鳳凰女。

　　沒一會兒尼娜回來了，把幾本書拍在傑森面前，“看，這是我專門訂的書，你那種孵蛋屋不好啦，寶寶會覺得很孤獨，有空把寶寶抱出來跟它說說話嘛。”

　　傑森拿起書看了看名字，《在寶寶出殼前的關愛》、《一至三歲鳳凰護理常識》、《手邊急救草》。傑森剛想把第一本收起來意思意思，而把其它兩本交還給尼娜，突然發現這三本書的署名作者是安德魯。看了看尼娜，她似乎並不覺得特意把三本安德魯寫的書交到傑森手上有什麼不妥，和那一幫姐妹們去笑鬧了。反倒是剛才那個銀發鳳凰女跑過來拿起書來看，然後發出恐怖的叫聲，“啊~~~，安德魯寫的啊，這一本我還沒有，讓給我吧，尼娜姐你再去訂嘛，好不好？”

　　尼娜衝過來把書硬塞到傑森的衣服裡，衝那個鳳凰女笑道，“訂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嘛，我們的寶寶就要出殼了也，我給你網址。”

　　傑森越來越覺得尼娜不對勁，可是卻也明白如果直接問尼娜她是不會承認的。

　　不管怎樣，得到三本安德魯的書，傑森還是有些喜悅的，晚上回家就開始閱讀起來。傑森已經好多年不怎麼看書了。翻開安德魯的書，傑森覺得自己似乎又在偷窺安德魯，偷窺他的內心世界。

　　安德魯的用詞和他的人一樣，平平淡淡，卻顯得溫柔真摯，給人一種安全溫暖的感覺。三本書用平實的語言簡單明了地講述了如何關愛寶寶，如何關愛家人，如何關愛自己。書中說到，“要說出對寶寶的愛，因為他還小，不理解你的很多舉動出自愛，所以要告訴他。”

　　傑森躺在沙發上把書扣在臉上。

　　安德魯，你明白我對你的愛嗎？我一定要說出來才對吧。五年前錯失了機會，這次我一定會把握。

　　不管尼娜那傢伙在搞什麼鬼……

　　慢慢地從鳳凰女們那裡收集安德魯的信息，傑森才發現自己這幾年虛度了多少時光，他只想到安德魯離開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卻沒有留意到其實安德魯留下了這麼多線索在鳳凰島上。

　　安德魯其人，某年某月某日出生在一個普通鳳凰家庭，因家庭經濟原因，小時候父母沒有送他去上學，可是他並沒有因此而自暴自棄，而是跟著一個鄰居偷偷去學校裡聽課。因為老師們都很喜歡他，所以並沒有人把他趕出課堂。此後安德魯在其父的醫療事故事件中因為保護家人而被判行為過激，被關入少年管教所一個星期，但此事後經高層干預進行了公正的裁判，安德魯因自衛傷人並無過錯，被放了出來（這一段被鳳凰女們津津樂道，說安德魯既溫柔又有男子漢氣概）。之後安德魯一家遷往人類社會定居。其間安德魯曾回來幫生病的大姨孵了一個蛋，同時義務孵化了一個孤兒蛋（作為大家對他出書的信任依據）。之後曾在本研究所打工，那時年僅十六歲。之後安德魯又回到人類社會學習醫藥學，只用二年就畢業的安德魯順利進入一家生化制藥研究所工作，同年，成為本院秘密員工。入院一年後，安德魯用父親的名字申請了專利——用腹蛇治療人類風濕，此後本院在人類那邊的制藥公司開始賣特效藥，利潤頗豐（本院職工津津樂道的是豐厚的年終獎）。藥品大賣同時，安德魯因改進腹蛇配方從而治療鳳凰風濕獲得了天堂島最高學院獎，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得主。次年，安德魯曾參與研究過的提高鳳凰生育力的藥品正式上市，院內研究組包括安德魯再次獲獎（當然，此獎最終得主是發明者，此人正是安德魯在這邊的導師，其它人只得集體榮譽獎，一般是不設集體獎的，但因為這個發明實在事關鳳凰種族的大事，所以特別了一點）。安德魯，因為這一串的榮譽，成為本院最不秘密的高級秘密間諜研究員。

　　長長的一串榮譽背下來，銀發小鳳凰女都星星眼了。其實安德魯在天堂島不像傑森那麼引人注目和出名，畢竟向來學術派的獎項就不是那麼惹眼的，所以只有搞研究的人對安德魯比較熟，其它人多半知道安德魯是因為他的書很實用（其實安德魯也發表過不少醫學專業文章，但是大眾當然不會感興趣）。

　　傑森得知這些迷惑了，在他的眼裡，安德魯始終是那個笨拙的小雞，如果有一天安德魯有了什麼作為，也頂多是在足球方面，而足球在天堂島並不十分時髦，只有人類那邊才為這個狂熱，所以他萬萬想不到安德魯會在天堂島大有作為。

　　其實傑森並沒有注意過，安德魯反應雖然慢，但是有種特別的韌勁兒，有一種一頭鑽到底的精神，而且安德魯的記憶力超群，可以說是過目不忘，當然了，和傑森一塊混的時候沒顯出來。傑森再聰明，沒定性不用功也不可能出什麼成績，所以他只能憑天賦在娛樂圈稱王稱霸。說實話，安德魯的成功讓傑森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他只習慣於讓別人仰望，再說這樣一來覺得安德魯離自己遠了。

　　安德魯以鳳凰的標準不算漂亮，但傲人的成績和溫和的性格讓鳳凰女們覺得如果結婚的話安德魯當為第一人選。當然如果不結婚的話安德魯可不算個識趣的玩伴。

　　就在傑森心情複雜地從鳳凰女們那裡回顧安德魯的生活時，真正的安德魯出現在他面前了。

　　那天傑森剛從別的研究科室（男鳳凰聚集地）聊天歸來，想跟尼娜說先回去了，卻見尼娜一溜煙地從外面跑進屋，一邊叫，“快點兒，快點兒，安德魯來啦！”然後就衝到自己座位上一把扯開傑森自己坐下，然後拉開抽屜一通亂翻。再看屋裡其它鳳凰女也一通翻箱倒櫃地狂翻。

　　這情形，倒像是人類那邊偶像來了之前找本子簽名啊，不會吧，那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安德魯嗎？最近傑森總有聽另外一個安德魯的故事的感覺。傑森被推到一邊，愣愣地站在地當中。

　　門被推開了，安德魯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在預期之內，意料之外地出現在傑森的視線中。



　　第十四章

　　與十七歲時相比，二十二歲的安德魯變化不大，秀氣的臉上還是那雙大眼睛，這使得他略略成熟的臉龐平添了幾分稚氣，實際上，與其說是安德魯長得更成熟了，不如說是那灰大褂把他顯得更成熟了。安德魯的淺棕發修剪得很短，還是像以前那樣軟軟地服服帖帖地順在頭皮上，卻因為過於濃密而顯得毛茸茸的，讓傑森想起小時候變成鳳凰的安德魯。

　　安德魯看到傑森之後大眼睛裡明顯一片慌亂，本來深得鳳凰女歡心的顯得溫柔專注堅定的眼神頓時散亂起來，視線一陣亂晃，不知該放在哪兒好。

　　傑森相比起來因為經過對鏡無數次演練顯得相對自然得多，他露出一個自認為無懈可擊的笑容衝安德魯道，“嗨，好久不見。”

　　對於這種狹路相逢的狀況，安德魯有心想裝沒看見也不可能，只能點點頭，半天憋出一句，“你，你好。”說完臉已經紅到脖子了。

　　安德魯五年前那次回去之後，開始的時候魂不守舍了一陣子，後來發現媽媽和爸爸商量要賣樹屋的事情，媽媽說起再也不要安德魯回到那個地方去住的時候，情緒總有些莫名的激動，而且有時看安德魯的眼神也怪怪的，尤其是發現他總走神之後。

　　有天晚上安德魯聽到媽媽和爸爸在另外一個屋爭持，爸爸不想賣樹屋，覺得這個時候賣比較虧，可是媽媽突然提到安德魯這次回來這麼晚，要三番兩次打越洋電話去催才行。媽媽說，安德魯一定又和傑森在一起了。其實安媽媽一直盯著傑森的動向，作為公眾人物的傑森突然宣布休息二個月，安媽媽猜也猜到是為什麼，又正好安德魯在那邊孵蛋，這兩人還不湊一塊兒去。

　　聽了媽媽的話，安德魯突然之間明白了那一次為什麼媽媽會那麼狠地打他，也突然之間明白了自己到底對傑森是什麼樣的感情，以前不敢細想的情絲，似乎在一夜之間瘋長。不知為什麼，在天堂島的時候自己覺得要避開傑森，現在卻想得不得了，恨不能馬上就飛回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天晚上安德魯哭濕了枕頭。

　　後來安德魯上大學的時候收集了很多傑森的照片和報道放在宿舍，卻明白自己再也沒有機會那樣地接近傑森了。要是自己是女鳳凰就好了，安德魯想，可是轉念一想，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傑森似乎對女鳳凰也只是新鮮勁兒一過就不理了，因為沒見傑森和那個給他生蛋的女鳳凰結婚，傑森照樣花邊新聞不斷。

　　此時的安德魯完全沒料到能在這裡看到傑森，驚慌之下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來這裡幹什麼，好在一幫鳳凰女已經圍上來，拿著小本子按著以前記的關於親戚那邊撫育小鳳凰的問題一一問下去。安德魯答得不知所云，事後還給這邊打電話道歉重新解答了一遍。

　　傑森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藉口上去搭話，只好在後面幹著急。

　　尼娜這時候突然在座位上叫安德魯，“你不是來報票子的嘛，過來這邊填表格啊。”鳳凰女們識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安德魯慌慌張張地走過去，居然被桌腳絆到了，好在傑森極時地扶住他，之後兩人全像被燙到一樣松了手。

　　尼娜把自己的筆遞給安德魯填表，安德魯的手輕輕地發著抖，傑森看著安德魯可愛的紅透了的耳朵，兩隻手使勁地捏著尼娜的櫃檯邊，恨不能一把把安德魯搶回家。

　　尼娜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隻黃色的毛茸蛋送給安德魯，傑森認出那是自己送尼娜的電腦掛件，已經被改成了一個鑰匙鏈。安德魯看著那小玩意兒沒伸手，猶豫著不安地問，“這個……”。倒是尼娜大大方方地站起來往他衣兜裡塞，“收下吧收下吧，一個小玩意兒嘛，謝你免費回答我那麼多問題哦。”安德魯紅著臉道了謝，把毛茸蛋塞到大褂的兜裡。

　　尼娜說，“喂，那是傑森送的電腦掛件改的，我手很巧吧。”

　　安德魯聽了嗯了一聲，完全不敢看傑森或是尼娜，裝作專心填表格的樣子，低著頭恨不能把脖子彎得像個釣魚鉤。

　　到底是老練些的傑森先找回了聲音，“尼娜，你別逗他了，他都不好意思了，你們這些女人啊，以捉弄男人為樂。”後面馬上有鳳凰女反駁，於是傑森一邊盯著安德魯一邊和那些女人鬥嘴。安德魯以為他和別人說話不會看著自己，所以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傑森，結果兩人眼神對個正著。傑森在鬥嘴那面落了下風不說，安德魯也在急急低頭填表時把表填錯了。

　　安德魯只好把表格遞給尼娜說，“錯，錯了，換個。”尼娜不以為意地收回舊表遞出新表，然後不經意間問起，“聽說你在這邊有個臨時用的手機，號碼能給我嗎，我現在有個蛋寶寶啦。”安德魯只稍稍猶豫一下就把自己的號碼報出，沒注意櫃檯裡面一片刷刷寫字的聲音。尼娜在桌面上翻了一下，似乎是找不到筆了，然後手衝著傑森一伸，“手機借用一下。”

　　尼娜把安德魯的號碼記在傑森的手機上，然後把手機扔在桌上，開始幫安德魯填表格。這邊傑森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開始閒話家常一樣問安德魯離別後的生活，似乎五年前兩人並沒見面一樣。

　　“嗨，”傑森用胳膊拐拐安德魯，就像平常碰到長時間不見的老哥們兒，“你們一家後來搬走去哪裡啦，也不給我來個信兒，我要找你道歉都找不到人。”安德魯正從衣兜裡掏票子，覺得好像少了一張，回頭望進來時的路，看有沒有掉在地上一張，聽到傑森的問話還沒來得及回答。

　　“喂，真生氣啦，”傑森友好地靠到安德魯身邊，裝作沒發現安德魯往一邊退了退，“我那時候吸了點草，迷迷糊糊的沒什麼意識，後來又被我爸關起來了，沒能去找你。這樣吧，我賠罪，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安德魯覺得傑森說話的時候熱熱的氣息一直噴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沒，沒生氣，我沒……”安德魯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傑森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晚上我請你吃飯吧，算是先小小地道個歉，然後怎麼樣隨你。”

　　這時候尼娜發話了，“我說傑森，你這不是在欺負安德魯嘛，安德魯我支持你，一定要狠狠地宰傑森，去飛天樓吧，聽說那裡有飛龍肉吃。”

　　傑森鬆開了安德魯，其實傑森覺得自己的手也在抖，好像頭一次摟著別人，都不知道該用多大力氣一樣，他很想緊緊地把安德魯摟在懷裡，但又怕這樣子太唐突，安德魯會更討厭他，可是太放鬆力道的話是不是有點奇怪呢，最終想來想去，傑森覺得還是收回手比較好。

　　安德魯終於從褲兜裡找到了那張失蹤的票子，出了一頭的汗。

　　之後安德魯始終沒有再看傑森，無論傑森說什麼，安德魯似乎只會剛剛流利起來的兩句話，我真的沒生氣，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

　　一屋子的鳳凰女們已經知道他們倆以前是鄰居的事情，因為有兩個是傑森的同校師妹，當然對兩人的友誼十分清楚，但是卻不知道之後兩人之間的事情，雖然奇怪為什麼傑森會在後來和安德魯斷了聯繫，但傑森也只是說兩人有了點誤會而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此時她們都覺出氣氛漸漸轉為尷尬，可又不知這兩人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不好插嘴，只在一邊看著。安德魯辦好手續之後說主任還找他有事，落荒而逃出了門。

　　等安德魯一出門，滿屋子的鳳凰女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當然是怨傑森把安德魯嚇跑了。

　　這個說，啊呀，安德魯很容易害羞啦，你幹嘛那麼逗他。

　　那個說，安德魯害羞只對女人啦，關傑森什麼事，我覺得他喜歡尼娜姐哦。

　　然後又是一通混戰，其中有人大贊尼娜姐太歷害了，居然要到了安德魯的電話。

　　傑森強打精神和大家聊了一會兒，藉口說要回家看看蛋，急急忙忙拿上自己的手機走了。

　　安德魯出了門之後發現傑森並沒有追上來，松了口氣，同時又有點失望。過了一會，安德魯又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慌張，臉沒有那麼熱的話，就能自然的抬起頭來多看傑森兩眼了，傑森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迷人呢。

　　安德魯嘆了口氣，真丟人啊，傑森又不會知道自己在做夢的時候把他這樣那樣過，自己見了他慌什麼，臉紅什麼啊。可是……真的好想抱抱傑森啊，傑森……

　　走廊上路過的員工看到安德魯低著紅得像柿子一樣的臉蹭著墻走過，叫他一聲，卻見他嘿嘿地低著頭傻笑，把一頭短發又撓亂了。於是他們想，安德魯一定是又想到新點子了，所以又沉在自己的思維中，還是不要打攪他比較好。想著也許年終獎又要翻番兒，大家也嘿嘿笑著走開了。

第十五章


　　安德魯回到研究院招待所，在餐廳吃了點東西后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卻怎麼也定不下心來看屏幕，於是他又把傑森的劇照調出來看，那是傑森演的一個孤膽英雄，這個人物的性格和學生時代的傑森很像，不拘小節，平常又拽又痞，可是又是有事會站出來出頭的人物。成年的傑森其實比以前圓滑，更多了些幽默感，雖然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但不會讓人反感。這些安德魯也只是從一些平面媒介上看到，並沒有親身感受到。他總在想，那樣的傑森，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安德魯看到尼娜把自己的號碼記在了傑森的手機上，於是想著傑森會不會打電話來呢。一遍一遍地摸著手機，它卻始終沒有響，於是不由自主地不停地拿出來看是不是沒電了，是不是沒信號了。

　　傑森一回家就想到要打電話的事情。那號碼早在回來的路上就小心地存起來了，之前還仔仔細細地記在心中。回家之後傑森又開始猶豫了，不知道安德魯的表現是因為喜歡尼娜還是因為自己，安德魯似乎想躲開他，安德魯說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是好的那些還是壞的那些呢？安德魯說他沒有記恨他，只是口頭上的禮貌嗎。安德魯那樣子像極了愛上自己那些純純的小鳳凰，他真的喜歡自己嗎。安德魯……安德魯……安德魯……，傑森想了許久，最後一咬牙，先打了電話再說，傑森從別人那裡看來的死纏爛打的戰術還從來沒用過呢，再怕安德魯討厭下去，又要失掉一次機會了，這樣下去，到了老死那天安德魯都還遠在天邊。

　　傑森接通了電話，都沒聽見那邊電話鈴響就被接了起來，傑森清了清嗓子問，“安德魯嗎？”

　　“嗯，是哪位？”還在故作鎮靜。

　　“傑森啊，今天剛見過嘛，你先別說話，讓我一口氣說完，安德魯我一直在找你，那時候我真的是完全不清醒的，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去的，真的，安德魯，我，我道歉，非常正式的道歉，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我沒有不理你。”其實是人太多，初一見面不好意思。

　　說了你別說話的，這下子，又說不出口那三個字了，“那個，還有謝謝你幫我孵蛋，小安迪，就是你孵的那隻，一直很想你。”我哪知道他想不想，反正扯上再說。

　　“真的嗎？他還記得？”聽起來有點疑惑。

　　“啊……好像是記得。反正就是還喜歡睡人翅膀下面。”哪有，早被鐵腕的老馬丁解決了。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沒關係。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

　　“安德魯。”

　　“嗯？”

　　“我一直很想你，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我們很幸運，中了彩票，我們都有錢去念書了，爸爸現在是正式的醫生，媽媽做了……做了裁縫，開了個小店，我也從醫學院畢業有正式的工作了。其實我要謝你的，要不是當年你帶我去讀書，我哪有這麼快畢業工作。還有，那次被關起來，是你幫忙放我出來的吧。”

　　見不到面，傑森又沒有白天那股壞勁兒，正正經經地說話，所以安德魯沒有那麼緊張，說起話來利索多了，聽著傑森的聲音，心裡正甜滋滋的，突然提到媽媽而想起來那時候偷聽到的話，安德魯頓時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不可以，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不能。

　　想到那年自己拼命地扇動著翅膀飛向傑森的身邊，雖然完全不明白自己對傑森的感情，卻一刻也不能等地想見到傑森，那種沒有顧忌的，一心一意地飛到傑森身邊去的想法，現在已經被套上了一層層的枷鎖。

　　那邊傑森當然不知道這麼一會兒安德魯的心情已經峰迴路轉，正覺得談話漸入佳境，向著輕鬆愉快的方向發展。“啊，那個，也是應該的啊，那時候你可嚇死我了，平常老老實實的，發起脾氣來也和我一樣不管不顧啊，呵呵……你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正在和你通電話。”大實話。

　　“哦……那……”小心翼翼，“晚上沒什麼事過來一趟吧，要不我去接你，你住哪裡？”

　　“我住招待所，太晚了，我要睡了。”

　　“天還亮，來這邊睡吧，我錄了好多經典足球賽，還有甜樹汁，還有一個蛋，尼娜說放在孵蛋屋裡不好，可是我不太清楚怎麼調溫度。”

　　“不去了，我要睡了。明天就回去了。”

　　傑森終於覺出那邊口氣由原來的客客氣氣變得疏遠，恨不能抽自己兩個嘴巴，為什麼要提尼娜的蛋啊，安德魯一定生氣了。

　　“啊，安德魯，安德魯，安德魯你在聽我說話嗎？”

　　“在。”

　　“那個蛋，那時候我找不到你啊，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上次你又不肯理我，安德魯，我發誓再也不去找別人，安德魯你別生氣。安德魯，不是，我是說，安德魯，你不要生氣，我喜歡你……”傑森語無倫次地叫著安德魯，不知該怎麼補救才好，說了一堆好話之後突然發現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本來心中越來越濃的的悲哀就在積聚，安德魯聽到那句喜歡，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下來，掛了電話就關機了，然後雙手蒙在臉上，任淚水從指縫中流出來。不可以，我們不可以……就讓他誤會我還沒有原諒他好了。安德魯完全沒有細想，這時候掛掉電話，傑森能想到的是安德魯在因嫉妒而生氣。

　　不可否認的，傑森又有了一個蛋的事實也讓安德魯的心上像是扎了一根刺。

　　傑森片刻也沒耽擱，直接給尼娜打了個電話問清招待所的位置拎了個睡袋就過去了。傑森想的比較周全，因為記得電影中曾演到過一夜不睡守在女主角身邊等待原諒的負心人，打算效仿，但想到坐在冰涼的地上比較辛苦，所以把這個露營用的睡袋給帶上了，當然如果能進屋就更好了，要訣就是一定要在門開的第一時間把腳伸進去，哪怕腿被夾斷也不能收回來。如果腿斷了還可以用來測試安德魯的心意，如果安德魯對他還有情義，那麼就會很心痛地扶他進屋，帶他去醫院。如果完全沒有情義，也許會補上一腳把他踢出門。

　　傑森也勿略了一個問題，以安德魯的性格，哪怕討厭他，也不會把一個夾斷腿的人扔在外面的。

　　招待所的規矩果然如尼娜說的很嚴，非本所人員一律不準入內，工作人員雖然一臉為難，但是態度十分堅決。服務員從總台打電話到安德魯的屋裡，安德魯一聽是傑森就說不接了。服務員一臉報歉地看著傑森，傑森尷尬地乾笑。

　　傑森帶來的睡袋果然發揮了作用，他想安德魯如果要走的話，第二天一大早肯定要出來的，所以就睡在大廳裡，忽略來來往往好奇的目光，這時候臉皮一定要厚，這是傑森從人類那裡學來的經驗，要不是因為睡在門口會擋別人的路，傑森會睡在門邊以防睡著時安德魯溜掉。

　　傑森睡了這硬邦邦的一夜，安德魯並沒有出來，傑森以為自己錯過了，到總台去問才知道，原來安德魯訂了一個星期的房，並不是第二天就走。

　　傑森這個悔啊，早問清楚昨天就不用睡這裡了，在家養足精神大早上再來圍追堵截不就好了。當然已經守到這個時候了，再怎麼也要堅持下去，於是托服務員幫自己買來一點快餐吃了接著等。

　　安德魯一直沒有出屋，吃飯完全是靠定餐送到屋裡的，傑森飛到安德魯那間窗外去看，窗簾也是拉上的，傑森還被警衛發現訓了一頓。最後是一個好心的，比較熟悉安德魯的服務員告訴傑森，安德魯那間屋子是特訂的，其實也是他在這邊的研究室，因為他在這邊同時跨屬兩大科室，養殖和制藥，兩邊都想把他的辦公室設在自己樓裡以圖方便，爭持最後的結果是他的研究室被設在這裡，那間屋子平常是關閉的，安德魯來登記才開啟，但一樣要登記住入和離開的日期，因為住宿還是要算成本的。安德魯工作起來完全不分黑天白天，所以幾天不出來是常事。那個服務員勸傑森先回家，因為看起來安德魯還要住幾天的樣子。

　　憔悴的傑森飽受打擊的回去了，翅膀都扇得有氣無力，初戰以失敗告終。



　　第十六章

　　其實安德魯真的在屋裡做研究，前期的模型試驗是在屋裡做的，後幾天的實驗會到實驗室那邊去和同事一起，而且這件事情很急。就是關於那條大腹蛇的事情。那條大蛇是研究所養在外島養殖公園裡用來做藥的蛇。因為有安德魯的發明，這種藥品供不應求，島上抓到的野生蛇遠遠不能滿足制藥需求，於是研究所開始研究如何快速地養殖腹蛇，因為腹蛇的生長期很長，慢慢來也等不及。沒辜負精英們的努力，養出來的蛇果然比平常的蛇大得多又長得快，這條跑出來的蛇是其中長得最快最大的一條，可以說是成功的典範，因為這條蛇生來比別的聰明些，所以吃食時也盡先吃先占，長得尤其巨大，然後趁著看守不注意，吃掉看守跑出來了，之後就一路吃著一路往蛋香味最濃的地帶（島中心）前進。誰知道在天堂島本島遭遇猛烈的阻擊，於是馬上躲起來不見影，警衛隊遍尋不著，那蛇又時時出奇不意地出來作怪（也不能怪它，長那麼大就是容易餓），緊急向高層報告，高層指示研究院盡全力支援。

　　安德魯因為原來有捉蛇的經驗，被召回來幫忙，他們打算弄出一種藥來吸引蛇吃進去而昏迷，本來安德魯手頭就有對付野生蛇的藥，但人工養殖的蛇喂的可不是鳳凰蛋和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合成飼料，蛇的口味似乎有變化，對那種藥理都不理。尤其是這隻嘗過鳳凰美味兒的，說什麼也不肯吃摻了藥的飼料。研究院現在能對付這個蛇的東西是一種噴霧毒劑（一般麻藥不好使），但這種噴霧劑也只能在看到蛇的時候用上，而且必須對著頭噴，對於這條狡猾的蛇，配備了噴霧罐的警衛隊也毫無辦法，況且這種毒劑對鳳凰也有一定的傷害，還真不能亂噴一通。

　　安德魯剛開始還因為想著傑森而一邊擦眼睛一邊弄數據模型，好半天集中不了精力，可一旦真正鑽進去了，那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就像這麼多年習慣的一樣，工作是唯一能把傑森擠出腦子的方法。

　　傑森無精打采地飛回樹屋準備補充能量，卻見自己的樹屋外鐵皮防護層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劃痕，傑森大吃一驚，馬上想到了那條蛇。

　　傑森的高級防護層不像其它鳳凰用的鐵皮封門封窗，沒那麼麻煩，那東西升起來以後像個大鐵桶一樣把樹裝起來，防護層裡面離樹有段距離。本來對於一般的腹蛇這種防護層是很有用的，可是這條蛇實在太大太強了，居然順著防護層爬到裡面去了。

　　傑森嚇出了一身冷汗，忙用遙控鑰匙把防護層降下，果然，平台塌了半邊，那條蛇正在樹內蜿蜒游動，幾乎騰不開身子，還有半個身子搭在外面。

　　傑森心急自己的蛋，不顧危險落在了平台上，往客廳裡一看，那條大腹蛇也正盯著他呢。那蛇一雙大如探照燈的紅紅的眼睛盯住傑森，腦袋有一個小茶桌那麼大。傑森頓時覺得全身冷颼颼地僵硬起來，一動也不能動。傑森轉了轉眼睛，看清自己的蛋正被腹蛇卷著，底座支腳已經摺了，鐵蛋（蛋形鐵質孵蛋屋簡稱，以下同）一邊也有些塌陷，還有兩個小洞在上面。看來那條腹蛇也正在發愁怎麼對付這個鐵蛋（它很聰明地知道不能直接吃下去），裡面的蛋看來似乎還有生還的可能。

　　大腹蛇其實滿高興看見傑森的，那個鐵蛋的蛋味並不太濃，而且帶了研究所裡那種濃濃的金屬味，要不是餓急了它也不會這麼費力弄這個蛋。眼見著一隻發育良好的鳳凰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不是更美味的大餐麼。大腹蛇很小心，因為這幾天被鳳凰給圍捕怕了，知道這種生物也是有用武器還擊的能力的，它不敢貿然出擊，只昂起頭來，死死盯住傑森。

　　傑森此時若是轉身飛走，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還有一隻蛋在蛇那邊。

　　傑森平常也許是個吊兒郎當，不愛負責的鳳凰，可是到真正的危急關頭，傑森絕對是個合格的鳳凰。傑森知道自己的蛋有可能還活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救這隻蛋，想到這裡，那巨蛇的可怕視線已經不能再凍住他了，一個一心一意要救孩子的父親是充滿了力量的。

　　傑森知道自己多半是活不成了，這時候突然想起還有話沒對安德魯說，於是輕輕按了手裡手機的撥出鍵，再試撥一次安德魯的手機，心裡面不停地重複，安德魯，一定要開機，這次一定要開機。傑森慢慢地把手機湊到耳朵上。腹蛇以為他要用特別的東西攻擊，小心翼翼地把頭往後退一點點。

　　安德魯正好做完一個段落，一邊吃東西一邊給院裡打電話，那邊說你怎麼不開手機，於是安德魯順手把手機打開，打算吃完飯立刻到院裡去，而傑森的電話來時他看也沒看就接了。

　　傑森一聽通了，眼淚頓時就下來了，聲音都哽咽了，“安德魯，求你別掛電話，我最後一次打給你了，我愛你，安德魯，我愛你……”安德魯那邊沒有聲音，也沒掛電話，“安德魯，我愛你，以後再也沒人煩你了，雖然被蛇吃死得太難看了，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兒上，說你也愛我，安德魯，求你……”

　　安德魯以為善於演戲的傑森又出了新花樣，想想有點想樂，想掛電話又舍不得，就那麼一直聽著也不出聲。卻聽那邊突然大叫一聲，“喂，把人質放開，你的對手是我！”然後電話發出剌耳的聲音，之後信號模糊起來，隱約聽到那邊一片東西翻倒的聲音，再之後突然之間信號就斷了。

　　安德魯終於忍不住樂出了聲，傑森也太能搞笑了，就像上搞笑節目一樣花樣百出，還弄得跟真的一樣，就是台詞太老套了。

　　安德魯收起筆記本，背上背包走出招待所要去院裡，卻在一樓櫃檯處聽服務員攔住他講傑森一直在等他剛回家的事情。不知為什麼，本來只以為傑森在開玩笑的安德魯聽到傑森剛回家沒多久，突然想到那條還逍遙法外的腹蛇。

　　筆記本被安德魯扔在了地上，他箭一般地衝向院裡找主任開門拿噴霧桶，可是管理安全庫的主任沒在，接待小姐好心地要記下安德魯的手機打算主任一回來就通知他。

　　來不及了，安德魯在走廊裡狂奔，大叫誰有斧頭。

　　倒還真有人給安德魯找來了消防斧頭，安德魯使盡了力氣去劈鎖，因為是放危險物品的庫房，鎖特別的結實，安德魯半天只劈開一半的鎖，就再也等不及伸腿狠狠地踹了上去。

　　傑森這邊本來正和安德魯話別，卻見那腹蛇等不及游動起來，鐵蛋被越卷越緊，傑森一著急把手機扔向腹蛇的頭，說了一句因為太常用而順口的台詞。

　　腹蛇見手機飛來，本來是心驚膽戰的，因為頭太大手機來得太突然，一躲還沒躲過去，正正砸在頭頂，可是之後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於是明白這隻鳳凰只是個花架子，沒什麼本事，興奮地撲了上去。

　　傑森扔出手機把衣服一撕就變做了鳥身，四翅齊飛，靈活地繞來繞去，腹蛇帶翻了一系列東西，可就是碰不到傑森。傑森的運動能力在一般鳳凰之上，而且常演功夫片，從不用替身演員，所以平常也勤鍛煉，此時這種平衡感好又有力量的優勢大大的發揮出來。可是因為傑森不能飛遠，他知道只要他一飛走，那隻蛋肯定又成為腹蛇的目標，他只能和腹蛇纏鬥，這時候他有點後悔剛才那個電話為什麼不先報警。

　　一隻鳥一條腹蛇就這麼一個飛一個追，轉來轉去，繞來繞去，腹蛇的眼睛越來越紅，快急瘋了。而傑森也因為做了太多高難度花樣飛行，漸漸地感到體力不支。

　　有多長時間了，傑森邊飛邊想，我肯定是被吃掉的鳳凰裡面堅持時間最長的一個。

　　傑森試著去啄腹蛇的眼睛，可那條腹蛇就跟經過訓練的一樣，再險也能躲開，不過腹蛇的身上皮肉就沒這麼好運，被傑森鋒利的爪子撓得肉都翻出來了，好在它夠粗，這點傷還不算什麼。

　　傑森終於在一個不留神的時候被腹蛇卷住了一邊兩個翅膀，他絕望地使勁撲著另外兩隻翅膀，用喙拼命地把嘴邊的腹蛇身體啄個血肉橫飛。

　　腹蛇剛要忍痛把這不聽話的獵物再多卷幾圈兒，空中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哨音，同時風中帶來了濃烈的可怕氣味，腹蛇抬起頭看向空中，只見一隻大眼家鴿型鳳凰氣勢洶洶地瞪圓了眼睛附衝下來，背上背著高危險毒氣桶，嘴裡含著控制器，噴霧桶的噴嘴正正對著前方。腹蛇急速地放開傑森想要撤退，卻冷不丁被傑森一嘴啄在了眼睛上，頓感巨痛，連方向也分不清了，閉著眼睛轉身就逃。這時候空中的噴霧槍發射了，腹蛇連帶著想啄他另外一隻眼的傑森一起被噴個正著。兩隻齊齊變成紋香圈圈眼倒下。



　　第十七章

　　傑森醒來的時候正被安德魯折騰得難受萬分。

　　安德魯因為少了兩隻翅膀，只能嘴裡含著控制器，沒辦法出聲警告傑森躲開，而噴到大腹蛇的機會只那麼一瞬，安德魯是不會手軟的，一合嘴，同時射倒了兩隻。安德魯在飛近之後又對著大腹蛇張開的大嘴連噴了好幾次。

　　之後安德魯趕快變成人身拿水管來給傑森沖洗，並把水灌到傑森的嘴裡，然後再幫他把水擠出來，盡量減少那個藥在傑森身體裡的殘餘。

　　其實當時傑森看到霧噴過來，本能地閉了眼睛和嘴巴，而且他的頭跟腹蛇比起來面積小得多，殺傷力沒那麼大，只是鼻子吸進去一點點而當時暈了過去，所以很快就醒過來了。傑森一醒來就見光著身子的安德魯坐在自己肚子上拼命地擠，見差不多了又拿水管來灌他。

　　傑森在暈倒後自動變成了人身，他剛剛因為安德魯這曖昧的姿勢而鼻子一熱，鼻血還沒涌上來就被安德魯把涼水管塞在嘴裡灌水，傑森被灌了一肚子涼水馬上掙扎起來，卻被安德魯大力使勁兒地按在地上繼續灌。安德魯兩隻手用來固定傑森的兩隻手，用嘴叨著水管頭往傑森嘴裡放，傑森一別往外嗆水一邊躲安德魯的嘴，當然，如果那個嘴裡沒叨著水管，傑森是很願意接受的。

　　接到報警隨後趕到的大部隊警衛隊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詭異的畫面。兩人在張著滿是白沫的大嘴的腹蛇巨大屍體旁狀似在玩一種成人遊戲。

　　而傑森在看到大批部隊之後一下子把轉頭去看的安德魯掀翻在地，然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拿撕落的沙發套把安德魯給蓋起來，完全忘了變身回來之後的自己也光著。

　　大腹蛇交給警方處理，兩人穿好衣服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緊緊地抱在一起，一句話也沒有說，安德魯激動之下越抱越緊，傑森第一句開口居然是慘叫，事後傑森為此後悔了許久，那時候應該忍住，那麼好的氣氛之下應該說些柔情蜜意的話，之後深深地吻住安德魯。可惜這樣的幻想是不成立的，再來一遍傑森也會叫出來，因為他的翅膀被腹蛇纏到骨折了，剛開沒覺得這時候神經一松再被安德魯這麼使勁兒一抱，能不叫嘛。安德魯經他這一叫馬上發現傑森的手臂不對，於是急著要送傑森去醫院，可是一站起來也大叫一聲倒下了，原來安德魯的腿因為去踢門用力過猛而舊傷復發。同理，剛才還跑得虎虎生風弄水管的安德魯此時痛出一身冷汗。於是咬著牙忍著痛的兩人帶著蛋坐著警用飛馬車去了醫院。一路上兩人因為周圍坐著一幫警衛，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手拉手各自在心裡激動著，你一眼我一眼地臉越看越紅。

　　安德魯當時拿出噴霧桶之後馬上讓同事去報警，然後不管同事驚訝的目光，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只有兩隻翅膀的鳳凰，並讓同事把東西綁到背上，然後把庫裡的風音哨也用武裝帶安在身上，風音哨是利用飛行時的氣流發出哨音的裝置，作用是在高速飛行時警告空中飛著的、尤其是練習飛翔的小鳳凰讓開。最後再在身上噴上了死蛇粉——死去的蛇腐化後弄成的粉，身上有這種東西，蛇不會想吃的，以便在噴霧桶失利後還能近身和蛇戰鬥。之後安德魯尖嘯一聲直衝雲霄，地面上迷倒一片小姑娘。

　　馬丁聽說此事馬上和碧林達趕到醫院，見到了剛剛把翅膀和胳膊弄好的兒子，小心冀冀地抱著兒子老淚縱橫，這感人的一幕被記者拍下，成為當日頭條。馬丁也在鏡頭下擁抱了正在接受治療的安德魯表示謝意，不過說實話，老馬丁不太高興救兒子的是安德魯。他在兩次頒獎儀式上見過安德魯，兩人的見面從來都是客氣而友好的，不過因為從前的事情還像一根剌兒一樣橫在心裡，老馬丁總是不太喜歡安德魯。這和安德魯本人沒什麼關係，只是傑森有點太粘安德魯了，作為父親多少有些不快。而且這次事件的背後隱藏著一個真相，那就是兒子在生死關頭居然只想到給安德魯打電話。老馬丁在心裡安慰自己說，那是因為兒子知道安德魯是研究這個的，能救他，所以給安德魯打電話，這樣想讓馬丁感覺好受了一點點。總的來說，馬丁還是感激安德魯的，而且聽安德魯趕到這邊來的同事說，安德魯是為了救傑森舊傷復發，馬丁就覺得心裡總還是有些歉意。

　　小鳳凰蛋奇跡般地倖存了，因為孵蛋屋裡為了防止有粗心大意的家長絆倒它而特意加的緩衝層很好地保護了小鳳凰蛋，而且外面那層超出一般堅硬的鐵殼也很好地抵抗了大蛇的力量（蛋形的東西本身抗外力能力也高）。孵蛋屋廠家用此大作廣告，之後不直不被看好的孵蛋屋大賣。本來廠家想把小鳳凰蛋借去拍幾個廣告片的，結果因為蛋的媽媽跑來摟著蛋又哭又笑，堅決不讓別人碰而作罷。

　　傑森之後吃了一段時間的藥來抵消吸進去的藥的毒性，後經幾次複查沒什麼問題，一干人等才放下心來。

　　傑森和安德魯兩人都在醫院住了些日子，雖然倆人的病房在馬丁的授意下隔得遠了些，但傑森每天都到安德魯的屋裡來看他。醫院裡他們兩個住的屋子一直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傑森的好朋友女朋友及親戚等等，安德魯的同事和大姨一家，還有把蛋拿回去暫時代孵的尼娜，來訪次數最多的就是記者，畢竟是兩人合力殺掉一條monster級別的大蛇，各期刊雜誌報紙不遺餘力地來挖故事。

　　安德魯天生就不是那種浮華虛誇的人，所以面對記者時幾乎不怎麼說話，只會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傑森本來受到恭維有點翹尾巴，但是一想起自己被警衛隊看到那麼不光彩的畫面，也就提不起興致來吹牛。反倒是其他目睹部分過程的人，極盡誇張地形容當時的情形，所以最後各家報道的故事都加入了不少筆者想象的緊張刺激感人的成份，形成多種版本。

　　傑森沒事就去安德魯的病房看他，每次屋子裡都有人，於是兩人就隔得遠遠地你一眼我一眼地看來看去，傑森因為知道安德魯還是喜歡他的，即使說不上話，心裡面還是覺得甜蜜得不得了。越看越覺得安德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正在向他傳遞萬種風情。安德魯也覺得傑森含情脈脈的注視是他每天一睜眼就開始盼望的。

　　安德魯的大姨給他的爸爸媽媽打了電話，說明了安德魯在勇鬥腹蛇的時候受了傷，所以要暫時在這邊養傷，因為怕安爸爸安媽媽擔心，大姨把安德魯的傷勢詳細說明並做了再三保證只是小問題，就忘了提安德魯是因為救傑森而受傷。安媽媽在那邊聽到安德魯精神十足的聲音之後完全放下心來。

　　有天晚上傑森趁著護士沒注意溜到安德魯那一間去，偷偷地爬上安德魯的床，安德魯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鑽進被子，剛想一腳把來人踹出去，就聽到傑森在耳邊輕聲喚自己的名字，頓時覺得全身發熱，心跳也不正常起來，卻沒拒絕傑森接下來的吻。

　　安德魯是頭一次接吻，雖然不如傑森那麼老練、花樣倍出，但卻有足夠的熱情，恨不能把傑森的嘴脣吃下去。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

　　傑森又舔又吻，弄得兩人全喘不上氣來才小心地躺在安德魯身邊平復呼吸，也沒忘了用那只好好的手拉住安德魯的。“安德魯……”傑森歪過頭去在安德魯臉邊蹭，一邊呢喃著安德魯的名字，似乎只要將那有魔力的三個字呼喚出來，胸口就會漾滿幸福。

　　“嗯……”因為病房裡還有別人，安德魯小聲地回答著，也甜蜜地說不出話來，想翻過身去抱抱傑森，又怕傷到他那隻胳膊，只好緊緊握著傑森伸過來的手。

　　安德魯本來因為媽媽的壓力躲避傑森，可是這一次的危機讓他突然感覺到世事變化無常，如果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哪一天再也見不到傑森，他會後悔一輩子。不過要安德魯親口說出他愛傑森還是不太可能，安德魯會羞到爆掉。

　　兩人正在黑夜中甜蜜著，醞釀著下一次的脣舌相接，室內卻突然大放光明。

　　只見已經年近五十卻風韻猶存的護士長幾個箭步衝進來，衝著傑森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門口，示意他馬上出去，大有你不出去我就動手了的架式。

　　沮喪的傑森只好在被子裡用手捏捏安德魯的掌心，慢吞吞地爬出安德魯的被窩，走出門去。一出門護士長就訓開了，說什麼晚上查夜一看到傑森不在屋裡就知道他不老實，果然在這屋揪到了傑森，又說什麼不好好休息不能盡快養好傷之類，最後還說傑森這麼大人了居然還像小孩子一樣要人管。

　　傑森擠出個笑臉服從命令回屋去了，卻在心裡說，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了就不要像管小孩子一樣來管我啊，我當然知道安德魯要好好休息，本來也打算過一小會兒就回去了麼，又不是監獄，醫院的制度有必要那麼嚴麼。當然了，其實如果護士長不來，他能不能讓安德魯好好睡覺絕對是不能保證的。

　　此後在醫院的日子裡，傑森晚上受到嚴密的監視，一直再沒有機會感受到安德魯柔軟甜美的嘴脣。白天安德魯的大姨常把自己六歲的小兒子帶來“陪”安德魯，（在傑森看來那就是無恥地霸占）傑森完全沒機會進行近身接觸，而且那小鬼非常排斥傑森，一看到傑森接近就虎視眈眈地盯緊了他。有一次大姨逗小兒子，問他傑森叔叔好不好看，小傢伙居然一挺腰桿說自己將來長得會比他還好看，傑森乾笑道，“你還很有信心啊。”大姨尷尬地笑，小傢伙又發出了豪言壯語，“將來我要賺很多錢！”（大姨很開心地笑），“然後娶安德魯哥哥！”大姨愣住，然後笑歪在一邊，一邊擦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說，“哥哥是男的，你不能娶他啦！”安德魯也在笑，誰也沒把小孩子的話當真，也沒人注意傑森看向小鳳凰的目光已經變得凶狠。

　　兩人的傷都不重，不必在醫院住很長時間，本來一般人過幾天就可以回去了，不過研究院的領導再三強調安德魯是他們的精英，要好好照顧，醫院就特意讓安德魯多住些日子。有錢的傑森少爺不想出院，那是誰也不敢趕的。不過兩人畢竟還是不能住太久，轉眼就到了該出院的日子。

　　之前碧琳達已經來接過傑森，想讓他住到自己那邊去，可是傑森說想回自己的樹屋，碧琳達又找人去整理破爛不堪的樹屋，還不放心，重新找了個年輕的管家來照顧傑森。

　　傑森和安德魯一起出院了，出院時護士長意味深長地對傑森說，年輕人有激情是好，但是要注意影響，你看，這不是這麼兩天就出院了麼。傑森當時嘿嘿了兩聲，窩了一肚子火，趕情你是什麼都知道，故意整我來著。

　第十八章

　　傑森和安德魯坐著飛馬車先去尼娜那裡接了傑森的蛋，然後再一起回到傑森已經被整理一新的樹屋，安德魯應邀理所當然地住了下來，新管家被傑森打發走了。

　　兩人順道已經買了孵蛋的設備，有些還是從尼娜家裡直接拆來的，一到家傑森就和安德魯合力把各種東西安裝擺放好，然後把蛋從保溫箱中拿出來，小心地放好位置。因為兩人一個只能用一隻胳膊，一個拖著一條腿，所以全都弄好之後兩人都累得倒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

　　身上不能動，嘴還是好使的，而且這下子再也沒人來打擾了，兩人先是互相凝視著，然後視線越來越短，最後正式粘在一起，就像接吻魚一樣啾啾個不停。傑森一激動，伸出兩隻手去捧安德魯的臉，結果被安德魯壓到，疼得冷汗直流。

　　結果還是什麼都不能做。

　　傑森覺得他有義務給安德魯一個美好的第一次，所以決定等傷好了再行大計。安德魯看到傑森疼成這樣，覺得傑森似乎傷得比看起來重，應該多給他一些時間恢復。

　　安德魯發現傑森骨折那邊的肩膀一按下去會痛，讓傑森試著把翅膀伸出來，果然，那隻並沒有復原的翅膀因為長期收起不能完全張開，安德魯嘆口氣，明白傑森多半把時間消磨在他的病房裡，並沒按醫生說的去做展翅運動。

　　當天晚上，鄰居聽到傑森的陣陣慘叫，飛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結果發現原來是安德魯在幫傑森強行拉開翅膀，說是現在不拉開以後這翅膀就半廢了。鄰居飛回去，聽著那邊連續的慘叫聲想，當醫生的就是冷酷啊。

　　其實疼是疼些，並沒有誇張到那個程度，但是在情人面前撒嬌也是一種快樂麼，所以傑森放開喉嚨叫，一邊叫一邊向安德魯使媚眼，結果安德魯一個掌握不好力道，傑森就真的慘叫了。

　　在安德魯的建議下傑森暫時先不收回翅膀，晚上只好將就著趴著睡。

　　這是兩個人在一起睡的頭一個晚上，誰也睡不好，互相不停地你一把我一把地摸來摸去，啾來啾去，最後終於擦槍走火，之後兩人決定變成鳥形各占一邊好好睡覺。結果變了身之後，還是忍不住靠在一起。安德魯因為腿壞了，不能趴著只能側躺在傑森的翅膀下，傑森的長脖子搭在他的脖子上，兩人最終居然以這樣不算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傑森因為覺得翅膀隱隱作痛而醒來，發現安德魯已經在無意識中變身成人形，並且兩隻手緊緊地攥著他的翅膀蓋在自己身上。傑森本來想叫醒他，可是突然發現這樣近距離地看安德魯比在電腦上把照片放大看起來迷人多了，長長的睫毛有點卷，軟軟的頭髮揉亂了搭在額頭上，還有半張的嘴，裡面新鮮可愛的舌頭半隱半現，皮膚因為缺少戶外運動而變得白晰。越看越覺得，呃？！自己已經變成人身而且狀況不妙。

　　傑森輕輕地叫安德魯的名字，充滿愛意地看著他張開眼睛。安德魯用對不準焦距的眼睛找到傑森，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就要吻，還不知道手裡抓著傑森的翅膀，下意識地用力一拉……

　　鄰居一大早就被一聲慘叫驚醒了，嚇出了一身冷汗。等他迷迷糊糊套上睡褲爬起來到平台上去看，剛好看到對面一個拖著條腿扶著另外一個渾身直抖的翅膀，幫他收到飛馬車裡去，兩人坐上車走了。不明所以，撓著腋下打著哈欠接著去睡了。

　　剛出院一天的兩人又回來了，來給傑森拍片子看裡面有沒有錯位。

　　剛好護士長經過醫生這邊，看了傑森就忍不住樂，邊走還邊說，還是年輕啊。傑森這一肚子火啊，真想衝她大叫，我還什麼也沒做啊~~~~~~~

　　傑森的翅膀拍了片子之後並沒有大問題，到醫院之後傑森也覺得沒有那麼疼了，於是兩人又拿了些藥回去了。翅膀遵醫囑先展開一段時間不要收起來。

　　這下子兩人下定決心——分房睡。

　　傑森一直用來做擺設的書房被安德魯占據了，裡面安了一張小床。這裡也同時兼作安德魯的工作室。

　　安德魯之前的筆記本已經摔壞了，換了同型號的筆記本，把原來的硬盤裝在裡面。因為筆記本是特別訂制，所以直到安德魯出院才拿到。幫安德魯送筆記本的同事也就是那天幫他綁武裝帶的，站在門口磨磨蹭蹭聊天聊地就是不肯走。安德魯本來覺得不經傑森同意就把別人請進屋不太好，後來又覺得一直讓人家站在門外也不好，於是說請他進來喝杯甜樹汁，結果傑森在裡面大叫翅膀好痛，安德魯只好急急忙忙說改天再聊，那同事也不好再留，告辭飛走了。安德魯進屋問傑森要不要上藥（因為藥必須抹在羽毛下面，傑森自己不好上藥），傑森又說剛才只痛了一下，現在不痛了，不用上藥。

　　兩人的同居生活正式開始。傑森在安德魯的指導下照顧自己的蛋，因為這個蛋是傑森拼了命救回來的，多多少少有了些不一樣的感情，再加上是安德魯在指導，學起來也格外用心。照顧蛋對傑森來說不再是苦差，而是一件非常輕鬆快樂的事情。其中有多少因素又是因為要在心愛的人面前表現那就不好估計了。安德魯教傑森每天要和蛋說說話。他讓傑森把手放在蛋上，讓他慢慢體會一下裡面有生命的感覺，想象那個小鳳凰會是什麼樣子的。傑森想來想去都是一個黃毛大眼小雞的樣子，於是嘆了口氣，發了會兒呆，想這個蛋要是安德魯和他的那就更完美了。

　　傑森一反常態地每天都早早起床，跑到安德魯的屋子去看他睡覺的樣子。傑森看著安德魯，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居然每天早上一起床就看得到，而且可以揉弄他柔軟的頭髮，親他的嘴脣，唔，用吻喚醒自己的愛人。

　　安德魯每天在傑森的早安吻下慢慢清醒，然後又慢慢眩暈，最後要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過於激動，傑森的傷還沒有好。

　　安德魯負責每天做飯，材料是傑森打電話叫超市送的。本來安德魯一開始覺得太貴，堅持自己出去買，可是傑森發現他腿著陸時不能使力，單腳著地常常摔倒，因為那條現在看起來好好的腿也因為過去受過傷而不能承受太大的力。傑森突然想起五年前偷看到安德魯在對面平台上背著大蛇降落時不穩地踉蹌，這時才明白那次的傷造成的多大的後果，安德魯原來再也不能踢球了，不是因為他的興趣變了。傑森抱著安德魯，難受得恨不能把自己的腿換給他，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反倒是安德魯抱著傑森安慰他，“我並沒覺得很難過。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

　　安德魯每個星期給家裡打一個電話，因為安德魯家的電話雖然入了鳳凰電訊的網，但卻因為鳳凰在那邊開的網絡比人類貴，要省錢並沒有加顯號（接到人類的網絡中，但有關口，只有鳳凰申請才會特別打開那個關口可以打到鳳凰島來，不過這種長途當然更貴），所以不知道安德魯並不是從研究院打的。

　　在安媽媽以為兒子還在研究院招待所孤零零地住著時，安德魯正和傑森每天以飛速增加著粘度。兩個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不停地冒傻氣說傻話，好像只要靠在一起周圍就是一片鳥語花香。那隻蛋享受到空前的福利，因為那兩隻傻鳥最喜歡藉著和蛋說話拐彎抹角地表達對對方的感情，最喜歡的說話方式就是兩人的手交疊著蓋在蛋上。

　　可惜好景不長，安德魯只輕鬆了幾天就接到同事的電話，問他有沒有興趣參與一個研究，如果可以的話由一個同事來取送樣本，大家電話聯繫，安德魯聽了內容馬上答應下來。還是上次那個同事來送樣本及簡單的儀器，這回兩人剛聊上兩句，傑森就在屋裡大叫安德魯說他燒的湯開鍋噗出來了。安德魯急急忙忙趕到廚房卻發現湯好好的，問傑森，傑森說是嗎那我聽錯了，一臉無辜狀。

　　安德魯忙起來了，可愛的安德魯變得不可愛了。

　　安德魯會在傑森起床前就已經坐在書桌前擺弄儀器和電腦。雖然吻的質量沒什麼可報怨的，但是沒能看到安德魯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樣子，傑森總覺得虧了。

　　安德魯做飯的質量呈直線下降，因為他在做飯的時候常常還想著工作，不是忘了放鹽就是把一整瓶全加進去了。本來就因為安德魯馬馬虎虎收拾而呈現不潔狀況的廚房現在看起來像爆炸現場。獨臂的傑森只能擔當起做飯的重任，當然大多數時候還是叫外賣。

　　安德魯睡得也特別晚，傑森已經兩天沒得到晚安吻了，因為他在等到之前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傑森一個人和蛋說話的時間變長了，每天說完後總會跟蛋做個總結說，“至少他還在我身邊是不是，已經不錯了，人不能太貪心。”如果說那隻蛋之前感受到的是炎熱的夏季，那麼現在就是秋風瑟瑟。

　　那位同事不停地往傑森家給安德魯運送東西，連書本都已經弄來兩箱，書房完全沒地方下腳。每天早上傑森進屋送上早安吻時，安德魯總會不厭其煩地提醒腳下不要踩到某某東西。

　　連吻的質量也下降了。



　　第十九章

　　傑森無所事事，又看到安德魯不好好吃飯，只幾天的功夫好像就瘦下去了，就捉摸起做些好吃的來喂肥安德魯。好在傑森也滿有天分，好好鑽研下來，雖然有一隻胳膊還不是太好用，做出來的東西居然也像模像樣，然後每天端著碗進屋去喂安德魯也成了傑森一大任務。其實安德魯不太好意思要傑森喂，傑森做的東西安德魯也很給面子的全部吃光。可是安德魯總是為了趕著工作而以恨不能張大嘴把一碗東西全部倒進去的速度吃飯，傑森就想出了這個辦法來讓他慢慢吃，順便還可以舔舔安德魯留在嘴邊的殘渣。雖然兩人已經在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了，這個時候安德魯還是會臉紅。傑森最喜歡看的就是臉紅的安德魯。

　　除了做飯、照顧蛋，餘下的時間，傑森還是會覺得寂寞。和以前比，傑森已經置身天堂了，可是比起前段時間兩人時時刻刻粘在一起，傑森總會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傑森不知道，他得不到晚安吻的晚上，安德魯睡覺之前總會來看他，幫他蓋好毯子，因為怕吵醒他而不敢吻他，只能長時間地凝視著他。有時候看著看著，安德魯就會有種想哭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能持續多久，甚至不敢去想將來。安德魯決不會讓媽媽傷心，因為媽媽為了他的成長付出了太多。安媽媽成長於保守的外島家庭，還期盼著安德魯將來能給她娶來一個鳳凰女，生幾個蛋呢。可是，安德魯也不忍心讓傑森傷心，更舍不得就那麼放手離開傑森。無論是惹媽媽傷心還是離開傑森，對安德魯來說，都會是錐心之痛，安德魯不知道怎麼能把這段蜜汁泡著的日子變成永恆。

　　本來安德魯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接任何工作的，他只想把可數的時間用來和傑森相守，可是這個項目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安德魯在做的研究是基因提取，這個項目的目的是從不同的物種身上有選擇地提取部分基因組合到一起形成新的物種。安德魯一聽到這個項目時就想到也許可以造出一個他和傑森的基因結合的小鳳凰，那等於是他們兩人的孩子。不同物種的基因不好結合，可是他和傑森的融合起來要相對簡單，只是鳳凰島有嚴令這類研究不許拿鳳凰做實驗，安德魯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地做。本來安德魯負責的部分只有培養液的配製及以藥物控制相斥反應，可是只要參與到這個項目組中，安德魯就可以獲得其它的技術。

　　這一切，安德魯不想告訴任何人。

　　安德魯的腿傷和傑森的翅膀都恢復得很快。傑森開始躍躍欲試積極做準備，安德魯卻毫無防備地仍舊埋頭研究。

　　這天傑森正哼著小曲在廚房做飯，猛聽書房一聲巨響，還有安德魯的一聲悶哼，傑森馬上箭一般地衝了過去。只見安德魯趴在地上，手上的筆記本還舉得高高的，原因很明顯，安德魯絆到了電源線上，筆記本掉下來，安德魯撲救成功。可是，傑森看到安德魯的下巴在流血。傑森頓時心疼得不得了，馬上把幫安德魯把筆記本放好，再扶他起來察看下巴，好在只是一點擦傷。

　　傑森幫安德魯上藥，安德魯時不時地■■抽氣，大眼睛裡全是水汽，傑森是又好笑又好氣，好笑的是這已經是安德魯第N次絆倒，卻決不容許傑森把他的東西整理好，說是會找不到。傑森一直想不通這樣子亂起來會比清清爽爽的還好找。傑森氣的是安德魯寶貝他的筆記本到這種程度，簡直是不顧自身安危，要知道地上還有一堆危險物品呢，安德魯居然像球場撲球一樣就撲上去了。不過轉念一想，當初為了救自己，安德魯把這麼重要的筆記本都摔了，可見自己的重要性還是排在筆記本之上的。那麼在安德魯的心中應該是有這麼一個不等式存在：安德魯 < 筆記本 < 傑森。也就是說，安德魯把傑森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想到這一層，傑森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上完藥傑森在安德魯的額頭親一下，然後用盡量溫柔性感的聲音說，“好了，一會兒就不疼了，今天晚上就不要工作了，休息一下吧。”（然後我們就可以做點兒別的了）

　　“不行，”安德魯想用手去碰碰下巴，卻又怕疼而把手停在半路，用幽怨的大眼睛看傑森，“我怕明天起來靈感就沒有了。”

　　傑森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去廚房，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給安德魯。

　　安德魯內疚地垂下頭。

　　這天晚上傑森照顧好蛋之後去看安德魯，發現安德魯趴在桌上睡著了，於是推推安德魯叫他到床上去睡，可是安德魯只是稍微調整一下姿勢接著呼呼大睡，根本沒理會傑森。傑森看了看安德魯的床，發現上面也堆滿了東西，真不知道安德魯這幾天都有沒有睡過。於是傑森把安德魯抱起來靈活地繞過障礙物安全地送到自己的床上。

　　傑森聞了聞安德魯。

　　傑森扒光安德魯抱去洗澡。

　　洗的過程中安德魯醒了，睜眼看到是傑森，嘟起嘴脣索了一個吻，之後在半夢半醒之中任傑森擺布，自己只管補眠。

　　白白嫩嫩的安德魯洗好了被放回床上，蓋上被子。

　　被子又被掀起來，供某人欣賞一下，怕著涼，再蓋回去……再掀起一角看看……摸摸……安德魯不舒服地扭動……掖好被角。

　　傑森連著被子抱著安德魯，把鼻子放在他的脖子邊，香噴噴、乾乾淨淨的安德魯，我的。

　　夜很靜，柔和的月光照著傑森的大樹，樹上一個青色胖蟲子大口大口地沙沙地嚼著樹葉，頂樓的蛋在紅光燈下沉睡著，臥室內棕發青年在金髮青年的懷中安穩地進入了夢鄉，一切都是那麼平和、安寧、美好。



　　第二十章

　　第二天傑森很早就醒了，因為終於可以欣賞到安德魯小迷糊的可愛樣子，雖然胳膊已經被壓麻了，傑森還是保持著一動不動。

　　安德魯的眼皮在跳動，慢慢半睜開，合上半張的嘴，聞聞，接著拱到傑森胸口，向上移動，嘟起嘴搜尋目標，被傑森接個正著。

　　一大早的口水大戰難分輸贏，早已可以活蹦亂跳的兩個正是精力十足的時候，自然都想著把戰鬥進行到底。

　　第一回合是安德魯把傑森壓到身下，雖然在安德魯的夢中傑森早己成為他的人，但是安德魯發現實際操作起來略有偏差，似乎無從下嘴的樣子，只好像上次一樣抱著傑森蹭來蹭去，幾乎勒得傑森喘不上氣來。

　　第二回合是傑森在上，安德魯已經羞得全身變成粉色，乖乖地貼著傑森，等著像上次一樣公平交易。不過計劃周詳的傑森可要吃大餐了。

　　“你在找什麼？”安德魯問，同時再次確認窗簾拉上了。

　　“你在碰哪裡？！”

　　“啊呀！你要謀殺親夫啊！”

　　“不行，肯定不行，把手拿開。”

　　“很舒服的，我保證，等一下就好。”傑森溫柔性感的聲音。

　　“不行……”安德魯帶著哭腔。

　　“好吧……”傑森拍著親著安德魯安慰他。

　　“也許……可以試試……”安德魯又覺得有點兒內疚。

　　“嗯……我慢慢來……”傑森可不會客氣。

　　“還是會疼！”

　　“等一下就好了。”

　　…………

　　傑森的鄰居最近剛報班學了一套太極拳，早上起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再打套拳健身對身體最好了。今天也不例外，他剛在平台上打完一套拳，舒展一下身體，突然發現對面樹上有一塊大白斑，於是飛過去仔細看看是不是樹生了病。原來是蝴蝶（與人類概念的蝴蝶不一樣，而且更大隻）做了個蛹粘在樹上。他奇怪起來，按說蝴蝶是不吃這種樹的，怎麼會在這裡作蛹呢？再仔細一看，了不得，原來樹下生了寄生藤，這樣子本來做過防腐的樹也會招蟲，容易壞掉。他繞著樹飛了一圈仔細看了看，好像現在只有這一隻蝴蝶，於是他打算告訴傑森及早做處理。可是，卻在臥室的窗外聽到奇怪的聲音。（臥室本來在另一面，大家正對的都是客廳及平台）

　　作為一個成年鳳凰，他當然明白那種甜膩的、呼吸濃重的聲音代表了什麼。當然了，作為一隻成年男鳳凰，也很容易被這種聲音吸引住。於是他往窗口飛近了，扒在外面窗邊上。屋內的女鳳凰似乎屬於害羞類型的，極力忍著不發出聲音，卻還是隨著呼吸帶出了曖昧的鼻音。那隻男鳳凰，當然明顯聲音就是傑森的，卻一直在斷斷續續地說話，大抵上都是一些溫柔愛撫的話，傑森低沉性感的聲音動情地把這些話說出來，他在外面聽著都熱起來。

　　屋內有翅膀扇動的聲音，窗簾被吹了起來，他向屋內小心地探了一下頭——滿眼金色。鳳凰在激動的時候容易伸出翅膀，可是一般鳳凰此時控制不好，翅膀一通亂撲，還會掃到東西，所以往往因為翅膀敗興，因此鳳凰們都盡量控制著不把翅膀伸出來，男鳳凰還以能收住自己的翅膀為榮。傑森卻毫不在乎地伸出了翅膀，金色的巨大翅膀並沒有亂扇一氣，而是緩緩地有節奏地上下扇動著，在屋裡形成強大氣流，雖然因為屋子大，傑森的翅膀碰不到東西，但屋內的東西被氣流帶翻了不少，傑森完全不在乎，只專注地盯著身下那只有著雪白身體的鳳凰。因為傑森翅膀的阻擋，他沒看清下面那隻鳳凰的樣子，只覺得那種難得一見的雪白髮粉的皮膚看起來出奇地好，他吞了一口口水，心想，傑森找的女鳳凰果然是極品。

　　窗簾不停地被吹起來，他卻因為怕被發現而只偷看了兩眼，內心不斷交戰著，當他最終下定決心好好看一眼時，窗簾卻不再被風吹起。他用手撥開一點看進去，只見傑森跪在床上用翅膀包著那女鳳凰正在動情地吻她。他明白這時候再不走等下被發現就太難堪了，於是轉身抬腿就走，可是激動之下他忘了這不是平台，結果一頭栽到樹下去，雖然半途揮動翅膀飛了起來，還是嚇得心驚膽戰。

　　這位可憐的鄰居不但回去要自己解決狀況，還從此把女友的目標定在白皮膚金翅這種高段位，使他找到合適女友的可能性更小了。當然，後來他還早起偷偷去偵察過幾回打算碰碰運氣，可惜後來臥室的窗子都關起了。

　　這天早上傑森吃到滿意的大餐之後除了盡心做好事後安撫工作為下次得手打下堅實基礎外，還立刻馬不停蹄連做帶叫送餐弄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來喂安德魯，可惜安德魯沒什麼胃口，只吃了一點就倒頭接著睡了。

　　之後安德魯又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傑森卻保持著高度興奮在家裡上竄下跳，一會兒出去買些沒什麼實際用處的東西回來，一會跑到安德魯書房門口站著傻笑，一會兒又跑到樓上跟蛋說些有的沒的，包括一些毒害兒童的話。



　　第二十一章

　　傑森不好去打擾安德魯，所以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蛋身邊。這天傑森出門給未來的寶寶買了一堆衣服回來拿去和蛋說，卻發現他出門這麼一會兒蛋倒在了一邊，他把蛋扶起來，四周檢查一下，發現窗子都關得緊緊的，為什麼會倒呢？

　　傑森去問安德魯有沒有去看過蛋，安德魯頭也沒抬地說等一下再去看，看來不可能是安德魯，傑森自言自語地說，那為什麼會倒了。

　　安德魯聽了奇怪道，“什麼東西倒了？”

　　“蛋啊，沒有風，我還以為是你弄倒的呢，難道倒著放比較好？”

　　安德魯一聽馬上衝出來越過傑森向樓上跑去，傑森也毫無頭緒地跟在後面跑。

　　安德魯把蛋抱起來，把耳朵貼在上面聽，然後又輕輕敲幾下，最後把蛋放回草坪用手扶著把燈拉近了照在蛋上，裡面底部顯出一團黑影。傑森看到安德魯把頭轉過來臉色蒼白，嚇了一跳，隱隱約約感覺到出了問題。

　　“傑森你要有思想準備，寶寶已經成形了，可是出不來，我們只好把蛋打來，你把溫度再調高一點兒，拿幾樣東西來，要快！”

　　傑森心慌意亂地下去拿東西，然後按安德魯的指示把門鎖好。安德魯用錘子輕輕地從上面把蛋敲碎，然後把碎片一點點掰開。傑森湊近去看，頓時嚇得心跳都快停了。

　　裡面分明是個小小的人類女嬰，已經因為缺氧臉色發青，安德魯雖然也嚇了一跳，但畢竟見識過各種生物，定了定心神先為她做人工呼吸，用溫水洗淨，然後再放到保溫箱中，之後開門去取自己的儀器，回來仔細地檢查寶寶的各項數據。

　　傑森看著安德魯忙碌，再看看那個自己照顧了一個多月的小東西，那個自己拼了命從蛇嘴裡救回來的小東西，沒想到出來是這樣一種形態，一開始的害怕已經沒有了，只想到她可能活不下來，心酸得要命，好像要被人挖去心肝一樣。不知不覺地眼眶就紅了，“安德魯，求求你，一定要讓她活下來。”

　　之後的幾天整棵大樹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雖說因為安德魯的專業知識和設備齊全的緣故寶寶暫時沒什麼危險，可是安德魯告訴傑森，這樣出生就是人形的鳳凰還是首次出現，鳳凰出生為鳥形就是為著容易存活，好照顧，一出生小鳳凰就基本能夠自理，而且一些未發育好的器官在會在頭一年慢慢發育，直至完全能夠使用才會變身。傑森的寶寶（一直沒起名字，就叫寶寶）這麼早就是人形，內部器官都還太弱，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

　　安德魯並沒有向傑森隱瞞實情，他知道傑森會很難過，但是在不知道未來的情況下許空頭願望也是他做不來的。傑森決定先不告訴尼娜，和安德魯兩個盡力照顧寶寶，直到沒問題或是……傑森不敢再想，他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好在安德魯在一邊堅定地握緊了他的手。

　　安德魯給小鳳凰配了些營養液，因為寶寶的形態，她不能吃小鳳凰食品，可又因為胃太弱也不能吃人類的食品。安德魯跟據小鳳凰數據的變化每天改變輸入成分，傑森則時刻不離地看緊了寶寶，生怕一轉身，寶寶再有什麼變化。傑森前些日子買好的寶寶人形衣服本來一般小鳳凰這時根本用不到，現在也大派用場。為了照顧寶寶，兩個人幾乎是不眠不休。寶寶睜開眼睛那一天，傑森哭了。

　　之後寶寶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很快就呈現人類小嬰兒的豐滿肥胖狀態，不再細細小小的讓人不敢碰，而且一不注意就自個兒在床上翻身滾動。這時候尼娜打電話來問寶寶的狀況如何，傑森說還要再等兩天，並說給寶寶取了名字叫麗娜。尼娜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會是女孩兒？傑森馬上說，安德魯看出來的（把責任推給安德魯）。尼娜最後笑道，你可不許私藏，說好了這個寶寶歸我。

　　放下電話傑森就發愁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尼娜說，也不知道尼娜見了這個怪物一樣的孩子還會不會要。不過，就算尼娜不要，他也會好好照顧寶寶的。傑森沒發現他在這段時間的變化，他正在慢慢地從一個大孩子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父親。A507色時荒外透天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com】


　　就在傑森下定決心把孩子要下來的時候，事情有了戲劇性的變化。

　　這天傑森剛剛買了大包嬰兒用品回家，就見安德魯興衝衝地跑過來說有大驚喜。傑森高興地抱著安德魯轉了個圈，剛想問是什麼驚喜突然想起沒見寶寶，馬上問寶寶在哪裡，他怕沒人看著寶寶又出狀況。

　　安德魯回頭一看，咦了一聲，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傑森心剛一沉，就見沙發後面轉出一隻粉紅色的小鳥（說是小鳥，只是幼年形態而己，個兒頭還是比較大的），背生四翅，一雙鳳眼直盯著傑森。

　　“這是……”傑森其實不用問也想得到是誰，他的心肝寶貝變身了！

　　小鳥揮動翅膀飛撲到傑森懷裡，用嘴輕輕地啄傑森的臉頰。直到這一刻，傑森體會到為人父母是怎生的喜悅，那幼小的，帶著水果香味兒（因為安德魯用的營養液）的身體緊緊地靠著他，小鳳凰身上的細軟羽毛擦著他的手臂，仿佛直撓到他的心裡去，癢癢的、暖暖的。一種不同於對安德魯那麼強烈的，但一樣濃濃的愛意直灌到四肢百骸。

　　傑森親著小鳳凰的頭頂，又一手把安德魯拉過來靠在自己胸前，不停地用嘴脣揉著他柔軟的棕發，此時他心中充滿了對安德魯的感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傑森也分不清自己想謝他什麼，是救回了小鳳凰，還是教會他去愛。他只覺得，沒有安德魯，他一輩子也體不會到這種幸福得怕再多一點就會溢出來的感覺。



　　第二十二章

　　這隻昵稱為娜娜的小姐自從變身為鳳凰之後馬上開始體現傑森活潑好動的遺傳，平時家裡真可謂雞飛狗跳。自從娜娜啄斷了安德魯一根數據線後，連書房的門也要時刻保持緊閉。娜娜因為出生前聽慣了傑森的聲音，格外地粘傑森，雖然有安德魯同時在場的話她更會得意地“飛”來“飛”去（只是像雞一樣撲撲翅跳到高一點的地方去），但安德魯工作的時候，傑森一個人也罩得住。

　　娜娜可把傑森折騰苦了，她睡覺的時候傑森要給安德魯做飯喂飯，她醒了張嘴就要吃，喂了她之後傑森剛想休息一下，她又跳到傑森身上又叫又飛，要求傑森大少爺與民同樂。娜娜的智力發育似乎比較早，她看得出來傑森很重視安德魯，只要傑森不理她堅決要睡一會兒，她就跑到書房門口去撓門。最有趣的是她看到安德魯也要傑森喂，於是學著傑森的樣子叨一點東西“飛”到安德魯肩頭去喂他。娜娜以欺負傑森為樂，以照顧安德魯為己任（當然一般會把安德魯照顧得手忙腳亂）。

　　傑森扯著安德魯去洗澡的時候是萬萬不能少了娜娜小姐的，要不然外面的音響電視全開，還要夾雜著刺耳的撓門聲。傑森和安德魯泡在裡面玩親親，娜娜小姐就在一邊學鴨子游泳，不停地一個猛子扎下去（天知道她怎麼無師自通居然會游泳，也許隔代有水鳥的遺傳）。然後從下面爬上來踩著安德魯的胸口也要求一個親，之後再跳到傑森的肩上去親爸爸的臉頰。

　　自從娜娜出生，傑森除了吻再也沒享受到安德魯福利，哪天興致來了，旁邊一雙鳳眼瞪得溜圓，任是傑森這種厚臉皮也表演不下去，這時候安德魯往往笑得岔氣。

　　“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尼娜又打電話了。傑森已經舍不得把小鳳凰讓給尼娜照顧了，可是他這時候也不能瞞著尼娜說蛋還沒孵好，因為時間早己過了。

　　於是尼娜來了。

　　尼娜還是一付神采奕奕、神清氣爽的樣子，看到粉色的小鳳凰尼娜尖叫一聲就衝上去抱起來親。小鳳凰也不認生，左邊臉親完送上右邊臉，之後還有頭頂也要親。

　　等尼娜親夠了放開掙扎的小鳳凰讓她自己去玩，安德魯和尼娜詳細地講了娜娜的生長狀況，雖然現在看沒什麼問題，甚至比一般小鳳凰還要好，但他還是建議尼娜定期帶娜娜去醫院檢查。尼娜聽了也沉靜下來，問安德魯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安德魯撓撓頭說，那也說不準，也許是腹蛇那次摔到了，也許是那個孵蛋屋的問題，現在已經沒法查原因了。尼娜看著在沙發背上走平衡木的小鳳凰，心裡也陣陣發酸，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在內。

　　傑森留尼娜吃了頓晚飯，說等下把母子倆送回去。席間見尼娜似乎不開心的樣子，傑森想是不是尼娜不想要小鳳凰了。

　　飯後傑森鼓足勇氣提出如果尼娜不想帶小鳳凰，可以由他來帶。結果不提還好，一提尼娜居然爆發一般地哭了。傑森摟著尼娜安慰，安德魯見狀抱起小鳳凰到臥室去了。

　　尼娜其實一直愛著傑森，在交往的時候有一次看到傑森在第一個孩子的出殼日和家人打電話，放下電話之後傑森就整晚沉默，後來那天晚上傑森居然難得地喝醉了，然後一直撕心裂肺地叫著安德魯的名字，抱著尼娜哭得像個孩子。尼娜所看到的傑森一直是嬉皮笑臉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第一次真情流露居然是因為一個男人。尼娜知道傑森這種人，如果能愛一個人愛到這種地步，她是無論如何沒有機會了。之後尼娜發現自己有了傑森的寶寶，欣喜異常，這也算把傑森留在自己身邊的一種方式吧，所以一開始就講好蛋要由自己來撫養。

　　之後尼娜在研究院見到這個同名的安德魯，那一剎那尼娜就一種感覺，這一定就是那個安德魯。之後聽大家說起安德魯曾是傑森小時候的玩伴，尼娜就更加肯定了，傑森在電話中的表現也證實了這點。於是尼娜強壓下自己的感情，努力促成安德魯和傑森。

　　今天尼娜本來是興衝衝來的，結果聽到小鳳凰曾有這樣的危險，暗暗自責不該放著小鳳凰不管，居然在女兒最需要她的時候不在這裡，那時她的心情就有點低落了。之後看到幾乎從不下廚的傑森居然做了一大桌子菜，雖然不停地給她夾菜，但那都是友好客氣的態度，和一個好客的主人對客人沒兩樣。傑森給安德魯加菜就完全不同，看他吃完了不由分說態度堅定地把某樣菜放在他碗裡，對於安德魯的喜好完全胸有成竹，雖然會夾安德魯不喜歡的菜，但那絕對是為了平衡營養，因為尼娜看到傑森都會盯著安德魯吃完不喜歡的菜。看到安德魯苦著臉一口口吞下菜葉，之後傑森總會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尼娜只覺得淚水憋得眼眶都痛。

　　向來大而化之的傑森什麼時候變得會照顧人了……不是因為她。

　　吃完飯尼娜本想馬上逃離這個地方，她要裝不下去了。沒想到傑森又提出來要把娜娜留下。尼娜再也忍不住了，累積多時平常刻意忽略的委屈一下子全爆發出來。

　　尼娜哭了好久才漸漸平息到能說出話來，千絲萬縷的感情最終卻只說得出一句話，“不要把寶寶奪走，安德魯有你，可我只有她了。”

　　傑森聽了，沉默了半晌，他沒想到，這個平常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居然對他用情這麼深，可是除了愧疚，他什麼也不能給她。於是他緊緊摟住尼娜的肩膀拍著，許諾著，“不會，寶寶是你的，我只想說你有困難一定要來找我。”

　　尼娜用傑森遞過來的餐巾紙擰了擰鼻子，低聲“嗯”了一下。

　　安德魯在屋裡聽著外面差不多平靜下來，但也不好去看到底怎樣了，畢竟三人的關係還是很尷尬。不一會兒，傑森過來抱娜娜，然後和安德魯說去送尼娜，一會兒就回來。安德魯趕忙去把給娜娜準備的東西提來，送他們到門口。看著尼娜剛哭完鼻子眼睛還紅著，安德魯低聲說以後寶寶有什麼問題可以打電話給他，他一定會幫忙的。安德魯甚至不敢大聲說話，似乎聲音再大些尼娜就又會哭起來。

　　尼娜強打精神拉著安德魯的手說，“謝謝你，祝你們幸福。”然後淚水又不受控制地落下來了。尼娜馬上鬆手扭頭抱過娜娜上了飛馬車，娜娜還不知道是要送她離開，以為今天可以和爸爸出去玩了，歪過脖子衝著可憐的被留在家裡的安德魯揮揮翅膀。傑森把大包的東西裝在車後箱也跟了上去。

　　飛馬車慢慢地加速走了，車箱裡的燈光從後面的玻璃透出來，看著粉色的小鳳凰似乎又在車裡亂竄，安德魯也難過地濕了眼眶，說不難過是假的，雖然那是傑森和尼娜的孩子，可是他也一樣照顧了寶寶那麼久，久到他有種錯覺以為那是他和傑森的孩子。

　　傑森從尼娜家走的時候小鳳凰終於明白是把她送出去了，哭鬧起來，結果剛剛好點兒的尼娜也跟著哭了，最後傑森下狠心扭頭走的時候只覺得是自己把母女倆拋棄了一樣。頭一次，傑森因為傷了別的人心這麼難過。

　　那天晚上傑森回來一句話也沒說，安德魯想安慰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又回到書房去對著電腦，看著重新接起來的數據線上纏繞的一圈膠布，安德魯心裡面空得難受。他明白傑森此時必定是同樣的心情。

　　半夜裡安德魯爬到傑森的床上來，看他還沒睡，躺在他身邊摟住他。

　　“我也想寶寶。”安德魯說。

　　“嗯，”傑森翻身反摟住安德魯，“突然覺得兩個人也有點寂寞。”



　　第二十三章

　　兩個人過了一段帶有憂鬱色彩的日子，之後有著蟑螂一樣生命力的傑森又復活了。少了小鳳凰，傑森每天的注意力全放在安德魯身上，躍躍欲試要重溫舊夢。

　　安德魯看著傑森興奮的樣子，覺得有可能在上面會更好，於是也希望能夠調換一下角色，作作新的嘗試。傑森面露難色，找種種藉口來解釋換成安德魯的話，可能感覺不會那麼好。安德魯覺得什麼事情不實踐是不會出真理的，不管傑森巧舌如簧，堅決要試。

　　於是傑森哄安德魯說，要試的話，安德魯應該多觀察兩次，否則會把他弄傷，安德魯想想也對，傑森似乎是下了不少功夫，於是同意先實習再實踐。

　　傑森共計又吃到大餐兩次，每次任務繁重，目標是不讓安德魯清醒地想清楚全套過程。

　　安德魯堅決要求出師。

　　傑森咬牙點頭。

　　事實證明這種事情也是有天分的，或者說傑森天生是個花花公子的料。由安德魯主刀的情事，事後慘狀直比命案現場，而安德魯做得最好的是事後急救部分。

　　等安德魯把一切安頓好了，看著躺在床上不能動的傑森瞪著眼睛看他，慚愧得不知說什麼好。晚上躺在傑森身邊，安德魯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用生物學的角度想清楚了，那就是：傑森天生後面比較緊，不適合在下面。安德魯嘆了口氣，其實在上面的感覺也不是太好，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更談不上什麼快感了。

　　之後的幾天安德魯暫時把工作先放一放，做起傑森少爺的專用僕人，以便於他早日恢復健康。

　　兩人在這邊因為小鳳凰及這般這般事情的煩惱完全忘了安德魯的媽媽那邊。安媽媽家裡上網的網絡沒有接入鳳凰電訊（為省錢），所以瀏覽不了這邊的網頁，看不到新聞。但總有鳳凰會來回走動，加上安德魯那邊的同事中也有和他一樣身份的，所以當安媽媽打電話拜託那位同事幫一個人在這邊養傷的可憐的安德魯帶些東西時，那人驚訝地說安德魯並沒有住在招待所而住在好友傑森的家裡，安媽媽的怒火噌地一聲就竄上來了。她沒有想到一向奉行乖寶寶守則的兒子居然會撒謊騙她（其實也不算撒謊，只是沒提住在傑森家裡）。那位同事還提到兩人一起勇斗大腹蛇的事情，這更如同火上澆油。

　　安媽媽匆匆關了店門強行拉上安爸爸向天堂島趕來。

　　安媽媽趕到天堂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摸著黑尋到了舊家的地址，看到傑森的樹屋一片燈火通明，還有音樂聲飄出來，空氣中散髮著好聞的飯香，其中就有安德魯常做給安媽媽吃的荷葉粥的味道。安媽媽拉了拉包袱帶，衝了過去。

　　安爸爸同安媽媽一同降落在傑森家的平台上，生怕安媽媽一時衝動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來，急忙跑到前面去按門鈴，同時大聲喊，“家裡有人嗎？”他想讓安德魯聽到自己的聲音有個心理準備。

　　誰知道這時候只有傑森一個人歪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笑話節目，聽見有人來，想也沒想就高聲應著，“進來吧！”以往這時候來的只有安德魯那個取送東西的同事。傑森想反正他也在客廳裡不怕那傢伙搞什麼貓膩。

　　安媽媽進屋看到傑森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安德魯正好端了切好的滿滿一盤各式水果從廚房裡出來。安媽媽看到這個氣啊，在家裡安德魯他爸也沒讓他這麼伺候過，兒子居然心甘情願跑這裡給人家當傭人來了。

　　兩人看到安媽媽和安爸爸都大吃一驚，同時在心裡暗叫不好，安德魯馬上把水果盤放在沙發桌上，傑森則馬上站起來，結果因為用力過猛牽動傷口哎呦了一聲，安德魯馬上問要不要緊，讓他慢一點。安媽媽看著臉都黑了。

　　安德魯小小聲心虛地叫了聲“爸，媽。”傑森雖然也想跟著叫爸媽，但是看著安媽媽那樣子只能擠出個僵硬的笑容招呼他們來坐。傑森覺得安媽媽可能因為他把安德魯推下去還記恨著，再說好像安媽媽一直就對傑森比較有敵意。安媽媽突然殺來讓傑森也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

　　安媽媽生硬地說，“不用了，我們馬上就回，”然後衝著安德魯咬牙道，“安德魯你把東西收拾收拾跟我們走。”語氣中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安德魯試圖輓回，“我還有個項目在這邊做，儀器還都在屋裡沒辦法一下子帶走……”

　　“不用拿了，明天你爸來幫你拿走，今天我們先和你去住旅館，這邊項目你想辦法推掉吧，你那邊工作也一直在催你回去，就算養傷也不用這麼久吧。”安媽媽已經在努力壓抑怒氣了。

　　“阿姨，”傑森在一邊叫，“今天太晚了，不如你和叔叔晚上住這裡……”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安媽媽射過來的零下30度的視線給凍得說不下去了。

　　安德魯看了看傑森又看了看媽媽，下了狠心說了句，“我不走。”

　　傑森不知道安德魯和他的事在安德魯家已經是心知肚明的事情，還怕安德魯這一下子搞僵了將來不好辦，馬上打哈哈說，“安德魯不要惹媽媽生氣，有話好好說。來，大家坐下來談。阿姨吃水果，叔叔我幫你拿杯甜樹汁。”

　　安爸爸飛了這麼久正口渴，剛想答應一聲就坐到沙發上去，卻看到老婆瞪著他，於是嘴脣動了動又退回去了。

　　“安德魯，”安媽媽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抖了，“安德魯你讓同事看到你的兩隻翅膀了是不是，他們正在議論你你知道嗎？”

　　安媽媽連手也抖起來，安爸爸忙上前拉住老婆的手，“別激動，你身體不好，有話慢慢講，不要激動。”一邊衝安德魯使眼色讓他過來。

　　“我把你養這麼大，想盡了辦法把這件事藏著掖著，你倒好，就這麼不在乎地讓大家全看到了，將來傳開了，有哪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你啊。你明明住在這裡，卻騙我說在所裡做研究，從小到大，也沒見你撒過謊，叫別人一帶，就跟媽媽也沒句實話了。人家說生女外向，我生個兒子也跟別人跑了，當初我留著你幹什麼……”安媽媽終於哭了。

　　“阿姨，安德魯他不是……”傑森話沒說完，就被安媽媽打斷了。

　　“傑森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家安德魯，我們小戶人家玩不起，安德魯將來還要娶妻生子呢，你這樣壞了他的名聲，他以後還怎麼抬頭見人。”安媽媽嗚嗚地哭著，安德魯過來給媽媽擦眼淚，被安媽媽一把揮開。

　　傑森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下子全攤開了，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要說對付自己的父母他可以得心應手，可是對安媽媽這種保守的老一輩鳳凰，傑森不知該從何勸起。

　　“媽，我是真的喜歡傑森，他也是真心喜歡我，我們不能離開對方，將來……”安德魯一著急跪在媽媽的面前，想和媽媽說將來他會想辦法給媽媽抱孫子，那也就沒什麼不同了，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媽媽打了一個耳光。

　　安媽媽提高了聲音大叫，“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他變態你也跟著變態！你，你，你存心想氣死我……”安媽媽全身已經抖成了一團，眼睛直往上翻，向後就倒。
作者: 淚蝶    時間: 2009-2-23 19:13

第二十四章

　　大家全都亂了套，安爸爸在後面接住了安媽媽，然後把她放在沙發上，使勁兒地按人中。安德魯知道他們肯定帶著藥，馬上接了一杯水來給安媽媽吃藥。

　　一通折騰之後安媽媽總算清醒了，可是眼淚卻依舊流個不停，死死地抓著安德魯就是不讓傑森靠近。傑森本想和安德魯一起跪下表態，一看這種情況只怕事情會越弄越糟，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安德魯雖然一開始犯了倔脾氣，但看到媽媽這樣也心痛得不得了，只好在安爸爸的示意下先和安媽媽他們回去，把安媽媽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說。走之前不敢再和傑森說話，只把手放在背後向傑森比著打電話的手勢。

　　傑森用難看的姿勢向前跟了幾步，幾乎想抓住安德魯的樣子，卻在安爸爸回頭投來的目光中停下了腳步。

　　安德魯走了，整個大樹都沉靜下來，只餘下電視裡笑話節目傳出空洞的笑聲。

　　傑森一夜沒睡，趴在沙發上想來想去，覺得安德魯肯定會和他分手的，畢竟一直是他在追著安德魯跑。安德魯從小就特別聽媽媽的話，從來不會忤逆安媽媽，晚上安德魯敢當媽媽的面說出那種話來他已經很驚訝了。傑森回憶著這些天來的親密，覺得他一輩子也許就只能靠這一點點回憶來度日了。越想越難過，電視裡還笑得那麼開心，傑森拿起杯子把電視給砸了。傑森在沙發上又掉了幾個個兒之後，又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放棄。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來，不要說安媽媽，就是安德魯也不會同意，所以傑森決定一個纏字訣使到底，決不放開安德魯，哪怕一輩子做地下情人也在所不惜。

　　這天晚上安媽媽、安爸爸和安德魯一起住在招待所安德魯那個屋裡（總是為了那一個理由，省錢，雖然安德魯家現在已經算是中上水平，但是因為習慣還是很節儉）。安德魯在地上打了個地鋪，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不敢過於頻繁地翻身吵醒媽媽，只覺得這一夜是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魯就去院裡辦手續，但他並沒有打算完全退出這個項目，只說想把研究搬到人類那邊去做，因為考慮到可能會暴露的危險性，院裡讓他先打份報告，經過大家的研究，還要鳳凰安全局批了才行。

　　安德魯在院裡給傑森打了一個電話，除了說對不起之外，安德魯向傑森表了決心，無論如何不分開，他會慢慢想辦法來勸媽媽，其實他想的是只要他和傑森兩人有了孩子，媽媽應該就會緩和下來，媽媽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鳳凰，如果就這樣放棄傑森，安德魯都不想一個人活下去了。

　　傑森接到安德魯的電話，聽到那溫柔低沉的聲音說不會放棄他，馬上生龍活虎起來，嚴肅地保證只要安德魯不放棄，他也會盡全力為兩人的未來努力，可安德魯在那邊又說，現在要忍耐。忍耐……這是傑森最不擅長的事情。

　　兩人交換了在那邊的手機號碼之後安德魯匆匆掛了電話，因為怕安媽媽發現他這麼久還沒辦完手續趕來發現。電話那邊的傑森好一陣失落。

　　安德魯打完電話之後回到住處就被安媽媽看住了，安媽媽讓安爸爸去給他拿放在傑森那裡的東西，因為有院裡的東西要同時拿回來，院裡給派了一輛飛馬車。

　　安爸爸其實對這件事的反應不如安媽媽那麼強烈，他是出生在本島的鳳凰，對這種事情比較看得開些，再加上他覺得現在即使在外島找女孩子也不太穩定，安德魯在這方面又比較木，不會哄女孩子，將來怕是要吃苦。安爸爸比較在意的就是兒子被人壓在下面的話，他不太能接受，而且他記得傑森脾氣特別大，還親眼見過他把安德魯推下平台，他怕將來傑森會欺負老實的安德魯，所以一直支持安媽媽。可是昨天晚上看那樣子似乎是傑森在下，而且看傑森的樣子好像沒有以前那麼蠻橫，如果是這樣……傑森長得不錯，身世又好，如果能一心一意對他們家兒子的話，其實也不錯。

　　安爸爸去取東西的時候特意留心觀察了一下傑森，果然像是那裡不太方便的樣子，傑森還細心地把兒子的個人用品全都收好了。安爸爸說要參觀一下傑森的樹屋，傑森看到安爸爸不像安媽媽那麼難說話，所以刻意討好，雖然不敢叫爸，但那叔叔兩字，叫得比什麼稱呼都甜。安爸爸還在傑森拿東西時無意拉開的抽屜裡發現了一袋子棕色羽毛，這讓他想起了當年收集老婆羽毛的甜蜜時光。看到金光耀眼的傑森這麼在意自己的兒子，安爸爸多少有些得意。當然表面上可不能表現出來，畢竟還要和老婆站在一同戰線上才行，再說這小子也有待考驗，所以安爸爸始終保持著一付不鹹不淡的態度，並未急於表態。

　　離家幾個月的安德魯終於和父母一起回到人類那邊，可是走進自己住了幾年的小屋居然覺得陌生起來，坐在冰涼的床上看著四周樸素的顏色，一股凄涼又孤獨的感覺浮了上來。本來明明不習慣傑森那種精緻得像藝術品一樣的配色，現在回想起來居然也透著家居的溫暖。安德魯趴在床上，不一會兒眼淚就打濕了泛著清新的洗衣粉味兒的床單。沒有，沒有傑森常用的香水氣息，晚上睡不著怎麼辦？雖然和傑森說了會堅持兩個人走下去，可是他並沒有想好要怎樣一步一步地勸媽媽，而且他不知道……不，實驗一定要成功！安德魯自己並沒有發現，當傑森在身邊的時候，他會變得特別勇敢、信心十足，所以在鳳凰島的時候可以信誓旦旦地對傑森保證，可是一離開傑森，他的力量似乎也被抽掉了。

　　安德魯的傷感剛剛積聚起來，就被安媽媽突然衝進來打斷了。雖然安媽媽只是很溫和地說了一句，“飯好了，來吃飯吧。”安德魯還是被嚇得抖了一下，暗自慶幸好在屋裡沒開燈，剛從客廳明亮的燈光下進來的媽媽應該沒看清他的眼睛。安德魯“嗯”了一聲，安媽媽轉身出去之後，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

　　晚飯時只有安爸爸在不停地講話，安媽媽和安德魯兩個人都明顯心不在焉，不過安媽媽到底關心兒子，看到兒子衝著一盤辣椒不停地伸筷子，好像不知道辣一樣，然後大口大口地耙飯，安媽媽給兒子夾了好些菜放在碗裡。安德魯抬頭說謝謝媽我自己來，兩人都看到安德魯的紅鼻頭和紅眼睛，安德魯也注意到兩人盯著他，咕噥了一句“太辣了”，然後低下頭去猛吃飯。

　　夜深人靜，安德魯把門關好，鑽到被子裡面用手機撥通了傑森留給他的號碼。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了。聽到傑森急切的聲音問有沒有安全到家，安德魯一下子覺得喉嚨堵得說不出話來。安德魯連做了幾下吞咽動作之後才小聲地開口告訴傑森他很好，然後傑森又急急地問安德魯家的地址。

　　“不要過來，先分開一陣子吧，現在媽媽警戒心太高了。”安德魯猶豫著給出地址之後說。他想先緩和一陣子，這件事在媽媽心中淡下來之前，他不想再和媽媽起衝突了。雖然想見傑森想得胸口都痛，雖然沒有傑森在身邊就好像一個人生活在荒漠裡那麼孤獨，安德魯習慣了忍耐。

　　不敢聊得太久，兩人互問了對方的情況之後就結束了通話，不過似乎只有這一點點的安慰也已經給了安德魯力量。先忍耐一下，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這樣想著，安德魯抓著手機安心地睡去，似乎那手機裡就存著傑森的聲音給他的力量。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魯出來吃早飯的時候安爸爸已經去上班了，安媽媽做了很豐盛的早餐擺在桌上，進屋去給安德魯找大衣。安德魯坐在桌前愣了一會兒，想到還有好多事情好做，拖過盤子狠狠地往胃裡塞東西。

　　“這兩天突然降溫，前天剛剛下過大雪，你今天出門要小心，外面路很滑。我給你做了新大衣，今年樣式變了，我看你們同事都一年換一件，你也不好總穿舊的。”安媽媽嘴裡一直嘮嘮叨叨地沒停，看到安德魯吃得不少，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安媽媽做的新大衣很暖和，雖然不像羽絨服那麼輕，但是樣子好看又不厚，而且完全合身。安德魯戴上配套的帽子豎起領子背上電腦出發了。他們在這邊居住的城市不像天堂島那邊四季如春，所以一年四季衣服薄薄厚厚變化很多，當然，全由安媽媽一手包辦。

　　街上的人因為寒冷行色匆匆，本來安德魯一直低頭小心走路，卻在不輕意間抬頭看到前面的人頻頻回頭看一個怪人。安德魯歪頭一看，那人縮著肩膀在原地不停地跳動，大冬天裡居然只穿著單外套牛仔褲。那人一邊跳一邊搓手一邊四處張望。安德魯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人。那人轉過頭來，看到安德魯，停下跳動，嘴角僵硬地咧開露出一個笑容。

　　安德魯踉踉蹌蹌向那人跑去。

　　“傑森！”安德魯抱著那個已經凍透了的人不分頭臉地親著，胸口涌動著不知名的情緒，幾乎要炸開了。

　　傑森一邊抖著一邊試圖回抱住安德魯，無奈安德魯力氣太大，箍得他動彈不得，只能任安德魯把火熱的臉蛋貼在他冰塊一樣的臉上。

　　安德魯馬上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後當街脫起衣服，行人紛紛側目，有人沒注意腳下仰面摔倒，有小女生乾脆停下瞪大眼睛觀看，畢竟兩個俊美的年輕人做出這種深情的友誼舉動大街上並不多見。041DE默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com】


　　安德魯的帽子先把傑森紅得像辣椒片似的耳朵保護好，接著就是大衣，雖然傑森一直說自己還抗得住，不希望安德魯感冒，大衣還是穿到了傑森身上。大衣有小點，扣子扣不上，所以合起來用帶子系好。最後是安媽媽織的手套戴到傑森那木棍似的手上。之後安德魯穿起傑森的牛仔外套拎起背包扯著傑森就往賓館跑。

　　賓館的餐廳裡，傑森一邊喝著熱咖啡一邊不時地抖一下，好像身體裡的寒氣散也散不完一樣。一到屋裡就覺得從骨頭裡往外散寒氣的傑森喝掉一杯咖啡之後終於能利索地說話了。

　　原來傑森昨晚放下電話之後實在壓不住想見安德魯的念頭，直接衝到機場去買了票過來。可是他忘了兩個城市溫差太大，他那邊是溫柔的春風，這邊可是刀子似的北風。清晨一下飛機傑森就呆掉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讓他有種想哭出來的無力感，但是一想到安德魯，傑森咬咬牙衝入寒風中抬手攔車。好不容易找到安德魯的家，想起安德魯說不想讓媽媽看到，只好又跑到一條安德魯出門的必經之路上去等。

　　安德魯對傑森是又氣又憐，氣得是他居然不先去買衣服，雖然早上太早了大部分服裝店都沒有開，可站在哪個店裡也好過在外面凍著。可看看傑森凍成這樣，安德魯心痛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說到底，傑森也是怕躲到店裡會錯過安德魯。安德魯一邊聽傑森打著噴嚏講話，一邊把他沒有拿吃的的左手抓過來搓。搓了一會兒傑森覺得又麻又痛，往回扯自己的手，可是力大的安德魯兩隻手扯住了傑森不讓他逃，堅定地搓下去。於是傑森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然後把嘴湊到安德魯的手背上濕濕地吻上去。安德魯看著傑森邊吻邊挑眉向上看著自己，那誘惑的藍眼睛先是笑迷迷地彎起來，然後別有風情地眨動，手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好想吻上去，不，不行，這裡是公眾場所。安德魯好不容易把視線移開，慌亂地看了一下四周，發現人們的視線都在有意無意地瞟過來，臉馬上紅得像個西紅柿，手也像被咬到一樣“嗖”地一下收回來。

　　傑森吃完早餐就被安德魯押到賓館房間的浴室裡去泡熱水澡，等傑森泡好出來，安德魯已經幫他買了鞋子及保暖的衣褲回來。傑森並沒有穿那些衣服，反而是把安德魯扒光了抱到床上去了。安德魯一開始還想著要去上班，媽媽可能會打電話查崗，可是不一會就被傑森吻到昏頭漲腦，眼睛裡只有那個金髮美人了。

　　激烈運動之後兩人抱在一起睡著了。只要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就會放鬆到想睡，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沉入夢鄉。

　　畢竟前一天晚上睡過一覺，安德魯先醒了過來，揉揉眼睛突然想起上班的事情，馬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穿衣服。被吵醒的傑森用手支著頭側躺著欣賞亂成一團的可愛的安德魯與衣褲糾纏。

　　安德魯穿好衣服一邊說回頭給傑森打電話一邊抓起背包就往外衝。剛剛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安德魯就感到後背上猛地掛上了一頭熊。

　　“別鬧，我要上……”安德魯叫道，話還沒說完，就被傑森捂住了嘴。然後感受到傑森溫熱的氣息吹在耳後，性感的低音說，“別動，外面好像有人。”

　　安德魯摒住呼吸，果然聽到門外有低聲交談的聲音，似乎人還不少，他立刻緊張地望向傑森，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總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經驗豐富的傑森知道那些一定是記者，多年的追蹤反追蹤訓練使得傑森幾乎能嗅得出記者的味道。今天早上他在外面就看到有些人猶猶豫豫地看著他，不敢確定他是不是那個明星。人們可能覺得如果是傑森本人的話一定不會這麼落魄。那時候他在飛機上滾了一晚，頭髮都糾在一起，什麼行李也沒帶，看起來和流浪漢沒什麼兩樣。但畢竟太像了，後來有人跟進了賓館繼續觀察，雖然可能認錯，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麼也不能放過，見兩人上房間，馬上給報社打了電話。

　　“記者。”傑森小聲地告訴安德魯，滿意地看到安德魯不知所措的臉。雖然強勢的安德魯也很可愛，可是傑森還是喜歡看到安德魯需要依靠他的樣子，這種時候，似乎連他的生存價值都會提高。

　　安德魯在傑森的帶領下從窗外的排水管爬下去了。好在小地方的記者沒有那麼鬼，不曉得到五樓的窗下去等。兩人順利地逃出生天，向安德魯的工作地點進發。

　　傑森藉口為了擋住面目，一直裝作病體虛弱的樣子掛在安德魯身上，把臉埋在安德魯的頸邊，時不時地輕輕咬一口，在地鐵裡更是不安份地把手伸到安德魯的大衣裡取暖，手套卻在自己兜裡閒置起來。可憐安德魯一路紅臉低著頭，只怕碰見熟人，暗自慶幸今天換了媽媽做的新大衣。

　　送安德魯到研究所之後，傑森就要回去了，之後的日程被經紀人安排得滿滿當當，不可能再偷偷跑出來看安德魯了。兩人在無人的樓梯間吻得難捨難分，生離死別樣地死死抱住對方不肯放手。

　　終於，傑森踏上了歸途。安德魯開始工作。



　　第二十六章

　　安德魯十分好運。安媽媽本來想一到店裡就給安德魯打電話的，結果還沒到店裡就被老顧客給逮住，說是自己的兒子帶著孫子孫女來看自己，正巧這幾天這麼冷，在商店裡買了幾件小棉衣總不合意，要安媽媽給小孩子一人做一套穿起來舒服又保暖的，方便小孩子活動。於是安媽媽一上午就給幾個小孩量尺寸、做衣服，那位老奶奶還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小孩子實在吵得不行才離開。等到安媽媽想起來給安德魯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安德魯的同事接電話說他去了洗手間，等下就回來，安媽媽完全放下心來。

　　時間又開始平平淡淡地向前流動，似乎一切都回歸正常。安媽媽時不時會抽查安德魯的手機，不多的短信都是同事的。電話記錄除了頭幾天被刪掉之外，好像後來就只是同事的來電了。安媽媽打出來的電話明細帳單也顯示安德魯之後很安份。安德魯每天早出晚歸，不過也屬正常範圍內，因為他以前做起研究來也是這麼忙。而且安媽媽看他經常把東西拿回家來做，常常半夜去送水果還看他全神貴注在弄材料。

　　當地媒體炒作了一陣子傑森的新聞，似乎是有人看到傑森來了這個城市，但很快傑森那邊就有人站出來辟謠，說傑森一直在生病休養，怎麼會跑到這邊來。這邊又只是幾個不太確切的目擊者，並沒有照片為證，所以謠言不了了之。安媽媽一邊看娛樂新聞一邊織著安德魯的毛衣，那天晚上是最沒有成效的一晚，因為後來好大一段又拆了重織。

　　一個月之後，安媽媽在吃飯時不經意提起以前在A城有個處得不錯的朋友原來居然也是天堂島來的，所以聖誕前夜要過來一起吃個飯聚一聚。安爸爸和安媽媽兩個人聊得很興奮，安德魯照例在一邊走神。直到安媽媽問了兩遍又想了半天才回答自己那天晚上有空，可以一起出去吃。

　　那天晚上一直有雪花在飄，卻沒有風也並不很冷，真正是個過聖誕夜的好日子，安德魯一家人先開車轉了一圈欣賞了一下鄰居們門前的彩燈裝飾，之後便直奔訂好的飯店。

　　雙方坐定之後，安爸爸就明白了老婆的用意。長長的桌子，除了夫妻對面坐，就是那家的女孩和安德魯面對面。那女孩不時地用眼睛瞄安德魯，想來是來之前已經被授意這頓飯的意義所在。安德魯完全無知無覺，低頭只注意菜單，哦，應該說是低頭只盯著菜單發呆。

　　那女孩來之前已經熟知安德魯的個人及家庭狀況，當然只有兩隻翅膀這事沒人提過。本來雖然各方麵條件都好，可是女孩總覺得相親結婚好彆扭，好像自己嫁不出去一樣，所以來之前相當不情願。可是她一看到安德魯，馬上在心裡驚叫一聲“好可愛！”算不上陽剛的臉上五官搭配得看起來相當舒服，而且有種毛茸茸小動物的感覺……雖然毛茸茸的只有那半短不短的頭髮。綠色的大眼睛認真地望著她的時候，好像自家品種高貴的小貓投注的信任依賴的眼神。好想……領回家去養。之後聽到那溫柔的聲音向她打招呼，她就一直把早已練好的淑女式微笑定格在臉上了。

　　席間女孩子的媽媽問了安德魯不少問題，安德魯十分禮貌地一一作答，令那家長十分滿意，看起來是個相當踏實的年輕人呢，完全沒有時下流行年青人那種輕佻浮誇。安爸爸雖然為安德魯的遲鈍擔憂，但高高興興的老婆就坐在對面，也不好說什麼，只要不推波助瀾就好了。

　　用餐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著，雙方家長相談甚歡，兩個年輕人靦腆地互相報以微笑。

　　時間過得飛快，墻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九點，安德魯開始坐立不安，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動。安媽媽注意到安德魯的不自在，以為是對方家長問得太多，讓他感到太大的壓力所致，於是決定把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四個老輩決定去安德魯家玩，安德魯被勒令留下來陪女孩子好好逛逛享受一下節日氣氛。走之前安媽媽特地說年輕人玩得晚一點回去沒關係，這陣子安德魯工作也太辛苦了，要適當放鬆一下。

　　恭送四位家長離去之後，女孩有點緊張也有些欣喜，被安德魯的媽媽那麼欣賞是很好啦，但是那麼露骨的熱切眼神還是有點吃不消。女孩哪知道她屁股還沒坐穩，安德魯居然叫買單。她剛才為了顯示淑女吃得太慢，根本幾乎都沒吃到什麼東西呢。好吧，反正也不是太餓，等下晚一點兩人再去別的地方吃點小甜點也不錯，可是，安德魯要把剩下的東西打包-__-|||

　　兩人站起來往外走的時候，安德魯不停地看表，步子也邁得又長又快，搞得她也緊張起來，似乎身邊有定時炸彈一樣，跟在安德魯後面幾乎小跑起來。這時她才注意到安德魯的腿很長也很結實，雖然出門之後被大衣蓋住了，但腰線明顯偏高。真要命，她已經累得要吐舌頭了，居然還在注意這些事情。安德魯走了一會兒才回頭解釋說，“我們去看聖誕樹。”

　　跟著安德魯來到市中心一個大廣場，她就被一棵耀眼的大聖誕樹吸引住了，那上面掛了有上萬個燈吧！她著迷地仰頭望那棵樹，被擠入了人群中。突然，前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人群推搡起來，她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差點坐到地上去，卻被一個有力的臂膀扶腰帶了起來。那是安德魯，看起來並不十分強壯的安德魯此時用堅定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把她圈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動盪的人群也顯得不那麼可怕了。這時候她才醒悟到，看起來再怎麼可愛、再怎麼像小動物，安德魯畢竟是男人。

　　她被安德魯迅速地帶到廣場的邊緣地帶，遠遠地望著那棵聖誕樹。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了浪漫的柔情，轉頭看安德魯。他正認真地盯著樹旁一個大顯示屏，那上面是某台的現場直播，帶動了整個廣場的熱鬧氣氛。她轉過頭去和他一起看節目，兩個人一直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熱鬧不說話，慢慢地，她覺得有些冷了，不禁後悔為了漂亮沒穿厚些的大衣來。安德魯又在看表。節目不停地鼓勵觀眾打電話通過電視向情人表達情意，她看到安德魯拿出電話，手指在上面不住地摩挲。於是她假裝沒看見，心跳卻快了幾分。

　　安德魯的電話響了，他卻並沒有接，而是拉著她走到街邊一個電話廳旁，說了句等我一下就鑽進去了。她看到安德魯在裡面把飯盒放在電話上，然後用公用電話打出。有必要……節省到這種地步嗎？她突然覺得頭腦降溫了。站在外面，滿頭滿臉的雪花，乾等著一個拿著打包的飯盒跑去打公用電話只把手機當呼機的男人的自己……太蠢了。

　　安德魯掛了電話出來向她道歉，說和人約好了看節目，沒想到那人應邀去了別的台，他得找個地方看電視。然後安德魯撓著頭很困撓的樣子，似乎是想把她留在這裡自己玩，卻又怕她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路。她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變幻的霓虹燈和複雜的地形，果斷地說我跟你走。於是安德魯帶著她打車直奔一家豪華賓館。被帶進屋裡然後被告之隨便坐一會暖和一下的時候，她覺得胸口堵著一股氣，雖然有原因，可哪有剛見面就拉到賓館來的，這個人真是少根筋。看那男人自顧自地打開電視調台，定到一個外國台之後又看了下表，然後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在這邊氣鼓居然很驚訝，還問她為什麼不脫衣服，她就覺得自己快爆炸了（安德魯想的是外面的寒氣都在衣服裡，進屋脫了身體暖和得快些）。

　　她氣憤地把地踩得咚咚響，把大衣掛在衣帽架上。安德魯一臉迷惑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問她為什麼生氣，卻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又打電話給客房服務叫了些飲料上來。之後，這個在她看來已經有幾分面目可憎的男人就坐在電視機前入定了。

　　她喝了沒有酒精的飲料，還自己要了些甜點，吃飽之後努力壓製著睡意大睜眼睛看著安德魯在做什麼。

　　他還在看電視。她無聊地跑到窗邊，在這裡正好能看到那棵聖誕樹，她想象著和情人站在那棵樹下接吻。突然，她聽到了超級偶像傑森的聲音，一步就竄到電視機前。

　　果然是傑森。

　　打扮得十分帥氣卻用著溫柔語氣說話的傑森看起來太迷人了，她暫時忘記不快，坐到安德魯的身邊去一起看。

　　今晚是讓人心臟停止跳動的勁爆消息。

　　花花公子傑森承認心中有了讓他想共度一生的人，並說她在遠方的城市，希望她能看到這個節目。傑森對著鏡頭深情地告白，並唱了一首為她作的新歌。他對她說，他今後全部的生命意義都是她，無論她怎麼決定，他都會堅持下去。

　　她感動得哭了，或許在這樣的節日裡不應該看這樣煽情的節目，可是她一想到別人都可以得到這麼浪漫的好情人，自己卻一再碰到身邊這種看似不錯實則呆頭鵝一樣的男人，就止不住想掉眼淚。

　　節目結束之後已經是深夜了，他又在酒店裡打了電話，露出溫柔的笑容，通話內容很簡單，只說看到了，嗯，嗯。之後他打車送她回住的地方，並跟她道歉說因為和人約好了要看節目，所以沒能帶她好好玩，實在很對不起她。之後他就不知該說什麼好，似乎他並不擅長這種寒暄，不曉得頭次見面分手之前該怎樣告別，他愣愣地看著她，提著飯盒在雪天中傻站著。“那個……你還不進去嗎？”安德魯的意思是，外面太冷了，要趕快進屋才好。可在她聽來，好像是自己在犯花痴，舍不得進屋一樣，心裡又開始不舒服起來，於是生硬地丟下一句“再見”轉身進樓了。

　　他走了之後她一直很茫然，他的種種行為就像個迷，不會說話，看起來小氣得驚人，可是卻因為和人約好了看電視而到酒店去開房間。一開始她以為安德魯在找藉口想帶她上床，可是他又什麼都沒有做……說倒底，他倒底在等什麼節目？只是看了一大堆綜藝而己啊。

　　那天晚上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養了一隻純白的綠眼睛小貓，小貓很粘她，走到哪裡都跟著她，小貓的眼裡只有她，然後她在一個下雪天帶著小貓去看那棵大聖誕樹，小貓在樹下變成了人，然後深情地吻了她。

　　安媽媽當天晚上一直在等安德魯回來，當看到進屋的安德魯還帶著飯店打包的菜時，安媽媽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這孩子太實了，雖然自家去吃飯一定要打包，可是這種場合還打包回來也有點兒太那個了。再說那家人可是一直自詡為富貴上層人士，肯定看不上這種行為。安媽媽後悔沒在去之前提醒安德魯。之後果然再打電話問那邊的意思遭到了委婉的拒絕。雖然安媽媽努力想讓安德魯再陪女孩出去玩玩以改變印象，可安德魯已經一頭扎到研究中再也不出來了。

　　這個新年安媽媽生了一肚子氣，因為一個朋友偷偷告訴她，說那家的媽媽說安德魯小氣又木訥，話都說不上幾句。安媽媽想，不就是吃飯打包嘛，不浪費也至於說成小氣麼，安德魯是不大愛說話，可是心地善良又誠實，不比花言巧語的好多了麼。她哪裡知道，安德魯因為怕接電話留了傑森的記錄而去打公用電話，讓人以為節省電話費。她又哪裡知道，安德魯因為一心想著傑森的事情跟本沒心思和女孩子交流呢。而且，安德魯真的不知道那次是相親來著。

　　（汗，國內手機和公用電話好像差不了多少，但國外2角五分能講很久，當然只是local，各位表細想了，這裡的人類環境設定是國內外混的，汗~~~，充分體現了某鴨混亂的頭腦。）



　　第二十七章

　　新年過後不久的一天，安德魯一回家就看到媽媽在作大清理，把原來家裡用來做倉庫的一個小屋裡的東西都收拾出來。安德魯站在外面向屋裡張望，咦？！自己屋裡的窗簾怎麼給掛到這屋來了？正驚訝間，安媽媽抱著一大捆布匹經過，笑眯眯地對安德魯說，“安德魯啊，家鄉那邊一個表妹要過來找工作，她先住咱們家，你搬到這屋來委屈一陣子好吧。”安德魯點點頭，他一向對住處沒什麼挑剔，再說這間屋也不比那間屋小很多。

　　吃飯的時候安媽媽對父子兩人就老家來人事宜進行了足夠的知識補充，特彆強調了那表妹只是按輩份排的，和安德魯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那女孩子叫做琳，雖然早年喪父，但家境還不錯，一直在這邊上學。誰知道去年家中的兩個哥哥在天堂島本島遇了車禍，一起沒了。琳不得不回家幫忙，可因為她聰明，從小就被送出來上學，家裡的活基本上幫不了太大忙，於是現在就想著是不是能自己回來邊打工邊上學，畢業在這邊找到工作就可以幫助家裡了。說到天堂島的車禍，安媽媽嘆了好幾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你說四個翅膀都不夠用的嗎，偏要弄什麼極速飛行器，現在歲數大些的都不敢隨便飛上天，唉——”安爸爸也跟著嘆氣，其實早些年就有這些東西，但那時候人們似乎都比較守禮守法，不像現在的小孩子這麼沒有公德心，只要自己高興就好。

　　表妹是安媽媽接回來的，安德魯進屋看到金髮的背影，心差點沒蹦出來，再仔細一看，個子小得多，那人雖然留著半短不長的頭髮，卻是女孩。松了一口氣，暗想，怪不得媽媽笑眯眯地看著那人，原來不是傑森。

　　女孩子長得相當漂亮，也十分大方有禮，看到安德魯，先問了聲好。安德魯撓撓頭，想到自己真是太想傑森了，居然這麼不一樣的人也能想成是他，不由得看著女孩子臉紅起來，也不好意思地說了聲你好。安媽媽一看安德魯的樣子，心滿意足地笑了，這個開端很合她的心意。

　　琳在家裡很勤快地幫安媽媽幹活，兩個人總是有說有笑，家裡多個人，氣氛一下子活躍了好多。安德魯照例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小屋裡，每天和琳見面的機會也只在飯桌上，安媽媽心裡暗暗著急，晚上切好了水果讓琳端進去，可琳總是送進去就出來了。人家一個女孩子，安媽媽總不好教她去追安德魯。

　　安德魯給傑森打電話的時候提到琳的事情，本來只是感慨一下交通管制的混亂，結果話題被傑森轉到琳的身上去了。傑森恨不能讓安德魯交每日與琳的見面報告，又恨不能在安德魯身上裝上監視器。傑森已經想到這是安媽媽找來的兒媳婦，但又不想提醒安德魯。傑森想，他不說，安德魯那小迷糊就根本沒感覺，他一提說不定安德魯還留心了。傑森又開始心急如焚地想往安德魯身邊跑。某日，傑森的化妝師突然聽到從看似睡著的傑森嘴裡冒出來這麼一句話，“老婆還是放在身邊才放心啊——”。

　　這天又是一個週末，安德魯在媽媽的強迫下放了一天假，要帶琳去新開的遊樂園玩，一開始的時候安德魯和琳一起反對，安德魯說沒時間，琳說還要交報告，最後看似溫和地勸說著的安媽媽立起了眼睛，安德魯妥協了。

　　安德魯和琳兩個人一路都沉默著無精打采。安德魯想一開始自己拒絕帶琳出來有點不太禮貌，讓她怪難堪的，所以試圖找點話題緩和一下氣氛。

　　“今天真冷啊，可能有些設施不會開放吧？”

　　安德魯小心地看了琳一眼，她在發呆，望著車窗外一言不發。安德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琳是因為和他生氣才不理他，還是真的在想很重要的事情。如果生他的氣的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讓她高興，他想，要是傑森在就好了，傑森最會逗別人開心了。安德魯想了一會兒傑森，又去想他的研究了，最後乾脆掏出紙筆作起了筆記。

　　安德魯沒注意到，琳看出去的眼神不只是發呆，還有淡淡的哀愁。這個美麗的女孩，正陷入無望的愛情中。

　　兩人坐過了站，原因是琳在發呆，安德魯在想他的研究。兩人在終點站下車的時候都好一陣迷茫，想不通怎麼有兩個人還錯過了。只好再坐回去。

　　在遊樂園門口買票的時候，安德魯接到了傑森的“傳呼”，所以一進大門，安德魯就四處找公用電話。終於在一個沒人的拐角處找到一部電話機，安德魯和琳打了個招呼就快步衝了過去。

　　“你在哪裡？”傑森上來就直奔主題。

　　安德魯反射性地先回答了問題，之後才奇怪傑森為什麼這樣問。然後安德魯突然想到上次傑森的突然出現。

　　“你在哪裡？”安德魯反問回去。

　　“剛下飛機啊，我一會兒就到了。你在那裡等我啊！”

　　“不行……”話一出口，安德魯又有點後悔，從上一次剛回來看到傑森，兩人一直都沒再見面，安德魯幾乎每天都會夢到傑森，有時候中午傑森忙不能打電話，他都會在午睡中夢到兩人打電話。

　　“為什麼？”傑森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有點不高興。

　　“媽媽今天讓我陪琳出來玩兒的。等會讓她看見怎麼辦？”壓低聲音。

　　“我已經猜到了，哼，你自己才不會去那種地方，你把她支開不就好了，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嘛。安德魯，安德魯……我好想見你。”傑森用低沉的聲音開始了催眠攻勢。

　　安德魯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傑森，一邊又絞盡腦汁地想著把琳支開一會兒的方法。

　　兩人在外面轉了一會兒，琳接了個電話，似乎碰到了什麼難纏的事情，一個勁兒地說，“不，不行。”還不時地回頭觀察安德魯，又壓低了聲音。安德魯見狀忙退後幾步，給琳留出足夠的私人空間。

　　其實琳完全不必擔心安德魯聽到她在說什麼，安德魯滿心想的都是找什麼藉口單獨見到傑森，他怕如果讓琳看到傑森，琳可能會把這個秘密泄露給安媽媽。

　　琳打完電話之後顯得一付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安德魯問先從哪邊玩起，琳用無焦距的眼睛看了安德魯一會兒之後回答說，“好。”琳的眼圈看起來有點紅，兩邊臉蛋也凍紅了，顯得楚楚可憐，安德魯抬頭正好看到遠處顯眼的大招牌，於是建議道，“我們先到那邊去喝點熱咖啡吧，你好像很冷。”琳點點頭，跟著安德魯走過去。

　　安德魯坐在咖啡廳裡之後不停地看表，他看到琳好像也沒心思出去玩，只是低著頭攪咖啡，靈機一動，給琳買了一堆吃的之後說還要去接個朋友，一會兒就回來。琳依舊心不在焉地回答，“好。”

　　傑森遠遠地看見安德魯在約定的地點等他，低著頭，不停地在地面用鞋子刨著坑。“我的”安德魯，怎麼看都可愛！傑森這樣想著，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加快了腳步。快走近了，傑森看到安德魯抬起頭，安德魯並沒有看到他，眼睛盯著遠處，一付神思恍惚的樣子，不知在想什麼，從這個側面看過去，安德魯好像又瘦了些，那雙曾經很可愛總是透著迷糊的大眼睛竟然寫滿了憂鬱，嘴脣緊緊地抿著，似乎在盡力壓抑著什麼，又似乎想抵抗些什麼。

　　有點心疼，傑森當然知道安德魯一直在頂著壓力，看不到安德魯的時候，傑森也常常會陷入到那種不安的情緒裡面去。看到這樣的安德魯，傑森突然間有一刻的猶豫，這樣做到底對不對?自己可以無畏地勇往直前，可是出身傳統家庭的安德魯也許在受著外界和內心的雙重煎熬。

　　傑森放慢了腳步，可是，可是，可是！舍不得放手啊——。

　　傑森看到安德魯轉向了他的方向，眼神對上他的。只那麼一瞬間，安德魯似乎被仙女的魔術棒點到，眼睛突然之間煥發出光彩，整個臉都明亮起來，嘴角大大地彎上去，然後突然像偷東西的小耗子，轉動眼睛四處掃描了一下，之後甩開兩條長腿拼命地向他跑來。

　　傑森也跑起來，兩人衝到一起，安德魯及時剎車，又激動又羞澀地衝傑森笑，激動是因為好久沒見傑森，羞澀是為自己的衝動失態不好意思。傑森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起安德魯掄了個圈。安德魯急急提醒傑森遠處正有人往這邊走過來。

　　傑森先在安德魯毛茸茸的腦袋上印了一吻，之後摟著安德魯找到一處偏僻的拐角，抱著安德魯狠狠地吻了下去。感受著來自愛人的粘膩的、溫熱的、甜蜜的吻，好像身體都要化一起了。這個時候不需要語言，兩個人的相思之情在寒冷空氣之中就能撞出火花來，這樣的力量似乎能讓整個世界都熱起來。

　　吻著吻著，傑森已經不滿足於只享有安德魯的脣舌了，他的安德魯是完美的，每一部分都是值得膜拜的，於是他用脣一寸寸地膜拜過去，眼睛、鼻子、下巴、脖子、耳朵——連耳廓裡都照顧到……。

　　安德魯聽到自己發出的可恥聲音，才突然驚覺兩人有點過火了。傑森的動作分明已經是那個的前奏了，傑森的一隻手不安份地曖昧地摩擦著他的腰，另一隻手還扣著他的臀部按向自己。雖然隔著冬天厚厚的棉衣，因為是愛人的手，安德魯還是被揉得慾火中燒。

　　安德魯輕輕推拒著傑森，試圖把兩人拉開點距離，他想說話，可傑森又開始回攻他的嘴巴。漸漸地，安德魯也跟著沉迷下去，腦子裡只剩一個問題，要不要去開間房？

　　傑森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不停地，反覆地吻著，揉搓著安德魯，似乎要把他弄到自己身體裡去才好，無論是吃下去的，還是強行揉進去的，只要把他變成自己的就好。

　　遠處似乎有人走來，邊走還邊在吵架，安德魯聽到的時候，聲音已經很近了，這回安德魯用了些力氣制止傑森，傑森有些意猶未盡，被安德魯推開還伸長著脖子嘟著嘴索吻。本來安德魯很緊張的，結果看到傑森這可笑又可愛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只聽傑森喃喃著，“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嘴脣就又粘了上來，把安德魯的嘴角舔得濕漉漉的。安德魯無奈地任傑森動作，抱著僥倖的心理想著，這個拐角這麼偏，那些人應該只是路過，不會走到這邊來的。

　　爭吵聲停止了，安德魯在聽到聲音靜下來的一瞬點有種不妙的感覺，他猛地推開傑森，結果四個人八隻眼睛交叉相對。

　　琳驚叫，“傑森！安德魯……”

　　那高大的男人驚訝，“安德魯？！”

　　安德魯驚呆，“琳！”

　　只有傑森聽了各人的發言之後笑眯眯地衝琳擺了擺手，“嗨！”



　　第二十八章
　　安媽媽看天都黑了安德魯和琳還沒有回來，有點擔心他們，於是給安德魯打了個電話，安德魯說玩得忘了時間，一會兒就回去，安媽媽聽到電話裡隱約傳來琳的大笑聲。放下電話，安媽媽愣了半天，就這幾天接觸的感覺，琳是個很內斂甚至有些憂鬱的孩子，今天和安德魯在一起居然能開心到大笑，這實在是不可思議。前兩天看兩個人還明明看互相都和看透明人似的沒感覺，今天怎麼突然好到這種程度？

　　安德魯和琳終於進家門的時候，琳快樂得像個小鳥，一改平常給安媽媽的穩重大方的印象，還哼起了歌。兩人不知是在外面凍得還是興奮得，臉蛋兒都紅得像蘋果。安德魯也甜滋滋地笑著，不知在美些什麼。雖然安媽媽很樂於見到這種場景、這種結果，可是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安媽媽做夢都想著琳能主動追求安德魯，沒想到夢想成真了，安媽媽卻又不由自主地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觀察兩人，那情形，似乎是非要找到兩人假裝的證據似的。

　　安媽媽每天一大早起床總是會發現琳早在廚房忙著了，以前只是做全家人的早餐而己，很簡單不用起那麼早，可是現在琳還要做出給安德魯帶的飯，琳說安德魯公司的飯沒有營養，而且不見得衛生，一定要自己做的才放心。安媽媽看著安德魯每天背著比筆記本還重的兩大盒飯，不禁有點擔心安德魯會被撐壞了。

　　有一天安媽媽看到琳往飯盒裡裝安德魯不喜歡的青椒，就好心地提醒她，安德魯不大喜歡吃那些的。結果琳的回答是，嗯，不過，還是不要挑食的好，這個對身體有好處，之後還給安媽媽一個安慰的笑容，放心我會照顧好安德魯的身體健康的。安媽媽感動之下無語。
　中午的時候琳會往安德魯的研究所打電話，語氣溫柔。對話模式如下：

　　“喂，安德魯嗎？是我，嗯，好的。”

　　“喂，中午有沒有好好吃飯？好不好吃？明天想吃什麼？”

　　“今天都做了什麼？”

　　“沒啊，我下午沒課，不過還要去打工……沒那麼辛苦啦，閒著也沒事做嘛，將來才不要你養……你週末有空嗎？出去玩好不好？啊……安德魯很忙，還是算了吧……”

　　安媽媽在一邊聽著那明顯是戀愛專用的甜美聲音，一邊回想起了自己戀愛那會兒。

　　晚上琳因為要打工，比安德魯還晚到家。大家等著琳一進屋就開飯，然後在飯桌上琳又重新問一遍當天白天問過的問題，今天工作進展怎麼樣啦，菜好不好吃，明天想吃什麼。安德魯似乎還是比較靦腆，一個勁兒地說，隨便就好，我是無所謂的。結果被安媽媽在腦袋上敲了一筷子，“什麼無所謂，那是琳的心意，好不容易才做出來的，沒看她有的時候頭天晚上睡很晚守著給你做燉菜嗎？一點也不知道領情。”琳聽了反正開口幫安德魯開脫，“沒關係沒關係，安德魯只是不善於表達嘛。”

　　安媽媽心裡暗喜，終於有人明白我們安德魯了。

　　現在安德魯的夜間水果餐由琳全權包辦，精心挑選出水果，仔細地打好皮，裝上滿滿一盤子送到安德魯的屋裡去。進去之後也總會說一會兒話才出來，安媽媽偷偷聽過一回，好像安德魯在給琳講工作上的事情，什麼DNA啦什麼基因啦，然後琳說，“反正我是不懂啦，總之安德魯要努力哦！”

　　安媽媽直起腰想悄悄回去，結果和開門正要出來的琳碰了個臉對臉，安媽媽只好掩飾一下，“我來看看安德魯要不要點咖啡。”琳輕快地回答，“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晚上安媽媽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把安爸爸推醒，“你說，咱們是不是該給琳的媽媽打個電話，商量商量結婚的事兒啊？”安爸爸本來迷迷糊糊不以為意，一聽結婚頓時就把瞌睡蟲嚇跑了。

　　“我看他們的事情還是慢慢來的好，現在年輕人戀愛可急不得，你一催，說不定他們還不想結婚了，別倒起了反作用，不如順其自然吧。”安爸爸並不看好兩人，雖然覺得琳對安德魯很熱情，看著安德魯的眼神也很崇拜，但是決沒有安媽媽當年對著他那種幾分羞澀幾分甜蜜的模樣。安德魯更不用提了，那付幸福的發呆樣顯然是對著腦海中的某人而非琳的。

　　安媽媽想來想去，也是，就不急著催兩個年輕人了，不過還是決定給先給未來的親家母打個電話。

　　安媽媽不知道，她這一席話倒讓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安爸爸擔心起來，他擔心老婆做得太過火會對安德魯起了反作用。

　　自從回來之後，安媽媽就一直沒停了給安德魯找媳婦，弄得這得家裡的氣氛總有那麼一點詭異，雖然神經大條的安德魯多半時候沒察覺安媽媽在做什麼，可是安爸爸覺得安媽媽一再這樣步步緊逼下去，萬一安德魯被逼急了，家裡肯定要有一場大戰。

　　安爸爸很了解自己的兒子，安德魯的性子表面上看很溫吞，但實際上骨子裡有股倔脾氣。而且在安爸爸的理解來說，孩子們在戀愛問題上總有些逆反心理，像安媽媽這麼急著催他和女鳳凰結婚，安德魯肯定越發離不開傑森，哪怕他並不是很愛傑森，恐怕也會跟著傑森跑了。現在的情形，倒不如放手讓安德魯自己去選擇，也許到最後，安德魯的選擇未必會是傑森。

　　想了又想，安爸爸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矛盾，安德魯那麼像自己，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其實，他和傑森還是不可能分開的吧。不幫老婆，那就只能是幫安德魯了，好像一開始就已經不存在中間派這種位置了，繼續觀望下去，情形只會越來越糟。

　　有什麼辦法，能保住一家的和氣團圓呢？

　　其實老婆最大的心結，還是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小舅子吧，那一個，因為跟了男人而失去了一切的老婆的親人。也許，自己可以試著開解她。在這之前，先去探探兒子的口風好了。

　　這天安爸爸瞅了個機會鑽到安德魯的屋裡，安德魯像往常一樣，滿屋子亂中有序地堆著東西，穿著格子棉睡衣端坐在桌前忙碌。看到安爸爸進來，安德魯忙劃拉出個地方給踮著腳尖進來的爸爸坐下。

　　安爸爸搓著手，感到這事情實在難以起頭，這個那個了幾聲，終於在安德魯迷惑的目光中開了口。

　　“那個，你覺得琳怎麼樣？”

　　安德魯呆呆地看著爸爸，那天剛聽傑森提醒他安媽媽的意圖，安德魯之後慢慢也感覺到了，但沒想到媽媽這麼快就派爸爸來打探了。難道自己表現得太熱情了嗎，媽媽等不及現在就要催他們結婚了？

　　“還，還好啊。”安德魯緊張得心臟都縮緊了，就怕爸爸下句話就說，那就結婚吧。

　　“哦——，這樣，那——，傑森呢？”

　　“什麼，什麼傑森啊。我最近沒和他聯繫。”

　　“呵呵，安德魯，你一說慌就耳朵紅，爸爸還不了解你嘛，你和傑森還有聯繫吧。”

　　“…………”不能說……，安德魯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巴。

　　“其實爸爸不反對你們在一起，如果他能真心對你，你也確實喜歡他就好。不過最近爸爸看你也沒拒絕琳的意思，所以想來問問你，如果你覺得琳好，爸爸也不反對，如果你還是想和傑森一起，爸爸可以幫著勸勸你媽。”

　　“…………”利誘，不要上當！

　　一分種的靜默。

　　“咳……”，安爸爸打破沉寂，“有個事情爸爸很想弄清楚，如果你很介意可以不說，那個，就是，那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醫生問病人問題的時候，多隱私多尷尬的問題都有啊，可是輪到問兒子這事兒，安爸爸就忍不住很想咳。

　　？？？

　　“就是，那個，你和傑森，誰做下面那個？”

　　…………

　　“好了好了，沒關係，當我沒問，呵呵。”看到兒子的腦袋刷地一下變成了熟透的西紅柿，本來覺得沒什麼的安爸爸也不好意思起來。反正就那次看到的來說，安德魯肯定是在上面的吧。

　　問了這樣的問題沒有得到回應，安爸爸覺得不自在起來，拍了拍安德魯的肩膀說，“好了，就這樣的吧，爸爸支持你，過陣子我帶你媽出去玩兒，你叫傑森過來好好聚聚吧，當初我和你媽戀愛那會兒，一天不見都快想死了。還有，琳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你要是不喜歡人家，趁早說清楚吧，免得將來傷人。”

　　安爸爸說完又踮著腳尖跳出去了。

　　安德魯的腦子完全跟不上現在的形勢變化了，這是……什麼意思啊？



　　第二十九章 出遊

　　研究所裡最近流行著一個傳言，安德魯和傑夫是一對兒。這件事雙方當事人都沒承認過，不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安德魯天天給傑夫帶午飯呢。長相可愛的安德魯和高大英俊的傑夫站在一起簡直是絕配，這是一小群女人湊在一起得出的結論。雖然每天安德魯把飯盒中的幾樣菜式遞給傑夫並劃出一半米飯後申明所謂的“琳”今天給你做了什麼什麼，不過大家都很容易想到這是某種掩飾。

　　雖然大部分人對此沒什麼反應，有些人還竊喜一下子幹掉兩個競爭對手，還是有那麼一部分人對同性戀相當反感，所以發覺有人用異樣眼神追蹤他們的兩人不得不公開事實的真相——安德魯的表妹，是傑夫的女朋友。之後那個有著一頭金髮、美麗得亮眼的叫做琳的女孩子真的來研究所一回之後謠言才消散下去。

　　琳原來在這邊上學的時候認識了傑夫，可是兩人的戀愛是不被琳的家庭所充許的，因為如果琳和傑夫結了婚就永遠也沒有機會生小孩了。保守的鳳凰家庭是不充許這種情況發生的。當時琳還住在姑媽家，姑媽發現這個人類的小夥子總來找琳之後告訴了琳的媽媽，之後琳的媽媽向琳施加了壓力要她回家。開始琳抵死了不回家，可是家中出了事之後也不得不回去。琳一到家就被家裡看起來了，要不是因為琳的媽媽聽說安德魯家找人說親，琳還不會被放回來接著上學。

　　琳的媽媽很滿意安德魯，雖然沒見過本人，可是按說安德魯父母都是老實人，那這個本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了。而且安德魯也算是年紀輕輕就小有成就，現在家裡條件又好，琳要是能嫁給安德魯，那就太好了。

　　傑夫並不知道琳的身份，琳一下子消失不見，傑夫都快急瘋了。到琳的姑媽家去要人的時候，還被報了警，傑夫被抓到警局去給關了幾個小時。雖然之後琳一回來就主動聯絡他，可是琳的態度變得很奇怪，總是躲躲閃閃，有一次居然問他一個古怪的問題：

　　“如果我是外星人，你會怎麼辦？”

　　難道自己沒辦法給她安全感嗎？已經拿這種問題來考驗了。

　　傑夫知道琳的家裡不同意，可是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出身良好，收入也還可以，又沒有不良嗜好。琳有時會推說她們家裡信教一種教的，住在一個很遠的村落裡，只有那裡的人可以通婚，可是當傑夫提出要和琳去那裡生活時，琳又說傑夫不可以去。

　　傑夫總是想著，如果能親眼見到琳的父母，他一定能說服老人家。琳的遮遮掩掩讓傑夫感覺自己被耍了。於是兩人開始了不斷的爭吵，每次吵過之後兩人又都十分難過，向對方道歉再和好。就這樣不斷地循環，兩人都漸漸感到筋疲力盡。

　　去遊樂園那天正是傑夫趕去抓奸的，結果沒想到沒抓到琳的奸，反而抓到了安德魯和傑森。安德魯正是晚他一年入院的同事，兩個人平常關係還不錯。而琳則被安德魯居然和傑森是一對兒衝擊到了。琳認識傑森是因為他是明星，在天堂島也比較有名。而傑森看到琳身邊的英俊的男人，馬上把琳的威脅等級降了下去，感到松了一口氣的傑森，自然而然地施展起他明星的魅力努力爭取琳當盟友。

　　這之後四人達成共識，由琳和安德魯裝作處得很好的樣子瞞下去。安德魯給琳打掩護，琳打安德魯的電話和傑夫聊天，如果傑森過來，那麼就由琳陪著安德魯出來，安媽媽就不會那麼疑心了。當天晚上，四個人玩到很晚才回去。

　　回家的路上，琳慢慢地冷靜下來，畢竟她們這樣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將來怎麼辦呢？傑夫依然不能理解她，以後爭吵還是會繼續。看到琳情緒低落，安德魯忍不住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琳，琳聽到安德魯說可以通過特別的方法讓她和傑夫有自己的孩子，興奮得抱著安德魯又哭又笑，這樣一來，媽媽就不會反對他們了。

　　這邊安德魯和琳打著他們自己的如意算盤，那邊安媽媽和琳的媽媽也已經在通過電話之後各自想象著籌劃婚禮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安爸爸向安媽媽建議出門旅遊。安爸爸的理由是留點空間給孩子們自己戀愛。安媽媽一想也對，當年自己不也是覺得在老人面前很拘束嗎。而且目前的發展形勢也很令安媽媽滿意。琳對安德魯照顧得面面俱到，安德魯對琳也不反感，而且似乎在琳的面前也沒在別的女孩子面前那麼木訥，兩個人顯得相當有共同語言呢。

　　過了這麼一個寒冷的冬天，安爸爸安媽媽決定到離天堂島遠一點兒的熱帶島嶼那邊去玩。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真正地放鬆下來好好玩過了。離出行日越來越近，安媽媽不知為什麼常常興奮得睡不著覺，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時代，盼著能和心愛的男孩子一起出遊。看著鏡子，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昔日的影子已經很淡了，身體微微發福，臉也再沒有了昔日的秀麗，不笑的時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竟有幾分嚴肅得怕人，怪不得自己一訓安德魯，他都會下意識的縮起脖子，自己也變成了這樣一個嚴厲的媽媽啊。

　　那一年，那一年……哥哥被帶走時，自己的媽媽也是這樣的一張臉，在那張臉上只是嚴厲的苛責，沒有一思的心痛和關愛，那一年的自己，哭得撕心裂肺，可是沒人能幫他們，沒人能幫他。他只走錯一小步，一小步而己，他從沒害過人，卻要那樣的死去。

　　不知什麼時候，安爸爸走過來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著，安媽媽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接過安爸爸遞過來的紙巾擦了臉。安爸爸蹲下來摟著她說，“老婆不要怕，變醜了我也要你。”安媽媽被逗笑了，推了安爸爸一把說，“我不要你這個醜八怪。”

　　走之前安媽媽總有種放心不下的感覺，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其實以前雖然自己沒有離家很長時間，可是單獨放安德魯自己一個人決不是第一次了。安德魯完全能照顧好他自己，還擔心什麼呢，安媽媽這樣不停地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眼睛轉到了琳的身上。

　　沒錯，放心不下的，是琳和安德魯，真怕，自己離開這段時間事情起了變化。

　　安爸爸發現了安媽媽的不安，雖然不理解為什麼，但依然試圖用憨厚的笑容來寬慰她。

　　“安德魯，我把備用的浴液和手紙都放在那個小櫃子裡了，你來看一下，免得到時候找不到。”

　　“安德魯，來一下，我把急救藥放在這裡，你記著啊。”

　　“安德魯，…………”

　　“安德魯，…………”

　　安媽媽囑咐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想到銀行存款的密碼要不要告訴安德魯，不過，這也太不吉利了，還是算了。

　　出發的那天早上，安爸爸提著安媽媽收拾出來的兩個大箱子，看著兒子還拎著一個超重的來送機，實在很想說這是旅遊又不是野營，用不著帶那麼多東西，可一想到出門就是為了讓老婆高興，何必在這點小事上讓她不痛快呢。反倒是安德魯問了一句，帶這麼多東西出門去玩不太方便行動吧。安媽媽瞪了安德魯一眼，我們能和年輕人比嗎？老了出門就是麻煩。安德魯呆呆地看著媽媽，哪裡老了？安爸爸暗自慶幸自己沒開口，要不然還不知被批成什麼樣兒呢。

　　看著機場的時間顯示，飛機應該已經飛上了天空，安德魯撓了撓頭，轉身衝機場的公用電話奔了過去。

　　傑夫在安爸爸安媽媽出行的當天就到安德魯家裡報到了，傑森更是早就等著這一天呢，不過他的檔期有些排不開，只能等晚兩天才過來，拿傑森的話來說，他已經等不及要狂歡了。

　　安爸爸第二天早上打電話給安德魯，說他們已經到達那個偏遠的小村落，正等待再次轉機，這一次，全部的乘客都是鳳凰。他們先由地下通道進入潛水式飛機，在水下走出一段路之後飛機自動變形，再改由空中取道。由於技術及安全上的原因，這種飛機都會隱形，而這期間任何通訊設備都被禁止使用。安爸爸說路上不會有什麼事，旅行團的人會互相照顧，所以就不再打電話，等回來的時候再通知安德魯。

　　安德魯放下電話，翻過身來大字形仰躺在床上，突然有種難以言明的輕鬆感，前陣子那種無形的壓抑感隨著父母的出遊而飛走了，想到未來的幾天傑森將要睡在這張床上，安德魯的身體就控制不住地慢慢發起熱來。安德魯翻過去把臉埋在枕頭下，低低地叫了聲傑森，就好像，把頭伸到樹洞裡去說出自己的秘密，他的秘密就是傑森，那是他力量的來源。



　　第三十章 變故

　　這天一大早安德魯就覺得眼皮直跳，心裡不安起來。安德魯在安媽媽的長期熏陶之下多多少少也有點兒迷信，總覺得這不是個什麼好兆頭。這天是傑森趕來和安德魯“度蜜月”的日子，安德魯已經請了假，本來和傑森說好了下午去機場接他，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早上就跑到外面去用公用電話打給傑森。傑森這時候應該還沒有上飛機，手機鈴聲的確在響，但是卻沒有人接。

　　安德魯一顆心懸了起來，再給傑森幾個住處打電話——傑森曾在那些地方用固定電話打給他過，他刻意記下了那些號碼。可是那些電話不是沒有人接就是說傑森不在。

　　等了半個小時再打，傑森仍然不接電話，安德魯抓著電話的手心已經在冒汗了，他急急地跑回家打開網絡瀏覽新聞，一邊用家裡的電話不停地撥著傑森的手機，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會不會留下電話記錄這回事了，只要聽到傑森的聲音就好。

　　琳看到安德魯急成這個樣子，問清了原因之後，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肯定沒事啦，又沒上飛機，你去查飛機航班有什麼用，他說不定是昨天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不舒服正在廁所接不了電話呢。”

　　“可是我打了他住處的電話，他洗手間裡也應該有電話的。”

　　“他可能住酒店啊，這不是常事嘛，總之肯定沒事的，你不要這麼著急，你一直打電話，說不定他也打不過來呢。”

　　安德魯一聽馬上放下電話，又去檢查自己的手機有沒有充足電。聽了琳的話，安德魯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也許傑森出門去買東西忘了帶手機，也許傑森正在辦手續手上提了東西太多沒辦法接電話，總之，還是放心不下，安德魯決定提早一點趕到機場去等傑森。

　　安德魯還沒出發，傑森的電話打過來了，安德魯一著急，也沒想到要拿別的電話去回，直接接了起來，聽到傑森的聲音，甚至還沒消化那聲音說的是什麼，安德魯已經感到松了一口氣。

　　那個聲音說，“安德魯，你一定要鎮定，聽我把話說完。”

　　什麼？鎮定？因為剛剛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安德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之後對於傑森的話，他滯後一陣子才消化下去。

　　傑森家裡裝了鳳凰網絡，看到新聞說安爸爸安媽媽那架飛機失事了。

　　安德魯只覺得好像腦子裡閃了一個電火花，之後就是全線短路，傑森的聲音似乎只是一種聲波，透過電話線毫無意義地傳送著。眼前的景物，漸漸地就好像電視沒了信號，全是黑白的雪花閃爍。

　　不知過了多久，安德魯重新感知到周圍的事物時，看到琳已經接過電話在聽，眼睛裡全是驚慌失措。看到琳的驚慌，安德魯反而鎮定下來，把電話接了過來。

　　傑森說他已經和天堂島聯絡過了，據說飛機故障發生時曾有報警，鳳凰們多半在飛機墜落之前已經飛了出來，雖然可能會受傷，但都不會是致命的。然而最糟糕的部分是飛機墜落地剛好在火龍島上。

　　火龍島上居住著大批鳳凰的天敵——飛龍。那些飛龍的樣子正和人類西方傳說中的龍相附，身體龐大，背上生著蝙蝠翼般的翅膀，雖然飛不遠飛不快，但在它們面前會飛的鳳凰畢竟沒了優勢，何況那種生物天生帶著武器——它們會噴火，這也是為什麼一個熱帶雨林似的島會被叫做火龍島。

　　島上的飛龍不常出來活動，這種史前生物似的低智商物種並不喜好運動，所以平時即使鳳凰出現在島上也不見得有那麼危險。不過現在正是繁殖季節，飛龍們最活躍的季節，也是大量需要食物的時候。

　　本來安爸爸安媽媽他們的目的地是離火龍島很遠的其它熱帶島嶼，那上面雖然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生物，但沒有一種有火龍這麼危險的，而且那邊風光既不同於天堂島，也不同於人類的任何地方，所以那裡是鳳凰們度假最愛去的地方。

　　誰知道，就是這樣本來一點危險性都沒有的旅行會出了岔子。對於鳳凰來說，飛機失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火龍島、在這個時候出事。

　　傑森取消了原來的機票，買了通往鳳凰世界中轉城的機票，並告訴安德魯也到那裡去，兩人再從那裡出發一起到火龍島。

　　焦急不安的傑森終於在鳳凰地下機場迎到安德魯，安德魯頂著一頭亂發，一張臉繃得緊緊的，蒼白得像個游魂，背上背著登山包，裡面是琳為他準備的東西和一些他自己胡亂塞在裡面的急救藥。

　　傑森衝上去緊緊地擁住安德魯，“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已經問過了，島上派了部隊過去搜救，等我們趕到人可能已經被救出來了。”

　　安德魯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可是手卻不由自主地死死扣住傑森的後背。

　　“安德魯，安德魯不要怕。”傑森拍著他，可是此時他也在害怕著。雖然很早的時候曾想過如果安德魯是孤兒就好了，那樣就沒有人來管安德魯，他們就可以自由地在一起了。可是安德魯畢竟不是孤兒，而且他把親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如果他的父母出了事，傑森想象不出安德魯會變成什麼樣子，也沒有信心能化解安德魯心中的陰影而一直守在他身邊。

　　直到上了飛機，兩個人都沒再交談過，傑森一直拉著安德魯的手，安德魯的手心冰涼，卻一直在流汗，傑森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緊緊地抓著那隻手。

　　安德魯不敢開口，他很怕一開口自己就會崩潰，他想象不出也不敢想父母不在身邊的未來。自己的至愛就在身邊，帶著一臉的極度不安，他卻沒辦法安慰他，哪怕給他一個僵硬的微笑說我沒事他也做不到，安德魯只能緊緊地攥住那隻溫熱的手。

　　現在，我只剩下你了，不，我想要所有人的都在我身邊。

　　飛機猛地震動了一下，進入到了人類到達不了的磁場區中，通常人類的飛機或船隻靠近這裡就會出莫名其妙的故障而失事，從而使這片區域成為了人類眼中的不解之迷、神秘地帶。鳳凰的飛機經過特殊的設計，可以通過這個屏障，如果只是到天堂島，鳳凰們也可以自己飛過去，那樣這片特殊的磁場也不會影響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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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魯一家從來都是自己飛的，但這一次事出緊急，乘飛機到離火龍島最近的島嶼是最快的方式。

　　兩人當天夜裡下了飛機匆匆吃了點東西打點行裝就出發向火龍島飛去。天濛濛亮的時候，兩人降落在火龍島邊界地帶，那裡已經有警衛拉起了警戒線，聽到消息從天堂島早一步趕來的其它家屬和記者全被攔在外面。安德魯衝上去問情況如何，負責人只回答說現在正在調派大型戰鬥機，一切自有安排，不用擔心，他們一定會盡全力救出被困的鳳凰。

　　聽到這樣的官腔回答，安德魯心頓時涼了半截，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連救援的飛機都沒有調來，哪還能指望他們真的用心救人。說什麼派了搜救隊，那些人根本就只是站在這裡防止焦急的家屬衝進去，不過他們這樣做也無可指摘，走進去太危險了。鳳凰們沒辦法飛進去救人，因為那樣很容易被藏在暗處的飛龍發現並攻擊，這也是裡面可能倖存的鳳凰們現在還沒有出來的原因，他們要靠雙腳走出來，一邊還要小心飛龍的襲擊。

　　傑森不知什麼時候鑽到警戒線裡面去了，找了個認識自己的人，用裡面的通迅設備和老馬丁對上了話。安德魯看著遠處半張的夜幕中傑森模模糊糊的背影，一邊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邊覺得自己就跟被放在油鍋上煎沒兩樣。

　　傑森放下電話向安德魯跑來，帶給安德魯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們知道他們的大致位置，他們把飛機上的追蹤器拆下來帶上了，而且他們方向辨別得也很好，正在向這邊慢慢移動。飛機因為涉及到裝配殺傷力太大的武器可能會破壞環境的問題，要經開會表決通過。估計最快今天晚上才能到。”安德魯剛稍稍安心一點兒，一聽飛機晚上才能到，又著急起來，看了看那邊深深的密林，幾乎想展翅衝過警戒線飛過去。

　　這時傑森壓低了聲音在安德魯耳邊說，“我們進去接應他們，你看，”安德魯看到傑森張開的手心裡放著一塊類似於表的東西，上面有個亮點正閃爍著。那是一個小型的定位儀，上面的亮點，不用說正是那個追蹤器的位置。

　　這個提議是莽撞而大膽的，如果讓安德魯客觀的來看這件事，他一定不會答應和傑森進入危機四伏連鳳凰部隊都不敢徒步進入的森林中去。可是他的家人正在那裡，心急如焚的安德魯只想早一刻看到爸爸媽媽，哪還想得到什麼危險，於是安德魯點點頭，可是左右看了看，雖然凌晨時分負責維持秩序的警衛不多，可要硬衝過去還是不大可能。

　　傑森說了句等著，就鑽到人群中去了。沒一會兒，只見有兩三個人和警衛衝突了起來，不一會兒加入衝突的人越來越多，雙方居然廝打起來，這邊的警衛連忙跑過去幫忙，傑森這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拉上安德魯就跑到一個偏避背光的地方爬了進去。

　　兩人爬了一陣子，直到確信別人看不到了，才甩開兩腿狂奔進入森林。跑了一陣子，慢慢地放緩了步子變成急走，安德魯不由得笑著說，“你的鬼點子真多。”傑森看著這麼多天來安德魯露出的第一個笑容，高興地摟著安德魯在頭頂親了一下。的確，傑森打聽到的好消息足夠兩人興奮了，而他們，正在接近安爸爸安媽媽的途中，很快就能看到他們了！


　　第三十一章 葬身泥塘？

　　兩人在微光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地面全是鬆軟的泥，空氣中水分也很大，不一會兒，不但傑森和安德魯的外褲外衣全粘糊糊地貼在身上，連腳上也越來越沉，因為那些泥在鞋上越沾越多。也許是剛下過雨，傑森拿著一把長刀一邊劈著擋路的樹枝一邊盼著中午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情況能有所改善。

　　當太陽熱辣辣地照在頭頂時，傑森發現狀況一點也沒能改善，這片地方本來就是爛泥地，太陽也不會讓地面變堅硬，相反倒把他們腿上的露水和泥給烤乾了，這下子褲子就像個硬殼在腿上磨來磨去。

　　傑森發泄式的狠狠地大步流星向前走了一陣子，突然發現安德魯沒有跟上來，於是他回頭看去，安德魯正蹲在地上不知看什麼，然後又把背包裡的東西倒在一個歪倒的樹身上。傑森叫了兩聲，安德魯連忙收好東西跑了過來。

　　“小聲點，這附近有龍。”安德魯已經盡顯疲態，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弄上了不少泥點子，整張臉上只剩雙綠色的大眼睛還閃閃亮。傑森的滿心煩躁頓時化作心疼，他伸出手想幫安德魯攏攏頭髮，卻發現自己的手上也是樹汁和著泥，一團糟。傑森苦笑著，開始後悔憑一時之勇把安德魯拉進來。

　　安德魯遞給傑森一個奶粉罐似的大鐵罐。

　　“這是什麼？”傑森疑惑地接過。

　　“麻痺粉，裡面是袋裝的，如果有小龍，還是能管點作用，沒帶噴槍，你就把那小袋往它臉上扔吧，盡量用力，袋子打散了效力就能發揮。”

　　傑森愣了幾秒，用這種小袋子對付飛龍？但看看安德魯的樣子實在不像開玩笑，就把東西收到自己的背包裡去了。

　　“早知道弄把麻醉槍好了。”傑森後悔道。

　　“那東西還不如這個好使，這是我們新開發的，因為沒有驗證是不是有毒副作用所以還沒投放市場。這是提煉的純晶體，真正用的時候一般要稀釋，要不然勁兒太大。”安德魯自信滿滿地說。

　　聽安德魯這麼一說，傑森也對這東西有了些信心。

　　雖然吃過偷獵來的飛龍肉，傑森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成年的活飛龍。兩人先是感到地面“空空”地震動，就像不遠處有人在用機器打樁，兩人停了腳步，迅速地蹲到一塊岩石下。不一會兒，一隻飛龍就半跑半飛地衝過來了，步子看上去頗顯輕盈。那飛龍足有三層樓那麼高，頭上有兩個差不多算是角的鼓包，一身鱷魚皮似的外皮已經看不出本色，因為那上面粘滿了泥。那飛龍拼命向前伸著長長的脖子，翅膀一路打斷了不少樹枝，弄得滿天樹葉泥漿亂飛。這姿勢，倒像是狼狽逃竄。看著那隻飛龍從他們眼前跑過，安德魯湊近了傑森的耳朵低聲說，“那是母飛龍，後面跟的應該是求偶的公飛龍。”

　　果然，公飛龍在後面緊跟著就到了，它比剛才那隻更顯肥大，頭上的角猙獰地分著多叉，脖子也頗短粗，就鳳凰的審美觀來看，這決對是隻醜傢伙，傑森很想和安德魯說，看它長這樣子，怪不得那母飛龍要跑。可是公飛龍已經到了近前，此時還是閉嘴以保安全為上。

　　等到那兩隻跑遠了，安德魯長長呼出一口氣，雖然知道它們不可能發現他倆，可是還是感覺到緊張的壓迫感。安德魯剛想起身，一回頭見傑森已經脫了上衣，用泥把頭髮豎得亂七八糟，正詫異間，只見傑森呼啦一下伸出兩隻翅膀，一下子把安德魯撲倒在地，一邊嘴裡還叫著，“我也要求偶，我比它漂亮多了。”

　　安德魯被撲倒在泥裡，又氣又怒，拼命掙扎出來回身撲倒傑森合攏他的翅膀，低吼著，“什麼時候了你還鬧！這麼顯眼的翅膀伸出來找死嗎？”

　　遠處一隻想偷襲的蛇被安德魯憤怒的綠眼睛瞄到，飛快地游動著逃走了。

　　下午時分，安德魯在前面拿著定位儀和長刀氣呼呼地走著，傑森在後面低頭跟著。

　　安德魯此時是滿腔的怒火，傑森簡直是……簡直是讓他說不出話來，這種時候也不忘了耍寶，完全不知道他那金色的大翅膀在陽光下有多耀眼，簡直就是給飛龍們開餐的信號。

　　“安德魯，安德魯我們吃點東西吧。”傑森在後面叫。

　　“不餓！”安德魯吼回去。

　　定位儀上的亮點已經好一陣子不動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亮點之前甚至還向後退了一段路。或許，那會不會根本只是小飛龍撿到追蹤器拿來玩了。又或者，他們遇到了什麼，安德魯拼命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他就是忍不住會往最壞的方面想。傑森，傑森他一點也不了解自己有多擔心爸爸媽媽。

　　要快，要快，可是腳上總像帶了兩個千斤墜，清了幾次泥也不行。

　　傑森跟在後面已經悔死了，早知道他是決不會和安德魯開那個玩笑的，現在安德魯憑著一身的怒火在透支體力，卻無論如何也不想聽他的。之前安德魯居然一刀劈倒了向他們衝過來的類似野豬的動物，看得傑森打了個寒顫。

　　好吧，他不吃我喂他吃，不信他能劈了我，傑森這樣想著，把背包抱到前面打開拿出吃的。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安德魯又走出好遠一段路。傑森一邊叫著“喂，等等我。”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東西。

　　眼前的安德魯突然之間一晃就不見了，傑森扔下背包向前猛跑幾步，忽然醒悟，一把撕開上衣伸出雙翅飛了起來。

　　那是一片泥塘，安德魯的一隻胳膊還露在外面死死地拉住一支樹藤，眼見著樹藤也要被拉斷了，傑森衝上去一把拉住安德魯的胳膊，拼命振動雙翅向上飛起。一股力量在和傑森抗衡，無論他翅膀如何使力也拉不出安德魯，傑森乾脆放低了身體把腳抵住一塊大石上使力，誰知道那“石頭”一抖，下面居然伸出一個觸手來纏住了傑森的腿，與此同時，傑森只覺得手裡一輕，安德魯被撥了出來。

　　安德魯的頭一露出來就吐了口泥之後大口大口地吸氣，一邊用拿著刀的那隻手臂抹了一下眼睛。當他看清傑森已經有一半身子被卷到泥裡之後，揮刀就向傑森的腿上砍去。

　　泥塘裡一時間泥漿翻滾羽毛紛飛刀光閃爍。



　　第三十二章 活著真好

　　一隻黑色的嚙齒類動物悄悄溜到傑森留下的背包邊上，它看到那裡扔著一隻鐵罐子，蓋子已經摔開了，它聞到了香甜的味道，但不能確定是不是這種東西發出的味道，於是它伸出爪子撥出一小袋。

　　這時它聽到了那可怕的怪物發出了強力的攻擊聲波，它自動關閉了內耳，它向那個泥塘看去。它有不少兄弟都是死在那裡，雖然他們不怕那怪物的聲波攻擊，可是那陰險的傢伙躲在那裡出其不意的用觸角纏住獵物，十拿九穩落在怪物手裡的獵物是逃不掉的。

　　這次的獵物好像是一隻金色的鳥，又似乎不太像，長得怪裡怪氣的，又有腿又有翅，還有一隻獵物似乎是只有一根刺而且還長在前臂的豬。三隻怪物纏鬥到一起，打著打著那兩隻就占了上風，還把那深藏在泥水裡多年的傢伙給拖了出來，關閉了內耳都沒能阻住它聽到那怪物的慘號聲。

　　不想再管別人的閒事，它得先喂飽自己，它抖了抖外耳，甩了甩大尾巴，用前爪捧起那個小袋子。雖然沒吃過這種東西，可聰明的它知道應該要先把皮弄開，於是它用尖利的爪子劃開袋子，伸出舌頭舔了舔……。

　　傑森拖著安德魯和那個掛在身上的怪物飛出好遠才疲憊地摔在地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扯開安德魯身上的觸角，看看他是不是完整。

　　“安德魯，安德魯，你沒事吧，安德魯，你說話啊。”傑森急切地喚著他，安德魯的身上血糊糊的一片，他根本看不出安德魯哪裡受傷了。

　　安德魯咳了一聲，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了過來，第一件事也是爬起來扯掉傑森身上的觸角，他安慰著傑森，“我沒事，好好的，你身上傷到什麼地方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弄清楚，除了一些小口子之外，誰也沒受太大的傷，安德魯身上的血都是那怪物的，傑森腿上有兩處被安德魯用刀砍觸角時劃到，不過傷口並不深，說實話，當時傑森看著安德魯揮刀衝自己的腿砍下去差點嚇得就鬆手把安德魯扔出去，所幸當時想到一鬆手安德魯就又掉泥塘裡去了，也所幸安德魯手下還很有準頭。看看被砍得七零八碎的章魚似的怪物，兩個人噁心不己。他們不知道，這種東西還有聲波攻擊，幸好安德魯和傑森聽不到它的聲波，這個完全對他們無用。

　　兩個人都覺得力氣用盡了，泥人兒似地爬回傑森背包所在地，傑森把一隻倒在背包旁的黑松鼠樣的動物提起來扔到一邊，把麻痺粉的蓋子蓋好收起來，然後拿出水來給安德魯漱口。安德魯看到那袋劃開的麻痺粉，重新拿出一個塑料袋把它裝進去。安德魯把背包外面的泥刮去，打開重新清理了裡面，把被怪物纏碎的已經變成廢物的東西扔掉，又幫傑森給傷處上了些藥。

　　兩人拿出東西來吃補充體力，此時雖然兩個人都看起來狼狽又可笑，可誰也沒有取笑的心情，安德魯想到的是，只這麼一個白天，他們就已經險象環生，那麼爸爸和媽媽他們又會遇到多少危險呢。而傑森，正在後悔把安德魯帶進來，在泥塘邊看到安德魯只剩一隻胳膊露在外面的時候，傑森真是差點急瘋了。

　　再上路時，安德魯才發現那個定位儀掉到泥塘中了，現在兩人只能靠之前的記憶去找安爸爸安媽媽曾經的所在地。安德魯和傑森不由得著急起來，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們，等他們走遠了，也許雙方就錯過了。那時候，不但幫不到安爸爸安媽媽，他們也將面臨著被遺棄在這大森林的危險，因為沒人知道他們進來，他們身邊也沒有追蹤器。

　　疲備不堪的兩人盡全力地向前趕著路，傑森在心裡已經罵了自己一萬遍冒失鬼。剛開始是出聲罵的，安德魯眨了眨泥灰色的眼皮，用溫柔的綠眼睛看著他說，“別自責了，你不拉我進來我自己也會想辦法進來的，我沒辦法一直等在那裡。”盡安德魯這樣說，傑森還是停止不了在心裡自責。

　　這一回兩個人加倍小心，每一步都注意著周圍特別是腳下的動靜。

　　太陽要落下去了，傑森和安德魯終於趕到了安爸爸他們的曾經所在地，兩人轉了一圈，地上確實有人踩過的痕跡，但腳步雜亂，看不出最終大家往哪個方向去了。

　　仔細地觀察之後，安德魯發現雜亂的腳印似乎簇擁著還拖拽著什麼東西往一個巨大的山洞去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順著腳印往山洞那邊走去。

　　在山洞口，傑森看了看裡面漆黑一團，拿出了背包中的額頂燈為安德魯戴上，然後再為自己戴上一個，準備好之後安德魯說，“小心，這種洞裡可能住著飛龍，慢一點走。”

　　傑森點點頭，拉起了安德魯的手，兩人一步一步向前探去。

　　越往裡走光線越少，為了不吸引洞中可能有的生物的注意，兩人一開始並沒有打開額頂燈，現在用肉眼已經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於是兩人停下來開燈。

　　在兩人的手觸到開關之前，他們的面前已經亮起了兩盞藍幽幽的“燈”，那“燈”似乎閃動著，泛著清冷邪惡的光，兩盞燈之前的距離並不遠，以相同的頻率閃動，位置也很低。

　　安德魯頓感從腳底下往上冒涼氣，他已經可以想象到一隻身材龐大的飛龍努力地伸著脖子放低腦袋眨著眼睛想看清它的食物。安德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而傑森這時候也慢慢地移到了安德魯的身前。

　　安德魯扯扯傑森，在他耳邊小聲說，是飛龍，慢慢後退，它撲過來我們就往邊上躲，那裡有些地方凹進去，能擋一下子。傑森點點頭，張開兩手護著安德魯一步步向後退去。

　　他們退一點點，就聽到前面西西索索的聲音跟著前進一點點，那邪惡的幽藍始終盯緊了他們，兩人心裡緊張，安德魯扯著傑森越退越快，快到洞口時已經能把周圍的東西看著清清楚楚，安德魯大叫一聲，“跑！”扯著傑森就往樹洞外的一邊閃去。

　　兩人甩開四條腿狂奔，只恨腳下的稀泥沾腳，怎麼也跑不出平常的速度來，繞是如此，平時喜歡鍛煉的傑森還是跑在前面，拼命扯著安德魯往前跑。他們這時候只能跑而不能飛。因為就飛龍的身材來說，它捕食高些的動物還容易些，反而是對待地面的動物還要低下頭來攻擊，那樣就失去了有利條件和敏捷的速度。

　　兩人沒跑出多遠就聽見後面有人高呼，因為距離遠聽不清在喊些什麼，可是那絕對是人在呼喊而非動物的鳴叫。安德魯掛念著家人，馬上回頭看，傑森被他扯得也停了下來。

　　後面並沒有什麼飛龍追擊，可是遠遠的洞口處卻有人在揮動衣服，一邊揮一邊高聲叫著。

　　安德魯一見有人，顧不上招呼傑森，馬上掉頭向山洞跑。傑森只好在後面跟上。

　　山洞口站了幾個人，也是全身泥濘，見了他們興奮得又叫又跳，還抱成團地歡呼。

　　走近了，雙方都愣住了，那邊發現，他們只有兩個人，看穿著也不像是派來的救援隊。安德魯發現，那些人中沒有安爸爸安媽媽。



　　第三十三章 倖存者

　　安德魯一時間只覺得喉嚨都梗住了，面對著眾人，竟然問不出話來。倒是那邊先問，“你們是被派來接我們的嗎？”

　　傑森答道，“不是，我們是來找人的，島上說晚一點兒會派飛機來接的，你們只有這幾個人了嗎？其它的人呢？”

　　不問好還，一問那邊居然有人哭了，“其它的死的死傷的傷，剩的不多了。什麼鬼地方，應該叫魔鬼島！”

　　安德魯全身都在顫抖，原來和他拉著手的傑森改為從後面扶住他，十分擔心他會倒下去，安德魯問，“那其它的人呢？你們把他們扔在哪裡了？他們在哪兒？”說著說著竟吼起來，眼睛也紅了。

　　對方嚇了一跳，有個身材高大的鳳凰看安德魯的樣子猜出了幾分，回答說，“在裡面，他們受傷走不了，又快到晚上了，我們躲到裡面去安全一點。跟我來吧。”

　　一行人默默地向裡走去，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那方的希望落空自然不好受，安德魯因為爸爸媽媽的安危而忐忑著，不知道他們傷到什麼程度……不知道傷到什麼程度，安德魯提著一顆心往裡走著，傑森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一直抓著安德魯的手。

　　進入黑暗的洞中，那行人中有兩個人手裡提著的肉蟲似的東西突然發出光來，原來這就是安德魯他們看到的所謂的“飛龍的眼睛”，兩隻排球大的肉蟲先是此起彼伏地閃著，不一會，居然調到了同一頻率，一同閃閃滅滅。

　　雖然有了光線可以看清腳下，可是這種幽光照不到太遠的地方，所以傑森打開了自己的額頂燈，有人歡呼了一聲，大家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

　　加快速度前行，伴隨著越來越濃烈的臭味兒，他們進入了山洞的腹地。這裡十分開闊，足夠容得下三四隻大飛龍，地正中坐著十幾個人，還有躺著的幾個，同樣，那些人也被泥污得分不清誰是誰。

　　傑森看到滿洞的肉蟲子，關了自己的額頂燈。傑森的燈一滅，那些肉蟲子就亮了，此時去了恐懼的心理，那些閃動著的光看起來倒像是把星星撿來了洞裡。整個洞裡就這樣被微光星星點點地驅逐了黑暗。

　　安德魯還沒把眼睛調試過來，就看到一個人影向自己撲過來，還叫著，“安德魯，安德魯是你嗎？天啊，你怎麼會來這裡？天啊，你有沒有受傷，這麼危險的地方，這麼危險……”

　　那是媽媽的聲音，安德魯的懷裡撲進了一個人，他忙緊緊地摟住媽媽，安媽媽哭了，抱著安德魯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責備安德魯不該來，可安德魯知道，安媽媽是因為高興而哭的。

　　還沒等安德魯問話，安爸爸也站在安德魯的對面了，安爸爸在後面拍拍老婆，說兒子一定累了，讓他先歇歇。於是安媽媽鬆開了安德魯，安德魯一手摟著媽媽，用另外一隻手緊緊地摟了一下安爸爸。

　　等到大家緊繃了許久的神經都放鬆下來，互相問了情況。安爸爸安媽媽只受了點輕傷，主要是擦傷。安爸爸因為懂醫，和安媽媽留在洞裡負責照顧大家，其它身強力壯的負責輪流到洞口守衛。能夠走到這裡來的倖存者一共才有二十幾個人，其它的都在路上遇難了，剩下的人也因為經歷了這麼多死亡和恐懼，再加上疲勞，都快撐不住了。

　　他們晚上不敢趕路，就找了這種廢棄的洞穴來休息，他們從洞口看起來有段時間的龍糞來判斷這裡已經被飛龍遺棄了，這種洞因為還殘留著飛龍的氣味，就不會有其它的猛獸進來，洞的另一邊還有一個狹窄的出口，如果有飛龍從洞口進來，大家也可以從另外一邊逃出去。其實到這裡已經好多了，這個島的腹地有著各種想象不到的猛獸，鳳凰的物種百科全書中也沒有記載這麼多。

　　傑森尷尬地和安德魯一家坐在一起，一家人團聚的驚喜之後，只有安爸爸上前擁抱了一下傑森，說了句謝謝，安媽媽只是看了一眼傑森，就拉著安德魯繼續說話了。

　　傑森以為安媽媽還是很排斥他，所以不想和他說話，不過，只要安媽媽不趕他就好了，他也不敢和安德魯有太親密的動作，只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打開自己的背包拿出吃的遞給安爸爸。

　　其實安媽媽經歷了這兩天的生生死死，看到傑森能陪安德魯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心中也很感動，不過因為以前對傑森那種態度，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和傑森說話，更不知道該怎麼和傑森說話，尷尬之下索性就只拉著自己的兒子說話了。

　　安爸爸把大部分食物分給了傷員。這裡很難撿到乾柴，所以沒辦法生火，他們這兩天一直靠野果子過活。傑森他們帶來的傷藥也派上了用場，因為飛機上的急救藥沒能拿出來，大家自帶的也不多，所以很多人的傷口都只能簡單地處理一下，傷口小一點的，都沒有上藥，只能用安爸爸找的葉子包一下，再包層布不讓泥進去。他們把走不了的傷員也帶著，把人放在這裡特有的超大超結實的樹葉上，然後一路拖著過來。就算是這樣，路上兩次遇到飛龍追擊時還是丟失了不少傷員。

　　大家都沒有說的是，其實是因為飛龍吃了那些跑不了的傷員，剩下的人才有機會逃出來。不過，行進的路上又會有新的傷員出現，這個時候，大家也還是不會丟下傷員，能走多遠，就是多遠吧，只要沒死，總還是有希望回家的。

　　安媽媽說，其實鳳凰島派過飛機來接過他們，不過因為那些飛機帶的武器殺傷力不夠，麻醉彈根本沒能放倒飛龍，飛機反而被飛龍攻擊墜毀了，飛行員都沒能及時地逃生，之後又派了幾架裝備著致飛龍於死地的彈藥，可是殺死幾隻，會有更多的飛龍被激怒，全部衝上天空，遮天蔽日，那幾架也全都沒能倖免。之後鳳凰島就不再派飛機來了。飛龍似乎一看到空中飛行著的東西，就興奮不己地聚過來了，這更增加了危險性。飛龍平時並不常飛行，可是一看到空中能飛得這麼高的東西，它就一定會飛上去攻擊。

　　氣氛越來越沉悶，傑森鼓勵大家說，因為帶著追蹤器，大家的位置外面是知道的，鳳凰島正準備再派飛機來，總會有能對付飛龍的武器的。傑森努力在大家面前放出燦爛的笑容說，也許今天晚上飛機就會來接他們的。

　　夜晚睡在臭氣熏天的龍洞裡並不好受，可是安德魯一家團聚，而且都沒受太大的傷，沒有比這更能讓人安心的了。晚上為了取暖，大家都擠在一起睡，傑森和安德魯抱成團，安爸爸背對著安德魯摟著安媽媽，安媽媽當沒看見安德魯腰上的手，閉上眼睛努力睡著。

　　半夜時分，守衛的鳳凰大叫著有飛龍跑了進來，大家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憑著這些日子訓練出的條件反射就手抄起背包拖上傷員向另一方的狹口衝去。

　　已經接近出口了，突然，衝在前面的鳳凰大叫一聲丟了手裡的肉蟲燈，接著就是一陣扭打聲音，在後面的安德魯帶著額頂燈趕上，大家紛紛讓路，一照之下，眾人全看清了。

　　那個鳳凰被一條油黑泛光一人粗的蛇纏住了，他拼命掙著，連翅膀也努力地突了出來，但被蛇緊緊纏住始終不能全伸出來，那個蛇高高地昂起頭準備吞食了，後面的人嚇得尖叫起來，安德魯衝上去揮刀跳起衝著蛇頭一個橫劈，整整把上面半個蛇頭掀了下來。

　　傑森在後面大叫著“小心！”安德魯落地的時候心知不好，果然，腳像踩到了一段滑滑的管子，身子一歪就倒下去，緊接著聽到旁邊■■響著的聲音撲過來。安德魯這才明白，剛才沒看清楚就衝上來，這邊原來不只一條蛇，看來是蛇群正準備進洞來。

　　安德魯只覺得眼前燈光亂晃，左胳膊被人揪住了猛地向後拉去，身子不由自主地掉了個個兒，身子轉向後面，面朝下地撲倒，同時覺得背上一沉，那蛇一口咬在了他的背上。

　　
　　第三十四章 鳳凰涅磐

　　那蛇壓在安德魯的背上之後，一方面並不鬆口，另一面忙把自己的身子纏了上來，安德魯一邊大喊著，“不要過來，這裡都是蛇！傑森不要過來！”一面胡亂揮動手中的刀，可是沒兩下那隻手也被蛇給纏住了。

　　蛇越收越緊，安德魯只覺得胸口的氣要全被壓出來了，骨頭似乎也要被一節節地擠碎。他覺得他就要呼出最後一口氣了，他知道剛才那一把是傑森拉的，他還知道安爸爸也在看著他。

　　不要，不要死在他們面前……

　　傑森看到安德魯被蛇纏住，後面還有蛇不停地游動進來，他沒辦法上前幫忙，那些蛇正等著他送上前去。這時候他看到安媽媽抓起地上的龍糞石塊衝著蛇扔過去，傑森手忙腳亂地打開背包中的鐵罐，拿出一包粉就衝後面的蛇狠狠地砸過去，袋子破了，那些蛇瞬時僵硬地倒下。傑森不敢衝著安德魯身上的蛇扔，怕連安德魯一起弄死了。

　　安媽媽一邊和大家一起把龍糞往前扔，一邊向前衝，近了之後把一把龍糞正正地打在蛇頭上，那蛇受不了地松了口，可是馬上又一口咬了回去，安媽媽急了，顧不得自身的安危，乾脆撲上去把手裡的龍糞往蛇頭上糊。一邊又使勁兒地扭著蛇的脖子往外拉。

　　安爸爸從後面找來了刀，被傑森一把搶過衝過去要砍蛇，可是居然見到安媽媽把蛇給拉下來了，他衝上去砍蛇，那蛇也一動不動地任他砍。

　　後面的蛇也都不動了。

　　傑森幫安媽媽把安德魯從蛇身下拖出來，安德魯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安媽媽急著問安德魯要不要緊，安德魯順過氣來才說，“我沒事，蛇沒咬到我。”這時候傑森才看清，那蛇兩口都咬在了安德魯的背包上，第二次根本是咬破了裡面先前因為撒了而被安德魯收起來的麻痺粉的袋子。

　　原來蛇不是因為龍糞，而是因為麻痺粉而倒下了。

　　眾人驚魂未定，又感覺山洞震動了起來，是飛龍！回來報信兒的人經過大家這麼一耽擱也已經匯集在這裡了，從這裡已經能聽到還在那邊洞口的飛龍噴動著的、被空洞的山洞放大了的鼻息聲。傑森這時才發現先前兩人光看兩隻“眼睛”就認為那是飛龍有多可笑了。真正的飛龍出現時，不用看到飛龍，那腳步聲就可以震動鳳凰的心臟，而那種不耐煩地噴著鼻息的聲音又像是空氣壓縮機，讓大家壓抑著不能呼吸。後面緊緊跟著飛龍，與那時遠遠看著飛龍追逐的感覺根本不能比。

　　前面是蛇，後面是龍，傑森看了看手裡的麻痺粉咬了咬牙，“衝過去！”

　　幾個自告奮勇的鳳凰和傑森安德魯一起蒙起臉，在最初和安德魯對話的那個高大的鳳凰的帶領下，一邊向外衝一邊把手中的麻痺粉向蛇群撒去。

　　雖然麻痺粉用盡了，但二十幾個人終於衝出了飛龍洞，外面地上一片僵硬的蛇體（還算不上屍體）。

　　正是接近黎明時分，外面的天空已經微亮起來，但還可以看得見星星和偏向一邊的月亮。剛剛在洞裡受夠了臭氣和因為麻痺粉而不敢呼吸的眾人這時大口大口貪婪地吸著新鮮的空氣。許多和安媽媽一樣用手抓過龍糞的人都跑到一邊去找葉子擦手。傑森也忙找了片結實點兒的葉子來給安德魯刮身上的龍糞。當最後幾個身強力壯的鳳凰用巨型樹葉把傷員拖出來後，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飛龍是不可能從那個狹縫擠過來的。

　　然而這時候那個高大的鳳凰突然抬手示意眾人，“別出聲！”

　　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傑森也停了給安德魯刮糞的動作。

　　的確有聲音，是粗重的呼吸聲，然而那聲音決不是鳳凰發出來的，那就像一個老式蒸汽機在拼命壓抑著自己的喘息。

　　每個人都僵硬了，那是……飛龍的呼吸聲，而且那方向不是狹縫那邊來。

　　被高大的密林遮住的飛龍現身了，現在大家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蛇了，是被他們面前這隻飛龍趕來的。

　　也許他們有時間就會猜想到這個洞並沒有被廢棄，而是一家子龍出外覓食去了，他們習慣於這樣把蛇從這邊趕進去，然後再拿東西塞起來，之後就可以在洞裡好好享受了。然而驚呆的眾人多半大腦一片空白，是不會想這麼多的，他們甚至不會注意到周圍不少被燒過的痕跡，那是飛龍用火來趕蛇。

　　那隻龍在他們面前直起身子來，燈籠大的眼睛貓樣地眯了眯，十分邪惡地向下瞅著眾人。似乎在考慮從哪只鳳凰下嘴才好。這隻龍看起來還沒成年，角不夠長，而且也不算是飛龍中最大的，但這個年齡的飛龍卻是最好動，火力最猛的時候。看樣子，它是不會放過毀了它食物的眾人的。

　　只有一隻龍，或許這情況還不是最糟的，因為根據這幾天的經驗大家知道，龍噴火不能連續，噴一次之後要緩一會兒才能上來下一口火。只要有鳳凰犧牲，其它的大部分鳳凰還是有可能逃跑的。

　　有鳳凰尖叫一聲向一邊跑開，那隻龍馬上噴出一口火，那鳳凰十分靈活，及時地剎住了身子，火團就落在那鳳凰的身前。另外一邊又有一隻鳳凰大叫一聲往另外一邊跑吸引它的注意力，然而沒想到的是，這隻龍居然隨後對著第一隻逃跑的鳳凰噴出了第二口火。

　　那隻鳳凰如果知道這第二口還會噴過來，一定會躲過，可是他錯誤地認為這隻龍要歇一下，而且會如以前般被別的鳳凰引開，所以就松懈了下來，結果被噴個正著，在眾人眼前變成了一個火球，綻放出藍色的光芒，同時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全部的鳳凰都驚呆了，這是一條什麼樣的龍啊？

　　於是經驗沒有用了，於是大家驚慌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於是同時四散奔逃。

　　可是沒用的，那隻龍噴著火在地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圈，跑得快些的，來不及剎住的，就被那火引燃了，慘號聲四面八方地響起來。這隻龍，就是要把大家圈起來，再慢慢趕到洞裡去，因為通往洞口的通路它沒有噴火。

　　安媽媽因為先前去擦手而走得離大家遠了些，此時並沒有被圈到圈子裡去，她著急地看著安德魯和傑森還有老公往岩洞那邊跑去，她拼命地招著手，好在他們也在找她，些時看到了她，一邊比著手勢讓她快離開一邊試圖沿著洞邊的石壁溜出來。

　　那隻龍發現了這邊的小動作，一個火球打出去，差點燒著安爸爸，安爸爸馬上乖乖地向洞口挪去，可是已經晚了，那龍似乎很樂於懲罰這種不聽話的鳳凰給其它的看，於是它張開大嘴準備向安爸爸第二次開火。

　　還沒等它這一口噴出去，嘴裡就被扔進了一個包著龍糞的石頭，石頭雖然不大，但自己的糞味也實在太難忍受，它噗地一口吐出石頭，一邊往地上拼命地吐著口水一邊找著那個不怕死的傢伙。

　　那個石頭是安媽媽扔的，眼看著老公就要變了火鳥，安媽媽滿腦子就是衝上去和它拼了，所以揀了一個石頭扔出去之後直接展翅飛了上去，目標直取飛龍眼睛。

　　那飛龍等的就是這個，衝著安媽媽張開大嘴就是一團火，安媽媽早有準備，半路突然轉彎，避過了這一下子，然而那飛龍緊接著又是一團火，安媽媽再想避開就有點兒力不從心了。

　　這時候一隻完全變身的鳳凰斜地裡直衝過來，把安媽媽撞了出去，自己也打了轉兒險險閃過火團，然而那隻鳳凰的一隻翅膀邊還是被火燎了一下。頓時幾隻大翎毛被燒掉個邊。

　　那是安德魯，他用攻擊的架式把飛龍的注意全引到自己身上來，別看他只有兩隻翅膀，飛行技巧卻相當地好，而且年輕的鳳凰身子到底靈活，他總是找機會迅速地飛到飛龍的後面去，把飛龍繞得團團轉。

　　這邊傑森也早就起飛了，可是無論他怎樣在飛龍麵前玩花樣，那龍根本就不理他，頂多在傑森接近自己眼睛時用長長的尾巴像拍蚊子似的把他趕走。於是傑森努力伺機抓住飛龍尾巴用刀去割。飛龍的尾巴很靈活，傑森沒能割到他的尾巴，只在飛龍的肥大的屁股上砍了對它來說不痛不癢的幾下。

　　飛龍這次學聰明了，它只盯著安德魯對付，再不會被別人玩接力似地吸引注意力了。所以儘管安爸爸變成鳥拼命地啄它的腳，仗著皮厚，它理都不理。

　　在這場對抗賽中，飛龍只是小距離移動，而安德魯卻不停地作著大幅度地花樣飛行，漸漸地，安德魯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了，好幾次被燎到身上的羽毛。要不是傑森在一邊加強了騷擾攻勢，讓他喘上一口氣，恐怕安德魯早就變了火鳳凰。

　　安德魯覺得隨著飛龍不間斷地在他身周噴火，空氣似乎都乾燥灼熱得一點就著。眼前的景物在扭曲，嗓子又乾又痛，氣似乎也要抽不上來了。這時候他聽到傑森在喊，“飛機來救我們了，再堅持一下！”

　　不行了……，安德魯很想盡力再支持一下，然而不管他怎麼努力，力氣還是被耗盡了，身上的翎毛被燒掉的太多，已經不能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飛行了。

　　聽到傑森的大喊，安爸爸也注意到遠處飛機的轟鳴聲，因為他執著地在飛龍的腳一個地方啄，再加上其它鳳凰的幫忙，那地方已經見血翻出了嫩肉，飛龍開始不自在地跳腳了，雖然嘴痛得像要磕掉了，他還是盡全身力氣再啄下一口。

　　飛龍也聽到了那不正常的轟鳴，它發起了狠，長長地吸了口氣，吐出了一個不間斷的火柱，這下子，那己是強弩之末的鳳凰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

　　之前因為安德魯用力過大，安媽媽被撞得摔到樹叢中暈了過去，這時候她才睜開眼睛，搖搖晃晃飛了出來。

　　在她的眼前，那巨獸飛龍噴出了強力的火柱，而安德魯，正在那巨獸的面前。

　　她嘶吼著，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那一刻，所有的變化都在她眼前放了慢動作，這印象如此深深地刻在她的腦子裡，以至於常常在她餘生的夢中回放。

　　安爸爸也聽到安媽媽不似常人的嘶叫，他抬頭，正看到傑森由於強行完全變身掙碎的衣服如滿天花雨般地飄落下來。

　　火柱燒過去的時候，完全變身的、有著四個翅膀的傑森衝過去抱住了安德魯。安德魯被完完全全地好好地保護在他高大的身軀下。傑森兩個前翅包著安德魯，再用後翅展開在頭頂對起並完全張開，形成一個翅盾把火焰擋在身後，這並不複雜的動作是在瞬間完成的，並未經過思考，而是出於一心保護愛人的本能。

　　火龍島的一個黎明，在半暗的天空中，綻放了這世上最美麗的焰火。金鳳凰特別的翅膀中含有的元素被釋放出來，爆出了七彩的強光直沖天空，即使遠在飛龍島邊等待的鳳凰們都看得見。這情景帶著鳳凰涅磐般慘烈，卻沒有之後重生的激盪。

　　安德魯感覺像重回到了出生前，被溫暖又安全的蛋殼包圍著，然而外面不是媽媽的輕聲細語，而是灼熱的氣浪和傑森的慘叫，那是傑森由於疼痛而變了聲的呼喚，那一聲“安德魯”是來自傑森靈魂深處的呼喊。然而安德魯無法回應，他的嗓子乾涸得發不出一個音階，他就這樣張大了嘴拼命發出嘶嘶的聲音來回應那呼喚。

　　安媽媽看著那團火直直地墜落下來，雖然知道兒子會活著，可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攪得生疼，她無法控制地瞪大了眼睛，那火焰，似乎灼傷了她的雙眼，讓她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第三十五章 以後

　　天島堂最高統治者暴跳如雷，差點下令平了火龍島。那天當他和兒子通過話之後，晚上處理完其它事情，想想實在不放心就又接通了那邊想問問兒子的情況，誰知道那邊說早晨一陣小騷亂之後就再沒見他，也沒見有任何鳳凰飛走，老馬丁頓時急了。

　　兒子衝動加狡猾的性子老馬丁是知道的，但他本來想那麼危險兒子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去送死的。再說聽說安德魯在那邊，那個學過生物研究的怎麼也知道有多危險，而且安德魯那人看著也穩當，就算傑森想進去，他也會勸住的。可是馬丁忘了，安德魯的親人在裡面時，是不能以常理來衡量他的。

　　聽到兒子不見了，老馬丁猜想兒子十有八九是進去了，於是親自押著安全部的頭頭到機場下令，要飛機帶著超聲波大面積殺傷性武器起飛。安全部首腦還在說沒有委員會最終結果不能起飛，結果在暴怒的馬丁一句“有什麼都衝我來好了”之後，最終下達了指令。

　　火龍島大部分生物都對一種聲波很敏感，加大這種聲波的強度是會殺死他們的，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飛龍也會被殺死，而鳳凰卻對這種聲波沒有反應。然而如果使用這種東西，那麼島上的生物會死掉十之八九，火龍島也就算全毀了。以愛好和平，保持生態平衡為宗旨的鳳凰當然不會輕易對火龍島使用這種武器。

　　不過這個時候也不能以常理來捉摸老馬丁了。

　　老馬丁心急如焚地迎來了回歸的飛機。

　　飛機在起飛前按安全部部長的指示，臨時加裝了沒經過測試的範圍控制器，所幸這東西當時起了作用，只殺死了幾隻圍在附近的飛龍及其它生物，而沒造成太大面積的殺傷，而因為所剩的鳳凰不多，也被迅速地裝入飛機，幸運的是，在飛機起飛後，其它趕來的飛龍因為懾於聲波的威力，而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圍追堵截。

　　老馬丁看著被小心翼翼抬出飛機的兒子，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傑森還保持著鳥形，但已經變成了焦黑的一團，完全沒了平日的神采飛揚和鳥身的金光燦燦，他的懷裡還緊緊扣著安德魯，眾人因為怕給傑森造成更大的損傷，不敢掰開傑森的翅膀拉出安德魯，只好把他們兩人一起就這樣送到醫院。這其間安德魯一直醒著，他也不敢掙動，嘴巴開開合合地在叫著什麼，卻無法發出聲音。

　　同馬丁一起等在醫院的碧琳達在看到兒子之後就昏了過去。

　　老馬丁在截肢同意書上簽完字之後也終於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然而奇跡般地，傑森並沒有死。

　　一個月後，鳳凰各大報紙上對此事的議論還沒有平息下來，而關於這次冒險的小說卻已經上市了。當然，這本小說只是快了一步，並不是最終版本，還有其它的版本會陸續問世的。凡當時經歷過的鳳凰早被記者問了不知多少遍，連逃去人類那邊也躲不開記者的追擊，記者們總想知道得詳細一點再詳細一點。當然，也有經歷冒險者自己打算出書的。

　　隨同出名的，還有一篇文章——論金鳳凰的涅磐，那裡面對難得一見的、傳說中有著神的庇護的金鳳凰體質特性作了深入的分析，雖然沒什麼實質性的定論，卻掀起了島上尋找純種金鳳凰的熱潮。

　　沒錯，純種的金鳳凰似乎能經過火的洗禮而重生，傑森被燒得焦黑的羽翅被剝除後竟慢慢地重又長出了皮膚和細小的金色絨毛，雖然背上一對最大的翅膀被切除了，——擋火的那對，它把大部分火給擋住了，但其它的地方都在慢慢地自我修復中。

　　傑森在昏迷三天后醒了過來，雖然醒來之後不能變成鳥身也不能動的日子不太好過，不過好在安德魯一直在身邊陪著他，難得還能喝到安媽媽燉的雞皮雞骨湯，雖然覺得挺噁心的，不過看在安媽媽一片心意，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喝了，誰知道是那湯真的管用還是因為他金鳳凰無敵的基因，身上的皮膚竟開始慢慢長回來。

　　試圖採訪的記者早被老馬丁的黑臉嚇到不敢出現了，傑森得以清靜地養傷。

　　傑森十分滿意地看著安德魯一臉賢淑的樣子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頭半個月安德魯因為喉嚨痛而不能說話的樣子越發讓他回憶起小時候乖乖的安德魯。其間他曾讓安德魯變身看看他的鳥身有沒有什麼損傷，結果發現被燒掉不少大翎毛的安德魯顯得小了一圈，越發的嬌小玲瓏起來，於是愛到骨子裡，每每覺得身上又痛又癢的時候就潑皮耍賴要安德魯變身給他看。

　　變成人身的安德魯也沒好到那裡去，頭髮明顯被燒焦不少，只好剪得短短得，弄得腦袋像個光光的蛋。

　　馬丁來探望傑森的時候，通常是看到安德魯當沒看見，他對安德魯是又氣又沒辦法。要不是因為安德魯，傑森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安德魯又是傑森最愛的人，當他看到傷成那樣的傑森還張開嘴傻樂，就感到他也沒什麼法子了，反正他是不會打算試著拆開兩人的。要接受這麼個“兒媳婦”吧，還真是心有不甘。

　　碧琳達沒想那麼多，只要兒子還活著就好，每天來看望兒子也自動地和親家母討論起如何幫兒子進補的問題。讓她驚訝的是，別看安媽媽來自外島，看著卻並不土氣，吃的方面不含乎不說（當然對高級營養品的研究還是碧琳達技高一籌），連時裝也能品得頭頭是道，兩人還真有頗多的共同語言。

　　安德魯和傑森還多了個朋友，那人應該也算得上傑森的救命恩人。就是那隊鳳凰中最初領隊的高大的男鳳凰，那鳳凰在看到傑森被火噴到後迅速拖起一個巨大的樹葉衝上去裹住傑森和安德魯幫他們滅了火。否則傑森那樣燒下去，再摔到地上，能不能活下來就不一定了。好在那時飛龍因為一口氣噴太多火後面接不上來，讓他們平安地落了地，而之後救援的飛機就到了。

　　那鳳凰來看了傑森很多次，傑森衝上去那一幕深深震動了他，他很想和傑森多說些話，也許，他想要的不止這麼多，傑森很有使人著迷的本錢，就算是燒得糊糊的，也讓這鳳凰動了心。

　　無奈每次他來的時候安德魯都在，哪怕有時候安德魯要去上個廁所，也會把安媽媽安爸爸叫過來接手看著，生怕傑森一時有什麼需要。安德魯還好，一心一意眼睛裡只有傑森，他用火辣辣的目光盯著傑森看安德魯也沒什麼反應。他最怕的是安媽媽。

　　安媽媽敏感得很，他只去了兩次就被安媽媽瞧出了倪端，然後每當他盯著傑森看的時候就總有雙眼睛在邊上冷冷地監視，不管傑森的什麼事情哪怕是幫忙翻身這麼費力的工作，安媽媽也會擋著他客氣地說“我來就好，我來就好，你是客人坐著吧。”

　　看著傑森那對著安德魯著迷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沒有一點希望了，於是他漸漸地不再去醫院。在馬丁的示意下，他在部隊跳級升了職，可是，那個人，一輩子也只能是他的暗戀了。

　　人類那邊，傑森失蹤了一年，終於在一年春天，傑森回來了。

　　依舊的俊美無敵，依舊風度翩翩，依舊活躍在影壇，只是公開了他的同性伴侶——安德魯。雖然各界褒貶不一，雖然不少夢想的心破碎了，但看著兩人幸福的樣子，真正喜歡他的人也只能祝福了。

　　在家裡，在安媽媽眼裡，傑森是她無可爭議的“兒媳婦”，誰也不許說他一句不好，於是安爸爸痛苦地發現安媽媽開始和他搶報紙，就為了看娛樂版，看到有人說傑森安德魯不好，安媽媽就要大大反駁一番，問題是那被反駁的人聽不見，可只苦了安爸爸當聽眾，連自己喜愛的體育版也看不下去了。

　　安爸爸沉痛地對安德魯說，“你媽的轉變是好事，可這是不是也過了點兒。”

　　安德魯同情地用大眼睛看了安爸爸一眼，端著安媽媽特製的養骨養皮湯送給屋裡的傑森送去了。雖然傑森身上早已經恢復得連傷疤也看不見了，安媽媽依然堅持給他保養，安媽媽常說，“身體可是一輩子的事情，疏忽不得。”

　　五月裡的一天深夜，一向淺眠的安媽媽被客廳裡的響動驚醒，她穿上睡袍出去查看，客廳裡空無一人，可是她從窗子望下去，卻發現傑森的車正開出這片樓區。安媽媽嘆了口氣，到底是老了，愛浪漫的年輕人開始嫌他們礙手礙腳了。



　　第三十六章

　　傑森和安德魯躡手躡腳地潛進家門時，並沒有發現安媽媽正坐在客廳陰影處的沙發裡。兩人因為怕吵醒安媽媽不敢開燈，摸索著向自己屋裡走去。這時候安媽媽發話了，“回來啦。”

　　安媽媽聲音不大，可嚇了沒防備的兩人一大跳，安德魯一哆嗦，差點兒沒把手裡抱著的東西扔出去，傑森看安德魯手上不穩，忙伸手去接。

　　安媽媽看著兩人怪怪的，就伸手把落地燈打開了，她想表示其實自己不介意他們出去玩，他們沒必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半夜溜出去，因為她能理解年輕人的心情。可是當安媽媽看到安德魯手裡抱著一團用小被子包著的東西時，就把想好的話全忘了，轉而問，“那是什麼？”

　　安德魯和傑森對視一眼，都笑了，傑森先說道，“媽，你自己看吧。”

　　小被子被拉開了，露出一個金色的小腦袋。安媽媽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然後馬上又放下手問，“這不是？”她不知道該問什麼才好。

　　“是我們的孩子，有我和傑森的基因，是我偷偷在研究所培養出來的，本來想明天再告訴你的。你看他像不像我？”安德魯一邊解釋一邊把小鳳凰遞給媽媽。

　　安媽媽小心地接過小鳳凰，她想仔細地看看小鳳凰有哪些地方像安德魯，可是眼前卻模糊一片，一不小心，眼淚就滴到了小鳳凰頭上。她實在是太高興了，本來以為這輩子也見不到孫子了，兒子卻不聲不響地就帶給她這麼大一個驚喜。

　　小鳳凰醒了，眼睛也不睜開，開始拼命地掙扎，安德魯忙說，“爸爸在這裡，別怕，爸爸在這裡。”小鳳凰一聽到安德魯的聲音，馬上往那個方向使力，安德魯只好把小鳳凰接過來，那小傢伙一到安德魯的懷裡，馬上安靜下來，找個舒服的地方靠著接著睡。

　　安媽媽被蹬了幾下，卻還是很高興，覺得這小傢伙滿有力氣的，很健壯，她輕輕地摸著小鳳凰的頭頂說，“金色羽毛像傑森，不過這個平平的嘴可像安德魯。還有短脖子也像安德魯。”安媽媽一邊說一邊又抹起眼睛，她實在是太高興了。

　　三個人在客廳裡輕聲聊了一會，安媽媽建議還是早些睡，讓小鳳凰也睡得舒服些，她很想帶著小鳳凰，可惜目前的狀況還是安德魯帶比較合適。

　　第二天一大早，安媽媽醒來時好一陣恍惚，她記得昨晚家裡添了一個新成員，還記得自己雖然表面平靜卻激動得直到清晨才睡著，可是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迫不及待地趕到兒子的房間去驗證。

　　安爸爸早上醒來洗漱之後打算按週末的慣例先到客廳把電視打開醒醒神兒，可才一出自己的屋子，就發現兒子們一反常態地起了大早聚集在客廳。傑森趴在沙發邊上伸手到沙發下去撈什麼東西，安德魯趴在一邊往裡面看，一邊還說，“兒子別睡了，到爸爸這兒來。”

　　安爸爸呆住了，怎麼這屋子裡出現了第二個爸爸了嗎？
　他走到沙發邊上趴下來跟著往裡看。

　　一隻金色的小鳳凰正耷拉著小腦袋縮成一團打盹，任誰叫也不理。小鳳凰躲在沙發拐角的最裡面，這個沙發又寬又大，底座還特別矮，所以連胳膊最長的傑森也夠不到他。

　　安爸爸咦了一聲，站起來兩手一使力，把沙發的一邊抬起來了，原來那兩個，一著急忘了家裡的沙發並不重，完全可以抬起來捉出小鳳凰。

　　小鳳凰被傑森抱出來，沙發被安爸爸放下來。

　　“這個是？”安爸爸話音剛落，從廚房出來的安媽媽就笑容滿面地回答，“是咱們的孫子，有他們兩個人的基因呢。”

　　安媽媽把一個小碗遞到安德魯手裡，“用這個喂他試試，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口味兒。”

　　小鳳凰被傑森抱在腿上，大口大口地吃著安德魯喂的營養小團子，眼睛依然是閉著的，似乎在一邊睡一邊吃。

　　安媽媽在一邊高興極了，“看，和安德魯小時候一個樣兒。”

　　安爸爸一直呆呆地看著小鳳凰，這個消息仿佛怎麼也不能被大腦接收。一直到小鳳凰在四個人的注視下吃光了一小碗團子，安爸爸才能發出聲音，“他的眼睛沒問題吧，怎麼一直不睜開。”

　　安爸爸才說完，不等眾人擔心起來，小鳳凰就抬起眼皮從容地看了安爸爸一眼，這一眼，竟讓眾人一陣歡呼。雖說安德魯是看著他一點點長成形的，可也從沒見過他睜眼睛，尤其是小鳳凰之前在營養液中，更不會把眼睛睜開。

　　安媽媽最激動，因為小鳳凰的眼睛特別大，不過眼睛的形狀和顏色與其說像安德魯，不如說更像安媽媽的哥哥，那個最漂亮的，最早離開大家的哥哥。

　　不等大家驚嘆完，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就閉上了，小鳳凰慢慢地趴下去，趴在傑森的腿上——又睡了。

　　看到小鳳凰這麼能睡，安德魯得出結論，人類的世界恐怕不適合養育小鳳凰。安媽媽馬上附和說，沒錯，還沒聽哪家在這邊養孩子的，她比較自由，可以馬上關了店到那邊專門帶孩子，安爸爸立刻說他也有長假可以放。傑森舉手說自己最近活動安排比較少。

　　最終的協商結果，小鳳凰由四人護衛隊護送迴天堂島。

　　八年後，老牌影帝傑森的私生子——約書亞的照片被一家頗有影響的報社登了出來。那孩子同傑森一樣金髮藍眼，雖然同樣英俊，卻比傑森顯得秀氣些，不過因為那孩子還小，所以眾人猜測過不了幾年，那孩子就會顯出父親的狂放稜角。

　　本來傑森已經在退隱階段，這一翻爆炒小道消息又把傑森一家子暴露在閃光燈下。有的記者跟住安德魯，非要他發表一下感想，安德魯只是笑，似乎毫不在意。記者們只好照了安德魯的面部特寫各自想像安德魯內心的煎熬。

　　有的記者在學校堵住約書亞，問他媽媽是誰，安德魯對他好不好，約書亞回答得很痛快——沒有媽媽，安德魯是爸爸，對他很好。被問到，那傑森呢？“也是爸爸啊，不然還是什麼。”約書亞瞪大了眼睛，一付你好笨的神情。再想問下去，一個高個兒紅發少年分開眾人把約書亞拉出去用機車帶走了。

　　郊區一幢別墅裡，安媽媽正準備大家的晚飯，安爸爸在家庭網站上更新日記及上傳約書亞和安迪的照片。傑森抱著安德魯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落山的太陽。

　　傑森搓著安德魯的胳膊，安德魯還是那麼瘦。傑森皺了皺眉，再次提起討論過無數次的話題。“你把工作辭了，我們去雲遊世界吧。”

　　這幾年，安德魯的研究成果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忙，傑森雖然漸漸轉到幕後工作，可因為兼做生意，也沒清閒的時候。結果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眼見著孩子越來越大，傑森突然發現，兩個人已經要老了，還沒有好好在一起享受過生活。於是傑森有意減少自己的工作，努力說服安德魯放下研究，趁著兩個人還年輕力壯，好好遊歷一翻，這樣老了以後還有個回憶。

　　與傑森不同，安德魯非常滿足於現狀，傑森工作少了，現在他一回家就能見到傑森，安德魯對於幸福的定義就是能夠與愛人和家人在一起，還加上有自己沉迷的研究工作。所以對於傑森的提議，安德魯總想著做完這一個項目再去也不遲，可是每次做完一個項目，又會有下一個誘人的課題供他研究。

　　“再等陣子吧，等這個項目做完。”安德魯的回答還是老話。

　　“再等我們都老了。”傑森摟緊了安德魯蹭來蹭去。

　　“老了，就慢慢走，慢慢看吧。”安德魯這樣答著，看到遠遠地安迪載著約書亞回家了，約書亞站在後座上，伸開雙臂，金髮迎風飄舞，年輕稚嫩的面龐上洋溢著歡樂。

　　“真的感覺快老了啊。”安德魯嘆息著，暗自下定決心，這個項目一結束，無論如何都要放下一切和傑森出遊，自己也該遷就傑森一次了，安德魯明白，傑森為了他，為了融入這個家做了多少改變。

　　這個初秋的黃昏，傑森摟著睡著的安德魯，聽著屋內約書亞和安迪打遊戲機的聲音，突然覺得出不出遊並不重要了，他已經很幸福了。

　　THE END
作者: 殞洛    時間: 2009-2-25 00:37

好幸福
可是前部的傑森滿討人厭的阿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09-2-25 14:53

真好看~
雖然剛開始傑森給人的感覺很討厭
可到後來卻讓人覺得他很深情。
作者: 玹    時間: 2009-2-25 15:04

很好看的文
不過似乎很多都會用
欺負來讓喜歡的人注意呢
不過好在最後幸福快樂!
感謝分享
作者: 煉翼羽化    時間: 2009-2-25 16:13

不就怎的....看文時時...常想像到傑森和安德魯依偎一起的情景.....淺淺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
感覺是那樣溫暖。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09-2-25 18:04

[發帖際遇]: 冰雪楓靈玩小豬樂園, 獲得現金9Ds幣.


對喜歡的人, 不是討好, 而是欺負
作者: 練雨    時間: 2009-2-26 04:10

[發帖際遇]: 練雨贏了啤牌大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好幸福...
鳳凰真是奇妙的生物(各方面
感謝分享~~
作者: arcana    時間: 2009-2-26 08:52     標題: thank

好喜歡  有自己基因的孩子可以自己在營養液中培養出來 好棒
作者: yasufumi691217    時間: 2009-2-26 11:15

[發帖際遇]: yasufumi691217開車的時候, 一張紙條飛進駕駛艙, 才發現原來是支票現金300Ds幣.


多謝發文....不錯的文
作者: VANILLA102    時間: 2009-2-27 01:17

[發帖際遇]: VANILLA102收取租客本月房租現金42Ds幣.


好可愛喔!!!
我想像中的安德魯小時候就是那種黃澄澄的小雞啊!!!!
想到就覺得可愛!!!
果然在小孩子時期,喜歡的表現就是欺負啊!!!
作者: 呆狐    時間: 2009-3-1 12:01

真的很特別的一篇文~

不過自己基因的孩子可以自己在營養液中培養出來真好~
作者: 夏焰    時間: 2009-3-3 11:09

[發帖際遇]: 夏焰玩瑪利奧賽車包尾,被罰現金17Ds幣.


最後好幸福喔

而且傑森為了安德魯差點死了的時候好感人的說...
作者: GOOSE    時間: 2009-6-10 02:43

噗

鳳凰雞……
作者: cocoas    時間: 2009-6-11 13:08

謝謝大大的分享>.<""
十卜十卜
作者: 冰焰    時間: 2009-6-11 14:29

好看耶><
作者: ka0215    時間: 2009-6-11 15:24

有了自己的跟愛人的孩子~
是間幸福的事吶~~

快樂的一家子~
雖然前面過得很苦~
不過終究熬過去了~
作者: vmmi520    時間: 2009-6-12 15:45

好棒的故事呦~~~
感覺好溫馨
謝謝分享
我超喜歡的~~~
XDDDD
作者: 白點點    時間: 2009-12-11 13:42

喜歡最後的結局
從前面看不出來傑森這麼深情
大家都幸福就好啦
作者: anniecheung    時間: 2011-3-1 11:16

安德魯小時候很可愛，傑森是越愛越欺負的類型，我喜歡，謝謝分享。
作者: ashita3690    時間: 2011-8-6 17:19

溫馨文也是不錯ㄉ呀~~
作者: xx[Cynthia]xx    時間: 2011-8-6 19:44

很可愛的小鳳凰……

小攻的前兩個兒子沒有說了，好像挺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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