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所踏入的地方，不過是我心底的荒野。
那麼寬那麼廣闊。卻無法讓出一條路徑。
於是我望著你在這荒野中寸步無法移。
我聽你呼喚我的名字，那從你咽喉的震動裏發出來的聲調，有些柔軟的沙啞。
如同我和你之間最後的那點距離。驕傲的，零亂的，不堪的。
我是你的沖田總悟，是你心上滅不去的細菌。
我會看著你那揚起的脖子，皺起的眉頭，墨黑的短髮。還有那一滅一熄的火光。
最終在荒野中風化去。
變作我心上的石碑。永世不離。
直到最後的最後。
我知道，我所踏入的地方，只是你心底裏最空曠的那片泥沼。
沒有天沒有雲。只是很深的往下沉下去。那些泥濘和你的手指一樣讓人喘不過氣。
這裏只是你不願意管轄的荒地。而我卻在這裏寸步無法移。
直到我完全的深陷那縫隙。你的心便會抽痛起來無法抑制。
從此我是你的隱疾。直到你死去。
然而。
這個開頭是口胡。
下麵才是正經。
並聲明，文中出現的一切不明名詞，請自行用GOOGLE解決。
壹。喜歡吃蛋黃醬的傢伙都不壞。
面前那個男人瞪著手裏的碗已經很久。
他搖晃上身，在那放大的瞳孔前上下揮動著手。
總悟。對方終於出聲了。
恩？他坐正了身體，瞪大了眼睛。
在蛋黃醬里加芥末的，是你吧。土方終於聚攏了眼睛的焦距在他鼻尖上，咧起了嘴角。
我發誓，土方先生。他伸出兩根手指，鄭重的說道。我發誓我只想過而沒有做過。
很重的擱碗聲後。那個人手握著配刀站起來。
切腹。
我都這樣發誓了土方先生你居然還是不信。
我相信誰都不相信你。
我果然還該放萬艾可的麼。
然後他看見青筋在那人的額頭上浮現出來。於是歎了口氣。
可是……我真的沒有做。他垂下睫毛。
土方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是山崎幹的。他指向庭院裏正在打羽毛球的人。
山崎！那個人大喊了一聲後撲了出去。
這不是相信我了麼。他金色的頭髮飄了飄。果然，喜歡吃蛋黃醬的傢伙都是傻瓜。
貳。黑不是一種顏色。
局長，你背後有塗鴉。土方吐出一個煙圈，慢悠悠的說道。
恩？男人猛的扭回頭。
土方毫不懷疑自己聽見了骨頭喀嚓一聲。
噢，十四！我覺得我可以看見自己的屁股！
恩。我看見了你看見了自己的屁股。低下頭準備抽煙時，他仿佛看見了什麼，遲疑了一會兒。
局長，那塗鴉是寫的字。
我，我看不清。男人艱難的扭著自己的脖子。
[土方先生，若你提醒近藤局長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扭到脖子。]
他一字一頓的念完。然後抬起眼睛看天花板。
你，你說什麼。男人大喊道，那，那作案者有沒有留下名字？
什麼？他皺起眉頭。
比如，黑色五連星之類的！
局長。
恩？
黑不是一種顏色啊。
三。祭典的金魚不如烏龜好。
我決定，要去撈金魚。沖田總悟捏著拳頭，望向一邊的男人。
男人忙著點煙，只是敷衍的恩了一聲。
土方先生。
恩？
你能撈金魚給我嗎。
恩……等等你說什麼你要我去撈金魚？
你答應了。
沉默。
答應的事情反悔的話要切腹。
……我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話。
我會在土方先生睡著的時候下手的。
第一百零一次失敗後。沖田阻止了想將金魚攤老闆當作攘夷份子斬掉的男人。
土方先生，撈金魚不是砍人。
在我眼中敵人是沒有種族之分的。
不愧是土方先生呢。他點了點頭，伸手把準備逃走的老闆又提了回來。那你斬了他吧。
為什麼。
他是大魔王。
你以為是RPG嗎？啊？霸王陰功嗎？
你不斬嗎？
既然你都這樣說的。土方踩熄了煙，拔出配刀。安息吧，大魔王。
等……等等。大魔王連忙舉起手來。我，我還有其他手下。
他是笨蛋嗎，土方先生，居然真的跟著我們說。沖田吃著章魚燒。
看樣子是的。刀收回了鞘，黑髮男人下了定論。
但是果然撈烏龜要比撈金魚簡單一百倍啊。
肆。殺人不用償命嗎。
總悟，你昨天晚上不在房間，去哪了。
砍人。
砍了誰？
土方先生的情人。
唔。等等，我哪里來的情人？
司馬遼太郎說的。
於是兩個人面著面都面無表情。但一人是僵硬，另一人是滿臉的正氣凜然。
開玩笑的吧。
是的。
他看著占了那張臉二分之一面積的眼睛。歎了口氣。
土方先生。那個人比他先開了口。
恩？
你沒有情人嗎？
他很想馬上回答當然，但隱約的覺得有點不對。沉思片刻得不出答案。於是只留下了很曖昧的一片沉默。而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會被人覺得是默認。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既然是玩笑，那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幹了什麼。
那細緻的眉頭皺起來。沖田很猶豫著的開了口。
土方先生真想知道？
他點頭。
於是那手指指向庭院。
我昨天在那棵樹下詛咒一個人。
那是很認真的表情，於是他連在詛咒誰都不想再問，轉身便走。
土方先生，我是真的想殺了你哦。
恩，我知道了。
伍。男人的風雅。
是喝酒吧。近藤舉起酒壺，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若有女人就更好了。
女人有什麼好？他點著煙。
柔軟啊！那表情像在回憶著什麼。
我比較喜歡棉絮。他站起來，把那只手撥開。
但背後突然有了殺氣。慌的側身，利刃已經沒入了身邊的塌塌米。
你，你終於還是幹了。他狼狽的哆嗦了一下。說吧，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
沖田總悟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從地上拔出刀，一言不發就又朝著他襲來。
那是真正的殺氣。於是突然的，他又不想動了，仿佛一下子懶散起來，甚至開始在心裏走馬觀花的回憶起生平。
但刀鋒只削掉了他額前的一撮頭髮。留下了一個奇怪的髮型。
你不該考驗我，土方先生，我剛才是真的想劈下去的。
他照了鏡子，回轉頭來。我寧願你剛才劈死了我。
那是因為土方先生居然把女人當棉絮，真是太可惡了。
我，我哪里說過這樣的話。
我的耳朵裏是這樣聽到的。
近藤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其實所謂男人的風雅，還是友情啊！
然後土方看見面前那張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上次在一本叫《G GANTANSY》的雜誌上看到男人之間的友情其實是……沖田講出這半句話後就頓住了。
是什麼？另外兩個人一起問。
是和蛋黃醬一樣的東西啊。
另外兩個人若有所思的點起頭來。
陸。關於江戶的電視連續劇。
昨天晚上的八點檔錄了沒？通宵值勤的男人踏進房間，開口便問。
錄了！山崎連忙拿著錄像帶遞上去。
恩，很好。男人順手接過，看了看那上面的標籤。
[監禁銀版]
好眼熟呢，這名字。一邊的沖田湊上來，瞪大了眼睛。
土方把帶子狠狠扔到山崎頭上。響起了不知道是什麼的碎裂聲。
誰叫你錄深夜檔的，啊？然後一腳踩上那類屍體物品，土方點了支煙。
土方先生。沖田用刀柄捅了捅那物體後，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那是深夜檔？
沉默。土方的視線微微動了動。
我問你呢，副長。男孩子將臉貼近他的視線，一個瞳孔裏印著另一個瞳孔。
你又怎麼會覺得這名字眼熟的？他將嘴邊的煙摘下來，露一副逆轉的笑容。
我在土方先生的房間裏看到過啊。沖田向後退了步，把手指靠在唇邊，作出回憶的表情。不過那個是金版的。
煙頭落地。
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他跳起來拉住沖田的衣領。
恩，因為是我放在那裏的。但是我沒想到土方先生真的會看。
我沒看！
你有證據嗎？
你有證據證明我看了嗎？
土方先生真是猥瑣，居然讓我拿這種證據出來。
你怎麼能用這種表情說出這種話！
那這個表情怎麼樣？
等等……你幹嘛放這種東西到我房間裏。
考驗你的人格。
啊？土方放開了手，蹲到地上。算了。
一盒帶子卻送到他面前來。
[ROSA RUBICUNDIOR，LILIO CANDIDIOR]
我錄了的，給你，八點檔。那淺色的頭髮有些模糊。
他接過來，抬起頭。只看見了瘦削的背影。於是他看不到。
那個人的嘴型說的是。
誰說錄影帶的內容一定跟標籤一樣？
柒。約會最好是去溫泉。
但現在是夏天啊。土方十四雙手枕在腦後仰躺在走廊上，風鈴在屋簷上打著轉，冰麥茶貼著他的臉，蚊香的味道和青煙一起飄起來。
土方先生你想屈服給天氣嗎？男孩的表情很嚴肅。這事關真選組的名譽。
那就做吧，不就是在夏天泡溫泉嗎。
就是這裏了。沖田指向一個蒸汽騰騰的池子。
你確定這是溫泉而不是我們下了地獄？他腰間圍著浴巾，嘴裏叼著煙。
土方先生，既然你已經有了會下地獄的覺悟，那麼現在就算是什麼都無所謂吧。
你難道不明白有種人是不喜歡被欺騙的麼。
我肯定這裏不是地獄，是溫泉。於是沖田總悟認真的望向他。
那就行了。他向水池走去。
不過水溫是六十度。
他伸出一隻腿在空中，回頭望了過去。但那學名叫做臀部的地方卻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叫聲驚天動地。
你紅得跟蝦米一樣啊，土方先生。
他閉上眼不想答話。但冰涼的地板終於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這種叫做活該。
他不得不睜開了一隻眼。
你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嗎？
他不得不睜開了另一隻眼。我記得是來跟溫泉決鬥的。
有什麼東西很重的敲到了他的頭上。他很快就暈了過去。
眼睛不得不再次閉上，但光亮消失的時候他看見男孩張了張嘴。
我們是來約會的。
捌。接吻是為了嘗味道。
土方先生。
恩？
這本書上說接吻是為了嘗嘗對方的味道。
那又怎麼樣？
土方先生想嘗嘗近藤局長的味道嗎？
噗。茶水噴了一地。
你頭腦裏到底在想什麼。他不滿的擦了擦嘴，看向正坐著的男孩。
那手上拿著一把出鞘的刀。
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如果土方先生說想的話就一刀戳過去。
啊？我為什麼會想啊！你給我給理由好不好！
不想嗎？
完全不想！
那我呢？
沉默。這種反應似乎是愣住了。
可是不用嘗，我也知道土方先生是什麼味道的。
蛋黃醬和煙。
玖。以上都是口胡。
他在那個夏天看著那個男孩的臉。那蒼白的皮膚，潤滑的輪廓。
瘦削的肩膀沒有一點顫抖。眼睛裏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反而疑惑了。
在這個地方，在這陽光下。
他們是否面對面的將嘴唇碰到了一起。
都是百年後的幻覺。
但在那一瞬間他看見他心底的荒野。
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