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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穿越重生] 《驚龍扶雲》作者：喵嗚喵嗚喵 (後宮、完美主角、深藏不露) [打印本頁]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29     標題: 《驚龍扶雲》作者：喵嗚喵嗚喵 (後宮、完美主角、深藏不露)

1.驚龍扶雲

　　黑龍舞兮雲飛揚，
　　紛亂三界無寧日。
　　一朝龍降九重天，
　　凡間廿載民憤怨。
　　天恐凡子不敬天，
　　喚來浮雲下九霄。
　　有些事情，必須要親身經歷之後才能相信的。例如轉世，例如鬼的存在，例如……穿梭時空。這個詞出現的頻率最多的是科幻小說，但是後來言情小說後來居上，佔了首席。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所謂的唯物主義是一句空話。所謂的「人死如燈滅」也是一句空話。
　　頭很疼，腦子很脹，但是這不妨礙我想事情。
　　在混亂的大腦中搜索出來的第一條有效資訊，居然是……我死了？
　　是的，我死了。
　　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做到處事不驚，不過看起來還是不行－－聽到這樣的消息，第一反應竟是眼澀鼻酸，很想……哭。
　　即使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怎麼死，什麼時候死，即使死亡的威脅已經是我的家常便飯，第一次面臨死亡的時候，我依然忍不住膽怯。
　　剛才……
　　我閉上眼睛（即使現在外界的一片黑暗讓我閉眼和不閉眼沒什麼區別），仔細的回想著我的一生。

　　要想做一個人，一個女人有很多種方法，但是我的方法估計最少見。
　　刀尖舔血，以女子之身縱橫政商黑白道，不能說絕後，最起碼也算是空前了。我殺的人，是一個讓一般人會心驚膽戰的數字。手上的鮮血味濃重的讓我自己都想吐。就在剛才，一次槍戰中，我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那麼，誰能告訴我，這一片黑暗是怎麼回事？
　　我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眼睛是否是睜著的，因為周圍全是黑暗，我無法確定「睜眼」這個微小的動作，我做了沒有。
　　該死！我痛罵了自己一聲，同時試圖動一下身體－－痛！
　　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似乎要將我捲成碎片，只是一個試圖抬起手指的微小動作，就會痛成這樣，我已經不敢去想要是我想站起來，那會是怎樣的痛苦。可是，我的大腦卻很清楚地告訴我－－不動，惟死而已。
　　命令自己忍耐，我深吸一口氣，硬撐著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意料之中的痛苦沒有傳來，倒是我的眼前，一片空明。
　　我愣愣的站在那兒，看著周圍的一切。
　　穿．梭．時．空？
　　平時看小說看多了的隱患一下子發作，在我還沒有理智的分析一切之前，這四個大大的字就已經跳到了我的腦海裡。
　　然後……我很想笑。
　　不知道是哪個偉人說過，善惡自有天報，那，我這種情況算不算是老天爺瞎了眼？
　　但凡穿梭時空者和雛鳥有著相同的「第一眼效應」，也就是說，你第一眼看到了什麼，你將來的命運也就定了。
　　如果你是女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帥哥……這是言情小說，你會愛上他。
　　如果你是男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美女……這是言情小說或者奇幻或者武俠小說，總之你還是會愛上她。
　　如果你第一眼看到的是同性，而且年紀與你相仿，臉蛋在中上等級，那麼這是耽美小說，你十有八九還是會愛上他。
　　總之，若是你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人，那麼百分之八九十的幾率你會愛上他（她）。
　　第二種情況，看到的不是人，那麼就比較的複雜了。
　　如果你看到的是一座看起來刮不颳風都會倒的小屋子，那麼很抱歉，就算你上輩子天縱英才，出頭的幾率也低得可憐。
　　如果你看到的是雖然不怎麼樣但是還能住人的屋子，那麼恭喜，你上輩子只要稍有些頭腦，就有很大的幾率出頭。
　　如果你看到的是錦屋華捨，那麼非常恭喜你，就算是上輩子是撿破爛掃大街看大門賣雜誌的，想出頭也是百分之百的事情。
　　所以我應該笑，光看我這張床我就該笑了－－雕欄紅木，白玉為飾，黃金鑲邊，正中懸著的一顆淡藍徑寸之珠，竟是貨真價實的夜明珠。周圍零零落落幾十顆各色珠石，成了一幅群星拱月的畫卷。這是品位，還是奢靡？不管那一邊，都告訴我一件事情。我，荊若珂，上輩子的小魔頭，這輩子要禍害天下了。
　　心情放鬆，我跌坐回軟綿綿的床上，抬頭看去。
　　不看不打緊，一看差點沒讓我嚇個半死：正對著的兩道床欄之間，鑲嵌了一面巨大的鏡子！躺在床上不多不少正好能把自己看個一清二楚，這……就是所謂的富豪的情趣？我自認不是什麼貞節烈女，對一些不堪入目的把戲也清楚，這面鏡子究竟是做什麼的，當下讓我想了個明白。看來，這個身體的原主不是什麼好貨色。嗯……算是爛鍋配爛蓋吧。
　　心裡坦然了不少，我抬頭打量著鏡中的「我」。
　　鏡中人生了一張很不錯的臉。面白無鬚，未簪的黑髮自然而然的流瀉下來披在身上。白衣如雪，自然襯的英氣勃勃。不過，臉上不經意流露的邪氣還是讓他的好印象打了折扣－－等等，他？
　　我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伸手去探胸口－－平的；再摸下面，某個不明器官在我下半身……我的臉上頓時黑線一片。
　　看來老天爺好歹還是開眼的，最起碼他給了我一個麻煩的課題，變性。
　　不過那又如何？反正我本來活得也不像是一個標準的女人，想難倒我？心裡輕蔑的比了一下中指，我掀開床簾走了出去。
　　我所處的房間裡一片昏暗，造價不菲的錦幛把窗戶遮了個嚴嚴實實。房內燃著香，幽深淫媚的香氣瀰漫著，周圍的擺設匠氣十足，只是單純的把大筆的銀子買來的高價但是一點品位都沒有的東西摞在那裡而已。只有幾個架子看上去像是重點部位，琳琳琅琅的小藥瓶，還有掛滿了一面牆的鞭子，鐐銬……綜上所述，我已經不奇怪這間屋子是用來幹嘛的了，只是很慶幸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居然沒有一個被S M的很淒涼的美人。
　　「王……王爺！您醒了？」清脆的陶瓷破碎聲傳來，我回過頭，才看見門口的地方多了一個女人，還是個美人。柳眉，鳳眸，不朱自丹的兩點紅唇，但是這一切掩不了臉上的精明幹練，沉穩內斂，一看就知道是個厲害角色。
　　「紅鸞？進來吧。」正當我絞盡腦汁怎麼應付的時候，嘴卻先腦子說了這麼一句。紅鸞？是這女子的名字嗎？一身紅衫，上繡金鳳，的確當得起這個名兒，好聽卻不媚俗。
　　想到這個名字的同時，我的腦子裡蹦出一串串文字：紅鸞，「我」的大丫頭，府裡不為人知的管家，身手要得，身兼護衛之責，對「我」極為忠心－－這算什麼？原主人的記憶？
　　「王爺，你總算沒事了。」紅鸞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臉上的驚喜，低頭納了一個萬福。
　　「本王福德深厚，自然不會有事。」我下意識的接道。話一出口又是一驚，這種倨傲的語氣不是我會有的，看來又是「後遺症」。
　　「王爺，您可還有那兒不舒服？」
　　「不舒服？沒……」剛想答話，後背卻傳來一陣劇痛，我支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下章預告－－
　　荊若珂的新身份果然非同小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爺，皇帝的哥哥，但，也是一個外戚！外戚攝政，國家必亡。外帶他的性格偏又囂張跋扈，樹敵無數。頭疼，但是不能不想辦法在處理關係的同時不讓人瞧出破綻。好在，荊若珂，也不是什麼小菜！
2.戚寒淵

　　看我軟綿綿的倒在地上，紅鸞吃了一驚，立刻上來扶我。一股女兒家特有的淺淺幽香輕輕飄進我的鼻孔中，身體自然而然的……沒有反應？
　　紅鸞現在和我挨的很緊，自然胸部壓在了我的胳膊上。我的思想沒有反應也是很正常的，可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也沒反應就不正常了。剛才就能看出來現在我身體的某些動作還是先於思想之前的，莫非這廝已經色膽包天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算了，還是別想了。
　　扶我到了床上，蓋上錦被，細心的掖好被角，紅鸞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轉而望著我。
　　「有事嗎？」看出她有話想說，我問道。
　　「沒有……王爺請安歇了。為了防人之口，您遇刺一事尚未告人知，是否要請個假，不去明日早朝了？」
　　「不必。」我衝口說出這麼一句話，話音剛落就有些後悔了：早朝？我連自己姓甚名誰都還不知道，還想找麻煩？
　　「這樣，那王爺早休了。現在已是三更時分，五更便要到朝，莫要誤了時候。」紅鸞再行一禮，娉娉婷婷地走了出去，留著我一個人發呆。
　　周圍一片漆黑，頭頂上的夜明珠散著柔和的光芒，恰好可以讓我看清周圍的一切而又不覺得刺眼。我試圖想起什麼來，可是除了剛才的美人是誰之外，腦子裡一片混沌。好幾次都要抓住什麼了，卻又被那差點被抓住的「什麼」一個機靈的閃躲，從指縫間溜了出去。我很清楚自己什麼都知道，但是，缺了什麼，缺了一個契機。
　　實在是睡不著，我站了起來巡視著周圍的一切。然後，試探著走向讓我感覺最「親切」的東西－－那一排架子。
　　淫糜，荒唐，奢侈……心裡下著諸如此類的定語，我的臉色越來越青。我不是聖人，逼良為娼也不是沒幹過，可是像這樣種類繁多到讓人不忍觀的S M道具誰看了都不會太好受。問題是，我居然還覺得它們很親切？看來我不用指望自己有什麼好名聲了。
　　忍耐著欣賞完「S M大觀園」，我轉身，一抹亮白色跳了出來。
　　這是這間屋子中唯一「乾淨」的地方。沒有任何的修飾，沒有擺放什麼，純粹的和這座房子不配。亮白色正上方，接近屋頂的部位，一道橫幅平平的展開，酣暢淋漓放蕩不羈的墨跡讓人看了之後心裡大快，「黑龍舞兮，雲飛揚？」
　　低低地念出上面的字跡，我的眼光掃到了一旁的署名。沒有用印章，是張牙舞爪的甚至要蓋過那些字的三個字－－戚寒淵。
　　戚寒淵。
　　剎那間我明白了，知道一切的鑰匙，已經拿到手了。
　　這裡名為梵天國，據說，是「眾神庇佑的國家」。風土民情與中國古時無二－－奇怪。
　　只是掃過我腦海中的記憶而已，我就看到了不同朝代的風俗。唐宋明清四個朝代的風俗，這裡居然一同具備？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多元宇宙？嗯……這倒是很有意思。
　　接著跳出來的就是「我」的身份。想著想著，我不禁冷汗直冒－－這人，真是個瘋子！
　　戚寒淵，先帝皇后的侄子，貨真價實的外戚。卻因為深受皇帝的寵愛而被賜姓「戚」，收為皇室子弟。為人張狂，無法無天，先帝在世時還能有所收斂。後來先帝殯天，皇后殉情，他竟直接入宮，改了遺詔。怕不是另一個先帝真正的子嗣與之作對，天下就真是他的了。為人蠻橫，說一不二，權傾朝野，是朝中最大黨派的黨首。所做惡事令人髮指，還……真是合我胃口。
　　我無聲的笑著，老天爺果然還是不開眼的。變個性本來是個很沒創意但是很讓人頭疼的為難人的辦法，可是這個人的身份實在是太合適了。雖不知道老天爺有什麼想法，不過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他老人家－－想讓我當個好人，沒門！正相反，我要用「戚寒淵」的身份，讓他後悔！
　　不過當我想知道更多的時候，熟悉的混沌狀態又回來了。莫非我要想起來什麼還要靠「關鍵字」？
　　還來不及想更多，一縷晨曦透了進來，五更天了！
　　
　　「王爺，奴婢伺候您更衣。」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小縫，一個翠衣少女輕輕的走了進來。看見我倒也不太害怕，還試圖在臉上擠出來一個笑臉兒。
　　「你是……」我接過她遞來的袍子，問道。
　　「奴婢小翠，紫鴦姐那邊的梳洗丫頭。」小翠笑盈盈的伸手幫我束髮，三兩下就梳成了我覺得相當彆扭的髮髻，然後拿來一個八龍環繞的沖天冠戴在我頭上。瞧她的樣子，倒是真的不怕我，不免讓我心生疑竇：「戚寒淵」劣跡斑斑，小翠就算是什麼紫鴦的丫頭也不可能全然不怕我，再說，紫鴦是誰？

　　細品著這個名字，卻沒有「紅鸞」一樣的讓我立刻想起來一切，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紫衣女子下跪行禮，臉上帶著隱隱的淚痕……
　　「好了，王爺真漂亮。」小翠拍了拍手，低身退下，讓我有餘暇「欣賞」自己。
　　順勢走到一面鏡前，我攬鏡自觀－－鏡中映出的影子，身穿黑龍袍，頭頂八龍冠，當真是半個天子的樣子。嗯……漂亮是漂亮，只不過心裡還是有一個疙瘩未消。
　　心理念頭轉了轉，我轉過身，走到小翠身邊，伸手抵住她的下巴。她也不躲閃，一雙大眼睛俏皮的眨著，給本來不算出眾的容貌添了一筆亮色。
　　「小翠，你不怕我？」故意把聲音壓低，我挑逗的輕聲說道。
　　「王爺說了，只要不犯大錯，不會輕易動紫鴦姐房裡的人。」
　　聽完這話，我眉頭不覺皺了起來－－這個紫鴦是何方神聖？能讓戚寒淵答應她「不動她房裡的人」？似乎來頭不小，可是為什麼我完全不記得？
　　「那你信不信，王爺要了你？」我的聲音更低，緊盯住她的雙眼，試圖從那雙眼睛裡尋得一絲一毫的驚慌。
　　可是沒有，小翠的眼睛裡沒有驚慌，只有驚奇：「王爺莫要取笑了，誰不知王爺……時辰快到了，王爺該走了。」說到一半，小翠吃吃笑了起來，引開了話題。我心生狐疑，但又不敢誤了所謂的「時辰」，只好出了大門。
　　一出門才知道「我」的府第究竟有多大，美國的白宮算什麼？小兒科！佔地至少上千平方米的標準豪門，我所在的房子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不過可以原諒，誰會把做見不得光事情的屋子擺在最前面？繞了半天出了大門時，天已經見光了。於是乎，我暈暈乎乎地上了馬車，開始我的新生活第一天。
　　
　　下章預告－－
　　終於見識到了貨真價實的「朝廷」，荊若珂感慨自己之前所處的世界簡直是君子國之餘不忘搜羅有效的資訊，卻偏偏被人拿來當靶子打。可惜荊若珂不是戚寒淵，轟轟烈烈的朝堂辯論由此展開。


3.朝堂辯論賽

　　晨光熹微，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馬車飛馳，卻近乎無聲無息，很明顯這輛馬車也不是普通的馬車。拉車的四匹駿馬均是一色的純白，渾身上下不夾半根雜毛，跑動起來猶如一團雪在那裡飛奔，煞是好看。不過，在車裡的我的臉色卻一點也不好看：該死的，我暈車！
　　本來就不怎麼清醒的腦子被馬車有節奏的晃動晃得越來越迷糊，起先還能饒有興味的看著四處的街道，欣賞歷史混雜的建築風格，到了後來，完全呈現睜著眼睛睡覺的狀態。這輛馬車也真大，躺上幾個人沒問題，那，乾脆睡一會兒好了……
　　「王爺，皇宮到了。」正當我向周公發出邀請函而他老人家羞答答的表示願意前來下棋的時候，一個該死的聲音立刻讓我清醒過來－－皇宮？
　　撩開車簾向外看，馬車的正前方，紅牆金瓦，在陽光下爍爍發光的建築物，不是皇宮又能是什麼？至於樣子，與我印象中的故宮幾乎完全符合，唯一一點不同的，就是正對著宮門的天台上，一把一人多高的黑石巨劍插在漢白玉鋪成的地面上。劍身盤龍，耀武揚威的氣勢惹人不寒而慄。誰這麼無聊插了一把劍在這兒？明擺著跟皇帝過不去。
　　馬車臨近了宮門口，卻連停都不停，直接闖入了中直門，還真是……囂張！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當皇帝了，看來我要是想安安穩穩的過完這輩子需要好好動動腦筋了。歷史上這麼囂張的外戚有幾個好下場？
　　從中直門一直向前，馬車在金鑾殿大門口停下，我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步入朝堂。金鑾殿內已是朝工在列，很明顯，我遲到了，不過完全沒有人在意，看來「我」連遲到都是家常便飯。我微微停了一下，看著分列兩邊的人。左首第一個位置空下了，看來是給我的。就在我走到位置的剎那，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太監走了出來，拂塵一揮。
　　「皇上駕到－－」明顯屬於太監的尖細嗓音扯得老高，刺得人耳膜生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大臣齊刷刷的俯身，下跪，山呼萬歲。由於知道自己有殿上不跪的特權，我依舊拽拽的站在那兒，享盡了鶴立雞群的滋味。
　　「列位愛卿平身。」一個稚氣的聲音傳了過來。當今聖上，年方八歲繼承大統，名副其實的傀儡，戚寒素！
　　給他取名字的人八成沒怎麼有腦子，好好的男孩子取了個這麼有女人味的名字。我歎了口氣，抬頭與他對視，卻臉色一青。
　　若素？即使明知道不會是他，我依然呆住了。那個人，分明是我唯一的嫡親，也是我唯一信任過的人，荊若素！一樣的臉，即使穿上那身黃袍，我依然能認得他，可是……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該死的太監又一次打斷我的思路。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繼續注視龍椅上正襟危坐的小小身影。
　　太像了，像到我會懷疑是不是若素也來到了這個時空。一樣的天真稚氣，只不過，那個小皇帝看起來比較可憐而已。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乾脆自立為王的想法被我無情的粉碎，我很清楚，即使我有那個野心和能力，那張極端酷似若素的臉也讓我下不了手。
　　「……總之，必須嚴辦！」
　　「兩廣總督一向為民請命，愛民如子，有此說法，實屬冤枉！」
　　「兩廣總督業績不少，即使犯法也罪不當誅，降職！」
　　……是不是每當我想起一些讓我非常在意的事情的時候就一定要有人來吵？這是在吵什麼？我皺著眉頭看著現在熱鬧的不像話的朝堂。還真是「涇渭分明」。滿朝文武分成四個集團，圍繞著一個話題口沫橫飛，鬧哄哄的連菜市場都要自愧不如。
　　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我已經對現在的形式瞭解得差不多了。朝內差不多有四個黨派，各佔了東南西北一邊兒正在辯論的熱火朝天。東邊看來都是我的人，密密麻麻的圍在我身邊，正在為一個不知道犯了什麼法的「兩廣總督」辯護。南面的人數比我的人稍少些，看上去像是和事老，正在兩方人馬中間和稀泥，主張降職。西面的人和我的人吵得最厲害，看身上的官服大多是御史一類的官兒，多是諫官，官位最高的是一個大學士，一把鬍子居然也能和後生晚輩吵得不亦樂乎，著實難得。他最有力的幫腔人站在他身邊，引經據典把幾個人駁得體無完膚，明顯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在兩人的臉上一掃而過，我去看另外一面。北面的人最少，但是看衣服，都是武官，官銜還都不低，換言之，都是手裡有兵的人。一個個擺出「不予爾等計較」的拽樣，看了就讓人有氣。
　　心裡對形勢估了個大概，我的臉上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來。這個時候「朝堂辯論賽」已經達到白熱化的地步，兩邊人馬開始互相扯皮，從上個月的老底一直揭到前年，大有把對方隱私挖個清清楚楚的意思。要不是兩邊的人大多是文官，估計現在捋袖子地上的都有了。真是……沒品位！
　　我一直覺得在地球上黑道談判的時候雙方劍拔弩張的氛圍已經夠差勁了，哪知今日一見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起這些吵到完全沒有形象的傢伙，我的暗裡使刀子真是太幽雅了。看上面皇帝的小臉已經皺成了苦瓜，我輕咳一聲，頓時，滿堂寂然。
　　方纔還吵得熱火朝天的人一下子都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盯著我看。其中有好奇的，有探尋的，也有火辣辣到幾乎可以燒著衣服的，還有惡狠狠的似乎想在我身上剜塊肉下來的……看這些目光的比例我就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恨不得對我食肉寢皮了。
　　「這裡是朝廷，滿屋子鴨吵鵝鬥得像什麼話！知道的當我們是在處理國家大事，不知道的八成要把這裡當成菜市場！你們置皇帝於何地，置天下的百姓於何地？想想清楚，百姓供你們活，是為了讓你們幹點實事，不是讓你們在這裡鍛煉嘴皮子的！」一頂大帽子扣下去，頓時讓幾個還有「再來啊，誰怕誰」趨勢的人乖乖的蔫了。不過也有不少人竊竊私語，大意就是以前最不把皇帝百姓當回事的傢伙怎麼轉性了。而且這麼說的人還不少，看來「我」還真是不得人心。
　　「皇兄說得有理，眾愛卿能否聽聽皇兄的意見？」小皇帝恰到好處的幫我接話，原本皺巴巴的小臉現在幾乎在放光。
　　「謝陛下。」我不輕不重的捧了皇帝一句，頓時疑惑的目光更多了，「既然大家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那麼，請幾位持不同觀點的大人一同去探探實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與其在這裡貽笑大方，不如去看個究竟。」丟出一個聽起來最合理但也最不得人心的說法，我滿意地看見剛才叫囂的最厲害的幾個人滿臉土色。想也知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喜歡？朝廷風雲變幻，保不住一天不在就讓人連根拔了，這麼緊要的關頭，別說去兩廣了，恐怕出了京城大門他們就一天也坐不住。
　　「此計甚好，那麼……」
　　「皇上，此時應從長計議。」一個屬於「可以忽略型」的四十歲左右男子出列，忙不迭地說。
　　「哦？王大人有什麼不滿麼？」在皇帝說話之前我先頂了一句。剛才這個叫王什麼什麼的傢伙嚷著「冤枉」嚷了半個時辰，跳噠的最厲害的就是他。雖說是屬於我們這邊的人，不過瞧他的樣子也沒什麼實際用處。
　　「這個……」看來對自己的老大不給小弟面子一事十分的不解，「可以忽略型」頓時急得滿腦門子汗。又被我挖苦幾句，自己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有了我這個餿的不能再餿的主意墊底，所有的想法似乎都能夠被他們接受了。不消一刻鐘，一個讓所有人都還能接受的主意出爐了。皇帝一點頭，退朝。
　　真是……為什麼一刻鐘能解決的事情一定要消耗幾個時辰？而且官越高消耗得越厲害？莫非這就是能力的表現？心裡嘀咕著，我剛想上車，就被一個人拉住了。
　　「王爺，您剛才真是好生威風啊。」這人我認識，應該也屬於我的派系，剛才的表現還算聰明，看來也屬於能幹的人。不過現在臉上巴結的笑容讓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有事？」死活想不起他的名字來，我故意裝出冷淡的樣子套他的話。
　　「最近新來了幾個上好的孩子，大人要不要……」
　　無恥之尤！現在還沒走出宮門就敢這麼放肆？頓時，我心裡對他的印象分成了負值。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像打定了我不會拒絕的樣子，看來應該也算戚寒淵的心腹。
　　不理他，我故作深沉的搖了搖頭，上了馬車。看他的樣子八成很不解，不過臨上車前，我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打完棒子要給甜棗，我還不想讓人窺破我的身份。如果我沒估計錯，那麼他至少會以為我有什麼事情不能太過放肆。總之，我一點都不想要寵妾。不管怎麼說我也（曾經）是個性取向十分正常的女人，和女人？別開玩笑好不好。
　　四匹白馬開始飛奔，我倚在馬車上，絲毫沒有猜到不久之後，我就再也不用擔心萬一要和女人做該怎麼辦了。

　　下章預告－－
　　終於理解了小翠的笑容的含義。原來，戚寒淵，是個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對女人全無興趣的變態！可憐荊若珂哭笑不得，還要無奈接受別人勸告去「釋放」一個男寵。唯一的問題是，戚寒淵真的不是一個一般的變態……


4.龍陽斷袖

　　一路飛馳回府，替我挑開車簾的人卻不是我原以為的紅鸞，而是一個紫裙女子。身上衣服繡的花紋也不是貴氣凌雲的鳳凰，而是千嬌百媚的鴛鴦。和紅鸞不同，她，只能用一個「媚」字來形容。笑有笑的艷，愁有愁的美，顛倒眾生四個字簡直就是為她而造的。
　　嗯……說不嫉妒是假的，這種女人簡直就是天生來博得女人的恨，男人的愛。
　　「王爺。」她輕輕的行了一禮，抬眼來看我。
　　「紫鴦？」從記憶裡搜索出這麼一個名字，我試探地問道。
　　「王爺很奇怪麼？今天紫鴦想見您。」她承認了，笑著依偎到我的身上。看得出來，她的身份決不是像髮髻表現出來的「丫環」這麼簡單，否則，她怎敢如此放肆？
　　「紫鴦有事？」我輕佻的去托她的下巴，卻被她一扭身躲過，笑得越發艷麗。
　　「王爺別逗我了，別讓奴婢心裡有想頭，有些事情，還是別來的好。」
　　說著話，她艷若桃花的臉上，忽然瀰漫出一絲淒苦，哀怨，那種表情，是只有得不到心愛的人的女人才會有的。
　　真奇怪，戚寒源究竟在想什麼？紅鸞，紫鴦，兩個都是一頂一的大美女，而且他也不是聖人，到嘴的肥肉居然不吃？不過他這麼做對我也沒壞處，我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說了……王爺，您能不能放了譚公子？」紫鴦搖了搖頭，依然是那個艷麗的紫鴦。
　　「譚公子？」我有點糊塗了，怎麼又扯上了一個人？而且更討厭的是，戚寒淵的記憶裡同樣沒有這麼一號人。或者，有，但是我找不到。
　　將我的疑問句誤會成反問句，紫鴦的臉上掠過一抹焦慮，「即使譚公子作為您的侍衛，在您身邊的時候沒有保護好您，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下，譚公子根本無法維護心智清明，而且您還封了他的內力。王爺，不管要怎麼懲罰，地牢還是太過了。」
　　地牢？這裡還有這種東西？「你帶我去。」
　　「是！」她驚喜萬狀的回答，彷彿我的四個字是什麼了不起的恩賜。有問題，很有問題。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由紫鴦引路，我們來到了地牢門口。
　　****
　　建造這宅子的工匠真是有創意，所謂的地牢的入口居然在水裡？紫鴦在一塊假山石上左弄右弄最後喀吧一聲搞出一個一人多高的入口之後，我以散步的心態溜躂了進去。雖說是在水底，這裡的采光卻很好，每隔一米的彈丸大的夜光珠充當了燈，讓這裡的一切都清晰可見。真是……浪費！
　　精打細算慣了的我習慣性的把這些夜光珠換算成錢，然後搖頭歎息－－就算這裡的物價和地球上有些不同，這筆錢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果然沒錯。
　　「王爺，就算您還氣惱著譚公子，最起碼也不要把譚公子關在這裡了。紅鸞姐心狠，但是你說，她一定聽的。」走到一半，紫鴦忽然回頭。藉著夜光珠的光芒，我可以輕鬆的將她眸中的擔憂盡收眼底。我可以很清楚地分辨，那種擔憂很純，無關情愛，只是一種對弱者的憐憫。
　　不回答她的問題，我徑直走到了地牢底。說實話，我也真沒信心回答她的問題。心狠？若是我的心，恐怕只有更狠。
　　「王……王爺！等等！」後面傳來兩聲輕輕的跺腳聲，然後便是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不用回頭，我就能猜出來那張臉上的一臉不甘。
　　不過我的心卻不在這上面。越到牢底，我的心就跳動得越厲害。好像，下面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地牢雖說挖得很深，但是到了底之後也很小，只有一間牢房，一個人。
　　剛看到人的位置的時候我就認定了一件事－－紅鸞真的是一個心狠非常的女人。
　　地牢建造的時候八成有深諳此道的高人在側，否則斷然不能玩得這麼狠。
　　地牢三面都是光滑的，只有用來鎖人的一面，不但沒有打磨光滑，還刻意留下了不少突出的石突。鎖人的鐵環掛在比一般人稍高的地方，因此，鎖在這裡的人，雙腳很難及地，背後又抵著雖不尖銳但是十分堅硬的石柱，連動都不能動，長久以往，脊柱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傷害。按照武俠的理論，人就算廢了。
　　厲害的女人啊……如果她在地球上，那我又要有一個令人頭疼的對手了。
　　心裡想著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念頭，我抬頭去看那人的臉。
　　
　　善惡到頭，終有報！
　　我從來沒相信過這句話，也不可能會去相信這句話，不過現在，我信了。
　　看到那人的同時，又是一段戚寒淵的記憶就和被啟動了一樣跳了出來，不過……我卻一點都不高興。
　　戚寒淵果然是個變態。我現在明白了，明白了小翠為什麼不怕我，明白了那個巴結我的傢伙口中的「孩子」是什麼，明白了紫鴦眼裡的黯然傷神，明白了為什麼面對美女我一點反應都沒有，明白了……我再也不用頭疼萬一要和女人上床怎麼辦！
　　戚寒淵，你萬死不足惜！我自認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聖人，不過他真的比我還該死。老天爺為什麼要我活下來，我想我明白了，因為，比起他來，我還算是人。
　　真是可怕的功績……腦袋裡走馬燈一樣放映著戚寒淵的「豐功偉績」，我的臉一點一點的發紅，既是害羞，也是氣的。
　　戚寒淵，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怎麼？文縐縐的話看不明白？那好，三個字－－同性戀！
　　我並不是歧視同性戀，這是人家的自由，可是……像他那樣荒淫無恥什麼人都能下都去手只要看上的人絕對逃不掉的……值得鄙視！
　　例如現在掛在上面的那位，譚珞。
　　說起來，他的身世倒是很值得寫本書。
　　譚珞，鎮國將軍譚丘的獨生子，擅使長劍，據說曾經因為譚丘和先帝的一個賭注一人一劍闖進了皇宮大內，非但毫髮無傷還順利地把賭的東西－－先帝的大印偷了出來，身手極為了得。不過可惜，他老爸譚丘得罪了兵部侍郎劉席，在譚丘凱旋之時擺下鴻門宴，誣告譚丘謀反。可憐譚丘一心為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亡魂。當年譚珞只有十七歲，按照律例應當販賣為奴。劉席是個聰明的小人，知道譚珞的實力，萬一有朝一日讓他反撲就麻煩了，於是，做了個順水人情，把譚珞送給了當時還不是攝政王但是權力依然很大的戚寒淵。那個色中惡鬼當即大喜，高高興興的收下了這份厚禮。不過，他也和戚寒淵被暗殺有直接關係－－當時，戚寒淵就在他身上。因此，紅鸞的遷怒也不是……不無道理。
　　回憶起他這麼幾年來做過的事情，我頓時有一種想要直接捅死自己讓戚寒淵從此消失的慾望。
　　不過只是半秒鐘的想法。半秒鐘一過，這個想法立刻煙消雲散不見半點痕跡。
　　我是一個很喜歡活著很討厭死掉的人。曾經有一個我的對手說過，在我想死的時候趕緊送上一把刀子，否則過了那個點，我就再也不會想要因為那個理由去死，這是我的本能，一個讓我可以一直活下去的本能。
　　然後，我的另一個本能－－隨時隨地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人復甦了。
　　譚珞的武功不俗，就連色膽包天如戚寒淵之流也不得不用據說是專門用來克制武林高手的七星針刺入他的體內來控制對方，那，不是一個上佳的盾牌嗎？
　　我在地球上的時候身手很好，但是現在借用了戚寒淵的肉身，那傢伙在這方面肉腳的不能再肉腳。而且就算有我在地球上的身手，遇上什麼真氣內功還是死干死淨的下場。為了保證在我的遠大目標－－雖然還沒定下來－－實現之前去找閻王爺，我必須給自己找個盾牌，一個不會被別人懷疑的但又無比好用的盾牌。
　　而譚珞，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最起碼，他好控制。
　　凡是受了忠君愛國思想的人都很好控制，只要你把什麼江山啊社稷啊拿來一說，他就肯讓你賣了還給你數錢。

　　「王爺，快把譚公子放下來吧。」紫鴦看我一直不動，不由得在一旁發了急，扯著我的衣襟說。
　　我這才回過神來。剛才心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浮出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紫鴦。和她的人不同，紫鴦很單純也很善良，只是很怕紅鸞，所以才找我來撐腰。不過－－
　　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怎麼會跟了無恥的戚寒淵？戚寒淵有一點值得讚賞：他只對男人有興趣，對女人卻很尊重，也不幹什麼侮辱良家婦女的事情。
　　那，紫鴦為什麼跟著他？還和紅鸞一樣，忠心耿耿？
　　我搖了搖頭，女人的心思最難猜，這就和為什麼很多人願意跟生了我的那個男人真刀真槍的干也不願意和我動腦的原因。
　　「王爺……」紫鴦把我的搖頭當成不答應，當即一串珠淚就滾了下來。不叫還好，一叫，倒把上面的人給叫醒了。
　　「王……爺？」很好聽的聲音，卻夾雜著令人心酸的滄桑。
　　我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譚珞的頭髮垂著，擋住了他的臉，卻擋不住他的雙眼－－那是怎樣的眼睛？
　　用筆墨難以形容，那雙眼睛本應燦若星辰，不論是哭，是笑，是樂，是恨。但是此時，那雙眼睛裡只有麻木與冷漠。
　　我不想再去回憶戚寒淵做過什麼，因為這可能會違背我的原則－－為同樣的原因，即便是想死，也只能有一次。
　　但是我也有了一瞬的不忍。他被戚寒淵折磨得很慘，而我，卻要利用他。
　　搖搖頭驅散心裡的陰影，我不允許自己犯這種錯誤。
　　不過當時我還不知道，那時的不忍，並未被我完全抹殺，而是埋在了心裡，留下了一枚種子。
　　那枚種子，後來生根，發芽，直接導致了我的蛻變。

[ 本帖最後由 封域 於 2016-6-26 22:19 編輯 ]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0

5.七星針

　　向紫鴦要來鑰匙，我解開了譚珞的枷鎖。不過由於體力耗損過大，在他被我接住之前就已經昏迷過去了。
　　抱著人在偌大的攝政王府中轉悠了幾圈，我還是找不到該去哪兒。不得已，還是回了我一睜開眼睛時看到的那間房子，留香居。
　　名字很好聽，實質就是戚寒淵專門用來尋歡作樂的房間，瞧瞧那些東西……我不寒而慄。
　　把人放在床上，我開始頭疼。
　　戚寒淵要人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獸欲，我可是為了讓他當我的盾牌。想當然爾，我不能讓他的武功被封上。
　　瞅瞅趴在床上的人，我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譚珞身上只有一件單衣，滑開之後我自然可以看到他的後背。白玉般無暇的背脊上，七個鮮血般豔紅的點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著。
　　七星針，聽起來很炫，其實道理很簡單——七根七寸長的銀針，喂毒，釘入人北上七個穴位，成北斗七星之勢，就行了。
　　簡單的道理卻很少有人用，因為七星針用起來……真得很痛！能夠忍受那種痛苦的人少得可憐，因此這個法子大多數是用來逼供，而不是用來困人。
　　而且，尋常的辦法只是痛一次，而七星針，只要還在身上，一旦後背觸到了什麼，痛苦便又會復發。
　　不過這些還好，最痛得還是把針拔出來的時候。那種痛苦……
　　細長的手指掠過譚珞身上的傷口，我開始猶豫了。
　　先前，我似乎低估了譚珞的恨意，萬一，他對戚寒淵的恨，超過了對天下蒼生的重視，那該怎麼辦？
　　賭一賭吧！
　　好在我見血見多了……心裏感慨一句，我把人拉到我的懷裏，食指和中指按在一個紅點的兩邊。
　　七星針的道理簡單，拿出來的方法也簡單——把周圍的皮肉向下按，然後捏著露出來的針頭，拔。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狠了狠心，手指一分一分按下去。
　　他身上這七根針入體已久，自然紮得很深。我用的力氣不少，才勉強找到了針頭。
　　撚住針頭，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拔了出來。
　　銀針帶出一串血珠，灑在了譚珞的背上。而他的身體，也在同一刻，繃緊。
　　“嗚……”低低的呻吟聲傳來，我不敢停，手已經按在了第二根銀針周圍。
　　
　　這種事情不是人幹的！我在心裏已經把戚寒淵的祖宗八輩咒遍了，絲毫不考慮此時此刻他們也是我的祖宗。
　　隨著銀針一根一根拔出來，譚珞的背上已經鋪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身體也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嗯……雖說這麼說很不厚道，可是這個場景，真的很•媚•惑！
　　譚珞的皮膚很白皙，摸上去手感也很好。由於血液的流速加快，他的身體透出的是淡淡的粉紅色，觸手而及的是仿佛上好白玉一般溫潤的質感……
　　好在戚寒淵的身體久經考驗，不會在這種時候給我鬧一出流鼻血的烏龍事件。
　　第七根銀針，位置在譚珞的尾骨末端。
　　我平生第一次違背原則，再一次升起了自裁以謝天下人的念頭。
　　手指按了上去，譚珞剛才還在因喘息而顫抖的身體頓時繃的死緊。
　　想也知道由於平日的“活動”激烈，這根銀針難拔的程度遠遠勝過其他銀針。直到我的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汗，針頭才懶洋洋的冒了出來，頓時被我一把捏住，緩緩地向外抽。
　　本來，用比較快的速度能夠盡可能的減緩痛苦，可是這根銀針幾乎快要和皮肉融為一體，想要拔出來只能細撚慢捋，不然，肌肉就會被拉傷，那時候想要癒合就難了。
　　不過這種方法雖說安全，痛苦也會加倍。銀針要在體內旋轉著才能抽出來，痛的程度大約是其他幾根的三倍。
　　不過譚珞真的很能忍。拔了這麼久，除了一開始的那一聲之外，他幾乎是一聲不吭。
　　越能忍耐的人，往往越危險。不過現在，我已經沒有可能回頭。
　　
　　第七根銀針被我丟在一旁，終於全都拔出來了。這種事情最好別來第二次，否則絕對會讓人折壽。
　　而譚珞也已經累得睡著了。本來體力就耗的很厲害，又費了不少力氣來抵抗痛苦，不累才怪。
　　輕輕把他的人扳正，讓他從趴著的姿勢變成躺著的姿勢，再用手撩開他的長髮，我這才能把這個“男寵”的臉看清楚。
　　這間屋子的窗戶被人遮得嚴嚴實實，但是床頂上的夜明珠散發出來的柔和光芒已經足以我看明白他的臉。
　　很美，屬於那種俊秀類型的美。兩條好似精心修成的劍眉輕擰在一起，給他添了幾分屬於“憂鬱頹廢”的奇異的美感。即使因為長久的折磨，雙唇失了血色，卻仍然讓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
　　我我我我在想什麼？在我即將碰上他的唇的同時，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神志終於拖住了我，讓我猛然驚醒。
　　這算不算習慣性動作？看來，雖說不必擔心怎麼對待女人，怎麼對待男人還是需要我擔心的……好在剛才及時反應過來了，不然……
　　伸手拉過床被子幫完全不知道他逃過一劫譚珞蓋上，我悄悄溜出了房間，去解決……呃，生理問題。
　　
　　站在蕭瑟的秋風中，身體打了個寒噤，下半身的某種陌生的腫脹感也消退了不少，我在攝政王府裏面散步。
　　在我的世界，現在是夏天。這裏，已經是秋天了。腳底下鋪了一層落下的枯黃樹葉，踩上去傳來清脆的嘎吱聲。王府很大，傭人卻不多，因此不管走到哪兒都是空空蕩蕩的。說起來，這點倒不符合我對戚寒淵的印象——這傢伙不是一個奢華的人嗎？居然傭人這麼少？
　　一路走走停停，繞了幾個彎兒，我到了王府的練武場。
　　“練武啊……”我無限感傷的瞅著水磨石鋪成的練武場。戚寒淵標準的不學無術，養尊處優，自然可知他的身手有多“好”。
　　不過……從一旁的兵器架子上掂了把柳葉刀下來，我打算重溫一下在地球上練出來的刀法。就算戚寒淵身手不濟，我也至少要能夠自保。
　　薄刃橫掃，帶起凜凜的刀光。
　　點，挑，掃，掠；先是最基本的手法，再是手法的聯合，身體的靈活性出乎我的想像。那麼……
　　停了一下，挑了塊一人多高的青石當目標。刀鋒上撩，斜揮，然後與青石直接碰撞——轟！
　　我當場呆在那兒。
　　反復看手中的柳葉刀，沒錯，是那種普通的柳葉刀，簡單得不能再簡單。而且絕對不是什麼神兵利器。
　　那……誰能解釋一下這塊石頭怎麼就這麼乾脆俐落的分成了兩半？而且斷口平齊，那鐳射刀劃一下效果也不過如此。
　　“王爺的功力看來見長。”還沒等我驚訝完畢，一把悠揚的女聲就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見紅鸞站在那裏。
　　現在，她已經換了一身武裝，手執雙劍，靜靜的看著我。神情既不驚訝，也不生氣。從她的反映我可以看出，戚寒淵不但會武功，而且很行。不然，剛才揮刀時四肢湧起的暖流算是怎麼回事？如果我沒猜錯，那八成就是所謂的“內功真氣”。
　　看來，似乎是我低估了戚寒淵。
　　“王爺……”紅鸞又輕喚了我一聲。
　　“嗯？”
　　“恕紅鸞無狀！”
　　“啊？！”
　　一抹寒光忽然襲來，我一驚，條件反射般的向後跳，躲過了紅鸞的雙劍。
　　一擊未得手，紅鸞也不喘口氣，身形翻轉，綿綿不絕的劍光鋪天蓋地地罩了過來。
　　“紅……”再不還手，小命休矣！我舉刀橫在胸前硬擋她的劍，然後閃身逃出她的劍光範圍內，揮刀奇襲！
　　……
　　一對一的比賽情況，完全是一邊倒。
　　紅鸞的身手淩厲漂亮，相比之下，我只能靠躲閃來維持局面而已。
　　但是，如果要比較其在地球上的情況，我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身體，用起來卻出奇的方便。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我也樂在其中。
　　“王爺，您真的打通關卡了？”紅鸞終於收手了，雙劍瀟灑的收在身邊。而我，卻靠在被我砍成兩半的青石旁邊休息。
　　“你說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用萬用答語蒙混過關。
　　“太好了……”紅鸞忽然低下頭。當她再抬頭的時候，眼睛裏面已經充滿了水霧，“王爺，您終於要結束韜光養晦的日子了……太好了……”
　　喂喂，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心裏轉過十幾種應對方案，可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沉默的站在那兒。
　　戚寒淵，在一天之內，我對他的印象改了三次。
　　第一次，我當他是不學無術的張狂皇家子弟。
　　第二次，我當他是荒淫無道的不學無術的張狂皇家子弟。
　　可是第三次，我該怎麼想？
　　空有他的記憶，我卻完全摸不到，他的內心。
6.邪劍魅影

　　不想再去看紅鸞的哭臉，我一個人悄悄地溜回了留香居。
　　屋子裏面還是那麼昏暗，我看見了譚珞的睡臉。似乎是太累了，他睡得很熟。
　　不好意思打擾他，我一個人在房內踱步。依然是那種看了之後就讓人心裏發寒的佈置，我走到了放藥的架子前。架子分隔成一個一個的小閣，每一個裏都放著一個小瓷瓶，還有人在上面用朱砂細細的寫了名字。
　　“春夢……春宵一刻……值千金……軟玉散……斷金香……”一個一個地念上面的名字，我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不少黑線。
　　多的誇張的各類春 藥，除了它們名字上用處之外基本上就沒用了。可是……我要找的是那些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藥啊。
　　無奈的去拿最角落裏的一個沒寫名字的小瓶，我在心裏期盼著戚寒淵好歹留點我能用得上的……耶？
　　拿，拿不動？
　　那是一個橫看豎看都很普通的小瓶，但是我卻無論如何拿不起來。
　　“連你也跟我作對……”莫名其妙的不爽，我一把攥住了小瓶死命的拉。
　　很可惜，就算我使上了吃奶的力氣，那個我應該可以用一根手指挑起來的小瓶就是在那裏巍然不動，大有我不動你奈我如何的架勢。
　　放棄使用蠻力的打算，我把臉湊上去使勁看——這是，木頭的？
　　很巧奪天工的設計——這個小瓶看似是放在那裏的，實際上，它和這個架子是一體的。房內昏暗，不把臉貼上去基本是看不清楚的，可是又有誰會用心去看一個放春 藥的架子？
　　而且，這種設計，往往代表著兩個字——暗道！
　　中大獎了！
　　我興奮的去擰小瓶，暗道，暗道，暗道~~~~~~
　　……
　　……
　　……
　　人，果然還是不能太過相信自己的……
　　我喪氣的看著小瓶，在心裏暗暗詛咒著不知道是誰的人。
　　我用盡了所有的方法手段，可是那個小瓶依然一動不動，更別提出現什麼暗道了。
　　咬牙切齒的看著似乎是在幸災樂禍的小瓶，我怒從心頭起，惡狠狠的完全攥住小瓶，一掰——
　　啪唧。
　　小木瓶，在經過了這麼多次的考驗之後，終於光榮地over了。
　　“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哼了一聲，我剛想去別的地方看看——
　　那是什麼？
　　隨著小木瓶的以身殉職，就在戚寒淵的“黑龍舞兮雲飛揚”字幅下，一道暗門悄然無聲的滑開。
　　這，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居然是這種開法？
　　再次確定古人的思維邏輯不正常，我興致勃勃地進了暗門，探險去也！
　　
　　暗道很深，而且很暗。戚寒淵在這上面少見的沒有砸銀子，因此暗道裏沒有任何照明設備。好在就在我在地牢中的時候，我已經順手撈了塊夜明珠回來，光亮程度恰好可以讓我看見前行的路。
　　暗道看起來很久沒人來過，石階上已經長了一層厚厚的青苔，必須很小心才能不滑倒。我小心翼翼地扶著一旁凸起的部分，努力的辨認著腳下的路。
　　驀然，眼前一片燈火通明，竟是到了一個大廳。廳內佈置得完全是戚寒淵式的作風，卻不知為何，品味好了很多。
　　而且，這裏陳列著的東西也……很值錢。
　　賺到了！
　　嘴角勾起一抹開心得無以復加的微笑，我站在一個和上面放春 藥的櫃子幾乎一模一樣的櫃子前面，看著上面的藥瓶。
　　“化屍水……九九大補丹……天香續命露，這些從字面上能看出來什麼意思……通天散？凝魂丹？祛心魔？這些是什麼東西？”毫不客氣的把瓶子一個一個拿下來揣到自己兜裏，我辨認著上面的字跡。
　　戚寒淵很有心，這些瓶子雖說樣式上差不多，但是瓶子上的瓶鈕則是不同的樣式。有心形，星形，花形，骷髏頭種種。我摸索著辨認每一種藥丸。雖說麻煩，但是說不定這將來會救了我的命。
　　停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我終於將每個瓶子中裝什麼藥材記清楚了。經過我地搜刮——呃，這些東西應該都是“我”的吧？幾個架子幾乎都空了。
　　也不多留，我繼續向前走——按照某種邏輯，靈丹妙藥庫的後面……應該是兵器房吧？
　　我猜對了，這裏是兵器房。不過……有誰會這麼掛兵器嗎？
　　我仰著頭，看著頭頂上的寒光凜凜——所有的劍啊刀啊矛啊斧子啊，全都掛在我的頭頂上。請注意，這個頭頂上是指——如果我一不小心就會被掉下來的劍啊矛啊插成串被刀啊斧子啊從中間破成兩半。
　　“這樣子，是要為難別人，還是要為難他自己？戚寒淵……”我捂著頭，小心的後退——剛才看見前面什麼都沒有，一下子沖到中間來了，現在必須小心的退回去，否則……
　　“錚！”
　　銳器破空的聲音，驚了我一身冷汗——我的天啊！
　　就在我剛才站的地方，一片七彩的光華在閃動著。
　　“好漂亮……”我一時間忘了自己在怎樣的環境下，只顧著看那把漂亮到華麗的刀。
　　刀身原是透明的，但是，在周圍的光芒照耀下，它居然閃爍著七彩的異芒。
　　這是什麼材質的？我順手把刀拎了起來，撫摸著刀身。
　　刀身很涼，很冰，摸上去很舒服。仔細一看，也不是完全的透明，還是帶著七彩的光澤。這是……琉璃？
　　居然有人能用琉璃打成兵器？那種易碎的東西？
　　我的確嚇了一跳，不過更多的絕對是驚喜。
　　這把刀……很適合我呢。而且，剛才是它自己跑來找我的。
　　在心裏給自己找了藉口，我屁顛屁顛地走了回去——不過我忘了一件事，看刀的名字。
　　實際上，我一直非常痛恨也非常慶倖自己的這個行為——為了這件事，我差點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同樣為了這把刀，我救了一個人的命。
　
　　一路興高采烈的走了回去，我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剛到門口，我的心中忽然警鈴大作——危險！
　　狼狽不堪的向後倒，我避開了那道襲向我脖子上的劍光。也在同時，我看到了劍光後面，那雙冰冷的眸子……
　　老大，你也太會挑時間醒了吧？


7.三寸不爛

　　自然，那個眼裏寒光炯炯，手上長劍劍氣逼人的，就是剛才還處於睡眠狀態的譚珞。而我，則處於一個尷尬非常的狀況下——向後，我會嘰裏咕嚕的滾下去摔成腦震盪。向前，無異於把脖子伸過去讓人家砍。二選一，不是死，就是傷。
　　“戚寒淵……”譚珞的語氣冰冷的可怕。
　　“沒事了？”越是心虛越要裝得理直氣壯，我的底氣非但不少，而且還充足的很——聽起來，就是像是單純的在關心一個認識或者不認識，總之沒有仇的人。
　　譚珞沒說話。我能看出來，他正在猜我的用意。不過，要是能讓他猜出來，我還混個屁？
　　“你……”
　　“想問我有什麼居心？”我乾脆地把他想說的話接了下去。
　　“沒錯。”他點了點頭。
　　“那我可不可以換個地方說？你不覺得這個位置很危險嗎？”
　　“不行。”說了一句還不算，譚珞把手中的劍向上提了提，正好逼在我的脖子上。若是他心裏有什麼不滿，我就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可是，我很好心地把你身上的七根針拔了出來。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不管怎麼說我總要確定我不會馬上就摔下去才能和你好好說話。”
　　“誰知道你這個無恥的傢伙在想什麼！”故意刺中了他的痛腳，譚珞立刻火了。脖子微微一疼，想必是血流出來了。
　　“我在想什麼？如果你認為我想要再折磨你一次的話，我會沒有第二手防範把你放在這兒就出去溜達？”我一句話頂了上去。
　　倒不是我不怕死，而是譚珞不會輕易對我出手——從戚寒淵的記憶裏，我知道了他的一個舉足輕重的身份——壓制朝中各黨派的紛爭。戚寒淵一死，朝中必亂，想必，老天爺叫我來頂替他的位置，也是這個道理。譚珞的聰穎絕不遜於他的武功，這一點還是能想明白的。
　　“……”劍放下來了，譚珞側了側身，讓出了足夠我走過去的位置。不過，如果他想，還是能在瞬息間取我的性命。
　　我儼然不懼，優哉遊哉的走了上去，坐在床沿上。譚珞緊跟著我，拉了張椅子坐在對面。
　　“譚公子想問什麼？”我拉了個枕頭放在背後，悠閒的樣子讓人生疑。實際上，這也是我的目的。
　　“你的企圖。”譚珞冷淡地說道。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單衣，大概是剛才順手從床上拿的。由於過於寬大，在我的位置幾乎能把他的上身看個清楚——還真是，眼福！
　　“這個嘛……譚公子，信我？”
　　“你說，信不信，在我。”
　　拽小孩！我在心裏默默的下著斷語。
　　“不知譚公子信不信，靈魂一說？”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信，那我便可說了。昨日發生的事情，想必譚公子也清楚。”
　　他沒說話，不過我卻看到他的耳根有些泛紅。
　　“那個時候，我確實是死了。我清楚地看到，我出了王府，離了京城……我好像看到了很多人，但是，他們沒有一個，因我戚寒淵的死，而傷心乃至落淚。”我淡淡歎道，嘴角卻不由自主扯出一抹令人心酸的苦笑。
　　是啊，戚寒淵如此，我又能好多少？現在地球上彈冠相慶舉杯共飲的人約摸不少，但能真心因我的死落下一滴淚的，能有幾多？
　　“哼，自找的。”對面那位來了個標準的傷口上灑鹽。我哀怨的抬頭看他，卻意外的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點憐憫與同情。
　　居然能對戚寒淵有同情心？是不是我的演技太優？唔……感同身受怕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好可惜的是，有人告訴我我陽壽未盡，所以，我又回來了。”迅速抹去剛才所有的悲涼，我燦爛的微笑著，毫不意外的看到他臉上一臉“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的感慨。
　　“那麼，王爺打算改邪歸正了？”譚珞對我的稱呼換成了敬稱，不小的進步。
　　“不……”我剛說了一半，就看見他眼中寒光一閃。我不理，自顧自地說下去，“譚公子不是笨人，當今朝廷的局勢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之所以能穩定朝綱，靠的就是我夠狠夠絕，若是我改邪歸正……”我順手拉過一縷淩亂的發絲，輕輕挑弄著，“你猜猜看，是我先死，還是朝中先亂？我看，兩個怕是會同時進行了。”
　　“……那，王爺想怎麼樣？”
　　“我很明白一件事情——已經染成了黑色的布，再怎麼也染不白。已經被我敗壞的徹頭徹尾的名聲，再怎麼也好不了多少……所以，我的願望很簡單：只要，這世間有人，能夠真心真意的，在我死的時候傷心落淚，就夠了。而要完成這個目的，勢必會有很多人更想要本王的命。而很不幸，我的身手又很差。”
　　“……你有紅鸞，紫鴦。她們兩個足以護你周全。”譚珞沉默了一下，提出來一個建議。
　　“呵，天下誰人不知攝政王戚寒淵只好男色？身邊帶兩個女人，反而更容易令人生疑。”我輕鬆駁倒了他的提案。上面的原因固然有，最重要的，還是我不希望把那兩人扯進來。隱隱約約，我對她們有維護的心。
　　“……我幫你。”短短三個字讓我雀躍不已。
　　“你真的答應幫我？”沒想到譚珞如此痛快，我一愣。
　　譚珞歎了口氣，俊美的臉上現出一個苦笑：“我不想幫你，因為你的所作所為。但是，我很清楚你並非池中物。若你能一心為善，那麼，便是梵天之幸。不過……”他的眼眸一冷，犀利的光芒似乎要刺穿我的心臟，“如果，你再行惡事，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我敢肯定，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我會當場血濺五步。不過，從他剛才的話裏可以看出，他還太單純了。
　　“那我沒辦法答應你。因為，有些手段，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下去的，但也不得不用。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要想扳倒劉席，必須用這些手段。笑裏藏刀口蜜腹劍，不知道譚公子看不看得下去？”
　　“沒有其他的辦法？”
　　“沒有，除非不做。以毒攻毒，想要擊敗狠毒的人，必須比他更狠更毒。”這是我的經驗，在鮮血中積累的經驗……
　　譚珞的臉上掙扎不已，看得出來，他很想要手刃劉席，但是更加討厭我的手段。
　　“最起碼……不要讓我看到。”最終，譚珞讓步了。
　　“好，在你面前，我不會做那些事情。”
　　“若你做了呢？”
　　“我給你，隨時殺了我的權利。”我慷慨地說道。反正，到時候大不了把譚珞弄暈然後就隨我怎麼樣了。
　　“好。”


8.麻煩重重

　　話音剛落，我就看見了譚珞臉上明顯的鬆懈。我畢竟還是高估他了，長時間損失的體力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回來，如果早點發現的話……
　　“你先休息好了，我出去走走。”心知我在場的情況下譚珞根本不可能放心，我識趣的退場。走到們便順手從口袋裏面掏出了應該是補藥的一個小瓶子丟了過去。譚珞穩穩地接住，打開瓷瓶丟了一顆進嘴裏，隨即閉上了眼睛。
　　溜出房門站在室外被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同時，被我忽略的胃開始一陣陣抗議，說起來，我今天還沒吃飯呢……早上去上朝免了早飯，午飯時間在地牢中。還沒倒過來的時差和腦袋裏屬於兩個人的但是又攪在一起的記憶堵塞了神經，直到現在胃部傳來的饑餓信號才耀武揚威的抵達大腦。
　　我有氣無力的倚在門框上，好餓啊……
　　“王爺，您要用晚膳嗎？”紅鸞優雅的聲音仿佛上天的救贖。
　　“要……不，你等一會兒送到這裏來好了。”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連忙阻止了他。
　　“王爺打算用什麼？”
　　“清淡一點好了，雙份。”
　　“是。”恭敬的行禮，紅鸞退了下去，正如她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看著紅鸞退下，我也不再遲疑，向我剛才決定好的地點——書房走去。
　　並不是心血來潮，我之所以這麼做，原因很簡單——我必須理清楚現在所處的狀況，否則，敵暗我明，輸的可能性大得讓人心寒。
　　從書房裏抱來了所有我能抱的動的史冊等等或許有用的書，我又一次回到了留香居。
　　留香居裏居然也有一張書桌，而且相當樸素，根本看不出來是戚寒淵的書桌。我拉開椅子坐下，把史冊什麼的擺在一邊，找來一張紙鋪開，又拿了枝筆，我咬著筆頭開始思索。
　　現在，朝中的黨派分為四個——攝政王派，梁王派，胤王派，以及清流派。
　　梁王，先帝子嗣之一，和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為人謹小慎微，所屬的官員也在一些無足輕重的部門，充當著攝政王派和清流派起衝突時的潤滑油和和事老——可疑。
　　我在梁王的名字下面用朱筆點了一下，這個人絕對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老實，或者說，他一點都不老實。
　　現在的乖巧很可能是在韜光養晦，萬一讓這種人反撲那麼麻煩就大了。我擰著眉毛，決定對這個傢伙好好留意一下。
　　胤王，同樣是先帝子嗣之一，也是現在皇室中唯一一個輩分在戚寒淵之上的人。按照年齡來排，他是戚寒淵的哥哥，也是當年傳得沸沸揚揚的“改遺詔”事件中最有可能受害者。因為，胤王屬於那種深謀遠慮有大抱負總之怎麼看怎麼適合當皇帝的人。
　　胤王的派系在朝中所占比例不多，但是權力卻很大——十有八九都是他的人。王朝四大將軍中只有北方將軍衛煦不是他的人，可以說是手握兵權的厲害人物。雖說京城守軍的調兵權杖在戚寒淵手中，可是不足萬人的京城守軍和人數超過二十萬的正規軍比，就是用小腦想都知道誰輸誰贏了……
　　不過這個胤王現在不在京城，目前，他人在梵天最大的敵人軒轅國出使，換言之，我可以暫時忽略他——只是暫時而已。他一回來，那麼我就要全力以赴以防這傢伙給我來一口。
　　而清流派則是朝中和我的派系吵得最厲害的一派。為首的是當今大學士上官忠，一個從名字到人都令人難以溝通的老頑固，但是戚寒淵對他還算客氣，只因為這人曾經是他的老師，不然……誰鳥他啊！但是清流派的主力人物卻不是他而是禦史葉青霄。此人是標準的文質書生，天知道怎麼性格那麼不懂得變通！他是上官忠的門生，曾經的先帝親選的狀元，總之……麻煩！
　　在葉青霄的名字下同樣點了一個點表示注意，在上官忠的名字下面卻什麼都沒留——這種老頑固，好收拾得很！
　　接下來就是我的派系中的官員了。戚寒淵權傾巢也並不是假的，吏工刑禮戶兵六部中他占了五部，除了禮部尚書是梁王的人，其他的幾乎全是戚寒淵這邊的人。其中最需要注意的是……
　　劉席。
　　我瞪著這個名字，用朱筆把他圈了起來。
　　這人靠著誣陷譚丘平步青雲，現在是兵部尚書，對戚寒淵說不出的阿諛奉承——假像！
　　這些，都只是表像而已。這個人在暗中拉攏著不少大臣，絕對的危險！這種窩裏反的傢伙最要不得！一定要找個辦法把他連根拔起來，否則麻煩就大了！
　　我順手拿過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著整整一張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黑字是暫時可以放心的，朱筆點了的是要小心的，朱筆勾了的是絕對要清除的……人數還真不少。這麼多人光名字就要記半天，更別提要對號入座了。
　　“你在幹什麼？”
　　“喝！我說譚公子，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我險些沒把茶水一口噴出去，功夫好的人走路就可以不出聲音嗎？還是我太專注了？
　　沒錯，那個說了一句話就害得我差點嗆住的人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調息完畢的譚珞。現在他已經換了身衣服，合身的很。頭髮找了根絲帶系住，白衣似雪，看上去就像是從黃金檔古裝劇中走出來的標準的媽媽桑殺手。對比起來，戚寒淵雖說長得也不差，但是怎麼也抹不掉的邪氣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在那出電視劇中和男主角搶人最後失敗的一塌糊塗的XX教教主……
　　不公平啊，明明我才是那個幾乎可以說是用黃金壘起來的天下第一黃金單身漢……我趴在桌子上看著譚珞，眼裏不覺帶了笑意——有些人是只需要站在那裏就可以當觀賞品的類型，譚珞明顯也屬於這一類。
　　“王爺……？”被我的眼神激起了幾絲不悅，譚珞走過來看我寫的東西，不過馬上，他的眉毛就顰了起來。
　　“王爺在寫些什麼？”他的眼睛在宣紙上打轉兒，最終還是一臉的茫然。
　　耶耶？他看不懂？別告訴我說堂堂將軍之子不識字……等等，字？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我寫的字，沒錯啊，寫的很端正很漂亮，怎麼說也不至於看不懂……看不懂？對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這個世界用的是哪種文字？趕緊從一旁抄了本書打開，我的眉毛一下子揚了起來——LUCK！這是繁體字！而且還是豎排的。想當然而，譚珞要是能看懂才奇怪——我寫的可是橫排本的簡體字啊。
　　“這是本王發明的新文字。”反正發明簡體字的那個人不在這兒，怪不了我偷他版權。
　　“新文字？”
　　“對，你看你看，現在梵天的文字這麼難寫，筆劃繁多，我呢，就乾脆把它們簡化了，你不覺得這樣比較賞心悅目嗎？”
　　“……是嗎？”
　　“想學的話，我教你啊。而且，這種文字只有本王一個人會寫，還能當密碼來用。這種排列方式，一般人是看不懂的。”我越說越神采飛揚，想不到我還有這麼一個方便的寶貝，這下不用絞盡腦汁去想聯絡密碼了。
　　“不想。”譚珞把手中一個託盤放下，這時候我才看見，他手裏端著一個木質的託盤，上面有兩個精緻的小瓷碗，裏面盛著粥，嫋嫋的熱氣飛旋出來，刺激我的胃一陣陣抽搐。
　　“給我的？謝了！”我高興得拿了一碗過來，順手倒在了嘴裏。現在，吃飯最大！
　　“想不到堂堂攝政王吃起飯來像個小孩兒。”譚珞一臉的不悅。
　　“攝政王的架勢又不是什麼時候都要擺，肚子餓的時候吃飯比天大！”我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單純。”
　　“反正現在只有你在啊，不然你出去說說試試看，誰會信？”我狡猾的引開話題。
　　“……你究竟是真的改變了，還是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譚珞凝重的樣子讓我心裏敲起了警鐘。

　　“原來……現在……有什麼區別嗎？還是說，譚公子你認為你看到的是完整的本王？”我故作深沉的向後一仰，太師椅坐起來就是舒服！
　　“……別這麼叫我。”很明顯不喜歡我這個樣子，譚珞別過頭去。
　　“不這麼叫你叫什麼？小珞珞？”我故意噁心他。
　　“不行！”
　　“那叫你‘珞’好了，簡單又好記。”
　　“你……”
　　“就這麼決定了，只要我決定了，你的意見就被放在月亮的那一邊了！”
　　譚珞被我氣得滿臉通紅，但又找不出話來反駁。我呢？樂得輕鬆自在的看他臉紅的樣子。
　　於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在和譚珞的鬥嘴中結束……


9.故事大王

　　晚上工作到太晚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不來。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機械的套上官袍爬上車，就這麼一路昏昏沉沉的向皇宮開去。
　　馬車晃晃蕩蕩的感覺有如搖籃，我很努力的撐著不要睡覺，可是上下眼皮還是一直在向一塊兒黏糊。好困啊……困死了……
　　“王爺，皇宮到了。”天殺的車夫……讓我睡一會兒你會死嗎？我惱怒的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譚珞坐在車夫的位置上看我——對了，他今天也陪我來上朝了。
　　總不能對譚珞發脾氣，我晃了晃腦袋，振作精神下了車。
　　“王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湊了過來。想起來了，這位就是昨天恬著臉問我要不要什麼“孩子”的。昨天還不清楚，今天我可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李大人，有事？”從腦袋裏搜出他的名字，我微笑著問道。
　　“嘿嘿……這個……王爺很累？……”他眼力不錯，看得出我的疲憊神色。
　　“沒什麼，昨天晚上看書看得太晚了。”我眨了眨眼睛勉強驅逐睡意。
　　“哦……是這樣啊……”這人一臉的“有什麼”可是卻硬要裝出“沒什麼”的樣子，看的惹人心煩。
　　不多的幾句話光景就足以讓我們走到皇宮。我率先踏入宮門口，隨即，百官魚擁而入，分列兩邊，依然是上一次的隊形。不同的是，我現在已經能夠分辨出這都是些什麼人了。
　　站在我對面的就是頑固老頭子上官忠，白鬍子一大把卻比年輕人更容易衝動，氣急了罵人都是引經據典的那種被墨水泡大的人。這種人，只能為治世之臣，不能為亂世之臣。而他身邊的就是那位在朝堂辯論賽中出我之外最出彩的人物，禦史葉青霄。禦史乃是皇帝的諫官，位置舉足輕重。這傢伙是好運，還是有真才實學？
　　我眯起眼睛，一方面解除疲勞，一方面更加專注的觀察對面的人。套用一個詞，文質彬彬，多標準的文人書生，一看就讓人有種弱不經風的感覺。真難想像昨天就是他把幾個大臣駁得那麼慘……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葉青霄不友好的眼神投射過來，我贈以微笑，這傢伙卻還我一對白眼，非常明瞭的鄙夷。我不管，依然在那裏笑眯眯的。反正眼光殺不死人，再說了，看一個文雅的人生氣也是非常有趣的……
　　今天的朝廷很沉悶，非常沉悶。或許是因為沒有什麼值得爭辯的話題，所有人都懶洋洋的打著官腔。還能保持風度的，除了我之外就剩下那個一臉老婆被人拐兒子被人踩家財被人抄表情的上官忠，以及不管怎麼樣都是站得筆直的葉青霄——這兩人，體力很好啊。還是說讀書讀多了，學問都換成體力了？

　　“退朝——”上面太監的陰陽怪氣的一句話好像一針強心劑，所有人瞬間都精神抖擻起來，一個個忙不迭的出門。我卻還站在那裏不動。花了點時間消化知識，我知道身為攝政王，除了批閱奏章之外還有第二個任務：兼任帝師。換言之，今天我要去當小孩子的保姆。
　　“皇兄來了。”走進禦書房，小皇帝已經在那兒正襟危坐，看到我連忙恭恭敬敬的下來行禮。現在我的地位算是和他平齊，而且作為他的兄長，這一禮算是受的當之無愧。
　　“皇上萬歲。”我也謹守朝禮半躬行禮，然後坐在書桌的另一面。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沉悶，我找不出話來說，小皇帝也是一臉無話可說的樣子。我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還要保持“禮節”不失，累都快累死了。
　　“皇兄，最近你有去過民間嗎？”小皇帝絞盡腦汁才找出一個話題來。他的表情，像極了小時候我教若素功課，他想辦法蒙混過關的表情……想起對我而言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不禁莞爾一笑，但是馬上又收斂起來，現在，已經不可能是從前了。
　　“有啊，皇上想聽民間的故事？”
　　“嗯。但凡明君，都要深體民間疾苦。朕，也想為此努力。”成功的打開了話匣子，小皇帝興奮的臉上放光。
　　果然很像他……“好啊，皇上喜歡什麼樣的故事？”
　　“朕都想聽！”
　　“那麼……”
　　
　　給小孩子講故事實際上是一件很有趣的工作。因為他單純，只要是想聽的故事，基本上什麼都會信。我把曾經看過的類似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之類的故事改一改名字背景後全盤照搬，小傢伙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穿插的幾個小笑話，更是逗得那張可愛的小臉上光芒一閃一閃的。
　　“皇兄講的故事好好聽！”趁著我停下來喝口茶的功夫，小傢伙極盡阿諛拍馬之能，把我捧得天上有地下無。
　　“沒什麼，沒什麼。”
　　“皇兄，你的故事是從哪兒來的？”
　　“從民間來的啊。”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民間而已，我在心裏默默的補充。
　　“皇兄好好啊……我都不能出宮去玩……”小皇帝的臉一下子暗淡下來，對自己的稱呼也變了。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卻在被捧上這萬人之上的位置，還要獨力應付朝內的暗流洶湧，說不累，那才是假的。
　　“皇上是萬金之軀，萬一有了閃失，那可就出大亂子了。”
　　“一天也不行嗎？”
　　“不行。”我斷然拒絕了小皇帝的奢望。想要當皇帝，最重要的幾種能力之一就是適應孤獨。
　　“……朕明白了……”稱呼又變了回去，小皇帝垂下頭，不再說話。
　　“如果皇上真的想的話……”實在不忍心看那張和若素一模一樣的臉上那麼傷心的表情，我話鋒一轉，立刻看見小皇帝臉上的乞求神色。
　　“可以嗎？”
　　“下個星期，休息的日子。”這裏的風俗有一點很奇怪，那就是像現代一樣，每星期有一天的休假時間。在這一天裏，就算是朝廷都暫時的休息，沒有重大的事情一律不得進宮。
　　“嗯！”小皇帝重重的點頭，原本還是像苦瓜的小臉又一次放出光來。
　　“不過……不能明天嗎？”小孩子總是有幾分得寸進尺的心理。明天，同樣也是休息日。
　　“不行，臣必須先準備一下。”我義正言辭的拒絕，心裏卻盤算著另外的念頭——說到出宮，我在這裏認識的頂多只有攝政王府而已，出去了兩眼一抹黑，豈不遭人笑話。
　　“哦……那也好。”小皇帝的熱情稍稍受挫，不過馬上又恢復過來，精神百倍的絲毫看不出剛才頹廢的樣子。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我不忍去潑冷水，告辭之後出了禦書房。馬車已經在中庭等著，譚珞坐在車邊上，滿臉的不耐煩。
　　“久等了！”
　　“……你在高興什麼？”譚珞皺著眉毛看我滿臉的春風得意。
　　“沒什麼！對了，你明天沒事吧？”
　　“沒事……”
　　“那好，明天我們去逛街吧！”
　　“你說什麼？”
　　
　　下章預告——
　　開開心心去逛街卻碰上了惡人索債。本著“日行一善”的原則，戚寒淵很高興的參加這出“黃金檔古裝戲”。卻不料橫生枝節，又一個謎團，成型……
　　究竟是誰，三番兩次要索攝政王爺項上人頭？黑色標記，又代表著什麼？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0

[發帖際遇]: LKCLAM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10.逛街

　　京城，自古以來的繁華城鎮。每逢休息日，這裏的人流會更加洶湧。
　　我搖著紙扇，擺出十足的富家公子的架勢，笑眯眯的走在大道中央。不遠處，某人糗著臉跟著我，臉色之壞足以讓所有意圖不軌的人退避三舍。
　　“我說小珞，難得出來逛逛你不能高興點嗎？”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該幹什麼？”譚珞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強壓抑住怒氣跟我說話。
　　“知道，回去批奏章。”一想起堆在書房裏面的那摞半人高的奏章我就有氣，當我是神嗎？呼啦啦這麼多工作？
　　“那你還……”
　　“良好的放鬆是為了更好的工作。你把臉拉得這麼長我不回去，你笑眯眯的我也不回去，那你幹嗎不開心點？誠心和自己過不去嗎？”我從一位擺攤的大娘手裏接過兩支糖葫蘆，自己咬一支，另一支送給我名義上的侍衛實際上的監護者。
　　“……哼。”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譚珞把氣撒在糖葫蘆身上，一口下去咬掉三個山楂。
　　“吃慢點，山楂吃多了對胃不好。”走了半天我也累了，看見一旁有座茶樓，立刻起了喝茶賞風景的閒心。當下大踏步走了上去。譚珞在原地躊躇了一會，乖乖地跟了上來。
　　坐在茶樓上要了一壺茶，幾碟小點心，我倚在窗框上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京城就是京城，繁榮的很！當然，我在這裏喝茶不光是為了喝茶。這座小樓地勢很好，位置又佳，坐在這裏正好可以看到對面幾家估計是妓院的地方，雖說現在冷冷清清，但是晚上絕對會很熱鬧。另外一邊的視窗則能看到城裏最大的幾家商行銀莊古董店，這裏真是上佳的情報收集場所。
　　正當我開始計算把這裏買下要多少錢，花多少功夫，用多少人力的時候，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WHAT？又出事了？
　　“老頭，快還債！”樓下，幾個兇神惡煞包圍著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不然就拿你女兒抵債！”兇神惡煞之二怒喝。
　　“爹……”少女驚恐的依偎著老漢。
　　受不了……我是在看八點黃金黨的古裝劇嗎？接下來的劇情一準是XX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畜生。”
　　對對，就是這句話……耶？怎麼這麼耳熟？
　　我看著樓下的鬧劇一場，舞臺中央已經又多了一個，看起來很眼熟啊……
　　“譚珞？他去湊什麼熱鬧。”我嘴裏嘟囔了一句，好嘛，英雄救美？
　　幾個打手而已，對上譚珞能討什麼好？兩三下被打得屁滾尿流，接下來應該就是叩謝恩公之類的話題了……再不下去有點不好意思，我踏著臺階一步一步走了下去。沒能耐，還是別學他飛上飛下的好。
　　“嗨，大英雄？”看著譚珞被別人拜來拜去時的窘態，我的心情好的很！
　　“你……”譚珞的臉有些泛紅。看來也不習慣這種場合。
　　“你們再拜下去，恩公就該溜之大吉了。”我笑著把那兩人扯了起來。女孩子長得還不錯，有點姿色，素手纖纖，摸上去手感很好。
　　“恩公可否到家中一坐？”女孩子抬起頭，問我道。
　　“這個……”
　　“無所謂，去看看也好。”我把手中扇子合了起來，反客為主的拉著譚珞就走。

　　這一對父女住在郊外，我們走了一會才到。一棟破落的小茅屋，周圍卻收拾得很乾淨，看得出他們很上心。
　　“恩公請到家裏坐坐。”女孩子拉開屋門，笑盈盈地說。
　　“好……”一個“吧”字還沒說出來，一陣白煙忽然噴了出來。我和譚珞猝不及防，齊齊中招！
　　
　　“攝政王爺……小菜一碟。”“女孩子”忽然冷笑兩聲，伸手揭去臉上一層皮，那是一張精巧的人皮面具，下麵，是一張媚態萬千的臉。一抹冷笑，更給她添了幾分陰毒。
　　“真不知主上為何叫我們出動去暗殺一個廢物。”“老頭子”也是相同的動作，露出來的臉卻是一張普通到見過九十九次都不知道第一百次能不能認出來的臉。
　　“快點解決了他，省得夜長夢多。”“女孩子”走到一旁牽了兩匹馬出來，督促道。
　　“那當……呃！”
　　“老大爺，一把年紀了舞刀動槍，不好。”我笑眯眯的從地上站起來，對著那個已經被譚珞制住的人說道。然後，我瀟灑的一轉身，順手打開扇子，看著那個“女孩子”。
　　“你……”一張看不出年紀的臉上色彩千變萬化，她很驚訝，不過下一秒鐘她就恢復過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陰狠。
　　“在下既不是小菜，也不是廢物，讓小姐失望了。”拍了拍剛才“倒下”的時候沾上的灰土，我笑得一臉無害。
　　“不知王爺是怎麼看出來的？”她很沉穩，明顯的天塌不驚，一個危險的女人。
　　“沒什麼，只不過你們太疏忽了。一個窮家女貧家女，少不了要幫人洗洗刷刷縫縫補補，一雙小手就算再天生麗質，也不了要被泡腫在戳上幾個針眼，你•忽•略•了。”我一字一句地說出她的疏忽，心裏卻補了兩句——想當初我策劃暗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一直聽聞攝政王爺好大喜功，荒淫無道，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好的觀察力和生活體驗。”她舉起手來無奈地看著。
　　“好大喜功荒淫五好……不錯啊，可惜的是，我不喜歡死。好了，告訴我，你們的‘主上’是誰？”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和前天的事情息息相關，換言之，要殺我的人是一個有些權力的人。
　　“說了，王爺也不可能知道。”她眼眸閃了閃，向後退了半步。
　　“想跑？”
　　“王爺不肯放過我嗎？”她眨了眨眼，眼睛裏蕩漾出水波。
　　“我對女人沒興趣。”我好心的提醒她，別忘了天下皆知攝政王爺只好綠草不愛紅花。
　　“……王爺啊，您的觀察力有些時候很差。”她豎起香蔥般的食指搖了搖，臉上笑得很燦爛。
　　“你是……”我的臉忽的垮了下了，別告訴我說……
　　“二十八宿之房宿，拜別攝政王爺！”“她”的身形在空中一閃，我依然傻站在那兒——說謊的吧？這傢伙是……男的？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在心裏劃了個十字，轉頭去看譚珞。
　　“王爺。”譚珞在那邊拱了拱手，長劍仍不離那人的脖子。那人雙眼緊閉，看上去像是……
　　我快步過去，用手輕退。那人一動不動，筆直的倒下——死了？
　　“臉色青紫，牙關緊閉……是中毒了，自殺。”我的眉頭緊鎖。既然能訓練出來死士，就代表那些和我作對的人真得非常危險。不過，他們為了什麼暗殺我？不管是胤王派梁王派還是清流派，暗殺我的好處總是不如讓我暫時先活著的好處多。
　　“王爺？”
　　“麻煩，這種人最好能收歸己用，可是太危險了……”
　　“王爺？！”
　　“看來以後要多加提防了……”
　　“王爺！”
　　“啊，有事嗎？”過於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人這才回頭一臉迷茫的看著怒氣衝衝的人。
　　“……這次的暗殺，是不是過於危險了？”
　　“當然，要不是我慧眼如炬……嘖嘖，現在早被別人卸成幾塊了。”
　　“我說的是他們。”
　　“那也當然，跟本王為敵怎可能不危險！”
　　“我的意思是他們的方式很奇怪！萬一當時我沒下去，或者我們不跟著來呢？”譚珞思索的樣子看起來很漂亮，但是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我挑高一邊的眉毛，鬧了半天，這小子還沒明白？
　　“如果當時你不下去，他們就可能上來……如果我們不跟著來，他們就可能在跪下的同時暗殺。我敢打賭他們不可能只有一套方案，來到這兒只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案而已。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危險的人。”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戚寒淵是怎麼惹到這麼麻煩的對手的？問題時，現在要費腦筋去應付他們的人，是不知情的我。
　　“換言之，王爺您是選了對自己最危險的方案？”
　　“沒錯，不然我們怎麼可能知道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理直氣壯地說道，怎麼了？這一點很正常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我的行事作風。
　　“……混蛋……”
　　“耶？”
　　“你最好別忘了你說的話！現在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是死了，梵天必亂，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一點！”譚珞忽然一把卡住了我的脖子把我逼到一棵樹下。明明他比我矮一些，可是此時他的氣勢洶洶簡直讓人無法招架。莫名其妙的一通訓斥讓我一臉的茫然，譚珞……
　　在關心我？不過這種掐著脖子的關心方式也未免太激烈了點……
　　“……你最好記住……”譚珞收回手，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
　　“噢。我記住了，下次不會那麼冒險了。”要是我這個時候敢說個不字，譚珞絕對會掐死我。
　　“哼……”譚珞轉過身慢慢地走著，我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跟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剛才，譚珞好像不只是為了那件事情在傷心……應該，是錯覺吧？
11.夜半來客

　　接下來的幾天比起之前要平靜的多。雖說譚珞仍然是一副別人欠了他不少錢的面孔，雖說每天上朝依然會展開轟轟烈烈的辯論賽，雖說小皇帝見了我總是要提醒我們之間的約定……比起被暗殺來還是好的多。
　　夜。
　　我已經習慣了在晚上一個人對付高高的奏章，好在以前有過幾天不睡覺的經歷，應付起來還算是得心應手。
　　吱呀——
　　輕到幾乎聽不到的腳步聲，已經成了在這種寂靜的夜晚裏我晚上唯一的伴奏。
　　“你來了啊。”在一封奏章上劃了個大大的叉，我仰起頭來說道。
　　“你還挺勤奮的啊。”譚珞把手裏的託盤放下，說道。
　　“不勤奮會被人砍……”我嘿嘿笑了兩聲，從一旁的託盤上拿過粥來湊在嘴邊。
　　“……我勞駕你用勺子喝。”譚珞順手拿了把銀勺遞過來。
　　“好……”無奈的接過勺子攪了攪，我又攤開一封奏章，將勺子湊近嘴邊。
　　“等等！”叮啷！譚珞忽然伸手把粥打翻，滾燙的粥毫不客氣的淋了我一身。
　　“燙燙燙！譚公子你在搞什麼鬼！”我一下子從座位上躥了起來。老天，我的衣服！
　　“……你看看勺子。”譚珞一點都看不出愧疚的樣子，臉色凝重地把銀勺遞給我。
　　“勺子……這是！”銀色的勺子已經變成了黑色，有毒？
　　“好粗糙的毒。”我拿著勺子甩了甩，不屑一顧。
　　能讓銀器變黑的毒藥可以算是毒藥中最低級的沒有經過好好提煉的三氧化二坤，也就是砒霜。看來這個下毒的人沒什麼能耐。
　　我換了一件外衣，揉了揉燙得發紅的大腿，不滿的看向譚珞：“就算是要幫我，能不能有比較溫柔一點的手段？這樣很痛耶。而且，這種下三濫的毒也沒必要這麼擔心。”
　　“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情？”譚珞的眼神仍然不見升溫的趨勢。
　　“什麼事？”把椅子上的粥擦掉，我坐回原處繼續工作。
　　“誰負責你的飲食的？”
　　“紫鴦啊。”
　　“誰送來的？”
　　“你。”
　　“誰下的毒？”
　　“呃……”
　　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兩個都不會下毒，那是誰幹的？
　　“紫鴦做好飯，我去拿，中間只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但是下毒的人能得手，你去想想好了！”譚珞負氣的丟出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走。
　　“生氣了？”我坐在原地，納悶不已。
　　不過，譚珞說的話沒錯。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下毒必須有很好的準備，既然為了下毒而準備為什麼不能準備比較可怕的毒藥？如果說不是這麼簡單粗糙的砒霜的話……
　　“現在八成要發國喪了……”被自己心裏所想的冷笑話凍得一激靈，我的臉色很難看。
　　那麼說來，錯的人是我了。別人在為我擔心的時候，我一臉無所謂，好像，上次也是這樣？
　　“好嘛，我不對，我懺悔……”無心再去批閱奏章，我趴在書桌上喃喃地說道。
　　“攝政王您也有很可愛的一面。”
　　“過獎……誰？！”我無意識的回答到一半，才發現這個聲音不正常。
　　“我。”
　　一陣淺綠色的煙霧從窗縫裏飄飄乎乎的進來，待我定睛細看時，才發現了有人站在我對面。
　　“房宿？”我認出了那個人，讓我誤以為成女人的殺手。
　　“嗯，不對。那只是我暫時用的名字而已。我希望王爺能叫我果果，這樣比較好聽。”她，或者說是他笑了笑，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上面。
　　“好，果果，你有什麼事？”
　　“……王爺很乾脆呢。我是來做交易的。”比女人還漂亮的臉上稍有些驚訝，不過馬上便退去。果果翹高二郎腿，放肆的坐在那兒。
　　我沒說話，從桌子上挑了支沒沾墨水的毛筆在手指間輕輕的旋轉著。一圈，兩圈，等到轉到第十圈的時候，我抬頭，“說吧，什麼交易。”
　　“人命交易。”
　　“誰的命？”
　　“王爺你的，以及王爺你身邊人的命。”
　　空氣一下子凝重起來，我的臉色一變，手中的毛筆被折成兩截。可惜了，這是上好的紫竹……
　　“說詳細點。”我勉強平息怒氣，微笑著看著對手。
　　“你知道嗎？王爺你這個時候的微笑，很可怕呢。”
　　“知道，所以你最好快說。本王的耐性，一點都不好。”我淺淺的笑著。據我地球上的對手們而言，他們最討厭的東西之一，就是“荊若珂的微笑”。據傳，看見這微笑的人，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今後你仍然會遭到暗殺。二十八宿，一個都不少。你必須通過二十八宿的考驗，否則就會死。”果果不安的放下腿，雙手交握在一起。也就是這個動作，讓我對他換了評價——他或許夠聰明夠狠，但還是有些天真了。“不可利用”要換成“有使用價值”了呢。
　　“考驗？我憑什麼要去通過那種無意義的事情？”
　　“你不信？”得不到我的信任似乎讓他很苦惱也很生氣。
　　“不，我信，所以我覺得不爽。憑什麼讓另一個人來決定我要不要參加什麼‘考驗’？”
　　“我不能說，因為我也不知道。”
　　“哦哦……那你的籌碼是什麼？既然是交換，總要告訴我你拿什麼來交換吧？”
　　“我！”
　　“呃？”
　　不是吧……色誘？
　　室內的氣氛一下子一下子變得很微妙。我辛苦的在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用近乎抽筋的表情看過去。
　　“……我是說，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幫助你。我擅長下毒，易容，以及暗器。”露出一個竭力忍住笑容的表情，果果說道。
　　“哦？”借用一個疑問音掩蓋臉上的尷尬，我點了點頭。
　　果果沒說話，只是順手從頭上拔了根頭髮。手指輕彈，頭髮像針一般飛出，穩穩的紮在我手中的半支毛筆上。
　　“我信了。”我點了點頭，他的武功怎麼樣姑且不論，光這幾手工夫就足夠我答應了。這麼好的暗殺人才怎麼可以放棄？
　　“那你肯幫我了？”他驚喜的抬頭，滿臉的急切。
　　“我要聽聽看是怎麼回事，有些事情不能做。”
　　“……有人要殺我，我要你保護我。”
　　我微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
　　“保護你？按你的說法，我才是需要保護的那一個。”
　　“不……那個人只有你能攔住，所以我要你救我！”果果急了，眼睛裏甚至泛出了些許水光。這樣一看，更像那些日本漫畫中非常常見的，男身女相的美少年。若是戚寒淵八成會色心大起，不過我關心的，只有他有沒有利用價值。
　　“誰？”
　　“唐門大小姐，奪魂紫丁香！”
　　“不認識。”
　　“唐紫鴦！”
　　“不……紫鴦？”
　　唐門大小姐，奪魂紫丁香？只有最後一個我聽明白了些，如果是紫鴦的話……我在腦海中勾勒出紫鴦的全身像，再比照一下，他們兩個，有些相似的地方。不過，紫鴦看起來要成熟的多。
　　“對，你府上的二管家紫鴦！”
　　“你們是什麼關係？”
　　“仇人！”
　　“給我說實話！”我的語氣一冷。
　　“……她是我姐姐。”


12.唐門棄子

　　還真巧啊……我眯著眼睛，看著對面揣揣不安的人。他姓唐的話……唐果？好有個性的名字。
　　“唐果……給你取名字的人是誰？有個性，我喜歡！”
　　“你……不許笑！”
　　“不笑……才怪！唐果，唐果……”
　　一根細絲無聲無息的破空而來，我的笑聲戛然而止。怎麼忘了這小子伸手一拔就是殺人的傢伙？
　　“紫鴦既然是你的管家，就代表你能幫我。”唐果氣哼哼的收回手，臉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尚未消散。
　　“可是問題時，我根本不知道你和紫鴦有什麼仇，再說了，要是你怕紫鴦，不代表紫鴦的身手比你好？我憑什麼捨近求遠？嗯？”說起來，我還是比較偏向紫鴦。
　　“沒錯，果果，你好大的膽子！”一個清亮的聲音隨著書房門被踹開的吱呀聲響了起來，紫鴦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門外，足以媲美維納斯的臉上寫著”憤怒”二字。
　　“可惡……”唐果站起身，一步步後退。
　　“你這個棄子，居然還想暗殺王爺？真是唐門的恥辱！”紫鴦一步步踏進，手中已經多了點點寒光。
　　“我……”唐果已經退到了極限，背貼著牆，眼裏淚花滾動。
　　紫鴦毫不猶豫的出手了，一片銀光灑向唐果所在的位置。唐果狼狽的躲閃，卻不肯還手。
　　這兩人在拆屋子嗎？是不是忘了管事的在這兒？
　　眼見唐果快要撐不住了，我的怒氣也跟著上漲……”紫鴦，停！”
　　紫鴦適時地停手，眼睛仍然鎖定著唐果。唐果見勢不妙，飛快的溜到了我的身邊。
　　“紫鴦……要殺人請換個地點，你快要拆了我的書房了。”我頭痛地說道。歹命，怎麼遇上了這一對姐弟？姐姐對弟弟還真夠心狠的。不過……棄子？
　　“王爺請把他交給我。我要清理門戶。”紫鴦神色端凝地站在那兒。此時，她很像紅鸞，甚至比她還冷傲。
　　“不行。”我搖了搖手。若是說剛才他們兩個的選擇我還沒作出決定的話，現在已經做出來了。
　　“王爺要……收了他？”紫鴦看看他，又看看我。
　　“不要！”“才不是！”我頭痛得越來越厲害了，還好戚寒淵沒有心臟病，否則我現在早已一命嗚呼。
　　唐果戰戰兢兢的躲在我身邊，一副又怕我又怕紫鴦的樣子。不過看得出來，比起威脅他小命的紫鴦，威脅他“貞操”的我還要可愛一點。因此他靠我比較緊一些。
　　不過說真的，他現在看起來很可愛，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嗯，前提是這只兔子不會咬人……
　　“紫鴦，給我個面子，放了他。”
　　“王爺，紫鴦也算是唐門的人，這個棄子非除不可，請王爺恕罪。”
　　“那東西……不是我拿的！”唐果忽然從我身後探出頭來，大聲說道。
　　“東西？”“暴雨梨花針還能在誰手上？！”紫鴦氣惱的伸手進衣服裏面，唐果連忙躲到了我的身後。
　　“紫鴦先停一下。暴雨梨花針是什麼我知道，不過怎麼會在他手上？”我連忙伸手攔住。
　　“傳聞唐門少主偷了唐門至高無上的暗器暴雨梨花針，因此被列為叛徒。沒想到是真的。”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我回頭，看見紅鸞悠閒的倚在門框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背後，譚珞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睛一直注視著我。
　　“我沒偷！是那傢伙冤枉我！”唐果氣哼哼地說道。
　　“你還要冤枉大師兄！”
　　“我……”
　　“小鴦，住口！”紅鸞的眉毛輕輕一顰，不悅道。紫鴦當即閉上了嘴，乖乖的後退。
　　沒想到紫鴦居然這麼聽紅鸞的話，我略感驚訝。不過……再驚訝也沒處理這個麻煩來得重要。
　　“我懂了，就是說，唐們的暴雨梨花針丟了，然後唐門的少主是嫌疑犯。那麼……紫鴦，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紫鴦忽然忸怩起來，低下了頭。
　　“紫鴦賣身之前是唐門的大小姐。”紅鸞適時的幫忙補充。
　　賣，賣身？開玩笑嗎？但是，紅鸞不可能開這種玩笑啊。
　　“是。”紫鴦垂首應道。
　　“我明白了……呐，紫鴦，反正我也不會讓這小子跑了，你把他先放我這兒，等我搞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再殺，可以嗎？”
　　“一切聽憑王爺吩咐。”紅鸞來了之後，紫鴦老實的不像話。
　　“那好……我要睡覺了！對了，譚珞進來。”一前一後兩句話很容易讓人想歪了，但是實際上，前一句是逐客令，後一句才是我真正要說的話——我已經有了今晚不睡覺的覺悟。
　　紫鴦紅鸞依言退下，我歎了口氣，招招手把譚珞叫到身邊，然後惡狠狠的瞪著唐果。被我瞪得有些怕，唐果向後退了幾步，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說吧，一切是怎麼回事？”折騰了這麼久我也累了，半躺在椅子上，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有人冤枉我偷了暴雨梨花針，我生氣了，打傷了幾個追殺我的唐門的人，成了唐門的叛徒。然後，紫鴦姐要殺我。我知道紫鴦姐是攝政王的管家，就來找你了。不過，我不知道攝政王居然就是我們要殺的人。”唐果低頭小聲地說道。
　　“你們？”
　　“是啊，夜宮二十八宿，奉命暗殺當朝攝政王戚寒淵。”唐果很消沉，剛才精神抖擻的樣子全都消失了。
　　“夜宮？”接話的人不是我是譚珞，我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對，夜宮。”
　　“那不是一個傳說嗎？隱居深山之中的魔道霸主，居然真的存在？”
　　“真不真無所謂，本王惹他們了？”戚寒淵，從今天開始我要稱呼你為天底下第一惹是生非人！來到這裏不到一個星期就給我出這麼多事？
　　“我不清楚，只知道你是夜宮的主人下的格殺令。”唐果悶悶地說道，手中玩著他的一縷發絲。
　　“格殺……”
　　“聽起來很拽啊，想殺我？好啊，比比看誰死得快。”對我下格殺令？那個什麼夜宮絕對不是第一個。寫這荊若珂三個字的格殺令大概有七八十份，可是下令的人墳頭上的草估計也能長上七八十毫米了。格殺？看看死的人是誰！
　　“你別小看了夜宮！夜宮格殺令，不是好玩的！”
　　“那又怎麼樣？我累了，譚珞你把這傢伙的房間安排一下，我要睡了。”我站起身，再也不給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發言的機會。格殺，格殺……真是，好熟悉的名詞！
　　夜宮，你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讓“我”蘇醒了。
　　
　　“喂……我們要去哪兒？”唐果小步跟在譚珞身後。剛才戚寒淵的態度忽然轉變讓他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找紅鸞，給你安排房子。”譚珞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兒去。戚寒淵的突然轉變連他也不知所措。更何況，那時的戚寒淵看起來簡直就是一頭野獸，還是被觸怒的野獸。
　　“我才不去！紅鸞姐比紫鴦姐還可怕！”
　　“你認識紅鸞？”譚珞忽然回過神來，問道。
　　“當然！她是我姐的好友，峨嵋的火鳳凰！雙劍無敵，曾經在百招之內把上任武林盟主擊潰。可惜是個女子，當不了盟主。”唐果一臉萬事通的得意神情。
　　“……那，你知不知道她們兩個為什麼會成了攝政王府的管家？”譚珞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紅鸞和紫鴦兩人的身份越來越奇怪了。她們和戚寒淵決不屬於情人的關係，但是戚寒淵敬她們為上賓。兩人都是江湖中的天之嬌女，怎麼會甘心做一個管家？
　　“不知道……姐很高傲的，一般的男人臉看都不看，身手有那麼好……喂，你去哪兒？”
　　“去找真正知道的人問個明白。”說話間，譚珞已經遠遠的走開了。
　　“有沒有搞錯，我要睡哪兒！可惡，一個兩個都欺負我……”
　　
　　譚珞腳不沾地，幾個飛掠間已經到了書房的門口。剛想踏入，又停下了腳步。
　　“譚珞？”倒是屋內的人很快發現了他。
　　“嗯。”推開門走進去，譚珞看著屋內的人。
　　“來得正好，你幫我批奏章吧。”大咧咧的把工作一推，某人笑嘻嘻地說道。
　　“自己幹。”
　　“差勁……那，我今天睡不了覺了，你陪我。”
　　“好。”
　　“耶？真乾脆啊。”
　　拿起一本奏章寫了幾個字，某人揉了揉眼睛。現在已經是三更時分，正是人最累的時候。
　　“累的話就去休息。”
　　“你幫我批奏章啊，別在那兒說風涼話。”
　　
　　“姐。”
　　“……紫鴦，看來，你還是心軟了些。”
　　“我明白，這件事情是我錯了。本來，我就不應該再和唐門有任何瓜葛。”紫鴦和紅鸞的房間內，紫鴦低垂著頭，淡淡地說道。
　　“不，你沒錯。本來，他們就會認識。早一天，比晚一天好。”
　　“難道，時間快到了？”
　　“是啊，時機，已經快要成熟了。”


13.風波又起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又有一句話，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所以一個男人=1/2個女人，所以，兩個男人加兩個女人，也是一台戲……這就是，堂堂攝政王府的現狀。
　　紫鴦天天想要教訓唐果，唐果呢？天天躲著紫鴦。譚珞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對紅鸞忽然來了興趣，偏偏紫鴦一般來說跟著紅鸞，譚珞為了監視唐果把他拉在身邊，於是乎只要這四個人碰上就免不了雞飛狗跳。而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爺居然要負責調解？要命的是，這幾位都不怎麼聽勸……因此，最近攝政王府熱鬧的不像話。
　　屈指算來，我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半個月了，一開始的揣揣不安已經變成了心安理得。一個奇怪的發現，那就是我發現我扮演起戚寒淵來得心應手。不過，也有一個問題，或者說是我的缺點，甚至可以說是弱點，那就是我實在不擅長深謀遠慮。
　　苦惱啊……我揉著眉心，看著面前高高的一摞奏章。奏章分成三類，一類可以當垃圾燒掉，一類還算實用，最後一類最討厭，大部分都是彈劾的奏章。令人無奈的是，我根本就沒辦法區在其中選擇。我只會處理眼前的問題，造成什麼後果往往都被我拋之腦後，換言之，我就屬於那種只能當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中的狗和弓。戚寒淵的做法我不清楚，不過據我得到的風聞而言，戚寒淵在這上面似乎很有兩把刷子，既能給自己人帶來好處也能讓對他有意見的人說不出話來。這一點，我永遠都學不到。
　　“王爺，王爺……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一個還算臉熟的小太監忽然跌跌撞撞的從門口沖了進來，身上的衣服亂成了一片。
　　“別急好不好，皇帝出事了？”我看著這個小太監狼狽的樣子啼笑皆非，他知不知道他現在很像南非的難民？
　　“皇帝沒事，但是……湖廣一帶出事了！”
　　“什麼事？”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湖廣可是梵天的糧倉，最好別給我出什麼大麻煩。
　　“瘟疫！短短幾天就已經蔓延了數十個城鎮！死者上千！”
　　“瘟疫？紅鸞，備轎，進宮！”

　　事情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緊急召集來得百官形態各異，但是無一例外，統統是臉色鐵青。
　　“諸位愛卿……”小皇帝也不例外，龍袍穿的彆彆扭扭的，大概是剛起來。
　　“現在湖廣一帶災民已上十萬，死者數以千計，百姓流離失所，但是瘟疫蔓延極快，如不快想辦法，月旬之內就會蔓延到京城。”戶部尚書還算是個好官，還不等皇帝發話就把所有資料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怎麼會來得這麼猛？”小皇帝的眉毛一下子揪了起來，他雖年少，但對百姓的關懷心一點都不少。的
　　“這個，主要是因為沒有好的治療方法，再加上……”
　　“嗯？”
　　“今年米價飛漲，災民沒有飯吃，也就更容易得病，逃荒的難民哪兒都去，瘟疫的蔓延性是不容小窺。臣懇請皇上，開倉賑災。”
　　“這是自然。國庫裏面還有多少銀兩？”
　　“……不足二十萬。”
　　“這是國庫，還是一個錢莊的錢倉？”聽到這兒原本還在腦子裏盤算該怎麼賑災的我一下子回過神來，不足二十萬？什麼概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光我攝政王府私庫裏的錢至少就要有五十萬上下，怎麼，這麼簡單就能富可敵國？
　　“這……”戶部尚書一下鬧了個紅臉。還不錯，知道臉紅的人多是可以造就的。我在心裏他的名字上面加了一筆，決定以後好好培養一下。
　　“錢都到哪兒去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幾年還算是風調雨順，也沒什麼大的戰禍，應該用不了太多的錢。還是說，銀子會自己跑了？”我冷冷的掃視了站在兩旁的官員，一個個都低著頭，少數幾個抬著頭的也都是清流一派的官員，OK，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起稟皇上，國庫中本有二百三十萬零六千四百兩銀子，現有十九八千四百兩銀子，所缺少的數目，除了宮中的例行用度，大多是朝中官員借了去。”
　　我眯起眼睛，看著一個個目不斜視的官員。京官為什麼富得流油？原來全都是靠吃國庫來得。還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著國庫，就吃國庫。
　　“沒想到國庫的銀子居然都進了諸位大人的家。諸位拿銀子做什麼，我不想知道。但是現在國庫要用銀子了，不要利息，請大家速速還款，暫以三天為限，可以嗎，皇上？”我強壓著怒火說道。
　　“就按皇兄說的辦。”
　　“諸位先聽好了，只有三天，三天一過，本王可就不講情面了。”我摔下這麼一句話，滿意地看到所有人的臉上都泛起某種被肉食性動物的肝臟的顏色。討債？真沒想到到了這裏還能重操舊業。
　　接下來就是一串無意義的哼哼哈哈。本來就是臨時性的會議很快便結束。我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身邊卻多了個累贅，還是個熟悉的累贅。
　　“李大人有何貴幹？”我停下腳步看著跟著我的人。這麼多天下來我也明白了，這個姓李的傢伙在我的黨派裏面位置不輕，而且為人不算太貪心，對我也算忠心，利用起來得心應手。尤其是我所不知道的一些潛規則，大都能從他嘴裏打聽到。
　　“那個……國庫裏的銀子……”
　　“你借了多少？”
　　“二十萬，不過這還不算多的。”看我臉色不善，李大人趕快轉移話題。
　　“告訴我們這邊的人，這次我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保他們，少去幾次青樓給我把銀子省下來還上，事後我自然有賞。”
　　“可是……事情不止這樣啊。現在，有錢買不到糧食了。”李大人不停的搓著手，明顯的為難。
　　“……我明白，你是說有些商人趁機大發橫財對吧？這個我來操心，你只管去督促一下讓他們快點還錢。暫時還不上的先借我的，這次，我一視同仁。”
　　“是是……”
　　來到宮門，馬車早已在那兒等著了。紅鸞從馬車上探出頭來，我連忙招手把她叫過來。
　　“王爺有事？”
　　“拿我的名帖，去請你能請到的在京城附近所有能找到的大糧商，錢商，越多越好。告訴他們是攝政王要找，不來的自己看著辦！”
　　“是。”
　　“還有，叫紫鴦去我跟你們說的那個茶館，給我把這幾天出入那幾家店的官名全部記下來。”
　　“是。”

　　紅鸞的辦事效率讓我後悔為什麼沒能在地球上遇到她。第二天就一切到位。晚上，她邀請了京城周邊地區所有的糧商錢商，我要求的一切部署的都很完美。
　　“珞。”我保持著斜撐著頭的姿勢，看著今天來參加鴻門宴的人的名單。
　　“嗯？”
　　“你很討厭我的手段，但是我要用了。”
　　“……”
　　“所以，請你把眼睛閉上。”
　　“……隨你，”
　　我懶懶的倒在太師椅上，閉眼回顧著我曾經的輝煌戰績。
　　又要來了嗎？看來，做官和做強盜，真的沒什麼不同。


14.商戰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說這話的人頭頂著一輪明月，手裏搖著扇子。這人是我。
　　“我們既不殺人也不放火。”說這話的人身上的毒至少能毒死上千個人，這人是唐果。
　　“……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
　　我無辜的眨了眨眼，看著臉色不善的譚珞，擺出一個再善良不過的笑容：“我只不過是在鬆弛緊張的小小心靈。”
　　“我只不過是在對攝政王爺進行勸諫。”唐果有樣學樣，只不過表情不太好，邪味十足。
　　譚珞狠瞪了我一眼，繼續他的“站如松”，我聳聳肩，悠閒自得的看著一桌珍饈美肴。現在，我面前山珍海味無一不具備，不過吃的人八成會食不知味。這是一種浪費啊……
　　譚珞站在我的左邊恪盡他護衛的責任，唐果站在我右邊，一雙黑亮的大眼不安分的轉著，抄在口袋中的手中至少捏了五種毒藥四種麻藥。換言之，這兩位隨便拎一個出手連我在內一個都跑不了。
　　看著面前的一桌菜，我忽然瞭解為什麼大俠都不是胖子了——面對著死亡的威脅，誰還能吃得津津有味那叫神經粗！
　　月上中天，就和事先踩了點一樣，我請的客人，來了。
　　不過，進來的人有一點別具特色：全都屬於重量級。真不愧他們大米商的身份。
　　臉上調整出標準的社交微笑，我點了點頭，示意所有人就座。正如我想，每個人臉上都是忐忑不安與賊眉鼠眼的混合，落座十分鐘一聲不吭，筷子就更不用動了。
　　“諸位怎麼了？擔心本王下毒？”我在心裏歎了口氣，放下了筷子。看這架勢，我本來打算的先填飽肚子再說話的政策算是不可能實現了。
　　“請問，攝政王您今天請草民來，有什麼事情麼？”坐得離我最近的幾個人之一，也是看起來最粗的那一個，小心地陪著笑問道。
　　“找你們有什麼事？看不出來？吃飯！”我裝傻。
　　“王爺您日理萬機，怎麼可能專程來找草民們吃飯？”左手邊，離唐果很近的一個瘦子臉上扯開巴結的笑容，問道。
　　“是啊，有事。而且，還和諸位息息相關。湖廣一帶遭遇瘟疫，今年歉收，缺米少糧，請幾位開倉賑災。”我話說得很白，他們的臉也同時一白。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我不管，徑直在那裏吃我的。他們都不是傻子，應該能猜出我的意思。
　　“王爺，這個……草民幾個都是小本營生，這樣好了，一人……一萬擔，怎麼樣？”瘦子一臉肉疼地說道。我抬頭，誠懇的看著他，直到他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為止，
　　“一萬擔啊……少了點，諸位再加加，本王不想用過激的手段。”我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在碗裏，用心地把骨頭剔出來。
　　“王爺，您要多少？”胖子吞了吞口水，看著我。
　　“我看看，今天來了有五六個人對吧？一百萬擔，這是我給你們的底線。”我把排骨放進嘴裏嚼了嚼。香滑不膩，甜淡適宜，紫鴦的手藝真棒。
　　“一……一百萬擔？王爺啊，您這可是抄了小民的家……”瘦子猛地一抬頭，大吐苦水。
　　“好啊，就依你。以‘意圖謀反’的罪名抓起來，家中男丁砍頭流放女眷發賣，家屬充公。還有誰有興趣的？多抄幾個明年的國庫就滿了。”我和藹的微笑著，下面坐著的那幾位卻都是臉色鐵青。不光他們，就算我沒回頭，也能感受到背後譚珞銳利的視線和唐果的驚訝。
　　氣氛急轉直下，一時間整個廳裏只剩下我慢吞吞喝湯的聲音。
　　“怎麼了？默認了？”
　　“王爺，小民沒有‘意圖謀反’啊……”瘦子從座位上站起來，兩腿打著哆嗦跪在了地上，有這麼一個帶頭的，其餘幾個也都跪下了。
　　“跪著幹嘛？有人跪著的時候本王吃不下飯！一群沒腦子的，真要這樣本王叫你們來吃飯幹什麼？要想抄家的話，現在你們還有幾個能在這坐著的？”我哼了一聲，把嘴擦擦乾淨。吃飽喝足，我終於有閒心和他們溝通了。
　　“王，王爺……”連聲音都變了，胖子簡直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不是說了叫你們起來嗎？跪著很舒服是不是！”我不耐煩了。平時就算他們想跪到天明也無所謂，可是現在，我很急！
　　“王爺……”
　　“一群笨蛋，本王叫你們來會不給你們好處？”我笑了笑，看這幾個好像天塌下來一樣重新坐回座位上的人。
　　“好，好處？”不愧是商人，聽到這兩個字立刻精神煥發，一副從地獄來到天堂的樣子。
　　“商場如戰場，一個不小心就會全盤皆輸，即使平時關係再好，利益面前也會崩潰。諸位可否想過，萬一某一天你們一步踏錯，豈不是永遠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我的話讓他們又一次變了臉。
　　“這個……”
　　“本王可以給你們機會，給你們東山再起的機會。”
　　“什麼樣的機會？”
　　“商會。”我舒服的仰在太師椅上。
　　“商……會？”
　　“沒錯，類似於聯盟的機制。商會中包括了各個商行，一旦某個商行出現問題那麼其他商行會全力幫助。當然，加入商會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每年也要繳納費用。不過，如果哪一天你們的工作出了岔子，最起碼有再來的機會。而且，根據你的商行在商會中占的比例大小，每年也會從商會得到一定的好處。例如，某個利益較大的交易，等等。”我說得很籠統，不過他們應該能搞明白了。
　　果不其然，剛剛還是一副要死不活樣子的商人個個精神抖擻，眼睛瞪得賊大。
　　“那，如果我們連起手來……”
　　“壟斷！這樣，憑你們就能控制一些日常用品的價值，說它高，它就高。說它低，它就低。”
　　商人都是聰明人，很快弄明白了我的意思，臉上放出了紅光。
　　“那王爺你……”
　　“我？當然也有自己的好處。說是成立商會，其實大家誰都不信誰。無所謂，本王來當那個監督人。我想諸位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對本王耍心眼。而且本王不缺你們那幾個錢，別擔心我陰你們。”
　　“這樣啊……”
　　“我很急，所以，請今天給我答復——加入，還是退出？二選一，我給你們安全走出大門的保證。”
　　“我加入！”瘦子一馬當先地說。看來，他為了抹掉剛才“抄家”時候給我留下的印象不留餘力。很好，這種人可調教。
　　“我……也加入！”胖子立刻跟上。
　　有一有二就有三，一頓飯的功夫，這個商會就算成立了。
　　真沒成就感，看來皇權真是方便的工具。如果說在地球上少不了要費上幾個月的功夫。
　　“王爺，那這個商會叫什麼？”
　　“叫什麼啊……陸仁嘉，就叫這個名字好了，好聽又好記。”
　　“好名字，好名字。”所有人一通巴結，估計，就算我說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他們也會應得溜溜的。陸仁嘉，路人甲，還真是一群沒有幽默感的傢伙。
　　自然，一百萬擔的糧食，就成了“陸仁嘉商會”對朝廷的小禮。作出榜他們拓寬商路的許諾後，所有人都心滿意足了。
　　
　　“輕鬆。”客人陸續走後，我笑嘻嘻的對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譚珞說道。唐果剛才以“太無聊”為藉口出去發洩去了，諾大的廳內只剩下我們倆。
　　“你剛才說的，是真還是假？”譚珞臉上卻不見“輕鬆”的神色，認真地問我。
　　“真假又如何？譚公子，別告訴我說這幾樁冤案比成千上萬的災民性命還重要。”譚珞什麼都好，就是太認真。
　　“你說的話，究竟多少是認真的，多少是玩笑話？”
　　“我也不知道。有些時候，假話可以成真，真話，也可以作假……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對你沒說過假話。”
　　“是嗎？真是榮幸呢。”


15.抄家

　　京城，張宅。
　　在京城，若說數一數二的大戶，那麼非張家莫屬。首先，張家是先後的娘家，當今天子的外公家。其次，張家第三子寒淵被先帝收為義子，是當前說一不二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有這麼兩條，隨便一個張家人，在四九城之內絕對可以橫著走。
　　目前，張家參政的人不多，一共就只有三個：張家家長張遠，現任龍圖閣大學士。張家次子張賀，現任戶部侍郎。然後，就是名滿天下的攝政王，戚寒淵。這三個人任何一個在朝廷之內都是有分量的主兒，因此，幾乎沒人會去招惹張家。但是，幾乎，並不代表絕對。
　　我騎在馬上，優哉遊哉的欣賞風景。說真的，張家大宅不怎麼有品味，也是朱漆大門掛兩個紅燈籠，唯一一點特殊的就是那塊牌匾大得驚人，浩浩蕩蕩一個“張”字，大有天底下除了戚字我最大的派頭。
　　此時此刻，我的背後是全副武裝的一百禁衛軍，身邊火光熊熊，人人滿臉煞氣——沒錯，我們是來抄家的。抄的，就是戚寒淵，或者說我的娘家，張家。
　　“踹門！”我在馬上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吼了一聲。目前為止還沒還錢的人中張家的錢最多，再加上張家屬于我的勢力範圍之內，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他們把賬賴掉。因此，我借了一百禁衛軍，率軍抄家。
　　要說抄家我也算是內行，地球上，哪次遇到不還錢的刺頭不用這個辦法？對欠債人所有住宅即時監控包圍，封鎖銀行帳戶，所有親人一概綁架是我例行的三個步驟。至今為止，不還者，zero！
　　但是今天不同，我要對付的既是我名義的親人，也是朝中我的派系中的大戶。處理不好，那可就是一個不忠不義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
　　砰的一聲，門應聲而開。一百禁衛軍魚貫而入，照得張家大宅裏火光通明。
　　“喲，堂哥來了！”一個聽起來一點都不悅耳卻甜得讓人想吐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皺著眉頭一揮手中的馬鞭，幾個人會意，把那人擋在了外面。
　　“三堂哥，您忘了我了？我是小六啊。”這人看過不來，站在那兒嫵媚的微笑著。問題是，這人的臉真的有點傷眼睛……三堂哥？小六？說得倒親！想必，這傢伙就是張家的敗類，張科，一個除了溜鬚拍馬之外什麼都不會的人。張家雖說生了不少，活下來的卻只有三個。兩個人都在朝中做官，最沒用的一個天天仗著攝政王的名號招搖撞騙，我不爽他很久了。
　　“沒忘。張遠呢？叫他出來。”
　　“爺爺？爺爺他已經睡了！”
　　“睡了？叫起來。告訴他，由於欠債十九萬零四百兩未還，攝政王戚寒淵奉命抄家。”我硬邦邦的丟出這麼一句話，當場叫人變了臉色——這裏至少有九成的人認為我是來裝樣子的，剩下那一成也認為我會客客氣氣地說話，只有我知道，今天我決不可能客氣得了。
　　在家裏一點地位都沒有的人臉色煞白，只能快步的退了下去。不多一會兒，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就從裏面被攙了出來。他就是戚寒淵，也就是我的祖父，張遠。看起來很老，但是他的勁可不小，龍頭拐杖在地上磕出當當的聲音來。我心裏一震，麻煩來了！
　　于情，他是戚寒淵的長輩。于理，他是龍圖閣大學士，雖說和我同居一品，地位上卻因尊重文人而比我略高。再這樣目無尊長的騎在馬上有點不客氣。心裏轉了轉，我老老實實的下馬，卻沒有半分要行禮的意思。
　　“寒淵啊，你，你好大的官威！”這老頭顫巍巍的站在那兒，拐杖指著我的胸口。
　　“請張大人息怒，本王奉命收繳國庫銀兩，也請張大人體諒本王的苦處。”
　　“我若是不還呢？”
　　老頭，你說什麼不好說這句話？我在心裏為他默哀了三秒鐘。這下，什麼藉口都有了。
　　一聲輕輕的金鐵相擊的聲音，所有人臉色都變了。我從腰上鞘間，抽出了一柄劍。
　　“尚方寶劍，先斬後奏！”沉穩卻有力的八個字從我口中一字一頓的緩緩說出，張遠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你，你……區區十九萬兩銀子，你居然能幹出如此不孝之事！”
　　“梵天例律，凡侵吞國庫者，一千兩以上處斬刑，一萬兩以上，誅九族！”我把劍穩穩的舉在空中，冰冷的語氣足以讓這老頭心臟病犯一萬次。
　　“是借，不是侵吞！”
　　“有借有還謂之借，有借無還謂之拿。如果說張家再不能還錢，我帶來的禁衛軍也不是吃素的。”凍死人的目光掃過剛才膽大包天插話的張科，讓他立刻住嘴。
　　屋內的氣氛陷入了僵局，我的耳朵一直豎著，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攝政王！”步履匆匆，一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我當即大喜——要是他再不來，這出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張賀從門外擠了進來，手上一摞銀票。
　　“張侍郎。”我點頭示意，讓身邊的一個侍衛去拿錢，點數，確認數目，收劍回鞘。然後……
　　如果說剛才大家還在為我的無禮而暗自不快，現在他們可全部傻了眼了——因為，當朝攝政王戚寒淵，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跪下了。
　　我對著張遠，單膝著地，擺出標準的子孫後輩晉見長輩的禮節，頭也隨之低下。
　　“你……”
　　“即使是為了朝廷辦事，對您無禮，仍然是寒淵的過錯。”我一反剛才的冷傲，語氣虔誠，表情溫馴，絲毫看不出剛才是我對自己的祖父擺出一副要抄家的樣子。
　　“王爺，不可啊！”張賀很有遠見的勸我，可是我不給他面子——他一勸我就起來了，怎麼能表現出來我的誠心誠意？
　　於是，我依然在那跪著。直到張遠自己走上來拉我，說了一大通好話我才站了起來，一步步退了出去，給足了張家的面子。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剛才還處於劣勢的我就把局勢全盤扳了回來。剛才還是不忠不義不孝的人，現在忠孝節義全了，只是一跪，僅此而已。
　　看他們送我出門之後還是誠惶誠恐的樣子，我知道我賭對了，看來他們比我想像中還要看重禮節。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要讓我放過張家是不可能的。我能忍，但是這一跪的賬我終究還是要算。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沒有人能叫我心甘情願的跪下，除了……
　　心裏晃過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我不禁歎氣——地球上的荊若素，這裏的戚寒素，為什麼，我就是會遇到一個讓我無法充分發揮野心的剋星？
16.只想開心

　　“……這樣，國庫欠銀全部追回。糧食方面，陸仁嘉商會贊助一百萬石糧食，以盡綿薄之力。”把手中賬簿一合，滿意地聽到周圍一片驚歎，一陣成就感不僅讓我飄飄欲仙：這種又要充大爺又要裝孫子的事情，除我之外，朝野之間再無一人能夠處理得如此完美！
　　“皇兄辛苦了。”小皇帝打著官腔頷首示意，一個太監把賬簿遞了上去，他看都不看放在一邊，擺明瞭對我信任得很。
　　“為皇上辦事豈敢言辛苦。皇上，救災如救火，此時萬不可緩。”我打官腔的水準也不輸人。
　　“就請皇兄裁定人選。”小皇帝于情于理都很合適的一句話卻讓不少人霎時間變了臉色。我方的人看到如此可以中飽私囊的美缺誰會放過？一個個都在打著怎麼討好我的主意。那邊的清官可就站不住了，在他們看來，這批錢糧在我手中無異於送羊入虎口，危險得很！不過，他們也絕對找不出碴來。我追回的錢，我討來的糧，誰有二話？不過——眼睛掃過就差沒馬上來討差事的一群人，我冷冷一笑：這次，你們還真得靠邊站！
　　
　　退朝之後，三句話兩句話把上來奉承的人打發回去，我三步兩步去了翰林院。這裏，算是朝中的清官聚集地。由於翰林是窮官，因此常常出清官，我們這邊的人，一個也沒有。
　　“老師，您認為戚寒淵在打什麼主意？”剛到翰林院門口，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挑挑眉，我先免了馬上出面的主意，躲在一旁偷聽。
　　“我也沒法弄清楚。他小時候天資極高，且心性淡漠，心無旁騖，是一個上好的可造之材。可惜出在帝王家，一股清流竟讓這污穢的朝廷給污濁了。”上官忠的歎息之音聽得我眉頭一皺：心性淡漠？清流？上官忠是老眼昏花了嗎？還是說，戚寒淵是被別人帶壞的？
　　“清流？”葉青霄問出了我的心聲。
　　“是啊。他當時已經是一個極有遠見的少年。當時我的三個弟子裏，大皇子戚寒亭雖有智謀但是仁義不足，太愛算計；戚寒拓無謀無策，只是單純的陰險，最不可造就。只有他同時兼具仁智，可惜……他並非先帝親生的子嗣，所以才落了下風。”
　　“原來如此……”
　　“但是既然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戚寒淵，我們就不能小看他。”
　　“沒錯。賑災一事，事關國計民生，萬不可讓此人一手獨攬。”
　　“沒錯，本王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特地前來拜訪大人。”
　　“！！！”
　　從藏身處優哉遊哉的踱步出來，看著兩個被偷聽的人臉上一陣青白交織，我的心情卻好得很——或許是由於性格方面的原因，別人越尷尬的時候我越開心。
　　“王爺身為當朝攝政王，怎能做如此宵小之事！”還是上官忠人老薑辣，先緩過勁來。
　　“老師身為大學士，怎能做如此背後議論人是非之事！”
　　“這……”
　　“王爺有什麼事情？”葉青霄眼看自己的老師撐不下去，趕緊救駕。
　　“找人陪我去賑災。”
　　“王爺的意思是……？”
　　“您二位剛才說了，賑災一事事關國計民生，不能讓本王一手獨攬。既然如此，就請葉大人陪本王走一趟，以行監督之責，可以嗎？”
　　我的語氣很平淡，葉青霄臉上卻是那種看到母雞打鳴公雞下蛋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古怪神情。
　　“王爺此話當真？”上官忠比較會利用時機，馬上追問。
　　“本王一言九鼎。至於本王不在朝中的時間，就請老師幫忙看照一下朝綱。”對上官忠，我盡可能的尊重。這種老頑固威脅不了我的地位，但是如果用他來清理我看不順眼的人倒是合適得很。
　　“你……”
　　“如果葉大人答應，那麼請儘快收拾行囊。如無差錯，我們今晚就出發。”我丟下一句話給看上去完全傻了的某人，抬腿就走——時間緊迫，我也要去收拾一下行李。
　　“等等！”
　　“還有事嗎？”順勢倚上近在咫尺的門框，我回頭看著回過神來的葉青霄。
　　“為什麼？你總要有個理由。”葉青霄很認真，他是真的在為所謂的江山社稷著想。這種人，活著很累。譚珞最起碼比他瀟灑，因為他要為社稷效勞只要看好我就行了。而他……
　　“理由？葉大人想聽什麼理由？本王就是想要這麼做。當然，你也可以這麼解釋——那是我的錢，我只想用它來做我喜歡做的事情。現在我想賑災，而不是去填飽一群蛀蟲讓他們為本王做事。”
　　“你的……”
　　“是啊，我的錢。還是說，葉大人你認為真有人那麼好心去送你一百萬石的糧食？不過你也別擔心，這筆錢，是我自己的，不是國庫裏的。”我懶懶的微笑著。這人還真是無趣，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了會比較的讓人開心。
　　“王爺究竟在想什麼？”
　　“想江山社稷——你信嗎？”留下這麼一句話，我瀟灑地走人——說真的，我也不知道。
　　如果說我真的在“想什麼”的話，那，我想的，是我自己的開心。
　
　　“紅鸞！紫鴦！幫我收拾行李，還有，唐果，譚珞，你們兩個也一樣！”回到府中的我全沒有剛才的輕鬆閒適。
　　“王爺這麼急？”紅鸞趕上來接住我丟到一旁的衣服，一雙美眸裏流露出點點擔憂。
　　“你去問問湖廣的災民急不急！”我不算完全的壞人，因為我做好事的時候也是很熱心的。不過不是道德感而是追求完美的精神在作祟。
　　“紅鸞明白。”紅鸞短促的應了一聲，已經喚來了幾個在那裏不停的吩咐著。
　　“我們要出遠門了嗎？”這種話能說得出來的只有萬事不操心的唐果。他最近悶得夠嗆，正愁沒有事情能解悶兒。
　　“是啊，要出遠門了。”心裏念頭轉了轉，我故意笑得很開心。果然，唐果臉上興奮之情又濃厚了不少。看來他八成以為這是一次“春遊”。嗯，現在是冬天，那就是“冬遊”。
　　“直接去災區？”譚珞想的卻深了幾分。
　　“多帶幾個人，途中教他們怎麼處理麻煩，我們去病源。”
　　“是。”譚珞也明白這種時候多說話不如多做事，簡單的應了一聲就退下。
　　看著興奮的唐果，我在心裏暗道一聲抱歉——如果他知道我打算用什麼辦法去，那，這張漂亮的臉百分百會變成苦瓜。呃……好像黃連比較恰當？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1

7.賑災

　　滄源縣，一個位於湖廣交界的小縣。一直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雖不能說是富裕但是也算一個好地方。但是今年入冬，一場反常的大瘟疫從這裏開始，轟轟烈烈的蔓延了湖廣全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正式名垂青史。
　　“現在……怎麼樣了？”邱興是這裏的縣令。雖不能算是才幹過人，但也算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縣令。瘟疫爆發，他非但沒躲，還成天往第一線上跑。關心百姓是一層，自己管轄的地面上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很明白朝廷放不了自己，倒不如得上瘟疫一了百了。可惜老天也不給他面子，一向身體不算太好的他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不清楚……聽說朝廷的賑災銀兩已經來了。附近的州縣都收到了。”師爺無精打采地說道。
　　“來了又能怎麼樣？這裏是疫病源，有人肯來，那我跪下來謝他！”邱興恨恨得發著牢騷。
　　“就算本王不來，你也該跪下來！”剛入大堂就聽見這麼一句，我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多少。我可是非常辛苦才來了這裏，這傢伙居然給我在這兒發牢騷？
　　“你你你……”邱興和師爺一時全傻在那兒。他們，只看見一個白衣如雪面帶怒氣的青年人疲憊的走進來，語氣卻大得離譜。再聯想一下曾經聽說的，目前天底下權力最大的人，攝政王戚寒淵……
　　撲通！兩個人默契十足，一塊兒跪下來了。不是我的原因，是因為，背後譚珞遞上了我的身分文書，看著上面金光燦燦的“戚寒淵”三個大字，這幾人還能不嚇趴下那才叫怪事。
　　“淵……你這個混蛋……”現在敢直呼我的名字再加上“混蛋”二字的人非唐果莫屬。不像我和譚珞還能穩穩地站在那兒，他現在倚在馬身上，軟綿綿的樣子就像是馬上會斷氣。
　　“王爺，能不能先休息一下？”能讓一個心系國家社稷的大清官說出這種話來，算不算我的本事？總之現在葉青霄的表現可以說是最差勁的了。譚珞自小習武，戚寒淵也不輸她，唐果雖說專精下毒暗器，好歹也有一點武功的底子。葉青霄可是徹底的文人，幾天的奔波下來還能撐住不昏過去已經算是本事了。
　　“連續三天……換馬不換人，你居然從京城一路狂奔過來？你不要命，我還要！”唐果精確地概括出了我來這裏的方法。
　　自從出了京城，在路上我就對我帶來的那些由紅鸞一手訓練出來的王府親兵下達了賑災的指令。紅鸞的手段不錯，幾個人對我都是死心塌地的忠誠，但是也絕對不是笨人。然後，每到需要賑濟的災區我就丟下銀兩糧食和幾個人，然後留下幾隻信鴿交待聯絡方式再接著狂奔離去。三天，我們跑死了幾匹上好的馬，這才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疫病源頭滄源縣。
　　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累，唐果的抱怨算是有理有據。我招招手叫來幾個衙役吩咐他們打掃出幾間乾淨的屋子，把唐果和還想硬撐但是已經快閉上眼的葉青霄打發過去，這才一搖三晃地走上了縣太爺的位置，把重量全部交給了椅子。
　　“病情怎麼樣？”我強撐著不睡著。
　　“越來越嚴重了，光是滄源一縣死者已經上千。”縣令見過最大的官能是誰？看見現在朝野裏面說一不二的人物，臉色早已經在那裏五光十色變來變去了。還是師爺懂事，，阿上上來報告。
　　“上千？滄源縣一共才有多少人！”我聽著聽著，眉頭不禁顰了起來。
　　“就是……染了瘟疫的人，死得也很快。”
　　“反常。”我皺著眉頭評價道。本來現在已經快要接近隆冬，就算湖廣一帶較為溫熱，按理說也不應該冒出這麼大的病情。更可怕的是，還是死得這麼快？而且又偏偏撞到了“我”的槍口上。怎麼覺得，這場瘟疫是某人策劃出來考驗我的？
　　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是一旦冒出來了，想要撇掉就不容易了。
　　“是啊，而且多少大夫都束手無策。眼見著滄源縣，就要變成死縣了。”
　　“……疫病源在哪里？”
　　“山裏面，一個小村莊。那裏正好位於水的上游。”
　　“難怪，借水傳播，怪不得能夠蔓延得這麼快。採取措施了沒？”
　　“沒有。”
　　“沒有？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知不知道耽擱一天的代價是多少？”
　　“可是那村子是瘟疫源頭，本來就地處深山無人去，現在瘟疫來了……”邱興不知死活的接了這麼一句。
　　“所以連官府都躲？你們怎麼當的父母官！可惡！”我拍案而起。還算結實的桌子居然被我一掌拍出了裂痕。
　　“我我我……我們馬上就去處理！”
　　“處理？處理個鬼！那種地方瘟疫蔓延得最快，幾百號人你怎麼治？你怎麼能確保大夫不染上瘟疫？一旦治不好只能讓更多的人犧牲！就算能治，你怎麼處理源頭？”我勉強遏制住怒火坐下。一人不仁至多能禍害親朋，一官不仁能禍害一方！這還算是個體恤民情的，萬一是個貪官……
　　“有辦法！神醫門的人就在這附近！”一旁跪倒在地的師爺爬了過來。
　　“神醫門？”
　　“他們的人在這兒？”原本一直看我發脾氣的譚珞忽然插話。
　　“你認識？”
　　“神醫門人，醫術高明，天下無敵。如果他們想治，應該能治得了。”譚珞的話要比他人的話可信得多。
　　“那你們怎麼不早去？”有辦法不用？
　　“不能怪他們。神醫門和官家關係非常差，每個弟子都曾發誓永遠不為朝廷做事。”
　　“天……帶我去！”
　　
　　“我不救！”
　　“你到底救不救！”這裏是一棟木制的小屋，一堆人圍在周圍，其中包括了我。現在我正在中氣十足的向屋子裏面的什麼“神醫門人”喊話。從剛才開始我算是好話說盡，可是這屋裏的人卻連半點面子都不給我。
　　“不救就是不救！神醫門人，甯死不為朝廷做事！”屋裏人的聲音很脆，聽上去不超過十七八歲，說得卻是讓我心情很差的話。
　　“你給我出來！”我一腳踹在了門上。也沒心情去管周圍人看到當朝攝政王比潑婦還恐怖的形象時的心理反應。
　　“不?出?來！”
　　“好……你不出來……我就拆了房子！”我怒極反笑，一雙長眉斜斜的揚了起來。分明應該是養眼非常的一張臉，卻讓所有人的心裏同時一震。
　　順手從一旁跳了塊鬥大的石頭，我單手舉起來，惡狠狠的丟向了窗戶——躲在裏面不出來？那我就拆了你的房子！
　　砰！大門一聲響，從裏面終於走出來了一個人。
　　美人！這是戚寒淵的第一反應。麻煩！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走出來的人一身青衣，俏生生地站在那兒，用“如詩如畫”來形容並不過分。頭髮略長，輕佻的披在肩上。他和唐果有一點類似的地方，同屬“男身女相”。但他卻又和唐果不像。若說我的唐果是孔雀，美豔不可方物；那他就是仙鶴，高傲不可侵犯。一陣淺淺的藥香隨風飄蕩，很明白的說了他的身份。
　　當今天下第一神醫，斯寞！
　　“請斯神醫體恤百姓，出手救人。”我很給面子的退了半步拱手道。
　　“聽不懂我的話？我不救！”斯寞卻不給我面子。
　　“……你要拿百姓的生命當兒戲？”
　　“錯。我很在乎百姓的命，但我更討厭為你這種人做事！天下烏鴉一般黑，凡是官吏，沒有好人！”
　　“你……”一口氣悶在胸口。
　　“再說，就算我想救，那個村子已成為死地，我看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人！”斯寞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
　　“好，你不救，那麼我來。”我微垂下頭，然後再抬頭，遮去眼中的桀驁殺機，換上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
　　“你？”斯寞不屑的冷哼。
　　“斯神醫別搞錯，我不是要救人……來人，準備火把乾柴！我要焚村！”邪邪一笑，丟下一句讓所有人同時變臉的話，我昂首闊步走了出去。既然他不幹，那麼，我只有用戚寒淵的方法了！


18.蒼雲撲火

　　“大人，乾柴火油已經備好。”
　　“很好。”我微微瞑目，倚在一棵樹上。再怎麼兇狠的病菌，一把火過去，我想看看還有多少能活下來的。冷與熱，對付疾病的不二法門。這裏是湖廣，下不了雪，那，就來一場人為的大火好了。
　　“大人，不能燒啊！那是幾百條人命啊！”邱興巴在我的腳邊，眼裏竟然有幾分淚水。他算是個好官，就是腦子不太活絡。他是真心的在為百姓傷心，這種人可以用，但是不能重用。
　　“你要是有更好的辦法，我頭給你。”話是對著他說，眼睛卻在看另一人。斯寞也來了，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我，沒有辦法……”斯寞垂下頭，似乎在懺悔。
　　“神醫也不是神仙，不是萬能的。”我似乎是在寬慰他，又似乎是在為我自己找藉口。我也不是神仙，這種情況下只能選用最直接了當的辦法。後果，我無心去想。大概，會是罰幾年俸祿之類的小小懲罰。戚寒淵，畢竟是攝政王。
　　“戚寒淵！你給我住手！”很熟悉的聲音，伴著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我回頭，看著剛從縣衙一路趕來的譚珞。
　　“怎麼了？”我看著眼神兇狠的譚珞。剛才特地不去通知他，結果還是被這小子得到了消息。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你想要拿著幾百條人命當兒戲嗎？你知不知道……”譚珞很難得發火，不過就算發火，他看起來還是很順眼。
　　會這麼想的，是我，還是戚寒淵？
　　“知道。我知道那裏面還有很多人沒死，我也知道那裏面或許有健康的人。”我淡淡的回話，順手把他的臉拉近我。
　　“那你還……”譚珞著急的時候總是不顧自己。就像現在，他只顧勸我，忘了我們現在的距離已經非常非常的曖昧。
　　“聽著，珞。我告訴過你，有些事情我不能隨心所欲。這裏的幾百條人命，還是下游的幾千幾萬幾十萬？你來選。”
　　“……”譚珞沒說話，只是一直在看著我。他還記得，我對他說的話。
　　“你這麼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忽然一笑，我伸手按向譚珞的頸間，看著他一臉不可思議的閉上眼睛。
　　“我只答應你，不讓你看見而已。”我溫柔的微笑著，把人拉到了我的懷裏。
　　“大人？”
　　“點火。”
　　火光翻騰，耳邊依稀可聞有人在慘叫，有人在呻吟。我充耳不聞，只是微笑著看著熊熊的火焰。分明是殘忍的行為，我的心中卻好像也有火焰燃燒，油然而生的滿足感遍及全身。火光映得我的眼中也是一片火焰，鮮紅的仿佛是剛剛流出的血液。
　　這才是我應該有的行為，不是麼？殘忍，無情，殺人如麻，寧可我負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負我。之前，我居然還會有憐憫之心，真是不可思議的很。還是說，負負得正，戚寒淵的殘忍，我的殘忍，糅合在一起，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殘忍。”有人在我耳邊下定語，說得很對。
　　“斯神醫，你最好想想，如果你之前肯援手的話……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好人你當，壞人我幹，無所謂。天下朝廷沒好人，我知道，我也不會認為我是好人。但是有些事情，只有‘壞人’才幹得了。”我眺望著燒得越來越猛烈的火焰，感受著似乎觸手可及的灼人溫度，笑的也越來越燦爛。這樣的背景，才是最適合我的，不是麼？只有這鮮血淋漓的背景，才配得上鮮血淋漓的人。
　　“你……”
　　斯寞想說什麼，張張嘴卻終究沒說出來。
　　天空忽然一點點變得陰暗，蒼老，沉沉的暮色降臨，可是現在，應該是中午……
　　我擰眉，抬頭，眺望著天空。約有百步之遙的地方還是一片燦爛，什麼時候，我們頭頂上多了一片雲？還是一片如此蒼涼的雲？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雲中忽然飛出了數以萬計的小小顆粒。那是……冰？
　　沒錯，無數的小小的冰粒，仿佛遭到什麼指引一般，不斷的向火中投射。火光熊熊，往往冰粒還未到，高溫就先將它們炙烤成蒸汽嫋嫋消散。可是，成千上萬的冰粒來勢洶洶，一時間竟將火焰壓了下去。
　　“蒼雲撲火……”一旁，邱興倒抽一口涼氣，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我猛地轉頭，一把攥住他的領子。
　　“大人，這是我們這兒的奇觀。遇到大火，周圍的雲層會積蓄起來，降下冰粒……但是，這種情形極為罕見，百年不遇。想不到……”
　　“蒼雲，撲火？”冰粒同樣落到了我的身上，很涼，刺骨的冰涼。我的身體抖了抖，這種冷，讓我很不舒服。
　　“給我加柴火！”我怒氣衝衝的吼道。
　　“大人，蒼雲撲火，火勢越大，冰粒越多……這是天意啊！”
　　“天意？那我就逆天而行！”
　　“別這樣！現在已經燒了一段時間，患病的人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那些都是健康人，我能救！而且，他們有助於我摸索治療瘟疫的藥方！”斯寞忽然沖上來死死按住我的手。
　　“你能救？”我回頭，眼睛直直的注視著斯寞。
　　“……能。”
　　“好……熄火，救人。”
　　
　　火已熄滅，我依然站在原處。斯寞去救人了，邱興跟著去了，順手把昏迷不醒的譚珞也帶走了，現在，這裏只有我。
　　“是你嗎？你想，讓我不要這麼殘忍？”我仰著頭，看向空無一物的天空。現在，天空中一片燦爛。
　　天空無言。
　　“是，這次，是我太為激進，太為狂傲。你的一場蒼雲撲火，也順道撲滅了我心裏又一次點起來的火焰。”
　　天空依然無言。
　　“好，這次，我不與你計較。我不管你是為了要體恤百姓，還是單純的，要與我為敵……這次，我不管。但是，若你為了看我遇到逆境，以此為樂，傷了我所在乎的東西。那，我絕對會，逆天而行。”一字一句的說出不知是誓言還是發洩的話，我低下頭，一步步，緩慢而又堅定地離去。
　　應該是我的錯覺，天空中，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歎息之音……
　　蒼雲撲火嗎？那，誰，是我的蒼雲呢？
19.夜語

　　“大人，現在斯神醫已經把治病的藥方子交了出來，成效斐然。”
　　“很好。”
　　“疫情已經得到了控制。”
　　“不錯。”
　　“救災銀兩和糧食都已經部署到位了，您……”
　　“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
　　“下去吧，有事再來找我。”
　　“是。”
　　邱興恭敬地退了出去，剛出門口就長籲了一口大氣。
　　“怎麼了？”師爺湊過來問道。
　　“你沒見攝政王爺的樣子，簡直……”
　　“王爺不是沒生氣嗎？而且王爺的手段很不錯，佈置下去的事情也都是該幹的。”
　　“可是那雙眼睛……”
　　“眼睛？”
　　“完全沒有任何東西在裏面……太可怕了……”邱興一回想起剛才被那雙冰冷眼眸注視著的事情就全身冷汗，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個人可以想都不想就下令焚村了。原本他對自己的仕途還有幾份憧憬，但現在，他巴不得一輩子不與此人同朝為官。
　　聽著窗外的竊竊私語，我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屋內很暗，現在已是黃昏時間，冬天天短，陽光已經斂盡了餘暉。我沒有點燈，在黑暗中一個人待著有助於我的恢復。
　　將手指曲曲張張，我發現我的手居然在微微發抖。
　　“太久不殺人，我居然會害怕？”自嘲的搖了搖頭，我在一片漆黑中看著高高的頂棚。記得我剛開始走上以殺人為業的道路時，總是會在夜裏驚醒，然後一個人在完全黑暗的房屋中，自己給自己療傷……到後來，我殺人不但不會害怕，還會很喜歡。這樣子給自己療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殺人不難，難的是事後恢復心境的空明。
　　“出來吧，記住要殺我的時候走路別出那麼大的聲音，我知道你輕功好。”我看著黑暗開口。
　　“……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記得啊：‘如果，你再行惡事，我會親手，殺了你。’對吧？”我看著譚珞。過分的黑暗讓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此？但願是這樣，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現在的無助。
　　“沒想到你記得很清楚。”
　　“那是你對我說的啊。不過小珞，如果你想殺了我的話建議去把兵器拿來，我不喜歡被人掐死，很痛。”不知何時悄悄爬上來的月亮透了一絲光近來，我看見譚珞並沒有帶兵器。她一直看著我，好在，我已經掩飾掉了剛才的一切。現在的我，還是那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戚寒淵。
　　“我不殺你。”
　　“謝謝了。”譚珞的話並不讓我太吃驚。
　　“你早料到了？”
　　“我的手勁不好，輕輕一敲還能把從小習武的譚公子弄暈，莫非我是天縱英才？”我嘻嘻笑著，順手把譚珞拉到身邊。他站著我坐著，正好可以讓我從下面眺望譚珞，還是那麼一塵不染。
　　“我有件事情搞不清楚。”
　　“為何我的態度變得那麼快？”
　　“不……為什麼你會因為一場蒼雲撲雪就放棄你要做的事情？”譚珞的問題的確很好，好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信命？”我誠懇地看著譚珞，看到他一點都不信的搖頭為止。
　　“我不認為你是個會相信所謂命運的人。”
　　“那只不過因為，我很要好。無論什麼我都想做到最好，但是那種勁頭頂多只有一會兒而已。過了這個時候，支撐我的就是莫名其妙的追求完美的精神。到了那時，一旦有某種不可抗力阻擋，我就不會再堅持。我啊，可是個很懶很懶的人。”說到一半，我自己笑了起來。這句話是真的，有些時候我相信命運，不過大多數時候，我總是在悖逆著命運給我的軌道。
　　“……怪人。”譚珞淡笑了一下。看來，這次危機解除了。
　　“沒辦法，逼出來的。”
　　“那，有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無論如何也不放棄？”譚珞認真地再次問我。
　　“有啊。如果有誰敢動了我的東西，就算天涯海角滄海桑田我也絕不會放過他。我的東西一輩子都是我的，別人，不許動。”我眯起眼睛。這句話算是我的一貫準則。
　　“有誰能例外嗎？”
　　“有。不過不是你，你也不認識。”不知道若素怎麼樣了……我的心情有點低落。對我而言，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就是唯一的例外。
　　“那人還真是好命。”譚珞說著說著，不禁輕輕一笑。
　　“笑什麼？”
　　“本來我是擔心王爺你意志消沉，沒想到王爺居然神采奕奕得很。看來我是白來一趟。”
　　“錯，你沒有白來，不過來得晚了點。”一旦我從失落中恢復過來，想要打擊我，可就是難上加難了。所以，要當我的敵人，最需要學的，就是把握時機。
　　“是啊，剛才王爺很失落呢，不過事實證明了，壞蛋活千年，王爺這樣的人就是打不死的蟑螂！”
　　“唐果，你剛才在外面偷看？”我不悅地看著從窗戶外面跳進來的人。是不是但凡和“武”字沾上邊的人的通病？有門不走走窗戶，有窗不走走屋頂。
　　“錯，不是偷聽，是光明正大的聽。”唐果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把手中的罎子碰得一聲丟到了我手裏。
　　“酒？”還沒等我發言，譚珞先不樂意了，一把把酒罎子抄走。
　　“喂喂，這可不是給你的！”唐果不甘示弱的上去搶。
　　“不行！朝廷命官執行公務不得飲酒！”譚珞一板一眼的頂了一句。
　　“淵淵又不算官！”唐果不甘心的嘟著嘴巴。淵淵？他從哪兒想出來了這麼肉麻的稱呼？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
　　“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想要吵死人嗎？”終於有個走門的人進來了，不過使用踹的。斯寞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門口，後面跟著明顯搞不清狀況的葉青霄。
　　“‘死’神醫你給我閉嘴！”俗話說貓鼬和眼鏡蛇勢不兩立，那麼下毒的唐門中人和解毒的神醫門人應該也屬於不兩立的範圍。總之唐果見了斯寞就好像眼鏡蛇見了貓鼬，病毒見了抗生素。
　　“你說什麼？除了下毒之外一無是處的唐門敗類！”
　　“兩位，君子不應作此種有辱斯文之事……”
　　“別管那兩個比潑婦還潑婦的傢伙！”
　　“譚珞，別以為淵淵在我不敢扁你！”
　　“潑婦？你把眼睛放亮點，我這種溫文爾雅又兼氣質非凡的翩翩君子還能去哪兒找？”
　　“我說……”
　　“嗯？”
　　“都給我出去！”
　　本應寂靜的夜，很熱鬧……

20.踏悲而去

　　第二天，我頭痛欲裂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昨天晚上轟轟烈烈的一場鬧劇一直影響到現在。
　　昨晚，唐果和斯寞兩個從家世到師承再到性格都水火不容的麻煩相看不順眼，一言不合大動肝火。譚珞夾在裏面想要勸架卻被兩人的暗器銀針激怒了，乾脆出去拎了柄劍進來開始一起乒乒乓乓大亂鬥，一時間銀針暗器劍光橫飛，可憐的房子壯烈的塌了。百勸不聽，我自暴自棄的拿了酒罎子過來和同樣哭笑不得的葉青霄對月飲酒，然後一直玩到他們打累了我們喝完了為止……這樣我第二天還能神采奕奕才叫有鬼！
　　“王爺？”譚珞的聲音有點心虛。昨天晚上借著酒勁我很是發了一通火，結果就是又拆了一間房。這間房比較特殊，是滄源的縣衙大堂……總之昨晚那麼一鬧我看全滄源縣都要知道攝政王戚寒淵腦子有問題了。
　　“昨天晚上玩得怎麼樣？”
　　“王爺……”看都不用看我就知道譚珞在臉紅。平時冷靜的和什麼似的人難得瘋狂一次的結果就是讓我拿來當笑柄。
　　“好了，不玩了。告訴那幾個渾小子，我們要走了。”我按著太陽穴揉了揉。說是宿醉帶來的頭痛不如說是生氣帶來的，那一點酒我還不放在心上。
　　“是。”譚珞應了一聲，還沒退出去，門外就沖進來一個人。
　　“淵淵？醒了沒？”唐果大呼小叫的聲音就算我沒醒也要給他吵醒。
　　“唐少爺，你是不是想被本王丟出門去？閉上你可愛的嘴巴！”
　　“不是啦，我們是不是今天就要走了？”唐果被我一吼立刻小聲了許多，不過聽他的語氣巴不得早走。
　　“是，怎麼了？”
　　“那我就不用看那張惹人厭的死神醫臉了！”唐果用鼻子哼了一聲，看來他對斯寞的討厭已經開始登峰造極了。
　　“真不好意思，要勞煩您看我的臉。”諷刺與嘲弄混雜，斯寞施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毫不避嫌的坐在我的床上翹高二郎腿，“喂，驚龍王，你們是不是要去京城？”
　　“事情辦完，王爺自然要回京複命。”葉青霄居然也來湊熱鬧，不過他比我的樣子好多了。最起碼我現在還是衣冠不整，他卻已經整裝待發了。
　　“那正好，捎我一程。”斯寞大咧咧的決定自己的行程。
　　“死神醫，你湊什麼熱鬧！”唐果第一個跳腳。
　　“湊什麼熱鬧？就湊這個熱鬧！怎麼了？好像有說話權的人不是你啊。”
　　“你……”
　　“醜話說在前頭。一起走可以，路上敢給我出什麼岔子，本王一個也不輕饒。”再吵下去我就該頭大了。氣哼哼的撂下一句威脅的話，我站起身來把衣服往身上套。
　　
　　洗漱完畢用餐完畢，邱興來拜見了。
　　“王爺這是要走？”看我們各自收拾行囊的樣子，邱興問道。
　　“不走還能住在你這兒？你不怕那兩瘟神給你拆了整個縣衙？”我淺笑了一聲調侃道。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再讓斯寞和唐果呆在一塊會不會發生什麼過激的化學反應。到時候我沒事，整個滄源的百姓八成會受不了這份刺激提早升天。
　　“王爺拆了下官的縣衙是下官的榮幸。王爺真的不再多住幾天？”
　　“我說邱大人，你最好想想清楚。我們一行人再住下去，就算你的縣衙不被拆完，還要供吃供住呢。我的食單你供得起？”當我看到我的一日例行飲食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當大官需要那麼發達的腸胃，羅列在食單上的林林總總幾百種菜肴，一道一道上就算每道只吃一口也能把我們輪流撐著。好在我一向吃慣了簡單的飯菜，免了這道工序，不然就算滄源有錢，找遍十裏八鄉也找不出一個能做完的大廚。

　　“這個不是問題啊，王爺您還是留下來吧。”邱興滿臉的汗水，一味的挽留樣子不像是單純的客套。
　　“邱大人莫非有什麼不能容在下離去的理由？”葉青霄也覺出了不對勁的味兒，兩道細眉擰了起來。他不像我還算無牽無掛，就算在這兒他還是擔心自己的老師能不能穩住朝綱。
　　“不是，不是……”
　　“那本王告辭了。”他不說，我樂得當傻子。幾步跨出縣衙大門，卻被觸目所及的景色驚得呆在了那兒。
　　
　　湖廣一帶，應該，是不下雪的啊……
　　那為什麼，我觸目所及的是一片白？
　　白色的招魂蟠，從縣衙，一直蔓延到大街上。地上灑了厚厚的一層紙錢，耳邊所聞的，是不知用什麼樂器吹奏出來的哀樂。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耳邊，葉青霄不可自製的罵出了聲。
　　“送葬？他們是想要咒王爺嗎？”斯寞第三個出來，看到此情此景也愣住了。
　　送葬？對啊，這是送葬的擺設。不過，這裏即將走的人，是我啊……
　　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我的心情一點點沉了下去。
　　“大人……”邱興的聲音一直在打顫。
　　“地方風俗，活送葬！一般來說，只有對仇人，才會做出這種事情。”譚珞的聲音裏面同樣蘊含著憤怒。
　　“活送葬啊，不知道本王真死了之後有沒有這麼多人哭喪？”耳邊傳來細微的啜泣聲讓我的心情越來越差，卻不想發洩出來。
　　罪有應得，我馬上想到了這四個字。
　　我的一把火，燒了他們幾百人，枉送了幾百條性命，居然還奢望著能有人送萬民傘？哼，看來這裏的人倒是真直。他們知不知道，我有本事一把火把這個縣燒乾淨？
　　“不知好歹！沒有淵淵他們早沒命了！”唐果是最生氣的一個。
　　“無所謂……嗯，還挺有趣的！”拉開一個笑容，我回頭對幾個表現著不同等級的憤怒的人說。
　　“有趣？”
　　“是啊。前幾天我們來，聽到的是哭聲。今天我們走，聽到的是哀樂。覺不覺得，這樣就好像本王來了一趟，卻什麼都沒做？”我是真心地微笑，看在他們眼中不知是什麼樣子？
　　“王爺你別生氣……”葉青霄誤會了我的意思，想為百姓辯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對，這幾天跟在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的辛苦，可惜有的人不領情。
　　“生氣？沒有啊。我還要感謝滄源的百姓呢。活送葬，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我微笑著，大踏步走在紙錢上，向驛站走去。耳邊是哀樂伴奏，腳下是紙錢一片，氣氛不錯！
　　至於裏面蘊含的意義……無所謂了。他們不懂，就不懂吧。我，只要自己認可自己就好。
21.變裝

　　“可惡！煩死了！一路上都被人跟著！”唐果在驛站裏面大發脾氣。由於那次的“活送葬”，幾乎所有人都不敢來找看上去沒事（實際上我是真的沒事啊……）的我，而是找一些其他的人來發洩。唐果這幾天從天氣到飲食再到驛站看大門的老大爺是個禿頭有礙觀瞻等等都抱怨過了，找不到發洩理由的他只能沖一路上忠心耿耿的護衛發脾氣。
　　“同感，我還以為以攝政王的人品會常常有人來暗殺呢，怎料這一路上居然如此無聊？”因為立下了功勞，斯寞一路上都受到了禮遇，反而讓這位神醫處處不順心。
　　“喂喂，神醫大人，攝政王好像和您無仇無怨，怎麼一開口就是咒人家？”葉青霄充當著慣例的約束者的工作。唐果和斯寞都算是江湖中人，一貫不把朝廷放在心上，對我更是沒大沒小慣了。但是自小受“忠君愛國”思想教育的葉青霄對禮教的重視簡直到了讓人頭疼的地步，每次唐果和斯寞口出忤逆之言都是他負責勸諫。
　　那邊說得如火如荼，我不理，趴在窗戶上看風景。要說無聊我也好不了多少，但是我沒心情去應付任何事情，懶洋洋的一點勁都提不起來，在驛站裏面最懶的人就是我，只要進了驛站的大門，連吃飯我都不下床直接讓譚珞送上去。我知道這是我的倦怠期，往往在完成了什麼累人的事情之後就會出現，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看在他們眼裏成了“戚寒淵遭受打擊”的樣子，安慰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在那裏找麻煩打發時間。
　　“我不想再讓那些侍衛跟著！”
　　“他們是為了保護王爺！”
　　“保護？你信不信我一把藥撒出去這裏沒一個人能站著？啊，除了譚珞。”唐果一樣看不起盡忠職守的可憐侍衛，冷哼一聲就要動手。
　　“哈，你能毒我就能救！”
　　“你敢救我就再毒！”
　　眼見兩個小孩吵架快要殃及池魚了，我這才抬起頭來，輕咳一聲讓那兩位同時閉嘴——在他們眼裏，現在心情不好的我無疑是最恐怖的存在。可是天曉得我現在心情很好，只不過身體不配合而已。
　　“別吵了，知道你們毒術通神醫術通天，招招搖搖地說什麼！想甩了侍衛？好啊，不過您二位就要犧牲一下了。”我的眼睛從唐果身上掃到斯寞身上，這兩個人要是不利用一下對不起他們的臉我的名聲！
　　“你能甩了人？”唐果的精神頭一下子起來了。負責保護他的那些人是紫鴦親手訓練出來的，一般的毒毒不到，要用大毒身為侍衛總管的譚珞保證當場翻臉，譚珞翻臉了他就別想好過，一來二去他堂堂唐門大少爺被幾個侍衛都快逼成籠中鳥了。
　　“能。”我眯起眼睛輕輕地笑著。剛才叫他們那麼一鬧，我的精神倒是回來了。
　　“犧牲什麼？你這傢伙笑得這麼陰險肯定沒好事……”斯寞撇撇嘴不屑一顧，但看唐果興致勃勃的樣子他也不甘人後，兩個人被我拉進了房間，一會兒……
　　“救命啊！”
　　“非禮！”
　　“放開我！”
　　“戚寒淵，我們割袍斷義勢不兩立！”
　　……
　　葉青霄聽著裏面發出的哀嚎不寒而慄，他知道攝政王戚寒淵性好男風，可是居然這麼大膽？還一次倆？
　　“裏面在搞什麼鬼？”譚珞吩咐完事走進來，一進門先被裏面的鬼哭狼嚎給震到了。
　　“不清楚……”葉青霄一句話還沒說完臉先紅了大半。
　　“不清楚？”
　　“王爺剛才……”葉青霄斷斷續續地把話說了出來。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怎麼可能會有事？”我神清氣爽的從裏面開門出來，一身威嚴官服被我換成了商人船的上好錦緞，搖著把沒用的扇子，十足的富家公子。戚寒淵的身材好，穿什麼都很合適，再加上我的演戲天賦不用這個辦法簡直是浪費！
　　“那兩位呢？”葉青霄小心地問道。
　　“那兩位？對了——恭迎唐大美人斯大美人出場！”手一揮作引導狀，門裏果真走出了兩個……
　　美人。
　　前面那個，一身稍顯單薄的青衣，一頭長髮雖只是簡單的挽了個髮髻，那份亭亭玉立如同空谷幽蘭一般不染凡塵的氣質還是讓人在一瞬間有難以呼吸的感覺。一張如玉琢成的美顏上雖是怒氣滿天，卻依然遮不住她的天生麗質。除了比起一般女人稍高挑些的身材，她幾乎是完美無瑕的。
　　後面那個，衣服上繡著豔麗的鴛鴦戲水，頭上挑著一枚鳳簪，一塊錦帕捏在手裏，長長的睫毛下蘊著兩腔秋水，嬌豔的紅唇足以讓任何男人發狂，走起路來如弱柳扶風的姿勢更是讓男人想要把她抱住盡心憐惜！
　　“怎麼樣？本王的眼光如何？”找張椅子坐下，我眯起眼睛看著兩個我一手打造的“美人”。
　　“戚?寒?淵……”斯寞從牙縫裏面擠出我的名字。
　　“在這兒呢，小姐。”
　　“你給我去死！”斯寞手一揚，兩點寒光直襲我的胸口。我不躲不閃，倒是一旁的譚珞臉色一沉，伸手把銀針打掉。神醫門的兵器就是治病救人的銀針，但是被打到了和唐門的暴雨梨花針一樣痛！
　　“我倒是覺得這個樣子挺好的。”唐果才不管男裝女裝，反正只要是可以和斯寞作對他不在乎！既然斯寞不喜歡，那就是他喜歡的。
　　“我不喜歡！”斯寞坐下來作勢欲拉他的頭髮。
　　“如果你不肯自己走，我只好把你留在這兒了。接下來我們的尋歡作樂就和你無關了。”斯寞有一個弱點，愛熱鬧！讓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的走還不如殺了他。
　　斯寞的動作頓時僵住，一雙大眼含恨瞪著我，奇怪了，明明我沒對他怎麼樣，他的表情怎麼像是被人辱了清白的良家婦女？
　　“王爺。”
　　“攝政王不用出此下策吧？”兩個有幸不用扮女裝的人不知好歹來勸我了。
　　“出此下策？我倒是覺得這個辦法挺好的。你們兩個也去換衣服，否則本王降你們一個失職之罪！”有些時候該用權就得用，雖說葉青霄還想說什麼，但是這麼一頂帽子扣下來也由不得他，三分鐘後就換上了我準備的管家衣服。譚珞呢？依舊是扮成侍衛。於是，一個帶著小妾（這個身份是我力排眾議定下來的），管家，護衛的富家公子出遊隊伍正式組成了。不過當時我還不清楚，這個一時興起打定了的主意，會給我帶來多麼大的驚喜。
22.紫河車

　　“娘子，是誰惹得你如此不開心~（請用黃梅調念出來）”
　　“戚寒淵，你不要太過份！”
　　“相公~~~（請同樣用黃梅調來念）”
　　“我說寞寞，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好玩嗎？”雇來的馬車，我左邊是唐果右邊是斯寞，看在旁人眼裏——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斯寞的眼裏已經開始噴岩漿了。他斯大神醫到哪兒不是被人捧著供著？能夠用這種方式調侃他的人非我之外還有誰？可憐的斯寞為了防止他出手誤傷別人被強行灌下去軟筋散，一般的動作沒什麼問題，但是想要像以前一樣丟下來幾把銀針就很困難了。現在他軟綿綿的趴在車座上，更是添了幾分西施病容的柔弱美感。
　　“別生氣啊斯神醫，氣壞了傷身體。”看斯寞不開心最開心的人就是唐果，一邊調侃一邊在那裏和我唱黃梅戲，絲毫不顧斯寞的感受。
　　“你們兩個不要落到我手上！”斯寞惡狠狠的發誓道。
　　“好了，別生氣了。”看斯寞真的生氣了，我笑著過去安慰。現在已經出了城，也沒必要再扮什麼了。斯寞的性子吃軟不吃硬，真得惹毛了他對我沒好處。
　　“哼！”斯寞把頭別過去不理我。
　　“淵淵，既然這小子不領情，我們先去溜達溜達好不好？”唐果依在我身上，樣子嬌柔嫵媚，只不過一旦想到這傢伙身上的那些家什再怎麼溫香暖玉抱滿懷都沒感覺了。
　　“我也去！”請將不如激將，斯寞一下子回過頭來。
　　“喲，剛才是誰在鬧脾氣不去？”
　　“你……”
　　“果果，住嘴。”我輕拍了唐果的頭一下。唐果沒大沒小的性子大概是讓唐門的人慣出來的，現在拿我做靠山更加的無法無天，要是不管管那我的威嚴何在？
　　唐果還算聽話的閉上了嘴。我從兜裏掏出軟筋散的解藥遞給斯寞，斯寞一口吞下，開了車門就往外走。好在剛才就叫譚珞停了車，沒鬧出“跳車”的慘禍來。
　　近郊是一片不知為何荒蕪下來的地，雜草叢生但是現在已經枯黃，看上去不免有幾分肅殺之氣。斯寞下了車立刻精神百倍，活蹦亂跳的像只皮猴子。
　　“我怎麼覺得我堂堂梵天攝政王爺，居然淪落到帶小孩的境界……”我看這在那兒蹦蹦跳跳的唐果斯寞不禁感慨。一個兩個的比小孩還小孩，小皇帝都比他們成熟得多！
　　“可是我覺得不只兩個小孩，應該是三個才對。”譚珞斜眼看我。
　　“珞……”
　　“呃？”
　　“你嫌棄我嗎？”
　　“王……！”看著呆在原地的譚珞，我才收起“楚楚可憐”的表情，大搖大擺的搖著扇子，留給譚珞一個瀟灑的背影。小孩？我這麼成熟的人怎麼會像小孩！
　　唐果和斯寞剛才還在一個土包上跳上跳下，現在居然全都愣在那兒圍著土包。心生疑惑，我走了過去。
　　“淵淵……”唐果僵硬的轉身，臉上的表情幾乎凍結。那是一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卻讓人不忍多看的表情。
　　一把把僵在那裏的唐果拉開，我看著面前的土包。
　　土包實際上就是一些東西堆起來，再鋪上一層厚厚的土。土並不結實，剛才被譚珞幾腳踩塌了，露出來裏面的“實質”：屍體。
　　準確說，是嬰屍。
　　幾十具剛剛長全了手腳的嬰兒的屍體，被人胡亂地堆在那兒。冬天的嚴寒雖能讓他們不腐敗，但是青紫的屍斑在他們身上密密麻麻的長著，一具具屍體，仿佛在那兒哭訴自己為何還沒有來得及張開雙眼看著世界就被世界無情拋棄的命運。
　　“嗚……嘔！”斯寞忍不住了，大吐特吐。
　　“王爺……”譚珞走了過來，看到此情此景也愣住了。跟在他後面的葉青霄看了兩眼，同樣踏入了嘔吐的行列。
　　“拿我的權杖，取最近的府衙，調人來。”我的聲音很低，很沉，沉得我自己都不舒服。很久沒看到這麼多屍體了，更何況，是這麼多，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湛藍天空的屍體……不少屍體上還遺留未剪斷的臍帶，乾涸的黑色血跡讓我明白一件事情——這些嬰屍不是生下來之後死的，而是，在母親的肚子裏，被剖出的！

　　“紫河車……”斯寞虛弱地倚在我的身上。醫者父母心，我們之中他最不能接受看到的一切。
　　“用孕婦的胎盤制藥，據說有養顏增壽的效果，以活體剖出，效果最佳……”譚珞一字一句地說著。他對這種事情比我們要瞭解，自然由他來解說。
　　“先別說了，我知道。”再說下去斯寞會崩潰的。我把他拉到懷裏，冷冷的掃了一眼錢來的縣令。這個縣令長得人高馬大，看上去還算幹練。
　　“王爺請息怒。湖廣一帶早在兩三個月前就開始發生孕婦失蹤事件，沒想到……”縣令看得出來我的心情不好，聲音打著顫，
　　“共有嬰屍三十二具，下面埋的是一些腹部被剖開的女人屍體，還有幾具裏面有尚寸的胎兒……至少有三十多個孕婦失蹤，為什麼不呈報刑部？”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驗屍單，臉色更加陰沉。
　　我曾經走私過人體器官，在我看來那就算是不仁不義的事情了。不過走私人體器官好歹還能救人一命，可是紫河車……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居然還會有人信？人吃人，不是只有災荒之中才會出現嗎？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下官報了，可是接下來就開始瘟疫了，沒人有那個閒心啊……”
　　“閑？你說這麼多條人命是閑？”譚珞也看了驗屍單，他的反應比我還過激。
　　“看來這一帶有人靠紫河車牟利，結果爆發瘟疫之後沒有人敢買，於是就把罪證銷毀，只不過……”
　　“只不過運氣不好遇到了我們。”我接上葉青霄的話茬。敢做這種事情的人一定有一個很大的靠山，一般人發現了屍體只會被他們殺人滅口，但是可惜，他們恰好遇到了殺不了滅不了的我。
　　“縣令，最近有什麼車輛運送大宗貨物出城？”譚珞問。
　　“有，都是商行的車，我們仔細檢查過了。哦，還有運往南疆的糧餉。”縣令立刻回答道。能回答得這麼快，看來此人不算無能。
　　“糧餉？糧餉？兵部？”縣令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我心中轟然一亮。幾個星期前曾經頭疼過的問題現在有辦法解決了！
　　“王爺？”
　　“譚珞！我知道是誰了！只有軍車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送屍體出城，只有兵部的人才能在軍車裏面混雜屍體……”我的話很快，但是我確定譚珞能聽清楚。果然，譚珞的表情也如五雷轟頂，混雜著驚訝，錯愕於一絲絲的驚喜。
　　劉席，這是你，犯到了我手上！現在紫河車的真正主人是誰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和兵部有關！和兵部有關，那麼兵部尚書劉席，罪責難逃！
　　嘴角掛上了一抹微笑，我深呼吸一口氣。接下來，就是我的第一次大清洗活動了。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1

24無奈

　　紫河車一事在閑了太久的朝廷中造成了轟動。按理說，這種在高官眼中算不上是什麼大事，但是一旦有了另一個高官的加入就不一樣了。洋洋灑灑的奏摺歷數此事的罪惡，然後捎帶著點出此事和兵部有關。小皇帝首次發了脾氣，一道聖旨命我全權查處此事。聞風而動的兵部大小官員自然拼命得來跑我的關係，而我則直接躲到了宮裏。用了一個星期，我把一份兵部的人結黨營私販賣傷天害理的紫河車以及行賄受賄跑官賣官的詳盡說明交了上去。小皇帝並未細看，就批了個准字。於是，朝廷裏面掀起了一道巨浪。清官那邊看我願意“清理門戶”自然屁顛屁顛得跑來幫忙，我順到把一些不好自己攬下的事情全推了過去，一些一直在我和劉席之間搖擺不定的官員在我的“據理力爭”之下保住了腦袋，一個個感激涕零。而那些我早就看不順眼的則被我無情的清理出局。
　　此時還有一個附加的良好效果：在抄家的時候從劉席家裏面抄出了當年他暗害譚丘的罪證，於是譚丘沉冤得雪，還順到封了個“忠勇護國大將軍”。我在處理此事的時候無比感謝戚寒淵當年除了接受譚珞之外沒幹什麼，否則我在寫涉嫌此案的名單中肯定會犯難。總之，當年那些暗算譚丘的人和劉席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王爺。”後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見葉青霄趕了上來。剛才在朝上我宣讀劉席等人罪責的時候，他負責幫腔，成效斐然。
　　“有事嗎？”我坐在車夫的座位上說道。連續忙了接近半個月才把這一攤子爛事攪清楚，就算我精力過人也不好受。
　　“王爺你剛才讀的罪證……”葉青霄囁嚅了半天才說出口。
　　“怎麼了？”
　　“有點……假。”葉青霄終於把這個字說了出來。半個月裏他擔任我的副手，對這件事情第二瞭解，會有這種想法理所當然。
　　“是啊，有不少都是假的。”
　　“王……！”顯然葉青霄沒想到我會這麼乾脆俐落的承認。
　　“我的葉大人，你以為貪官都是傻子？那麼容易就能讓你找到罪證？那，貪官早就滅種了。不錯，裏面至少有三成是我編的，怎麼樣？效果不錯吧。”葉青霄很聰明，他能看出來我的破綻，但是他沒說破，從這一點至少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太古板的人，比起上官忠來好的不是一點半點。
　　“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能……”
　　“雖說是假的，可是這些事情不用罪證也能看出來，所謂的罪證只是走個過場給個理由，劉席真正的罪證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但是我要做的只是給他們一個交待。現在不是很好嗎？其他人拿到了一個交待，我把那些挖牆腳的人趕盡殺絕，你們這些清官更可以為自己的‘豐功偉績’而高興。”我的話有點刻薄，但是卻是真事。沒有一個人會去為了那些必死無疑而且真的該死的人辯護，就算我做假證又如何？
　　“……王爺真讓人無法評說。”葉青霄苦笑著說道。
　　“謝謝。”我低聲一笑，不再說什麼。無法評說那就無法評說好了，反正我的目的，並不是把一個名字留在史冊上。因為，不管我怎麼努力，名垂青史的永遠都是戚寒淵。
　　會這麼想，是不是因為我還不能完全和這個角色結合？戚寒淵像我，但他終究不是我。很多事情上我比他善於處理，但是我永遠只會處理眼前的事。瞻前不顧後這個毛病的後果非常嚴重，若不是我隨機應變的能力太強我早死了三次不止。這次事情我只能考慮到短期的利益，以及目前為止留下的弊病，卻沒能耐去想從長遠來看會有什麼結果。而戚寒淵則不然。他有本事看到十年百年之後的成效。但是現在的梵天需要的事我不是他，這是不是我會佔據他身體的理由？
　　這個想法荒誕的我自己都想笑，可是一旦聯想起不久之前曾經思索過的瘟疫爆發的理由我就笑不出來了。總有感覺有人在冥冥中主宰一切，這種當了別人的棋子的感覺非常難受。我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有人試圖讓我做他的傀儡，為了這件事我曾手刃自己的生父，想要利用我的人，往往不是被我反利用，就是死。
　　可是如果那個人，是一個無法悖逆的存在呢？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多年的唯物教育讓我全然不信所謂的鬼神之說。可是現在，連我站在這裏這件事，就是一件徹頭徹尾的違背唯物主義的事。
　　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來到這裏之後，我第一次為了自己“存在的理由”而深思。梵天外有強敵，北部的草原遊牧部落，東方的勁敵軒轅，都不是可以簡簡單單應付的對手。內，則有麻煩的黨派之爭。戚寒淵一派權力最大，但是為首的戚寒淵不知為何一直採用著隱忍不發的策略，乃至於目前為止我還沒見到有人能夠看破他的真身。胤王一派手握天下兵權的四分之三，按理說最有謀反作亂的條件，可是胤王非但沒有來一場浩浩蕩蕩的清君側，反而是在這種關頭出使別國？這種事情的存在本來就不合邏輯，兩國萬一開戰，我方只要哢嚓了軒轅使節就能讓他人頭落地，他就這麼放心戚寒淵不會在他背後使絆子？
　　戚寒淵的記憶我掌握了七八分，但是這剩下的一兩分幾乎全是戚寒淵的過去。他，似乎不喜歡任何人窺探自己的過去。
　　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王府，闊別了幾天，看到這座我原本覺不出和其他的古典建築有何不同的房子居然多了幾分親切。
　　“淵淵！回來了？”唐果是最先跑出來的一個。我住宮裏的幾天他往宮裏跑得比他姐都勤，不過一概被門口的侍衛擋在了門外。知道這事之後我還在心裏後怕，萬一唐果不管三七二十一闖進來，那該算“護駕”還是該算“行刺”？
　　“嗯，回來了……譚珞呢？”我東張西望的找人。原本以為我好心幫譚丘平反這傢伙會感激我，誰料所有人都在就少了那個最應該在的。
　　“耶？他不是去接你了嗎？”唐果大驚小怪的說道。
　　“接我？今天我到了宮門口只有馬車在。”
　　“那就怪了……”
　　“譚公子去京郊落月湖了。”紅鸞走過來行了個禮，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
　　“為王爺打聽消息是紅鸞的責任。”紅鸞一板一眼地回答。
　　“我明白了，我去一趟。”在心裏罵了亂跑的譚珞一句，我順手從馬車上解了匹馬下來翻身上去。
　　“不用吧？隨便叫個侍衛跑一趟就好了。”唐果拉著我的馬韁依依不捨地說。
　　“我怕那傢伙不回來，放心，我很快就能回來了。”我一抽馬鞭飛馳了出去，手上還拎著一個長條布包袱——那是我要給譚珞的東西。
25
25
月夜
　　光忙著找人的我忘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我根本不知道所謂的“落月湖”在什麼地方。京城方圓十裏都能算是京郊的範圍，一路上邊找邊打聽，直到夕陽餘暉快要褪盡，我才找到了所謂的“落月湖”。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片天然的小湖非常圓，看上去酷似月亮落了下來。湖中心有個小小的湖心島，修了一個別致的小亭子，可以說是京城附近最佳的浪漫約會場所。但是我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浪漫——穿著一身絆手絆腳的官府爬了一座小山，身上至少被樹枝劃了三個口子，肚子裏更是滿滿的火氣。因此，當我看到湖心島上譚珞一個人坐在那兒的時候，我的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譚公子，您老人家什麼時候有這種看月亮喝酒的雅興了？”剛上湖心島就聞到了撲鼻的酒氣，那裏至少堆了五六個空酒罎子，譚珞是不是打算學李白醉死？
　　“剛才。”譚珞居然很巧妙的反唇相譏，不像是他的作風。
　　“那您看夠了沒？真是，為什麼我要出來找你？”我嘟嘟囔囔的坐下。直到出城了我才想到這一點：譚珞名義上是我的侍衛，我這個主子居然要去找侍衛？
　　“那多謝王爺了。”
　　“謝？當不起……喏，給。”把手裏的長條包袱丟過去，我坐在一張石椅上休息。
　　“這是……”
　　“你爹的遺物，一把看起來很不錯的劍。”抄劉席的家的時候我踹開了他的一個密室，這東西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本來按例要充公，但是自從我從一個官口裏知道這是譚丘的東西之後就擅用職權留了下來。反正，國庫的東西也約等於是我的。
　　“寒瀝……”譚珞低低的吐出這麼一個詞。
　　“很好聽的名字。”本來應該把這傢伙拉回去的，不知怎的，我沒了心情。在這裏看月亮休息一下，應該也不錯。
　　“我取的。”把劍放在一邊，譚珞又去拿酒。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旁邊至少還有三個沒開封的酒罎子，他是怎麼拿上來的？武功好可以這麼用嗎？
　　“譚珞！把酒給我放下！你知不知道有人喝醉了跑去撈月亮結果淹死了？”我一把把酒奪過來。
　　“王爺。”
　　“喝酒傷身體，會死得很早……”
　　“謝謝你。”
　　“呃？”
　　我一時間愣在那兒。這又算是哪一出？
　　譚珞望著我，接著去看平靜無波的湖水。現在還沒到最冷的時候，湖水沒有結冰，在月光下散著微微的淺青色光芒。
　　月光？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上來了……
　　這個時候該說什麼？謙虛不是我的作風，可是自吹自擂的話梗在喉頭說不出。
　　我差點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身邊的這個人，並不能算我完全的朋友……
　　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是不是譚珞的溫和都讓我麻痹了？讓我麻痹地忘了，戚寒淵曾經對他做了什麼。即使那與我無關，但現在，我就是戚寒淵，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有殺我的理由和實力，可是我卻以為我能夠控制他而大意德將他留在了身邊。事實證明，譚珞並不是我預想中的那種有著那麼強烈愛國心的人，換言之，我手上控制他的把柄，一個都不剩。
　　“王爺，你真的變了很多。”正在我絞盡腦汁想著第二個控制他辦法的時候，譚珞又說話了。
　　“是嗎？”我淡淡的一筆帶過，心裏卻是猛打鼓。
　　“變的，都不像真正的戚寒淵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王爺。”譚珞完全沒聽我的話，只是在那裏自顧自地說。
　　“問。”話已至此再多說什麼已經算是白費。
　　“王爺你，究竟為什麼改變？”
　　“我似乎回答過你這個問題了。”我表面上輕鬆，心裏，卻是冷汗直冒。我是不是真的鋒芒太露了？譚珞對我還不能構成太大的威脅，但是要是讓我的對手知道了我根本不是戚寒淵……雖說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但是那樣我最有力的偽裝就算是失去了。
　　“只是，那麼單純的理由嗎？”譚珞微笑著，微笑的我心寒。
　　“王爺你，如果說死掉了，就算天下人沒有感覺，你難道真的以為沒有人會傷心？唐果會，你的那兩個身手不凡的管家會，皇上也會，這麼簡單的理由，你還想用到幾時？”譚珞一聲聲逼問。
　　我算不算自討苦吃？早知道應該聽果果的叫侍衛來找……
　　“那，你會嗎？”
　　身體先于理智的反應讓我自己都吃驚，這句話怎麼聽怎麼不像是我該說出來的，可是偏偏又恰到好處。果然，譚珞眼中的銳氣，漸漸的消失了。
　　“我不知道。”
　　“那換個問法，你現在還有多恨我？”我不會蠢到問他恨不恨我，因為答案是肯定的。
　　“……你知不知你替我爹平凡有什麼後果？”譚珞反問我。
　　“東將軍和西將軍都是胤王的人，在我和胤王之間搖擺不定的是南將軍，但是他和你爹有仇。”若不是因為和其他將軍結的仇，幾乎算是天下兵馬大統帥的譚丘也沒那麼容易被陷害。自從譚丘死後軍權就分掌在東南西北四方將軍手中，目的自然是為了削弱個人對朝廷的威懾力。
　　“是啊。只有北將軍衛煦可能會感謝你，但是早年他已發誓與你勢不兩立。”譚珞的一番話讓我的心情降到冰點：搞什麼，這不是等於是說明我現在除了不超過兩萬人的京城守軍什麼都沒有？
　　“所以，我覺得你變了。以前你絕不會幹出這麼傻的事情，絕不會。”
　　我不是想幹，只是順手，但是現在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這番話我不會傻到說出來。
　　“你可以解釋為這是我對你表示歉意的禮物。”
　　“呵……會是這樣嗎？”譚珞的一聲笑，算是緩解了我的第一次危機。
　　“我不知道你現在信不信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不會再傷害你。我改變，的確有一個非常特殊的理由，我不能說，但是這個理由，不會傷害你所在意的一切。”心裏想了一會，我把這些話說出了口。雖說這樣有點冒險，但是我只能用這種擦邊球來坦白了。
　　“不會讓我在意的任何東西受到傷害嗎……包不包括王爺你？”
　　“怎麼這麼問？”譚珞在笑，笑得出奇奸詐。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拍開了一個酒罎子上的封泥，然後再給我。
　　行賄？算了，今天晚上月亮好，不與你計較。上次這麼悠哉的看月亮，好像是八歲那年的中秋節……天底下看月亮次數最少的人，是不是我呢？
　　酒勁不大，但是後勁很長。灌下了一壇，我的頭就開始有點沉了。真不知道譚珞是怎麼把五六罎子喝下去還能保持清醒的。
　　“王爺？”
　　“嗯？”
　　“你說過，有個人喝醉了，去撈月亮對不對？”
　　“嗯，是啊，然後淹死了……你你你你要幹什麼？”嘴裏漫不經心地打著，我一抬頭，看見譚珞已經站到了亭子的欄杆上，一張俊臉笑得肆無忌憚，真虧了他那一張大俠臉現在笑成奸臣樣。
　　“撈月亮啊！”
　　撲通！
　　我收回前言！這傢伙從一開始就不清醒！
　　咬牙切齒的把邋遢的官服拖了下去，我跟著跳了下去——別問為什麼，我可不指望一個平時水性不咋地的人喝了酒在冬天的湖裏還能不泡成湯！
唐果無聊的站在門口，呆看著一輪圓月。那人半月前不見人影，讓他也沒了玩心。原本樂在其中的“戲弄神醫”遊戲因為那個會笑著打圓場的人不在變得乏味，即使斯莫暫居的殘荷軒和他的憶微閣只有幾步之遙，他還是沒心情去走這幾步。
　　“都是他不好……”唐果小聲地咕噥著。無聊了半個月好不容易看到人，居然又跑去找人？他是不是完全猜不到自己多麼的在意？
　　“你說誰不好？”剛到門口就看見唐果在那裏看月發傻，我沒好氣地問。
　　“啊，淵淵！”唐果一下子蹦了起來，但是在看到我之後又呆在了那兒。
　　我理解，如果我看到平時對儀容十分注意的戚寒淵此時此刻只穿著一身貼身的單衣還被泡了水，頭髮上夾雜著幾根水藻，氣喘吁吁的抱著一個人站在那兒，我也……不會傻掉。
　　唐果不止是在那裏發傻，等了一會兒，連臉都開始紅了。
　　“你……”
　　“被一個笨蛋拖到水裏去了。”我抱著譚珞走進門。虧我累個半死才把人撈上來，結果卻發現譚珞居然在水裏睡著了？他上輩子是魚嗎？
　　“啊，姐姐不在！”看我有走到紫鴦那裏去的樣子，唐果連忙開口。
　　“不在？”譚珞身上的鑰匙丟了，備用的鑰匙一直帶在紫鴦身上，這下我怎麼把人送回房間？
　　“是啊，姐姐和紅鸞姐出去了。”
　　“這兩位怎麼逛街都不挑時間……算了，你在這兒幹嗎？”我一手按頭歎了口氣。人到用時不見影，這點適用于所有攝政王府裏的人。
　　“呃，呃……”
　　“你姐回來告訴他一聲，明天我請假。”走到一半我回頭叮囑唐果。累了這麼多天再不休息我就要有過勞死的覺悟了。
　　說完，我抱著依然睡得不省人事的譚珞揚長而去。
　　“那傢伙……真不知道……”唐果摸了摸臉，燙的。平時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他……
　　“戚寒淵，我究竟該與你，如何相處？”
　　
　　說是我的房間，其實就是戚寒淵以前尋歡作樂用的留香居。或許是所謂的“第一眼效應”發揮了作用，我很喜歡那張奢侈無度的床，除了把那塊鏡子拆掉之外，我幾乎沒有動留香居裏的任何東西。
　　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成幹的，我拉起譚珞，幫他把外面的衣服脫下來。縱酒，冷風吹，冰水泡，譚珞已經開始發燒了。
　　“……王爺？”譚珞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說了這麼兩個字。
　　“你差點連我一塊拖成水鬼！”我氣哼哼的把人扔到床上蓋上被子，然後找治風寒的藥。以我的人品自然不可能把那一堆千姿百態的春 藥擺在自己睡覺的房間裏面，正好有一個現成的大神醫在，讓他幫我配了很多常用藥。至於那堆春 藥，被我當成順水人情送給了唐果。
　　“是嗎？還好沒成功。”
　　“是啊，成功了我們兩個該怎麼算？”我把藥塞到他嘴裏，然後看著他咽下去。
　　“算……同命相憐。”
　　“我還同命鴛鴦咧……現在感覺怎麼樣？”醉酒的人，我一概是當成小孩子來看待。
　　“冷……”
　　“以後喝酒吹冷風之後再跳到冬天的湖水裏，我保證你比現在更冷。”我順手把他身上的被子掖了掖。
　　譚珞沒說話，輕輕的呼吸聲也變得均勻，睡著了？
　　夜明珠淡淡的光芒不會讓人睡不著覺，卻剛好可以看清楚一切。譚珞熟睡的臉映在這細微的光芒下，竟顯得有幾分……魅惑？
　　手輕輕掠過他的長髮。譚珞的頭髮很細，摸起來很舒服。
　　“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真正的不背叛我……”低聲說出我決不會在清醒的他面前說的話，我閉上了眼睛。
　　想要比誰都強的後果就是比誰都害怕背叛，比誰都倔強的後果，就是比誰都害怕被傷害。我不會表現出來，但是我內心深處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害怕被人背叛的人。不被背叛的唯一方法，就是乾脆不去信任。
　　我曾經信過一個人，信的把心交了出去，結果……
　　手放在心臟，我感受著那裏有力的律動。我一生最深的一次信任的後果，就是讓子彈穿透了這裏，感受了一次最深的背叛。
　　我對若素很好，好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但是原因也很簡單——天底下，只有若素，決不會背叛我。
　　不想信任任何人，但是有些時候，心是我自己都無法控制的。
　　“不知道這種辦法有沒有用？”睜開眼睛，我順勢趴在了一旁的譚珞身上。當然，我有記得用手撐住身體，不至於壓在他身上。
　　譚珞依然在熟睡，好像我所做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算了，男人……應該是沒有三從四德的吧。”為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念頭苦笑了一聲，我把姿勢恢復了過來。就算男人有三從四德，我怎麼用一個男人的身體去抱另外一個男人？當然，也別想讓另外一個男人來抱我。就算是我還是女人的時候在那方面我都是主動的一方，怎麼可能成了男人反而被動？問題是，我下不了手。
　　這一點不合我的作風，可是是事實。其他一切我都能強勢的讓人害怕，除了這一點——是不是因為我的欲望本來就淡薄得令人難以想像？
　　原本的計畫被我徹底抹消，留下的只是印在譚珞唇上的輕輕一點。如果什麼都不拿，好像就有點太虧了。
　　不能去和譚珞搶床，又不想去別的房間湊合一個晚上。我倚在床柱上，度過這個難得的晚上。

　　“王爺啊，您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窗外，一紅一紫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中紫色的一方搖頭不住的歎息。
　　“正常，你似乎忘了他本來就對那方面無興趣，不像另一個萬年發情。”
　　“那你也別忘了他的命中註定有多少！太久不發洩可是會讓王爺提前回去的。”
　　“你有什麼辦法？下藥？”
　　“好主意！”
　　“想死的話儘管用，別忘了他是多麼的錙銖必較。”
　　“呃，鸞，大家好姐妹，你不會放我不管吧？你也知道王爺比較聽你的……”
　　“那我能怎麼樣？相反是你，最好看好你弟弟，他的心思別告訴我說你看不出來。”
　　“我知道啊，可是有些人，不教訓一下是記不住事情的。”
　　“玩火可是會自焚的。”
　　“但是他是王爺啊，即使是死，王爺也不會傷害我們，這可是王爺的承諾呢。”
第26章

　　夜風中，一點寒光，劃開夜空，向我襲來……
　　“唔！”雙眼猛地睜開，眼前在一片混沌之後恢復清澈。
　　心臟猛烈的跳動著，似乎是為了向我證明它正在工作。眼前的一切都告訴我，我還活著，活在梵天，以攝政王戚寒淵的身份活著。
　　多久沒犯毛病了？我的手按在額頭上抹去那上面一層細密的汗珠。在夢裏夢到的，總是一些血淋淋的畫面。自從我不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離去之後，大多能夠一夜安眠。但是現在看起來，我還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死。
　　外面的天空還是黑色，深沉的黑色。
　　“王爺？”
　　“你醒了？”似乎是被我吵醒，譚珞睜開了眼睛看著我。
　　“嗯……”
　　“看起來似乎沒事了，譚公子，您下次撈月亮找個我看不見的地方好不好？”輕觸他的額頭證明燒已經退了之後，我打趣道。
　　“抱歉啊，王爺。”譚珞從床上坐起來，無奈的苦笑道。很好，恢復原樣了。
　　“知道抱歉就讓開……我要睡覺。”半夜的時候是人最困的時候，更何況剛才的夢境榨幹了我的精力。
　　譚珞沒動，只是一臉尷尬的看著我，臉上還帶著一點紅……對了，剛才我好像忘了順手給他換上件衣服了。不過……那又怎麼樣？
　　我挑釁的看著他，一直看到他低頭為止。
　　“算了，你在這兒待著好了，我去找地方……不，我還是坐在這兒好了。”剛想站起來就是一陣頭暈目眩，我還是坐了下來。
　　“可是……”譚珞現在可不比剛才，酒精的作用下他根本顧不了什麼禮節，但是現在，他躺著我坐著就不算什麼正常的事情了。
　　“躺著吧，反正算本王欠你的。對了，你想沒想好去哪兒？”既然譚丘平反了，所謂的“罪名”自然都是不成立的，譚珞還活著，就應該送他一官半職。
　　“去哪兒？”譚珞重複我的話。
　　“是啊，兵部刑部戶部吏部吏部工部隨你挑，最遲兩年我就能捧你到尚書的位置，除了小皇帝的那張可愛的龍椅和我的位置，滿朝官吏你看上哪個了隨便說。”這話可不是單純的隨意。譚珞的才能我清楚，他的身手也好，本來父親就是將軍，按理說兵部最適合，但是兵部裏面可能有一些他不想見到的人，因此我乾脆讓他隨便挑個位置。憑我現在的身份，什麼官送不出手？
　　“王爺你說我去那裏比較好？”
　　“兵部吧，子承父業，不過兵部裏面可能有你不想見到的人。”我隨口說道。
　　“王爺，滿朝文武之間，還有譚珞容身之地嗎？”譚珞的聲音很低沉，聽得我渾身一激靈。
　　也對，就算現在他的父親平反了，可是，曾經在喜好龍陽的戚寒淵手裏的日子，就足以讓所有人找到話題了。他的才能武功再好又怎麼樣？人言可畏，譚珞又偏偏不是那種全然不在意的人……這樣下去人會活活被逼瘋！
　　失策！看來剛才的夢還是對我造成了影響。否則一般情況下，我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自絕後路的話。
　　我一時沉默不語，只顧的在心中搜索打圓場的話。
　　“王爺，現在是我問你，我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你信任？”譚珞的低語聲讓我臉色一變：他聽到了？
　　“神醫的藥好像都很苦，吃了之後一時睡不著，腦子反而清醒了。”譚珞看著我，微笑。
　　“……”該死的斯寞！這筆賬我記下了！問題時，既然他聽到了我說的話，那麼那之後我所做的事……
　　“王爺啊，男人可是有‘三從四德’的哦。”
　　我發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尷尬的一次！不過，他的話算是什麼意思？
　　脖子被一雙手勾住，單薄的衣料完整地傳遞了對方身上的溫度，我怔了怔，苦笑。
　　“譚珞，別玩火，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我的心一沉，連忙把自己的呼吸再次調勻。
　　“我知道啊，而且可是有親身體驗的。”
　　他真的清醒嗎？
　　“要不然……王爺，換我來？”
　　“想都別想！”最後一份理智被我丟到了冥王星軌道之外，我翻身，直接把譚珞壓在了身下。
　　俗話說得好，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現在是夜深人靜好辦事，地點是在“窩”尋歡作樂的房間，外帶著一個誘惑我的人……我還能忍住就不算是人！
　　把礙手礙腳的被子扯到一邊去，我低頭輕吻上譚珞的唇，隨即立刻加重力道。
　　“唔，唔……”自作孽不可活，譚珞想必對這句話有了更深的瞭解。
　　我的吻技不怎麼樣，但是問題是，這方面的反應戚寒淵的身體強得離譜，更別提他的記憶力面對譚珞身上所有敏感地點的詳盡描述，要是憑這些我還搞不定譚珞，那就算白活了！
　　一吻完畢，譚珞氣喘吁吁地看著我，在淡淡的光芒下，他的眼睛也仿佛在放出魅人的光芒。
　　我並沒打算給他多少喘息的時機，再次吻上他的同時，我的手從他的腰側悄悄攀升到胸口，然後擰住他的紅蕊輕扯。
　　“嗚！”即將出口的呻吟被我堵住，我一面繼續吻著，一面伸手挑逗他的下身。
　　在我全無間隙的挑弄後，譚珞的神志已經接近渙散，眼中迷茫開一層水霧，看上去惹人憐愛又誘人心動。
　　“忍一下，或許會有點痛……”分開他修長的雙腿，我低聲安慰著。
　　早已火熱的欲望逼近了他的穴口，我輕一屏息，隨即猛的插了進去！
　　“啊啊啊啊啊！”一連串呻吟隨著譚珞身體的緊繃爆發出來，我連忙放緩了進度，伸手撫弄他的分身，紅蕊，直到譚珞的身體再次鬆弛下來，我才開始緩緩的抽插。

　　“果然是他啊，成心不讓我們看好戲嗎？”依紅傍紫，攝政王府最簡樸的房間內，滋養淺笑著倚在窗旁，遙望著天空中的皎月。
　　“下意識的行為吧，畢竟他現在還沒有蘇醒。說起來，這麼一鬧，王爺提前蛻變的機率降低了呢，”
　　“哦哦，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不可以。別忘了，越是空暇的時間，要處理的麻煩，就越多。”
多事閒暇(上)
早晨，陽光明媚。冬日的燦爛卻不溫暖的光芒從窗紙外灑進來，叫醒睡在床上的人。
　　“天氣真好……”我從床上懶懶的爬起來。卻意外讓我床上的另一個人輕嗚了一聲。等等，另一個人？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我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這算是什麼狀況？
　　偏頭看一邊睡得很沉的譚珞：如玉的肌膚上全是舐咬的痕跡，斑斑點點的青痕似乎再讓我懺悔昨晚的過錯，不過……可能嗎？
　　譚珞，你小子自討苦吃！呃，我這算不算是吃飽了不認賬？
　　A禽獸B粗暴C混帳……在我查看譚珞的情況的時候，腦子裏蹦出這麼幾個選項。現在看來，是A+B吧？
　　“笨蛋……”手指掠過他的身體，我苦笑著說道。看來我不得不修改原本的計畫了。如果說本來我只是想要幫小素打穩江山後該怎麼辦怎麼辦，就算是要自我了斷也無所謂，反正後來就算被罵也是戚寒淵的名字，一切都無所謂。但是，現在我不能這麼做。就算我想，譚珞也要成為我顧慮的對象。
　　我的感情很淡漠，僅有的少許也都表現在親情上面，所謂的愛情友情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存在，可是……
　　若說不在乎譚珞，那才是假話。引以為傲的冷漠似乎對他沒有效果，喜歡看那張倔強的容顏因為我的決定而無奈，喜歡他告訴我不會殺我的時候，喜歡……
　　被莫名的情緒激怒，我悶哼了一聲，坐回床上。所以說，我討厭感情！
　　拉了條床單裹在譚珞身上，我小心地把人抱了起來。雖說我不能理清楚現在的局勢，可是當務之急還是幫他清理一下。
　　
　　由於我討厭被人吵，討厭有人隨便進入我的居所周圍，因此紅鸞特地叮囑了府裏的清掃下人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打掃，一到白天府裏就顯得空空蕩蕩。雖說現在是淩晨，可是還是很空，也正好，沒有任何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戚寒淵有一點很不錯：愛享受。為了讓自己常年有熱水可以泡他居然把京郊的一股溫泉封住引到攝政王府之內。從京郊到這兒的路程上水溫正好達到泡澡的最佳溫度，坐進水裏，順手把懷中的人身子放正，我舒服的倚在了被泉水烤得微溫的玉石池壁上。
　　譚珞也是真累了，到了現在還在睡，原因大概就是因為昨晚這傢伙太放縱。我怎麼沒看出來他醉了之後那麼開放？正好，等他完全清醒了……手攪著譚珞的柔發，我無辜的微笑著。譚珞啊譚珞，自討苦吃怨不得人的。
　　吱呀——開門聲讓我全身一繃：誰那麼大膽子？不過當我看到走進來的人時，我徹底的無語了……
　　斯寞閉著眼睛，一路搖搖晃晃，很有動感的“倒”了進來，臨近水邊的身子往後一仰，順勢出溜到了水裏，卻還是閉著眼睛，熟門熟路的比我這個主人還熟。唯一的問題是，這位神醫似乎沒有先穿好衣服再洗澡的習慣……水池裏的霧氣被他開門時帶進來的冷風一吹消散了不少，讓我看得一清二楚。
　　天氣真好啊……我轉頭去看天空，克制住自己哭笑不得的心情：剛了結一個又來一個，我最近紅鸞星動嗎？紅鸞？說起來，她的名字是取自那顆據說掌管姻緣的星星，而她又是我的管家……
　　正從斯寞簡單的行動一直聯想到遙遠的外太空的時候，被水溫刺激到的他緩緩的睜眼，然後……
　　“哇啊啊啊啊啊——”高分貝的叫喊聲，惹得我不住的皺眉。要不是這裏位於王府的最裏面，京城的人怕是要以為戚寒淵又新收了一個不聽話的男寵了。
　　“你再叫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我按住耳朵，被熱水泡得昏昏沉沉的腦子被猛烈的刺激的後果就是痛得七葷八素。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斯寞想後退，但是他後面就是石壁，臉上本來就紅，看到我和譚珞的動作時又紅了幾分，整個人如同煮熟的大蝦一樣。
　　“這裏好像是本王的府邸，來泡泡澡有什麼不對的？”
　　“可，可……”斯寞結結巴巴的“可”不出個所以然。我不管，順手撩了些水到譚珞身上幫他清理身體，譚珞只是低低叫了幾聲就又睡了過去，老實得不像話。
　　“你們兩個……”
　　“戚寒淵性好男色，天下皆知不是嗎？”我惡意的微笑著，看著斯寞臉上一白。他應該有聽說過這件事，不過這麼多天來我待他的態度讓他覺不出危險來，否則給他一千個膽子他都不敢這麼堂而皇之得到本應我專署的浴池來泡澡。
　　我眯著眼睛笑，一直笑到他的臉從紅到白再從白到青為止。
　　“我要出去……”斯寞很小聲很小聲地說。
　　“我有拉著你嗎？”剛才的悶氣正好發洩出來，我伸開胳膊大咧咧的半躺在那兒，譚珞倚在我的身上，直教斯寞把頭垂了下去，完全不敢看為止。
　　不過斯寞的話很正確，現在他泡在水裏，剛才進來的時候只套了件穿和沒穿效果差不多的單衣，被水一濕看上去比不穿還要魅人，當著一個“惡跡斑斑”的人的面自然不肯出去。
　　“出去吧，我閉上眼睛。”看斯寞有爆發的跡象，我順手把剛才脫下來的外衣丟了過去，隨即很配合地閉上眼睛。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剛才已經看完了。
　　水聲，悉悉瑟瑟的穿衣聲，當一切終結之後，我這才睜開眼睛打量著斯寞。他的個頭比我小，穿上我的衣服顯得鬆鬆垮垮，倒是襯得他異乎尋常的可愛。
　　“我說王爺啊，男人和男人做來什麼感覺？”不知死活的斯寞居然不走，沿著池壁繞道我躺的地方旁邊問道。
　　“想知道？要不要本王教你？”我挑了挑眉，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
　　“不不不不用了……我是為了寫通天醫典啊。”斯寞被我嚇得後退了小半步，卻又湊了上來。
　　“那是什麼？好土的名字。”我不屑一顧。
　　“喂喂，通天醫典可是神醫門人歷經幾代孜孜以求的重寶，囊括人的所有疾病傷痛天下各毒，待完成之日，就是我神醫門揚眉吐氣之時！現在已經快完成了，只不過有些事情沒那麼好拿真實的資料而已。”斯寞滿臉的驕傲。
　　“所以啊，醫者父母心，以身試法不是一個良好的途徑嗎？”
　　“免談！”
　　“呵……”光顧著說話，我忘了譚珞還趴在我身上這個事實，一不小心讓他滑進了水裏，再手忙腳亂的趕緊撈出來。要是譚珞知道他是睡著了被水淹死的，那他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我該說你什麼？人言攝政王荒淫無恥殘暴無雙，可是現在看來……”
　　“嗯，這就證明我是愛好和平的善良好王爺。”
　　“哦？一把火燒了幾百條人命的算是善良？”
　　“那，間接害死著幾百條人命的你又算是什麼？”心中的創傷被觸碰，我頓時不悅的瞪著斯寞。
　　“……現在該我說你笨了，你真的以為那是天災？別說我沒試過，我試過，卻一次都沒成功。神醫門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遇到了明明可救的病無法救，那就趁早抽身，以防激怒天顏。”斯寞悶悶的回答著。
　　“那你要不要試試看激怒我的後果？”我說著，心裏卻沒有怪他。
　　“……所以我後來才會再試！結果卻是輕輕鬆松的救好了，你以為為什麼我跟著你來我最討厭的京城？還不是為了看看你這個攝政王究竟有什麼通天的本領！”斯寞一巴掌拍在池壁上。池壁沒事，手卻拍紅了。
　　“通天的本領沒有，有的只是一顆善良的心。”我故意惡俗，卻讓斯寞安靜下來，眼睛望著我出神。
　　看這樣子，他該不會真的認為……
　　“如果你有善良的心的話，那攝政王就不成其為攝政王了。”
　　“說得沒錯。”
多事閒暇（下）
　　斯寞說完話後就走了，於是，浴池裏面又一次只剩下了兩個人。估摸了一下泡澡的時間已經太久了，我從水裏站起身，把譚珞也拉了上來，扯過塊布幫他把身體擦幹。
　　“嗯……”一直睡得很沉的譚珞終於醒了。
　　“如何啊，小珞？”口中說著輕佻的話，我把人扶起來套上不知是誰備在這裏的換洗衣服。
　　“好累……”譚珞半睜開眼睛說了這麼兩個字。
　　不累的話那才叫怪事。
　　“知道累了以後就老實點，少喝酒。”譚珞喝了酒之後態度變得很開放，但是我搞不清楚他怎麼會這麼開放。
　　“可是……以前沒這麼累啊……”譚珞迷迷糊糊的任我施為，一句話卻讓我想噴飯。
　　“別忘了以前你的配合程度和現在可是今非昔比。”我努力憋出一句正常的話來回答，同時也很滿足——在這上面，戚寒淵可是不如我。
　　“哦……”譚珞小聲的回答。
　　抱起譚珞，我回了留香居。
　　剛踏進門口，肚子便傳來嘰裏咕嚕的聲音，讓我想起來連帶著昨天的晚飯還沒吃，不想還好，一想，徹底沒了幹其他事情的欲望。
　　把譚珞放在留香居的床上，我走出房門。
　　由於是冬天的早上，清新的空氣帶著冰冷的氣息鑽進被泡得熱乎乎的體內有著說不出的暢快，同時也喚醒了我從剛才開始一直昏昏欲睡的大腦。
　　“王爺。”
　　“紅鸞？”美人走路都是無聲無息的嗎？還是說我最近遲鈍過頭了？
　　“是。”紅鸞垂下頭行禮。
　　“免禮了。你有事？”若不是有事，紅鸞斷然不會在我決定休息的時候來打擾。
　　“是，皇上請您入宮。”
　　“怎麼了？”昨天出宮的時候特地囑咐他第二天不要來吵我，小皇帝並不不明事理，怎麼會明知故犯。
　　“不清楚，只知道似乎是很急的事情。”
　　“嗯，那我去一趟好了。對了，先開飯。”
　　
　　由於是密旨傳喚，我沒有坐那輛招搖的馬車，一個人輕裝簡行，不多時便到了皇宮。守門的禁衛軍一看是我立刻放行，一路上通行無阻的抵達小皇帝的寢宮。
　　“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兄免禮。”小皇帝一見到我恨不得從椅子上蹦起來，只可惜旁邊多了個會叮囑他的電燈泡才勉強抑制住。
　　“王爺。”葉青霄屈膝向我行禮，我點了點頭，坐在一邊的另一張椅子上。
　　“皇兄，這次朕找你來是有要事交待。”
　　“皇上交待的事情，臣一定盡心竭慮。”
　　“皇兄知道朝廷和江湖的關係嗎？”
　　“彼此對立又彼此依存，互不干涉。”我略一思索便說出了答案。江湖與朝廷慣來是沒什麼聯繫的，江湖中人看不起一群趨炎附勢的官吏，朝廷官員看不起粗鄙的江湖匹夫，只要江湖中沒有崛起反朝廷的勢力，兩方不會有什麼交集。
　　“皇兄果然見多識廣。”
　　“哪里。”我故作謙虛。實際上，滿朝文武和武林中人來往最密切的應該是我，家裏就有四個貨真價實的江湖兒女。
　　“那，這個任務也只有交給王爺了。三月十五，武林同盟大會將在江南召開。”葉青霄拿起一本黃皮封面的奏摺，打開來遞給我。
　　“三月十五？很漫長的時間啊。”現在才是臘月初，這兩人就開始急了？
　　“但是，據說這次武林同盟大會中會有一些亂臣賊子聚集，意圖恢復前朝。”
　　“前朝……你說的是滅夜？”
　　不管哪個世界都有朝代的更替，這裏也不例外：前朝滅夜，取自“滅絕黑暗，永得光明”的意思。可惜滅夜後期的君主一個比一個荒淫無道，最終被梵天開國之君率大軍征服。原本雄踞整個大陸的滅夜被一分為二成了梵天和軒轅。
　　一分為二，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種族鬥爭。梵天的人大多都是梵族人，而軒轅的則是軒轅族。兩族原先都被據說是同時兼具智慧與美貌的最強種族夜族掌管著，後來夜族被殺了個乾淨，兩個人數差不多的種族誰也不負誰，只好一人一半不再理會對方。這些典故，就算是小孩子都耳熟能詳。
　　“嗯，江湖眾崛起一股名為‘夜宮’的勢力，據稱是前朝遺孽。”
　　“你說夜宮？”我眉毛一挑，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我可忘不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唐果口中的那份格殺令，可就是他們下的。雖說此後就不見他們有什麼動靜，可是這種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懸在頭上的東西不可能讓我心情好了。
　　“王爺你知道？”
　　“嗯，不是隱居深山之中的魔道霸主麼？”眨了眨眼睛，讓心裏翻騰的殺意暫時平息下來，我喝了口茶，微笑道。
　　“但是據說他們想要復辟前朝。”
　　“復辟？夜族的人都殺得一個不留了，要復辟找誰當皇帝？”滅夜滅夜，最終滅的還不是整個夜族，這個國號倒是取得好。
　　“不，據說夜族還有一個小公主逃脫生天，這個小公主的子嗣就流著夜族的血。”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這麼久了，誰知道那個小公主的孩子還是不是活著的？”
　　“這就是王爺您的工作了。據傳，這次的武林同盟大會就是要決定是幫助夜宮還是幫助朝廷。同時，傳聞那個傳說中的夜族遺孤也會出現。”
　　“所以叫我去？麻煩……”
　　“而且王爺不能堂而皇之的去。一切都是未知的，萬一讓江湖中人誤會朝廷就麻煩了。”
　　“無所謂，我有辦法換個身分。煙花三月下揚州，聽起來很愜意不是嗎？”我低笑了一聲，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三個多月的時間，足夠我去搞明白那個所謂的夜族繼承人究竟是不是還活著。死了的話好說，還活著的話……
　　夜宮，我們的老賬，該了結了。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2

江南
六十年前，天絕峰上——
　　“荃……你為什麼不來……”峰頂，一人正踉蹌地走著。天絕峰上淒厲的風，吹開了他遮住臉頰的長髮，讓他臉上的淚水一滴滴墜地。手中的彎刀在日光下折射著旖旎的光芒，淚水打在上面，光芒更加璀璨耀眼，也更加悲涼。
　　他的周圍，是一片血海，無數人的血肉殘肢把峰頂鋪滿，明明是殘忍萬分的景象卻讓人覺得是那樣的與他相襯。
　　他倚在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嬌豔的容顏配上淒婉的表情，讓旁人不覺心酸。
　　“哈哈……想不到我邪煞一生絕情，最終，卻栽倒在了情上。荃，你才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聽到了，來自山道的匆匆腳步聲，是來殺自己的嗎？牆倒眾人推，誰不想得到手刃了江湖第一惡人的美名？但是……
　　臉上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他笑了。自從他出生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要和所謂的正道紛爭一生，如今死了，也不能讓他們高興。剛才殺了不少人，現在該殺最後一個了。
　　“就是死，我也不要死在那群所謂的正道手中……魅影啊魅影，你隨我一生，是唯一沒有背叛我的……現在，就讓你送我去吧。荃……我，不會饒了你。”
　　抬手，舉刀，一分一分刺入自己的心臟。不痛，只是，很想睡……
　　
　　人道江南是個好地方，尤其是春天的江南，更是一派鶯聲燕啼，繁花似錦，說不出的美，道不出的豔，正是天底下最適合遊玩的地方……
　　“唉……這雨再下下去，我就要長黴了。”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又招惹了哪路神仙，總之我的腳剛踏上江南的地界，淅淅瀝瀝的小雨就下個沒完，一連幾天都困在一家小客棧裏面，再過幾天怕不止是發黴，蘑菇都要長出來了。
　　“沒錯，淵淵，你想辦法讓雨停下來好不好？”唐果熱心的陪我無聊。
　　“果果，我是攝政王，不是海龍王，不會停雨。”
　　“少爺，你似乎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紅鸞不輕不重的把手中的茶水託盤放到桌子上，提醒道。
　　“我沒忘，對吧，小紅？”我促狹的眨眨眼睛，可惜這類的調笑完全不能對紅鸞產生半分作用。
　　今天是三月初十，還有五天，那個莫名其妙的武林同盟大會就要召開了。既然我的任務是暗訪，那就不能招搖的用“戚寒淵”這個名字。經過我的深思熟慮後，目前已經隱隱成為了商界老大卻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陸仁嘉”就成了我現在用的名字。紅鸞紫鴦兩個在江湖中也很有名氣，於是便被我小紅小紫的亂取名字，“陸小紅”“陸小紫”就成了我的同行人，自然還有……
　　“王爺，準備好了嗎？”樓梯口走上來一個人，一身素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止是俊逸那麼簡單，應該再加上“誘人”二字。
　　“用錯稱呼了，珞。”
　　“抱歉，習慣了。”譚珞老老實實地認錯，老實得讓我有點無奈。不過也不能怪他，從臘月到現在我把那天的事情拿來取笑他了不下百次，已經讓譚珞有了一旦我找出任何茬都立刻認錯的習慣。
　　不過這樣子不好玩啊……
　　看著譚珞和紅鸞交換意見然後一塊兒去佈置周圍的防護，我無聊得倒在椅子上。
　　之所以來江南趟這趟渾水，我最大的目的之一還是散心。自從那次和葉青霄一同賑災之後他對我的印象似乎有所改觀，朝廷上作對的次數也少了。但是別人可沒這麼好的心。胤王派慣例的隱忍不發只能讓我有如芒在背的感覺，梁王派的阿諛奉承更是讓人噁心，問題是，我還不得不在這其中求取一個平衡。而且，還是只能拆東牆補西牆的那種平衡。長久下來，一切都將崩潰。
　　所以我需要籌碼，一個能讓我壓制百官的籌碼。攝政王的位置或許有這個作用，但是手中無兵還是不行。這次的江南之行，也有這方面的目的。
　　“淵淵？在想什麼呢。”唐果湊過來，順勢勾在我脖子上，像一隻超大的無尾熊。
　　“別鬧。”我輕輕掰開他的手。唐果雖說有些愛胡鬧，但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是最佳的解愁途徑。
　　“哼，我找姐姐去！”唐果沖我吐了吐舌頭，一溜煙沖下了樓梯，蹬蹬蹬蹬的聲音在萬籟俱靜的雨中分外響亮。這小鬼，表現心情還是那麼直接。
　　打開窗戶，頓時有幾點雨飄了進來，打在臉上涼絲絲得倒也算舒服。望著江南特有的細密春雨，我怔怔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寒冷把我從思考的深淵中喚起。恢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現——好冷！渾身上下被吹進來的雨打了個透濕，窗外早就從灰藍變成了深黑，我到底發呆了多久？
　　渾身一激靈打了個寒顫，我不悅的垮下臉，找了件衣服披上。難得來一次江南，我可不想被人用車拉回去。手搭在窗扇上正要關窗，夜空中掠過的一抹亮白讓我頓時來了精神。似乎是大俠的通病，大路不走走屋頂，今天別是碰上了？
　　開著窗戶走到房間正中，我一邊等著，一邊從窗戶中搜索亮白色的身影。
　　好耐性的看著那人在客棧的房頂上躥來躥去，我的眉毛挑了起來。他的輕功不錯，明明有時在我頭上走路卻聽不到半分聲響，只不過平白無故讓一個人壓在我頭上，感覺不好。而我，是個憑感覺做事的人。
　　鼻子捕捉到一縷清香，我微微一笑，抬手向身邊探去，正好把一個人拉進了懷中。
　　“王爺。”譚珞的聲音很輕，他也發現了那人，才來護駕。
　　“小聲點。”我倒是不急：要是那人沒事遲早會走，有事的話，不叫也會下來。
　　那人似乎總算不猶豫了，從視窗悄然無聲的滑了進來。我沒有掌燈，室內很暗。但是他進來之後還是馬上發現了我，頓時在臉上顯出了尷尬的神色。我好脾氣的看著他，眼睛一閃一閃亮著，剛才還在抱怨無聊，現在，“聊”來了。
　　“這位公子夤夜拜訪，有何要事呢？”
夕河

我笑成一臉的無害，一邊的譚珞卻是滿臉的陰沉。
這個……”明顯就是當大俠當慣了的人，絲毫不會處理怎麼在私入民宅被發現後隨機應變。我好脾氣的等待著，譚珞手裏的寒瀝卻有了出鞘的趨勢。
說真的，他很像一個大俠，像的我都感慨如果拍武俠劇找他即使是再爛的劇情都能得到超高的收視率。尤其是現在，白色的衣服被雨打濕了貼在身上……不過要說大俠的話，他像誰？令狐沖之類的被忽略掉，如果說是楚留香的話，他也未免太呆了點……
“請問……”似乎在心裏計較好了要說什麼，他總算斯斯艾艾的開口了。
　　“在下姓陸，只是一介商人，此次來江南只為觀看武林同盟大會，湊個熱鬧。我想，沒有惹到哪路幫派吧？”他話未出口我先堵上了，既然我已經自報家名了，他再遮遮掩掩就不像話了。
　　“我姓夕，夕陽的夕。”果然是受禮節教育教育大的人，立刻彬彬有禮的報名。
　　“夕？你是秋水山莊的人？”當我在心裏發出“連名字都這麼大俠”的感慨時，譚珞先發難了。
　　“是。”
　　“秋水山莊？你說那個本屆武林同盟大會的主辦者？”秋水山莊，盤踞江南一帶的幫派，也是江湖上的大勢力之一。不過由於他們是行事比較低調，待人也溫和有禮，口碑不錯。如果說聯繫到他的年齡的話……
　　“夕河？你是那個秋水山莊的少莊主？”看他點頭，我略感驚訝的揚了揚眉毛。
　　名為少當家，實際上在他的父親久不理事的情況下夕河已經成了秋水山莊實際上的主人，也是江湖中最炙手可熱的人之一。他不是一個仰仗秋水山莊名號的二世祖，實際上，他的身手排名在新一輩中是數一數二的。以上來自唐果的情報，不過他還告訴我一點：夕河是個標準的好人，現在江湖裏面像他一樣善良的人屈指可數。
　　善良的人往往成不了大氣候，我在心裏面歎息了一聲。
　　“那，少莊主有什麼要事呢？”
　　“這個……我想請您不要來看武林同盟大會。”夕河吞吐了半天才把話說明白。
　　“為什麼？”作為商人想看江湖中的比武可不容易，我可是上繳了豐厚的禮金。秋水山莊又不是像我一樣有座金山，居然把到口的肥羊向外攆？
　　“這次武林大會……”夕河欲言又止，看得出來這讓他很為難。
　　這次武林同盟大會當然不簡單，非但使沉寂已久的夜宮似乎要重出江湖，據傳，為了粉碎夜宮謀反的企圖，連朝廷都派人前來。這則消息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而且消息的傳播者就是我。在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都不能查出那個所謂的夜族遺孤的身份之後，我用了最險也最簡單的打草驚蛇，在江湖上大肆宣揚朝廷將會暗中派人來，借此逼夜宮鋌而走險。當然，我安排了一個煙霧彈，自己卻用陸仁嘉的身份大搖大擺進了江南。一路上雖不是刻意招搖但是有心之人絕對能找到我的住所，這樣反而比一味的遮蓋安全了不少。最起碼，除了幾個不長眼的小毛賊之外沒有人光顧。呃，這位算是除外的。
　　“怎麼了？”
　　“……陸公子還是早歸的好，否則怕有性命之虞。”
　　看來唐果的評價不錯。他不想把我這個不相關的人牽扯進來，可惜我一定要躍入這潭渾水。
　　“性命之虞？少莊主怕是忘了，想當一個厲害的商人就要哪里有麻煩往哪里闖。”我輕輕一笑，夕河還真是小看了“陸仁嘉”。
　　自從我操控那群商人成立這個商會之後，陸仁嘉也就成了一個實際上存在的人。就算是站在商會權力次高點上的人都不知道這個人並不存在，他們只知道這位陸公子和我交情匪淺，在交易中遇到了麻煩會被他一手擺平，卻不知道實際上陸仁嘉就是我，只不過換了身衣服帶了張面具而已。在我的刻意營造下，陸仁嘉就成了“不怕死”和“貪財”的代言人。
　　“陸公子！錢再多也買不回命。”
　　“錯，有錢可使鬼推磨，如果我想的話就算要賄賂閻王爺都可以。更何況……”我一偏頭，倚在了譚珞的身上，“我可是有備而來，就算麻煩臨頭最起碼也能自保。”
　　“……那，請您好自為之。”被“膽大妄為”的陸仁嘉擊敗，夕河微一低頭，轉身走去。
　　“少莊主，換我給你忠告……及早抽身。你說得很對，有些事情商人不應該介入，但是有些事情，你們也不應該介入。別忘了，夜宮可是朝廷的敵人。即使武功再高強的人，對上百萬雄兵，有勝算嗎？”一報還一報，我不太喜歡欠人情，尤其是欠那種“好人”的人情。“同類”的人情我只當是應得的，可是真的有所謂的“好人”出現的話……那才讓我為難。
　　“不知陸公子聽沒聽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裏的兇險我清楚，但是，我能退，秋水山莊不能退。”夕河沒回頭，只是我能聽出他的聲音裏面有著滿滿的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又能好多少？夕河唯一不足的，就是他是一個“好人”。
　　　　“呐，小珞，你對這件事怎麼看？”夕河走後，我收起嚴肅的樣子，沒形象地趴在譚珞身上。
　　“有問題。”
　　“什麼樣的問題？”覺著趴著不舒服，我伸手把譚珞勾到懷裏抱著。這會兒覺得不自在的人是譚珞了，可惜他的抗爭如同烈日下的一片雪花一樣無力。
　　“那個人……王爺你怎麼看？”
　　“和唐果的看法一樣。”
　　“哦……”同樣的說法從唐果嘴裏說出來可能是開玩笑，可是從我嘴裏說出來就成了正經事。
　　“真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單純的好人在，不過……為什麼我會覺得他眼熟？”現在細細一回想，剛才還只能說是只有片面印象的人臉頓時深刻起來，那種熟悉感並非來自于戚寒淵的記憶，而是來自更特別的地方。　　“王爺你們以前見過？”
　　“我以前從沒來過江南……小珞，你不是在吃醋吧？”
　　“怎麼可能！”從後面看，譚珞的耳朵都紅了。
　　“哎呀，良宵苦短……”
　　“……”

擊鼓傳“花”
　　“你們真不陪我去？”我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
　　“王爺，不是‘不陪’是‘不能陪’。”紅鸞幫我把衣服整理好，無奈地說。
　　“果果……”我看著唐果，最喜歡熱鬧的人這次怎麼這麼老實？
　　“王爺別忘了，我現在還不能在江湖上露臉，否則唐門那些清理門戶的傢伙鐵定饒不了我。”唐果看我看他，連忙把自己撇清。
　　“斯神醫……”
　　“神醫門素來重醫不重武，這麼多年來結下的仇家也不少，抱歉啦，王爺。”斯寞同樣不停地搖頭。
　　“紫鴦，你們兩個好像是我的隨身丫頭吧？”好，那兩位有江湖恩怨，我的兩個管家呢？
　　“我和紅鸞去的話……王爺，怕是你要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紫鴦心虛地溜到一邊去。
　　說得也是，她們曾經在江湖中贏得一片追隨者，萬一那些人遷怒於我……被愛情和美色迷昏頭的人都是危險的。
　　“小珞……”好，理由充分。那，我的侍衛呢？
　　“我要佈置防務。”譚珞比其他人還要絕情。防務？平時怎麼沒看你那麼熱心？
　　“一群沒心沒肺沒肝沒膽沒舌沒腸只有胃的傢伙，你們有沒有想過別人都是一大幫子就我一個孤零零的杵在那兒什麼感受？”我怒了，好歹我現在也是個富商，一個人坐涼棚裏面給人看嗎？
　　“錯，王爺，你有隨行的侍衛。”
　　“你訓練出來的木頭人？”
　　今天，三月十五，好天氣。陰沉了多天的老天爺終於露了個笑臉，武林同盟大會也得以按期舉行。早已經預訂了座位的我們本來應該直接前往，結果去之前我的幾個隨行人員居然給我一個一個的用各種理由拒絕？而且還個頂個的理直氣壯！
　　我挑眉，一個接一個的看過去。是不是太久沒發火讓這群傢伙忘了誰才是真正當家的？
　　“王爺別氣了，誤了時辰。”
　　“不氣？紅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訓練出來的木頭人呆的程度！算了，今天我一個都不帶，自己走。”
　　“王爺？”
　　“別擔心，我又不是沒手沒腳，跟著一群累贅頭疼的人是我……”
　　“王爺！”
　　“要麼你們陪我去，要麼，我一個人去。”當我不會耍賴？
　　“王……”
　　 最終，紅鸞讓步了，但是他們確實有不能跟的理由。囉嗦下來，最終的結局，是我難得的獨自出行。
　　不過獨自出行不代表輕裝上陣，一醫一毒兩個天才往我身上塞了至少三十瓶不同種類的藥物，把衣服撐得滿滿當當不說走起來還不方便。不過問題是，不帶這些東西我就不能出門……難道說他們都不知道我也會武功？還是說在他們眼裏我太遜了？
　　坐在位置還算不錯的涼棚裏面，我打開和擺設差不了多少的扇子，裝出十足的商人樣子優哉遊哉的看著擂臺。
　　擂臺佈置得不錯，周圍環步著不少涼棚，有大有小，望上去錯落有致。不像是按人數排的，倒比較像是按照勢力來分佈的。南七北六省被擂臺從中間分開，最大可能的避免了不恰當的尋仇。
　　不過，那只是可能而已。即使隔著一片偌大的擂臺，空氣中的火藥味還是濃重得很。兩邊的人同時怒目而視對方，還能保持大家風範的也就只有幾個大門派了。武俠中幾乎每有大事必到的少林武當自然不會缺，另一個……居然是個女掌門？雖說徐娘半老還是風韻猶存，只不過從她到她的弟子臉上表情都難看得很。
　　坐在南七省陣營裏面最大的一幫應該算是……熟人？蜀中唐門的招牌亮亮的擺在那兒，把別的幫派幾乎壓低了一頭。看到那個坐在正中不怒自威滿臉煞氣的唐門掌門，我有點體會了唐果和紫鴦不想見他的心情。旁邊跟著個人，應該就是唐果每次提起來都是咬牙切齒的唐門大師兄。長得比唐果差遠了，典型可以忽略的臉。
　　沒了會在耳邊大說特說的人，一切都要自己看，習慣於閉著眼睛接收訊息同時處理訊息的我頗感不自在。
　　正當我無聊到開始把扇子甩來甩去的時候，總算有人走上來了。不過，他手裏的東西……鐵球？被三四個壯漢一起拿著，直徑約有一人高，估重至少一噸的鐵球？這是要幹什麼？
　　我愣愣的看著鐵球發傻，直到……
　　“前戲開始！”
　　前戲，你當這是……耶？
　　我吃驚地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個鐵球被丟下臺，筆直地沖向一旁少林的陣地。而那幾個老僧居然連眉毛都不抬，身旁幾個武僧則站了出去，把大鐵球猛地推向了旁邊的涼棚。
　　擊鼓傳花？看著擂臺上那幾個抬鐵球上來的大漢合力打鼓，再看著那個“花”在眾人手中滾來滾去，我在一旁的桌子上敲著扇子，徹底的無言了。看來，這裏的江湖比我想像的還誇張……
　　　客站內——
　　“我們不跟著真的好嗎？”唐果犯愁地坐在那裏。早上那人動沒動真火看不出來，但是他一個人出發本來就是件不安全的事。
　　“放心，王也不是能讓人戲弄的人。”譚珞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依然在擔心，手上的防務處理也加快了不少。
　　“沒錯，武林大會也不是什麼刀山火海……等等！”紫鴦忽然臉色一白，手裏的託盤噹啷落地，上面的瓷杯砸了個粉碎。
　　“怎麼了？”看自己的姐妹如此失態，紅鸞不由差異。
　　“鸞，你忘沒忘……武林大會那個變態的規矩？”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紫鴦話都快說不全了。
　　“你是說……”
　　“擊鼓傳花！”紫鴦咽了咽口水。她們離了江湖太久，再加上本來就只把在江湖中闖蕩的經歷當成簡單的鍛煉，如今自然不會去回想。可是初次參加這個見鬼的“擊鼓傳花”之時心裏的那份驚心還是忘不掉。
　　“完蛋……快走！”紅鸞一提閒置已久的雙劍就沖出了窗戶，連樓梯都來不及下就直接憑一身輕功向會場飛奔。
　　“怎麼了？”譚珞也察覺到事情不對，連忙問道。
　　“王爺有危險……生命危險！”紫鴦氣衝衝的跺了跺腳，她怎麼能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江湖雙美

　　對“擊鼓傳花”沒有興趣，我低頭飲茶，卻看見茶杯中的茶水蕩漾起了奇怪的漣漪，看上去像是輕微的地震。
　　怎麼了？我抬起頭，卻看見……那個剛才被我無視的鐵球正一蹦一蹦的向我這裏滾來？這算什麼情況？
　　“小心！”紅色的身影從空中掠過，兩束寒光從她的手中急射而出。
　　“紅鸞？”我愣愣的看著兩柄相比之下小了太多的雙劍撞在似乎堅不可摧的鐵球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隨即鐵球緩緩地轉了方向，向下一個地方“前進”。
　　“還好趕上了。”譚珞是第二個沖出來的，只比紅鸞慢了少許。
　　“我說，剛才不是一個一個不想來嗎？”我看著氣喘吁吁的譚珞忍不住調笑道。
　　“你是不是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被那東西碰到了不是死就是傷！”唐果被紫鴦拎著來了，一落地就是劈裏啪啦一通訓，訓得我表情陰沉：似乎，好像，大概沒理的是他們吧？
　　“我知道，當然知道。”他們當我沒眼還是沒大腦？
　　“不過，你現在的麻煩也少不了。”斯寞來的最優哉，臉上狐狸似的笑容讓我心裏發毛。
　　這時我才注意到，周圍原本被這個“擊鼓傳花”搞得鬧哄哄的會場忽然安靜的只有我們幾個人的聲音，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鐵球也穩當的仿佛從未動過。
　　“那兩個人……”
　　“好像是……”
　　“怎麼會……”
　　“江湖雙美！”
　　嘁嘁喳喳的聲音最後彙集在這幾個字上面，我不解的抬頭望去，卻看見除了少林武當的人還是不動如山，所有的棚子都是一片沸沸揚揚，其中尤以唐門和那個中年婦人的幫派最為熱鬧，同時，一陣陣絕對稱不上“友好”的眼光如暴雨般向我射了過來。若是這眼光能殺人，我的身上怕是會被戳出千百個小洞。
　　“那個男人是什麼身份？”
　　“殺了他！”
　　剛才議論聲變成了對我的咒駡，我的心情一降再降，轉頭找紅鸞問個究竟卻看見她和紫鴦都把頭低的貼在了胸脯上，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不過可想而知一定是尷尬至極。的d709f38ef7
　　“淵淵，你的麻煩來了。”
　　“你的意思是……”
　　“我姐和紅鸞姐，一年多之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江湖雙美’，追隨者大概要用千來計算。當年她們銷聲匿跡，不少人痛不欲生。有傳言道她們一起嫁給了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頓時掀起了一陣波濤。要不是查不出那個男人的身份……”
　　我知道紅鸞和紫鴦曾經很有名，不過居然有名到這個地步？
　　“另外，紅鸞姐是峨嵋的人。峨嵋是修道之地，當年紅鸞姐破戒離山，峨嵋掌門蒼衍師太當眾宣誓要格殺那個‘勾引’紅鸞姐的人。”
　　可以理解，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勾引她……
　　“還有，當年姐離家出走，我爹盛怒之下發誓要把那個男人閹了。”
　　唐果，我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幸災樂禍的語氣……
　　“嗯，王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仇家？”
　　知道啊，那些來自少林武當的恐怖眼神估計和你有關
　　“當年我可一口氣把超大劑量的春 藥下到了少林和武當的水裏面呢……”
　　我是不是可以說我很會招惹麻煩？
　　“最後，淵淵你猜猜這裏有多少人想砍了你？”
　　“你倒不如問我有多少人不想殺我。”我苦笑，同時做好了以身犯險的準備。
　　早知道，不要來會比較好……
　　“這位公子可否通報姓名？”沒想到第一個發難的人居然還懂禮節。
　　“在下姓陸，名仁嘉。”我苦笑著沖著說話人的方向拱了拱手，禮節不可失。更何況現在我絕不想和任何人發生衝突。
　　“陸仁嘉？你是那個縱跨了南七北六省的大商人？”這個身份一報頓時又引來一片議論。這裏面有不少幫派和我的下屬商行有交易，對我的敵意頓時淡了不少。
　　“正是在下。”
　　“那，你和‘火鳳凰’還有‘奪魂紫丁香’是什麼關係？”又一人發問。看來他們相當的尊敬紅鸞和紫鴦，稱呼的時候都比叫我要音重許多。
　　“關係？這二位是我的義妹。”如果我敢在這裏說她們是我的丫頭，那些已經妒火中燒的男人肯定會把我生吞活剝。
　　此言一出，氛圍頓時緩和了。那些男人知道我不是他們的情敵，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不少，想的估計也已經變成了怎麼巴結我。
　　“那你和唐果這個逆子是什麼關係！”一聲虎吼震得我頭疼。唐果臉色鐵青，小心地繞到我身後。　　我斜眼看著那個唐門掌門。他看上去真不像以暗器毒藥立足的唐門中人，倒像是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武夫，銅鈴般的眼睛放出的溫度足以把我烤焦。
　　“關係嗎？好友算不算？”對待那種拿肌肉思考的人就要乾脆點，我輕笑著看著他，卻沒發現我身後唐果表情一暗。
　　“那你知不知道小鸞的男人是誰！”一旁坐著的蒼衍師太站了起來，本來還算和藹的臉上寒光滿面。
　　“男人？我只知道兩位妹子還沒出閣。”淡淡的話語又帶來一片驚呼，少不了幾個人擦掌摩拳的滿臉雀躍。
　　“王爺，紅鸞一輩子不嫁。”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絮語聲。
　　“紅鸞，我知道你是我媽。”
　　“王爺，我警告你不許把我許出去。”
　　“我敢嗎？除非是我的生死仇敵。”
　　我懶懶的開著玩笑。我清楚她們兩個是說真的，除非我的命令否則她們不會對任何人有興趣，可是我又怎會命令她們？
　　不屬於戚寒淵的但同樣深刻的印象告訴我，她們會追隨我一生。不是情愛，只是忠誠，深刻在骨子裏的忠誠。
　　這種感情才最讓人頭疼，因為這是我唯一處理不好的感情。
　　“不過，這位陸賢侄居然能讓如此兩位美人跟隨，當真是豔福不淺。”橫裏插出的一句話讓我瞬間變了臉色：他是成心要讓紅鸞和紫鴦不好做人。賢侄？我倒是好奇，他和先帝有什麼關係，沒頭沒腦的攀親戚是會死人的！
　魅影之謎
　　大言不慚的人走上了擂臺，一張簡直是污染視覺的老臉至少也有四五十歲，步伐穩健，應該是個練家子，但是臉上張狂的表情讓我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豔福不淺？用錯了，應該說是在下命好，遇到兩位才色雙全的妹子。”我勉強裝出個笑臉來。
　　“既然陸賢侄的妹子是江湖中人，那麼您也脫不了干係。昔日火鳳凰和秋水山莊結下的仇，是不是能請您還來呢？”老頭陰森森地笑著。
　　結仇？
　　“是這樣，當年那個比我爹還老的秋水山莊莊主要娶紅鸞姐做填房，結果被紅鸞姐廢了。”唐果湊在我耳邊說到。
　　“……有那種長輩，居然能生出夕河那樣的人，真是歹竹出好筍。”我和唐果的對話聲音不大，但是卻恰好能讓那人聽個一清二楚。當然，坐在台下的不少人也能聽見，頓時噓聲一片。
　　“不知陸賢侄可否應戰？”那人裝沒聽見的本事當真高強，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逼人。
　　“別去！”譚珞拉住我的衣袖，緊張的樣子溢於言表。
　　“沒關係，那種人我也不一定會輸。正好，替夕河清理門戶。”我冷哼一聲，手已經按在了腰間刀柄上。
　　有備無患一向是我的原則，既然要來江湖上走一圈，傢伙不可能不帶。不想再去那個“千刀一發”的房間挑選，我順手抄上了那柄從名字到造型都深得我心的魅影刀。
　　輕聲一響，彎刀出鞘。久為接觸陽光的它揚眉吐氣般折射出七彩的光輝，絢麗的色澤一時間攝去了所有人的心魄。
　　“魅影刀！”
　　“邪刀魅影！”
　　片刻的寂靜之後，一陣陣驚呼聲排山倒海的傳來。所有人都露出了戒備的表情，而少林武當的人則乾脆擺開了陣勢，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納悶的把刀在手中轉了個圈，他們的眼神也隨著轉了個圈。怎麼了？
　　（笨蛋，太招搖了。）低語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回頭，卻看見身邊人都是一副張口結舌的樣子，全然沒有剛才發出過聲音的痕跡。
　　（我在你手上。）
　　“你是這把刀？”我忍不住輕呼出聲。
　　（錯，我只是暫居在刀上。至於我的身份……六十年前攪得天下大亂的邪煞沈魅影！這把刀，是我的佩刀。）
　　“哦……沒聽說過。”看唐果他們的反應應該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可是聽在我耳裏只有“好古怪的名字”這一個感覺。
　　（你……）
　　“如果沒事的話，請你繼續老老實實的呆在刀裏面。”那個名字聽起來很拽，但是危險性卻也一樣的高。經歷過一次更換身體的經歷，我對自己的身體可是很愛護的。
　　（我是要幫你。不知感恩的小子。）
　　“幫我？我看你是對我的身體比較感興趣。”
　　（沒錯，我幫你，你也要幫我殺個人。）腦海中，隱隱浮出了一個傲然的人影。
　　“誰？”
　　（夕荃。）
　　“我還是不認識。”六十年前的老賬即使是貨真價實的江湖人都未必能記得，更何況我這個客串的
　　（他是秋水山莊的人。）      
　　“六十年了，八成骨頭都爛了。”     
　　（我知道，我要你把秋水山莊殺幹殺絕。）
　　“你當我找死？”這個叫沈魅影的傢伙八成有點問題。且不說我又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有，這種毀壞平衡的事情也不是我會幹的。
　　（我幫你，你拆了武林都是簡單的事。）沈魅影自負地說道。
　　“不用你幫，我也有這個本事。”用手打架下等，用嘴打架中等，用腦打架上等。大俠也是要吃飯的，一個縱橫天下的大商會苦心經營幾年，我有本事讓少林寺斷炊。
　　（但是你的實力很差。我看了你腦子裏那些莫名其妙的招式，除了殺人還能幹什麼？）
　　“你還看了什麼？”我的手一點點收緊。如果他敢看不該看的東西，我絕對會拆了這把刀。
　　（只是一些招式而已，你擔心我偷師？你懂不懂什麼叫武功收發自如？）
　　“不懂。”我乾脆地說道。地球上誰管你會不會武？一梭子子彈打過去任你金鐘罩鐵布衫也得玩兒完，我之所以練刀，是為了小時候多幾分生存下來的幾率。
　　（……你……）
　　“我又不是貨真價實的江湖人，幹嗎學那種東西？”若是說武功的話，一個防不勝防的唐果，一個身手高明的譚珞，再加上紅鸞紫鴦，還有一個你就算到了陰間他還是能從鬼門關把你拖回來的斯寞，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如果你不幫我，今天你就下不了臺。）似乎終於放棄了開導我的念頭，沈魅影道。
　　“哦？那又怎麼樣。”比今天還能讓人下不了臺的事情多了去了，反正我的臉皮也不薄，
　　（擂臺之上，刀劍無眼。）
　　“那死定了的還是秋水山莊。”可想而知我出了事之後秋水山莊的處境。身邊那幾個人，哪一個是好招惹的？
　　（……）
　　“如果你聽我的，那我有辦法幫你，”
　　（你說。）
　　“第一，不許隨便殺人。第二，不准對我的身體有癡心妄想。”要說不動心也不對，一出手就是帥帥的招式很難有人抵擋住誘惑。再說，凡事都讓手下人出面未免也太沒面子了。
　　（我答應你。）
　　“那好，你的能力有多強？”
　　（那也得看你身體的承受能力啊……耶？你的內功是怎麼練的？這麼誇張？不過招式差得驚人。）
　　你問我我問誰？戚寒淵的武功究竟怎麼樣連我也沒有譜。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站在這裏，我能把擂臺上那只蛤蟆開膛破肚！）
　　“不用，你幫我嚇嚇他。”眯眼撩發，我懶懶的一笑：對付那種人，不值得我動真火。
　　抬手，刀揚，魅影仿佛有意識般牽動著我的身體。刀光凜凜，帶著炫目的光芒，向擂臺上瘋狂襲去。
　　轟隆一聲，塵土飛揚，在擂臺上站著人的周圍，堅硬的青石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層，頓時，滿堂寂然。
　　“效果不錯啊……”刀回入鞘，我喃喃道。
　　聖劍天霜
　　（廢話，你也不看是誰用出來的。）沈魅影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
　　“我。”我誠實地回答道。
　　（……）
　　“沒想到陸公子身懷絕技，請問魅影刀是如何到您身上的？”熟悉的聲音拉回我的意識。如果說剛才叫前菜，那麼現在就是主菜了。
　　目光瞥道，夕河緩步走上了擂臺，看也不看一旁的嚇成一灘泥樣的人，一雙眼睛直視著我，深處的寒光激得我渾身一冷。
　　“朋友所贈。”身份設定裏，陸仁嘉的確是戚寒淵的“朋友”。
　　“那請問可否一戰？”
　　夕河，你怎麼也這麼暴力了？這不是好事啊……人太暴力死得早……
　　我剛想拒絕，卻被一道凜冽的劍氣打斷了。擂臺上，夕河不知何時已經拔劍出鞘，劍尖指著我，臉上一派冷漠。
　　（天霜！）沈魅影的聲音在我的腦子裏爆開，隨之而來的是手上魅影刀的陣陣律動。
　　“我的天霜劍，向您邀戰。”夕河平靜地說道。
　　（天霜……荃……）
　　“那把劍是……”
　　（夕荃的佩劍。真沒想到啊，荃，你居然和我走了同一條路。）沈魅影恢復了冷靜，聲音裏隱藏的怒意卻讓我險些握不住刀。
　　“那把劍上有夕荃？”
　　（戚寒淵，我求你一件事……身體借我用一下。）
　　“不……”
　　（我要和他平等競爭。）沈魅影的話讓我心中一驚。抬眼望去，夕河的樣子，的確不像那晚的夕河。
　　“你能附到我身上？”
　　（你的身體，和我很合啊。不然，當天我也不會故意掉下來了。）
　　“……有借有還啊。”我小聲地嘀咕著，閉上了眼睛。
　　
　　“王爺的樣子不對勁。”看著戚寒淵一步步走向擂臺，紫鴦的臉色變了。
　　“……孽緣。”紅鸞卻完全看不出擔心的樣子，只是冷哼了一聲，隨即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孽緣？”
　　“是啊，當年接受那兩個傢伙‘同生共死，永續姻緣’的誓言的人，是他啊。現在要幫忙那一對苦命鴛鴦囉。”紅鸞的嘴角不由挑上一抹淺笑，回想當初那人的焦急樣子，實在是讓她回味無窮。
　　“那不是你的責任嗎？”紫鴦也放下了心，一樣微笑道。
　　“所以說，王爺真的很能找麻煩，千年不遇的事情就讓他遇上了。”
　　
　　“好久不見了。”“戚寒淵”走上擂臺，望著自己的對手。
　　“是啊，好久不見，魅兒。”
　　“別這麼叫我！”
　　刀光現，刀氣斬，夕荃的腳邊頓時多了一條溝。
　　“你還是一樣不聽話。”夕荃歎息道。
　　“你用這張臉說教只會讓我想吐。”
　　“那你也不要用這張臉說話啊。”夕荃笑笑，他們之間，他幾乎永遠占著上風。
　　“用這張臉最起碼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實力。”
　　“是啊，這一點我也認同。”夕荃淡淡道。剛才沈魅影的力量他看了，六十年前，他沒這麼強。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沈魅影無意多說話，他只要夕荃的一句話而已。
　　“記得。”
　　“那麼，開始吧。”
　　　　如果說沈魅影的刀舞是鋪天蓋地的羅網，細密而又結實；那麼夕荃的劍就是能夠刺穿羅網的針，總能將綿長的刀光撕開缺口。魅影刀折射出七彩的光輝，天霜劍散發出冰冷的藍光，擂臺上一片刀光劍影，令人目不暇接。
　　“那是……王爺？”
　　“你認為有可能嗎？淵淵能那麼厲害我頭給你。”唐果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緊張地注視著臺上卻還有空損一句譚珞。
　　“更何況……如果說攝政王能有那麼‘特殊’的表情，才真叫見鬼。”斯寞在一旁補充道。臺上的人唇畔總是帶著笑，但不是戚寒淵慣常的嘲諷的冷笑，而是兼具媚惑與陰狠的奇異笑顏，看得他渾身發顫。
　　“那……上面的人是誰？”
　　“曾經聽說過，魅影刀的主人，是在六十年前讓整個武林惶惶不安的邪煞沈魅影。據說他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卻有一張連當初的武林第一美女都自愧不如的臉。偏又不拘于正道，一味的隨心所欲，惹得當時的武林傾巢而出追殺他。但是他的刀法著實犀利，一柄魅影刀不知送走了多少英雄俠客。不過最後勝過他的，是秋水山莊當年的莊主夕荃。後來正道人士在天絕峰上圍攻沈魅影，才勉強將這個罪魁禍首送下地獄，魅影刀則不知所蹤。”唐果從小就是聽這些故事長大的，如今自然是信手拈來。　　“鬼上身？”譚珞推論道。
　　“只能說王爺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奇怪……”斯寞或許是最輕鬆的一個，心裏暗暗下了“一定要挖到鬼上身的第一手資料”之後就在那裏優哉遊哉的看這兩人龍爭虎鬥。
　　“可是，萬一……”譚珞的額頭上不僅沁出細汗。這兩人的實力都委實太高，一旦哪一方有了破綻，不是戚寒淵身首異處，就是夕河魂歸西天。不管是哪個結局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沈魅影，你別玩得太過分，那是我的身體！”驚險萬狀的避過擦身而過的劍氣，我氣急敗壞地說道。現在才知道鬼上身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的意識被壓縮在一個小小的區域裏面，看著外界發生的一切，很有看電視的效果。而且還能一邊看一邊發表感想，如果不是這麼一個危險的情況下應該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放心，你死不了！”沈魅影在交戰之時居然還有空說話。
　　“萬一死了呢？你賠？”
　　“夕荃……我不會輸他。”
　　“每次聽你叫這個名字都是咬牙切齒的，你們是什麼關係？”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仇人，但是那種悲傷的味道不是仇人能有的。
　　“夕荃……我的生死仇敵。”
　　“還有呢？”
　　“我的戀人。”
　　“你是男的吧？”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這話應該反問你，你的‘紅顏知己’不是更多？”沈魅影反唇相譏，與此同時，他尋了個破綻，長刀一揮，砍向夕河的肩膀。
　　“住手！”
　　情癡
　　“你幹什麼！”沈魅影又氣又惱地叫道。剛才我臨時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強行帶著他後退，結果就是中了夕荃的攻擊，手上多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或許是出於報復，沈魅影故意讓我一起感受那種痛苦。
　　“你知不知道殺了他給我帶來多少麻煩？”
　　“不?知?道！”
　　“不要把你的恩怨牽扯上我的事情！”即使骨子裏是夕荃，他的身體還是夕河。“陸仁嘉”在擂臺上殺了秋水山莊的主人，這件事可大可小。小了說一聲“擂臺之上，刀劍無眼”，大了，今後陸仁嘉商會休想有好日子過。更何況，萬一有人查出“陸仁嘉”的真實身份，會直接導致秋水山莊與朝廷為敵，更有可能牽動整個武林。
　　“你能不能不這麼瞻前顧後！”
　　“不能！”
　　如果說這個叫夕荃的惹了我，那就算讓江湖與朝廷為敵我也無所謂。可是他惹得人不是我，我憑什麼勞心勞力？
　　右手受傷，沈魅影的攻擊力頓時變差了，主動權到了夕荃的手中，眼見就要把沈魅影逼到擂臺下。
　　“白癡……”沈魅影忽然一笑，淺淺的笑容用戚寒淵的臉笑出來居然無比的合適。
　　“哦？”夕荃攻勢不停。
　　“記得我的格言嗎……置之死地，而後生！浮光掠影第七式，天光雲影共徘徊！”腳尖點地，沈魅影斜斜的向空中躍起。半空中敏捷的轉身，魅影刀劃出燦爛的軌跡，直襲由於他的“自尋死路”而感到詫異以至於動作慢了半拍的夕荃。將夕荃成功逼退的同時刀尖頂在地上，足不沾地，輕巧地跳回了擂臺上，頓時博得滿堂喝彩。
　　“浮光掠影不是只有六式嗎？”吃力的半跪在擂臺上，夕荃辛苦的微笑著。
　　“六十年，我可不會浪費……”沈魅影冷笑了一聲。夕荃被他重創，就算沒有性命之虞，一時半會也無法恢復。
　　“不過，你殺不了我。”夕荃勉強撐起身體。
　　“沒錯，有人會阻撓……但是，你認不認輸？”
　　“認輸不認輸，又能怎麼樣？”
　　“認輸，我就要你實踐諾言。”
　　“喂……你們的諾言是什麼？”看夕荃一副死撐的樣子連我都忍不住好奇。
　　“他輸了，他就是我的。”
　　“哦……你說什麼？”我險些沒一口氣上不來活活噎死（即使現在我死不了）。
　　夕荃站了起來，點了點頭。然後，我無比震驚地看著沈魅影一點一點把他拉近自己……那個動作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要幹什麼！
　　“你給我住手！”我緊急奪回身體控制權，可是到了這時候居然一陣頭昏眼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想?都?別?想。”
　　萬籟俱靜……
　　“王爺您沒事吧？”
　　“有事！”客棧裏，我已經連摔了三個杯子。譚珞忍著笑，又給我遞上來一個杯子。
　　“可是這件事明明是您占了便宜啊。這算不算不認帳？”唐果倚著門框笑得無比燦爛。
　　“你們兩個再說這件事情就給我出去！”我不怒反笑，硬瓷的杯子被我生生捏成粉末。
　　“少爺，有位夕公子求見。”紅鸞適時地解了兩個危難之人的圍。
　　“叫他進來——你們兩個，出去！”
　
　　“陸公子。”從這個稱呼上我就判斷出是哪位“夕公子”了。
　　“哪，事先說明那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沒的賠償。”我賴在椅子上，看著夕河臉上布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我知道，只是想問一下陸公子你知不知道兩位前輩之間的事情。”
　　“不知道。”把身體要回來之後我就把魅影刀丟到了一邊，餘怒未消的情況下我根本就不會去考慮其他的事情。的
　　“當年沈前輩的天資驚人，因此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所以誣賴他是魔道中人。偏偏沈前輩是自學成才，沒有什麼靠山，因此……”
　　“看來江湖也並非一潭清水。”我譏諷道。想也知道，在他們的記載中，沈魅影一定是貨真價實的“魔道中人”。
　　“這也沒辦法，畢竟沈前輩行事不羈，的確惹上了不少仇家。當時，叔祖父是武林裏公認的後起之秀，才會被委以重任。”
　　“叔祖父？”
　　“是的。我的祖父是他的哥哥，在他死後才接任秋水山莊。”
　　“等等——死？”
　　“你不知道嗎？就在沈前輩自絕于天絕峰上當晚，叔祖父在家中自殺了。”夕河滿臉的訝異。
　　（我就知道，看來那個誓言應驗了！）沈魅影的聲音忽然揚起，掩不住的興奮。
　　“誓言？”
　　（對。就在他說要和我共同歸隱的那天，我們一起去許了願望。“同生共死，永續姻緣”！沒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說的居然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傢伙？”我的耳朵忽然一癢。
　　（是啊，一個自稱天上星宿的傢伙。）
　　“陸公子？”
　　“抱歉，你繼續說。”
　　夕河順手拿起一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接著道：“自從叔祖父奉命追殺開始，他們兩個就跑遍了天涯海角，大漠草原雪峰深谷無處不去。叔祖父性子強，一路上遇到其他追殺的人也沒心情搭理，反倒是幫了沈前輩不少忙。”
　　“然後追著追著追出感情來了？”不理會沈魅影大聲地抗議，我打趣道。
　　“沒錯，他們二人決定一起歸隱，卻……”
　　“出事了。”通俗小說式的劇情，總要到幸福的頂端再把你推進地獄。
　　“是啊，沈前輩自絕于天絕峰上，叔祖父自殺，武林裏一時鬧得沸沸揚揚，魅影刀也成了天下人追逐的神兵利器，沒想到最後到了你的手裏。”
　　這就是所謂的孽緣，當初我幹嗎鬼迷心竅選了這把破刀？結果引出一連串的是是非非，本來的隱秘行事也不得不搬到臺面上來。現在陸仁嘉可是武林中最炙手可熱的非武林人士。要不是武林同盟大會被迫停止，說不定還要搞出更多的是非來。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由於我並不屬於任何門派，因此無權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實在是一件幸事。
　　“那你知道原因嗎？”
　　“叔祖父沒有告訴我。”夕河困惑地搖了搖頭。看來他的真實資料的出處自然是他腰間的那柄天霜劍。
　　“那，你有什麼事？”我可不信夕河只是為了來講故事。
　　“代表叔祖父，下戰書。”
　　算計

　　“戰書？”
　　“是的。準確說，是向沈前輩下戰書。”夕河的禮貌和沈魅影在我腦中驟然拔起的抗議成了鮮明的對比。
　　（夕荃這個傢伙在搞什麼鬼！他明明已經輸給我了！）
　　“閉嘴——對不起，不是跟你說。”
　　“叔祖父說了，上一次，他只是輸了一半。這一次，要比的是心。”夕河一字一字地說，看得出是在為他手上天霜劍裏的人作“同聲傳譯”。
　　“比心？”
　　“叔祖父沒說是怎麼比……”夕河抱歉的一笑。
　　（拒絕掉！）
　　“我答應。”我揚揚眸子。這一對麻煩不能再留著，必須速戰速決。如果他們自己不能做到這一點，那麼我來！
　　
　　（你在想什麼！明明我已經贏了！）
　　“閉嘴，沒腦子的小孩。你究竟知不知道為什麼夕荃背叛你？”兩人既然已經有了那樣深厚的情，突兀的背叛就太過離奇。
　　（不知道又怎麼樣！）
　　“你認為夕荃愛你嗎？”
　　（……不清楚。）
　　我輕輕把魅影放在手中，讓它透明的刀刃朝著燈光折射出絢麗的光芒。若說刀如其人的話，那沈魅影當年會是怎樣的美豔絕倫？夕荃是什麼樣我不清楚，可是從夕河身上也能看出來，當真是一派溫文的英雄氣概，這兩人配起來，很搭配呢。
　　“聽我說，沈魅影。你們當年的事情，我很好奇，不是一般的好奇。”
　　（那又怎麼樣？）
　　“幫我，否則我讓你們永世不能相見。”
　　（你……）
　　“沒的選擇。”
　　（好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很簡單……”
　
　　月光下，樹林顯得十分寂靜，輕微的腳步聲，很快讓林中的人發覺。
　　“你來遲了……怎麼是你？”夕河，或者說夕荃略帶期待的抬起頭，看到的卻不是他思念的那個人影。
　　“為什麼是我……因為我有些事情想知道。”戚寒淵笑吟吟的走了進來，手上的魅影刀老老實實地呆在鞘內。
　　“叫魅兒出來。”夕荃不由得焦躁。他的時間不多，夕河的身體和他的靈魂不能百分百的融會貫通，頂多一個時辰就必須更換，否則夕河有性命之虞。
　　“不叫。夕大俠，你最好記住我不是一個喜歡別人利用我的人，更不喜歡別人擅用我的身體。所以，我要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戚寒淵好整以暇地倚在一棵蒼老的松樹下。江南地方這種樹很少見，微微的松香味讓他覺得很舒服。
　　“……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你們當年一拍兩散的原因。”
　　“為什麼？”
　　“我喜歡。”戚寒淵輕鬆地微笑著，絲毫不把夕荃臉上的憤怒看在眼裏。
　　他很明白，夕荃沒那個膽量動他。他們想要找到合適的寄主很難，要想讓寄主答應借用身體更難。夕荃不可能再等上一甲子，這對他而言太過痛苦和艱難。
　　“你這個混蛋。” 夕荃用力地握劍，握的指節發白。夕河的記憶裏陸仁嘉只是一個貪財貪到有點不要命卻也會偶爾關心一下別人還捎帶著有點深不可測的人，根本不像現在那樣的狡猾。
　　“放心吧，你的小情人聽不到……”戚寒淵好心的揚了揚魅影刀，給夕荃看封得密不透風的刀鞘，然後把刀掛到了一旁的樹上。
　　“你想聽，告訴你也無妨。但是，不許讓第二人知道。”
　　“好。”
　　
　　其實這個故事很簡單，真的很簡單，簡單到幾句話就可以說明白。
　　沈魅影，夕荃，兩個天之驕子的男人之間有一個麻煩的女人，夕荃的表妹。他們是從小的青梅竹馬，關係好的很，但是夕荃只把她當妹妹，可是另一方偏偏不這麼想，一心一意等著對方成名之後來提親。後來可以成名的機緣來了，夕荃也努力了，結果卻是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代價。對夕荃而言沒有感覺，但是對她可就不一樣。女人的恨意，足以鋪天蓋地。為著這份恨，她偷拆了兩人的密函，通告了武林，獨獨瞞著他表哥一人。而當夕荃知道消息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死者已歿，他不想再去追究表妹的責任，只想陪他去共赴黃泉，卻不料機緣巧合附到了天霜劍上，足足等待了六十年才找到一個可以溝通的夕河，才明白原來沈魅影誤會了自己。但是他不想辯解，若是對方想恨，那就讓他恨好了。
　　“笨蛋……”戚寒淵聞言低下了頭。
　　“我承認這一點，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介入這件事情了……”
　　“不介入？可能嗎？我，可是主角呢……”揚起頭來，一個狡黠的笑容在戚寒淵臉上緩緩展現，那是不屬於戚寒淵的笑容，嫵媚而又驕傲。
　　“你……”夕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的感應很明白地告訴他，魅影刀裏的確有一個寄宿者，怎會……
　　“那個傢伙真的很聰明，他居然會信我，把這個身體完全地借給我用……笨蛋夕荃！”從一旁的樹上取下魅影刀抽出來，手指在刀刃上一點取出裏面戚寒淵的靈魂，沈魅影笑得好放肆。那人真是個聰明的主兒，信手拈來的計策居然能讓曾經讓他焦頭爛額的人乖乖的自己挖坑自己跳進去再埋上。
　　“你啊……”夕荃扶著額頭苦笑道。
　　“現在輪到我質問你，你究竟憑什麼，為什麼不信我？一定要自己去承擔責任？讓我恨，你很開心嗎？”
　　“這就是所謂的蠢貨……”我在一旁幸災樂禍。其實這件事情很冒險，但是只要我喜歡，何樂而不為？再說了，如果不幫他們，心裏老是有一份莫名奇妙的愧疚。
　　“看來，又是我輸了。”
　　“輸了，就要把賭注拿來。”沈魅影走上去，和夕荃挨得很近。等等，賭注？
　　回想起上一個賭注造成的後果，我的冷汗頓時下來了。
　　“我知道……”夕荃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你們要幹什麼？”這兩人的氣氛……很奇怪……
　　“你說呢？嗯？”沈魅影伸手探進夕荃的衣服裏面，一面不忘調侃我。
　　“你……那是我的身體！”
　　“我知道啊，沒關係，我是在上面的那個，你吃不了虧的。”
　　“不是這個關係……”我連忙去搶身體的控制權，豈料沈魅影最賊，直接封了我的感覺讓我一個人在那兒發傻。
　　這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紙醉金迷

　江南，和它的風景同樣出名的，應該就是江南的煙花之地，甚至有一條專門的煙柳街。在那上面，最大的青樓，就是那家紙醉金迷。這家妓院的出名不只在於裏面就算是一個打雜的丫頭都頗有姿色，還在於裏面有不少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除非有人能夠打動她們芳心，否則就算你捧出金山，也休想見人一面。偏偏每個姑娘後面都有人力挺，想要仗勢欺人，很難。
　　黃昏時分，煙柳街上人跡寥寥。可是在紙醉金迷的大門前，卻站著一個人。
　　“這位公子……”老鴇柳葉娉娉婷婷上來施禮。雖說她是鴇母，但她曾經是紙醉金迷的花魁，保養得又好，絲毫看不出已經上了年紀。不過她的閱歷卻和年輕的樣貌不成比例，人分三六九等，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年輕人氣宇軒昂，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雖說臉上帶著的淡淡邪笑讓他的氣勢弱了幾分，但是卻更討姑娘的喜歡。憑著自己多年練就的眼力，柳葉可以確定他絕不是一個一般的富家公子，倒比較像是已經有了一定歷練城府的人。
　　“這位媽媽，你的紙醉金迷一夜能賺多少錢？”年輕人笑了笑，一張本來就魅力十足的臉更多了幾分勾動人心的本錢，連柳葉這種春心早就讓步給欲望的人都不禁臉上一紅。
　　“這個……大概每晚接近千兩。”柳葉估算了一下說道。樓裏不少姑娘都不接客，但是單憑她們的恩主送來的錢就足夠她們的花銷，更何況贖身時還要付一大筆感恩銀子。柳葉很聰明，她明白皮肉生意做不久，若能虜獲男人的心才是上成。
　　“這裏是兩千兩，今天晚上，這裏我包了。對了，這裏有沒有小倌？”年輕人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
　　“沒……”柳葉接過銀票，看著上面的金額一陣發愣。她見過不少客人，但是敢這麼大氣的包下整座妓院的聞所未聞。這不只需要錢，更需要勢力。但是話一出口，她就有點後悔了：不少客人好男風，紙醉金迷不太做這方面的生意，因此沒有買小倌，該不會，因為這個失了一筆大生意？
　　“沒有，很好。給我聽著，今天晚上，不要讓一個男人，出現在這座妓院裏。”年輕人又笑了，不過這一次，卻笑得柳葉心寒。
　　
　　“無聊……”看著臺上的歌舞，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拿起一旁的酒杯又是一杯。
　　紙醉金迷不愧是整個江南最大的妓院，姑娘的品色都是上成，而且看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絕對不會來打擾。因此我在二樓要了一個包間，看著台下的歌舞。一旁一個小侍女急匆匆地跑來，遞上來一枝花。我笑笑接過，讓那張臉上飛上一朵紅雲——以前好像還沒看出來，戚寒淵的臉居然是男女皆宜？
　　把手上的花丟到一面的桌子上，那上面已經擺了七八朵花，每朵都不一樣。有嬌豔的玫瑰，清雅的蘭花，淡然的荷花，嫵媚的芙蓉。而剛剛遞上來的，則是貴氣十足的牡丹。這些花，代表的就是紙醉金迷裏那些賣藝不賣身的姑娘的邀請函，看得出，我讓她們很動心，可惜我對她們完全沒心。之所以來這裏，只是想找一個地方生悶氣而已。
　　該死的沈魅影！我悶悶地又灌下一杯酒。
　　我不介意他借用我的身體他就應該知足了，可是他居然給我幹出這種事？他們兩個去投胎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憐的是我要善後！他知不知道我清醒之後看到夕河的樣子是什麼感想？還要硬著頭皮找譚珞幫我把人送回秋水山莊，不然，明天這個頭條八卦肯定能讓所有老前輩腦溢血！他們一直看重的江湖未來楷模，居然被一個人吃幹抹淨煉渣都不剩……我唯一感謝的就是沈魅影不是下面的那個，否則我乾脆去死比較划算！
　　“我這樣算什麼？事後不認賬？可是，這是我的錯嗎？”我苦笑著，已經有三壺酒被我喝光。借酒消愁愁更愁，不過在大多數人眼裏，我才是佔便宜的那一方……我要是禽獸該多好？那樣，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乾脆就把夕河搶回去好了……可惜，我做不到。
　　“你沒有友情，也沒有愛情，所以你才能成為荊若珂。”驀然，一句話跳到了我的腦海裏。好多次對這句話不屑一顧，但是想想，這句話真的很對。
　　親情，我不用去思考，因為我的親情只有唯一的小素；友情，同樣不用去思考，因為我沒有也不可能有朋友。只有愛情不同。八歲的時候，友情還不成熟，親情已經獲得，只有愛情我無緣去碰觸。八歲之後，我不可能有任何時間，去讓自己思索感情……這，就是我感情淡漠的原因。從八歲開始就走著鮮血淋漓的道路，感情這種東西，只能礙到我。
　　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我已經不再是荊若珂，也勢必會面對愛情。問題是，我根本不懂……
　　不知道讓別人聽到我現在的想法會不會大笑三聲？
　　“公子。”又是一個侍女？青樓的酒一開始的勁兒不大，但事後勁綿長，就算我酒量過人，在壞心情和酒精的雙重夾擊下也成不了太久。此時醉眼朦朧的我根本看不出那人是誰，只能從服飾上依稀分辨出一個穿侍女裝的女人的影子。
　　手中一涼，又一枝花被塞了進來，讓人昏昏沉沉的香味輕巧的鑽進我的鼻孔。
　　“曼陀羅？”紫色的花在我手中招展著，那個侍女卻已不見蹤影。
　　“有毒，又美麗的花啊……”將手中的花揉碎，支離破碎的曼陀羅不再美，但是那種有毒卻又讓人迷戀的香氣依舊。
　　輕笑著站起身，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今天晚上不想回客棧了，既然有人來請，那就去睡一覺好了。　　
　　“你說王爺去哪兒了？”客棧裏，譚珞擔心的看著窗外。那人丟下一句“我要去逛青樓，不怕丟臉的就跟來！”就走了，失蹤的很徹底。
　　“青樓啊。以王爺的品味，當然是那家紙醉金迷了。”斯寞好心的提醒道。
　　“算了……反正搞不出什麼麻煩來。”在這裏想破頭都沒用，譚珞站起身打算去找唐果。唐門已經來要人了，這小子卻死活不見人影。
　　“別找了，那傢伙也一起不見人影了……”
曼陀羅
　　討厭的香味……
　　紙醉金迷的指路牌就是那些花，每種花代表一個才色出眾的美人。我找到的，就是在月光下招搖開放的曼陀羅。
　　曼陀羅的香味一直都在身邊蔓延著。魅惑的香味，有著足以把人勾引進入地獄的力量。
　　順手推開那扇不知是連著那個房間的門，我一步三晃地走了進去。朦朧的眼睛準確地找到了床的位置，倒上去的同時，一陣香氣鑽進我的鼻孔。不同于曼陀羅的味道，這種香味，我很熟悉。
　　十成酒意醒了七成，我睜開眼睛，清楚地看見距離我的臉不足三釐米的另一張臉。妖豔的丹鳳眼，不經勾畫也美得讓女人自愧不如的柳眉，平時看起來很可愛的臉在近距離的觀賞下變成了漂亮，以至於讓我也一瞬間呆在了那兒。
　　“淵淵？”調笑的語氣，以及那個普天之下只有他敢說出來的稱呼。
　　“唐果，我怎麼看不出來你有女裝癖？”莫非是上次的後遺症？但是我不能不說，一身女裝的唐果，更加美的如夢如畫。他穿的衣服上，繡著和屋外種的一樣的花。
　　“不然要混進來很麻煩的啊，我莫名其妙心情不爽的王爺。”唐果笑嘻嘻的說著，順手把身上雜七雜八的東西扯了下來，恢復他少年的本來貌。
　　“莫名其妙？我難道沒有心情不好的理由嗎？”腦袋埋在被子裏，我悶悶的說道。
　　“沒有。因為那件事，怎麼看……都是王爺你在佔便宜。”唐果把我頭上的被子拉開，敲著我的頭，放肆得很。
　　“我佔便宜？又不是我幹的……”
　　“可是王爺你敢說你不是心中暗爽？”
　　“敢。那種事情，和不喜歡的人做有什麼感覺？更何況還是被人亂用身體去抱另一個男人……”
　　“可是，夕河不是讓王爺你覺得很順眼嗎？”
　　“怎麼，吃醋？”我開著玩笑。
　　“是啊，我吃醋。”唐果的回應卻很認真。我愣了愣，抬起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已經升了上來，在唐果的周圍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形狀，讓他一時間有些不似凡人。
　　“你知道嗎？其實你這個人，真的很像這曼陀羅花……初聞，只有淡淡的香氣。但是聞久了，會情不自禁的被控制，被吸引……偏偏你還讓人恨不起來。對自己的對手無比殘忍，可是對我們，你卻又奇怪的溫柔……這不是好習慣啊。”
　　“有什麼好不好的，你們，我信任，自然要給與相應的回報。一個人沒有可信的人，很難受……”所以，每個我認為可信的人，我都會盡可能的保護。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我沒那個膽子去賭將來會不會出現另一個。
　　“那……你是怎麼看我的？”唐果湊了過來，輕巧得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
　　“怎麼看？一個還沒長大的小鬼……唉喲。”小鬼的報復就是惡狠狠的一口。
　　“還沒長大？”
　　“別瞪我……有本事長得比我高啊。”個子高一點就是可以仗勢欺人。
　　“你別得意……來日方長。”唐果哼了兩聲，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又恢復成了那種略帶神秘的美。
　　“來日方長啊……”
　　“只不過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了。”
　　“你是什麼意思？”我的臉色霎時間變了。
　　“別亂想。有些事情，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要回唐門。”
　　果然是這個結果……我苦笑。其實早就想到了，就算唐果真的拿了那個什麼“暴雨梨花針”，又能怎麼樣？他還是唐門板上釘釘的少主子。平時唐門的人找不到他，現在還找不到，那唐門就沒理由稱霸一方了。
　　不過，不捨得，還是會不捨得。不捨得，那個永遠都是一副囂張樣子的長不大的小孩……
　　“問你一句話，會想我嗎？”
　　“不會……才怪。我說果果，如果說你想來個感傷的告別的話，能不能換個地點？這裏，不合適啊。”在青樓裏面給人送行怎麼聽怎麼詭異。
　　“感傷的告別……我要那東西幹什麼？你會想我？真的會想我？”唐果咬了咬嘴唇，認真地看著我。
　　“對，我會想你，因為你曾經是我的……”
　　“什麼？朋友？同伴？知己？無關緊要的附屬品？”唐果眼光炯炯，平時仿佛芊芊春水的眼睛此時像是有火焰在燃燒。
　　是啊，唐果，算是什麼？
　　“說到底，我什麼也不算……”看我沒反應，唐果一臉的失望，走回椅子上，坐下。
　　“怎麼，很失落？”這種時候最好應該閉嘴，然後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到天亮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可是我的嘴怎麼就該死的管不住？
　　“是啊，很失落……”被我的話一刺激，唐果忽然站了起來，走了過來，眼光兇狠，聞所未聞。
　　“喂喂，殺人要償命……你……”說到一半的話被迫吞回肚子，因為嘴巴被堵上了。
　　“哼……”半分鐘後，唐果氣喘吁吁的向後退了半步，得意地看著我。
　　“姓唐的，你別找事……”我捂著嘴瞪他，現在我體力不知他給我來這招？問題是，就算體力再不支，身體還是會有本能的反應……真想一拳把這傢伙轟出窗戶……可惜做不到……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戚寒淵，我唐果就是找事找大的！”他才不會放棄最後的機會！就算拼上命他要明白，在那個自己最在乎的人心裏，他究竟是處於怎樣的位置……
　　“小鬼給我閉嘴！”
　　“我不是小鬼！別以為我年紀小你就能欺負我！”唐果又哼了一聲，伸手勒上我的脖子，賭氣似的又吻上去。不過……這次我還能不出手才奇怪！
　　一拉，一扯，唐果來不及驚呼就被我整個人拖到床上去，被子一卷，打包完成。我呼了一口氣，這傢伙……
　　“戚寒淵，你敢走！”
　　“我不走，會很慘的人是你……呃，你怎麼出來了？”這句話真多餘……我差點忘了唐果也會武功的，一個被子卷能捆住他？
　　“我知道啊，你以為你們在床上的時候我在哪里？”唐果一步步走近。
　　“耶？你偷窺？”這壞小孩……
　　“對啊，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還給我一臉得意地笑……
　　“笨蛋……”我還沒把話說完，懷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我不管你怎麼想，施捨也好，同情也罷，總之我就是要……就當時臨別贈禮都不行嗎？”唐果把頭埋在我的胸口，低聲說道。
　　“我怕的是，你走不了了……”認命的歎口氣，我把人抱回床上。
　　“呃？”
　　“你以為……我會讓我的東西離開？看來，唐門的少門主還要繼續離家出走啊……”自己欠的債，自己還！
　　曼陀羅在月光下輕輕的舞動著，就算是再美的花，也絕對沒有辦法，離開大地……
　
綁架
　　“戚寒淵，我唐果和你勢不兩立……”
　　“抱歉，打斷你的宣誓，不過你不覺得在被子裏面說這句話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嗎？”我幸災樂禍地翹著二郎腿。
　　“你這個混蛋……”
　　“自作孽，不可活。”我笑得好燦爛。
　　“可是是誰害得我連動都動不了的？”唐果剛露出要起來的趨勢就又趴了下去，呲牙咧嘴的樣子讓我捉弄他的念頭更強烈了。
　　“本來我想‘慢慢來’的啊，可惜某人實在是太主動了。”
　　現在的情況是，我衣冠整潔，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距離不遠全身包在被子裏面對我怒目相向的唐果。自然，他身上的青紫傷痕就是我昨晚的戰績。
　　“我怎麼知道你會那麼精力旺盛……”唐果的臉一下子紅了，頭埋得低低的，用蚊子叫的聲音說道。
　　“我一直都很旺盛的啊。”戚寒淵不知是怎麼練得邪門功夫，和我上床的人都快散架了，我卻還是精神奕奕，有些時候精神還能更好。這算不算……采陰補陽？
　　“你個%&*^$#@……”唐果的罵人能力明顯比較匱乏。
　　“本來第一次應該溫柔點的，可是，你那麼熱情叫我無法抗拒啊。”我可是很體貼的，只不過在唐果主動纏上來的情況下，還能控制住那叫柳下惠不叫戚寒淵。
　　“我要告訴姐姐……”
　　“請便，差點忘了，昨天晚上是她扮的侍女吧？聯合起來玩我，罪加一等！”我哼了兩聲。我說昨晚的人影怎麼那麼眼熟呢。
　　“……姐姐我對不起你……”
　　“死小孩……過來，幫你擦藥膏。”我坐回床上，順手把人抱起來。
　　“不用你！”沒想到唐果又犯了小孩子脾氣，一把把我摔開，自己還疼得眼淚直冒。
　　“那你自己來？”
　　“……”
　　“好了，算我不對，別和自己治氣，喏。”小孩子該哄還是得哄。
　　“哼……對了，你為什麼會隨身帶著藥膏？”唐果半眯著眼睛算是默許了我的行動，不過馬上又睜開，一臉的戒備。
　　“以防萬一啊。你那是什麼表情？這是療傷的，不是你想像的用處！”我輕敲了一下他的腦門，為什麼他的腦子裏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這傢伙很危險……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紙醉金迷的紅牌都去邀請你了？桃花運過強的傢伙！人家的命裏有一枝桃花開就夠了，你呢？一片桃花園！”唐果氣哼哼的樣子倒是真可愛。
　　“那就不好意思了，這片桃樹只長葉子不開花！”我把人扶起來哼了一聲。我的桃花運是強，可是最後到手的統統不是花好不好。
　　“不開花也算……算了，我管不了你。”唐果悶悶地說道。
　　“幹嗎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裝出怨婦臉來算是怎麼回事？
　　“不管怎麼樣，我永遠都是唐門的少主子……我沒那個決心，陪你一輩子。因此，你只能當我的情人，而不能當我的……我的……”
　　“夫君？”
　　“才不是！”“我”了半天還沒我出來，唐果的臉又一次泛紅。
　　“那也無所謂啊，不過你最好記住，一時是我的人，一輩子是我的人……不想死就別給我有花花腸子。”我的佔有欲很可怕。不是我的不強求，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我偏有！”
　　“那你就要有唐門被夷為平地的覺悟了，不老實的小鬼頭。”
　　“你有那個能耐？”
　　“要打賭嗎？”
　　“跟你賭沒好處，不賭。”
　　“這才乖……在這等等，我去找東西吃。”
　　“我要小籠包子……”
　　“是，是。”
　　
　　去廚房要了一籠屜小籠包，再要了兩碗粥，我走上唐果不知道怎麼買下來得妓院裏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他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小籠包。
　　“你想笑死我嗎？”我上去拍了拍“包子褶”。
　　“拿來了？給我！”“包子”從中間裂成兩半，伸出一隻手抓走一籠小籠包。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辣椒好少，不好吃……”紫鴦和唐果在四川住慣了，對辣椒情有獨鐘。這點無可厚非，但是紫鴦負責我的日常飲食，害得我剛來的那幾天天天口乾舌燥，差點沒搞出痔瘡這種烏龍時間。
　　“辣椒吃多了傷胃，別仗著自己是四川人就肆無忌憚。”
　　“我偏管。給我聽好了，以後我聞到你嘴裏有辣椒味晚上就等著死吧，要比體力你差遠了。”
　　“獨裁！”
　　“謝謝。”
　　……如此這般無營養的對話一直持續到唐果心滿意足吃飽為止。
　　“好困……”放下粥碗，唐果順勢倚過來。
　　“吃了就睡，小心變成豬。”
　　“變成豬也是漂亮的豬……”嘴裏還莫名其妙的反駁著，唐果漸漸睡熟了。
　　把剛才被他蹬到一邊去的杯子拉過來蓋上，我無奈的理了理他的頭髮。
　　說他是小鬼，其實，在感情上他比我還要成熟點，最起碼他會主動，而我只會以逸待勞……明明我是強勢的一方，怎麼個個都是倒貼？
　　嘶……
　　“危險！”我眉頭一擰，趕緊拉著唐果向後扯。卻不料遲了一步，一條細絲已經卷上了唐果的脖子。
　　“呃……！”唐果張嘴想叫，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誰！”手摸向不離身的魅影刀，我冷冷喝道。
　　“戚寒淵……”嘶啞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的臉色更壞了。
　　“哪邊的人？”
　　“夜宮。”說話間，那人已經現了身。從頭到腳一身黑，連手指都被黑布包裹住，只剩一雙冰冷的眼睛瞪著我。
　　“……找我有事？”細絲連在他手上，魅影刀很鋒利，但我不知道那細絲的韌性，萬一一擊不斷，唐果的脖子會被切成兩段。更可惡的是，沈魅影把我腦子裏所有關於武打的記憶以“威力不足”的理由清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一招據他說威力非凡輕不出手一出手毀天滅地房倒屋塌除我之外再無生命存在的古怪招式，問題是，現在我身邊有唐果，在那樣的情況下，我沒把握護他周全。
　　“跟我走，否則他死。”黑衣人手指動了動，唐果的脖子上頓時有血滲出。
　　“好！”再想下去，唐果會沒命！
　　黑衣人把手伸進衣服裏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個瓷瓶打開，倒出一個藥丸丟給我。
　　“吃了。”
　　“戚……”唐果說不出話，只是淚眼汪汪的看著我。
　　“乖，在這裏好好待著……我的命沒人拿得走。”我輕輕幫他把眼淚抹掉。
　　“嗚……”
　　“告訴他們別擔心，我去去就回。”藥丸咬開，沒什麼味道，舌頭瞬間被麻痹，隨即眼前一黑，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夜宮，馬上就要直接會面了嗎？
　心魔
　　好噁心的味道……
　　很久沒有聞到了，濃重的讓人想吐的，腥臭的血腥味。
　　“為什麼……要留下我……”
　　
　　“醒醒吧，王。”做作的聲音讓我終於恢復了神智，想要動，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寬兩指的金絲繩捆得結結實實，再加上還沒有褪去的藥性，現在我動一根手指，都比登天還難。
　　“你叫我什麼？”掙脫無望，我冷冷瞪著面前的人。同樣是嫵媚型的女人，她就是用身體勾引人的那種，身上露的地方比沒露的還少，大半酥胸都挺在了外面，緊身程度連開放的現代人都要歎為觀止。的
　　“王啊，您，是夜宮的王。”那女人故意靠近我，豐滿的胸部直接貼在了我身上，可惜的是她這套功夫實在是遜。
　　“你最好別搞錯，夜宮的王？”
　　“雖說您的父親是那個卑賤的梵族皇帝，但是您的母親，即使出身青樓，她身上依然流淌著，高貴的夜族的血……”
　　梵族皇帝？先帝嗎？可是如果沒錯的話，我應該是先後的弟弟和一個女人生的孩子……莫非……
　　記憶的閘門又一次開啟，這一次，是戚寒淵的過去。看到一半，我就緊急抽回了思緒。
　　梵天的皇帝還真是名不虛傳……
　　我是該說他癡情，還是該說他荒謬？
　　“明白了嗎？我王？”
　　“抱歉，不信。”她隨口說兩句我就信，未免太沒格調了。
　　“不信，也無所謂……”她把手伸到胸衣裏面，抽出一把小巧的彎刀。
　　“你的臉，還真是漂亮……”
　　臉上，溫熱的液體滑落下來。
　　我只聽說女人對女人有破相的，女人對男人什麼時候也有這麼一套了？
　　傷口很淺，但是不代表不痛。
　　“好美的血……”伸出手指點上一滴，那女人看著我的血的表情就好象看一個價值非凡的珠寶首飾。
　　“只有夜族的血，才能……”似乎是可惜的看了那滴血片刻，那女人從一旁拿過一個小巧的酒杯，裏面盛著無色的液體。隨即，她把血彈了進去，無色的液體瞬間變成深紫色，又變成黑色。
　　“即使血緣稀薄，你還是繼承了夜族高貴的血液。這，就是明證。”
　　“我還真是自討苦吃……”
　　這算什麼？賊喊捉賊還是騎驢找驢？
　　“別告訴我說，你們是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來。”如果是的話，這糗出大了。
　　“真聰明呢。在京城，我們沒那麼大的把握綁架攝政王，可是在這裏……”她的手指在我的胸口畫著圓圈，“您就像是甕中之鼈呢。”
　　“既然我是你們的王，那你不覺得這麼做很過分嗎？”
　　“不，很快您就不是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夜泫那小子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半路劫走你。”
　　我還真是香餑餑，一個一個都想要。
　　“你打算怎麼做？”
　　“夜族人眼中，擁有最強力量的是後代。因此，只要我有了你的兒子……那麼，夜宮就是屬於我的。”那女人的身體貼得更緊了，灼熱的吐息吹在我的耳朵上。不能不說她的媚功現在看來還不錯，可惜……一個對女人沒興趣的身體配上一個對女人不可能有興趣的靈魂，她這套的效果還是零。
　　“真是不好意思，你這張臉我看著噁心。”打擊一個自認為漂亮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她不美。
　　“你……”
　　“如果說你能再漂亮點的話，同情同情你我也可以湊合，但是現在……和你上床是在侮辱我的品味。”
　　“可……哼，算了，對付你，我不止一個手段。”
　　“哦？還有什麼？”男人QJ女人很簡單，女人QJ男人……我不配合看你怎麼辦？
　　“辦法很簡單……你知道，為什麼夜宮被稱為魔教嗎？因為夜宮，最擅長的，就是操縱人心……”的　　“不，那樣太容易崩潰了。我只是，要看看你的記憶，那裏面，有我需要的東西。”說完，她自顧自的找出了一個水晶球，將剛才黑色液體倒在上面。水晶球散發出詭異的深綠色光芒，在室內搖曳著。
　　“這就是王的回憶嗎？沒想到，王喜歡男人呢……不過無所謂……唔，這是什麼？一個人的記憶裏，怎麼會有兩個……”
　　“你看到了什麼？”背後，我的聲音響起。
　　“看到……你，怎麼……”
　　我輕輕轉了轉手腕。猛然掙脫開那討厭的繩子，手腕的感覺和斷了沒兩樣，再加上強行突破藥性，胸口一陣血液翻騰，真的很難受。不過，再難受，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做。
　　“真是的，這下子回去又要被小珞念了……”手腕上的傷可以被衣服遮蓋，可是臉上的傷不能。
　　“你怎麼脫出來的？”
　　“把繩子繃斷。”
　　“不……不可能！金絲繩若想弄短，會活活把人骨頭絞碎！”
　　“那大概是我天賦異稟。”我歪著頭看她，這女人好囉嗦，不就是弄斷她一根繩子麼？
　　“你……”
　　“來，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麼？”我和藹地微笑著。
　　“一個小女孩……”
　　“還有呢？”
　　“好多血……小女孩站在血中央……點火……”
　　“那就沒錯了。”我點點頭，“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我依然在笑著。
　　“你……別倡狂！”定了定神，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並不是弱者，這個攝政王才是，她就不信自己贏不了他，剛才，頂多是巧合。
　　“倡狂？我哪有倡狂？又一個冤枉我的……怎麼這麼多人都喜歡冤枉我？爸爸是，媽媽是，表哥是……你也是。這一切，明明不是我的錯。”
　　“你……”
　　“女孩子舞刀弄槍的不好。”勉強把自己從回憶中扯出來，我順手拿下牆上一把裝飾用的刀。
　　“鬼哭神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效果……”
　　
　　轟！
　　遙遙傳來的聲音讓老者手一顫，一張白宣上頓時多了些許麻點。
　　“去看看，王應該在那裏。”老者命令道。
　　“是。”
　　“媚兒這丫頭，自討苦吃。惹怒王的後果，除了死之外，還有什麼？”
　　命運雙軌
　　一天之內昏兩次，我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再次醒來的時候理所應當的換了個地方，但是四面的窗戶依然是被擋得結結實實，不知道是為了讓我確定不了所在地還是單純的不喜歡陽光。不過這次醒來比上次好一點，最起碼沒再被人捆成粽子，也沒渾身麻痹動彈不得，除了渾身軟綿綿提不起力氣來之外沒什麼問題。
　　“王……”這次的聲音不做作，不過一聽就是馬上會斷氣的那種。女人老頭子，我最不喜歡的兩種人。
　　“第一個警告，不許這麼稱呼我。要麼叫我攝政王，要麼叫我王爺，要麼別說話。”勉強把身體從床上撐起來，我看著走進來的人。只有我的腰那麼高，全身罩在黑紗裏面，可是我完全沒心情去掀開黑紗一窺他的廬山真面目。
　　“那種庸俗的稱呼，配不上夜族獨一無二的王。”
　　“第二個警告，不想和那個女人一樣的死法，就別算計我。”那個莫名其妙的招數一出手我就明白沈魅影的話一點都沒錯，那女人當場被我砍成了肉醬，連帶著周圍三四間房子一起。
　　“臣下不敢，王爺乃是我夜族的王者，臣下豈敢造次。”他的態度很恭敬，而且不像那個女人那麼做作，感覺起來好多了。
　　“說，你們的目的，別告訴我只是來請我喝茶的。”站起來真的很累，我乾脆又坐了回去。
　　“請王爺您再續夜族榮光。”雖說現在看不到，可我感覺得到他在兩眼放光。
　　“我有這個必要嗎？”我哼哼兩聲，夜族的榮光與我何干？
　　“有，因為你是夜族唯一的皇室子嗣。”他說這個詞的時候就好像那些宗教狂熱者在唱聖歌。
　　“沒有，因為我是梵天的攝政王。”
　　“梵族卑賤的血液怎能玷污夜族高貴的血？”這老頭擱現代准是種族歧視主義者。
　　“我不管，總之要我陪你玩奪位，我沒那個興趣。”現在我的權力已經是天下最大，還要幹什麼？
　　“王爺，您……”
　　頭很暈，可能是撞到頭了。我擰著眉毛揉了揉太陽穴，這種感覺真不好。剛才那死女人的莫名其妙的把戲讓我的腦子一團混亂，時不時出現的正常情景，卻總是血色的……
　　砰！一張床被我拍成爛木頭一堆，我踉蹌著站起來向外走。再坐下去，我會瘋掉的……
　　還好，外面有太陽。陽光下，我的神智總算恢復了。
　　本來就該想到的，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這個罪魁禍首，他們怎麼會放過我……經那死女人的鬼法術，本來被塵封的回憶，又一次蘇醒了，還比以前來得更狠。
　　耳邊傳來的是哭叫聲，有小孩子的，有少年的，有成年人的，有男有女；眼前則是另一片血雨腥風，無數人在我面前出現……但是無一例外，都是血跡斑斑。看著我的眼睛，很空洞。
　　“為什麼你不死……為什麼你不死……”
　　“因為我不想死！”我狠狠的揮拳搗上牆壁，手上全是血，但是卻一點都不疼。也對，再疼，能疼過我的心嗎？長年累月蓄積的仇恨，啃噬心臟的感覺，久違了！
　　“王爺？”老頭子跟出來了。
　　“……夜宮的實力有多強？”曾經用過的辦法又一次使用還是效果良好，用別的事情，來扯開自己的思路。我拼命咬著嘴唇，一直咬到自己滿口血腥。
　　“王爺想知道？”
　　“對呀……”麻煩你了，多給我點傷腦筋的事情好了……
　　
　　夜宮的位置倒也真是特殊，居然就在江南郊外，卻沒半個人發現，讓我懷疑那些自稱“耳聰目明”的探子究竟把腦子放在了哪兒。不過據那個老頭（他自報家名叫夜僕）所說，夜宮四周都有特殊的陣勢，一般人只會當成是平常農家，這才挽救了那群探子的小命。
　　“這裏……是什麼地方？”走了半天，腦子裏的血雨腥風少了不少，我也有了提問的心情。
　　這間房子很大，形狀卻是四四方方，沒有窗戶只有門，而且門還是厚重的鐵門，湊上去聽聽，裏面有慘叫的聲音。這個地方的用處只有兩種，不是調教所，就是……
　　“訓練場。”夜僕在我身後得意地說。也在同時，門開了。
　　沉重的腳步聲，一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經過我的身邊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是他？
　　那天晚上拿唐果威脅我的人？
　　不過，現在他沒穿那身除了眼睛之外什麼都不露的衣服，只是貼身的黑色緊身衣，而且上面還是血跡斑斑。手上拿著刀，不知是他還是別人的血一滴滴滑落。這時我才注意到，他還是個孩子，看上去頂多只有十三四歲。昨晚關係太緊張，竟被我忽略了。現在想想，被一個小孩子威脅……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還有……
　　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
　　“泫兒，你贏了。”夜僕笑得好開心，好陰狠。副作用嗎？怎麼看著他我也覺得眼熟？很像……很像……那個人……
　　“他和你，什麼關係？”我深呼吸，然後問他。
　　“關係？他是我的女人其中之一的孩子。”好相似的回答……
　　“你兒子？”不想聽到下面的話，我卻忍不住問出口。
　　“不，他只是我的‘工具’。”
　　他只是我的工具，一個還沒有壞掉的工具……
　　“這個工具還有利用價值，帶走。”
　　雖說不可能，但我似乎很清楚地聽到了在我心裏有一根弦，繃斷了。
　　“這樣啊……夜僕，我答應你的條件。只要我坐上皇位，那麼是不是滅夜你都無所謂吧？”我微笑，迷人的微笑，狠毒的微笑。
　　“沒錯，只要一統天下的是夜族……”夜僕看著我，向後退了半步。他也會害怕嗎？不太像那人了，不過無所謂。
　　“那好，把夜宮給我，還有……”看著那個扶著牆在一旁休息的人，我笑得好得意，“把他給我。”
　　為什麼要這麼說？因為我想試試看，究竟能不能扭轉命運的軌道。
　　如果老天爺真的很喜歡玩的話，我就讓他的遊戲消失。
　　
很久以前我是你
　　聽了我的話，他沒有任何反應。倒是夜僕滿臉的不可思議。
　　“王爺，如果您想要的話，小的準備了……”
　　“我只要他。”要說男人還有誰比得上我身邊的那些國色天香？呃，這個形容詞好像用錯了。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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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他終於有了反應，微轉過頭看著我，眼睛平靜得可怕。或者該說，那叫麻木，全無感情的麻木。黑色的眼睛就像是黑色的石頭，一點不透明。
　　越來越像了……
　　“是……要不要我……”夜僕偷偷打量著我。
　　“給我騰出一間空房來。”再跟他囉嗦下去我會煩死。走上前去，我輕輕將人環在懷中，儘量不碰到他身上的傷口。他卻依然沒有反應，任我抱著他。
　　不知道當年他是不是也是這種感受呢？對一個全無感情的機器說話的感受……
　　
　　夜僕很快給了我房間，而且這次沒有再用黑布包上窗戶，明亮的陽光可以全無阻礙的射進來。走進門，我順手將人放在床上。他馬上坐起來，維持著可以時刻出擊的姿勢。
　　我順手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對面，同樣看著他，不過樣子要愜意的多。
　　以逸待勞，對付他最好的方法。
　　
　　“……你究竟有什麼事？”就在我心裏默數到三千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哦，我有事嗎？我還以為我們正在玩大眼瞪小眼呢。”我輕笑了笑，頓時感到他的眼神一冷。不錯，總算有反應了。
　　“……別說廢話。”
　　“名字，告訴我。”
　　“夜泫。”
　　很好聽的名字，想也知道不是那個老頭起的。
　　“你不是知道嗎？”
　　“不好意思……我問的，是養父母。”不知道我能不能猜對？如果說，老天爺真的是玩了個一模一樣遊戲的話……
　　“你！”他的眼神，終於變了。
　　現在的他，眼睛裏面有著濃烈的火焰正在燃燒著。
　　揭人瘡疤是一件很損的事情，可是我必須這樣做。
　　“別用那種眼神瞪我，你做不到的。我承認你的實力不錯，但是現在你受傷了，想贏我……機率很低呢。”其實我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左手腕接近骨折，右手則因為之前的近乎發狂的攻擊導致肌肉酸疼，戰鬥力約等於零。
　　“你究竟想怎麼樣？”
　　“你猜猜看呢？”我順勢走上前把他的下巴抬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眼睛。
　　“……隨你。”他閉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啪！
　　我甩了甩手，走回原地，看著一臉不可思議樣子的人。沒錯，我剛才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小傢伙給我記住了，還沒到笑看生死的時候別給我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不?喜?歡！”的
　　“反正我這條命是老天爺給的，要與不要都無所謂。”他很快恢復過來，依然是那種倨傲的神情，看得我心情更差。
　　“哦？那麼說你很喜歡被老天爺玩了？”記憶飛快地翻頁，停留在那一天，我和“他”見面的日子。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
　　“玩？”
　　“我有個問題要問你，你究竟經歷過什麼？親人一夕之間慘死？從以前衣食無憂變成時時刻刻都要為生存活命？無論出於怎樣的情況都不能懈怠，否則就會死？”
　　他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已經是肯定了。
　　“那我就要告訴你，還不夠得很！生離死別，愛恨情仇，忠誠，背叛，沒有都試過就不要在這兒給我扮成大無畏的樣子，我會想吐。”他經歷過的，我也經歷過。他沒有經歷過的，我同樣經歷過。
　　“生活從無憂慮的人懂什麼！”他終於失控了，近乎發洩的吼聲讓我心中微微一驚。
　　“從無憂慮？”我的瞳孔縮了縮。差點忘了，現在的我是攝政王戚寒淵。
　　門無聲無息地滑開，夜僕走了進來，手裏是一把刀，黑色的刀鞘上飾以黑色的水晶，冰冷的色澤讓人一時間有無法呼吸的錯覺。
　　“王爺，這是夜宮的禮物。”夜僕嘿嘿笑了一聲，把刀放在了那兒。
　　禮物？我挑了挑眉毛，走過去順手把刀拿了起來。挺漂亮的，不知道鋒利程度……
　　“不要動！”夜泫忽然發難，一根細絲從他手中飛出捆在了刀上，輕輕一拽就把刀從我手中抽走。
　　“為什麼？”
　　“那把刀上面……附有詛咒！拔出來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我不屑地冷笑，過去把刀拿了回來，輕輕一抽。
　　黑色的刀刃從刀鞘裏緩緩滑出，在陽光下散出的光芒卻是深紫色，神秘而又詭異。
　　“你看，不會吧？”
　　“怎麼可能……”夜泫不可思議地注視著我，
　　“小笨蛋……早就已經入魔的人，還會再入一次嗎？”他說得沒錯，拔刀出來的刹那，我的耳邊一片哭聲，淒厲的嘶喊聲讓人心緒紊亂。
　　但是，那又如何？
　　比起十幾年前，日日繚繞在我耳邊的，人在最後關頭發出的呐喊，至親之人死在眼前的痛苦，真是差遠了！
　　“已經……入魔了？可是你明明……”
　　“那只不過因為我在用兩顆心活著……或者說很多心。只有一顆專門用來殺戮，其他的……要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麼殺人，會把人逼瘋的。”我苦笑了兩聲。這就是我在最後關頭逼出來的辦法，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心撕裂成幾半，把所有的痛苦都交由其中之一來承受。
　　非常無奈的做法，卻也非常有效。自從我領悟出這個辦法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做過惡夢。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個身體的原因，在這個身體上，心靈的轉換似乎困難了許多，才會讓我好幾次險些失控。
　　要知道，失控的後果，可是一場災難啊……
　　“你怎麼可能這樣活著？”
　　“夜宮有窺探記憶的法術，你會嗎？”
　　“……會。”
　　“那，你自己看看不久知道了。”
　　或許那真的是我的夢魘，所以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人，第二個和我一樣的人。
　　神的遊戲

　　題記：
　　所謂人生，就是神眼中一場無聊的遊戲。
　　BY荊若珂
　　在那件事發生以前，荊若珂一直認為自己是無比幸福的。
　　她的爸爸是員警，媽媽也是。兩人的結合被譽為天作之合。她的叔叔，伯伯，阿姨……幾乎都是和司法有關的職業，最離譜的是一個監獄看守。因此有人曾經戲言，他們家是連抓帶審一條龍服務。
　　那天，是農曆八月十六。司法職業的代名詞就是難請假，為了有一天團圓的日子，家裏的大人不約而同的推遲了一天假期，改在八月十六舉行家庭聚會。
　　荊若珂很興奮，因為幾位叔叔伯伯往往是天天有事，一年也難得見幾回。尤其是她最喜歡的堂哥，今年就要從政法大學畢業了，今天也會來。
　　她的家在郊外，一棟小小的別墅。
　　她一路上開開心心的回家，心裏策劃了無數個方案來度過這天團圓的日子。
　　可惜，似乎最令人痛苦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幸福之後。
　　她開了家門，呆在了那裏。
　　原本乾淨整潔的家裏一片血肉模糊，她的親人，就這樣倒在血泊裏。
　　“小珂，快逃！”堂哥的聲音？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一個撲上來的人抱住，然後，一種溫暖的液體濺滿了她全身。
　　她愣愣地站在那兒，看著屋子裏面不屬於她家的人，一個高大的人。
　　“沒想到這家人居然還有一個……正好，老子喜歡這種嫩嫩的丫頭。”那人看了她兩眼，張狂的笑了。他一步步走近，她一步步後退。退無可退，她倚在了桌子上，心裏仍然是一片茫然。
　　死，她不是不知道。學校裏已經學過了，死就是永遠見不到了。可是她很難相信眼前的一切。
　　嚴肅的爸爸，慈藹的媽媽，頑皮的堂哥，溫柔的阿姨，還有許許多多的親人……都死了？
　　“我倒想看看你能逃到哪兒？”那人蹲下身子，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臉挨得她很近。
　　她的手下意識的在桌子上摸索，摸到了一個涼涼的物體。下一秒，她把那物體插進了那人的胸口。
　　名為“不可思議”的神情凝固在那人臉上，然後，又是那種溫暖的液體，再一次濺滿了她全身。
　　她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東西，一把沾滿了血的水果刀。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了？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那年，她八歲。那一天，她懂了三件事：第一，人要死掉真的很容易。第二，不要小看任何人。第三，她原來有的，無憂無慮的生活，正式結束了。
　　她一步步挪動著，走到愛抽煙的大伯身邊，在他已經冰冷的身體上摸索了很久，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她的家。
　　她在電視上看過，死的人，要火葬。
　　她站在家門口，凝視著一片火光熊熊。現在應該哭，可是她的眼睛很幹很澀，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實際上，從那一天開始，她再也沒有哭過。
　　究竟是哭不出來了？還是不會哭？
　　
　　“老大，這丫頭……”背後有人在說話。她沒有回頭，因為她的腦子很亂。
　　“那兩個人的孩子？那麼說……”她的頭被一雙手粗暴的扭過去，看到一個人，一個有著在火光中被映成血紅色雙眼的人。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眼睛也是這個色澤。
　　“是的，她是您的……”
　　“那個人……被殺了？”
　　“似乎，是。”
　　“被這個小丫頭殺了？”她的身體被人拎了起來，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奇怪的是，平時破了皮都會哭得慘兮兮的她，現在甚至感覺不到痛。
　　“對。”
　　“哼……果然不愧是我的種。”
　　“老大，她怎麼辦？”
　　“帶去訓練，這個工具還有利用價值，帶走。”
　　工具，嗎？
　　
　　那以後，她開始了所謂的訓練。其實很簡單，就是看你能不能在一個環境中活下來。這個環境，含義很多。她有的，只是那把水果刀，和一顆沒有感覺的心。
　　她殺人，只要是進入她攻擊範圍的人，她都殺。為什麼？只因為如果不這樣做，那麼死的人就是她。而且她很快發現，只有這樣，她耳邊的那些日日夜夜不停止的悲呼聲，才能夠暫時停止。
　　那些聲音很煩，而且來源她不知道。
　　至於她為什麼會被那人帶來的原因，很快也知道了。她的父母實際上是養父母，一次圍剿活動中殺了一個黑幫老大的情婦，留下來一個小小的女嬰。兩個人起了惻隱之心，收養了她，於是有了今時今日的荊若珂。
　　一個好像通俗小說的故事，卻是發生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觸，仿佛那只是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那個想用故事來讓她轉移注意力的人，同樣成了她的刀下冤魂。
　　實際上，她的實力並不強。整整八年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給她任何足以自保的能力。她之所以活下來，是因為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她都從來不會停止，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麼殺人的那個就是她。而且，任何計策對她
　　那些計策或許很巧妙，對於一些都不大的孩子而言。但是對她不會。她不會上當，因為她早就不相信一切。她能相信的，只是手中的那把已經因為沾染太多人血而鏽跡斑斑的水果刀。
　　她的力量卻在不斷增長著，訓練中的五年，給了她的就是比誰都冷酷的心，和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毫不猶豫的大開殺戒的性格。
　　身上的傷不待好了就會再次出現，而且更重。但是她的對手很快發現，就算同樣的傷對於別人而言已經足以使他昏厥，對她而言卻像是隔靴搔癢。
　　因為，她已經沒有感覺了。
　　
　　那天，同樣是一個八月十六。她的訓練結束了，也在那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人。
　　“跟我走。”這是那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沒有反應，就像這句話是對一個陌生人說的一樣。
　　“跟我走。”那人重複。
　　“……走。”五年裏，她說了第一句話。聲音早就沙啞的不像話。
　　“你很想成為神的玩具嗎？”那人惡劣的微笑著。
　　“那又怎麼樣？”
　　“真奇怪的小孩子。”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溫溫的。
　　“如果你答應跟我走，明天來找我。”
　　那天晚上，她沒睡覺。實際上，五年裏她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天。因為只要她閉上眼睛，看見的就是自己血肉模糊的親人，死在她面前的堂哥，和那個死在她手裏的第一個人。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他的血很難聞。
　　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想了很多、很多。
　　“跟我走。”
　　“不。”荊若珂搖頭，緩慢而堅定的。
　　“為什麼？”
　　“正如你說，我的確是神的玩具……但是我想讓他的遊戲玩不下去。”她的人生已經註定了和鮮血為伴，那麼她就玩大一點。
　　“我明白了，你這孩子……好好活下去啊。”
　　“當然。”她笑了，風輕雲淡。
　　從此，荊若珂學會了笑，學會了說話。每當她殺人的時候，她的臉上，都帶著一抹微笑，殺的人越多，微笑，越燦爛。
　　暗算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把手從我的額頭上拿下，夜泫發了一會兒呆，隨即一臉嚴肅地看著我。的
　　“什麼為什麼？”時間過得太久了，再看曾經以為是天大地大的事情總覺得有些太過渺小。耳邊的淒慘聲音、眼前的血雨腥風也隨著對記憶的追思而慢慢消失。
　　“為什麼你遇到了那種情況還要活下去？”
　　“為什麼不要活下去？這話也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麼活著？”
　　“報復。”夜泫說著，手不由得攥成拳頭。
　　“夜僕？”
　　夜泫無言地點點頭。
　　“我有想過啊，但是後來就不這麼想了……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只能讓那老頭高興而已。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瘋到了要拿自己的命培養出一個殺星的瘋子……”仍然記得，我殺了我所謂的親生父親的時候他臉上的滿足，因為他認為他的願望完成了，他成功地培育出了一個冷血無情的機器，卻沒想到，他的另一個兒子粉碎了他的想法。
　　父債子還，父親在我的靈魂中烙印下的瘋狂，卻被他的兒子給漸漸消彌。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現在站在當年的我的位置上，我不想再出現第二個我。”而我，站在那個我至今還不知道名字的人的位置上。
　　“只是這樣？”
　　“你也可以這麼想：因為我的危險性和實力我自己最清楚，我不希望出現第二個我。”
　　“……我該說你卑鄙無恥還是聰明絕頂？”他笑了，懶懶散散。
　　算是成功了嗎？
　　“都可以，隨你喜歡。那麼，你答應我嗎？”
　　“跟你走？”
　　“不，我要把夜宮給你掌管。”
　　“給我？”
　　“明天我不是要去參加什麼鬼典禮，在那之後夜宮就是我的了，我的東西自然隨我處置。” 所謂的鬼典禮，就是夜僕把他暫時保管的夜宮交由我手上，同時祭奠夜族守護神，宣佈夜族重出人間的典禮。
　　“你認為我行？”
　　“試試看囉。”
　　“……好。”
　　“沒想到那傢伙的服裝品味還不差。不過……顏色我不喜歡。”我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得大發牢騷。夜族向來以黑為貴，滅夜卻是以紫色作為皇室的象徵色，為了在這兒這裏面折衷，看得出夜僕費了不少腦筋。衣服的確是黑色的，但是上面用紫色水晶磨成的薄片鑲成了龍的樣式，兩種顏色相得益彰，穿在我身上自然效果非凡。
　　“蠻不錯的啊。”
　　“可是我不喜歡黑色。”這種顏色唯一的好處就是再怎麼髒也看不出來，而且還能充分遮掩血的顏色。
　　“夜族自然是黑色的。”
　　“什麼道理嘛……”
　　“王，請您準備了。”夜僕不合時宜的插進了我們兩人的對話。
　　“明白了。”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那把刀，我淡淡地說道。昨晚我已經問出了刀的名字，魔怮。正好那招由沈魅影創出來的招式還沒取名字，經這刀一啟發，我頓時有了一個很好的構思——魔怮天哭。
　　一路上走者還要裝出嚴肅冷傲的造型真的很累，好在我的房間離所謂的祭奠用的夜壇不遠，幾步路就可以到。到了之後才知道夜宮的人真的不少，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以吾之名，招引夜族榮光！”夜僕半跪在夜族圖騰——黑色巨龍的面前，莊嚴的頌念道。
　　“以吾之名，招引夜族榮光！”祭台下的人頓時全部跪下，只有我還站在那裏，突兀的很。
　　“我以夜族最後血脈的名義宣誓，必將讓黑夜籠罩這愚昧無知的土地，恢復我夜族的榮耀！”所謂儀式上要說的祝詞就是這麼一句話。
　　黑色的巨龍身體上忽然散發出濃烈的紫色光芒，一時間耀的人睜不開眼睛。就連我看到如此異景，都忍不住心神微動。
　　“以夜族之血，祭我族英魂！”夜僕在一旁忽然大聲喝道，我心裏一震，連忙回頭，看到的卻是魔怮，直直刺向我的胸口……
　　喉頭一甜，一口血被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身體倚在黑色的巨龍上，眼睛有些模糊。胸口很疼，剛才的一刀大概是正中了肺葉，現在連呼吸都很困難。
　　“哈哈，夜族，夜族算什麼！真正有資格統管這裏的，是我。只要用你的血喚醒黑龍，我就能得到天下！”夜僕狂放地大笑，矮小的身形也像是驟然拔高了幾尺。
　　“戲……演得不錯。”我咬著牙，把翻滾的血氣強行壓制下來。
　　“過獎，否則怎能騙了驚龍王爺？”
　　“可惜……”我心一橫，手按在插在我胸口的魔怮的刀柄上，狠狠向外一拔。頓時，鮮血四溢。
　　“就是死……我也要拖個墊背的！”長刀橫出，魔怮天哭！
　　在身體受重傷的情況下強行催動真氣殺人會是什麼後果？答：氣血橫走，不死也殘！更何況，催動的還是這種毀天滅地級數的可怕招式……
　　夜僕自然料不到我會在已經必輸無疑的情況下再次出招，直接迎上了霸道無雙的刀氣，生生被卷成了血肉殘渣。我無力的拄著刀半跪在臺上，眼睛卻已經開始看不見東西了。
　　“戚寒淵！”夜泫？別過來……
　　還好這個祭台很大，我的刀氣，傷不到跪在下麵的他……
　　一團黑氣從黑龍上鑽了出來，飄忽的飛到魔怮上面，然後，沖進了我的傷口！
　　今天是不是我倒楣的日子？早知道應該看皇曆……
　　黑氣入體，頓時整個人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一樣，渾身都動彈不得。然而，胸口的傷卻莫名的停止了流血。身上的疼痛一點點消失，眼睛也重新變得明亮。
　　“戚……”夜泫在距我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沒事，聽好了，台下的人。夜僕作惡多端，被本王手刃。從今日起，夜宮交由夜泫掌管！”把手中調用夜宮人馬用的極夜令丟給夜泫，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你沒事了？怎麼會這樣？”
　　“我也很奇怪……”伸手摸了摸胸口，傷口已經全然痊癒，根本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你的命還真大……怎麼了？”看我忽然又一次跪倒，夜泫臉色大變。
　　“聽著小泫，好好的管理夜宮……我有事先走！”顧不上多說什麼，我縱身躍下祭台，急匆匆地向夜宮大門沖去。
　　這種感覺……莫非……
　　
　　來到宮門，我想都不想跳了匹馬跳了上去，策馬狂奔。
　　眼前，仿佛漸漸蒙上了一層血霧，豔麗的色澤，一點點催促我心中的惡魔覺醒。
　　“啊！！！”控制不住，我一把拍死了身下的馬兒，倒在了地上。
　　清醒的意識一點點沉淪，最終我眼中出現的，是一張單純的臉上，殘忍的笑容……
　　“阿九……”
　　入魔

　　“我回……”
　　“有消息了嗎？”
　　“沒有。”唐果沮喪地回答。譚珞歎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別耷拉著一張臉看著讓人心煩，那個禍害死不掉的。”紫鴦慢悠悠的踱步出來。自從某禍害被人綁架走之後兩個被某禍害坑害的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所有帶出來的侍衛都被譚珞派了出去，而唐果更乾脆，沖上唐門要了唐門一半的人手把附近一帶像梳頭似的過了一遍。可惜老天不給面子，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人影。
　　“就怕他禍害的還不夠……”譚珞苦笑了笑。他不像紅鸞和紫鴦那麼天塌不驚，現在已經快把自己逼到極限了。
　　“請問……”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夕河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夕莊主？”譚珞呆了呆，立刻過去迎接。
　　“陸公子……他人在嗎？”夕河剛進客棧就覺出了不對味兒，小小的客棧戒備森嚴，實在不像是一個普通商人住的地方。
　　“不在，有事嗎？”譚珞迎上去說道。
　　“不在也可以，我……有些事想說。”夕河咬了咬嘴唇，剛才他看到的事情，實在是有些讓他不敢相信。
　　“請。”
　　“陸公子，他究竟是什麼人？”夕河躊躇了一會兒，終於有些艱難的開口了。
　　“朝廷裏頭號麻煩，當今天下第一人，攝政王戚寒淵。”唐果倚在一旁的椅子上懶懶道。這兩天他也是吃不下睡不好，更何況那人被擄有一大半是他的原因，自然心急的很。
　　“難怪……不過也不對……”
　　“怎麼了？”
　　“剛才……我看到一個很像他的人。”
　　“在哪兒？”此言一出，唐果頓時來了精神，剛才還無精打采的一雙大眼裏面頓時爆出了璀璨的光芒。
　　“郊外的森林……”夕河話還沒說完，譚珞已經不見了人影，唐果緊隨其後。
　　
　　“你們兩個……等等！”
　　“等不了，那傢伙在不回來就要翻天了！”
　　“可是那個人……小心！”
　　夕河的預警還算及時，總算讓譚珞避開了自密林中橫飛來的迅猛刀氣。
　　“王……”譚珞剛一落地尚未來得及思索，就被林中人嚇了一跳。
　　“好煩啊……怎麼一個兩個都來惹我？”林中人慵懶的靠在一棵樹上，形狀姣好的唇勾出一個媚惑人心的淺笑，微微挑起的眸子卻露出嗜血的光芒。手中長刀黑色的刀身在日光下閃著暗淡的灰色光芒，很難想像剛才差點把譚珞送到西天的一擊就是這把看似凡凡的刀擊出的。
　　“怎麼回事？”唐果見狀不妙趕緊退到戚寒淵的攻擊範圍之外，眼睛冷冷的掃向夕河。
　　“剛才就是這個樣子了……”
　　
　　郊外的森林一向是個無人的僻靜之所，更是夕河鍾愛的練劍之地。只可惜今天他註定沒法延續自己風雨無阻的練習。
　　“咦？陸公子？”剛走到自己慣用的空地，夕河就發現已經有人在那兒了。要不是因為對那張臉的熟悉，夕河還真不敢認那個一身黑衣閉著眼睛看似在睡覺的人。
　　“別睡了，睡在這裏會著涼。”出於好心，夕河走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臉。
　　“唔……你是誰啊？”一直合在一起的睫毛終於分開，睡著的人炸了眨眼，依然不怎麼想睜開的雙眼中若說是疑惑，倒不如說是迷糊的感情甚濃。
　　“我……”夕河看著面前滿臉迷迷登登的戚寒淵，心裏轉了千百個念頭。平心而論，對於幾天前那件事夕河幾乎沒怎麼生氣。一來是因為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就算是拿回了身體控制權之後也只是覺得渾身酸痛，但是這種感覺以前練功時候多得是。第二源於他的好心腸，內心深處他把戚寒淵同樣當成了受害者。
　　“哪，你叫什麼名字？我數到三，快點說。”
　　“呃……”
　　“一，二，三……”說出最後一個字的刹那，戚寒淵驟然發難，魔怮一抖，毫不客氣地砍了過去。夕河見勢不妙，連忙三十六計走為上，先到客棧去探個究竟。
　　
　　“就是這樣了，實際上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麼。”夕河攤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王爺說不認識你？怎麼可能？”譚珞清楚戚寒淵不是那種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法不認賬的人，臉上佈滿了陰雲。
　　“我們倒不如擔心王爺怎麼會變成那種樣子。”唐果拉拉譚珞的衣服，指著戚寒淵道。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實際上現在的戚寒淵完全是一種不正常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那雙平日裏如同黑水晶般深邃的眸子此時此刻仿佛罩上了一層紫色的光芒，悠悠流轉，散發出莫名的危險。
　　“警告你們不許過來，否則……殺無赦。”
　　“王爺！”
　　“好難聽的稱呼，不喜歡。”像小孩子賭氣般搖了搖頭，戚寒淵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手裏的刀子。
　　“淵淵別開玩笑了！”
　　“這個稱呼還不錯，不過……也不怎麼樣。”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戚寒淵瞳孔一縮，又是一陣亂砍。他倒是玩得開心，那邊苦於不能出手的三個人卻是疲於奔命。
　　“那把刀，看起來很像……”夕河打量了戚寒淵一會兒，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什麼？”
　　“魔怮！古今第一魔刀！凡觸者必因心中欲望急劇膨脹走火入魔，嗜殺成性！”
　　“可是……淵淵沒有啊。”
　　的確，戚寒淵除了是不是揮揮刀給他們來點“刺激”之外，倒是真沒做什麼見血的事情，一個人在那兒若有所思地發呆的時間還比較多一點。
　　“我倒是聽說，如果說有一個心思純良如處子般無瑕的人碰的話，可以憑藉自身力量淨化魔怮，並不會入魔。”譚珞氣喘吁吁地說。
　　“心思純良如處子？譚珞，開玩笑別開過頭！”唐果死命的搖頭。要說那個人心思純良的話，天底下還有惡人嗎？
　　“第三種可能……若是持刀之人心機叵測性情多變的話，魔怮並不能完全掌握此人，則會趁他重傷之時入體，助長人性中的邪惡部分。但是因為魔怮的力量會因此耗損，因此無法控制主人。”夕河在一旁插話。
　　“那倒是有可能……”
　　實際上，他們都猜錯了。魔怮的確是趁戚寒淵重傷之勢入體，可惜當時沉寂的夜族圖騰忽然因戚寒淵的血而暫時覺醒，本能的將力量輸送給戚寒淵，這才導致戚寒淵沒有馬上沉淪，反而是陷入了一時的茫然狀態。
　　“可惡……”唐果眼睛閃了閃，從懷裏掏出個一寸多長小鐵筒。
　　“那是什麼東西？”譚珞見狀不妙連忙拉開唐果按在機簧上的手。
　　“暴雨梨花針！既然老頭子說我拿了那我就真拿！九九八十一根銀針射過去，我不信打不過那傢伙！”唐果咬咬牙。如果說避開要害的話，戚寒淵應該暫時死不了。更何況，他們有一個只要有口氣就能搶回命來的斯寞在。
　　“你瘋了！現在憑你沒可能在避開他刀氣的情況下射中他的！萬一有個錯手，你要去那兒給王爺賠罪？”
　　“那我也不能看他這樣！”唐果撇撇嘴，難過得差點掉眼淚。
　　“應該有辦法的……那傢伙，不可能會輸。”譚珞不知是在安慰唐果，還是在安慰自己。現在，他也只能寄希望於此。
星君
　　“怎樣，要不要與我打賭？”夕陽斜下，少年仰起臉，看著似乎永遠比他高一頭的人。
　　“賭什麼？”還有什麼可賭的嗎？天底下，有什麼他做不到？
　　“賭你能不能找到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你贏。找不到，我贏。”櫻唇中吐出思索已久的言語，少年謹慎地說道。
　　“賭注呢？”他輕輕一笑，問出了一個似乎完全沒意義的問題。面前的人，對自己的執著實在是可怕。
　　“你！”少年不負所望，說出了他猜到的答案。
　　“那這樣我豈不是沒半點好處？”
　　“錯，若是我輸了，今後，我將永遠不會再與你為敵。”
　　“你這種敵人，我會怕嗎？”
　　“賭不賭？”
　　“當然賭。不過，星君，我要更改你的賭注……”
　
　　“驚龍……”
　　“又是你？”我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一個熟人——不，熟影。
　　“當然，怎麼樣，想起來我們兩個的賭了嗎？”
　　“想起來又如何？”他所謂的賭，就是剛才，出現在我腦海中的那段對話？同時出現的影像中，的確有兩個人像。一個高大，全身籠罩在奇異的雲霧之中。一個略矮，可是那張臉卻讓人一生難忘。
　　似乎是感受到了此時我心中所想，影子閃動了一下，漸漸退去了一身的烏黑，現出了他的真身。
　　柳葉眉，點絳唇，略顯柔弱的含水丹鳳眸中自帶一股別樣的傲氣，身形略矮，但是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此時，他仰著臉看我，手卻勾上了我的脖子，近的程度，怕是只要我一低頭就盡可隨意輕薄。顏若美玉膚如雪，誘人犯罪的本質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
　　“唔……去凡間，也不是沒好處啊。最起碼……這張臉看起來漂亮很多呢。以前還有點太懶散了，現在看來精明不少。不過這頭髮我不喜歡，最適合你的，還是漂亮的銀白色。”他繞著我的頭髮咯咯的笑，丁香小舌竟然直接舔上了我的嘴唇。
　　不可否認，他真的很美，介乎男女之間的豔麗，就連唐果都要遜他三分。不過……
　　“那不好意思了，在我眼裏你的臉倒是真不怎麼樣。”我哼了兩聲，粗暴的將人推開。
　　“你！”
　　“現在換我問你，你究竟想幹什麼？三番四次來招惹我，在下不是沒脾氣！”
　　“哦？真難得，看來人間去一趟讓你這個溫吞水也沸騰了！”
　　“溫吞水？”我愣了愣，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麼稱呼我。
　　“是啊，明明擁有連神都自愧不如的力量，卻還是個白癡！一個甚至連自己該幹什麼都不知渾沌終日的白癡！憑什麼……憑什麼你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切？我卻要付出那麼多的努力還不及你的萬一？明明，明明我才應該是那個唯我獨尊的神！”
　　“天生的，誰讓你天資不如我？”我譏諷道，卻不料一腳踩在了地雷上。
　　“天生……”他的身體在顫抖。
　　“是啊，有的人天生好命，有的人就應該認命！”
　　“你不會得意一輩子！”
　　“我只要現在得意就夠了。”若說言語毒辣，怕只有眼鏡王蛇能夠與我比擬。
　　“現在？哼，現在，你的命在我手上！”似乎是為了回應他的話，漆黑一團的空間中多了一個視窗，映出的，正是“我”和譚珞他們對峙的情況。
　　“現在不止你的命，還有你那些小情人的命！驚龍，我或許不如你強，但是若論陰謀詭計，你差多了！”
　　“膽大包天的傢伙……”不能否認，他的確觸犯了我的禁忌。
　　另一方面，站在安全距離上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原本滿臉若有所思的人，已經悄悄站直了身體……
　　“你是想死呢，還是想要乖乖停手？”意識海內，我們的戰鬥完全沒有可觀性。三兩下，他就被我牢牢制住。
　　“死？在這裏的只是我的一小部分意識罷了，頂多兩三天就能恢復元氣！”他全然不懼，蓄勢待發的樣子兇狠異常。
　　“那你的全部意識在哪兒？”
　　“就算知道，你也奈我不何！”
　　“膽子真大。”
　　“過獎，只不過是練多了。你……還太心軟！”
　　“心軟？你確定是在說我？”
　　“不是你，我說的，是昔日天上界獨一無二的王者，力量最強的星宿驚龍！”
　　“驚……”我一時間愣在了那兒。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的你，只不過是他的一部分罷了！我想要你，只是因為你像他！”他趁我發愣的時候掙開我的手，氣哼哼地說道。
　　“如果你想惹火我，那麼你已經成功了。”
　　“是嗎？”
　　“是的，而且……”
　　銀色的光芒忽然從我的身上升起，燦爛的光華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漆黑的空間。
　　“驚龍神力！”原本還是無所謂的臉上現在佈滿了詫異。
　　“噢？這東西叫這麼個名字嗎？還不錯。”我點點頭，笑得好開心。
　　“你……”他開始後退，一步一步。
　　“你叫星君，是嗎？”
　　“對。”　
　“那好，星君，我給你一個忠告……有些地方，是不可以捧得。龍有逆鱗，碰了，就只有一個下場。”
　　“我不管了，譚珞，麻煩你把我埋到淵淵旁邊！人固有一死，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唐果徹底沒了耐性，思念多少天的人近在咫尺卻對自己完全不理不睬，這種感覺使人都受不了！

[ 本帖最後由 酒紅精靈 於 2009-3-24 05:00 PM 編輯 ]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4

喂……你有必要那麼極端嗎？”
　　“那又能怎麼樣？再不想辦法看他在那裏愣神嗎？”
　　“愣一會兒又不會出事。”
　　“可是現在……大不了生同襟死同穴！”
　　“好心提醒你一下，除非小珞有本事去挖皇陵，否則你做不到死同穴的。至於生同襟嘛……那還有可能。”我竊笑著戳了戳背對著我發牢騷的唐果，順帶看了因為我的突然恢復而處於癡呆狀況的另外兩人。
　　“你你你你你……”
　　“我回來了。”
　　“王爺你沒事了？”
  “本來就是小事一樁……”頭忽然很沉，眼皮也好重。
　　“王爺！”
番外 生病記
　　題記：所謂番外，就是說即使不看，也妨礙不了故事的進程。之所以寫這篇，只是為了刁難一下平時拽拽的某人，順帶看一下他鬧彆扭的樣子^^
　　生病的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因為他不舒服，自然不希望別人舒服。那麼，平時就不可理喻的人生病呢？那就只能用不可理喻的平方來形容此時的人了。
　　“怎麼樣？”斯寞打著哈欠從屋子裏走出來，剛一出門就被四雙眼睛盯住。四張嘴?*齙幕叭詞歉叨鵲南嚳糵?br />　　“沒什麼，就是體力耗損過大，再加上受了點風寒，因此在發高燒。我開個藥方你們去煎藥，喝幾副就好了。”
　　“還好……”唐果拍了拍胸口出了一口大氣。戚寒淵被他們帶回客棧之後就無緣無故的發起了高燒，而且隨行的醫生又跑去和江南的同門切磋本領，踹了好幾家醫館才找到意猶未盡的斯寞。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我先去休息了。”紅鸞也算是放了心，拉著同樣幾天沒合眼的紫鴦去睡一覺。
　　“哪，去抓藥，照著上面寫的煎，記得一定要趁熱喝，效果最好。”斯寞迅速開好了藥方，優哉遊哉的去補眠。煎藥的事唐果負責，至於讓某人把藥喝下去……自然成了譚珞的責任。
　　
　　“王爺？”
　　“唔？”戚寒淵把被子拉下去一點點露出來半張臉，過高的體溫導致臉上整個是淡紅色的。
　　“喝藥。”
　　“不喝。”剛聞到氣味，戚寒淵就把一張俊臉皺成苦瓜樣，用最快的速度再把被子拉上來。
　　譚珞歎了口氣，就知道會有這個答案。進了王府才知道戚寒淵是個多麼麻煩的人，尤其是他的舌頭奇刁無比，對苦味和辣味一概拒之千里，至於苦中之苦的中藥……要他喝比讓他去死還難。好在平時他還算是身強體壯，才沒搞出因為怕喝中藥而讓自己一病不起的事情。
　　“如果不喝的話病不會好。”譚珞發揮牛皮糖的韌勁把被子拉開。
　　“那就不好吧，反正死不了。”對自己的身體盲目自信的人又一次縮進被子裏面。
　　“王爺！”
　　“有。”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擺呀擺，譚珞拼命抑制住自己把那人連被子帶人一塊丟到河裏去的衝動。要不是斯寞的金字招牌擺在那兒，他真的很懷疑戚寒淵是不是真的病了……
　　還是他裝病耍人玩？畢竟在這上面戚寒淵實在是劣跡斑斑。但凡他想偷懶的時候，什麼“頭疼”“腦熱”“腰酸”“背痛”“腿抽筋”“每月一次的不舒服”……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理由真虧他能像出來。
　　“王爺，如果你病不好的話就不能回京，不能回京的話就不能辦公，不能辦公的話很得麻煩都解決不了……”譚珞苦口婆心的再次把人拉出來。
　　“哦……”戚寒淵這次很乖，老老實實地讓譚珞把他的胳膊拽了出來。不過戚寒淵可能真的老實嗎？不可能！
　　“王，王爺！”人有失手，譚珞一個重心不穩連被子帶人都被拉了回去，這下他也被裹在了被子裏面。
　　“既然進來了就陪我好了。”就算病得渾身癱軟，戚寒淵整個人壓上來的力氣還是不小。
　　“王……唔……”
　　　次日，戚寒淵神清氣爽的出門，倒是譚珞，在床上臥床不起……
英雄救美
　　江南再好我們也不能呆太久。屈指算來，歷經已有半月光景，再不回去怕是那群不老實的傢伙又要蠢蠢欲動了。
　　“王爺，果果呢？”紫鴦拎著兩個包裹走出來，奇怪地問我。
　　“這個不是你該知道的嗎？”我放下手中的信，看著身兼監護人職責的紫鴦。
　　“可是他從早上就一直不見人影了。”
　　“早上？我們都快要走了，這小子又要跑到哪兒去？”我不悅地皺起眉毛，順手把信疊好放進一旁的書信匣子中。夜泫已經穩住了夜宮的全盤局勢，目前正在清除夜僕留下的全部勢力，特地寫來報喜的信可不能丟了。


　　“這個死小孩……”紫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手指捏的嘎嘎響。
　　“唐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說他有事要辦。”斯寞一搖三擺得走了進來，看著我不懷好意地微笑。
　　“有事？他能有什麼事？”
　　“難道說……是……爹？”紫鴦明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你爹？”這下我才想起來，唐果現在還是唐門的“叛徒”。他爹……
　　那個長得看起來適合拿九環金背大砍刀勝過拿暗器的中年猛男跳到了我的腦海裏。唐果難道說是去找他爹了？很可能，畢竟他們之間還有需要了結的事情……
　　可是，事情了結了，唐果還能走得了嗎？他是唐門的繼承人，根本不可能再陪著我荒度時光……所以，那個傢伙會怎麼做簡直是白癡都知道！
　　“紫鴦，在這兒等我，我要去把那個不聽話的小鬼找回來……”順手抽出放在一旁的魔怮，我恨恨道。
　　果果，你要是真敢出事，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把你找回來打屁股！
　　
　　“還真慘……”唐果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勉強倚在一棵樹上。
　　本來是想在和他走之前了結掉以前的恩怨，無憂無慮的上路的，可是……
　　早就該明白了，那個混蛋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自己。殺了他，娶了紫鴦姐，唐門不就是那人的囊中之物嗎？
　　可是，爹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他來把自己帶回去？現在自己還是叛徒，唐門對叛徒，殺無赦不是嗎？
　　“在那邊！”的34
　　糟了，被發現了！
　　身上的東西用得差不多了，要是回到客棧的話，根本不用怕那些小嘍羅……但是……
　　現在，還回得去嗎？
　　唐果自嘲地笑笑，不知道自己死掉了，那傢伙會不會……哭……
　　
　　“麻煩的小鬼……”是不是所謂的追殺總是喜歡在樹林裏進行？總之，我趕到唐門駐紮地之後就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好的是，唐果已經走了。壞的是，那個不知所謂的唐掌門派了他的大弟子把唐果“帶”回去。
　　由此可證，那個唐掌門的腦子不是肌肉做的就是他不想要唐果的命了！這種感覺，在我見到氣喘吁吁倚在樹上的唐果的時候，更加真切。
　　“淵……淵？”
　　“是我，你腦袋真的壞掉了？沒事跑去找你爹幹什麼！”我惡狠狠地把人拉到懷裏仔仔細細地查看，除了擦傷之外沒什麼大傷，還好！
　　不過……就算沒什麼大傷，他給我弄得灰頭土臉還是不可饒恕！
　　“淵淵，快點走，有……”唐果的話還沒說完，一支箭從我耳邊呼嘯而過，插在了身邊的樹幹上。
　　哦？威脅？我偏了偏頭，看著箭射來的方向。剛才多好的機會可以殺了我，可惜……
　　我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
　　視野中，不少手拿弓箭的人和我們保持著一定距離，陸陸續續地出現了。
　　“放開那個叛徒！”
　　“我若是不放呢？”我冷冷的笑著，看著那個有膽子對我叫囂的人。非但不放，手上還把人抱得更緊。
　　“一塊殺！”
　　“淵……放開我。”唐果緊抓著我的衣服，哀求道。
　　“果果，那裏面，有沒有你不想殺了的人？”
　　“沒……沒有。”
　　“那就好……抓緊了！”魔怮出鞘，鬼哭神嚎！
　　一瞬間，強大而霸道的刀氣在周圍肆意橫行，所有接觸到的人，非死即傷。
　　“看來，要死的人，不是我啊……”
　　　　煙塵散去，我滿意地收刀回鞘。真是沒看頭的戰鬥，不過這招有個弱點，那就是……
　　“躲在那兒的人，能出來了嗎？我已經盡職盡責的達到了你的要求，不出來見見好像不合禮儀。”我順勢放開唐果讓他站好，自己卻懶懶的靠在了樹上。魔怮天哭的最大弱點就是續戰力不行，只有一招的份。而從剛才開始，就有人潛伏在那兒了。聯繫一下局勢，我不難猜出那人是誰——
　　“唐掌門，別來無恙。”我微笑，順便拍了拍因為看到自己老爹驚訝過度的唐果的肩膀。
　　“少年人，果然不一樣。”一旁一棵倖免的樹後面，唐掌門摸著鬍子走了出來，老謀深算的眼神完全抹去了之前肌肉男的影子。
　　“哪里哪里，哪比得上您老人家的老謀深算？您的主意，怕是早就打好了吧？哼……這招借刀殺人使得好啊！”我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出了三分的猙獰，這老頭，一開始就把我算計在內了！
　　“這個嘛，果兒是我唐門的少主子，自然應該幫忙處理唐門的逆賊。”唐掌門微笑著接下了我的質疑。
　　“淵淵，怎麼回事……”唐果拉了拉我的衣服，滿臉的不解。
　　“你爹一開始就知道暴雨梨花針不是你偷的，他只不過想讓你幫個忙解決那邊已經沒氣了的那位……可惜你不爭氣！不過他沒想到的是你能找到紫鴦，於是他的目標就轉了，再然後嘛……”算盤，就打到了我的身上！
　　“呵，老夫也沒料到果兒居然能找到那麼強大的靠山，既然找到了，不用，豈不是浪費？”
　　“話說得倒是挺好聽，老頭兒，你以為我會善罷甘休？”這傢伙很危險，最好能……
　　唐掌門搖頭了，臉上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高深莫測。
　　“淵淵，別生氣好不好，那好歹是我爹……”唐果的聲音讓我瞬間沒了鬥志。果然是個聰明人，連我會因為唐果放他一馬都算到了……可惡！
　　更可惡的是，我根本沒辦法拒絕像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看著我的唐果……
　　“算你狠，死老頭……你兒子我借走了！”
　　“哦？那什麼時候還呢？驚龍王？”
　　連我的身份都知道了？真該死……
　　“什麼時候？我死了之後再考慮一下要不要還擬好了……這筆帳，我記住了！”
　　
　　“淵淵你在生氣？”走出大約三百米，直到離開了唐掌門的視力範圍，唐果才一臉不安地問我。
　　“你說呢？過來！”我伸手把人拉過來，壓在他身上。
　　“淵淵？”
　　“累死我了……我要睡覺，幫忙把我帶回去……”
生日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那個耗資不少，而且現在看起來漂亮多了的星宮圖。
　　這裏，是我的……“家”。
　　居然會有懷念的感覺，看來我真是被現在的安逸給寵壞了。
　　“王爺？”額頭上，被一雙溫暖的手覆蓋著。不像我的手，就算是在三伏天裏，也是冰冷依舊。
　　“還沒死。”我把身體撐起來，渾身軟綿綿提不起勁來的感覺真難受。
　　“那就好。”譚珞傻傻地回答。借著夜明珠的微光，我能看見他眼睛通紅，顯然熬了不知道多少個晚上了。
　　“我……昏了多久？”我捏捏眉心，脹脹的疼。
　　“三天。”
　　“辛苦你了。”想也知道他是從江南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的。
　　“我還算好的……”
　　“這叫好？”我伸手去拉他，一拉就倒，直接趴在了我身上。
　　“是啊，總比被人迷昏了拖去休息來得好……”譚珞把頭埋在被子裏，笑得身體一顫一顫。
　　“可想而知。”剛才還在想怎麼沒聽到某只麻雀的吱吱喳喳，現在……還用猜麼？有那麼一個愛下毒的姐姐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不過，王爺你明明脈象正常，怎麼會睡了三天？”譚珞把頭撐起來，一副勉強的樣子。
　　我也很好奇，該死的魔怮居然耗力這麼大……
　　“你問我，我問誰？現在，你需要休息！”霸道地把人抓過來拉到床上，我順勢蓋上了被子。
　　“哦……”譚珞看起來是真困了，閉上眼睛縮進了我的懷裏。
　　“你呀。”我輕笑一聲，看著懷中人形狀優美的頸側。
　　現在，他可是真的毫無防備……手不由自主地束上他的脖子，無意識的收緊。
　　“嗚……”譚珞輕輕的呻吟聲總算讓我回過神來，頓時滿身的冷汗。
　　剛才，我想幹什麼？
　　“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王爺……”
　　“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是不是活蹦亂跳的就要有三天不起床的覺悟！”
　　
　　為什麼討厭春天？有人曾經這麼問我。而我的回答是，因為我不可能有春天……
　　因此，站在滿園的春色中，我的臉色卻是如同冬日一般的冰冷。
　　春寒料峭的日子已經過去，現在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留香居周圍種滿了花，最美的是一樹淺粉色的桃花。豔麗的色澤，卻生長在柔弱的枝幹上。
　　不相稱，所以我討厭桃花。或者說，所有的花我都討厭。既然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那麼為什麼要有豔麗的容顏？就像，曾經的我。只不過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所謂的豔麗，有的，只是看似柔弱的外表罷了。的
　　順手摘下一枝桃花，我把它揉得粉碎。
　　不可否認，夜僕的暗算帶來的後果的確是讓我內心大亂。走火入魔的前一個刹那，我看見的居然是那張以為會忘記的臉。本以為來到這個世界就能逐漸淡忘的仇恨卻在那一刻被人殘忍的揭開，後果，就是不敢再去信任了……剛才，我的腦海中轉過的念頭，居然是怎麼完全控制他？不過……一開始，這才是正確的想法，不是嗎？可是現在，這樣的想法卻連我自己都害怕。害怕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控制不住。那時候，真正遭殃的人只有我身邊的人。害怕被背叛，這樣的想法居然成了我的心魔。
　　“改變的人，果然是我啊……”以前的我會有這樣的情況嗎？別說是星君那麼簡單的話，就算是他說破天我也能從容應對。莫名其妙的放棄了戒備，莫名其妙的真正接受了他們，莫名其妙的……
　　愛？我，會懂得這個詞嗎？
　　手放在胸口，我兀自苦笑。
　　星君威脅我要殺了他們的時候，那一瞬間的錐心之痛讓我什麼都來不及想，卻不料出現了那麼莫名的狀況。
　　心靜，凝神，手上又一次出現了淡淡的銀光，在陽光照耀下若有若無，剛一分神就消失了。完全不能與那時的燦爛相比。
　　這樣看來，要麼是那時我出於意識狀態不受身體控制，要麼就是，因為星君的威脅激怒了我。
　　我居然真的會在乎別人，還是那種不能割捨的在乎……
　　“王爺。”溫婉的聲音，清脆的聲音。
　　“你們來了？”紅鸞，紫鴦，她們兩個，我從一開始就不曾懷疑的完全信賴，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是。”兩人同時俯身施禮，絲毫看不出有一絲疲倦的樣子。
　　“有事嗎？”看紫鴦手裏捏著一大摞單子，我問道。
　　“是這樣，王爺您打算怎麼過生日？”紫鴦拉開單子中的一張，遞給我。我接過，發現上面浩浩蕩蕩的羅列了眾多名目，全是一些……禮品？
　　“生日？！”我愣愣的反問，看見紫鴦和紅鸞一起用力地點頭。
　　事情就是這麼突如其來。仔細回想我才想起來，就在七天后，就是戚寒淵，也可以說是我的——二十歲生日。
　　朝中權力最大的人過生日，更何況還是逢十的歲數，那群有縫就鑽無縫製造縫也要鑽的人怎麼可能放過？一時間，載著滿滿當當禮物的車子從各處出發，向攝政王府蜂擁而來。
　　“頭疼死了……”我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有權人家生日難過。現在，整個大廳裏都是滿滿當當，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了。
　　“淵淵過生日好威風呢，皇上下令那天要擺流水筵席招待京城所有居民，普天同慶！”唐果興高采烈的蹦來蹦去。他愛熱鬧，這樣的情形最適合他。
　　“我可一點都不高興！”生日？我早就忘了該怎麼過了！模糊的記憶裏只有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個生日收到過一隻小狗當禮物，當時還很高興，可是後來卻被那條狗咬了一口，差點沒因為狂犬病一命嗚呼。
　　“可是，好~多好多禮物啊。”
　　“你要就全送你！”
　　“攝政王爺好慷慨！裏面有不少價值千金的藥材呢。”斯寞怕是神醫門中與朝廷接觸最密的人，從京城跟到江南再跟回來，一路上跑前跑後算是我們的護身符。
　　“喜歡？隨你拿！”
　　“淵淵你好可愛……死神醫，你憑什麼跟我搶？”
　　“我樂意！”
　　“你……”
　　受不了，那兩人一遇上就是針尖對麥芒的下場。我揉揉眉心，走到一旁一個結實的木箱前，一腳踹開。
　　這個木箱樣子一點都不出奇，看上去，就像一個尋常人家中處處可見的衣箱。哪個白癡給我送這種禮？而且裏面還是……
　　“石，石頭？”
禮物
　　　我的臉在抽筋，我想。不說我現在的身份，就算是窮得不能再窮的平常人家，也不可能用一塊其大如鬥，歪歪扭扭的葫蘆樣黑不溜丟的醜石頭當作生日禮物。
　　“葉大人還真是不給王爺你面子。”斯寞湊上來竊笑道。
　　“這是葉青霄送的？”我的臉色頓時陰沉。這次好歹是我的大壽，就連那群平日裏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清官也都意思了一下，送來一堆書法字畫詩集什麼的，最次的也是筆墨紙硯，葉青霄總算還和我有點交情，玩成這樣也過分了點吧？
　　“沒錯。”紅鸞走上來，手中的禮單上葉青霄一欄赫然寫著“頑石一塊”。
　　“……告訴我他的生日。”
　　“啊？”
　　“那天我要送……磚頭！”
　　“王爺！”譚珞很適時地充當了消防員的工作，直接伸手把木箱合上然後把我拉走。不過要是我這麼容易就能熄火那才叫怪事。
　　“不是那天，我現在就要去送！”
　　“我贊成，磚頭上下點毒怎麼樣？”如果說譚珞是那個負責滅火的，那麼唐果就是那個負責點火的。
　　“果果，別鬧了。”紫鴦歎口氣，把唯恐天下不亂的唐果拉走。
　　“姓葉的，是不是我最近太老實了讓你們以為我好欺負？哼哼哼……我記住你了！”我恨恨地一腳踹上箱子，可憐的木箱不堪重負嘎吱一聲變成了爛木頭。箱內的葫蘆石晃晃悠悠的滾了出來，在地上打著轉兒。
　　“不過呢，應該不會有人傻到送這種……嗯，‘樸素’的禮物吧？王爺你不找個石匠來看看？說不經石中藏美玉呢。”斯寞笑嘻嘻的拍了拍葫蘆石，看著我道。
　　“好，你負責！”我氣哼哼地再踹了石頭一腳，要是真的只是一塊石頭的話，葉青霄，我們這梁子結大了！
　　發洩完畢，我在幾乎難以下腳的大廳裏巡視著，很快發現了另一個不同尋常的禮物。大概半人高的籠子，還罩著黑布？這個又是……
　　“嘎！！！！”尖銳的野獸咆哮聲就在同時響起，一個雪白的影子從籠子中沖了過來，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籠子上。雖說沒有達到碰到我的目的，可是也著實把我嚇了一跳——這是，什麼啊？
　　“乖乖，這是誰送的？好大的手筆！”斯寞走過來，由衷地稱讚道。
　　籠子裏是一隻狐狸，大約有成年狼大小，雪白的皮毛從鼻尖一直披覆到尾巴，只有兩耳頂端是墨黑色。青色的眼睛瞪著我，尖銳的獠牙也呲了出來，若不是籠子裏手指粗的鐵鏈子束住了它，怕是要咬斷鐵條沖出來咬我。
　　“這個啊，是皇上送的。據說是在淵淵不在的時候去圍獵意外捉到的獵物。由於罕見，便定下來送給你做壽禮。”唐果掙開紫鴦一蹦一跳地跑過來。
　　“我一點都不喜歡……”狐狸算是犬科動物，一想起狗，我就會直接想起那次害我打了好幾次非常疼的狂犬病疫苗的狗……現在想起來手臂上還是隱隱欲痛。
　　“那，扒了皮做圍巾也不錯，一定很漂亮！而且狐皮保暖，對身體好。”斯寞不愧是神醫門人，三句話不離本行。
　　“死神醫，你懂不懂什麼叫仁慈？這麼漂亮的狐狸扒了皮還像樣嗎？”唐果立刻開始針鋒相對。
　　“仁慈？平日裏最喜歡拿無辜人試藥的傢伙還有資格這麼說？”
　　“總比你這個暴殄天物的傢伙來的強！”
　　“……譚珞，把這兩個噪音源給我丟出去！”我按著太陽穴說道。要命，為什麼我要留兩個碰到一塊就吵的傢伙在身邊……嫌神經衰弱不夠嚴重嗎？
　　斯寞和唐果立刻閉嘴，低著頭表示懺悔——這不代表他們自覺，這只代表我的“誰在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亂吵鬧就罰他打掃廁所”的威脅很有效。
　　不過說真的，那條白狐倒是很漂亮，如果不是剛才它的樣子太過兇惡，拿來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現在……我實在沒那個興趣。
　　“白狐也算是瑞獸，養著的話能增點喜氣。更何況皇上送的東西，殺了不太好。”譚珞適時地打消我想找裁縫的想法。
　　“那好吧……”我嘟囔一聲從紅鸞手裏要過鑰匙，插進籠子上的鎖眼。
　　籠門打開的刹那，白色的狐狸一躍而起，只嘎一聲，貼臉繃得筆直，它在距我的臉不足一寸的地方不得不停下，青色的眼睛裏面怒火熊熊。
　　“真是不老實的傢伙，你想咬我嗎？”我哼了兩聲，伸手去解它脖子上的鏈子。果不其然，手剛伸出去就被兩排牙齒緊緊地夾在其中。真是——痛！
　　我的臉色一下子鐵青，非常不愉快的回憶又一次升騰起來。
　　無聲無息的，我一把卡住了白狐的脖子，把它推到了籠子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膽子不小嘛，敢咬我？”我冷笑著加重力道，小時候有父母在而且那個時候我沒力氣，現在……的
　　我不掐死它扒了皮做圍巾才怪！
　　“王爺！”“淵淵！”結果這個想法還是沒得逞，兩個比父母還讓我沒轍的傢伙同時伸出手一個拉白狐一個拉我的手救了已經開始吐白沫的白狐。
　　“放開我，我要掐死它，敢咬我……”我不爽地撫著手上的傷口，已經出血了，不知道這只狐狸身上有沒有狂犬病菌，這個世界肯定沒有疫苗……
　　“王爺，這樣不太好……”譚珞從背後死死拉住我，唐果抱著白狐一退三四米，謹慎的拉開距離。
　　“不太好？難不成只有狐狸咬我沒有我殺狐狸的資格？”我很努力地掙扎著，可是譚珞因為我昏迷期間不眠不休的照顧導致身體虛弱，太過用力可能會傷到他……恨啊。
　　最終放棄的還是我，做出“決不動它一根毫毛”的保證之後，唐果小心翼翼的抱著白狐坐在我對面。可恨那條白狐現在居然乖巧的不得了，老老實實的蜷縮在唐果的懷裏，眼睛不斷地轉動著，兩個字——狡猾！
　　正當我在考慮怎麼騙過唐果把那條死狐狸扒皮抽筋的時候，紅鸞告訴了我一件事讓我不得不放任那條狐狸窩在唐果的懷裏——今晚皇帝大宴群臣，我這個主人公自然不能不去。
　　算了，來日方長！
夜宴
　　　我出生的日子是陰曆的四月十四，不怎麼吉利的日子。為了避諱，皇帝特地提前七天給我做壽。而做壽，就代表著，我又要去應付鋪天蓋地的馬屁精以及喝到讓人想吐的酒……
　　此時正是月上中天，月色最美的時候，宮裏燈火通明，給皇上做壽怕也只是這個效果罷了。
　　筵席很大，整個宴會廳擺得滿滿的，所有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員都應邀前來。而我，則是這場宴會的主角。或者換言之，主要受難者。
　　我站在最顯要的位置接受眾人的祝賀，一身純黑的朝服顯出一身的英氣，可是我卻在心裏把這身破衣服咒駡了幾千遍。絆手絆腳不說，還為了迎合這身衣服不得不擺出架子來，完全不能做到在家的輕鬆自在。更可恨的是，譚珞被我以“休養”為名留在家裏，現在連個抱怨的人都沒有……
　　“驚龍王爺，下官祝您鴻運當頭，步步高升！”一個官員走上來，滿臉的媚笑。
　　升？我現在再升可就是篡位了……不過，酒不能不喝。我咬了咬牙，一仰脖，又一杯上好的禦酒被我當水灌進了肚子裏面。
　　該死的，誰說好酒一定要後勁綿長？這些酒倒也真是好酒，可是我已經連喝了兩三個時辰了，再綿長的後勁也要發作出來。現在還能不直接醉過去，全靠意志力在那兒苦撐……
　　“驚龍王爺，下官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只要你們不敬我酒，我保證我能壽比南山……
　　“皇兄。”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在我身邊響了起來。小素？
　　果然是他，同樣端著酒杯在我面前，眼眸含笑，帶著一股淺淺的調皮勁兒。
　　這算不算是好兆頭呢？他終於笑了，更像我記憶中的那個人……
　　“朕敬的酒你可不能不喝哦。”小皇帝開心地笑著，又一個酒杯被塞到了我手中。可是這個酒杯……
　　有人想看我出醜嗎？這種大碗公似的杯子也能拿來喝酒？裏面注滿了酒，不是玲瓏剔透的禦酒，而是顏色火紅的烈酒。溫度微燙，翻滾著小小的泡泡，不禁讓我想起歷史上君王最愛用的殺人方法——毒殺。
　　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只是氣味就讓我原本不甚清醒的頭腦又醉了幾分。這裏面，有毒嗎？
　　“這酒，名叫紅顏笑。名字很好聽，但卻是貨真價實的烈酒。”他的聲音若有若無，卻是無比的真實。
　　小素，你，也想讓我出醜嗎？紅顏笑……就這酒勁，我怕自己剛喝了一口就會醉過去……
　　可是，我拒絕不了他，拒絕不了那張臉上的笑容。
　　算了，醉……就醉好了。
　　輕抬杯子到唇畔，閉眼，仰脖，動作一氣呵成，再低下頭的時候，杯中只餘酒香。
　　臉上浮上淡淡的笑容，周圍眾人的喝彩聲全然不入耳，我所凝視著的，只有那張臉上的笑容。
　　“滿意嗎？皇上。”你所贈予的，即使是毒藥，喝又何妨？
　　嗆辣的口感在口腔中彌漫，酒精的強力作用讓我的大腦陷入混沌，聽覺卻是超乎尋常的敏銳。
　　“很滿意呢，皇兄……”
　　是嗎？那就好了。
　　我很想微笑，可是現在我力所能及的只是保持站姿不倒下而已。好在沒人真的想看我笑話，很快的，不知是誰張羅好，要放焰火了。旁邊有幾個小太監搬來一把椅子，我自然的坐下，勉強維持著神智。
　　“沒想到，皇兄真的會答應我任性的要求。”我旁邊的人，自然是皇上。現在，他維持著筆直的坐姿，聲音卻很清楚的傳入我的耳中。
　　“君命，不可違。”我回答，聲音十分的平板，不帶任何感情。
　　“……只是這樣？”聲帶惶恐，仿佛受到多麼無情的拒絕。
　　“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會阻止。”我淡淡一笑。什麼君命皇權，在我看來沒有他的笑容珍貴。
　　這樣的想法是我不該有的，可是我無法勸阻自己。兩個人的情感積累在一起，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我的，戚寒淵的，二人唯一共同的心願，就只是，守護那個人，僅此而已……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敵，剋星。能夠羈絆住我的人，此時正在家中等候。但是能夠克制住我的人，就在我的身邊……
　　這樣的人，早殺早好，可是，下不了手。
　　“真的嗎？太好了。”放心似的松了口氣，從我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輕微的爆裂聲，第一個焰火在我們的注視中飛快升上天空，爆出一串銀色的光芒，仿佛夜空中，又多增了幾千顆絢麗閃亮的星星。
　　“好漂亮……”稱讚的聲音。
　　“可惜太短。”我的悲觀主義傾向再一次潑了別人的冷水。
　　“短暫又怎麼樣？至少曾經漂亮過。”被我潑了冷水的人不滿的擰著眉毛瞪我，小臉氣鼓鼓的。
　　“是嗎？”這樣的想法，不適合君王呢。只要有生命，一切都有可能實現。但若是死了，那就是真的，一了百了……
　　天空中又是一片絢爛，這次是淡藍色的，幽幽的光芒竟讓人無端的想起雙眼。不知道那個自稱星君的人，此時此刻，是不是正在天上，眺望我的情況……
　　還是在暗地裏蟄伏，等著有朝一日勝過我？我們之間的賭約，究竟賭了什麼？
　　“皇兄……”
　　“嗯？”
　　“沒事……”
　　“哦……”
　　“皇兄？”
　　“還是沒事嗎？”
　　“不，朕想問你……你，快樂嗎？”
　　為什麼問這樣的問題？明知道我無法回答……
　　不待我回答，他就急匆匆地插了一句話，打斷了我將要出口的言語。
　　“你看，這是，最後一個了……”
　　大概是為了迎彩頭，最後一個焰火，是俗氣但燦爛的火紅，將半邊天空燒得鮮紅。
　　“生日快樂，皇兄。”小皇帝低聲的祝賀我，聲音裏聽不出一絲一毫眷戀上個問題的影子。或許，他也不希望聽到我的答案。
　　“謝了。”謝謝你，沒有問我那個答案。
　　快樂嗎？現在的我？
王者
　　“嗚……”早晨，一縷陽光從窗戶射入，興高采烈的在我的眼皮上跳舞，迫使我不得不讓自己清醒些。懷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很熱，還會動，軟軟的，帶有香味……這個抱枕還是蠻舒服的。
　　“王爺……”氣若遊絲的聲音，耶？抱枕會說話？
　　我努力睜開眼睛，立刻，唐果哀怨到無以復加的臉跳到我的視野正中。
　　現在，我們兩個的位置是我上他下，可憐的唐果被我全身壓在下面，眼看就要斷氣……
　　“啊，沒事吧？”我慌忙翻身下來。昨晚喝了太多酒，焰火晚會之後的記憶全然模糊，什麼都想不起來。
　　“還說沒事……”唐果可憐巴巴的趴在那兒，表情淒涼，“王爺你昨晚酒後亂性……早知道不要去迎接你了……嗚……今天我本來還要去馴小白……”
　　酒後亂性？我眯了眯眼睛。就算醉得再厲害我對自己的自製力也有著全然的把握，如果說真的酒後亂性的話……那，某人應該找自己的責任。可是看唐果的淒慘樣，我實在說不出逃避責任的話。
　　“好了好了，別抱怨了，說吧，要我怎麼賠你？”太瞭解唐果的劣根性了，這傢伙若是擺出可憐的樣子，最可能的應該是他有什麼目的要我做。
　　“嗯，我想想……替我去馴小白！”唐果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
　　“就是那條狐狸啊，我取得名字不錯吧？”
　　真不怎麼樣……看來唐門不會取名字這一點是遺傳。唐果完美地繼承了他老爹的取名功力。
　　“老實在那兒躺著，我叫你姐送點東西過來，至於那只……呃，小白，我去給你馴。”
　　
　　走到後花園，最顯眼的莫過於那條倒臥花叢之中的白狐。一身雪也似的皮毛，在周圍的紅花綠葉陪襯下漂亮得讓人想摸兩把。眼睛眯著，但是在我走進後花園的同時立刻睜大，不怎麼友善的甩著尾巴。　　“看什麼看？再看我吃了你！”我瞪了它一眼，走上前去擰住它的耳朵左右轉。白狐呲出一口尖牙威脅似的追著我的手卻每每功虧一簣。
　　我抓，我抓，我再抓……白狐乾脆爪子牙齒一塊兒上，繞著我的手打轉兒。
　　“省省吧，你沒那麼好運能咬到我……”我終於收回了手，看著它發怒的樣子笑得好開心。這條狐狸果然可愛！沒殺掉是個正確的決定。
　　想著想著，我的手按上它的鼻子。微涼濕潤的感覺摸起來很好。
　　“嘎！”這次它得逞了，牙齒成功的嵌入了我的手裏。
　　“嗚……”我低叫一聲，手一扭，把它按在了地上。已經肚皮朝天的白狐還不死心，牙齒死死地咬著我的手。
　　“好，你咬，咬我的話，無所謂……不過說是你敢動果果一根頭髮，我絕對會把你扒皮抽筋！”我恨恨的甩了甩手，連帶著甩了甩掛在上面的白狐。
　　出乎意料的，聽了這句話，白狐居然鬆口了，留下我手上的一排小血洞。血流過我白皙過頭的手，樣子莫名的綺麗。我皺了皺眉，撕了半塊衣襟把傷口包好，天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只因為你所在乎的人嗎？”突然間，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裏響起。這是……誰的？
　　我環顧四周，除了正在添毛的白狐之外，後花園裏只有我一人。
　　“只因為你所在乎的人，你可以一切都不在乎，是嗎？”繞口令似的話又一次響在我的腦海裏。
　　“是啊，不行嗎？”我喃喃自語。
　　“甚至可以不計較仇恨？”
　　“只要他們不背叛我，那麼，無論是怎樣的仇恨我都有辦法化解。”除了背叛，這是我唯一，受不起的傷害。
　　昔日那人的背叛，除了讓我身死，更讓我心死。現在，這顆心才算是艱難地活了過來，我不想讓它再死一次。
　　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他們背叛我是我的感受。血流成河算什麼？真有那一天，怕只有天崩地裂，才能夠發洩我心中的恨……
　　“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終於找到你了，溫柔又冷酷的，王……”
　　聲音漸漸淡去，最後，消弭無蹤。
　　溫柔，又冷酷的王？說的是我嗎？
白狐玉卿

　　白天和一條狐狸玩了半天的追逐戰，晚上再去應付幾個前來洽談的奸商，我精力再好都免不了疲倦。換上睡衣，拉開被子，坐進去，剛打算說“晚安”，門就被人踹開了。
　　攝政王府裏，敢踹戚寒淵臥室大門的人，不做二想。因此，當我看到唐果的時候並不怎麼驚訝。不過這種狀態只維持到我的眼神挪到他的臂彎處之前。
　　“可以給我一個你抱著狐狸站在我的門口的理由嗎？”
　　“可以，因為你要抱著它睡覺！”
　　“為什麼我要抱著一隻狐狸睡覺？你不覺得那個位置是你的嗎？”我頭疼地看著手裏抱著一隻白狐狸站在我的房間門口的唐果。本來還在猜這小子昨天晚上剛剛被我折騰了一次，怎麼現在又有精神來了？得出的結果，居然是要把那條咬了我兩次的死狐狸放到我的床上……
　　“但是我不能把小白放在院子裏面啊！而且我睡覺踢被子。”唐果抱著狐狸撒嬌。
　　“……我睡覺不習慣有人在旁邊。”這話是真的，在我睡著的時候隨便接近我的後果不是被我抽出槍來——現在是放在枕頭下的刀——一擊斃命，就是被我活活掐死。勉強睡在旁人的身邊，只能讓我一夜無眠。
　　“騙鬼！你明明每次都睡得天塌下來都不會醒！”唐果振振有詞，舉的例子自然是每次事完之後。我的太陽穴頓時隱隱作痛，這種事情也能拿來比較嗎？
　　“總之我就是……”
　　“不答應也要答應！”唐果飛快地把狐狸丟到我的床上，關門，溜之大吉。
　　“……我有什麼必要抱著一隻狐狸睡覺？”意識到這一點近乎不可逆轉，我和那條狐狸大眼瞪小眼。約摸一刻鐘過後，它首先認命，趴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歹命！我哀歎一聲，拉過一旁的被子，躺下。心裏轉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我是不是越來越有氣管炎的趨勢了……
　　
　　凍死了……
　　半夢半醒中，一陣涼風吹過我的身體。奇怪了，被子呢？我可沒有踢被子的壞毛病……而且，身上重到不行的東西是什麼？鬼壓床？這倒是難得的體驗……
　　不過……有鬼會脫別人的衣服嗎？雖說現在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我可以確定一件事——有人正在我的身上摸來摸去，最後拉開了我的睡衣，翻來覆去的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唐果，還是譚珞？我的心裏轉過兩張人臉，最終卻都被我否決了。
　　譚珞沒那麼厚的臉皮，唐果沒那麼大的膽子。那麼說，我就不必留情了。
　　睜眼，起身，卡住身上人的脖子，一氣呵成。動作流暢，我在心裏給自己打了十分。
　　“謀殺……”被我掐住脖子的人辛苦的擠出這麼兩個字。
　　“這話應該……你是誰？”心生驚奇，我的手勁不覺放鬆幾分。
　　如果說要我形容的話，我想說我看到了一個妖怪。頭髮是銀白色，面孔卻是年輕的俊美，身上的衣服色澤同樣是純白，但是我不認為正常人的衣服會環繞著……這是什麼？花？
　　有人在衣服上種花嗎？
　　“妖怪！”我脫口而出。這種感覺在看到他頭上的兩隻耳朵時分外強烈。有“人”的耳朵是毛茸茸的嗎？
　　“妖你個頭！我是大仙！”勉強掙開我的手的“妖怪”惡狠狠的等著我，撫著脖子上的一圈烏青發脾氣。
　　“大仙？”
　　“對！”他頗為自滿的撣了撣衣服，擺出“我很拽”的造型來。
　　“我看你比較像是色狼。”我瞅了瞅自己身上被拉下大半的衣服，當即惱怒。
　　“這個……”
　　“會有大仙半夜摸到人家的床上脫衣服的嗎？采陰補陽的話，你不覺得找錯對象了？”
　　“停！不是我‘摸’到你床上的，是你把我放到床上的！”
　　“難道說，你是……”我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轉，最終定格在他的身後——白色的，尾巴！
　　“小白？”
　　
　　“淵淵，你們這裏在幹什麼？”唐果揉著惺忪的睡眼和同樣睡眼惺忪的譚珞走到留香居。從剛才開始這裏就乒乓聲不斷，難不成最近王爺多了半夜掐架的毛病？
　　但是，當它們兩個的目光正式聚集在留香居裏的時候，原本還有眯到一起的趨勢的眼睛，陡然瞪大！
　　“把衣服脫了！”
　　“做夢！”
　　“大家都是男人看一下有什麼！”
　　“你是男人嗎？死狐狸！”
　　“那我也是公的！要不是為了……我有必要去看一個男人的身體嗎？”
　　“我才不要讓你看！”
　　
　　“我在做夢……”唐果目光呆滯地站在那兒。他絕對是睡糊塗了，不然他怎麼會看到有人和王爺在地上滾來滾去？更重要的是，另外一個人還在撕王爺的衣服……
　　“夢你個頭！過來幫忙！”我辛苦地把壓在我身上的人推到一邊去。今天我八成沒看皇曆，否則怎麼會這麼倒楣？
　　
　　好不容易從混亂狀態中恢復到平靜狀態。我整理了一下身上已經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絲綢睡袍，心裏暗歎一件好端端的衣服就這麼毀了。
　　“好了，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吧？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目的？從實招來！”任何一個人，只要不是色情狂，在莫名其妙被騷擾之後的心情一定好不了。我不是色情狂，所以我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我是玉卿，不要再叫我小白。”與我相對的，現在神清氣爽坐在我正對面的今晚事件的導演者翹著二郎腿一本正經的維護自己的姓名權。
　　“那好，玉卿，你是為了什麼跑到這兒來的？”
　　“事先聲明，不是我想來，是我被別人抓住了不得不來的。”
　　“被人抓住？你不是很厲害的狐妖嗎？”唐果饒有興趣的觀察著玉卿。和他相反，譚珞卻是滿滿的戒備。
　　“很厲害又怎麼？我族的規定不可殺生，否則會被剝奪成仙的資格——我是狐仙，不是狐妖！”某人憤慨地為自己的種族呼籲。
　　“那你為什麼在半夜脫我的衣服？”這才是重點。
　　“因為我要確定一件事——你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因緣際會
　　　　身下是乾爽的床單，耳邊是催人入眠的雨聲，這是一個適宜睡覺不適宜思考的夜晚。可是我不得不辜負老天爺的美意。
　　她們兩個，還沒來嗎？
　　我頭疼地捏著眉心，心裏縈繞著玉卿不久之前說的話。
　　
　　“我要找的人，是經我族星解預言即將出現的王者。”
　　“王者？”我眉心一跳。
　　“星解告訴我，這個人會想要殺了我，也會救我，這一點，你完全符合。”
　　“……我想殺你不假，可是我救過你嗎？”
　　“當初若不是因為王爺的生日，他原本會被殺了祭奠。”譚珞提醒我。
　　“明白，繼續。”
　　“星解的預言中，這個人的個性就是冷酷和溫柔的混合，你沒得否認。”
　　“冷酷的話我同意，可是溫柔……”這個詞和我有關係嗎？
　　“淵淵很溫柔啊！”唐果笑嘻嘻地膩在我身上。好吧，我承認。
　　“最後一點，這個人的身上有著天生帶來的紅色的龍紋。這就是我會無聊的脫你的衣服的原因。”　　“我身上有什麼？你不覺得問他們兩個比較直接？”不經大腦的回答帶來的後果就是兩個紅番茄一個舉頭望明月一個低頭思故鄉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我。
　　“對耶！我怎麼沒想到？他身上有沒有？”玉卿單純的回答讓那兩位的臉更紅了。
　　“……有……”唐果氣若遊絲地回答。
　　
　　一切似乎都符合玉卿的說法，不過這不代表我會認可。但是隨後玉卿塞給我一張紙，說是那個星解給的，讓我看。
　　攤開手，裏面的素宣已經被手心的汗水濡濕，但是字跡依然清晰。
　　“驚龍星降，浮雲鏈隨；陰陽轉換，魂魄交織。”我一字一句地讀出上面所寫，再一次惡狠狠地將紙揉成一團。
　　玉卿猜對了也猜錯了，我看完這段話之後的確沒再追究他的過失，但也沒讓他多留一秒鐘。三個人統統被我趕出去，留下一句“叫紅鸞紫鴦過來”。
　　從我見到她們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懷疑過的信任和她們對我的忠誠，不能用簡單的“主僕之情”概括。那麼，她們究竟是什麼人？
　　一切都會在今晚得到解答。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王爺。”門口，一紅一紫兩個身影，盈盈下跪。
　　
　　“要告訴我什麼？”進門約有十分鐘了，可是從剛才的那聲稱呼之後，她們兩個再沒有說一句話。的
　　“……”
　　“到現在了還要瞞我？是不是要等到我死無葬身之地了才肯說？”
　　“可是，王爺您，信嗎？”紅鸞猶豫著，終於開口了。
　　“信與不信，說了才知道，不是嗎？”
　　
　　“很久，很久以前……”
　　“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
　　“王爺！”紅鸞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被我破壞得一乾二淨。
　　“抱歉，繼續。”
　　“天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星。這些星星，被稱為星宿，意為，擁有自我意識的星星。有一個人，我們稱他為天帝，來掌管著所有星宿。但是天帝並不能做到完全的控制一切，天上天有著千千萬萬的星宿，力量各有強弱，不可能完全聽從天帝的命令。所以……”紅鸞回憶著過去，臉上一抹淡淡的惆悵。的　“所以？”我挑眉追問道。
　　“所以，天帝創造出了七顆星星。這七顆星星並不是在自然變化中產生的，而是人為催生的，因此擁有特殊的力量，所以被稱為龍星！”紫鴦介面道。和紅鸞不同，她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驕傲。
　　以虎禦狼，很聰明的辦法。我有點想見見這個“天帝”，但是潛意識告訴我這一點很愚蠢。
　　“‘古天上有七星，為神所造，曰龍星……此一，曰驚龍，有伴星曰紅鸞、紫鴦；此二，曰天龍，有伴星曰天狼；此三，曰幻龍，有伴星曰夜魔、滄海、碧影、火雲、天翼……驚龍星乃龍星之首，力最強，是曰神以浮雲鏈困之……方伏。’你要說的，不會就是這些？”看到那本書的時候心裏一直有個疙瘩，明明是七星，為什麼只寫了三個？而且那上面的字跡總是讓我有種熟悉感。現在想起來，那種娟秀的字跡像極了紅鸞的字。
　　“差多了，而且差很多。七顆龍星按理說應該有著均衡的力量，作為平衡天上天勢力的砝碼，可是出錯了，出大錯了。”
　　“大錯？”　　“天帝一時不慎，把灌注他千年修為的龍珠掉到了孕育七顆龍星的眠龍潭，恰在此時，七龍星之首驚龍星覺醒，把龍珠吞了下去，並借此之力，吞併了七龍星的大部分力量，甚至勝過了天帝！”紅鸞的聲音微有些顫抖。認識她這麼久，第一次，看到她驚慌的樣子。
　　“活該。”我竟有些幸災樂禍。聽到那個什麼“天帝”遭殃我就開心得很。
　　“也因為這樣，造成了七龍星的力量不平衡。隨後出生的幻龍星幾乎力量全無，最後出生的天龍星甚至沒有辦法出生，只得再度沉睡在眠龍潭中。驚龍星剛一蘇醒便是狂性大發，攪得天界一團糟。驚龍星的力量太強，一開始還能憑他剛剛蘇醒沒什麼智力憑巧勁克制住，可是越到後來他的頭腦越清醒，全無對策。”紫鴦接話，對當時竟有一些緬懷。
　　“這還差不多，自作自受。”
　　“天帝與他酣戰了三天三夜，最後……”
　　“贏了？”
　　“輸了。不過驚龍星當時……當時說了一句話。”紫鴦忽然滿面緋紅，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說了什麼？”
　　“‘這麼打下去太無聊了，不打了！’說完了，驚龍就束手就擒了。”紅鸞勉強忍住笑，介面道。
　　“還真是一個隨心所欲的傢伙……”我的臉幾乎在抽筋，這個叫驚龍的果然……別具一格！
　　“和王爺你很像不是嗎？”
　　“我有嗎？”
　　“但是驚龍星力量之強，天帝沒有辦法控制住他，所以，天帝請出了在他出世前就已存在的秘寶浮雲鏈，以柔克剛，才勉強壓制下驚龍星的力量。”
　　“那，後來呢？”

　 “後來……”
很久很久以前（上）
　　天上天，淩駕世間眾生的星宿居所。正中央，則是天帝的帝居。星宿依照力量劃分領域，最終將偌大的天上天分割成四塊，在有意地將帝居摒除在外後，四塊領域彙集的地方，靜靜矗立著一座恢宏的建築物。　　這裏，就是天上天唯我獨尊的存在，驚龍星的居所。　　
　　“無聊啊……無聊啊……無聊啊……”裝飾恢宏的庭院內，一個人正用大字型壓在可憐的花花草草上，絲毫不管自己的體重會不會讓那些柔弱花草受傷。
　　“大人！”紅鸞一路尋著“無聊”的抱怨找來，馬上發現了破壞花草的元兇——她的主星，驚龍。　　“啊，小鸞。”驚龍看到她總算不再抱怨，支起了上半身，俊美的臉上擺出一個和煦的微笑。銀色的頭髮掙開發繩的叔父散落下來，垂在身邊。
　　他無疑是那種讓人心動的男人。臉細膩但不柔弱，奇異的銀髮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合情合理的存在。身上繚繞著團團雲霧，似妖似仙的奇特魅力撩人心癢。
　　可惜，紅鸞早已有了免疫力。
　　“大人您和這些花兒草兒有仇嗎？”眼見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下界花草被主上糟踏成這副德性，紅鸞當即大怒。
　　“沒有啊，但是躺在它們上面好舒服，紅鸞要不要來？”驚龍又一次躺下，滿臉的有理。
　　“你……幻龍大人來了！”紅鸞硬生生把險些脫口而出的髒話咽回去，稟明來意。
　　“啊~真是的，在我剛剛睡了好覺的時候來……算了，誰讓他是我的弟弟呢？好吧，我去！”
　　　步入大堂，驚龍立刻看到了那個懸浮在空中的一人多高的球。閃爍著七色光芒的大球在空中上上下下，無疑是一個奇景。
　　“幻，這是你新的代步機器？不錯嘛！不過我比較喜歡上次那個轉來轉去的。”驚龍站在球的旁邊，伸出手敲了敲。立刻，球上開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從裏面走出來。面孔和驚龍有七分相似，不過身形瘦弱得多，纖細的令人心疼——這是在看到他閃爍著名為“算計”的光芒雙眼之前的想法。
　　“那不叫轉來轉去的，叫直升機。聲音太吵了，所以我換了一個滾球，感覺舒服多了。不過還是不如自己走和飛……可是我走不了幾步就會累……唉……”幻龍哀哀地抱怨著，真是聞者傷心，聽者垂淚。
　　“……幻，你不用說了，我的錯，我認！不用你每次都特地來提醒！”驚龍順手搭上弟弟的肩膀，無奈地微笑道。七龍星之中他的力量最強，但是腦袋最靈活的，絕對是他弟弟幻龍。因為幻龍之所以力量極弱是由於驚龍當初將屬於他的力量全數奪走的緣故，驚龍對這個弟弟抱有淡淡的歉疚。幻龍吃准了這一點，每次都會有意無意地提醒驚龍此事，順便賺點好處。時間長了，賺好處的想法漸漸淡了，但是幻龍仍然樂此不疲。
　　“大哥果然好！”幻龍理所應當的賴在了驚龍的身上。
　　“你的那五個跟班呢？”驚龍看了看滾球內部再無一人，不覺好奇。
　　出於保護幻龍的想法，他的伴星是最多的。五個伴星聯手的力量足以與一個龍星匹敵。當然，這個龍星不包括驚龍這個例外。
　　“他們不是我的跟班，是朋友！……今天他們有事。”幻龍不滿地敲了一下驚龍的胸口。看在旁人眼裏，說是打情罵俏也無妨。
　　“那座冰山呢？他可不應該‘有事’。”驚龍忽然促狹的一笑，伸手抱住幻龍。
　　“夜魔……”幻龍的臉忽然一紅，不吭聲了。
　　“他有什麼事？我記得他應該寸步不離你左右吧？嗯？”驚龍笑得更壞了。
　　“他和我又沒什麼關係！”
　　“沒?關?系？”
　　“幻！”門口忽然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一個黑色的身影急匆匆的闖入，一把拉出還被驚龍抱著的幻龍，滿臉的煞氣。
　　幻龍星第一伴星夜魔星，以僅次於龍星的力量和他的膽量聞名天上天。為什麼這麼說？因為他是整個天上天，惟一僅有的一個敢和驚龍星硬碰硬的星宿。例如現在。
　　“還不夠啊……你這樣打不倒我的。”驚龍利利落落一個閃身，雙手背在身後，足尖輕點站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夜魔不發一言，又是一劍刺來，又被驚龍在馬上到達胸口的時候險險避過。看似險，其實驚龍只是為了享受刺激故意放慢動作罷了。
　　“夜！”幻龍心急地呼喚。
　　“別擔心……大人決不會動你的情人一根頭髮。頂多，和他過過招鍛煉鍛煉他而已。”門口飄進一隻渾身亮紫的大鳥，剛一落地就幻成了人形，正是驚龍星第二伴星紫鴦星，天上天有名麻煩。
　　“是……嗎？”即使信了紫鴦的話，幻龍仍然不敢完全放心。
　　“大人這輩子就欠了你和天帝那個老不死的，還有那個蛋的，你認為他會讓你傷心？”紫鴦笑著拍了拍幻龍。由於她的主子實力非凡又護短，整個天上天敢和龍星沒大沒小的也就是她了。
　　“小鴦！”一聲清亮的呼喚，原本還和夜魔打得難捨難分的驚龍瞬間跳到了這兒，大大方方地把紫鴦抱進懷裏。
　　“夜……”幻龍趁著一主一僕久別重逢聊天的時候趕忙跑過去看他的夜魔。
　　“幻，我不是說了別讓你天天跑這兒來嗎？”夜魔責怪地把人拉到自己懷裏。
　　“大哥又不是外人，倒是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你回府一看發現沒人了，我就到這兒來了。結果……”夜魔頗有醋意。
　　幻龍想起剛才驚龍的動作，大悟，暗恨自己聰明一時糊塗了一時。
　　“你啊……”
　　
　　“你們兩個能不能快點把喜事辦了？”驚龍笑吟吟的來打擾人家的二人世界，當即被夜魔用殺人的眼光瞪。好在他厚顏慣了，或者說他根本讀不懂人家的眼神。總之在一般人連站著都覺得自己很多餘的場合他能伸手把那一對如膠似漆的人拉開。
　　“大哥……”幻龍忽然覺得他應該教教自己一根筋，或者說直接沒有筋的大哥什麼叫人情世故，打擾愛人是會被豬踢的，不過就算是豬八戒都踢不死他……
　　“呐，幻，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看你們兩個你儂我儂？”
　　“只是想問問大哥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還想裝傻嗎？現在的天上天有多複雜……大哥你，還要置身事外嗎？”
很久很久以前（中）

　　　　“置身事外？那沒什麼不好啊，更何況，如果我介入的話，不就沒意思了嗎？”驚龍依舊笑的懶散。置身事外一向是他的準則。
　　“二哥還沒學乖嗎？就算是老頭子本人，都差遣不動大哥呢。”門口，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來。
　　“魘？”幻龍呆了呆，立刻叫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七龍星第三星，天上天最為動人心的存在，魘龍星！
　　魘龍星的力量不是最好，頭腦也不是最優，但是他的狡詐狠毒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天生一張豔麗嫵媚的容顏，不知道惑了多少人的心。
　　驚龍星的力量，幻龍星的睿智，魘龍星的美豔，天上天最可怕的三個存在。而他們三個也像是有某種默契一樣，從不介入四派力量的鬥爭，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狀態。
　　“我說老三，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驚龍對自己的弟弟一向是客氣。
　　“西北風！我快要喝西北風了！”魘龍飄飄搖搖地走到驚龍身前，嘴一撇，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老三，就算大哥喝西北風也輪不到你，你只要出去喊一聲，整個天上天沒幾個人不會想要把你帶回家裏養著！”幻龍星促狹地說道。七龍星中只有魘龍星和戰龍星沒有伴星。戰龍是因為他不需要，至於魘龍……是因為他只要招招手，立刻有一大群不長眼的星宿前來任其差遣。
　　“大哥才不會喝呢，那麼招搖的傢伙！”魘龍咬著嘴唇瞪著驚龍。
　　“招搖？我？我記得就連龍星的會議我都盡可能的不去吧？”
　　“可是誰會把自己的府第建立在戰爭中心？不去的傢伙才招搖！你知不知道天上天就只有一個人翹掉了所有的會議？”
　　“老三，脾氣好點兒，虧你還是天上天的萬人迷。”幻龍無奈的出來打圓場。
　　“哼，我的天上天萬人迷的身份早就過時了，現在的第一名是大哥！”
　　“你說的是那個‘天上天最有魅力的人’的評選？”魘龍星還有個特別的地方就是他很八卦，一手主辦了現在天上天最有名氣的選美大賽，次次他都是第一。
　　“是啊，我本來想看看自己在男人中的魅力，因此這次改成了不限性別的投票，結果，結果……”魘龍手捂胸口，哀怨的看著驚龍。
　　“大哥贏了？”幻龍的腦子立刻聯想到了最離奇的答案。
　　“沒錯！百分之五十六的選票都投給了大哥！”
　　眾皆譁然……有沒有搞錯，那個一天到晚不務正業迷迷糊糊懶懶散散從沒幹過什麼正事的傢伙有魅力？天上天的人瞎了眼嗎？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還在這兒？”驚龍哭笑不得的看著正在討論“驚龍星是第一的不合理性”的一群傢伙。
　　“你看這裏寫的理由……‘他的眼神，總是迷茫的，卻又無比的清澈’。”魘龍翻開隨身攜帶著的一大摞選票，指著其中一張說道。
　　“迷茫很常見，清澈在哪里啊！”幻龍瞥了一眼正在那裏無所事事的驚龍。
　　“這個嘛，大人睡覺起來肚子餓了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剛剛睡醒自然是迷茫的，至於清澈……那是他在找飯吃。”紫鴦義不容辭的揭露自家主星。
　　“這個……‘他淡然又孤傲的高潔身姿，仿佛高嶺幽蘭一般引人入勝’。哈，這人語文不及格！”魘龍又翻開一張，邊看邊笑。
　　“大哥淡然還貼點譜，孤傲就過了，高潔……高是夠高了，哪里潔？高嶺幽蘭……這人眼睛有病！”幻龍看了看正在那裏逗弄飛到花上的蝴蝶的驚龍，再次感慨。
　　“他八成是看見大人開會時候的樣子了……淡然不用說，孤傲是因為大人懶得理人，高潔……這我也掰不出來。”紫鴦為那人的瞎掰功力嘖嘖稱奇。
　　“哇！這個最莫明其妙！喜歡他‘永遠帶著憂鬱的表情’？你看那張臉什麼時候憂鬱過！”魘龍徹底的服了天上天的不長眼星宿，那個成天擺著一張笑臉的傢伙會憂鬱？
　　“錯，大哥每次肚子餓的時候都很憂鬱……”
　　
　　驚龍雖說是星宿，但是他除了實力強點兒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任何一個人，聽到別人大肆評論自己還不是什麼好話的時候，反應大多很簡單……
　　“驚龍嘯！”理智終於斷線的驚龍一拳搗在了地上。
　　“轟！”
　　“哇啊啊啊啊啊啊——”
　　
　　“大哥啊大哥，你沒事拿絕招出來顯擺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一手直接打裂了方圓三十裏的地！還得我辛辛苦苦地把它復原……”魘龍拍著手叫苦道。驚龍嘯，驚龍星的第一大絕招，在原形狀態下一招可以毀了半個天上天，就算不是原形的狀態下，也足夠讓這附近山崩地裂一下，還得他辛苦的用“復原”的能力讓一切回歸原樣。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打裂了？”驚龍撣了撣衣服撇掉上面的幾粒飛灰。剛才的一擊對他而言就像是九牛一毛。不過，他身上原本一直籠罩著的霧氣被拳風吹散，真正帶在身上的東西表露無遺。
　　數條閃爍著銀灰色光芒的二指寬的鏈子，從上至下，縛在了他的身上。原本應有階下囚的感覺，可是驚龍的淡漠讓人無法把他和階下囚劃上等號。
　　“每次看你身上的這東西，總是讓我有種你的確能勝過我的感覺。”魘龍低笑了一聲，伸手撫上浮雲鏈。壓抑的感覺頓時源源不斷地湧來。
　　這樣的裝束應該讓人有種自卑感，但是驚龍根本不會寫自卑兩個字。
　　“就算看不到，我也能勝過你。”驚龍瞅了自己身上的浮雲鏈一眼，不免歎氣。
　　當初他戴上這鏈子一半是為了賭氣，另一半，是為了天帝。現在已經沒了賭氣的念頭，對天帝的感恩也已淡漠。那為什麼，還帶著呢？
　　也許是因為熟悉，就連同為龍星的弟弟，日夜相處的伴星都無法給予的熟悉……
　　“吃飯了，大人——”
　　“來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別想，否則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很久很久以前（下）
　　晚飯時間，總是和樂融融的。而且由於某人對口味的執著，紫鴦的手藝可以用“絕妙”來形容，更增添了晚飯的輕鬆氣息。
　　“唔唔，大哥，以後我來你這兒吃飯怎麼樣？”魘龍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每天陪我打一場，我就答應。”驚龍同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拒絕。
　　“……我還不想死。不過大哥，你不覺得現在你已經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了嗎？”魘龍停下碗筷，擔憂地看著驚龍。
　　驚龍或許太過懶散不負責任，但是對他們而言，他是一個溫柔的好大哥。于公于私，魘龍都不希望驚龍陷入危險之中。即使，在這天上天沒有幾個人能做到讓他陷入危險，可是驚龍的個性會讓他自投羅網。
　　“眼中釘？好像還不夠格。而且老三，我們兩個也是一樣的。”幻龍同樣放下了碗筷。七龍星中，天龍星尚處於沉睡狀態，驚龍、幻龍、魘龍不理世事，只有戰龍、妖龍、夢龍三星陷入了權力的爭奪，各自有自己的派系。對於三個不介入任何爭鬥的龍星，他們又愛又恨。善於拉攏人心的魘龍，智謀才略舉世無雙的幻龍，力量最強大的驚龍，這三個人人人想要，卻也人人害怕。
　　“要不是因為老頭子的囑咐我早就走了，管他們幹嗎？”驚龍是唯一一個能夠快速進食的同時還保證口齒清晰的人。
　　“大哥，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來了……你知道嗎？有人當眾宣佈要追求你。”魘龍忽然一笑，狡詐得很。
　　“誰？”眾人的心聲——雖說驚龍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的確很能惹桃花，可是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真的來追求他。畢竟在外人眼裏，驚龍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一切都不在乎的個性。對他而言，整個天上天都是無關緊要的，這樣的人，不可能有愛人。
　　當然，這種觀點是在他們完全沒有征得本人以及親密人士的意見的時候憑自己主觀定下來的，可信度極低。
　　“星君。”魘龍緩緩吐出這兩個字，滿意地看到眾人臉上好奇的神色換成若有所思。
　　“星君？他是誰？”唯一一頭霧水的，就是這件事情的當事人之一。
　　“你不知道？虧人家對你一往情深。”
　　“對我一往情深的人多了，全都知道的話我的生活就要沉浸在背人名當中了！”驚龍據理力爭。
　　“天帝的獨子。”最後還是紅鸞看不得主星一臉茫然，好心的提醒。
　　“噢——你說的是那個小鬼？”驚龍一擊掌，恍然大悟。
　　“小鬼？”幻龍聽到他的評價不禁好奇。
　　“對呀，我見到他的那天就是一個小鬼嘛，七八歲小孩子的樣子，跟在老頭子身邊看我，表情很差！”
　　“……我說大哥，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魘龍強壓下把碗砸到驚龍頭上的怒氣。
　　“一百多年前吧？那個老頭離開的日子……”
　　“一百多年前的情報你還當真！告訴你，現在星君可是天上四大勢力之一的領袖人物！”魘龍終於忍不住了，一筷子敲在驚龍頭上。
　　“痛……”驚龍小聲的抱怨被所有人忽視了，立刻進入“關於星君追求驚龍的原因分析”階段。
　　要說眾人之所以這麼緊張也不是不無道理。星君是何許人也？內定的天帝繼承人。即使天上天的規矩是勝者為王，但是源於天帝的血統給他帶來的力量同樣不容小窺。他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個謎。天帝乃天精地靈所化，無欲無情，可是一天，他忽然帶回來一個小孩子，說這是他的兒子。天上天大嘩，甚至掀起了要把侮辱了天上天名譽的天帝趕下臺的暴動。可惜的是當時驚龍星正處於心情不好的狀態，被天帝三言兩語騙去當炮灰，一招“驚龍嘯”讓所有前來的人乖乖退了回去，一場浩大的謀反就這麼悄然無息的停止了。隨後不久天帝就宣佈要離開天上天一段日子，這才導致了現在天上天四分五裂的情況。星君當時換算成人類的年紀就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但是他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能保全自己，同時一手培植了自己的勢力，不能不說是他的手段。
　　“培植出實力的確是他的能耐，可是保全自己就不是了。”聽完眾人的話，幻龍微笑著否定了其中一個觀點。
　　“為什麼這麼說？”一直沉默寡言的夜魔一邊擔任著“幻龍專用靠枕”的責任，一邊好奇的提問。　　“那天我是陪大哥去晉見天帝的人之一，天帝臨行前拜託過大哥讓他照顧星君，但是大哥的脾氣你們明白，他不是那種會照顧小孩子的人。為了逃避責任，他……”
　　“怎麼了？”
　　“大哥送了他一塊鱗片。”
　　“耶——？”
　　七龍星的原型就像他們的名字一樣，是貨真價實的龍。而他們身上與生俱來的鱗片則是他們儲存力量的東西，驚龍星的鱗片所蘊含的力量自然不容小窺。有那樣的鱗片，星君可以活下來自然是小菜一碟。
　　“結果人家星君把它當成定情物了。”魘龍輕輕擊掌，恍然大悟。他還曾經納悶過，星君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弄到了大哥的鱗片，現在答案很清楚了，又是一樁無心插柳的烏龍情事。
　　“定情？那塊鱗片是我不小心弄掉的，不想浪費所以送人了啊。”
　　“你這傢伙，一塊鱗片都能惹出這麼大的桃花來……紅鸞，是不是你這顆姻緣星是他的伴星的原因？”
　　“不會吧？我只去給月老打過一個月的下手而已……”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難怪現在凡間都把你說成姻緣星……”
　　“只不過是一塊鱗而已……有那麼重要麼？”仍然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驚龍小聲問道。
　　“有，很有，非常有，特別有！”
　　“我知道了啦……”
　　夜，喧囂的遠處，寂靜的地方。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星君輕輕拿起一旁的酒杯，湊到唇邊。嫣紅的酒，映得他的嘴唇也是同樣的色澤。
　　“是。”
　　“驚龍……”星君放下酒杯，手按在胸口。衣服無法隔絕的冰涼觸感，正來源於他脖子上的銀色龍鱗。
　　“明天，你將歸我所有。”
一切一切的源頭（上）
　　愛上他，在什麼時候？星君不記得了。
　　他們初次見面，是被一直被自己認為成凡人的父親把自己帶上天空的時候。那時候的他還不是人類的樣子。第一眼，星君看到的，是一條龍。在燦爛陽光下閃爍著亮銀色光芒的龍。
　　“那是驚龍星，天上天最強者。”一直引領著自己的父親這麼說道。
　　最強嗎？少時不服輸的天性復蘇了，他暗自下決心，絕對要讓那條銀色的龍俯首稱臣。
　　可是最後俯首稱臣的人，是他自己。
　　第二次見面時，他已經是人類的樣子。那時，星君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驚豔。
　　雖說當時還是十歲小孩的外貌，但是那是因為父親的血統導致了發育的緩慢。當時的他已經算是成年人了。他很明白自己對驚龍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羡慕。追尋，在意，征服欲……五味雜陳的感情。
　　“哦，原來你這個小鬼就是老頭子的兒子。”第一次談話，驚龍半蹲在他的面前。
　　“我不是小鬼！”
　　“看起來像就算……喏，這個給你，不要找我保護你了。如果說你真的不是小鬼的話，那就學著自己保護自己吧。”
　　手中被塞入了什麼東西，冰涼冰涼的。攤開手，銀色的鱗片靜靜地臥在自己的手心。
　　那是他們第一次談話。截止到目前為止的最後一次。
　　他知道驚龍並不是因為他本人而高看他，而是因為他是天帝的兒子。但是，他不甘心這種狀況。
　　無論如何他也要扭轉一切，賭上這條性命。
　　苦心積慮的日夜運作，終於讓他有了自己的勢力，隱隱躍居天上天的第一。
　　但是那沒有用。不管他多麼努力，面前都有一座永遠無法超越的高山。
　　“驚龍……”
　　對那人究竟是愛是恨？他分不清楚。
　　
　　“大人，不好了！”紫鴦一腳踹破後花園的大門，在空無一人的後花園中尋找著驚龍的身影。
　　“你大人我好得很！”半空中傳來一聲輕喝，驚龍瀟灑地跳了下來。
　　“大人，真的出事了。”紅鸞隨後前來，規矩的半跪行禮。
　　“什麼事啊，又不是地魔打上來了……耶，我說對了？”看自己的兩個伴星一下子愣掉，驚龍也傻了。
　　有光就有影，天上天也有著與之作對的存在，那就是地魔界。究竟為什麼星宿與地魔彼此仇恨已經是無法追究的過去了，只有“對方是敵人”的想法根植於二者心中。而地魔的攻打也是唯一能讓四派勢力一致作戰的原因。
　　“好像我又遲到了？”一路趕到天門，驚龍立刻被數十雙不友好的眼睛瞪住，就算皮厚如他也感到了些微的不好意思。
　　“大哥你不遲到才是怪事。”一身緊身皮甲的魘龍笑盈盈走上來，然後惡狠狠的打了驚龍的頭一下。
　　“痛！”
　　“大哥啊大哥，就算你實力非凡，也請你顧慮一下這裏是戰場！你不覺得你的衣服很不合群嗎？”事實上，幾乎所有人穿的都是戰甲，只有驚龍一人穿的是日常的長袍。
　　“這次情況怎麼樣？”撓了撓頭，驚龍扯開了話題。
　　“很不妙，非常不妙，特別不妙——這次地魔來勢突然，老四被他們偷襲受傷了。”幻龍同樣是一身的輕甲。他並不是騎著天馬，而是坐著他自己發明的交通工具，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老四受傷了？”驚龍立刻沉下了臉。七龍星之四戰龍星的力量和防禦力僅次於驚龍星，而且心性耿直，頗有大將之風。歷次戰爭都是他擔任主帥才能服四軍。主帥不在，這次的勝敗可想而知。
　　但是有一個人比戰龍星還要適合，只不過這個人……
　　“傷腦筋，老四受傷了就沒人帶軍了……你們看著我幹嘛？”正在思索中的驚龍忽然被四個人圍在了中央。
　　“大哥，能者多勞。”幻龍曉之以理。
　　“大人，戰龍星受傷了，您難道不該為自己的弟弟做點什麼？”紅鸞動之以情。
　　“大哥啊，這次你再不出手，難道要等老頭子回來給他一個破破爛爛的天上天？”魘龍威脅。
　　“大人，您還等什麼？”紫鴦蓋棺定論。
　　“你們要我去？”出於對自己的瞭解，驚龍幾乎沒有上過戰場。
　　“沒錯！”
　　“我明白了，下令撤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驚龍也只能接受這一事實了。
　　“撤軍？”現在大軍都在前線上和敵人拼殺呢，要撤軍？
　　“誰告訴你們，我的戰鬥允許其他人介入了？紅鸞，拿著！”
　　“這個是……”驚龍丟過來的東西，居然是他身上的浮雲鏈？難道說他要……
　　“看好了，這就是天下第一的力量！”
　　
　　正在鏖戰之時對手忽然撤走，就連一向用肌肉思考的地魔大軍也不得不戒備，放慢了前進的速度。但是當他們到達天門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等待他們的，是一頭銀色的巨龍。
　　
　　“真是令人讚歎啊。”魘龍輕敲著手心凝視著結界外面的情況。用慘無人道或許過了，但是那的確只是單方面的殺戮。銀色巨龍的力量壓倒性的強大，每次動作都有數以百計的地魔變成肉末。
　　“喂，魘，我們的原形大概有多大？”
　　“大哥的百分之一吧，這就是天帝龍珠的力量？看來以前對大哥的評價還遠遠不夠。不，或者說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
　　“那怎麼讓他回到原來的樣子？你有辦法把這條鏈子給他戴上？”脫離驚龍的浮雲鏈不再籠罩著雲霧，看上去像是一條普通的銀鏈，“不過說真的，我一直不知道浮雲鏈居然是好幾條，還以為只有一條呢。”
　　“這一共是幾條？”
　　“我數數……九條。”
　　“哦，好吉利的數字啊。”
　　“這是計較數字吉利不吉利的時候嗎？”
　　“兩位，有事情發生了！”紅鸞再次充當了報警器的工作。
　　“你說什麼……大哥！”
　　驚龍居然被一顆七彩的光球打倒在地上，銀色的鱗片瞬間變暗。
　　“看來是我贏了，驚龍星。”
一切一切的源頭（中）
　　“星君？！”看到從空中落下的人，幻龍頓時明悟。
　　難怪地魔可以那麼輕鬆的偷襲，原來是有內鬼！不過……星君想幹什麼？尋常武器絕對勝不了驚龍，難道……
　　“贏？這話說得早了點。”甩了甩頭從地上爬起來，驚龍的語氣仍然輕鬆。
　　“早？”
　　“用我的龍鱗做動力源的想法很巧妙，可是你真的認為我會被那種小東西打傷？不過嚇倒是嚇了一跳。”
　　“你以為這只是單純的攻擊嗎？”
　　“那還能是……嗚！”
　　說話間，驚龍身上的鱗片竟在不斷的變暗。原本閃耀著光芒的銀色鱗片，霎時間變成了陰沉的黑色。
　　“那個東西的確是拿你的龍鱗當做動力源，但是效果不是只有攻擊那麼簡單，而是要讓你體內的某個東西脫離出來。”志得意滿地微笑著，星君一步步走向驚龍。
　　
　　“紅鸞，紫鴦，撤除結界！星君的目標是大哥的龍珠！”
　　“你說什麼？龍珠？”魘龍聞得此言臉色發白。驚龍的力量大半源於天帝的龍珠，因此他原形比所有人的力量都強。但是在原形狀態下拿走龍珠就相當於抽掉摩天大樓的頂樑柱，結果可想而知。
　　“不行，結界撤不掉！”紅鸞伸手結印卻被莫名力量擊得渾身一震，一口血當即吐了出來。
　　“別忙了，兩位‘無雙守護’。我會不防著你們嗎？”走到已經渾身烏黑的驚龍跟前，星君得意地揚頭看著臉色慘白的紅鸞和紫鴦。龍星選擇伴星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驚龍星的力量之強已經不需要什麼幫忙，因此他的伴星是天上天最擅長防禦力量的紅鸞星和紫鴦星。不過說起來，最真實的理由還是某人想給自己找廉價的保姆……
　　伸手一招，一個金色的光團從驚龍口中飛出，落在了星君的手上。也在同時，銀色巨龍身體猛一抽搐，變回了人類的樣子，勉強支撐著站了起來。
　　“還能恢復人形？了不起。”星君假作驚訝得拍了拍手。現在的驚龍是強弩之末，性命攸關的龍珠又在他的手裏，結局還用猜嗎？
　　“笨蛋小鬼……”
　　“你說什麼？”
　　“你究竟知不知道為什麼龍珠會在我手裏。算了，這就是，父債子償。”辛苦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驚龍擦去了唇角的血跡，眼中竟有幾分釋懷。
　　“你……”
　　“我已經盡到我的責任，接下來的一切，與我無關。”抬頭仰望潔淨得似乎一絲塵埃都不應沾染的天空，驚龍低歎一聲，隨即，黑色的光芒，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
　　
　　“你們誰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結界內，魘龍再也無法忍耐了。說真的，其他人也已經到了極限。
　　剛才的黑色光芒散去之後，站在那裏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他們認識的驚龍。不說別的，光說那夜一般漆黑的頭髮，和黑耀石般的雙眼就足以說明一切。
　　更不用說他接下來的行動，竟是一掌擊碎了拿在已經被過大的變化震驚得無法動彈的星君手中的龍珠。這對驚龍是不可想像的行為。
　　“解釋？我可以嗎？”“驚龍”居然在瞬息之內來到了他們面前，輕輕一彈就讓紅鸞紫鴦所作的結界完全崩潰。
　　“你……究竟是誰？”幻龍是少數可以維持理智的人之一。驚龍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對頭，作為龍星中的第二人，他有義務保護天上天。
　　“是誰啊……我也有點忘了，至於名字，叫我魔龍。我就是，這個身體的真正主人。”
　　“你說謊！”
　　“謊？我有說謊的必要嗎？倒是你們當成父親來看的天帝，才說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似乎被戳到了什麼痛楚，魔龍臉上表情一變。
　　他忘不了自己曾經受過怎樣的屈辱。心比天高的他居然被另一個人壓制了靈魂千百年，這份仇，他絕對會報！
　　“徹頭徹尾的謊言？”幻龍命令自己保持理智，不被魔龍帶有強烈主觀色彩的言語誘惑。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身手不凡能力出眾的天帝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帶著龍珠去臥龍潭？又為了什麼不小心的手一滑讓龍珠掉進去？更為了什麼，那個時候你們親愛的驚龍星剛好蘇醒？”眼中的恨意不再掩飾，黑色的氣開始從魔龍身邊散發。
　　“這……”
　　“原因就是，從七龍星的誕生理由到我們的生命意義都是一個謊言！”
　　“謊言……”
　　“七龍星力量之高頭腦之慧我不用多說，可是天帝究竟為什麼要創造我們？平衡勢力？哼，自古以來天下最忌諱的就是分權，天帝能不懂？他之所以創造我們只是為了維持這個天上天！”
　　“你的意思是……我們是天上天的‘柱’？”魘龍艱難的吐出這個字。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一個世界的存在都需要有支撐，這個支撐就是所謂的“柱”。而天上天的柱，慣例被傳為是天帝，這就是為什麼天上天無人違背天帝的理由。柱一旦崩潰，世界也就不復存在。
　　“本來，天帝真的在履行責任……但是他愛上了一個人，一個至今為止我都不知道是誰的人，甚至有了孩子……但是那個人是一個凡人，為了讓他所愛的人和他長相廝守，他必須找到另外的柱，因此，就有了我們的存在。”似乎把心中的苦悶發洩了出去，魔龍的語氣漸漸平緩。
　　“我們，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而誕生的？”幻龍的心仿佛沉入了千尺寒潭。要想成為“柱”必須達到的條件何其苛刻，無欲無求無心無我，放棄塵世間的一切獨自面對千百年的寂寞，對於已經習慣了幸福的他們而言，不可想像。
　　“感想如何呢？不過天帝不笨，他也知道你們不可能那麼乖……所以，他才會用龍珠強行製造出一個真正的無欲無求無心無我的驚龍星。讓他作為引導用你們的力量達成‘柱’的要求。這就是，為什麼你們眼中的大哥有點奇怪的原因。”任何一個存在，只要他還活於世間就有欲望。只要能夠排除欲望就能得到真正的強大。但是也有另一種說法，如果一個人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完全的沒有欲望，這個人所擁有的力量才是真正足以毀天滅地的強大。不過這一直都是一個傳說，因為這種人是不存在的。
　　“原來是這樣……”魘龍失神地喃喃自語。一直以來被他們當成模範的大哥之所欲有那種超脫塵世的感覺，居然是因為他是被“製造”出來的？
　　“好了，既然一切謎底都揭曉了……你也應該出來了吧？天帝！”嘴角微挑，魔龍冷冷地喝道。
　　“好久不見了，魔。”一個溫柔卻平板的語氣響起，柔和的聽不出一絲殺氣。和在聽到那個聲音同時放出濃郁殺氣的魔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切一切的源頭（下）
　　空氣中，逐漸出現一個影子，顏色一點點分明，最終凝結成了一個人的影像。像凡間天子一樣黃袍龍冠卻沒有他們的氣勢，反而是平易近人的感覺更濃郁些。雖說總是被用“老頭”來稱呼，但他看起來很年輕，不超過三十歲的樣子。
　　天上天的領導者，天帝！
　　雖說現在心裏對天帝懷疑到了極點，但是禮節還是要有。當下，一行人衣袖一擺，紛紛跪下。
　　“好久不見啊，看到我出來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呢？”唯一還站著的，就只有幾乎要用眼神在天帝身上戳出洞的魔龍。
　　“失望談不上，驚喜倒是有那麼一點點。”
　　“驚喜？我倒覺得應該換成‘驚詫’或者‘驚愕’呢。”諷刺不起效果，魔龍的臉色更加差勁。
　　如果說剛才的魔龍還像是銳利的刀刃，那麼現在的他就像是被套上了刀鞘。就憑這一點，也能看出力量強大的他在心智方面的尚不成熟。
　　“切換‘思維世界’，我有話要跟你們兩個說。”完全不理睬周圍眾人，天帝只對著魔龍道。
　　“……好！”本來打算馬上回絕的魔龍忽然臉色一白，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伸手捏訣。馬上，兩人一起消失在了空氣中，空留下一群傻眼的人。
　　剛才還一副不共戴天樣子的人居然要“談談”？他們是不是應該採取什麼措施？
　　“不用慌，魔龍並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人。而且……他是不會對天帝出手的。”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這份凝重。而聲音的來源居然是……
　　“浮雲鏈？”眾目睽睽下，原本被擱在一邊的浮雲鏈之一上居然浮現出一個人影。
　　“凡物五十年即可有意識，百年即可有形體，我們成形早已過萬年，就是要修正果也夠了。”似乎是覺得不滿，浮雲鏈很不客氣地白了他們一眼。要算輩分，他們比天帝還要大上不少。
　　“哦，那這位……”幻龍想打招呼，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名字這種東西我們沒有。”浮雲鏈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他想有，可是他們老大不給取……
　　“那……您為什麼說魔龍不會對天帝出手？”魘龍看看一臉滿不在乎樣子的浮雲鏈，好奇地問。
　　“為什麼？就為我們幾個跟了那白癡這麼多年……其實，魔龍並不難對付，我們一共有九個，但是其中八個，負責的，是壓制你們的大哥驚龍！”
　　“大哥？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老實人發火才是最可怕的……驚龍，他的力量遠勝天帝，要不是我們和魔龍都在牽制的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浮雲鏈的身體一陣陣發抖。
　　“你確定你沒說錯？”幻龍徹徹底底地呆住了。怎麼可能，溫柔的大哥……
　　
　　思維世界，也稱意念世界，是根據創造者的心意而改變的。此刻，因為某兩人的惡趣味和不服輸，思維世界裏面是十分抽象的黑白格子構圖，簡單的沒有其他——除了一黑一白一金三個身影。
　　“好久不見了，魔龍，驚龍。”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惋惜。相反，見到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
　　“很久不見，天帝。”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面孔，說出來的話卻是天壤之別。
　　天帝看著兩人，不覺扼腕：他聰明一世，卻糊塗了一時。不該為了一己私願創出那七個不屬天道的存在，更不應該為了自己的權力強行讓驚龍出世，否則，這平衡的崩潰也就不會這麼快。
　　“別看了，再看下去也不會改變什麼。”驚龍低聲笑著。不知是不是因為現在的他是純粹的，聲音裏也帶了幾分冷漠，不如以往的柔和。雖說同樣是恭敬的，但是那種拒人千里的氣勢抹不掉。
　　這才是驚龍，原原本本如冰雪般不染凡塵的驚龍。
　　“感想如何？老頭？若是那群傻瓜知道他們喜歡的溫柔大哥有一半是我在摻合的緣故，會有什麼想法？”魔龍笑得燦爛。就算是龍珠也休想完全壓住他，那個“驚龍”的存在全是緣於他的介入，否則……
　　“是哦，就是因為某人才害得我對口舌之欲那麼看重。”
　　“不然你想怎樣？再無欲無求也不能忘了肚子！要不是我強行取得身體的部分控制權你早餓死了！”魔龍反唇相譏。他算是服了這傢伙，一開始那幾天不動不聽不說話也無所謂，居然連飯都不吃水都不喝，他能忍自己可忍不了，只好用最極端的手段。
　　“……提醒一下，除非本命星毀了，否則星宿是不死的。”
　　“那只是一般的星宿，你們，不同。”天帝適時的介入，一句話讓兩個人同時面露驚詫。
　　“說清楚。”
　　“龍星乃不屬這世界的存在，強行介入只能導致平衡崩潰世界滅亡，但是這世界一旦走到末路，你們的生命，也宣告終結。”天帝淡淡道。當初發現這一點時他是何其不安，現在看看這兩個平時天塌不驚的傢伙驚慌的樣子也好歹能挽回點自尊。
　　“……哼，解決辦法！”殺了魔龍他也不信天帝只是好心來告訴他們給自己準備棺材。
　　“轉世投胎，換一個身體。龍星一死天下太平，你們的力量隨靈魂移動，損不了半分。不過嘛……”
　　“說的倒是簡單！轉世重生記憶全消，我們無論存在在哪個世界都是彼此爭鬥的下場，你有幾個世界供我們摧殘？”龍星不甘屈居人下的天性平時被彼此的情誼壓制著，要是沒了制約天崩地陷也就是遲早的事。
　　“八個，正好你們一人一個。”天帝胸有成竹。
　　“這……”魔龍語塞。他早就想要得到一個隻屬於自己的身體，可是一想到要放棄一切就有些不甘心。更何況……
　　要成為卑賤的“凡人”，對星宿無異於侮辱，更何況他們這些心比天高的龍星？
　　“我答應。”驚龍異乎尋常的爽快。
　　“好。”天帝微笑。只要驚龍答應，其他人，就不在話下了。
　　
　　“為什麼，答應他？”天帝離去，思維世界裏面黑白交織的情況也在漸漸混雜，這是這個臨時創造出來的世界消失的先兆。
　　“同樣理由，包括我們所有人的理由——因為我們本就不屬於這世界，再入輪回是我們唯一的存活途徑。”
　　“還有第二個原因吧？”
　　“哼……算你聰明。”
　　後來，一切變得出乎尋常的簡單。
　　驚龍介入的情況下，七龍星想都不想就全部答應了。開天路，入輪回，一切都簡單得很。伴星出於需要，於不久之後跟隨作為對主星的監督。豈料，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意想不到的情況？”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我看紅鸞突然斷下，不禁不滿。
　　“是啊……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況。”
我所想要的
　　“好吧，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究竟是什麼？”我正襟危坐聽這兩個侍女給我講故事。實際上，若不是在聽這個故事的時候她們兩個臉上的表情太過端凝，我寧可把這一切當成一個純粹的故事。
　　“有人暗中使壞。”
　　“……星君？”
　　“沒錯。當初依照天帝的規劃，驚龍入陰陽門中的陽門，魔龍入陰陽門中的陰門，卻不料這兩扇門被人調換，結果……”
　　“兩個人，去了錯誤的世界？”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的，掩不住的怒意。
　　“是的。本來，靈魂不會有任何的感情性格，只是單純的靈魂而已。為了讓龍星的性格貼近于原來，利於他們的成長，天帝對他們的成長環境都有自己的步驟。如果說走錯了世界的話……命運的軌跡就會偏離，導致一系列的錯誤，這就是為什麼您有那樣的童年。原本……那是為了讓魔龍覺醒，才刻意製造出來的。”紅鸞看了我一眼，稍有些遲疑的回答。
　　“是嗎……原來，一切是因為如此……”我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無法讓已經被怒火侵蝕的心臟停止它燥亂的鼓動。
　　少時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居然是因為那樣的理由……親人的慘死，痛苦的成長，一切一切居然只因為一個人的陰謀？
　　從未有過，這樣想要殺人的心情。
　　“當我們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採取最極端的手段，想辦法製造出來另外的羈絆，讓你們兩個在我們想出辦法之前不要先自取滅亡，那個羈絆就是……”
　　“小素。”我的思維敏捷得讓我恨不得自己笨一些。這就是答案嗎？一心一意守護的物件，目的居然是要控制住我……
　　我不能不說，想出這個主意的人很聰明！也很可惡！
　　發洩似的恨恨一掌，茶几四分五裂，手卻沒有半點痛楚。
　　“你們最終想出的辦法，就是讓我們再換回來？”
　　“……是。”
　　“那……‘他’的背叛呢？”
　　“要想讓靈魂離體只能用死亡著一個方法。那位的背叛，是我們操控的。”紅鸞平靜的回答，仿佛我的怒火對她而言沒有一分效果。
　　更可惡的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對她們兩個有一丁半點殺意……
　　“為什麼告訴我？用你們以前的辦法糊弄不是很好嗎？”現在回想起來，她們兩個真是兩個演戲的天才。不動聲色的幫我卻讓我認為成是自己的好運，看來一直被低估的是我面前這兩位。
　　“因為賭約的約定日期就快要到了。現在算來，半年之後。”
　　“……最後一個問題，我們的賭，賭得究竟是什麼？”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實在贏不了，那我就……耍詐！
　　“很簡單，也很難——賭的，是‘想要的東西’。”
　　“說明白點。”
　　“就是賭，在期限到來之前，王爺您能不能找到即使放棄一切也一定要得到的東西。通俗來說，就是願望。賭的，就是王爺您能不能有屬於自己的心願。”
　　“他是在放水嗎？這麼簡單的賭？”我松了一口氣，不禁感歎星君的大腦肯定是在那時罷工了。
　　願望，這麼簡單的……
　　忽然，我臉色一白。
　　“是很簡單，但是，對於驚龍而言，太難了。”紅鸞的聲音，悠悠響起。
　　願望，嗎？
　　現在才發現，以前的我就像是被套在馬車上的馬。沒有什麼自己想要的，只是依照背後人的驅使前進。
　　現在，背後驅使我的就是所謂的“形勢”。內憂外患讓我一刻不得閒，真正想一想，我只是在“做”而已，並不知道“為什麼”要做。
　　那……我究竟需要什麼？一般人的追求，無外乎權力名譽，金錢美色，可是我……
　　權力，當今攝政王，天下第二，可是第一只是我的傀儡。
　　名譽，我不在乎也沒有刻意追求，應當是很差勁的，可是與我何干？
　　金錢，天下第一的商會我是幕後的老大，說我是天下最有錢的人也不差。
　　美色……這個，暫且不論。
　　說起來，我卻真是沒什麼欲望……最起碼，沒有讓我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東西。
　　“王爺，屬下告退。”紅鸞紫鴦很有默契的齊齊退下，只剩我一個在那兒頭疼。
　　驚龍這個混蛋！莫名其妙的賭……留下我來頭疼！
　　“淵淵~~~~醒了沒？”唐果的呼聲從門口響起，讓沉浸在對“自己”的詛咒中的我刹那驚醒。抬眼望去，滿天星斗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燦爛陽光。
　　沒心沒肺的傢伙果然比較長壽……看著高高興興地蹦進來的唐果，我沒轍的笑笑。
　　算了，反正還有半年，半年的時間，對我而言已足矣。
　　來日方長。

[ 本帖最後由 vincy100 於 2010-7-25 09:32 編輯 ]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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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敵歸來

　　“最近還真是風平浪靜啊！”坐在花園內的躺椅上，我心滿意足的曬著太陽，左手揪著剛剛進貢上來的番邦水果，右手把玩著一塊小巧的玉墜。
　　沒錯，玉墜。正當我因為那次送石頭的事情想要去找麻煩的時候，唐果捎來消息告訴我在石頭中發現了玉石，這才救了葉青霄那個混蛋的小命。而且據說這種玉石還很珍貴：呈天然的葫蘆形，上小下大，小的地方只能琢出一個玉墜而已，大的地方就可以任意發揮——玉名：情系！據說這種玉石下面部分的玉對上面部分的玉有著天然的感應，會吸到一塊兒，故取名情系。
　　事實證明，這裏的人果然是純樸——在我看來八成玉裏含磁。不過有人對這一套非常著迷，當下拍板讓我拿著那塊小巧玲瓏費了不少勁才琢出來的母玉。至於子玉的歸屬……還用說嗎？
　　“呐，小珞，站了這麼久你不累啊。”我偏頭說道。有的人固執起來讓人很頭疼，例如我旁邊這位。我說了好幾次他可以坐在我身上，可惜面皮薄的某人死活不答應。
　　“王爺，如果你能保證你的手不亂動的話……”
　　“啊，你看，那朵雲彩好漂亮！”我訕訕地扯開話題，全然不顧現在晴空萬丈的真實情況。
　　“很快就要不漂亮了，我的王爺。”斯寞從花園門口施施然踱步進來，手上一張黃絹看起來好眼熟。
　　“那是什麼？”
　　“聖旨。”
　　“沒我在誰接得旨？”我愣。
　　“你忘了府裏有頭狐狸精？”斯寞白我。
　　哦，差點忘了玉卿也一塊住過來了……美其名曰保護，我看他只是懶得回鄉罷了。這條白狐狸有著一個很可怕的優點：能聽到我的心事。當然，只有我想讓他聽得那部分，因此他成了我的傳聲筒兼跑腿。
　　“上面說什麼？”我依然繼續吃水果，心裏卻好奇的很——小皇帝很少給我下聖旨，這次怎麼了？
　　“有人回來了。”斯寞言簡意駭地丟下五個字，順便偷眼看譚珞。
　　不正常！
　　“誰？”心裏掠過一絲陰影，別是我最不希望他回來的那個人……
　　“胤王戚寒亭。”斯寞的聲音很低，但是很清楚。
　　
　　戚寒亭何許人也？答曰：先皇長子，封號胤王，出使軒轅國，昨日忽然傳來消息他已經離開軒轅，不日即將到達京城。為人機敏，傳聞是先帝曾立的皇太子。也是當朝驚龍王惟一的長輩，更是朝中牽制驚龍派勢力的不二人選。
　　但是這些，都可以暫時忽略掉。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譚珞不共戴天的仇敵。昔日譚珞誤以為我是他的仇人的時候不顧自己的性命行刺，也能說是成功了。那，真正的仇人，譚珞會怎樣對待呢？
　　斯寞已經走了。聰明如他，不會傻到介入這差到讓人呼吸不暢的氣氛中。
　　“現在，你想怎麼樣？”我始終不喜歡太久的沉默。
　　“王爺……”譚珞的聲音有些許的嘶啞。我擰了擰眉毛，伸手攬過他的腰。這次，他沒有拒絕。
　　“要去殺了他？”我淡淡道。
　　懷中人的身體在微微發顫，他很難受。而且，他在拼命隱忍。
　　“如果真有這個必要，我會幫你。”我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我……”
　　“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嗎？我會幫你，會盡我的一切努力去幫你——只要你願意。”我的聲音依然是低沉的。
　　“後果呢？”
　　“天下大亂。”我撩起他的頭髮把玩著。
　　“你等於讓我沒得選擇。”他苦笑。
　　“如果說你想的話，我不在乎天下大亂。”
　　“……第二個選擇。”
　　“等，等到我拔除他的根基為止，可能很久。”
　　“有沒有第三個選擇？”
　　“有。”
　　“什麼？”
　　“殺了我，一命換一命。”
　　“你明知道，我不會選這個。”
　　“對。”我笑了，好奸詐。
　　“……我等。”
　　“這才乖。好了，今天你陪我。”
　　“為什麼？”
　　“省得你晚上趁我睡著了跑去行刺，你可有過前科了，證明在這兒。”我戳戳胸口。上次他留下的傷痕怕是一輩子掉不了了。
棘手對頭

　　戚寒亭，他的人我不清楚，但是現在我已經在心裏詛咒了他不下十次。
　　原因很簡單，他是戚寒淵的哥哥，所以，等一會兒他來了，我要行禮。
　　而且還不得不換上這身我穿著很難受的朝服。
　　而且還要在已經變得很熱的太陽底下挨烤……
　　戚寒亭，你最好別落在我手上！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心裏默默的咒駡的同時還要在臉上保持高深莫測的神情，接受來自不同方向的矚目。
　　畢竟這世上還能在權力方面壓制住我的人只有他了。因此，他的回歸代表了宮裏面掀起又一次的黨派之爭。
　　而且，身為駐軒轅的使節，忽然回國，很難不讓人有第二想法。
　　唉……還真是內憂外患啊。
　　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那個戚寒亭！
　　啊，還要捎帶上最近王府的氣氛都怪怪的……
　　總之，一切都很麻煩。
　　遠處，一輛明黃色的馬車，在眾多的護衛中，緩緩駛來……
　　
　　馬車內。
　　“王爺？”隨行的親信發出低低的呼喚聲，總算讓神遊天外的戚寒亭回過了神來。
　　“有事？”把倚在馬車壁上的姿勢改成正規的坐姿，戚寒亭勉強收回心來。
　　“王爺究竟為什麼匆匆回國？難道真的要……”
　　“放心，軒轅那家子沒這麼大膽子。而且……”
　　“而且？”
　　“現在國內有個厲害的傢伙坐鎮呢。我把這個消息‘稍微’的透露了一點出去，因此他們估計正在焦頭爛額的收集資料。以前，他們的目光沒有放在他的身上啊。”
　　“您說的是驚龍王爺？”
　　“除了他還會有誰？我現在正在猜，究竟是他變了……還是我之前太小看他了。”戚寒亭一手托著下巴，沉思道。
　　他們從小便是在一起長大，戚寒亭也是在小小年紀就對那個似乎滿肚子心事的“弟弟”留下了心。
　　“或許這只是暫時的。”
　　“也許吧，但願如此。”馬車漸漸慢了下來，是到終點了嗎？
　　順手理了理衣服站起來，在臉上調整出溫和帶點狡猾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弟弟。
　　
　　所謂兄弟是怎麼回事，我終於瞭解了。
　　太像了吧？若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我會懷疑我在照鏡子。
　　一樣的個頭，一樣的臉，不同的就是他看起來比我稍微瘦上那麼一點。
　　比起來的話，他略微“陰”了一點。到底是陰柔、陰險、陰森還是陰冷說不出來。
　　身上的衣服是和我相同的紋飾，不過底色是純白色。一黑一白對比鮮明，看得我頗有些不是滋味。
　　一樣是王爺，為什麼他能穿白的我就一定要穿黑的？
　　“見過大哥。”我深吸一口氣，頭微低，抱拳，算是很辛苦的行完整個兄弟禮。
　　為了能不出麻煩，我特地在家裏特訓，後果就是被找來當替身的唐果天天叫我弟弟。
　　“二弟，辛苦了。”這傢伙居然還給我得寸進尺。
　　“豈敢，哪有大哥在軒轅的辛苦？”潛臺詞就是你怎麼不在軒轅辛苦著？
　　“好說。”他依然笑得很開心。
　　幾句話的距離，已經足夠走到皇宮。然後，就是小皇帝的接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同樣是行禮，這個禮就讓我覺得舒服多了。
　　“二位皇兄平身吧。”
　　“謝皇上。”同時開口，唯一的不同是一個聲調略高一個略低。現在我比較懷疑我們究竟是異母兄弟還是孿生兄弟了……
　　“等會兒請二位皇兄一塊來參加國宴。”
　　“唉？”
　　
　　出於皇帝的私心，這頓飯一共就有四個人一塊兒吃——小皇帝、我、戚寒亭，還有梁王。桌子大得離譜，足夠我們保持安全距離。桌上冷熱葷素樣樣俱全，氣氛卻不怎麼樣。
　　落座之後，就沒一個人說過話。雖說古人雲食不言寢不語，可是這也過了一點吧？
　　下意識的回想起王府裏面飯桌的熱鬧，幾乎要掀了桌子的吵吵嚷嚷。
　　那個時候還要出聲制止的行為現在看來不可理喻。
　　“二弟？你在想什麼呢？”微揚的語調，刻意加重了“二弟”這個詞。
　　“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卻能讓我感到溫暖……
　　“……二弟看來牽掛甚多啊。”
　　“還好。”我抬頭，微笑著看向對面的人。
　　這張桌子上坐的四個人雖說是板上釘釘的血緣關係，可是真的不像。同一個爹，生出來的卻是四個天壤之別的兒子。
　　正對面的戚寒亭，乍一看與我極相似，仔細看才發覺不同。拿動物比喻的話，他若是毒蛇，戚寒淵就是鷹。他若是狐狸，戚寒淵就是老虎。
　　……耶？怎麼都是天敵的關係？是我的錯覺還是……
　　相比較而言，梁王戚寒睿就遜色太多了。別說臉是平平無奇，也沒什麼太好的謀略，之所以坐上這個位子真是出身的關係。
　　而小皇帝戚寒素，他有著自己的堅韌膽識。權臣相鬥最辛苦的就是皇帝，能在夾縫中活下來真是不易。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如果可能的話，我還真想見見應該已經爛掉了的先皇。如此天差地別的兒子，他是怎麼生出來的？
　　“二弟請留步。”散宴後，正在我打算上馬車的當兒，戚寒亭忽然鬼魅般出現在馬車旁。
　　“……皇兄有事？”二弟二弟，我和你很熟嗎？
　　“沒什麼。太久沒回來了，想請二弟你過府一敘。”
　　有問題！我的腦子裏面警鐘長鳴，打死我都不信他只是簡單的“過府一敘”。
　　可是，不去的話……
　　他臉上的表情真誠中又帶著神秘，讓我有種不去會後悔的感覺。
　　可是去了會不會更後悔？
　　“好啊，請皇兄帶路吧。”
遇刺

　　說是過府一敘，實際上，兩個同屬青壯年的男人，又都是有錢有權之流，在一個僻靜的夜晚，最合適的去處自然是煙花之地流鶯巷。所以，我，戚寒亭，兩個人不可免俗的微服到了京城最大的妓院幻夢鄉。

　　經受兩張銀票後，龜公把我們帶到了二樓一處僻靜的包廂。雖說現在已是夜晚，這裏卻像是剛剛開始一樣熱鬧。妓院正中擺下了舞臺，幾個穿的衣服露出的部分比遮住還多的女人正在那裏隨樂起舞。說是跳舞，那樣的姿勢只能算是在勾引別人。

　　對妓女這種職業，我一向抱有尊重和憐憫，無心去看那些令人可悲的表演，我自顧自的淺飲杯中酒。
　　“二弟不喜歡？”戚寒亭倒是如魚得水，一人應付幾人的本事讓我自愧不如。
　　“只是沒興趣。”我淡淡道，同時在心裏暗罵戚寒亭——他絕無可能不知道“戚寒淵”是個只好龍養不好女色的斷袖之徒，居然還請我來妓院？
　　“那就可惜了。聽說今晚有名冠京師的第一美人登臺獻藝。”戚寒亭笑眯眯的摒退幾個意猶未盡的女人，湊到我耳邊道。
　　“哦。”我依然沒多大反應，只是在同時，全場驟暗！
　　“！”身體一繃，我的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這樣的情況下，萬一……
　　忽然，一陣琴聲悠然響起，如清泉般緩緩湧入在座的人的耳中，細膩的音符安撫著所有人的心，連我都禁不住放鬆了手中長劍。
　　“京城第一美人——琴惜。”戚寒亭的解釋恰到好處，因為半空中，正巧落下了一個人。身上穿的淡色的紗裙隨著她的下落緩緩飄動，更在空中旋舞幾圈，輕輕飄飄地落到了舞臺上。
　　別人為之歡呼鼓舞，我卻不為所動。只因我的眼睛敏感的捕捉到了系在她身上的細細鋼絲，心中不禁釋然——這點微末的本領，在這裏或許是厲害的，在地球上的武俠影片裏面實在是看濫了。
　　她的舞姿的確是極美的，優雅之餘透露著魅惑，一舉一動牽扯著所有人的心。只可惜我心不在此，看了一會便厭了，轉而閉目沉思。
　　猛然，一個不明物體向我直沖過來。氣勢雖急但力道不足，心生詫異的同時，我順手抓住了那東西，才覺到入手之時柔軟滑順，不像暗器，倒像是……絲帶？
　　我睜開眼睛，才發現現在滿堂人的眼睛都彙聚在我——手中的絲帶上。而絲帶的另一端，正連著已經停下舞蹈的琴惜。
　　“這位公子，琴惜跳得不好嗎？”美人開口，更是驚起一片無腦男人的呼聲。
　　“尚可。”我手指一彈，把絲帶送回原處。
　　“那公子為何不看琴惜一眼呢？”琴惜垂下頭，哀怨的聲音真是我見猶憐。
　　“二弟，你遇上麻煩了。傳說這琴惜眼光極高，但是她看中的男人，每一個逃得掉的。”戚寒亭拍拍我的肩膀，眼神中大有憐憫之意。
　　看我不答，琴惜狡黠一笑，腳尖一點，竟輕鬆的躍上了二樓的包廂，幾步走了過來，粘在我的身上。
　　“公子……”勾魂攝魄音，顛倒眾生貌。
　　“如果你的辦法只是這麼簡單的媚藥的話，我勸你收手。”這個女人或許真的有點本事，但是比起我來她還太嫩。家裏的唐門小少爺最大的興趣就是拿府裏的人試藥，我由於諸多優勢成了他的第一選擇，久而久之，對各種藥物的分辨也就敏感了許多。剛才的絲帶上和她的身上都有媚藥的味道，被我輕鬆看了出來。
　　“你……”琴惜的臉色大變，後退了兩步。
　　“喲，沒想到名滿京城的琴小姐也會吃鱉啊。”戚寒亭湊了過來，靠在我的肩上，樣子放肆得很。
　　“那麼說，琴惜真是班門弄……”一個“斧”字還沒出口，琴惜寬長的的衣袖中射出三點寒光，三把飛刀飛速射向我的胸口。
　　“想殺我的話，你不夠資格。”長劍出鞘，擋下了三把飛刀，我不無可惜的搖了搖頭。如果她能不那麼准一點，我是很有興趣讓飛刀射中某個毫不顧忌得趴在我身上的人。
　　“驚龍王，名不虛傳。”
　　“好說，記得下次找個男人來，我對女人沒興趣。現在，你可以選擇是快點滾還是死。”
　　“你……放我走？”
　　“我不想攪了今天晚上的好心情。”第二個原因，就是她實在不值得我殺——身手不怎麼樣，頭腦也不夠靈光，這樣的對手實在是令人乏味。
　　“謝……啊！”琴惜滿臉驚喜地正要起身，一把刀貫穿了她的喉管，讓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呼喊便遺憾的辭別人世。
　　“給我個理由好嗎？”我偏過頭去，看著正慢條斯理擦拭雙手的戚寒亭。
　　“為什麼殺她？”
　　“她是你的人，沒用了當然要扔掉。”第三個原因，就是她是戚寒亭派來的人——我無法相信今天晚上她和我還有戚寒亭同時出現會是一個巧合。只是，為什麼要用這麼拙劣的手法暗殺我呢？
　　“我本來就沒想殺你。”戚寒亭公佈答案，絲毫沒有陰謀被人看破的窘迫。
　　“那……”
　　“我只是想要試探一下你罷了，誰知道結果如此讓我滿意。”
　　“此言何解？”我揚起眉毛，看著重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的戚寒亭。
　　“只是說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結果罷了。那麼，現在提出問題——你，究竟是誰？”
契約

　　“我是誰？”我的心裏冷汗連連，嘴上卻還是悠閒自在，“皇兄不是最清楚麼？”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能夠喬裝得如此天衣無縫，但是我可以確定一點——你，絕對不是驚龍王戚寒淵。”
　　“……什麼意思？”
　　“別人看來你或許是喬裝得很像，可是……光是今天，你就犯了三個錯誤。要想猜出你是誰，很難嗎？”他的笑容依然平靜，仿佛只是說出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哪三個？”
　　“承認，我就告訴你。”小孩子賭氣似的言語。
　　“我要是不承認呢？”
　　“……那我也拿你沒轍。我所說的三個錯誤，也只有我知道罷了。”難以想像的，他居然自己洩底氣。
　　“……好，我承認。但是，我的真實身份你別想知道。”
　　“不公平！”
　　“公不公平，我說了算。現在，說出你的理由。”嗯……是不是專制獨裁了點？
　　“這裏是什麼地方？”
　　“妓院，春樓，煙花巷，你隨便挑一個。”
　　“第一個理由，戚寒淵，絕對不會答應和我來這裏。第二個理由，因為戚寒淵絕不會讓我叫他二弟，更不會喚我皇兄。第三個理由，戚寒淵，不會放過任何人。”
　　“……這麼簡單？”我驚愕。
　　“簡單？拿命換來的理由，很簡單嗎？”
　
　　那年，戚寒淵十四歲，戚寒亭十五歲。雖說只有一歲的差別，但是束發之禮過後的戚寒亭已算是成人，在兄弟中自然有一點優越感。但是，這一點點的優越感，在他的弟弟，準確說是二弟戚寒淵面前總會打一個折扣。
　　戚寒淵其實不能算皇子，他只是皇帝的義子，但是不知為何皇帝十分偏愛他，用親子的禮儀相待。其他親王皇子自然有抱怨的地方，怨恨久了，總是要發洩出來的。
　　宮中有條禁令，皇親國戚在未成年之前嚴禁留宿煙花巷，違者杖刑。幾個對戚寒淵同樣看不順眼的人一起切磋了幾日，終於定下了他們認為最好的計畫。
　　由於戚寒亭是唯一一個成年之人，實施這個計畫的重任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肩上。經他的挑撥，戚寒淵應約去了京中的一家“酒樓”。
　　戚寒亭自己故意遲了半個時辰，通知了宗人府去拿人，豈料到了那裏一看才明白了自己的錯誤。
　　妓院裏面，已經找不到一個活著的女人了。而戚寒淵，正坐在幾具屍體正中，輕啜著杯中香茗。
　　“這些人意圖行刺。”一句話，七個字，一件本應震驚京師的案件就這麼被人輕飄飄的掩埋了。而戚寒亭也在那次事件後大病一場。病痊癒之後已經過了三個月，他這才知道，參與了那個計畫的人，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跑腿小廝，一個不留。僅剩的，只有當時還不曉世事的四皇子戚寒素，膽小怕事的三皇子戚寒睿。換言之，除了皇家直系外，旁系子弟，一個不留。
　　戚寒亭心中大驚，著手調查後才知道那些人都被查出了各種各樣的罪名，甚至連帶了家眷，不是充軍流放就是砍頭示眾，一場轟轟烈烈的剿滅旁系的鬥爭，就在那三個月裏面開始，落幕。後果，就是朝中的王爺絕跡。從此，滿朝之上再無一人能和皇帝媲美。
　　誰幹的？戚寒亭的疑惑很快就解決了。一天下午，實在按耐不住心中疑惑的他終於去找了戚寒淵，那個有些神秘的弟弟。
　　“是啊，是我幹的。啊不，我只是負責捏造罪名而已。”他漫不經心的承認。
　　“你說什……他們是你的兄弟！”
　　“讓我想起那個女人的人，都是死罪。至於你……”戚寒淵笑笑走過來，迫得戚寒亭一步步後退，最終退到了牆上。
　　戚寒淵細長的手指卡在了戚寒亭的脖子上，好看的嘴唇挑起一個玩味的弧度，“我不殺你，只是為了你還算個有趣的娃娃。”
　　“你……”
　　“給我記住，不要再冒犯我的禁忌。”鬆開對方的脖子，戚寒淵冷冷地回到原處，繼續他的賞花。他的院子裏面種的花總是長得很好，那種豔麗的血紅色。
　　那天回來之後，戚寒亭又是大病一場，不過這次，他好得很快。而且當他重新出現之後，人們驚訝的發現，那個原本還有些單純的戚寒亭，一下子變得深不可測。
　　只有戚寒亭自己知道，他這麼做，只是努力的，去追趕那個人而已……
　　他花費了大量時間調查戚寒淵的過去，終於知道了那個可稱為驚天的醜聞。他沒有說，沒有告訴任何人，算是在心裏還了他的不殺之恩。
　　爾後，又過了三年。戚寒亭十八歲，戚寒淵十七歲。
　　那天，正是先帝喪期過了的日子。戚寒淵受封驚龍王，戚寒亭則是胤王。兩人在此刻，才算上了分庭抗衡。因此，戚寒亭興致勃勃地去找他。
　　“你好啊，二弟。”依照規矩，他可以直呼戚寒淵的名字官銜，戚寒淵卻只能叫他哥哥。
　　“胤王？”他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你不覺得你亂了稱謂？”
　　“想我叫你‘皇兄’？下輩子吧。”
　　“你……哼，反正我已經……”
　　“如果你想說你已經贏了的話，對不起，我依然不認為你是我的對手。”戚寒淵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為什麼？”
　　“拉攏軍隊算你的本事。不過……那又怎麼樣呢？”雖說換了府邸，他依然改不了老嗜好，坐在那裏靜靜的賞花，血一般豔紅的花。
　　“你信不信我能殺了你？”
　　“那你正好達不成你的願望。你，無法讓我服從你。”戚寒淵一言道破了他的心事。
　　“你為什麼不服從我呢？”
　　“因為你沒有我狠。”
　　“是啊，我比不上你，軾母逼父，你居然做得出來！”
　　“我做得出來，你做不出來，所以我比你強。”
　　“……那你要怎麼樣？”
　　“我們訂個約定好了，去完成一項很危險的任務。你出使軒轅，怎麼樣？”
　　“那你呢？”
　　“我去解決北方的遊牧民族。”
　　“條件。”
　　“誰輸了，就歸對方所有。”
==================================
番外 夫妻百問（驚龍X魔龍）


　　事先聲明……寫這篇文章是貓的腦子忽然壞掉了，絕對沒有一點和原著相關的地方！也絕對不會在將來的正文中出現驚魔配！不過番外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另外，請忽略掉文中與原著不符的地方把~暫且想像成架空同人好了。
　　驚=驚龍
　　魔=魔龍
　　喵=某腦子壞掉的作者……
　　1請問你的名字是？
　　驚：驚龍星，目前的名字是戚寒淵。
　　魔：魔龍星，目前的名字是荊若珂。
　　喵：NANA~兩位很配合呢。
　　2請問你的年齡是？
　　驚（打哈欠）：這種無意義的事情誰會記得啊~更何況我們的年齡是以千做單位的呐。
　　魔（沉穩思考）：超過千歲了。
　　
　　3請問你的性別是？
　　驚：如果你這個問題問得是魘龍的話我倒是能理解，我的話……
　　魔：男性。
　　喵：驚龍果然不怎麼配合呢。
　　
　　4請問您的性格是怎樣的？
　　驚：懶散不愛動，淡漠不愛爭。
　　喵：好押韻……
　　魔：陰險吧？有些時候會很激動。例如被人戳到痛處的時候。
　　
　　5對方的性格？
　　魔：比烏龜還懶的笨蛋。
　　驚（怒）：比狐狸還討厭的狡猾傢伙，成天擺著一副我很拽的死樣子。
　　喵：兩位，這裏不是打架的地方！
　　
　　6兩個人是什麼時候相遇的？在哪里？
　　魔：初次相遇的地方？身體裏面。
　　驚：是啊~他被封印我在那裏興高采烈地看。
　　魔（臉色陰沉）：……
　　喵：驚龍，算我求你了，不要故意找茬……
　　
　　7對對方的第一印象是？
　　驚：一看就很討厭的傢伙。
　　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笨蛋。
　　
　　8喜歡對方的哪一點呢？
　　驚：哪里都不喜歡！我喜歡的人當然要順從我，他只會和我作對還有給我找麻煩而已。
　　魔（冷哼）：我喜歡他？別開玩笑了，我會喜歡一個佔據我的身體那麼久還完全不懂得愛惜的傢伙？更何況我不需要一個能夠與我競爭的戀人。
　　喵：那你們兩位來幹什麼？
　　驚（魔）：沒辦法，作者最大。
　　
　　9討厭對方的哪一點？
　　驚：全部，除了身體。
　　魔：同上。
　　喵（無奈）：聲明一下，這個回答很純潔……
　　
　　10您覺得自己與對方相性好嗎？
　　驚：好。
　　魔：還不錯。
　　喵：這又是為什麼？
　　兩人同時：不然怎麼能控制好身體。
　　
　　11您怎麼稱呼對方？
　　驚：魔龍。
　　魔：驚龍，笨蛋。
　　喵：驚龍不會抗議嗎？
　　魔：我這麼叫的話，他根本就不會理我。
　　驚：俗話說得好，沉默是金。
　　喵：無聲的反抗麼？
　　
　　12您希望被對方怎樣稱呼呢？
　　驚：叫名字就好了，不要參雜任何古怪的味道。
　　魔：一樣。
　　
　　13如果以動物比喻的話，您覺得對方是？
　　驚：如果說動物的話，我們本身就是爬行系的啊。
　　喵：……（滿臉黑線）
　　14如果要送禮物給對方，您會選擇？
　　驚：身體的一天控制權。
　　魔：一天不叫他笨蛋。
　　喵：我現在再次確定，我寫這篇文章純屬腦子進水了……
　　
　　15自己想要什麼禮物呢？
　　驚：別來煩我讓我好好的生活。
　　魔：你所謂的好好生活就是和那些不成器的傢伙混在一起麼？
　　驚：如果你再敢對我的東西出言不遜我就不客氣了！
　　魔：正如我意！
　　喵：STOP！
　　
　　16對對方有哪里不滿嗎？一般是怎樣的事情？
　　驚：給我找麻煩……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恢復的記憶？
　　魔：很早以前啊~我可不像你那麼呆。
　　驚（+++++）：給我記住這句話！
　　
　　17您的毛病是？
　　驚：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自己的追求。
　　魔：對世上一切都有強烈的操控欲望。
　　喵：互補啊……
　　
　　18對方的毛病是？
　　驚：獨裁專制，這個世界上不是一切屬於你的。
　　魔：空有力量卻不知欲望為何物，讓人不知道說愚蠢好還是說單純好。
　　
　　19對方做的什麼事情（包括毛病）會讓您不快？
　　驚：給我找麻煩。
　　魔：強佔身體。
　　
　　20您做的什麼事（包括毛病）會讓對方不快？
　　魔：給他找麻煩。
　　驚：不把身體給他。
　　喵：再度重申這個問題的絕對純潔度……
　　
　　21您們的關係到了哪種程度？
　　魔：地步？唔……被他吃乾淨吧。
　　驚（面有得色）：怎麼樣？還不是我贏？
　　魔：要不是作者護著你你能吃了我？再說我還不是反攻了？說起來，你和我在一塊兒你明明就是個當受的料！可恨……
　　驚：天大地大，作者最大。
　　喵：嗯，順帶說一下，這是喵嗚在編篡不合理劇情時候的首要自我安慰語。
　　
　　22兩個人初次約會是在哪里？
　　驚：約會？天上天驚龍府。
　　魔：地球上的瀾光街。
　　喵：怎麼答案不一樣？
　　兩人同時：不是和他！
　　喵：……
　　
　　23那時兩人間的氣氛怎麼樣？
　　喵：此題跳……
　　
　　24那時進展到何種地步？
　　此題還是跳……
　　
　　25經常去的約會地點是？
　　此題又跳……
　　
　　26您會為對方的生日做什麼樣的準備？
　　驚：睡一整天身體歸他。
　　魔：罷免剛剛想出的身體奪回計畫。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魔：告白？我們之間不存在這種東西。
　　
　　28您有多喜歡對方？
　　驚（斬釘截鐵）：不喜歡。
　　魔（冷笑）：e的Лi次方。
　　喵：to不懂的諸位……這是一個數學公式，答案是負一……
　　
　　29那麼，您愛對方嗎？
　　驚：愛情？我不懂這種東西。
　　魔：愛情？這種東西除了利用還有什麼價值？
　　
　　30對方說什麼會讓您覺得很沒辦法拒絕？
　　魔：如果你怎麼怎麼樣就把身體給你……
　　驚：如果你怎麼怎麼樣我就不找你的麻煩……
　　喵：第N次重申這個回答的純潔性……
　　
　　31如果覺得對方有變心的嫌疑，您會怎麼做
　　魔（笑）：不是嫌疑吧？他的心一開始就不屬於我，以後自然也不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屬於發洩而已。
　　驚（同笑）：我不會認為某個信奉愛情的唯一價值就是利用的傢伙有心。
　　
　　32能原諒對方的變心嗎？
　　魔：不存在的情況不予討論。
　　
　　33如果約會時對方遲到1小時以上，您會怎麼辦？
　　驚：沒有約會過，更何況如果我們要約會只能在思維世界裏面，哪有什麼遲到不遲到的情況？
　　
　　34您最喜歡對方身體的哪一部分？
　　魔：全部。
　　驚：哪里都不喜歡。
　　喵：……我不想重申了……
　　35對方性感的表情是？
　　魔：找不到啊……實在要說的話，他一臉落寞的在雲端上注視熱鬧的下界的時候看上去還蠻可愛的。
　　驚：性感嗎？算計的時候嘴角微揚的欠揍表情吧。
　　
　　36兩人在一起時最讓您覺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驚：沒有這種情況，我的心跳永遠是平穩的。
　　魔：是啊，連心都沒有的人可能心跳加速嗎？
　　驚（沉默）：……
　　
　　37您曾向對方撒謊嗎？您善於說謊話嗎？
　　驚：有撒謊的必要嗎？如果有的話，我應該是善於的。
　　魔：我對付他不需要謊言，更何況他很容易看穿。
　　喵：嗯，驚龍的洞察力驚人的可怕呢。
　　驚：如果你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的話，自然能很輕鬆的看到表面下的本質。
　　
　　38做什麼事的時候覺得最幸福？
　　驚：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地吃晚餐的時候……當然紫鴦少加一點辣椒是最好的。
　　魔（苦笑）：幸福嗎？當我登上權力的最頂端的時候吧。
　　喵：這兩位很明顯不知道他們參加的是什麼問答。
　　
　　39曾經吵過架嗎？
　　驚：天天。
　　魔：時時。
　　
　　40都是些什麼樣的爭吵呢？
　　魔：身體的歸屬權。
　　
　　41之後如何和好呢？
　　驚：他退讓或者我退讓或者打一架。
　　
　　42轉世後還希望作戀人嗎？
　　驚：已經轉世了啊，怎麼可能做戀人？更何況我們根本不在一個世界上。
　　魔：不過後來我會讓你假裝一下我的戀人的。
　　驚：？？？
　　喵：魔龍……誰讓你偷看我的劇本了？
　　
　　43什麼時候會讓您覺得「自己被愛著呢」？
　　驚：從~沒~有~過
　　魔：同上。
　　
　　44什麼時候會讓您覺得「也許他已經不愛我了……」
　　驚：隨時隨地……
　　魔：同樣同上。
　　
　　45您的愛情表現方法是？
　　驚：愛一個人自然是要守護他讓他不受到任何傷害。
　　魔：愛情嗎……如果我愛上了什麼人的話，我大概會輔佐他完成他的心願吧。然後，永遠的離開。
　　
　　46您覺得與對方相配的花是？
　　驚：花？食人花！
　　魔：哼，滿天星。
　　喵：這兩位的配合程度……
　　47兩人之間有互相隱瞞的事嗎？
　　驚：基本上是瞞不住的，畢竟共用一個身體。
　　魔：不過轉世之後的事情就瞞得結結實實的，例如我究竟用荊若珂的身體幹了什麼好事之類的。
　　
　　48您有何種情結？
　　驚：情結……沒有吧？
　　魔：權力情結。
　　
　　49兩人的關係是公認還是保密呢？
　　驚：什麼關係？
　　
　　50您覺得與對方的愛是否能持續到永遠呢？
　　魔：沒有愛情談何永遠？如果說是關係的話，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和他扯上關係！
　　驚：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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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憂患

　　軒轅，與梵天完全不同的國家。那裏的皇族自視為上天的寵兒，往往氣焰囂張。而現任軒轅皇帝淫糜的生活作風又帶來了宮室之爭的隱憂。在這樣的環境中，作為敵對國的代表，戚寒亭無異於存在在權力鬥爭的漩渦中。
　　好在，他早就有了應付這些事情的經驗。一邊在軒轅謀劃著，另一邊，他搖控著梵天國內。
　　他的目標，是譚丘。選擇它的原因很複雜。首先，譚丘手握天下兵權，對他將來的計畫是一個不能不防的憂患。其次，譚丘太過忠心，對皇權達到了一種迷信的地步，要收歸己用太不容易。最後，也是最關鍵的第一點，就是譚丘曾是戚寒淵的老師。在戚寒淵年少時，是譚丘負責教導他兵法武功。這點單純的關係不能讓戚寒淵出手庇護他，卻足以激怒那個傢伙。
　　他成功了，終於得到了四分之三的兵權，卻沒能達到激怒戚寒淵的目的。梵天的飛鴿傳書上面只有兩個字，不夠。
　　還不夠嗎？戚寒亭揉碎了那張信紙，無所謂，總有一天他能讓戚寒淵乖乖認輸。
　　可是，當他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戚寒淵變了。對於戚寒淵的性格他自認能掌握十之八九，也知道他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
　　他不可能承認那個溫溫和和的微笑著的傢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對手，因此，他決定試探一下。
　　成效斐然。
　　“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故事。”戚寒亭的描述無疑是相當精彩的。但是唯一的聽眾卻反響不怎麼激烈。
　　“原來如此啊。”我眯著眼睛聽完了全部故事，第一反應就是想哭。
　　那個戚寒淵……還真是能給我找麻煩的人啊！
　　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那個身體的正主兒，才四處找事讓我疲於奔波。
　　另外，歸對方所有算是什麼意思？別告訴我說……
　　“既然現在你不可能完成約定了，那……不介意我履行契約吧？”戚寒亭柔和卻陰冷的微笑著湊上來，激起我渾身的雞皮疙瘩。
　　“和你訂契約的人似乎不是我，喏？”我最近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無所謂，這張臉就夠了。我很想看他受傷的樣子呢。”
　　“可惜你不可能看到。”我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嗎？答曰：不是。因此，我很迅速的直接拔劍出鞘，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賴帳？”
　　“聰明。”我點頭。耍賴可是我的基本特長之一呢。
　　“可惡啊……那我只好用唯一的手段了。”戚寒亭卻是不急不躁。
　　“嗯？”
　　“不知道……驚龍王府的警衛如何呢？”戚寒亭微笑著說話，我卻在他的笑容中變臉。
　　“你威脅我？”
　　“嗯，效果怎麼樣？”他居然還敢給我笑得開懷。
　　“……很好。”我頹然長歎。縱使我對王府的警衛有十足的信心，可是我卻不能在不知他實力的情況下冒險打賭。
　　畢竟，那裏的人，我一個也傷不起。
　　“那你……”
　　“事先聲明，別想我乖乖聽你的。北方遊牧民族是吧？我去。”要我聽這個混蛋的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好。為了遵守約定，在你出兵期間我不會動你的朝中實力。但是如果你輸了的話，不要怪我痛打落水狗哦。”

　　“不過現在北方遊牧沒有明著挑戰，我們主動出兵只會落人口實。”戰爭不像出使那麼單純，一個不小心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

　　“你錯了。軍部八百里急報，北方草原最大的遊牧民族吐兀達爾部忽然奇襲我落雁關，北將軍衛煦發急函要求朝廷派兵增援。”他從懷裏掏出張紙遞給我。

　　“怎麼可能？現在是初夏吧？”我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草原的遊牧民族的人一向不和梵天主動發生爭執，就算是發生也只是在秋冬兩季沒有糧食的地方才會進入邊城村莊搶奪糧食，戰爭這種事情在水草充足的初夏季節不可想像。

　　“原因只有一個，猜猜看？提示，除了金錢權力美色之外，唯一能讓人瘋狂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聞言，我不僅眉心打結。如果真的是我猜到的那個答案的話，想要平定他們，可是真的不容易啊……

　　“宗教！”
　　
　　宗教，這個世界上最聖潔也最讓我頭疼的東西。有著信仰的人往往不怕死，因為在他們看來死亡是通往他們聖殿的門票，因此很難用我慣用的手段逼他們就範，這點在我無數次和地球上的教堂打交道的時候就已經得到驗證了。更恐怖的是，宗教控制人心的力量達到了令人膽戰的高度，想要收買更是難上加難。最後一點，就是宗教的持續效果太長，往往可以蔓延幾十幾百年，覆蓋面積更是廣闊。

　　因此，我極少跟地球上的宗教狂熱分子打交道，因為我知道除非我有本事自創一個宗教否則休想控制他們。

　　“這種宗教是草原上的新興教派，信奉他們的圖朵拉神——傳說中有著狼的身體鷹的羽翼的一種銀白色神獸。由於圖朵拉帶領草原祖先尋找太陽的故事深入人心，因此一經散播馬上蔓延開來，短短時間就控制了整個吐兀達爾部。”戚寒亭把手中的資料一折，得意洋洋的看著我，大有“我看你如何收場”的意味。

　　“簡單。”我冷冷一笑，就這樣就想難倒我？

　　“哦？你要怎麼辦？”

　　“讓他們去跟那條狗啊，直接殺個乾淨不就了結了？”我淡淡地說道，滿意地把戚寒亭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愕收入眼底。

　　要說狠毒的話，我和他只能算是伯仲之間。不過要說果斷的程度，他不如我。
　　畢竟，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評說。

　　“那我就祝你好運了。”掩掉自己的驚訝，他微笑著舉杯。

　　“借你吉言。”我同樣微笑著舉杯和他相撞。

　　“看來你和他一樣不好對付呢。”臨出門時，他在我背後道。

　　“哦？那你喜歡哪一個？”我漫不經心地反問。

　　“如果說是出於胤王戚寒亭的話，我會選他；但是如果是我自身的真實想法的話，我更喜歡你。”

　　“為什麼？”我擰眉不解道。如果說是對手的話，有弱點的我應該比戚寒淵更好對付。
　　“因為他不能做到在狠毒的同時溫柔啊。”

　　“溫柔？”我愣了愣，為什麼他也這麼形容我？
出發前的預備式

　　北將軍衛煦，年僅十八歲就就任了梵天四大將軍之一的天才少年。駐守邊關兩年，遊牧民族數次來犯皆被巧妙抵擋，聲望一時間扶搖直上。
　　但是少有人知的是，他和曾經的鎮國大將軍譚丘的關係……

　　北方邊陲，落雁關。

　　“將軍~將軍~”傳令兵的聲音把衛煦從淺睡中喚醒，揉揉眼睛打起精神，他勉強從一大摞各方面的檔上抬起身子。

　　“怎麼了？”

　　“朝廷派兵了！說是大約半個月之內就會到！”傳令兵興奮地說道。前幾場戰鬥他們吃了大虧，連要塞之一的坎子坡都被人奪去了，現在全是靠著士兵的意志力苦撐和衛煦的軍事天賦策劃才勉強抵擋住和吃了補藥一樣的吐兀達爾部。

　　“派兵了？誰是主將？”萬一是一個和自己關係不好的主將，一軍二將絕對會出了大問題。
　　“這個……”傳令兵遞上來一封軍報，臉上頗有難色，“我看不懂……”
　　無奈的苦笑一下，衛煦伸手拿過軍報，展開細看。

　　“為鞏固我北邊陲，特派當朝攝政王戚……寒……淵？！”手一緊，好好的一封軍報被衛煦捏成一團。

　　戚寒淵，隨著這個名字，義父的慘死又一次襲上心頭。

　　沒錯，義父。沒有人知道，曾經的鎮國大將軍譚丘和現任的北將軍衛煦竟是這樣關係。當初探求救了衛煦收他為義子的時候就考慮到頂著自己的義子的名號很可能捲入權利的爭鬥，其他將軍也容易偏袒他，於是便把這份關係藏了起來，自己也不多偏袒衛煦讓他自行發展，這才在以後的誅九族中救了衛煦一命。實際上，除了幾個親密的將領，連衛煦自己的軍中都沒多少人知道這份關係。

　　自從譚丘被陷害致死後，衛煦就下定決心要報仇，仇恨的力量讓他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本以為還要再過幾年才能舉大義清君側，沒想到……
　　“將軍，還有您的一封信。”傳令兵看衛煦臉色不對，連忙又呈上一封。
　　“信？”衛煦愣了愣。他一向不和朝廷中人多交往，親人更是死絕了，誰會給他寫信？
　　接過信封，剛一入眼，衛煦就被信封右下角的落款嚇了一跳。

　　“小珞？”

　　
　　“我再說一次，你們要我穿這種東西，除非山川倒轉水倒流！”攝政王府內一片即將遠行的兵荒馬亂。我坐在竹椅上，對著面前的一件衣服發脾氣。

　　說是衣服，其實鎧甲更適合些。貨真價實的金龍鎧！其嚴密程度自然不必說，皇上把它送我想必是有一番苦心的。不過……這種沉甸甸的東西誰會喜歡穿？

　　“淵淵，你穿這個應該很帥啊。”唐果笑嘻嘻的打圓場。事實上，從剛才開始他就努力了無數次讓我套上那身鐵盒子。

　　“除非我瘋了！”他說得或許有道理，可是穿上這麼沉的東西我引以為傲的靈活動作就發揮不了用處，這和把我捆起來有什麼區別？

　　“但是您若不這麼穿安全就無法保障。”斯寞拉著幾個大箱子溜達過來。這次我順道帶上了他，在那種兵荒馬亂的地方有個厲害的醫生能讓人安心不少。

　　“這個，我早有準備。”事實上，從我到這兒的時候我就開始琢磨怎麼把地球上的方便傢伙搬到這兒來。我沒本事在這裏普及電，但是腦子裏記著的一些古兵器的製作方法在這裏正好合用，更何況，還有不少礦石冶煉一類雜七雜八的知識。說起來，我還真該感謝我什麼書都看的習慣啊……
　　無數次嘗試之後，我終於成功了一次——試製成功防彈衣。雖說沒有地球上的防彈衣輕巧靈快，而且造價很高，製作起來也麻煩，但是比起那身硬邦邦的盔甲要好上千百倍。
　　“這種東西有用嗎？”唐果的臉上寫著兩個字：不信！

　　“你試試看，弄得破的話，我聽你的。”我聳聳肩膀，這才注意到周圍少了一個應該在的人。
　　“小珞呢？”

　　“不~知~道，不過剛才我看見他在後花園。”唐果掏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試驗可憐的防彈衣，抽空對我道。

　　“後花園？他去那裏幹什麼……”
　　
　　當我走到後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發呆的譚珞。雙眼無神的注視著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在想什麼呢？”我走過去坐到他的旁邊。經過我的要求規劃後，花園裏面新添了竹制的長椅，坐起來很舒服。

　　“……北將軍。”譚珞被我一拉，自然地靠到了我的懷裏。

　　“衛煦？那種人你沒必要擔心。”我敲敲他的頭。的

　　“不是，王爺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
　　“不要，暗算那些人？”譚珞清澈的雙眼中滿是擔憂。

　　“你說的是那些只知道行軍打仗的莽夫？他們用得著我暗算嗎？我不想自貶身價。”差點忘了，那些人是他父親的舊部，想必譚珞小時候也得到了他們不少照顧。

　　“那如果，他們冒犯王爺呢？”

　　“哎？有這種可能嗎？又不是要找死，他們有幾個腦袋夠我砍的？”我不屑地撇撇嘴。開玩笑，想行刺？別說這件事情的不可能性，就算真的發生了，最後最慘的也絕對不會是我。

　　“大哥他，的確是準備要殺了王爺……”

　　“大哥？”
　　“北將軍衛煦。”
　　“他是你的……”我晃了晃腦袋，我怎麼沒聽說過譚丘還有一個兒子？
　　“他是我爹的義子，因為不想讓別人偏袒他，所以他的身份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
　　“難怪他能逃過一劫……”看譚珞一臉緬懷的表情，我莫名其妙的不爽起來。
　　“王爺？”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後如果他有這個膽子犯上來……哼，哼！”我把譚珞整個抱在懷裏，語氣陰沉了不少。

　　“王爺怎麼了？”譚珞偏過半個頭看著我。

　　“我在吃醋。”我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悶悶地說。
　　“……王爺……”
　　“事先警告你，如果……”我的聲音越來越沉。雖說明白譚珞沒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可是……猜疑是人的天性啊。

　　“為了天下的安寧，我不會這麼做的。”

　　“那就好。”

　　衛煦是嗎？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呢？

傳說中的惡魔

　　大敵當前，這就是北方眾將領心中共同的想法。只不過，這個大敵來自他們的故鄉。一時間，營內討論的全是關於傳說中那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陷害忠良的某某人……其中尤以幾位曾經跟過譚丘的將領最甚。更重要的是，他們尊敬的譚公子似乎還和那個人在一塊兒……而那個某某人，就要在今天抵達。

　　“將軍，怎麼辦？”一名副將在營帳內轉了十幾個圈才問。

　　“見機行事，務必小心謹慎。”衛煦的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在他心裏譚珞的重要性僅次於國家的榮辱安危，現在居然……

　　“將軍，人來了！”放哨的小兵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列隊，迎接！”

　　
　　戚寒淵是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困擾著無數對他只曾耳聞未曾親眼得見的人。不過在傳說中，這個人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粗魯蠻橫總之集天下令人厭惡的諸多詞語於一人。

　　因此，當馬隊的先頭部隊抵達的時候，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在左顧右盼，全然不把騎在馬上的人放在眼裏。

　　我納悶地坐在馬鞍上看著對面幾個武將左看看又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總之就是不把我——他們現在和將來的頂頭上司放在眼裏，在驚異他們無禮的同時也有幾分好奇：他們在找什麼？
　　“諸位將軍在幹什麼呢？”我終於忍不住了。

　　“請問這位……”一名副將上前應答，卻被騎在馬上人的頭銜咯了一下。這個人……是誰？
　　一身白色的儒衫，怎麼看都不像武將。但是騎的馬卻在馬隊中名列第一，應該也不是普通的文書。看看臉長得倒是俊美非凡，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好男色的戚寒淵的男寵？

　　我啼笑皆非的看著這個約莫四十歲的副將臉上的表情萬花筒似的變來變去，莫非……他們不知道我是誰？

　　“王爺，怎麼了？”剛剛跑去查看後面軍隊情況的譚珞拍馬上來，奇怪的看著已經和對方大眼瞪小眼一炷香有餘的我。
　　“他是王爺？！”眾人的心聲。

　　“我不清楚啊，他們死活沒叫我下馬。”按照禮儀應當是將軍出面跪請才對，可是對方一直就這麼直愣愣的站著我有什麼辦法。

　　譚珞看看我，再看看集體石化狀，剛才問我話的那個副將就快要碎成一塊塊樣子的幾個人，歎了口氣，“這位就是梵天驚龍王爺，黃將軍請準備。”

　　“你是……老……不，小少爺？”那個姓黃的將軍和所有的將領齊刷刷的擺頭，更加默契十足地問話。

　　看譚珞有點尷尬的樣子，我的心裏暗暗發笑——這次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譚珞換了身亮銀連身鎧，沒想到效果出奇得好，英氣十足不輸當年的譚丘。看那些傢伙幾乎要瞪掉眼球的樣子，也算值了回票價。創

　　那，就饒了他們剛才有眼不識泰山的事情好了。

　　發呆完畢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下跪行禮，兩旁的士兵齊刷刷的跪下，看得出來訓練有素。

　　這就是軍營嗎？是該說懷念還是該說憎惡呢？

　　“恭迎驚龍王。”行禮完畢，站在最前頭的人恭恭敬敬的站起來。在一群至少上了三十歲的人裏面，看上去只有二十多點的他明顯的鶴立雞群，身份也自然呼之欲出。

　　“衛將軍？”我微笑著問。

　　“是。”他低著頭，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能猜出來，他應該是咬緊牙關蹦出這麼幾個字的……我真的這麼可恨嗎？

　　“請帶路。”他不屑與我交流我更無心應付他，場面話一說我自顧自踏步向前。
　　
　　一路走到軍營中最大的營帳裏面，早已擺好了桌椅，只等我來。我當仁不讓的步入首席，其他人也紛紛就座。

　　兩個將軍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端了大約有半人高的一摞紙送上來。
　　“這是什麼？”我興味盎然的看著倒下來估計能把我埋在裏面的那摞東西。
　　“這是營中的概況。”那個黃將軍就像是背臺詞一樣擺出一副正氣十足的樣子。
　　“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眨眨眼睛，笑得天真。

　　“您是大將軍，自然該看這些東西。”衛煦在我右手席說道。而我的左邊，譚珞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大將軍？”我在心裏早已笑開了花，臉上卻還是風輕雲淡。

　　“是。”

　　“可是……大將軍不是我啊。”我的笑容從天真過渡成燦爛。也在同時，那些將領紛紛露出了諸如驚訝錯愕迷茫一類的神情。畢竟，皇族親征，就算只是個空名也一定掛上將軍的頭銜來給自己貼金。為了這個，他們大概早就做好了把我架空的準備，可惜……

　　“那封軍報，衛將軍看完了麼？”

　　“沒……”衛煦表情一怔。那封軍報還不等看完就被他揉成了一團，反正後面也只會寫一些歌功頌德的話。

　　“後面寫得很清楚，驚龍王戚寒淵任軍監，至於本次增援的將軍嘛——”我環顧四周，滿意地看到所有人臉上的期待表情，“則由鎮國將軍之子譚珞擔任！”

　　滿座皆驚！

　　先不提譚珞和我錯綜複雜的關係，在此之前並未有過任何軍功的譚珞一下升任將軍于理不合，朝中自然不少人非議，但是，我定下的事情，誰敢說個不字？

　　當然，裏面也有我的私心——對於行軍打仗，我非常非常的討厭，燙手山芋自然要早早送出去。更何況，自幼飽讀兵法更在父親教導下長大的譚珞不拿來領兵打仗實在是暴殄天物。

　　第三個理由，就是我很喜歡看那些傢伙臉上的表情。

　　他們驚訝也是自然的，畢竟軍監一職說小不小說大也真大不了。如果說營裏有任何人觸犯軍法，軍監就是那個執行者。此外一些重大的戰役也需要他的首肯，但是總的來說軍監只是一個閒職，絕少有人會心甘情願高高興興地接受。

　　“為……為什麼？”終於有人沉不住氣提問了。

　　“因為——我樂意！不瞞諸位，本王非常非常討厭行軍打仗，因此將軍一職不適合我。再者，我對諸位也不熟，誰擅長什麼更是無從談起，這方面小珞是行家；最重要的一點——”我瞥了瞥面前的紙山，搖了搖頭，“如果我坐上這個位置，大家怕是有了千百種對策架空我，我又何必自討苦吃呢？所以，還是自己放權來得輕鬆痛快！”

　　“……陰險！”有人低聲地罵道。光看譚丘的面子，叫他們為難譚珞本就是天方夜譚，更何況他們裏面有不少人是看著譚珞長大的。

　　“沒錯，而你們以後，就要聽我這個陰險的人的話。事先聲明，因為答應了某人我不會主動地讓你們吃點苦頭，不過如果有人敢來冒犯，我十倍奉還！”
惡魔進行式

　　最近，被軍營裏面最流行的話，是一句警示語——越漂亮的人越危險！

　　而這句話的流行來由，是驚龍王戚寒淵一行人的到來。出於無人敢提及的原因，驚龍王身邊的人不管男女個個都漂亮的不像話，在這一向只有普通男人的軍營裏面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

　　其中兩個大美女自然是被最多關注的物件，但是在第一天有幾個不長眼的人被紅鸞扁成豬頭又被紫鴦下了迷魂藥跑到閱兵臺上大跳脫衣舞之後，沒有人再敢去冒犯這兩個看上去嬌滴滴柔弱弱的大美女了。更何況，萬一她們是王爺的“那個”……這可不是誅九族能夠了結的事情。

　　女的不行，於是便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男人。驚龍王戚寒淵雖說長得不錯，可是他第一天就讓幾個管事的臉色鐵青還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的頭腦，以及之後在練兵場展現出來的好身手讓人立刻打消了念頭，再說這是以下犯上。新來的將軍譚珞被其他幾個將軍副將當成寶貝看得嚴嚴實實，於是天天在軍營裏面上竄下跳的某三人——唐果，斯寞，玉卿成了首選對象。但是……

　　
　　“這幾天為什麼營裏的病號增加了？”衛煦放下手中的報告，滿臉的不解。

　　非但如此，甚至還有一個副將告假，三個萬夫長告假，至於他們之下等級的更是一把一把的，最近軍營流行瘟疫嗎？

　　“這個這個……”被問到的人面有難色，一旁的譚珞倒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想也知道，那些“病號”，八成都是被唐果斯寞這兩個對人體試驗有著極大偏好的人搞出來的，至於那幾個擅闖軍事重地的，八成就是玉卿的幻術玩的把戲。

　　最起碼，這幾天晚上他們幾個個個都是紅光滿面。可憐那些不長眼的士兵了，非但遭受皮肉之苦，還上訴無門，軍法部的老大對三個罪魁禍首可是慣上了天，去告狀不是找死？

　　想到那個某人，譚珞再次歎氣。到了這裏之後他的興趣就轉變成了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天天神秘兮兮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抓個正著就只有晚飯和睡眠時間。可是驚龍王府家規：吃飯不談公事。至於睡眠時間……那個時候能說話嗎？

　　總之，譚珞就只能默默祈禱那些自己老爸曾經的愛將多長幾個心眼，千萬不要成了那個某人的玩具……

　　哈湫！我摸摸鼻子，感冒了嗎？可是現在好像正要進入夏天啊……

　　手中的弩機已經像模像樣，現在需要的就是加以精修和改進。在這種冷兵器時代，諸葛亮發明出來的這種兵器成了我的頭號選擇。我畫出的構造圖再被唐果以他們唐門上百年的暗器精華改造之後，成品就是這種只有半臂長，輕巧結實的方便兵器。上部看上去象橫放的弓箭，下半部分卻是為了迎合我的實用的扳機，雖說沒有手槍那麼方便，但是在這裏已經算是了不起的發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在我的手裏絕對能達到百發百中的極致.

　　現在的局勢正屬於暴風雨到來前的寧靜期，吐兀達爾部正在策劃一場大的進攻，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粉碎這場進攻。但是，我們手上能動用的兵源並不多，剛從西北調來的十萬軍隊並不適應這裏的環境，同樣不適應他們的主帥譚珞。可是北邊陲自己的士兵傷亡慘重，衛煦又喜歡和我對著幹……頭疼啊。

　　“猜猜我是誰？”一雙冰涼的手捂在我的眼睛上。

　　“下次玩這種把戲的時候，先洗澡換衣服順便再往身上抹點味道重的東西。”我順手拍開唐果的爪子，也不想想看全營身上會帶著曼陀羅花香的人是誰？

　　“好無情，人家可是來說正事的哦。”唐果相當沒形象地在我身上膩著撒嬌。

　　“正事？”

　　“吐兀達爾來使者了，明著說要見‘梵天來的王爺’噢。”

　　“見我？”

　　事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一向叱吒草原從不妥協的吐兀達爾居然主動派出了使者，還點名要我出馬。

　　“嗯……小珞，你說本王是豔名遠播還是威名遠播呢？”我在椅子上坐得亂沒形象，四仰八叉到讓人擔心椅子的品質。

　　“我看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那也有可能是他們傾慕本王已久一聽我來立刻乖乖投降啊。要麼就是本王已經威名震天讓他們嚇到投降了！”

　　“王爺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來投降的？”衛煦挖苦的聲音從左邊傳過來。

　　“不是投降的話，那就只有我不喜歡的那種結果了。所以，我希望是投降。”我坐回氣宇軒昂的王爺樣，面色凝重。

　　不是投降，那就是宣戰。而戰爭，正是我最討厭的幾種東西之一。

　　更何況現在打仗的話，譚珞勢必要上戰場，他若是有什麼萬一……看來我把將軍一職推卸給他還是有點太衝動了。可是現在沒得後悔藥吃。

　　“吐兀達爾部使節到——”隨著聲音走進來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一身的虎皮貂裘，頭上插了根亮閃閃的鷹羽，看似英雄氣概的裝束卻讓一雙奸詐狡猾的小眼睛破壞殆盡。

　　看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兒——最起碼我希望的投降是不可能了。

　　“這位就是梵天的驚龍王爺麼？久仰久仰了！”不知道是真的不熟練還是故意變調的喊話聽到人的耳朵裏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就是本王。不知道這次吐兀達爾部派出使節究竟有什麼打算呢？”微垂眼簾，再抬頭時已將一切玩鬧愜意收斂起來，現在的我，只是那個驚龍王爺，戚寒淵！

　　“這個嘛，吐兀達爾部想和王爺您談談條件。”

　　“條件？”或戰或降，沒想到一貫只有一根筋的遊牧民腦子裏面也能出現“條件”兩個字。

　　“吐兀達爾給王爺您兩個選擇：第一個，二話不說，咱們立馬開打！不過我們也知道現在梵天不能隨便和我們打，所以給你們一個退兵的條件！”他眼中光芒越發狡猾。

　　“說。”

　　“很簡單，就是要驚龍王爺您，對我們的首領，下跪投降！”

[ 本帖最後由 vincy100 於 2010-7-25 09:31 編輯 ]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7

無所謂的榮辱

　　營裏很靜，靜得可以聽見旁邊的人咽唾沫的聲音。

　　我輕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潤喉。邊寨的茶，的確苦澀得難以下嚥。
　　畢竟這裏的水土養不出好茶來，所謂的茶僅能供解渴而已。這樣的劣等貨都能成為只有王爺才可以享用的特權。

　　下次跟他們說一下，換成白水好了。

　　哎……好想回京啊……

　　“下跪投降……是嗎？”放下茶杯，我的笑容漸漸揚起。

　　“沒錯！”對方氣勢十足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欠扁。可惜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不過，只是不斬，打個半死不知道能不能湊數？

　　“一個好主意呢。這樣吧，回去告訴你們首領，只要他能答應從此再不對我梵天用兵，他自選日子，戚寒淵立刻去下跪投降！”想要激怒我的話，這樣，還不夠格。

　　看來我同意比盛怒還要讓他們吃驚，最起碼現在滿堂人都是愣住了的樣子。

　　我在心裏苦笑一聲，這麼簡單的激將法就能讓我中招的話，那些死在我手下的怨靈還不得從地獄裏爬出來活活掐死我？要知道，他們死在我手上，大半都是因為這顆波瀾不驚的心。下跪投降算什麼？當初為了生存多少不堪的事情我也毫不猶豫，這麼簡單的事情還真是便宜我了。

　　“那麼，特使您認為如何呢？”我挑眉輕笑。提出這等條件本就是他們為戰爭打下的基礎，目的無非是為了讓營裏官兵對我這個王爺不滿。營裏面也有一些草原兒女，他們的目標，應該定在策反上。

　　唯一失策的一點，就是這次，他們的目標是我。

　　“這這這……我還要找首領商議一下……”陣腳被我打亂的傢伙完全沒了控制能力。

　　“那就請吧，商量好時間，請告訴我。”他們能真的退兵才覺奇怪，不過現在處於場面不利的人更換了。

　　“是……”逃跑似的溜走了，留下一屋子瞪著我的人。

　　“都看著我幹嗎？”我不滿的輕敲桌面。

　　“王爺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麼？”衛煦率先發難。

　　“知道啊，說我要下跪投降。”我的記性有壞到三十秒前說的話就記不住地步嗎？
　　“……你知不知道你是誰？梵天的驚龍王爺！”

　　“你當我失憶了嗎？”

　　“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話無異于梵天向吐兀達爾部投降？”這次已經不單單是質問，晉升到了拍桌子。

　　“我剛才說的好像是‘戚寒淵立刻去下跪投降’吧？既然如此就只是我個人而已，與梵天何關？”文字遊戲我可是高手。

　　“你究竟懂不懂什麼叫榮譽？”衛煦眼裏的火焰幾乎要噴出來。榮譽？

　　“我懂，不過我要反問你，衛大將軍，個人榮辱與國家安危，孰重孰輕？”

　　“這個……”

　　“你也知道答案是後者，那麼既然對你來說是這樣，對我來說又為什麼不是？就只因為我多了個王爺的頭銜？”

　　“沒錯，你代表的是梵天的國體……”衛煦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語言功能。

　　“那我應該怎麼辦？拍桌子大怒？宣佈立刻攻打吐兀達爾部？這樣你們就滿意了？”我輕聲冷哼，看來衛煦離真正的將軍還差了不少，“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將軍，我這個王爺的怒火，最容易帶來的，可是梵天子弟兵的死！我們一句話就能讓幾千幾萬十幾萬幾十萬的人命喪疆場，你又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對我而言，這麼簡單的條件，實在是上天給的莫大恩賜！”現在，拍案而起的人換成了我。

　　“……”

　　“衛將軍，不知道譚大將軍有沒有教過你，一個軍人最重要的是保家衛國，但是一個將軍，最重要的是盡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不能不說，譚丘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只可惜。他死得太早。看來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

　　我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軍人，更不能算一個合格的將軍。但是，我最起碼可以把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教成一個有點腦子的人。

　　否則，梵天的國防堪憂啊……

　　“但是……男兒膝下……”一旁一個副將很稱職的救場，卻被我一個殺人眼神瞪了回去。
　　“有黃金是嗎？但是多少黃金能換回一條人命？不怕告訴你們諸位，我戚寒淵非常討厭戰爭，更討厭兵營！來這裏，我的第一目標就是結束戰爭，至於用什麼辦法，我不在乎！”

　　營帳內終於成為了完全的沉默，我挑眉看了看窗外，站起了身。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本王先去吃晚飯了。”屋外，早就是雲霞滿天的時候了。
　　“王……”

　　“啊，忘了說了，明天召開軍事會議，商量接下來怎麼行動，缺席者可以回家自己吃自己了。走了，小珞！”臨出門前，我笑嘻嘻的首次動用我王爺的權力。

　　“軍事會議？”

　　“你們以為吐兀達爾的人會那麼容易就讓本王得逞嗎？不出兩天一定會宣戰的，不過這次有理的是我們，自然我們比較佔優勢了。”我回頭丟個白眼出去。

　　“可哥可哥……”

　　“可什麼？下次記得把本王的茶換成白水，我不喜歡苦茶。”

　　與此同時，吐兀達爾部——

　　“那個戚寒淵……真的答應了？”一身戎裝的吐兀達爾可汗滿臉是汗。

　　“可汗休急，這樣的事情，早在大神預料之中。”一旁，全身罩在黑紗中的人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大神……知道？”

　　“是啊，大神也早就有了對策。草原的兒女，不可能在草原上輸給天空的蛟龍。”

　　“那就好……”吐兀達爾可汗放下了心，卻沒看到，一旁黑紗中那人眼中綻放的寒光。

　　天空的蛟龍……天上天的驚龍，我一定會讓你一敗塗地，然後……

　　記憶中倔強的容顏閃現，讓他的心不覺一痛。

　　依稀記得那人為了一個幾近不可能的想法怎樣的努力，那樣的容顏，就是自己的追隨。

　　這樣做，可能根本沒有效果……但是，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就夠了……

　　星君大人啊……

不能得到就毀滅

　　第二天，當我神清氣爽的和譚珞一起出現在大帳之中的時候，所有該到的人已經到齊了，而且……個個都是綠下來的一張臉。

　　我饒有興味地看著昨天的成果，心裏暗暗感歎軍營中美人少見，現在我放眼望去的唯一感受就是：一片冬瓜……啊，有個例外的，衛煦。

　　他的表情如常，依然是那種帶點嚴肅的樣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他看到我是會瞪我，現在他看到我怎是會把眼睛別開或者把眼睛垂下，總之就是寧死不看我一眼。

　　這種反應很有趣啊……我看看一邊的譚珞，這兩人不愧是一個人教出來的，想當初他也是這種反應，看天看地就算盯著一隻不幸飛過的蒼蠅都不肯看我一眼，由此我知道，他在害羞。

　　哎哎……老實人害羞就是比較的好玩啊……

　　“既然各位都來齊了，本王也就不廢話了。”我伸手拉開一旁一人多高的作戰地圖，上面精確的標注著北疆所有的戰略要害之地，藍色是我方，紅色是敵人，一眼望去……祖國山河一片紅啊！

　　北疆的地形其實很簡單，一座很長但是很矮的小山從中一攔，精確又模糊的分開了梵天和草原。小山上自然有關卡，雖說是梵天所建，但是近年來常常落入遊牧民手裏，朝廷也不太管。這片小山之後，才是真正的梵天地界，第一關卡落雁關，素來是易守難攻的，卻落到了對方的手裏。非但如此，他們還趁熱打鐵一口氣攻打到了北軍大營，現在正在對峙當中。

　　這場戰鬥無疑是對我方不利的，畢竟他們就算輸了，還可以退回草原。到那時，千里草原茫茫無垠，叫我上哪兒抓人去？

　　不過，這樣的想法，只有一般人會有。

　　手落在地圖上的草原部分，我的嘴唇一挑，勾出一個笑容。

　　如果讓熟悉我的人看見了，肯定會提醒我的敵人千萬小心——因為，這個微笑，是我要下定決心的先兆。

　　“現在的形勢對我方不利，奪不回落雁關，即使能暫時守住，也要受制於人。”衛煦指著地圖對我說道，我搖搖頭，這麼簡單的事情才不是我關注的。

　　“我只想知道你們的計畫。”

　　“……還沒有。”

　　“還?沒?有？你們的效率真可憐。”我瞅了他一眼，大有調侃之色。衛煦讓我這麼一說剛想發作，看了看一旁的譚珞又忍了下來。

　　“王爺您的想法是？”

　　“事事都要我想，還要你們幾個幹什麼？當米蟲不是皇族的專權嗎？拿著俸祿就要好好做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不過……如果你誠心求教我可以給你一點提示。”

　　“……請王爺賜教！”衛煦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這句話說出來。

　　本來我還想玩玩“哎呀，不好意思沒聽見”的把戲，可惜身邊某人明顯比較心軟的扯了扯我的衣服，讓我暫時收起了玩心。

　　“好辦法，我有，但是我不想說。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們一個動力支持。”我眯起眸子，順勢站了起來，站到那幅地圖前，手指點上地圖上的草原。

　　“支持？”幾人異口同聲地問。

　　“如果說不能打敗他們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斷他們的後路……也就是，這片草原。”

　　“這算什麼辦法？千里大草原你有本事……”一個年紀較輕的將領小聲嘀咕。

　　“有啊。我呢，給你們三天的時間去想出辦法打下落雁關，辦法不計，隨你怎麼狡猾陰險都可以。但是，三天之後若是想不出辦法來……”

　　“你能怎麼樣？”還是那個將領。

　　“我就一把火，燒了這千里草原！”猙獰卻依然完美的笑容顯現在臉上，我略有些得意地看著因我的話而僵掉的一群人。

　　“這這這不可能！你不可能燒了這片草原……”年輕將領一臉的死灰，急得口吃起來。

　　“本王這幾天在做什麼你們知道嗎？”

　　“做……什麼？”他們是有調查過，不過那個戚寒淵每天只會和他的男寵混在一起罷了。

　　“我在讓別人幫我研究火藥的配方，以及……馴鷹。”

　　“鷹？”

　　“是啊，我身邊恰好有一個能和動物溝通的奇‘人’，因此我拜託他幫我馴了幾隻鷹。還有，你們當成是我男寵的另外兩個人一個是神醫妙手，另一個則是看得碰不得的唐門大少爺，以後沒事少去找麻煩。”

　　“那……又能怎麼樣？”

　　“簡單啊，因為最近是夏天，草原上正是天干物燥的時候，如果我讓鷹帶著火油彈到空中再丟下來的話……”火油彈，我獨創的殺傷力極大的武器。最外面是一層石殼，裏面包裹著沾滿了火油的棉花，最內層則是殺傷力極大的火藥。石殼只能保證火油彈不要在空中炸裂，一旦掉到地上，巨大的衝擊力會讓火油彈瞬間變成火球！而最大的難處就是不好投擲，本想造出投石車的我聽說玉卿能自如的和所有動物溝通的時候立刻想到了用空中霸主鷹來代替轟炸機，效果一流。

　　“你……你……”那個年輕將領看我的表情像看惡魔。對了，他似乎也是遊牧民的出身啊……

　　“還有辦法，草原上的人離了水也活不了，我投毒，這可比用火油彈要一勞永逸的多，而且不會傷害環境，真是相當溫和的選擇呢。”

　　“你這是在絕了草原上的人的生路！”衛煦終於開口說了話。

　　“是啊，那又怎麼樣？”我笑得天真。

　　“你可知道草原上不只有一支吐兀達爾部？”

　　“知道，我還知道其他人都是無辜的。”

　　“那你還……”

　　“這片千里草原真的是一個好地方，但是它註定不能歸梵天所有。”同樣的，也不能歸我所有，“所以，我只有毀了它。”柔和如仁者的叮嚀的聲音說出的卻是霸主的言語。此時的我，估計才最貼合我原本的形象。

　　不能得到就毀滅，這就是我這麼多年來，永恆的原則。
唯一在意的

　　“你這個瘋子！”衛煦陰沉著臉看著怡然自得的我。

　　“現在才認識到嗎？已經晚了。”瘋子？倒是個正確的形容詞。不過在這世上，我若打算一直活下去，除了當個瘋子，還能做什麼？

　　“你喪心病狂！”現在，他們顧不上禮數了。

　　“我給了你們選擇啊，是三天后給本王打下落雁關，還是讓本王燒了大草原？二選一，這麼簡單的選擇題就算不會做，蒙都可以蒙吧？”我一臉委屈地申訴。

　　“三天的時間神仙能打下落雁關！”衛煦一巴掌拍在一旁的幾案上。

　　“謝謝誇獎。”
　　“誰誇你了？”
　　“因為，我已經有了打下落雁關的方法。”

　　一句話，那些戎馬一生的人現在看我的表情堪稱五味雜陳。

　　想來也是，易守難攻的天險落雁關，尤其適合騎兵作戰，配合吐兀達爾縱橫草原的金戈鐵馬，光一個衝鋒就能讓將士死傷慘重，更別提現在營內能用的軍隊少之又少。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們現在想不出來不稀奇，如果你們想出來了倒需要本王懷疑一下。給你們三天時間，用盡手段試試看，如果不行的話……”我給他們一個威脅十足的眼神。

　　“你既然有方法為什麼不說？”

　　“你們是軍人還是我是軍人？凡事都要本王操心我要一天工作多久？睡足十二個小時可是我的養生秘訣。”邪邪一笑，我滿意地看著他們的臉上現在如同調色盤般絢麗多彩，“小珞，替我告訴這幾個沒腦子的傢伙一點常識，晚飯的時候記得過來。”說罷，我出了營帳，留下譚珞一個面對一群“調色盤”。倒不是我狠心，而是一個簡單的理由，立威。

　　現在譚珞只是靠著譚丘過去的威名才能夠在軍營中立足，為了讓他能更快拉攏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古傳的紅臉白臉，我這個奸角算是克盡職守了，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譚珞要怎麼臨場發揮了。

　　“譚公子……”戚寒淵離開後，原本只是坐著靜思的譚珞一下成了焦點人物。

　　“嗯？”譚珞的反應倒是單純得很，只是揚了揚眉毛示意他在聽。

　　“那個戚寒淵他……”

　　“那個傢伙是個混蛋！”年輕將領咬牙切齒的罵出這麼一句。梵天的軍隊中並不只有梵天人，也有相當數量的草原牧民，對他們而言草原有一種近乎神聖的象徵意義，而戚寒淵居然輕描淡寫的一句“燒了”就要毀掉他們的故鄉，這口氣他們忍不了。

　　“混蛋……”譚珞微愣了愣，平時唐果這麼叫的次數也不少，外人口中倒是頭一次聽到。
　　“他說得到輕巧，草原上的千萬生靈就這麼毀了？”

　　“我看他根本是貪圖享樂！”

　　“只懂得省事，不懂得民間疾苦的傢伙！”

　　“他就是個瘋子，荒謬透頂的混蛋！”

　　“你們說夠了沒有！”低沉的聲音迴響在營帳內，剛才還七嘴八舌的人霎時間鴉雀無聲。

　　那就是他平常所處的環境嗎？千夫所指萬民怨，卻沒有人能夠真正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

　　強壓下心裏漸漸泛上的酸楚，譚珞冷冷地開口：“你們說的沒錯，他的想法，確實是令人無法接受。”

　　“所以……”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他自始至終說讓你們幫忙了嗎？沒有！”

　　“這……”衛煦有點吃驚地看著火氣大得驚人的譚珞。現在他確實是想起來了，從頭到尾，戚寒淵的計畫，沒有叫他們任何人介入。

　　“因此，就算他燒了千里草原，背負一己駡名的人是他！但是可以以戰勝吐兀達爾部而受到嘉獎的人，是你們！”

　　“他是當朝攝政王，擁有的一切令人難以想像，這次的戰爭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和旁人的約定，對你們而言卻是拿命去戰鬥的事情！他無需在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但是你們需要。他的頭腦我很清楚，要想勝利對他而言有千百種方案，但是他選擇的卻是那種對自己傷害最大對你們卻絲毫無傷的方案！”一口氣說出一串話讓譚珞臉上泛紅，微帶血色的雙眼散發著憤怒的光芒注視著在座的人。

　　“可是……草原……”年輕將領讓譚珞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小聲的嘟囔幾個字。

　　“千里草原的遊牧民固然無辜，可是你們想沒想過他為什麼要告訴你們這些話？他如果願意完全可以在一切發生之後把自己推得乾乾淨淨，就連皇上都怪罪不了他，更別提你們這些將領。”

　　“那……”

　　“你的營裏面，有多少遊牧子弟？”

　　“呃……幾千吧？”

　　“幾千的遊牧民，我可以說他們幾乎包括了草原上所有的遊牧部落。只要把這個消息傳遞給族人，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內遷梵天，再行安置——或許住慣了草原的遊牧民會受不了，但這樣也比在草原上受吐兀達爾的壓迫強！”吐兀達爾自從強大後便以搶劫其他部落作為最主要的斂財方式，遊牧民雖有過內遷的念頭，但是畢竟舍不了千百年來居住的草原，一直下不了決心。

　　換言之，戚寒淵是在給他們一個強制的選擇。或許會很難受，但是一旦適應了，較之以前不知強上幾倍。

　　“他能想那麼多嗎……”的

　　“能，而且比我想得更多。他的天資，你們最好不要妄想。”

　　“真是這樣？”衛煦心裏頗不是滋味，從小到大，除了譚丘之外譚珞還從未向某人認輸過。

　　“是。”

　　“可是那種沒責任心的人……”

　　“沒責任心？如果他真的沒責任心的話，梵天不知道改了幾回王朝了！如果他真的沒責任心的話，我也不會在這兒，而是早去地府投胎了！”譚珞輕哼了一聲。

　　“那他不會燒了草原了？”年輕將領總算找到了一點希望。

　　“會。”

　　“這這這……”

　　“所以你們要好好動動腦子，他要的不是一個能打下落雁關的方案，而是一個能讓他‘滿意’的方案。”丟下這麼一句話，譚珞也學某人的樣子，直接走出了營帳。

　　營外。

　　“出來了？”我笑嘻嘻的從一旁溜達出來。剛才在外面聽壁角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小珞果然比較貼心啊！

　　“……你啊。”譚珞歎口氣走過來。

　　“怎麼了？”我順手抱上他。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身敗名裂？”

　　“知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人理解你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知道。”

　　“你……”

　　“你認為，我會在乎嗎？”輕輕在譚珞耳邊吹氣，我低聲笑了笑。

　　“……”

　　“對我而言，天下駡名，無所謂；無人理解，無所謂。我要的，只是你們而已。”在這世上的人何其多？若要他們一個一個的理解，恐怕我到死都做不到。所以，我唯一在意的，只是少數幾個人而已。

　　只要他們，明白，就夠了。
　　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懷中的人輕動了動，旋即，一個略帶不安的吻印在我的唇上。

　　先是一愣，隨即便是了然。

　　“怎麼沒發現你變得主動了？”良久，唇分，我壞心的笑著。

　　“……”把頭倚在我的肩膀上，譚珞滿臉的緋紅。

　　“今天晚上你負責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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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題（以後凡是h都用這個名字了）


　　夜如水，靜，卻有漣漪。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那麼，有月無風的天氣適合做什麼？小珞？”手指滑過譚珞的腰，帶起陣陣輕顫。

　　“王爺……”哀求意味的聲音。

　　“嗯？”我笑咪咪的把他的身子從背對我轉成正對著我，恰好可以讓我看見他被情欲渲染上一層薄霧的眼睛。

　　微揚頭，我吻上他豔麗的紅唇。舌頭從牙齒間滑入他的口腔，毫不留情的肆意挑弄。

　　“嗚……”

　　“這麼多次了，還是不習慣嗎？”我無奈的離開他的唇，在這一點上，譚珞的適應能力真差。

　　搞得就算我想要做什麼過激的把戲，都會顧慮到他不能適應而不得不停止。

　　“王爺，我……”譚珞有些心急的環住我的頸字，下巴枕在了我的肩上。
　　“不過，我很喜歡。”輕咬他的耳垂，我的手在他身上肆意橫行。

　　譚珞的青澀，才是他，最美的地方……
                    

　　（無敵無恥的貓咪跳~）

　　“你注沒注意到王爺最近方式的次數增加了？”營帳外，紫鴦玩著手上的草梗，心不在焉地說道。

　　“這樣很好啊，發洩精力有助於他走正道。”紅鸞在地上把幾根蠟燭擺開，抽空回答道。

　　“……我說，你也太用功了吧？不用每隔一個月就報一次平安！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知不知道這相當於每個時辰報一次平安？”紫鴦不耐煩地看著自己的姐妹認真的樣子。

　　“以防萬一……唔？”

　　“怎麼了？”

　　“天門打開了！而且時間是……一個月前？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嗎？不對，這是……”紅鸞臉色陰沉的以指代筆在地上劃著，一連串密密麻麻的數字讓她臉色煞白。

　　“天門開了？又有誰偷溜下界了？”紫鴦一臉無謂的湊過來看。

　　“只是為了偷溜的話……趕快給王爺報告！”

　　“你瘋了，現在進去，你不被他活活瞪死才奇怪……”

　　“呼啊，呼啊……呃……”抑制不住的呻吟聲，從譚珞口中溢出

　　“不用壓抑啊……你以為有誰趕緊來？”舔著譚珞胸口的紅蕊，我不悅的加快了抽送的速度。

　　害羞也要有個極限吧？看他現在全身都變成粉紅色的樣子，真是……
　　誘人！

　　“王爺……別說了……”
　　“你認為可能嗎？”我壞心的用手指在他的胸口畫著圈圈。

　　“嗚……啊！！！！！”譚珞輕顫著，噴射出他的精華，濺到了我的身上。

　　“哦？這麼快？”望著氣喘吁吁已經無力再和我辯駁的譚珞，我微感詫異。
　　平時他可沒……算了！

　　從譚珞身體裏抽出我的欲望，我也配合著他釋放了出來。不同的是，我到現在依然還是精力充沛。

　　而譚珞，已經快要被周公叫走了。

　　看來，最近他是真的在為那些該死的軍政大事操心。

　　輕輕把他扶起來，抓了塊床單擦淨他身上的穢物和汗漬，然後再把他包進被子裏面。看著他熟睡的容顏，我發現我真是越來越對他沒轍了。

　　不只是他，還有很多人，我也從一開始的控制轉為了配合。

　　真好笑，虧我一開始的待人準則還是……

　　“王爺？”門口傳來女人的聲音。

　　“紅鸞？紫鴦？進來吧。”再次確定沒有走光之後，我把兩人叫了進來。

　　雖說一開始我對她們兩個居然膽大包天到隱瞞我感到不滿，但是很快就釋懷了，更何況沒有她們兩個也真是諸多不便。

　　“這個，有一個麻煩。”兩人進來就直接跪了下來，開口的紅鸞更是滿臉嚴肅。

　　“怎麼了？”

　　“有星宿下凡了！”紅鸞站起身，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凝重。

　　“很嚴重嗎？”

　　“非常嚴重！星宿不允許隨意介入人間界，除了少數有任務的星宿——例如紅鸞姐曾經兼任過的姻緣星——之外，隨意下凡的星宿可是會被重罰的！能夠隨意出入人間界和天上天的應該只有龍星和他們的伴星，但是，沒有龍星會在這個世界。一山不容二虎，一個世界，也不可能有兩顆龍星。”紫鴦一口氣說出了一大串話。

　　“……那你們的意思是？”我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次的戰爭，可能有星宿介入。星宿的力量相對凡人高出太多，恐怕……”

　　“不用說了，你們給我立刻查出是怎麼回事！”高出太多的力量……這樣，或許可以解釋吐兀達爾的突然崛起。

　　但是……

　　我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譚珞，心猛地被揪緊。

　　萬一小珞出了什麼事……
　　“明白。”

　　“……還有，我的力量，現在如何？”

　　“王爺您的力量在凡人中當數第一，但是如果不覺醒的話，勝不了星宿，但是覺醒的話……又會被星君抓到小辮子。你們兩人的契約中有一條就是不得隨意使用過強的力量。”

　　“我管他！我敢確定，這次的事情也一定和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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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百問（戚x珞）

　　好吧，我承認我在拖稿。
　　戚=某淵
　　珞=某受
　　喵=某拖稿作者
　　
　　某年某月某日，某不知名場所，三人圍桌而談。一人笑得無恥，一人面帶郝然，一人滿頭黑線。
　　
　　1請問你的名字是？
　　喵：雖說我知道這個問題等於沒問……不過還是請您二位招了吧。
　　戚：戚寒淵。
　　珞：譚珞。
　　戚（奸笑）：小珞不考慮改姓戚麼？
　　珞（一本正經）：名字乃父母所起，不可隨意更改。
　　
　　2請問你的年齡是？
　　戚：二十。
　　珞：比他小一歲。
　　
　　3請問你的性別是？
　　戚（哈欠）：……無聊的問題。
　　珞：男。
　　喵：我承認這很無聊，但是請配合~~~~~
　　
　　4請問您的性格是怎樣的？
　　戚：善良厚道。
　　喵：……的反義詞。
　　珞：呃……有些時候會太衝動但是大多數時候會保持冷靜的性格吧？
　　
　　5對方的性格？
　　戚（回味樣）：容易害羞的性格。
　　珞：……狡猾奸詐，但是偶爾很……溫柔（臉紅）。
　　戚（挑眉）：是“偶爾”麼？
　　喵：上述事實證明二人說的是真話。
　　
　　6兩個人是什麼時候相遇的？在哪里？
　　戚：如果說正式相遇的話，攝政王府的地牢。
　　珞：非正式的話，應該是在我家。
　　喵：唉唉唉？
　　珞：當時父親把他的弟子帶回來的時候。
　　
　　7對對方的第一印象是？
　　戚：漂亮的冰裂紋瓷器，讓人很想把他弄得粉碎。
　　珞：第一次的話，明明很小卻讓人覺得很危險的少年。第二次的話……徹徹底底的混蛋！
　　喵：但是兩個人後來都改變了吧？
　　戚（冷笑）：不然還能在這裏接受白癡問答？
　　珞（苦笑）：不然我早就沒命了。
　　
　　8喜歡對方的哪一點呢？
　　戚：除了莫名其妙的責任感之外的全部。
　　珞：呃……說不太好……
　　戚（奸笑著把某珞抱過來）：說不好？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珞：……不用了……
　　
　　9討厭對方的哪一點？
　　戚：讓我頭疼的責任感。
　　珞：王爺有些時候太過殘忍。
　　戚：犯我者死！
　　珞：但是也要考慮到他們的理由！
　　（……兩人爭辯中……）

　　10您覺得自己與對方相性好嗎？
　　戚：不錯啊，天底下除了我誰能這麼寵他？
　　珞：……還好。
　　喵：在這裏說明一下，一開始我的文章構思是打算讓你們兩個當一輩子仇人的……
　　戚：噢？膽子不小嘛。
　　喵（抖）：但是寫著寫著就偏了……
　　
　　11您怎麼稱呼對方？
　　戚：小珞，譚公子。
　　珞：王爺。
　　戚（不悅）：少了一個吧？
　　珞：……淵。
　　喵：小珞是謹遵禮數的好少年，自然不是某人能夠比較的……
　　戚：禮數？那種東西是幹什麼的？
　　
　　12您希望被對方怎樣稱呼呢？
　　戚：夫君。
　　珞（臉色大紅）：不可能！

　　13如果以動物比喻的話，您覺得對方是？
　　戚：小珞像動物的話……說不好啊。
　　珞：真的像的話，龍。
　　喵：嗯，正常。
　　戚（笑得奸詐過頭）：那小珞你就是鳳凰。
　　
　　14如果要送禮物給對方，您會選擇？
　　戚：禮物？他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
　　珞：送什麼還不是送自己……
　　喵：由此可見某珞被某淵吃得多死……
　　
　　15自己想要什麼禮物呢？
　　戚：想要什麼……不告訴你！
　　珞：天下安寧。
　　喵：……麼情調。
　
　　16對對方有哪里不滿嗎？一般是怎樣的事情？
　　戚：受傷……你知不知道我看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多生氣？
　　珞：……對不起……
　　戚（歎氣）總之你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了……
　　
　　17您的毛病是？
　　戚：我是完美的代名詞。
　　珞：有些時候不注意自己。
　　
　　18對方的毛病是？
　　戚（臉色陰沉）：哼哼……
　　珞：王爺如果有毛病的話，也只是他有些時候太不近人情了。
　　
　　19對方做的什麼事情（包括毛病）會讓您不快？
　　戚：……你很囉嗦！
　　
　　20您做的什麼事（包括毛病）會讓對方不快？
　　跳……

　　21您們的關係到了哪種程度？
  戚（驕傲）：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珞（把臉憋凱）：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22兩個人初次約會是在哪里？
　　戚：約會？二人獨處的話，是在我的房間。
　　
　　23那時兩人間的氣氛怎麼樣？
　　戚：鬥智鬥勇。
　　珞：當時把王爺當成仇人……應該，是很不好的吧？
　　
　　24那時進展到何種地步？
　　戚：地步？決定要馴服他。
　　喵：這個這個……
　　珞：迫不得已的服從。
　　喵：（這兩人啊……）
　
　　25經常去的約會地點是？
　　戚：侍衛的意思就是片刻不離。
　　
　　26您會為對方的生日做什麼樣的準備？
　　戚：生日的話，找個浪漫的地方，然後……
　　喵（興奮）：然後？
　　戚：一塊吃長壽麵。
　　喵：（無語問蒼天）
　　珞：等他回來然後一起吃長壽麵。
　　喵：（淚眼問蒼天）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珞：告白……大概是我吧？

　　28您有多喜歡對方？
　　戚：你猜？
　　
　　29那麼，您愛對方嗎？
　　戚：廢話！
　　珞：應該……算是吧。
　
　　30對方說什麼會讓您覺得很沒辦法拒絕？
　　戚：用哀求的聲音說“王爺……”基本上他說什麼我答應什麼。
　　珞：王爺的話我不會拒絕……一般……
　　
　　31如果覺得對方有變心的嫌疑，您會怎麼做？
　　戚（眼冒寒光）：哼，哼，哼……
　　喵（抖）：請王爺您不要恐嚇……
　　珞：變心嗎？本來就沒指望王爺能夠只愛我一個……只要心裏有我就夠了。
　　戚：（得意地笑）
　　喵：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32能原諒對方的變心嗎？
　　戚：絕——對——不——能！！！
　　珞：可以。
　　喵：這反差忒大了……
　　
　　33如果約會時對方遲到1小時以上，您會怎麼辦？
　　戚：貼身侍衛的意思就是幾乎片刻不離。
　　珞：朝中出事了，或者王府出事了，立刻回去。
　　
　　34您最喜歡對方身體的哪一部分？
　　戚：真要說的話……很難挑啊……全部。
　　珞（臉紅）：這樣很難說……
　　喵（鼓勵）：加油！
　　珞（臉更紅）：大概……臉？
　　喵（失望）：真是的……

　　35對方性感的表情是？
　　戚（臉上已經從得意過渡到拽）：這還用說嗎？
　　珞：（大腦回路因溫度過高燒斷回答不能重……某戚趁機抱過來佔便宜中……喵嗚看天中……）
　　
　　36兩人在一起時最讓您覺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戚：心跳加速？大概是小珞倒在我懷裏吧。
　　珞：王爺說“今天晚上好無聊好無聊~”的時候，因為我多半會成為排解無聊的對象。
　　
　　37您曾向對方撒謊嗎？您善於說謊話嗎？
　　戚：沒這個必要吧？而且我不會。
　　喵：說謊……
　　珞：說的話也會被看穿，還不如不說。
　　
　　38做什麼事的時候覺得最幸福？
　　戚：抱著他休息的時候。
　　喵（奇怪）：好正常的回答啊~
　　珞：被王爺抱著的時候。
　　
　　39曾經吵過架嗎？
　　戚：也許有吧，忘了。
　　
　　40都是些什麼樣的爭吵呢？
　　戚：無外乎家國天下什麼的……
　　珞：對王爺的勸諫。

　　41之後如何和好呢？
　　戚：我聽話唄！
　　珞：王爺基本上會聽進去，不過等一會就會說要補償了。
　　喵：換言之就是以退為守。

　　42轉世後還希望作戀人嗎？
　　戚：永生永世的糾纏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喵：這是本貓的設定哇哈哈哈哈。
　　
　　43什麼時候會讓您覺得“自己被愛著呢”？
　　戚：每時每刻。
　　珞：呃……同上。

　　44什麼時候會讓您覺得“也許他已經不愛我了……”

　　戚：沒有！
　　珞：也沒有……

　　45您的愛情表現方法是？
　　戚：永恆的守護我所愛的人。
　　喵：順道說一下，這是某喵的愛情理念。
　　珞：全心全意的信任輔佐他。
　　
　　46您覺得與對方相配的花是？
　　戚：蘭花，幽然高潔。
　　珞：很難找啊……適合王爺的花。
　　
　　47兩人之間有互相隱瞞的事嗎？
　　戚：有，畢竟有些秘密不能隨便說出去。
　　珞：王爺不問的事情如果無傷大雅我也不會主動說。
　　
　　48您有何種情結？
　　戚（攤手）：沒有。
　　
　　49兩人的關係是公認還是保密呢？
　　戚：對自己人公認，天下人保密。
　　
　　50您覺得與對方的愛是否能持續到永遠呢？
　　戚：廢話！
　　珞：只要王爺還願意，我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的。
===============================

災難之源

　　最近這兩天，一直處於備戰狀態的北軍營莫名其妙的很鬆散。當然，這個鬆散只局限于一般的士兵。如果說你隨便揪住一個士兵，問他：“乖，哪個是軍官？”

　　他的回答肯定是——“你看哪個人眼圈黑眼睛紅臉色青嘴唇白頂著爆炸雞窩頭的……就是了。”

　　再問一句：“乖，哪個是參謀官？”

　　他的回答百分百是——“你看哪個人小便用跑的吃飯用跑得時不時把飯粒塞到鼻子裏還會撞樹的……就是了。”

　　最後問一句：“乖，哪個是你們的老大？”

　　回答——“你看誰笑得最陰險玩得最開心……誰就是了。”

　　這就是北軍營現狀——士兵和他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朝廷親派軍監驚龍王爺我在一塊玩得不亦樂乎，而他們的頂頭上司卻處於間歇性躁狂症發作期間。

　　當然了，這件事情不能完全說是我的錯。畢竟，我也給了他們喘息的餘地——足足三天。或許是有點強人所難了，可是他們自己的頭腦不好能怪我嗎？我又不能當他們一輩子軍監。

　　不過事實證明，北軍營的軍官頭腦還是很不錯的——最起碼懂得走捷徑。這幾天裏，我無數次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跑來偷聽我的私人話的傢伙打成豬頭……當然，一般的話我也不在乎，可是我和唐果甜甜蜜蜜的情話能是隨便聽的麼？

　　最直接的捷徑不行，有些人聰明地想到了他們愛護士兵的譚將軍，行賄苦肉計什麼的層出不窮，可惜的是這件事情我連譚珞都瞞得死死的。

　　實在沒法抄近路了就只能動腦子，因此最近我多了很多娛樂——例如：
　　“大人，我想出辦法來了！”將軍甲興沖沖的站在我面前。

　　“哦？”正在打靶的我放下手中的弩槍。

　　“我們可以用這附近的氈布紮成風箏，借著風勢把人送到城裏面，然後裏應外合……”

　　“對不起，打斷你一下。”我和藹的微笑著。

　　“怎麼了？”

　　“請問敵人的火箭是用來幹什麼的？氈布上面塗了油，可是上好的引火材料。”

　　“……”

　　總之，他們還是沒想出辦法來。而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而我一直在等的人，也來了。

　　“驚龍王……”衛煦非常非常不情願的踏進我的營帳。剛才他的腳步聲在我的營帳門外響了足足半個時辰，這麼久才能讓一個軍人下決心來找我，看來他是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我。

　　“有事？”我笑咪咪的回應，手上還不忘完成我的“工作”。

　　要說唐果也真是一個愛玩愛鬧的性子，這幾天對人體試驗沒興趣了居然纏著我給他做玩具，本來想拒絕的，可是我實在受不了他淚眼汪汪的攻勢……要不怎麼英雄難過美人關呢？

　　“就是……那個……關於……”看來他是得到譚珞的提點知道我比較喜歡別人直接來找我，所以為了滿營的士兵親自上陣，不過，他的臉皮還是太薄了點……

　　不管他，我抽了一片竹條，裁成合適的長度，壓彎，插在之前做好的兩個竹子圓圈上，一個還沒有糊上紙的燈籠雛形算是有了。

　　雖說是玩具，對這種東西僅存的模糊記憶完全不能對我提供任何參考，更何況那些用電池的東西也用不了。本想紮個風箏送給他，可是邊塞找不到好的顏料，只能用這個東西將就將就了。

　　哎……還真要感謝那個歷史上死得很早的笨蛋啊。

　　“王爺你在做什麼？”衛煦還是說不出口“求”字，只能先扯開話題。

　　“哄小孩的玩具。”我小心地拿起一旁的薄草紙，這種紙很薄但結實，水都很難衝破。

　　“玩具？”

　　“是啊。”把紙糊在上面，插上蠟燭，蓋好蓋，然後又找了根絲線拴在燈籠下的流蘇上，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

　　“淵淵，好了嗎？”唐果蹦跳著進來，大大的眼睛裏面小星星眨呀眨。

　　“拿去吧。”我微笑著把火點上，把絲線遞了過去。燈籠中受熱膨脹的空氣將燈籠撐了起來，搖搖晃晃的飛向空中。

　　沒錯，這就是昔日三國時期諸葛亮的傑作——孔明燈。

　　不知道那個鞠躬盡瘁的聖賢，在看到我用他的心血結晶哄情人的時候會不會吐血而死……

　　看著唐果蹦跳出門，我回過頭來，一臉誠懇地看著一旁站軍姿的衛煦。他臉上滿臉的若有所思。

　　快點想啊……我這麼明顯的暗示你都看不出來？

　　想出一個主意簡單，但是要讓那群榆木腦袋想出同樣好的主意真是難上加難。可憐我為了給梵天培養幾個能幹的軍事將領費了多少心，而衛煦是我最看好的一個。如果他也想不出來的話……那我真的只能動用最後手段了。

　　“王爺你剛才做的是什麼東西？”很好，問到了點子上！

　　“孔明燈。”反正他也不知道諸葛孔明是何許人也。

　　“那個東西……如果……”

　　加油，加油！我在心中默默地鼓勵著，臉上還要保持標準的酷哥樣。
　　“如果用來攻城的話……”

　　還差一點了！

　　“王爺，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怎麼做？”衛煦終於抬起了頭，眼中燃起清亮的火焰，代表著他已經有了辦法的，火焰。

　　“可以啊。”嗚……你終於想到了……這樣還暗示不成功的話，我就只能不給譚珞面子了。

　　“另外，我有辦法了！”

　　“可行性如何？”

　　“絕對能打下落雁關！”衛煦微微揚頭，滿臉的自信。

　　很好，不愧是譚丘的弟子！

　　“那就好。你打算怎麼做？”

　　“就用你剛才的那個……孔明燈，用火攻燒得吐兀達爾大亂，然後趁勢攻城！”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事要做。攻城是最後的手段，一開始……我要先把吐兀達爾欠下的帳，一筆一筆的討回來！”這麼多年來擾的邊疆不寧的吐兀達爾，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就讓他們嘗嘗我的手段好了，這麼多天來的準備，我早有了玩得他們身心俱疲的能力。

　　呵呵……還真是期待啊，他們抱頭鼠竄的樣子.
================================
夫妻百問（戚x珞）後續

　　51請問您是攻方，還是受方？
　　戚：當然是攻。
　　珞：……另一方。

　　52為什麼如此決定呢？
　　戚（得意地笑）：否則那叫以下犯上。
　　喵：仗勢“騎”人……
　　珞：這樣……好像比較合乎情理。
　　喵：小珞，最近很流行下克上的……啊啊啊啊我錯了還不行麼？
　　
　　53您對現在的狀況滿意嗎？
　　戚：很滿意啊。
　　珞：呃……還好。
　　
　　54初次H的地點是？
　　戚：我的房間。
　　珞：王爺的房間。
　　
　　55當時的感想是？
　　戚：某人真的很大膽啊……
　　珞（臉紅）：很疼……
　　
　　56當時對方的樣子如何呢？
　　戚：忍疼忍得讓我不敢用力了。
　　珞：閉著眼睛，看不到。
　　
　　57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話是？
　　戚：天氣真好……
　　喵：這個答案有個性！
　　珞：好疼……
　　
　　58每星期H的次數是？
　　戚：不定，看情況。
　　
　　59您覺得最理想的情況下，每星期幾回最好呢？
　　戚（難得的心虛）：這個這個……
　　珞（坦然）：王爺的精力太旺盛也是沒辦法的。
　　
　　60那麼是怎樣的H呢？
　　戚：一般的類型。
　　喵：耶？好純情啊。
　　戚（怒）：還不是因為某人不負責任？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戚：不?告?訴?你。
　　珞：這個……我怎麼知道……
　　
　　62對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戚：耳朵，每次咬一下小珞就立刻軟綿綿了。
　　珞（臉紅如番茄）：……
　　
　　63如果用一句話形容H時的對方？
　　戚：小珞的血液迴圈真好啊……
　　喵：這句話比較的科學，簡而言之，就是很紅……
　　珞：……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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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坦白地說，您喜歡H嗎？
　　戚：啊……
　　喵：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答案是喜歡。
　　戚（皺眉）：誰說我一定喜歡的？
　　喵：哎哎哎哎？
　　戚：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我的付出比較多？活動量最大的是我好不好？你這個生理學沒學好的傢伙！
　　喵（縮）：人家還小……哪，小珞呢？
　　珞：還好。
　　
　　65一般情況下H的場所是？
　　戚：床上。的
　　喵：問你地點……
　　珞：看當時在哪里了。
　　喵：算我沒問！
　　
　　66您想嘗試的場所是？
　　戚：水裏。
　　喵：……你是爬行類嗎？
　　珞（冷汗）：一般的，一般就好……
　　
　　67沖澡是在H之前還是之後呢？
　　戚：之後，因為之前往往沒空。
　　珞：之後。
　　
　　68H時兩人有什麼約定嗎？
　　戚：那種情況下誰會去想這種事情？
　
　　69您與戀人以外的人發生過性行為嗎？
　　戚：……
　　珞：沒關係，我無所謂。
　　戚：………………
　　珞：對王爺而言，每個人都是重要的，我也不會有獨佔的想法。
　　戚：…………………………這種問題我不想再聽到！
　　
　　70對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體」這種想法，您是持贊同態度，還是反對呢？
　　戚：反對。
　　珞：當然反對。
　　
　　71如果對方被暴徒QJ了，您會怎麼做？
　　戚：先閹後殺再閹再殺再閹再殺……
　　喵（冷汗連串）：這個，好像只能殺一次？
　　戚（白眼）：我會復活術！
　　喵（再冷汗）：閹好像也只能閹一次……
　　戚（冷哼）：我每次閹三分之一不行麼？
　　珞：我的話……會去給暴徒做墓碑。雖說這件事情在本質上就是不可能的。
　　
　　72您會在H前覺得不好意思嗎？或是之後？
　　戚：不好意思？那是什麼？
　　喵：您的臉皮有地球厚。
　　珞：……都會。
　　
　　73如果好朋友對您說「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請…」並要求H，您會？
　　戚（白目）：我沒朋友！
　　珞：如果真的是朋友的話，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吧……更何況，為了他的人身安全，還是別說比較好。
　　
　　74您覺得自己很擅長H嗎？
　　戚（高深莫測）：呼呼呼……
　　喵：您不用說了！
　　珞：這個……
　　喵：小珞你也不用說了。
　　
　　75那麼對方呢？
　　戚：蠻不錯的啊，絕對的壯陽良方……
　　珞（臉大紅）：王爺！
　　喵：……可憐的孩子。
　　
　　76在H時您希望對方說的話是？
　　戚：什麼都不說就行了。
　　珞：嗯，一樣。
　　77您比較喜歡H時對方的哪種表情？
　　戚：你說呢？的85
　　珞：……
　　
　　78您覺得與戀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嗎？
　　戚（臉色陰沉）：你是在挑撥關係嗎？
　　喵：不忠的傢伙還好意思說……
　　戚（火起）：那是誰害得？誰天天嚎著“主角大好，總攻第一，後宮最上”的？
　　喵：……我反悔。
　　
　　79您對S M有興趣嗎？
　　戚：你對地獄有興趣嗎？
　　戚：……我不捨得。
　　
　　80如果對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體了，您會？
　　戚：哎？有這種情況嗎？
　　珞：這種事情發生才奇怪……
　　
　　81您對QJ怎麼看？
　　戚：梵天律法第三十九款第七條，處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刑期，嚴重者可判斬刑或宮刑。
　　珞（笑）：王爺對這個背得很熟呢。
　　戚（忽然很得意）：但是上面有一條“皇族犯罪則可選擇將被害人納入後宮”呢。
　　喵：我很懷疑這條的來歷！
　　
　　82H中比較痛苦的事情是？
　　戚（苦笑）：小珞會很疼。
　　珞（同樣苦笑）：一直都不能太適應，但是還是喜歡……
　　
　　83在迄今為止的H中，最令您覺得興奮、焦慮的場所是？
　　戚：第一次的時候，因為有人在偷聽。
　　喵（大驚）：你知道？
　　戚：哼。
　
　　84曾有過受方主動誘惑的事情嗎？
　　戚（賊笑）：有
　　珞（臉紅）：……
　　
　　85那時攻方的反應是？
　　珞（忽然笑得很賊）：王爺傻掉了。
　　戚：……
　　86攻方有過強暴的行為嗎？
　　戚：當然沒有！
　　珞：嗯……
　　
　　87當時受方的反應是？
　　戚：你不懂什麼叫沒有？
　　
　　88對您來說，「作為H對象」的理想像是？
　　戚：喜歡的人。
　　珞：王爺。
　　
　　89現在的對方符合您的理想嗎？
　　戚：當然。
　　珞：當然。
　
　　90在H中有使用過小道具嗎？
　　戚：潤滑油之類的當然有用。
　
　　91您的「第一次」發生在幾歲的時候？
　　戚（皺眉）：誰會記得？十四五歲吧。
　　喵：好小……
　　珞：十九。
　　
　　92那時的物件是現在的戀人嗎？
　　戚：當然……不是。
　　珞：是。
　　
　　93您最喜歡被吻到哪里呢？
　　戚：我對這種東西沒什麼要求。
　　珞：……耳朵。
　　94您最喜歡親吻對方哪里呢？
　　戚：耳朵。　
　珞：呃，大部分情況都顧不太上……
　　
　　95H時最能取悅對方的事是？
　　戚：溫柔的對待他。
　　珞：大概是……說我沒事？
　　
　　96H時您會想些什麼呢？
　　戚：一會兒的軍報……本年的稅收……還有……
　　喵：……
　　珞：當時腦袋裏是空白的。
　　　　97一晚H的次數是？
　　戚：一次。
　　珞：抱歉……
　　戚：沒事，本來這種事情就不能強求。
　　喵：代替某讀者問——你難道不會憋成倒陽嗎？
　　戚：本少爺化精固氣不行麼？
　　喵：……切。
　　
　　98H的時候，衣服是您自己脫，還是對方幫忙脫呢？
　　戚：自己脫吧？順便幫小珞。
　　
　　99對您而言H是？
　　戚：愛情的表達方式之一。
　　珞：和王爺一樣。
　　
　　100請對戀人說一句話
　　戚：啊……總算完了，小珞，走了。
　　珞：好。
　　喵：不浪漫的兩隻……

+++++++++++++++++++
騷擾戰

　　夜。
　　北邊陲?落雁關
　　“阿——嚏！”一個吐兀達爾小兵用力地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他身旁的人推推他，滿臉被人從夢鄉中強行喚醒的不爽。
　　“不知道……總覺得不會發生什麼好事。”吐兀達爾小兵看了看城門下黑壓壓的草地，揉了揉鼻子說。
　　“放心吧，就算給那些梵天狗雜種一個膽子，他們也不能……怎麼回事？”另一個人的大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件突發事件硬生生掐斷了話。
　　原本一片漆黑的地上，居然在一瞬間燃起了點點火把！火把呈一條長龍的樣子，目標很明顯就是城門！
　　“殺……”震天的喊殺聲同時響起，攻城戰，打響！
　　“敵襲！”城門上的人立刻敲響警鐘，沉寂的落雁關瞬間沸騰起來。
　　“列隊！”拜多年的軍事化訓練所賜，吐兀達爾的軍隊集合速度飛快，從夢鄉中醒來的人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鎧甲，數分鐘之內，全員集合，浩浩蕩蕩的隊伍開下山來，準備用他們最擅長的山地戰。卻不料火把又在同時熄滅，原本浩浩蕩蕩的喊殺聲也同時消失，落雁關，居然又恢復了寂靜？
　　“這是……怎麼回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的吐兀達爾首領呆呆地看著就象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的山坡。
　　“……回去！”就算心裏還有疑問，現在可是半夜了，大家都累得可以……長官一聲令下，小兵老老實實地回床上躺下，順便咒駡腦子被水泡了的梵天人。
　　可是就在他們的腦袋和枕頭接觸了還不到半分鐘，正是要進入夢鄉的關鍵時刻，又是火光熊熊，喊殺震天！
　　但是當他們爬起來之後，就像前一次一樣，火把熄滅，人跡全無。
　　反復多次，脾氣再好的人，也已經爆發了，梵天人是不是腦子發黴了？
　　答案：不是！
　　實際上，梵天人也有同樣的想法，那就是——他們敬愛的可愛的英俊的瀟灑的王爺大人的腦子，真的比較特殊一點！
　　“淵淵，好漂亮的火龍！”坐在最合適的觀賞位置上，唐果興奮地摟著我，開開心心的賞“燈”。
　　“你喜歡就好。”我伸手捏捏他細滑的臉蛋，全然不顧旁邊將領一個比一個黑的臉。
　　“王爺您究竟是在幹什麼？”
　　“報復。”我笑眯眯的回答已經開始頭上冒青煙的衛煦。
　　“報……”
　　“仔細看好了，這就是你主子我的騷擾戰，打不過他，我累死他！今天晚上，吐兀達爾的雜種一個都別想睡著了！”我哼哼兩聲，吐掉嘴裏剛才叼著的草梗，哪是一個拽字能形容的。
　　沒錯，我現在用的，就是上千年來一直被人用的樂此不疲的戰術——騷擾戰。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可不是只用來背著好玩的。趁著前半夜，我挑出幾個身手最好的人和我一塊去他們吐兀達爾的前營插上了數十個沾滿了松香火油的火把，當然，量，我控制得恰到好處，從上到下每十釐米是一節，每兩節之間有五釐米的空子，幾根繩索作為引線拴在節上，一次點一根，再加上特意挑出的嗓門大的士兵中氣十足的喊殺聲，效果絕對一流！
　　今天晚上，吐兀達爾八成會無人入眠了……
　　當然，我這邊也要做做工作，每個士兵發了一套齊全的眼罩耳罩，防光隔音，唯一得不到這個待遇的，就是被我叫來上課的諸位可憐將領。
　　現在營裏面，官越高的人越慘，唯“二”還比較清閒的，也就是被我罩著的譚珞，和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了。
　　“看好了諸位，對這些欠了我們不少債的傢伙，不用客氣，狠狠的教訓！”現在，從落雁關門口出來的人已經從精神抖擻變成了垂頭喪氣，變化很大。
　　“王爺您真是戰術的天才。”從牙縫裏硬擠出一句誇讚的話。
　　“你錯了，我只是比較擅長搗亂而已，真正到了戰場上還要仰仗諸位，因為我畢竟沒有實戰經驗。”我的實戰經驗局限在人數百人之內，這種多可達數萬人的大混戰實在不是我的強項。
　　“那王爺叫我們來幹什麼？”
　　“上課。”我鬆開唐果讓他回去睡一覺，轉過身來和藹的面對著全身披掛的可憐將領。
　　“……什麼課？”
　　“給軍人上課不上兵法難道要我上繡花課？”我冷冷一道目光掃過去，別以為我臉色好點就能跟我沒大沒小，好臉色不是給你們的。
　　“軍法？”
　　“或者說，實戰演習。”我打個響指，早有人給我送上一個一平米大小的“棋盤”。
　　那上面，溝壑縱橫的，不正是現在的落雁關？
　　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我，做了整整一個北邊陲的微縮模型。
毀人不倦

　　出於教導後輩的想法，我辛辛苦苦的製作了幾個棋盤，然後再陪他們玩棋。
　　我一直把棋類當成人類最好的遊戲，因為這種遊戲是真正的沒有硝煙的戰爭。
　　“這個怎麼玩？”衛煦被我拉來當對手。
　　“你看，這裏是兵種，這種是騎兵，這種是步兵，這種是……一個棋子代表一萬士兵，然後就要在這上面‘前進’。規矩嘛，自然是那些行軍打仗的規矩了。”我撚了個棋子放在棋盤上。
　　“為什麼你那邊的棋子比較少？”一個將軍發問。
　　“因為欺負新手不好玩。對了，你們可以幫你們的衛大將軍出出主意，否則我會很無聊……”
　　然後，這盤棋從天色拂曉一直下到下午。不是我有癮，實在是幾個傢伙不服輸……輸了之後就死皮賴臉的纏著我繼續，贏了之後就興高采烈的要再來，這樣玩下去會有個頭才叫怪事。
　　不過他們的進步很快，已經從我要讓他們幾十萬兵馬改成了讓他們幾萬兵馬，而且妙計頗出，陰謀程度不亞於我。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胃發出的頻頻抗議，我看他們還會繼續玩下去。
　　更要命的是，他們居然把這種遊戲發展到了全軍的軍官手中，來跟我要棋盤的人更是多得讓人心煩。
　　可惜我當時沒猜到，“玩棋出身”居然會在以後和“驚龍王訓出來的”同樣成為全國最佳的軍人品質保證……
　　
　　營帳內，只有我和唐果兩個人而我沒穿衣服，最合適的情況是什麼呢？答：唐果在給我換衣服。
　　“為什麼野性衣一定要是黑色的啊……”我皺著眉頭把黑漆漆的衣服套在身上。
　　“嗯，如果淵淵你有本事不被發現的話，想穿白色的也可以！”唐果幫我把扣子系好，竊笑道。
　　“問題是我很討厭黑色。”鏡中映出的人影的確是瀟灑至極的，可是厭惡黑色的天性讓我怎麼看自己怎麼不順眼。
　　早知道就不要自己親自出手了，可是只讓侍衛去，我又不放心。
　　“淵淵你還真是厲害啊。”唐果趴在我耳邊說道。
　　“怎麼了？”
　　“你是沒看吐兀達爾那些傢伙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呢！每天被你變著法兒的折騰，居然還能不吐血身亡……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每次總要換一個方法？”
　　“吐兀達爾的人不是傻瓜，例如第一次用的辦法，只能靠天黑和塗成黑色的木樁，以及吐兀達爾不善夜戰的這三點優勢，白天就不行了。而且用過一次的辦法在我看來就屬於沒用的了。”我伸手勾他的下巴。
　　“那……你讓我調製的這些藥是幹什麼的？”唐果掂掂一旁的幾個超大劑量的藥包，奇怪地問道。
　　“這個嘛，當然是要戰爭用了。”
　　“用麻醉粉麻痹粉我還可以想像，可是……這麼大劑量的春 藥……”
　　“這是軍?事?機?密！”我打著哈哈瞞了過去。
　　
　　夜，隨著一聲短促的鳥啼，幾個黑色的身影跳出了營地，借著茫茫夜色，溜向落雁關。
　　他們在那裏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時間到了。”營帳內，衛煦眼見沙漏中最後一粒沙落下，抬手示意。
　　“全軍準備——出擊！”
　　隨著衛煦一聲令下，一陣嘹亮的號聲在夜空中回蕩。同時，幾十個火球從落雁關周圍飛了起來，借著風勢飄到了落雁關中，頓時，滿城大火。
　　“敵襲——”被折騰了數個晚上的吐兀達爾人頓時精神振奮，正打算列隊出征之際，卻發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呢！”吐兀達爾可汗一拍桌子，語氣陰沉。
　　“報，三千匹馬一千匹昏迷不醒，一千匹渾身僵硬，還有一千匹……”
　　“怎麼了？”
　　“發情了……”
　　“你，你！”啪嚓，可憐的桌子正式殉職。
　　“可汗。”隨著一個冰冷的身影，全身罩著黑紗的人再度出現在帳篷內。
　　“怎麼辦？怎麼辦？”
　　“撤兵。”
　　“撤……”
　　“現在的情勢與我方不利，只有撤兵才是最好的辦法。”
　　“那……好！”咬了咬牙，吐兀達爾可汗忍痛下了撤兵令。
　　一城失了，還能再打回來。但是大神一旦對他們失去信心，那可是萬劫不復！
　　
　　“這也贏得太輕鬆了吧？”落雁關內，我不滿的看著抓到的十幾個俘虜。
　　什麼叫“大神命令撤軍”？這樣完全打亂了我的計畫。
　　雖說這樣也算贏得輕鬆了，可是一點都不過癮……
　　“王爺。”譚珞從馬上下來，銀色的盔甲上不沾半點血跡。
　　“嗯，情況怎麼樣？”
　　“一切都很好……不過在那邊的馬廄裏面發現了三千匹症狀不明的病馬。”
　　“啊，那個啊……麻痹昏迷的等個一兩天就好了，至於發情的……小珞。”
　　“嗯？”
　　“我們營裏有母馬嗎？上好的種馬可不要錯過……”
　　
　　草原，一片不為人知的湖畔。
　　“這是……”看著水中映出的身穿亮銀鎧甲的身影，黑衣人滿臉的詫異。不過少頃之後，詫異變成了滿意。
　　“真沒想到啊，你們居然追隨了自己的主人……也好，就讓我用你的血，徹底的，擊敗他吧。”

[ 本帖最後由 LKCLAM 於 2009-3-24 12:45 PM 編輯 ]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8

風雨欲來

　　最近我很不爽，非常不爽，特別不爽。其不爽的程度與日俱增，達到歷史的最新高峰。
　　吐兀達爾倒也真是好學，我的手段學到了七成，自從打下這城來沒有片刻的安穩，煩得我恨不得將落雁關拱手相讓。
　　不知道以前人見人愛的香餑餑成了人見人怕的燙手山芋，落雁關會怎麼想？
　　我煩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最近營中除了我，有點品銜的人個個都是兩眼通紅賽兔兒爺，一句話——累的！
　　譚珞自然不能例外，在苦口婆心勸他休息之後不成功，我乾脆一包迷魂散直接藥倒了他。但是其他人我就管不了了，眼見著好端端一個北軍營被敵人變成了白兔飼養基地，我的心情也是每日下跌。
　　離奇的是，這樣頻繁的騷擾攻勢不是吐兀達爾能幹出來的。他吐兀達爾雖說人數眾多為草原之冠，但滿打滿算也超不過二十萬人，更別提還有上不了戰場的老弱婦孺傷病號。一日復一日的攻擊讓我方戰況吃緊，他們又能好到哪兒去？可是就是這樣，他們每次戰鬥居然用滿員的兵力。
　　有鬼！不過這鬼是什麼，我就算不出來了。
　　把面前的一大攤子統統掃到地上，我趴在桌子上生悶氣。
　　“喲呵，千年奇觀，堂堂攝政王爺驚龍大人居然在學小孩子摔東西？”斯寞靠在門柱上，語氣涼得讓人想抽他，可一看那張臉就下不了手。
　　“你給我閉嘴！真是……紅鸞呢？紫鴦呢？”
　　“你忘了誰讓她們兩個當偵察兵去了？真是貴人多忘事。”
　　“果果呢？”
　　“去試驗他的新藥了。上次你幹的好事讓我們多了二十來匹小馬，還是混血種，很是鼓勵了某人呢。”
　　“玉卿呢？”我就不信能和我無聊的人只有這個張口沒好話的毒舌神醫。
　　“死狐狸去訓鳥了，這幾天你的信函四處飛，他的信鴿累倒了一片，正在尋新的呢。”
　　“……那麼說能和我說話的人就只有你了？”
　　“沒錯。”斯寞的眼睛眯了起來，帶著狡猾的神氣。
　　“我去看譚珞。”再和這傢伙呆在一塊兒絕對會減壽。
　　“真不幸，那位仁兄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毒解了，出來找你算賬的時候恰好遇上了傳令兵，出去了。”斯寞恰到好處地叫住我。
　　“出去了？為什麼沒人跟我說一聲？”我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我不是來跟你說一聲了嗎？”
　　“你……現在戰況怎麼樣？”
　　“我方吃緊，他們倒還遊刃有餘。”
　　“可惡……”重歎一聲，我複又坐回原處。
　　譚珞，你這傢伙最好別給我出事……否則，什麼都來不及了！
　　　　戰場，廝殺，腥風血雨，刀光劍影。
　　奮力格開近身的敵人，譚珞深吸一口氣，刀勢左旋，狠狠將敵人劈落馬下。
　　連天的征戰能讓鐵人感到困乏，更遑論他。
　　想必王爺又要生氣了……但願這次不要是直接捆在床上就好。
　　想到了那個人，譚珞臉上泛開一抹稍瞬即逝的笑容。
　　
　　“來了……嗎？”吐兀達爾可汗身邊，身著黑紗的人看著戰場中的銀色身影，臉上笑意陰冷而狠毒。
　　“傳令下去，用盡一切手段，將那個銀甲將軍格殺馬下！”
　　
　　這邊的敵人被他處理得差不多了，譚珞輕舒一口氣，看著漸漸緩解的戰況，心中總算有了欣慰感。的
　　這樣大概也算是功過相抵了，不過，某人八成不會承認……
　　“小心！”耳邊傳來一聲驚呼，但是，隨即傳來的劇痛已經讓他無暇去考慮任何事情了……
　　王爺……
　　
　　“你在這裏轉圈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想想破敵之計。”斯寞躺在一旁為我準備的太師椅上，形態放肆不說，一張嘴巴還是沒好話。
　　“破敵之計？我要是能想早就想了。我擅長的是攻擊不是防守，這種守城戰你讓我去想辦法還不如讓我上戰場！”在地球上的時候我可從來沒接觸過防守事宜，那些事情，都有另一個人代勞。我要顧及的，只是怎樣進攻而已。
　　“說起來，驚龍王爺你不算武功出眾也算身手不凡，怎麼到了現在都沒看你親自出場？”
　　“我不喜歡戰場。”那種地方會把我性格中的嗜血一面完全喚醒，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哭都來不及。
　　“不喜歡？你的理由還真簡單。那如果要讓你上戰場，有什麼條件嗎？”斯寞倒是真來了興致，一步不落的追問。
　　“你最好祈禱那種事情別發生，否則……”下半句話，被胸口傳來的劇痛強行截止。
　　看我臉色不對，斯寞連忙上前：“怎麼了？”
　　“沒事……”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簡單的一瞬就戛然而止，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王爺，大、大事不好！”一個還算熟悉的將軍從門口滾了進來，看他的樣子，我的臉色當即沉了下去。
　　他，是我親手給譚珞選的副官之一。
　　“怎麼了？”斯寞看我臉色陰沉，順口接上問道。
　　“譚將軍……受傷了！傷得很重！神醫你快去……”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飛出了門外。當然，我不會忘了順手牽上斯寞。
怒

　　臨時佈置的病房周遭一片忙亂，斯寞大發神威，除了幾個打下手的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連我也不例外。
　　不過，這樣也好！我不能保證再這麼看著蒼白無血色的譚珞下去，我能不發瘋。
　　頭脹脹的，說不出是痛是酸，胸口卻好像丟掉了什麼，被人掏空了一樣。
　　“……出來。”半闔雙眼，我低聲命令道。
　　“王爺。”紅鸞鬼魅般從一旁的空氣中浮現出來，一貫的紅妝居然換成了蒼青。
　　“你去幹什麼了？”我揚起頭，驚異於自己聲音的沙啞。
　　“奉命偵查。”
　　“結果。”我生硬地吐出兩個字。
　　“……王爺你不想知道的那個。”紅鸞垂首，臉上表情複雜。
　　“說。”
　　“這次，的確介入了天上天的星宿。還有……”紅鸞頓了頓，困難的吞咽了兩口唾沫，“譚公子的傷，是他下的命令。出手的是吐兀達爾第一勇士……”
　　我舉起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胸口空空落落的感覺消失了，有什麼東西湧了上來，泛著濃濃的血腥味。
　　耳邊，久違的哭嚎聲傳來。
　　我心煩的掏了掏耳朵，快步向一旁的馬廄走過去。真是的，這種聲音就是看電視時的廣告，討厭但是不能避免。我殺人，它們，就是永遠的伴奏曲。
　　“王爺你要幹什麼！”紅鸞身形一晃，擋在了我身前。
　　“去散步啊，不要跟來。”我笑了笑，用同樣的動作晃過她。
　　現在，她根本不可能壓制住我。
　　
　　“紅鸞姐，怎麼了？”看著紅鸞半跪在地上，剛剛回來的紫鴦頓時心急的跑去看。
　　“沒……事。”勉強從地上站起來，紅鸞臉色蒼白得嚇人。
　　剛才的力量……沒有錯，那是屬於“那位”的力量，代表死寂的力量。看來，一切都不可避免了。的
　　不過，還有一個暫且緩解的方法！
　　“紫鴦，唐果呢？”紅鸞一把捏住紫鴦的手腕。
　　“呃……好像去煉藥了？”
　　“馬上找到他，帶回來，千萬不要讓他出一點事！現在也只有他能勉強壓制住王爺了。”
　　“果果壓制王爺？”紫鴦一愣，沒有動作。
　　“是啊，雖說以前眾人平分的力量全壓到一個人的身上很難，不過現在王爺的力量還沒完全覺醒，也只能試試看了……快去！”
　　“是！”被紅鸞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鎮住的紫鴦條件反射地回答，腳尖一點便飛掠而去。
　　千萬不要趕不及啊……否則……
　　
　　落雁關前方，戰鬥還在繼續。
　　衛煦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鎮定地注視著戰場全景。譚珞受傷他也很擔心，但是現在，他在戰場上，作為軍人就不能有雜念。
　　“將軍，有人從城門沖出來了！”一個瞭望的小兵忽然大叫。
　　“有人？增援的兵有什麼值得好奇的？”現在城門一帶的酣戰最為激烈，有增援的兵也不奇怪。
　　“可是那個兵不是一般的兵……是驚龍王爺啊！”小兵大聲叫道。全軍上下，從不披鎧甲的軍職除了驚龍王戚寒淵還有誰？
　　“你說什麼？”
　　
　　身體壓低，減小阻力，我用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城門。剛出城門就被一大片黑壓壓彼此糾纏著的軍人給攔住了路。
　　“滾開！”我冷冷地瞪著阻住我去路的人。吐兀達爾的兵對吧？用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我……哼！
　　下一秒，他的笑永遠凝結在了飛起的頭顱上。
　　“我是出來散步的……不過，擋我者殺！”收回沒有沾上血跡的魔怮，我微笑著說道。
　　一路飛馳，左手魔怮右手魅影，攔路者一概用最為乾脆俐落的手法砍成兩半。身上的白袍濺滿了血，散發著刺鼻的腥味。
　　“為什麼出來散步，還要惹得一身騷呢？”伸手一勒馬韁，我有些不悅的停下，看著面前攔住我去路的人。他發出嗷嗷的叫聲，不知道是不是吐兀達爾的語言。
　　“讓你見識一下我吐兀達爾第一勇士的實力！”忽然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我抬頭，看著站在那邊戰車上耀武揚威的人影。站得遠？你以為我打不到你嗎？
　　魅影回鞘，同時拿起掛在一邊的弩，乾脆俐落的一箭讓曾經放言讓我下跪求饒的人死不瞑目。這裏，是刀箭無眼的戰場！
　　其實，這裏還挺適合我的不是嗎？
　　“喂，是不是你傷了譚珞？”我眯起眼睛，輕鬆的提問。
　　他還是在那裏嗷嗷叫，我歎口氣，感到自己受傷害了。
　　“好嘛，我知道你叫得比較大聲……不過，不知道你死了還叫不叫得出來？”
　　他還是沒聽懂我的話，手一揮，精鋼大斧沖著我劈了下來。我不避不閃，略帶困惑的搖頭微笑。
　　不是不能閃開，而是不想閃開……好奇怪的感覺啊。
　　“哐！”一把長劍斜斜飛來，力道之大甚至把那柄精鋼斧撞歪。我一偏頭，斧刃從耳邊滑下，我，毫髮無傷。
　　“戚寒淵，你瘋了！”衛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有啊，我只是出來散步的，誰知道那麼多人攔著我。”我無辜地笑著，出來散個步有那麼大的罪名嗎？
　　“你……為什麼不躲？”
　　“我躲了啊。”我伸出手指著從剛才開始再沒有動過的所謂吐兀達爾第一勇士。就像電影裏的慢動作一樣，他的頭，緩緩地掉了下來。身體在同時四分五裂。血迸射出來，濺了我一身，臉上卻是乾乾淨淨的，讓我頗感遺憾。
　　“戚寒淵！”
　　“好嘛，我知道你不讓我散步，可以了吧？”我委屈地癟了癟嘴，伸手扯住馬韁。
　　“你又要幹什麼？”
　　“回去啊。”偏頭，我沖著他露出微笑。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只有恐懼與驚愕的混合。我可以理解。因為他在的雙眼中，倒映出來的我，有著一雙赤紅的瞳子。
澄心

　　“你的眼睛，怎麼了？”強壓下心中翻滾的恐懼，衛煦緊盯著我的眼睛。
　　那樣子妖豔卻又令人膽戰心寒的眼睛，不是一個人能夠擁有的。擁有這樣的眼睛的應該是傳說中的妖孽，又或者，惡魔！
　　“有問題嗎？很漂亮的顏色啊，而且……惡魔的紅瞳，不適合我很般配嗎？”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因被我看穿心事而臉色漲紅的衛煦。
　　“可是王爺你……怎麼會……”
　　“我是惡魔，這不是你們認定的嗎？”
　　“你不是！”衛煦想都不想就沖口而出，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卻收不回去了。
　　“那你說，我是什麼？”被他的話唬得愣了愣，我揚了揚眉毛，問道。
　　“我不能確定你是什麼，但是你，不是惡魔。”衛煦索性把心一橫，認真地盯著我道。
　　“不是……惡魔嗎……”我低聲地苦笑，這麼想的人現在越來越少了，看來還不能隨便讓這個衛煦死掉，否則，把我不當成惡魔的，就又少了一個。
　　“你的眼睛到底怎麼了？”不明白他的價值在我的心中無形中拔高了一個層次，衛煦緊追不捨。
　　“這是本王的特異功能。”吐兀達爾已經開始撤軍了，我方也不追擊，稀稀落落的開始向城門後撤。這樣的情況下，我也有了一點點玩樂的興趣。
　　“你說什麼？”
　　“本王的眼睛會變色啊，除了紅的還能變藍變紫變綠變黃變白，想看嗎？”我眯起眼睛，伸手撩了幾縷頭髮下來。
　　“……”
　　“將軍，吐兀達爾撤……！”一個小兵跑過來報告軍情，卻在看到我之後一下子沒了聲音。
　　這倒不能怪他，一般人，看到一個渾身染血的人能不當場昏過去，已經是軍人的神經在發揮作用了。
　　伸手拉過馬韁，我掉轉馬頭向城外走去。
　　現在，我必須找到一個能讓心平靜下來的方法，不管這個方法是怎樣的。
　　
　　落雁關，在有戰爭的時候人們這麼稱呼這個地方。而當戰爭停止的時候，更多人願意叫這裏，澄心草原。
　　所謂的草原，不過是山脈和關卡之間的夾層，不大也不小。戰爭時流下的鮮血，給了這裏的花草最好的滋養。似乎是為了淨化血腥，這裏盛開的花朵，都有著清冷的香味……
　　找了個坡度合適的石頭倚著，我閉上眼睛，僅憑嗅覺和聽覺去感知周圍的一切，借用這裏的清澈香氣，讓彌漫著刺鼻血腥的心靈一點點變得澄澈，卻總是枉然。
　　“真是的，徒勞無功的事情，為什麼要一遍又一遍的做啊……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別說是這裏的花香，就算是佛前的菩提花，對我又能有什麼用呢？一點點累積下來的血腥，早已經把整顆心浸透了。
　　耳邊忽然傳來草葉和布料摩擦的聲音，我渾身一緊，手不由得握住了刀柄。
　　“這樣的說法不好啊，淵淵居然也會這麼洩氣，還真是少見呢。”妖異的曼陀羅花香伴著輕風和咯咯笑聲飄了過來。
　　“……果果？”我睜開眼睛，看著自顧自走到我身邊，然後整個人掛上來的某個傢伙。
　　“嗯。”凝脂般的臉蛋在我的腮上蹭來蹭去，唐果的樣子像極了慵懶的撒嬌貓兒。
　　“……別把衣服弄髒了。”我身上的血跡可還沒幹。可是，這傢伙就是這麼不避嫌的在我身上撒嬌。
　　“無所謂啊，髒了就丟掉唄。”似乎是蹭夠了，唐果身子動了動，從抱著的姿勢改成躺在我身上。
　　“你這樣，很危險。”如果不是風帶來了他身上我早已習慣的香味，在他走進的同時我可能就會一刀砍過去。後果，不堪設想。
　　“危險？不就是在你們打仗的時候跑來采藥嗎？放心，我很小心的。”唐果答非所問。
　　我閉上眼睛，嘴角扯開一個苦笑：還是做不到完美的笨小孩，以為我不知道嗎？一向不喜歡血腥的他即便是要殺人都會用毒藥或者出血量少的暗器，這浸滿鮮血的一般花草，他怎麼能看得上眼？
　　那麼，他來這裏的目的，還有第二個可能嗎？
　　“笨蛋……”
　　“淵淵你說什麼？”唐果威脅地露出小小的虎牙，作勢要咬。
　　“說實話啊。”
　　“戚?寒?淵！”
　　“有事嗎？”
　　“沒有！”
　　很奇怪，先前一直不能安靜下來的不斷鼓噪的心臟，卻在這種沒營養又沒品味的對話中，莫名其妙的安定下來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墮落呢？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繁星滿天，懶得驚動守城的士兵，我順手抱起唐果用輕功潛入城中。看電視劇中大俠在人家屋頂上跑來跑去如履平地，真玩起來才知道沒那麼容易，更別提手上還抱了一個雖說不沉但也有點分量的大活人。不過唐果倒是興味盎然，也算不虛此行。
　　一路從房頂上溜到我現在暫居的地方，落雁關將軍府。我找到了人應該最少的天井。腳尖輕點跳了下去。
　　不過落地的過程不怎麼順利，原因是遇到了人，衛煦。
　　“王爺你……”衛煦顯然受了點驚嚇，手上保持著戰鬥的準備狀態，眼睛還傻傻的看著我不放。
　　“回房去。”我輕輕拍拍唐果的肩膀，再狠狠的厲了衛煦一眼——這麼美好的氣氛，居然跑出來一個破壞的……不過我也怪不了他了就是。
　　“可是我忘了路……”唐果明顯不想從我身上下來。
　　“衛煦，你帶路！”我立刻下命令，“聽話，喏。”
　　“嗯……好吧。”唐果不情不願地從我身上下來，跟在有點哭笑不得的衛煦背後回了房間。整個天井中，只剩下我一人——如果，不算隱在暗處的那兩個氣息的話。
　　“出來吧。”
　　“……是。”
抉擇

　　“告訴我，調查的情況。”天井裏被有心人備下了石桌石凳，我順勢坐下，看著從暗中走出的一紅一紫兩個身影。
　　“介入的星宿是誰尚未查清，他很擅長隱藏自己的氣息。”紅鸞恭敬地站在一旁，臉上卻是一片肅殺。一字一句都帶著凜然的殺氣，我絲毫不懷疑她會在第一時間跑去找那人拼命。
　　“但是有一點已經知道了，他是想借刀殺人。借傷害譚公子來摧毀王爺的心智。”紫鴦的聲音一貫的柔和，但眼中不經意露出的寒光，同樣明白地告訴我，她也很生氣。
　　“摧毀我的心智？有那麼容易麼？在那之前，先被摧毀的是他的小命！”我冷哼一聲，語露殺機。
　　“王爺請息怒！他的目的，就是激怒您！”紅鸞厲聲喝道，同時，一片淡紫光芒從紫鴦手中泛開，環繞在我的周圍。
　　剛剛洶湧而來的殺機如同烈日下積雪一樣慢慢消散，最終化為烏有。我愣了愣，看著臉色蒼白的紫鴦，和她身邊的紅鸞。
　　“激怒我？”
　　“沒錯，他是想讓王爺你墜入魔道，萬劫不復！”紅鸞扶著紫鴦到一旁坐下，這才緩緩對我說道。
　　“魔道？”我低聲重複這兩個字，這才發現簡單的兩個字居然能讓我的耳邊哀號又起。
　　“沒錯。自古以來都有正邪之分，我們稱之為天魔之爭。星宿一旦墮入魔道就是天上天的公敵，不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斬殺戮絕。我想，那個人的目的，就是希望您墮入魔道。”
　　“他以為這樣很容易嗎？”我強笑道，卻壓不住心裏泛上的淡淡恐懼。
　　“的確很容易。王爺您的狀況，實在是太特殊了。畢竟，您曾經……”紫鴦勉強仰起臉，語氣裏帶著深深的自責。“王爺您的過去就是入魔的契機，魔道的種子已經深植在您的心中，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您現在的情況就像站在懸崖之上，只要輕輕一推，就……”
　　“就會怎樣？死無葬身之地？”
　　“畢竟那條人生軌跡是為魔龍殿下準備的，對您而言，那等於是慢性的毒藥。”紅鸞低聲地接上話。看得出來，即使到現在她們心中仍然有著深深的自責。
　　“那魔龍呢？同樣入魔，他為什麼無所謂？”一瞬間，我心裏泛起絲絲嫉妒。同樣是兩種人生一個人承受，為什麼我去承受的是最差的部分？還是說，真是老天不容我？
　　“魔龍殿下不能算是星宿，更何況即使入魔他都不會迷失心智，而王爺您……”
　　“要想迷失真是輕而易舉？想得倒簡單！”一直壓抑著的怒火終於爆發開來，我恨恨的一掌蓋上石桌，當即把它打了個粉碎。
　　“王爺！”紅鸞動容。
　　“我才懶得管他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想玩我是不是？我就給他玩大一點！”
　　
　　我不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但是這次我很忠實地貫徹了自己的話。整整三天，吐兀達爾來犯的兵馬讓我當成了發洩的靶子。近身之人一個不留盡數戮殺，借由殘酷的殺戮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一時間，我的名聲水漲船高，以往溫文爾雅的形象，被“修羅血衣王”這個有點莫名其妙的綽號替代。
　　血衣我還能容忍，畢竟殺人殺多了身上不可能乾乾淨淨，但是修羅……我不能不說，他們的見識還是短了點！
　　真正的修羅，不會對任何人留情。而我，還做不到！
　　因此，現在我除了去戰場“散步”以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去看譚珞。
　　他，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傷的地方在心臟的邊緣，光止血就讓斯寞費盡了心機。幾天下來，連他都瘦了一圈，讓我根本說不出埋怨的話。
　　吐兀達爾也學聰明了，不再派人出來給我當靶子，現在他們雖說也是常常出兵滋擾，但是一旦我出了城門，立刻退軍。
　　所以現在，我很煩！
　　“麻煩大了……”紅鸞看著騎馬回城，身上滴血不沾的人，低聲歎了口氣。
　　“怎麼了？”紫鴦接話道。
　　“王爺他現在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只靠唐果不能完全壓制住他，可是現在……”紅鸞擔憂地看了一眼現在戒備最森嚴的地方。那裏面躺著的人早一天醒來她們就有多一分的勝算，可是那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連她們的法術都對傷口無效。現在，只能一直拖下去而已。
　　“撐不下去？”紫鴦秀麗的眉毛擰在了一塊兒。她的感應能力沒有紫鴦那麼強，不能完全確定。
　　“是啊，看眼睛就明白了……現在的王爺想要入魔真是輕而易舉，可是……”他們做不到，就算是豁出命去都不能讓驚龍走上魔道，這是她們身為伴星的責任。
　　“姐……”低歎一聲，紫鴦無奈地看著紅鸞。
　　她們兩個的能力不分伯仲，之所以她甘心屈居於紅鸞之下，就是為了紅鸞這份毫無雜質的忠誠。
　　“怎麼回事！”猛地，紅鸞急轉頭，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滿臉的驚惶。
　　“怎麼了？”
　　“那個人……他究竟在想什麼？”遠遠的地方傳來的氣息不屬於人類，而是乾淨澄澈的天上天的氣息……但此時，這氣息中夾雜了殺氣！
　　而殺氣的目標，則很明顯的鎖定在了譚珞此時所在之地。
　　“找死！”一聲厲喝，戚寒淵眼中紅芒大現，當即策馬追了出去。
　　“糟了！”紅鸞剛想阻攔，卻已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人一馬飛奔出城。
重現

　　策馬狂奔，我一路向殺氣發出之處沖去。敵人和我方都已經退去，現在，這個主戰場一片寂靜。風偶爾刮過，發出嗚嗚的聲音，如同靈魂的哭泣。
　　剛打完一場仗，地面鋪著零落的殘肢碎屍，馬蹄踏上去濺起了一點尚在苟延殘喘不願乾涸的血液，泛起一陣陣腥臭味。
　　不過，這一切都無法阻攔我的動作。而且，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而言，這樣的環境，是最美妙的舞臺。
　　很快，我鎖定了目標。不遠處的小山崗上，一個人正在那裏負手而立。黑色遮掩了他的身體，卻遮掩不了濃重的殺氣。
　　“找死的傢伙。”冷哼一聲，我翻身下馬，走向山崗。腳底真實的接觸腐爛和新鮮的血肉，軟綿綿的噁心。
　　“你來了嗎？”悠悠的聲音，不大，清晰的注入我的耳中。
　　“來取你的命了！”
　　“雖說昔日的你即使注視都能讓我感到畏懼，但是現在的你……”他的語氣裏有著遮掩不住的諷刺。
　　“口誇得很大啊，最好不要到閻王爺面前去哭訴我恃強淩弱。”我冷笑著快步上前。沒料到，進入山崗，一種窒息的感覺頓時壓了下來。
　　明明只有一步的距離，卻好像踏入了另一個世界。就像在一個玻璃匣子裏面，能夠看到、感覺到外面的世界，但是在這裏面做什麼，對外界卻沒有任何影響。
　　濃重的壓抑感，以及冰冷的殺氣，蔓延在我的周圍。
　　山崗比我想像的乾淨，有小草，有小花，看上去恬靜的如同沉睡的精靈。但是這一切都讓那個站在最頂端的人破壞了。
　　站在這裏，我都能感到他的濃厚恨意。
　　怎樣的愛，才能產生這樣的恨？
　　我不禁有些惘然。從紅鸞紫鴦口中我得知曾經的“我”究竟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存在，而他居然敢對我出手，這要有多麼大的決心？
　　這就是所謂的愛？
　　“驚龍……”他終於轉過了身子。入眼的臉並不像想像中的猙獰，相反的，這張臉看上去頗為和善——可惜，他眼中怎樣也無法掩飾的殺機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我不是驚龍。”我最厭惡的行為就是他們老是把我和“驚龍”牽扯到一塊兒。原本還有對他的一點點好感，霎那間煙消雲散。
　　“不是？那你是誰？”就像我說了一個笑話一樣，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要你命的人！”收斂心神，我飛快地拔出了魔怮和魅影。戰鬥，開始！
　　
　　與此同時，紅鸞和紫鴦剛剛趕到山崗腳下。但是，一層結界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紅鸞姐，怎麼樣？”作為曾經天界“無雙守護”之一，紅鸞對結界的精通可謂天下無雙。但是，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輕鬆的神色。
　　“麻煩透了，這是地魔界的結界！那傢伙八成瘋了，星宿居然敢用地魔的力量！”紅鸞咬牙。地魔的結界要求苛刻，必須以靈魂作為基石。同樣的，想要破除結界也要費更大的力氣。
　　在天界時，紅鸞對這種結界不屑一顧，但是現在……
　　“只能搏一搏了！”咬了咬嘴唇，紅鸞伸手當胸，慢慢的聚集力量。
　　
　　“叮！”
　　尖銳的金石交錯聲，是這個寂靜世界的唯一伴奏。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彼此交織著，瞬息的分開後再度纏鬥在一起。
　　“呼……”低聲地喘息著，我抬手硬格對方用力砍下的長劍。
　　“你的實力，還不錯啊。”對我而言已經有些辛苦的戰鬥，他居然還能遊刃有餘的說話。
　　“閉嘴！”我飛快地向後退了半步，借助去勢避開他遞到胸前的劍尖。
　　“當初力壓地魔界，一人敵萬兵的神居然狼狽到如斯地步，真是讓人感慨世事無常。”他有意戳我的痛處。
　　不只是因為戰鬥還是因為其他，我的身體開始越來越熱，到最後，如同有什麼在體內燃燒。
　　“殺、殺、殺……”耳邊的哭嚎聲也變了，從人臨死時發出的最後聲音，變成了讓我鬥志亢奮的興奮劑。
　　這樣下去很危險！我的理智不斷地在耳邊勸說著，可是，早已經陷入瘋狂的心無法再顧及其他。
　　“驚龍，你不過爾爾！”
　　“我說了叫你給我閉嘴！”我怒吼一聲，已經不甘再受理智控制的氣息瘋狂的滋長，最後，爆發！
　　轟！
　　
　　“糟了！”結界外，紅鸞臉色大變。即使隔著結界都能感覺到，那裏面，發生了怎樣的破壞！
　　可是就在紅鸞打算不惜一切破除結界的時候，一陣冰冷卻溫和的氣息，緩緩的蔓延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
　　
　　“驚龍啊驚龍，真不知道你究竟有哪一點值得星君大人牽掛！”天樞吃痛地半跪下，臉上卻掩不掉得色。
　　他只是一個普通星宿，居然可以戰勝天上天最強的龍星，這樣戰績，應當足以讓“他”開心了吧？
　　“我有什麼辦法，是那個死小鬼自己纏上來的耶！”驀然，一個帶點無奈與調侃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　　方才爆炸產生的煙霧慢慢散開，從裏面走出一個人。
　　“你是……驚龍……”天樞震驚地看著他。一模一樣的臉，唯一改變的就是眼睛——從深沉的黑色變化成赤紅的眼睛，此時是冰冷的銀白色。
　　同時，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不再混雜，而是澄澈的、屬於天上天的聖潔氣息。
　　天上天的王者，驚龍星降臨！
無奈

　　塵埃落定，黑髮銀瞳的男子如謫仙般閒適地站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身上便自然而然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那種氣質是渾然天成的，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王者氣勢。閒散淡定，但是一旦被觸怒，仿佛雷霆般的強大力量能夠令天下戰慄。
　　“好久不見了，天樞。沒想到你的癡情還是一往無前啊，居然給你膽量向我出手。”驚龍的聲音很和緩也很悅耳，臉上也沒有任何的不悅神色。甚至可以說，他很開心。嘴角勾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亮。
　　“你怎麼能……”什麼詞都無法形容天樞此時的心情。即使是星宿都不能例外，過奈何橋的時候必須飲下孟婆湯，清除前世的記憶才能轉世投胎下凡塵，可是，眼前的人，又絕不可能是除了驚龍星之外的第二人選。
　　“你的主子會耍陰謀弄詭計，我也會啊。”驚龍頑皮的眨了眨眼睛，接著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和魔龍那傢伙的‘門’要特別指定嗎？就是因為我們兩個的記憶不是一碗小小的孟婆湯就能壓得住的。可是你的主子把門換過了，喝的湯不一樣，當然還能保留記憶了。魔龍那個混蛋就是這麼陰我的……”想起“自己”現在的焦頭爛額的處境，即便是驚龍都忍不住咬牙切齒。
　　“原來如此……不愧是天上天的驚龍，居然將星君大人的妙計當成了保存力量的方式。人言道幻龍大人是天上天第一智將，沒想到還是忽略了您啊。”天樞苦笑。
　　“幻龍那小子聰明是不假，不過我也很聰明啊。將計就計，絕對是天底下最令人身心愉快的事情！”驚龍眯起眼睛笑得張狂。光有蠻力，可當不了這個龍星之首。一直以來都借著幻龍的聰穎暫時收斂鋒芒，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這個世界是因為他才能存在，他當然想怎樣就怎樣。
　　“哼……您想把我怎麼樣呢？”就算是拚盡全力都別想傷面前人分毫，天樞已經有了覺悟。
　　“本來是想把你千刀萬剮的，不過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哦？”
　　“你害得‘我’差點走火入魔，不過也拜你之賜，讓我可以醒過來收拾殘局，功過相抵，先饒了你這個傢伙。”驚龍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即使說到天樞的做法對他可能造成的傷害時都是波瀾不驚。的
　　“謝大人。”不亢不卑，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的天樞臉上感情絲毫不漏。
　　“別忙謝，幫我傳話給星君。”
　　“什麼話？”
　　一陣風吹過，撩起驚龍垂下的黑髮。一瞬間，天樞懷疑他在驚龍眼中看到了最不可能的東西——恨意。
　　銀色的瞳子中燃起冰冷的火焰，驚龍一字一頓的開口：
　　“幫我告訴他，不要再對戚寒淵身邊的人出手。天帝對我有父母之恩，相對的，我不會對他直接下殺手——但是，戚寒淵會。一旦他真的發狂，那，不要怪我不講情面。”如果事情走到那一步，自己也只能選擇冷眼旁觀了。
　　“是。”天樞聽得冷汗連連，這些話分明把他也包括了在內。
　　“還有，那個賭約，我會去完成。”這句話說得卻不怎麼流暢，準確說，還有點艱澀。一句很短的話，驚龍竟連續停頓了三次。
　　仿佛，由什麼人在阻止他。
　　“……是。”
　　“快點走吧，否則我不能保證我不殺了你。”
　　“那麼，大人，再見。”眼看驚龍是真的不願多談，天樞默念咒文，轉瞬間已經消失在了空氣中。的
　　“還有，一件必須做的事……”低頭看自己的手，驚龍語氣中充滿無奈。
　　“星君啊星君，為什麼，我不能殺了你呢？”
　　
　　結界外，紅鸞和紫鴦心急如焚。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呢？”看到猶如熱鍋上螞蟻的兩人，從結界中施施然踱步而出的驚龍忽然覺得很好玩。
　　難得一見啊，他鎮定自若的伴星如此慌張。
　　“王……大人！”紅鸞條件反射的張口欲呼，卻在看到驚龍雙眼時臨時改了口。
　　“好久不見。”驚龍淡淡道。
　　“是啊，好久……”久道，曾經的主僕都已經不再存在的地步。紅鸞想到這裏，不覺苦笑：即使明白自己已經和昔日的伴星紅鸞星再無瓜葛，現在自己要侍奉的是驚龍王爺戚寒淵，可是，那曾經的忠誠，怎麼能如此輕易的被磨滅？
　　“紅鸞，想什麼呢？”一邊哄著興奮得又蹦又跳的紫鴦，驚龍還有空問紅鸞。
　　“想您為何又會出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留下記憶也只是為了留招後手，否則我非得被那群玩弄詭計的行家活活玩死。”驚龍嘴角一挑冷笑連連，他可忘不了魔龍是怎麼給他找麻煩的。不過……自己也不遑多讓嘛。等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魔龍就該知道厲害了，讓人在心臟上面打個洞可不是好玩的。
　　“原來如此。那您能留多久？”這是紅鸞最關心的問題。
　　“留到，把他的麻煩解決為止。”
　　“哪一個麻煩？”拜很多人之賜，戚寒淵的麻煩可以用車裝了。
　　“最大的那個。”伸手撫胸，驚龍閉上眼睛，低歎一聲。
　　“最大的？”
　　“是啊，我還沒遇到一個這麼麻煩的人！”銀瞳陡然睜開，驚龍咬牙切齒：“還沒遇到過這麼不喜歡表露心跡的人，一切都藏著掖著很好玩嗎？什麼叫做怕受傷害？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還擔心背叛？你是不是讓人給背叛怕了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沒你這麼過份的，悶成這副德性真是古今中外聞所未聞，明明擔心得要死要活還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弄得血海濤天有什麼用？真覺得問心有愧就去好好反省啊！逃避到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你這個笨蛋、白癡、豬！你的腦袋裏面是臭豆腐嗎？怎麼到了玩心機耍手段的時候靈的和什麼似的的腦子現在短路了？你想這麼拖下去無所謂，別害了別人又害了自己！”
　　驚龍劈裏啪啦一通大罵。對著空氣咬牙切齒，仿佛是遇到了八代仇人。
　　“大人，怎麼了？”紫鴦看驚龍臉色不對，連忙問道。
　　“我，問你們兩個一個問題。”驚龍意猶未盡地停下罵。
　　“大人請。”紅鸞紫鴦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不解。
轉折

　　“可……憐……？”紅鸞慢慢地咀嚼著這兩個字，望向驚龍的雙眼裏一片迷茫。
　　有很多詞可以用在戚寒淵身上，但這其中不包括可憐。
　　可憐？開什麼玩笑！一個權傾朝野，坐擁天下，從裏到外都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傢伙，可以用“可憐”
　　如果說他這樣的人還算可憐的話，那麼世上諸人豈不是要被逼自殺了？
　　但是，說這話的人是驚龍，一個絕不可能出錯的人。
　　因此，紅鸞只能拼命地去想戚寒淵的“可憐”之處。
　　“你別想了，我所說的可憐，也有你造成的部分。”好笑地看著眉毛打結的紅鸞，驚龍道。
　　“我？”
　　“在這一點上，你不如紫鴦。對感情的把握，她要敏感得多。或許是你曾經司情的緣故，你對感情總是分得太絕對，才導致了現在的狀況。”驚龍順便看了一眼紫鴦，發現她一臉了然，不由得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紅鸞不明白。”想到腦筋打結，紅鸞也不清楚自己終究犯了什麼錯。的daca41214b
　　“一個問題，你現在效忠的人，究竟是誰？”
　　“大人您……啊！”紅鸞眉毛一豎，當即頓悟。
　　“知道了嗎？紅鸞，你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的身份搞混亂了，你效忠於他，但是你心裏實際上想的人是我，如果你效忠的人很笨還好一點，偏巧，他很聰明，還該死的很體貼。他不想讓你覺得難堪，因此一直以來就沒有說破——所以我說他是自作孽不可活！”驚龍冷哼一聲，他一向不喜歡什麼事情都自己去做的那種人，偏偏他這次轉生就轉成了這樣的人。
　　“……”紅鸞咬了咬嘴唇，不語。
　　“還有他的情人……這一點上他的處理方法更是讓人受不了！明明很擔心很在乎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把責任攬過來無所謂，可是他負責任的方法……哈，還真是惡有惡報，上輩子我什麼責任都不負，這輩子……”這次，驚龍的笑聲裏面帶著濃濃的苦澀。
　　“大人……”紫鴦歎了口氣。她對感情比常人敏銳得多，自然能覺出戚寒淵身上的不妥。但是這種東西，不是她一個侍女能夠決定的。即便前後兩個主子都沒有把她們當成下人，但是有些本分還是要守。沒想到居然會出這麼大的岔子。
　　“情人受傷了，心裏自責的和個什麼似的臉上還不動聲色，寧死都不肯去說個‘早點醒過來’卻跑去打打殺殺，折磨自己難道就是他找到的贖罪的好方法？”
　　“原來……”紅鸞低語道。她一直不明白戚寒淵為什麼在譚珞床前總是一言不發，每每欲言又止，最後的結果肯定是沖出去血戰。
　　“不過也不能怪他，實際上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種感情究竟是什麼……愛？喜歡？還是，只是單純的佔有欲？”無法分辨的後果就是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乾脆，不去分辨。
　　逃避，這是一個很消極但是也很實用的辦法。但是這個辦法就像吸毒一樣，一旦逃過一次就會不停地再逃再逃，一直逃到無可去處，鑄成大錯。
　　“唉……這樣下去的確是個麻煩，可是這個麻煩不能輕鬆解決。”驚龍苦笑著按住額頭，他算是服了自己的這輩子，究竟要怎樣才能養出一個如此彆扭的性格？
　　“有沒有辦法？”紅鸞急切地看著驚龍。既然犯了錯，就要去彌補。
　　“沒有。最起碼，現在沒有。保持現狀，是最好的方法。”
　　“那我們現在……”
　　“回去。在外面呆久了可不是好孩子該幹的事情。”促狹地眨眨眼睛，驚龍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
　　“不過王爺你現在的樣子……”就算樣子一樣，驚龍和戚寒淵的感覺還是天壤之別，更何況還有一雙異色的瞳子作證明。
　　“沒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嘍。”
　　
　　回到營地，紅鸞敏銳地注意到所有人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就像是打了一個大勝仗一樣。
　　“怎麼了，紅鸞姐？”紫鴦看著熱鬧的營地，不覺生疑。
　　“我也不清楚……”
　　驚龍的態度就要悠閒得多，反正也沒人理他，一個人散著步向營地裏走，卻在還沒走到一半的地方被一個人結結實實的撞了個滿懷。
　　“走路小心點啊……”驚龍的教養適當的發揮了作用，只是小聲地咕噥了一句就打算繼續走。
　　“戚寒淵？！”沒想到非但沒能走，反而被來人一把扯住了。
　　“幹嘛？”驚龍拽了兩下沒拽動，看對方的樣子又覺得眼熟，只好站在那兒不動了。
　　這張臉看上去蠻眼熟的……似乎是叫……斯寞？
　　“譚珞醒了！”沒注意到對方的走神，斯寞高興的扯著驚龍領子道。
　　“小珞……醒了？”緩慢的吐出四個字，驚龍的瞳孔開始渙散。
　　感覺好奇怪……好像在離開什麼地方，又好像，回到了什麼地方……
　　溫水浸泡般的詭異感覺從四肢蔓延上來，最終，彙聚在大腦……
　　沒有人注意到，原本純銀色的雙瞳，此時，已是夜一般深邃的漆黑……
封印

　　“戚寒淵？戚寒淵！戚寒淵！！”
　　“吵死了……”我慢慢睜開眼睛，對不准焦距的雙眼好半天才清晰起來。
　　“你怎麼搞的？高興傻了？”斯寞光說不算，居然伸手拍我的臉，被我不耐煩的格開。
　　“我是很高興，但如果斯大神醫你可以不惹我的話，我會更高興。”腦子裏面一片眩暈，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現在該幹什麼。
　　不再理會依舊不饒人的斯寞，我捂著額頭，慢慢地挪動著腳步。
　　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上，步子踩得像在走八仙步，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能走到譚珞的帳篷不能不讓人感慨我的好運氣。
　　帳篷內很安靜，僅是一步之遙，和外面就像是兩個世界。如此安靜的地方，我的腦子似乎也清醒了。
　　“……王爺？”譚珞的聲音有些沙啞，依舊帶著重傷的痕跡。
　　“你總算醒了啊。”久違的聲音，讓我的精神終於鬆懈了下來。
　　“唉……終於搞定了，找那個傢伙玩去！”斯寞伸了個懶腰，扭了扭頭，這幾天來可把他忙壞了。
　　“斯神醫請留步！”一個女聲喝止了斯寞的動作，回頭，發現紅鸞和紫鴦兩人沖了過來。
　　“怎麼了？”對戚寒淵的這兩個侍女斯寞還算了解，知道她們兩個不是莽撞的人。如此慌張的樣子倒是頭一次。
　　“剛才，王爺他……”
　　“怎麼了？很正常啊。”斯寞看著兩個不正常的侍女，懶懶地回答道。
　　“眼睛……是什麼顏色的？”紅鸞吞了吞口水，有點戰戰兢兢的問。
　　“廢話，當然是黑色的了！不然還能是什麼顏色？”斯寞不悅地一揚眉毛，轉身溜之大吉，全然不顧兩個侍女臉上如五雷轟頂般的表情。
　　“黑色……那是不是代表……”紫鴦滿臉的驚惶。驚龍星的力量何其強大，可是戚寒淵居然能夠壓制住他？
　　“這怎麼可能？”紅鸞也失了冷靜，不停的搖著頭。
　　“怎麼不可能？”清冷的聲音讓兩人同時驚覺，一轉頭，戚寒淵正站在她們身後。雖說面帶疲色，但他毫無疑問就是驚龍王戚寒淵。
　　“王爺你……”紅鸞張口欲問，卻被戚寒淵粗暴地揮手制止。
　　“我要離開一下，不要跟過來。還有，幫我看著那幾個傢伙，別讓他們惹是生非。照顧好小珞。”連珠炮式的命令讓紅鸞和紫鴦無暇提問，回過神來才發現人已經走遠了。
　　“怎麼辦，紅鸞姐？”
　　“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耳邊風聲呼嘯，我拼命抽動手中的馬鞭，促使胯下的馬兒不斷的加速再加速，耳邊已經只剩下風聲。漫無邊際的奔跑著，只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完全沒有人的地方。
　　“愚蠢的傢伙。”忽然，耳邊傳來輕笑低語聲。
　　“你閉嘴！”狠拉馬韁，猝然受驚的馬兒揚蹄長嘶。我腳尖一彈，已從馬上躍起。馬收不住力向遠方疾馳而去，現在，這裏真的只剩下我了。
　　“出來。”我狠狠的一跺腳，低聲命令道。
　　“沒有跟你說過要加一個‘請’字嗎？”笑聲再度揚起，一個人影慢慢浮現在我的面前。如同照鏡子一樣的容顏，唯一不同的就是頭髮和眼睛的顏色——那樣耀眼的銀白色不屬於我。
　　“你究竟為什麼隨便佔用我的身體？”
　　“喂喂，說話要憑良心，本少也是好心幫你的忙！虧你還是我的轉世，居然連天樞都對付不了！”
　　“能不能，要不要對付他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來多管閒事！”
　　“那你也別丟我的人！”
　　“我和你沒關係！”吼出這句話，我的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握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我勸你收手，我和你的關係就像是人和鏡中的影子，攻擊自己的影子的後果，只能是讓自己受傷害。”
　　“那又如何？”我忽的一笑，“真不幸，我不是星宿大人您，我是個凡人，還是最斤斤計較最小心眼的那種凡人。大不了，同歸於盡就是了。”
　　只要他還存在著一天，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痛苦的制衡。
　　更何況，我根本把握不了這傢伙究竟是善是惡。萬一他的目標是強佔我的身體的話……
　　“好，你不在乎生死，那……你就不在乎另外某些人的生死嗎？”看我變了臉色，他笑得好得意，“如果我現在對紅鸞他們發出指示的話，即便她們名義上是你的侍女，但是……你要不要賭一賭她們是聽我的殺人，還是聽你的？”
　　我咬了咬牙，不能不承認他的這一手是我的軟肋。
　　“那你想怎麼樣？”
　　“簡單，我幫你個忙，讓你明白你自己究竟有怎樣的價值。”
　　“……你會那麼好心？”殺了我也不信。
　　“當然不會。時間一個月，你做不到的話，你的身體我也不會客氣。”
　　“……好吧。”與其陷入這種膠著狀態，不如壯士斷腕賭一把。
　　“那麼……”他雙手合十，嘴裏開始喃喃地念著什麼。
　　“你……要做什麼？”
　　“你現在之所以理不清關係就是因為你的記憶太過混雜，所以，只要讓一切重來就好。”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的額頭上開始冒冷汗。
　　“對，只要抹掉了你的記憶，一切不就簡單多了？”
　　他笑得理所當然。
　　“簡單你個頭！快給我停下……”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全抹掉的，我會……”他最後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腦袋裏面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
　　我再也不要相信那個混蛋了！



序章


　　天上天?臥龍潭——

　　這裏，是天上天的絕對禁地。除了龍星與天帝之外，任何人進去，都會被裏面的守護者一擊處死，絕不例外。

　　因為，這裏沉睡著最後一顆龍星，天龍星。守護者，則是它的伴星，天狼星。

　　不過如果忽略臥龍潭過分神秘的外衣，這裏其實是個很好的療養場所。例如，那天上天只此一家絕無分號的超大溫泉。


　　水霧氤氳，連帶著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呈現被扭曲了的形態。溫熱的池水邊，一個人正拄劍而立。金色的奪目雙瞳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清澈的潭水，或者說，注視著潭水中碩大的金色蛋。

　　“天龍大人……”喃喃的低語著，天狼撫摸著倚靠的石壁上的刻痕。

　　一天一道的刻痕，已經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面石壁。自從他出世之時，他就一直呆在這裏，等待著自己的主人從沉睡中蘇醒。

　　順勢撩起被水霧沾濕的長髮，天狼望向池水的雙眼一如既往的深情。

　　猛然，一條訊息從腦中劃過，還來不及作出反應，身體已經被外力拉扯著向下，整個人被拽進了潭水之中。

　　“嗚……”暗罵一聲，天狼翻身從地上躍起。離開了天上天，此時的他是以原形——背生雙翼的銀色巨狼的樣子出現的。

　　“好久不見啊，天狼。”一如既往閒散懶洋洋的語氣，卻讓天狼的火氣更盛。

　　果不其然，能用那種辦法把他從天上天“拖”下來的，也只有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驚龍星了。而他們之間的關係，更是近乎水火不容。要說這也怪不得他們其中的任何一方：剛剛蘇醒的驚龍星憑本能吞噬了天龍星的能量，導致它無法出世，這筆帳本就是一筆算不清的糊塗賬，卻被天狼一廂情願的算在了驚龍頭上。

　　“你有什麼事？”若是無事生非，他難保自己不會一口咬死這個混蛋！

　　“想問你小天還有多久出世。”驚龍摸摸鼻子，絲毫不在意對方話裏的火藥味。整個天上天唯“二”敢對自己動手的，天狼算一個。不過他的理由充分得很，驚龍也有心好好栽培他。

　　“大概幾天的工夫。”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是說還有幾年了？唉……等他出來了也要立刻下凡，乾脆我來養他好了！”驚龍的自說自話讓天狼當場變臉。

　　“你敢？當初的賬我還可以不計較，你若是又要……”

　　“豬腦子，我是為了小天好！管它甚麼龍星伴星，剛出生還不是嬰兒一個，當然是我最有培養他的資格！”不過這樣那傢伙會不會生氣？算了，反正他也是命裏註定的斷子絕孫，給他找個兒子也不錯……

　　“哼……”

　　“懶得再和你囉嗦了，我要準備走了。”

　　“走？去哪？”

　　“去我該去的地方。這次一閉眼再醒過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先把心事了了再說。”驚龍的聲音裏頗多惆悵。

　　“你……自己保重。”想說句好的卻說不出口，天狼張了張嘴，最終好不容易擠出了五個字。

　　“明白，你先回去看著小天吧，它可註定了要當我兒子！”俏皮的眨眨眼，成功地再次激起天狼的怨氣。


　　天狼走後，草原上重回寂靜。

　　“等會兒睜開眼睛了，我可是連自己姓什名誰都不知道了……好在，有些東西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加油啊，戚寒淵，努力弄明白你想知道的事情吧……那個時候，我怕是才能，真正的安寧吧？”口中喃喃，驚龍仰頭倒下，合上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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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


　　浩渺的草原上，有數十支遊牧部落在四處漂泊著。只要有草有水的地方，他們就能生活下去。

　　“穆薩大叔。”帳篷的門被挑開了，坐在裏面的人微微一愣，隨即露出長輩對晚輩的寬容微笑。

　　這裏是草原上較大的遊牧部落之一的鷹部落，以鷹為圖騰。雖說是較大的部落，但是比起稱霸草原的吐兀達爾部落還是差遠了。而且他們也不像吐兀達爾部落那麼有侵略性，很少和漢人扯上關係。一方面是不喜歡漢人的詭計多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很忙。

　　鷹部落，有一個世代累積的冤家對頭——狼部落。兩個部落原本交好，但是為了圖朵拉神究竟是鷹多一些還是狼多一些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兩個部落鬧翻了。一直以來紛爭不休，自然沒工夫攪擾別人。

　　這個叫穆薩的中年漢子是部落原主的好友，在他死後來輔佐他的兒子，有著“飛鷹”稱號的拓跋涯。

　　“有事麼？”在身上擦擦手，穆薩走過去，撫摸著拓跋涯的腦袋。

　　“有事……我在草原上撿到一個人，似乎是個漢人。”拓跋涯皺皺眉毛，走了進來。

　　“漢人？”穆薩不由得一愣。鷹部落位於草原較深的地方，甚少有漢人來。即便有，也是那些一年來不了幾次的游商。

　　“對，而且他不太像漢人……”拓跋涯皺了皺眉頭，他不曉得該怎麼說。

　　“你說他是漢人，又說他不太像漢人？”穆薩總算來了興致。

　　“嗯，他應該是漢人沒錯，因為他穿著漢人的衣服。可是，他又不像那些常來我們這裏的漢人。”

　　“帶我去看看吧。”穆薩頗為寬慰的一笑。拓跋涯從小到大還沒出過草原，只見過來這裏的游商。而那些游商風吹日曬的，和他們也著實沒多大分別，認不出來也應該。

　　一路走到拓跋涯的帳篷，穆薩一挑門簾走了進去，立刻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身白色的衣服，在黑色為主的帳篷裏面說不出的扎眼。

　　穆薩走上前去，看清楚躺在床上的人的臉後，便對拓跋涯的反應明白了大半。這人，確實不像是他們常見的漢人。別說身上的衣服不是皮質而是上好的布料，腰間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墜，光看那張臉就能說明一切了。面若冠玉說的就是這種人，身上帶著天生的貴氣。眼睛很平和的閉著，摸摸脈搏也跳動的強健有力，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穆薩大叔？”拓跋涯也興致勃勃地湊過來看。說真的，他長這麼大還沒看見這麼漂亮的男人。

　　“沒事，只是睡著了。”穆薩從半蹲在床前的姿勢改為站起，心裏卻泛起了嘀咕：一個看上去身份不凡的男人怎麼會跑到草原的深處來？再一聯想最近的傳來吐兀達爾和梵天動手的消息，莫非這人是梵天軍營裏的軍官？可是軍官也不該穿這麼一身衣服啊……

　　“睡著了？我可是一路用馬把他顛回來的，這樣也能睡？”拓跋涯嘖嘖兩聲，明顯不信。再看看依舊睡得天塌不驚的人臉，惡作劇的念頭立刻湧了上來，伸手捏上睡著的人的臉頰。

　　“——！”豈料手還沒用勁，原本一直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清澈銳利的黑色眸子刺的做賊心虛的拓跋涯身子一僵，乾脆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是誰？”漂亮的眉毛一揚，剛才還睡得舒舒服服的人現在已經是精神百倍，眼中帶點怒氣的神情絲毫看不出剛才的睡樣。

　　“這話該我問你！”拓跋涯有點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這傢伙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你醒了？”穆薩一看情況不好趕緊過來打圓場，那個年輕人似乎脾氣很大的樣子，現在敵我不明還是先別動手的好。鷹部落一貫的不愛與人做爭鬥，就連鬥了多年的老冤家都不怎麼想要趕盡殺絕，沒必要為了一時的氣惹上一個可能大有來由的人。

　　“嗯……”看穆薩的樣子還算謙恭有禮，白衣人的氣勢漸漸低落，眉毛也揪了起來。垂著頭不說話。

　　“喂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拓跋涯這個樣子，什麼策略什麼計謀他懶得管，先把氣爭回來再說！

　　“問別人是誰的時候，最好先自報家門。”白衣人冷冷掃他一眼，睥睨的氣勢當即讓拓跋涯不悅。不過想想人家說的也有禮，這才把氣忍了下去。

　　“我是拓跋涯，鷹部落的首領。他是我的叔叔，穆薩。”拓跋涯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說完之後眉毛一揚氣勢洶洶地對著白衣人，大有你現在還有什麼理由不開口的架勢。

　　“哦。”沒想到白衣人仍舊不給面子。

　　“該你報名字了！”

　　“我沒法回答你，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白衣人攤攤手，臉上的冷漠竟在一瞬間消弭不見，變成了一張懶洋洋的笑臉。

　　“你說……什麼？”拓跋涯和穆薩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那麼說，你現在是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不記得了？”拓跋涯仍舊不相信，開什麼玩笑？

　　“嗯。”白衣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裏，順手拿了兩塊幹羊肉往嘴裏塞。輕鬆自如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現在是個失憶的人。

　　“我倒也聽說過，有人從馬上摔下來，撞到頭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穆薩捏著下巴沉吟道。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人對自己就不是有害的了。

　　“怎麼可能這麼巧？”對這個叔叔的話，拓跋涯一向是相信的。嘴裏的嘀咕，也是埋怨的成分多過質疑。

　　本來，漢人在他們這裏受歡迎的原因不外乎他們能帶來草原上的稀罕物和他們腦子裏往往有很多很多的趣事。拓跋涯救人的目的也在於此。現在白衣人身上什麼都沒有，又把趣事都忘了，那還有什麼用？

　　“我看，你就先在我們這裏住下吧。”穆薩的心腸還是很好的，留下這個人，以後說不定還能幫幫自己。

　　“才不要咧，憑什麼要一個什麼都不行的傢伙住在我們這兒？”拓跋涯很不客氣地說。

　　“什麼都……不行？”白衣人這才有了點精神，懶洋洋的大眼睛眯了起來，帶點狡猾的神氣。

　　“對呀，你……”拓跋涯還想再多說兩句，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腰間一輕。原本掛在那裏好好的腰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抽了出來，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握住它的，就是依然笑咪咪的白衣人。

　　“這樣，也叫‘什麼都不行’嗎？”白衣人一鬆手，腰刀應聲而落。接下來瀟瀟灑灑的一步跨出帳篷，空留下嚇傻了的兩人臉對臉。

　　拓跋涯不知道，穆薩也不知道，這個被救回來的失憶的白衣人，他失去的記憶裏面究竟有著怎樣可怕的東西。更不知道，他們，是多麼多麼的好運……

　　草原上一個千百年流傳不息的傳奇，就此開始……
======================
草原驚龍


　　“王爺失蹤了！你在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能和別人溝通了，結果那人一張嘴就給了譚珞一個晴天霹靂。

　　“我會開這種玩笑嗎？”臉色難看可媲美鍋底的唐果惡狠狠地咬著牙。剛才才把那個傻到居然連問都不問一句就把驚龍王爺放出關的傢伙打成豬頭，回頭來問王爺臨走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答案？

　　“王爺什麼也沒跟我說……”譚珞喃喃道。那天戚寒淵總共也就對他說了六個字。

　　“麻煩真的大了……”唐果低聲道。戚寒淵失蹤，而且還是那種徹徹底底無蹤無影的失蹤，地點卻是在前後左右東南西北都一模一樣而且還是敵人的大本營的大草原上，現在只好求老天保佑他能自己回來，不過看這情形真是比天上掉銀子更不可能……畢竟，戚寒淵就算再怎麼不愛管閒事也知道輕重，軍中一天兩天見不到他的人影還無所謂，八天十天或許還能壓得住，可是時間再一長就不是能用一個“行蹤不明”蓋過去的了。

　　戚寒淵啊戚寒淵，你這個混蛋究竟跑到哪兒去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此時此刻，被所有人念著罵著的人正在鷹部落裏面遛遛達達沒事幹。本來嘛，既然什麼都不記得了那就先去把不記得的東西找回來才是最該幹的事情，可是勞碌命註定是勞碌命，還沒找到一個能夠安靜思考的地方就被人拉住了。

　　“喂，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的那個傢伙！”從後面趕上來的人很旁若無人的一把扯住戚寒淵的袖子。本來他是打算扯領子的，可是身高有點差距又不好踮著腳尖走，最後只好選擇扯袖子了。

　　“有事嗎？”戚寒淵不怎麼記仇地停下來。

　　“你……我姐要見你。”拓跋涯拉著人就往後走。

　　“你姐要見我？幹什麼？”戚寒淵也就這麼讓人拉著走，反正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我怎麼知道！快點給我過來！”拓跋涯走著走著忽然停步，臉色肅穆。

　　“怎麼了？”戚寒淵有樣學樣，學他閉眸傾聽，卻在同時睜眼，懶散的神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鷹鳴……”

　　“還有號角聲。”戚寒淵好心的接腔。這號角聲代表什麼他記不得了，但是腦子裏面立刻下達了戒備的命令讓他不敢小看。

　　“那些狗崽子又來了！哼，這次我一定要……你，不許出來！”拓跋涯拔出腰刀就要跑，臨走了才想起某人，惡狠狠的命令道。

　　“明白！”戚寒淵笑著回答，可是他的眼裏已經沒了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很期待呢。

　　草原上的戰爭比較的特殊，其特殊點在於什麼兵法謀略佈陣天時地利人和在這裏幾乎都談不上，最重要的就是所謂的“勇氣”和“力量”。從這一點看來，草原戰爭與其被稱為戰爭還不如被稱為群毆。

　　當然，這種群毆的力量也是很可怕的。草原的駿馬配上個個都是戰士的草原男兒，戰鬥力之強盛就不用說了。若不是他們的智謀欠缺了些，現在的天下究竟姓什麼還是一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

　　而草原戰爭也有一個模式：兩方開戰之前，兩個首領一定會打打嘴仗助長自己這方的士氣。例如現在。

　　“拓跋小子，就憑你也敢跟大爺動刀子？！”草原上，兩撥人馬對峙者。頭戴狼頭的剽悍男子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大聲叫道。

　　“哼，對付你這種禿毛狗只要我就夠了！”拓跋涯的父親拓跋皋不久前死於一場戰爭中，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隱痛。

　　“鷹崽子，老老實實滾回你的天上去！大草原是我們狼部落的地盤！”

　　“那你也該滾回你的山溝裏面去！”拓跋涯反唇相譏。

　　“可惡，弟兄們，上！”

　　“弟兄們，給這群混蛋一點教訓！”

　　“真是沒格調的打法……”站在一處足以俯瞰全局的高地上，戚寒淵看著看著沒了興致。雖說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他認定，像這樣的打法很沒格調。

　　“那，什麼是有格調的打法呢？”一個輕柔好聽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

　　“不知道，忘了！”戚寒淵幹乾脆脆的一攤手，他失憶了耶，問他這種問題會不會有點傻？

　　順便轉過了頭去，打量著這個憑空出現的女人。

　　草原人慣穿的皮裝，戴著一頂毛邊帽。被太陽曬成淺黑色的臉，黑亮的眼睛有一種不可測的深邃。憑直覺，戚寒淵能斷定她是個厲害的女人。

　　“那你又怎麼能說這種打法沒格調呢？”

　　“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能讓這場戰爭停止。至於誰輸誰贏也是我來決定。”戚寒淵睥睨著大概有五千人左右的戰場，直覺告訴他，這樣子的戰爭只是小意思。

　　“那你要怎麼做？”

　　“有弓箭嗎？”

　　戰場，交戰正酣。

　　拓跋涯的目標，理所當然的是這次帶隊出擊的首領。兩個人膠著在一起戰得難捨難分。

　　“錚！”

　　箭鳴聲？還來不及反應，天外一箭擦身而過，直直的刺入了對手的心臟。

　　“！！！”

　　整個戰場的節奏，被這橫空出現的一箭完全打亂。

　　本來作戰就是憑著一腔熱血，如今這難得的熱情被自己主帥的血完全熄滅。

　　戰事，頓分高下。

　　“看吧，多麼輕鬆自如的事情啊。”戚寒淵放下手中的弓箭。說真的，他不喜歡這麼大號的東西。

　　“你……究竟是什麼人？”這麼遠的距離，一箭命中心臟……而且，還是在那樣的局勢下！

　　“我也不知道。”戚寒淵擰擰眉毛，考慮要不要提醒這位小姐他失憶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嗯，看你的樣子不太一般，到底是誰我就猜不出來了……拓跋涯的姐姐？”戚寒淵隨口蒙道。他醒來之後一共就知道三個人，另兩個都是男人。

　　“猜對了，不過我的名字，叫做拓跋霞。晚霞的霞。”

　　“很好聽的名字啊。”看著兩撥人馬各自收兵，戚寒淵拍了拍衣服上的草渣，站了起來，“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 本帖最後由 LKCLAM 於 2009-3-23 10:22 PM 編輯 ]
作者: LKCLAM    時間: 2009-3-23 10:39

圖朵拉

　　草原的風景總是因為草原的遼闊而顯得有些寂寞，夕陽斜下的時候更是如此。如血的殘陽應在面前人一身白衣上，猙獰卻顯得說不出的合適。

　　拓跋霞靜靜地注視著面前人的側臉，那是一張極有魅力的臉，卻不知為何讓人心生畏懼，不敢前往。

　　“你們，是在打仗嗎？”戚寒淵一直注視著剛才的戰場，此刻忽然揚聲，讓原本還在沉吟該怎麼說的拓跋霞一驚。

　　“此話怎講？”

　　“死的人，好少啊。”戚寒淵看著草原上零星散落的盔甲刀槍，剛才的戰鬥他一直有看，不知道為什麼，死的人比他預想中的少很多。

　　腦中劃過了一幅幅畫面，全是鮮血淋漓的場面——這樣，才是戰爭，不是麼？
　　用指節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剛才，好像想起了什麼。

　　“其實，大家都不想打下去了。”拓跋霞歎息道。

　　“看得出來，只有幾個人在拼命的喊打喊殺，其他的人……那也叫戰鬥？”不屑的冷哼中帶著幾分欽羨。

　　“那些人是主戰派，鷹狼兩部落間的戰爭大多是他們在挑起。其實，若追溯下去，我們本是同根同源。卻因為一樁小事，斷絕了來往，甚至發展到了戰爭的地步。”

　　“自相殘殺其實不需要理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所說的小事只不過是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發生了而已。”溫和的男中音中帶著冷冷的諷刺，那份超脫凡塵的高傲讓拓跋霞再次心中不安。

　　“我希望，你能想辦法讓我們兩個部落複合。”

　　“這麼信我？我們認識了多久？有沒有一天？”戚寒淵聞得此言，先是一愣，再是一笑。

　　“我不是信你，而是信我的直覺。第一眼見你時，我已知道你不同凡響。”

　　“說得這麼好聽？是不是愛上我了？”戚寒淵笑得越加放肆。

　　“愛上你？我不是傻瓜。”拓跋霞搖了搖頭。他或許真的有讓所有女人心動的條件，但是愛上他太危險。

　　“是啊，而且你真正的愛人……可是在狼部落裏面呢。”的

　　“！”

　　戚寒淵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對拓跋霞而言無疑於一枚重磅炸彈。

　　“你怎麼知道的？”拓跋霞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妙，卻已經來不及了。

　　“猜的。”戚寒淵的臉上雖說是含笑吟吟，眼裏的高深莫測卻讓人無法認同他的話。

　　“你說謊。”拓跋霞不是笨人，立刻看出了端倪。

　　“知道為什麼女人往往難成大業嗎？”戚寒淵反問道。

　　“這個……”

　　“因為女人比男人感性，也比男人柔和而多愁善感，她們最大的目標不是擁有什麼而是被人擁有，這就是差異。當然了，也有例外。不過，太少了，而這種例外的女人往往比男人還可怕。”

　　“你說的，或許對。”

　　“而你，卻屬於兩種女人的混合。一方面你很幹練，這從你的身上我能看出來。剛才在你們的部落裏面看了幾個女孩子，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全副武裝，你這一身簡直可以上戰場了。另一方面，你也一樣的有柔情的一面。如果你僅僅是幹練的話，應該是想要讓我，去一舉殲滅狼部落，這明顯比調和要簡單。更何況，剛才你可沒看到我的計謀怎麼樣，而是只看到了我的力量——你不是一個喜歡賭博的人，那麼你應該選擇最有把握的一部分。”戚寒淵難得的長篇大論，字字句句直擊要害。

　　“更重要的一點是，剛才你說到狼部落的主和派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用少女懷春來形容，不為過吧？”戚寒淵促狹地笑著，那個笑容讓一向好涵養的拓跋霞忍不住想要找塊石頭砸過去。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喜……”

　　“勞駕您別說了，反正你喜歡誰和我連一根草的關係都沒有。”戚寒淵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一個還算羅曼蒂克的場景，同時打碎了拓跋霞難得一見的女兒情態。

　　閉上眼睛再睜開，拓跋霞臉上已經沒了方才的嬌羞動人，似乎那個磕磕絆絆道出心上人名字的女人並不是她。

　　不錯！戚寒淵在心中暗暗叫好。

　　“那麼，你幫不幫忙呢？”

　　“雖說我沒什麼興趣玩過家家，不過……似乎這件事能幫我想想以前的事情。好吧，我幫。不過，你最好不要指望一個失憶的人能幫上你多大的忙。”戚寒淵很認真地重申道。

　　“……你真的失憶了嗎？”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人還能對答如流辯才無礙？

　　“只是記不住人了而已，其他東西，我記得很清楚。”

　　“不過你沒名字這一點很棘手……乾脆，隨便編一個好了。”

　　“哦？什麼？”的

　　“白衣，強大……這樣的你，只有一個名字最合適。”

　　“姐！”突兀岔出的一聲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靜，拓跋涯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稚氣未消的臉上還帶著不久前留下的血痕。

　　“小涯。”拓跋霞微笑著喚道。她身旁，戚寒淵正一臉忿忿的扯著地上的草莖。

　　“你們兩個，怎麼了？”拓跋涯狐疑地看著兩個人。

　　“沒什麼，只不過從明天開始他就會加入我們部落幫忙了。”拓跋霞柔柔的微笑著。

　　“這種人？姐你開什麼玩笑？”

　　“喂喂，‘這種人’是什麼意思？”戚寒淵終於抬起了頭。

　　“我已經決定了。”鷹部落裏面目前為止還沒有誰能違背拓跋霞的話，即使是她弟弟，現任的首領也一樣。因此，拓跋涯也只能不甘不願地接受了——即使另一個當事人比他還不甘不願。

　　“可是，這傢伙連名字都沒有……”

　　“從今天開始，他的名字是‘圖朵拉’。”

　　“我說，這個名字也太難聽了吧？”這就是戚寒淵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

　　“你怎麼能把大神的名字給這種人用！”

　　“給我用，我還不想要呢！”戚寒淵站起了身，哼了一聲，扭頭走回部落。剛才他被迫接受了這個名字。其實圖朵拉也不算太難聽，可是他就是怎麼聽怎麼不喜歡。

　　“姐……”拓跋涯呐呐地看向一旁的拓跋霞。

　　“沒事，這個人的確很有趣——而且，也很厲害。多學著點，趁他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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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掩

　　有句話說得好，是金子，到了哪兒都會發光。同理得證，命裏帶著座桃花林的人，不管到了哪兒都有讓天下男人羡慕到吐血的桃花運。而戚寒淵，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到了鷹部落滿打滿算還不到七天，已經把整個部落上到八十八歲下到八歲的女孩子迷了個神魂顛倒。本來草原上就少漢人，更少像他這樣俊美的漢人，先是來看個新鮮，看著看著就上了癮。偏偏戚寒淵雖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但那溫文卻帶著桀驁的氣質沒變，哄起女人來更是得心應手。草原兒女本就不拘小節，愛上了就說，因此戚寒淵情聖的名聲是越來越響亮。

　　不過，情聖雖是情聖，戚寒淵卻是拿捏有度。奉承幾句、挑逗挑逗還無所謂，若有人想要更進一步，便會被他不留痕跡地拒絕。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迷他的女人，也就越發多了。
　　自然，吃醋的人也不少。而草原男兒同樣是一群不懂得遮遮掩掩的人，既然看不慣，那就乾脆來打一場。

　　“決鬥？”戚寒淵從池邊草地上站起來，看著一臉張惶的拓跋涯，饒有興味的問。
　　“你麻煩大了啊，真是，你幹什麼不好去招惹部落裏的女孩子！”

　　“拓跋涯你說明白點，誰在招惹誰？那些嘰嘰喳喳的女人快把我吵死了。”現在沒人在，戚寒淵也懶得擺那副溫柔的樣子，眼睛裏寒光一閃，拓跋涯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下去。
　　“不過這樣也好，一次搞定……那些人的身手比你如何？”

　　“呃……差不太多吧？”拓跋涯的話其實很謙虛，他的身手可是得了已經去世的父親真傳，比起一般人自然了得。

　　“哦，那就無所謂了。”戚寒淵哼了一聲，看過拓跋涯的身手，並不怎麼強。
　　“他們要比的可是騎射！”敢在草原上走的漢人多半會兩下子，這一點其他人也心知肚明。但是，論騎射，可是他們的天下。

　　“那又如何？”戚寒淵笑得更開心了，他可是能在混戰的兩軍之中一箭取了敵方主將性命的人，比騎射還難得到他？不過不怪那些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可怕……

　　
　　當拓跋霞接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場上的氣氛已經被戚寒淵炒到了不能再高的地步。進攻他的人沒有一個能打得倒的，被他一腳踹出去的人倒是數不過來。

　　“圖朵拉，快住手！”拓跋霞抹了一把汗，氣喘吁吁的說道。這傢伙再打下去，鷹部落就沒一個能上戰場的男人了！

　　“我想住手啊。”戚寒淵在一片混亂之中不忘他的風度，悠閒自在的樣子倒像是在散步，“是他們咄咄逼人的誒。”

　　的確，從剛才開始戚寒淵就一直是只躲不還手，對方逼急了才賞他一腳，但是他的這個態度對其他人而言更是奇恥大辱，攻勢更猛卻奈不得他分毫。倒是他瀟瀟灑灑在拳來腳往中穿梭，讓人看出一身冷汗卻不得不佩服。

　　拓跋霞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這個失去記憶卻能憑本能讓人占不了便宜的人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剛才聽說戚寒淵一張短弓百步穿楊還不算太讓她吃驚，居然可以賽馬賽贏他們部落最擅長起碼的人這一點才叫人驚訝。後來，有人咽不下這口氣出來挑釁，他更是幹乾脆脆的和那些面子裏子一塊丟的男人打起了群架！還是那種人數差距懸殊的群架。

　　或許是打累了，也或許是打煩了，戚寒淵腳尖一點，從一片混亂的人群中跳了出來，疾步跑到拓跋霞的身邊。剩下的人也沒了力氣，統統癱坐在地上。

　　“我住手了哦。”戚寒淵笑眯眯的伸出雙手作投降狀，一旁同樣擔心的拓跋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裝可愛？

　　“我想你最好想個辦法。”拓跋霞看了看圍在鬥毆場旁邊的女人癡迷的神情，道。草原女人愛英雄，尤其是出類拔萃的英雄。戚寒淵很符合所有的條件，還有天生適合當情聖的性子。再這麼下去不好辦。她清楚自己的部落裏面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有能耐留住他，這種男人根本就是不會落地的雄鷹。總有一天他會走，留下一段心傷……

　　如果說是自己的話或許還有一點可能，可惜自己的心早已許了出去……

　　“這還不簡單？更何況我根本沒興趣在這裏找個女人愛上，我有情人了！”戚寒淵的聲音不算太大卻讓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多了一大群木雞。

　　“你……有……”拓跋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雖然說我記不得名字也記不得相貌，但是絕對是美人沒錯，沒人比得上的那種，所以別人就別想了！”戚寒淵說得神采飛揚。剛才群架打著打著他腦子裏的某根筋動了動，讓他一下子想起了些什麼，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否則以他的性子，不再打一會兒才叫怪事。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很擔心，他可以確定自己有情人，但是老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腦子裏面朦朦朧朧看到的影子臉看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是複數個。莫非……

　　自己以前是個偷心大盜？要麼就是有權有勢家裏後宮三千？

　　還有一點讓他不怎麼放心，他老覺得看到的情人身上少了什麼……

　　但是他是個比較豁達的人，想不起來就不要去想了，實在不行可以再去打一次群架麼。而且有些事情好像更重要……

　　稀稀拉拉的人群離開了，留下一地破碎的少女心。拓跋霞黑著一張臉，拓跋涯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給人留餘地？”拓跋霞冷冷地發問。
　　“知道！但是有些餘地不能留！當斷則斷，否則會有麻煩！”原本覺得找個草原上的豪邁美女當愛人也不錯，但是現在不同了。他雖然懶散但是好歹知道責任這麼回事，既然他在另外的地方有情人那麼就不能留下來。如果一定要離開那麼就不能留下任何約束。女人很麻煩的耶，萬一有了小孩就更讓人頭疼了。

　　“你怎麼知道你有情人的？”拓跋涯開口道，剛才戚寒淵說出來的時候他的確受了些衝擊。
　　“突然想起來的！不過記不起來樣子了！但是絕對不止一個哦，嘻……看來我還算有豔福啊。照這麼看，我一定是個偷心的，要麼就是個有權有錢的！”戚寒淵賊賊地笑，誰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背景都會開心吧？

　　“不過你必須收斂一下，否則還會有麻煩。拿去，戴上。”拓跋霞歎口氣定定神，這傢伙絕對有把人氣得哭笑不得的本事。

　　“這是什麼？”戚寒淵接過來，面具？

　　從裏到外都是純白色，軟軟的，質地似乎是毛皮？戴上試試，沒什麼不好的感覺，對視野也沒有阻礙，和沒帶沒什麼區別。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戴著這個，不許摘。這個面具是我族自古傳下來的，戴上十年都不會覺得不適，你就給我老老實實戴著吧。”

　　“為什麼？”戚寒淵咕噥道，不過由於臉上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倒是增添了莫名的神秘感和壓迫力。

　　一旁的拓跋涯皺緊了眉，戴上面具之後戚寒淵原本鬆鬆垮垮好脾氣的臉被蓋住了，整個人的氣質截然不同，這樣的氣質，似乎更貼近原本的他……

　　那，原本的那個他究竟是什麼人？

　　“省得你惹麻煩！”
　　“切，就算這塊破布遮了臉，我也照樣能……還是算了，遮著就遮著吧，反正我也不是靠臉吃飯。”　=================
PS：喵嗚最近真是太慢了，只有一章更新啊
    想毆打喵嗚的人可以去JJ排隊，有2000000000000000位...........

[ 本帖最後由 LKCLAM 於 2009-3-23 10:21 PM 編輯 ]
作者: egypt_89    時間: 2009-3-23 11:15

我的心情也是.......
作者: IamSphinx    時間: 2009-3-23 14:02     標題: 回應 LKCLAM 第 7 篇文章

真令人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作者: 呆狐    時間: 2009-3-23 14:46

結局ㄟ?

我要看~
作者: 日晨    時間: 2009-3-23 15:21

[發帖際遇]: 日晨買六合彩幸運中得三等獎, 獲得獎金現金30Ds幣.


好看　　好看　　
我回了唷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09-3-23 15:26

又在精采地方卡住....
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作者: vava211414    時間: 2009-3-23 15:51

哇哇~~~好刺激的感覺
高潮迭起耶
作者: wakwan    時間: 2009-3-23 18:16

why要在精采地方卡住??
作者: 小析    時間: 2009-3-23 18:47

別這樣...後續啊!!
正精采說...
作者: tina99892    時間: 2009-3-23 19:06

中途隱藏呀............

我想看= =
作者: wuaah555    時間: 2009-3-23 20:47

故事中的主角~
還滿好玩的~
也看不出來他是個
厲害的人
真是深藏不露~
^^
作者: Anarch    時間: 2009-3-23 21:22

[發帖際遇]: Anarch贈送給朋友現金2Ds幣.


thanks for sharing a lot
作者: 傲雪嵐    時間: 2009-3-23 21:44     標題: 驚龍扶雲 (穿越時空+疑似後宮+完美主角)

看到一半就斷掉了
   有點麻煩  不過也顯得本篇文章有多好看
    希望大大能依你的眼光   多放幾篇文上來
             謝謝
作者: sobu    時間: 2009-3-23 21:49

居然重要關頭藏起來了
塊給我看XD
作者: RUTH78112628    時間: 2009-3-24 18:02

超好看ㄉㄝ,
麻煩快鋪上去好ㄇ??
好期待喔~~!
>///<
作者: jay79882000    時間: 2009-3-24 21:57

好像一直看下去，趕快回覆接下去看
作者: yorich    時間: 2009-3-25 00:34

妃幾時先有得睇呀????

好想睇呀>.<
作者: vivianlau0810    時間: 2009-3-25 00:55

後續呢?????
仲會有後續嗎??
作者: blackcats    時間: 2009-3-25 02:42

[發帖際遇]: blackcats在饅頭店賣饅頭賺到現金44Ds幣.


阿咧....後宮目前只住了2個美人也太冷清了巴 後續還真另人期待唷
作者: 煩人    時間: 2009-3-25 16:20

[發帖際遇]: 煩人贏了wii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100Ds幣.


好期待後續~~~~
多謝你的分享~~
作者: 冬之嵐    時間: 2009-3-25 21:16

[發帖際遇]: 冬之嵐贏了啤牌大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耶?!
正看的精采的說
唔...
期待後續呀後續!!
感謝大大的分享唷~
作者: 鬼鹿    時間: 2009-3-25 23:00

哎呀!竟然沒了
真令我傷心
看的正入迷
只能期待後續了
作者: 28194130    時間: 2009-3-26 00:38

謝謝大大分享~
thank you^^
好好看哦，支持
作者: 三更天    時間: 2009-3-27 13:09

[發帖際遇]: 三更天食霸王飯被捉到, 罰了現金42Ds幣.


怎麼突然沒了.........後來咧?????  
作者: 星夢    時間: 2009-3-29 22:42

謝謝大大分享~~
作者: aksally    時間: 2009-3-30 01:00

[發帖際遇]: aksally玩瑪利奧賽車包尾,被罰現金7Ds幣.


好正呀好好睇 支持
作者: 大素    時間: 2009-3-30 08:11

好看好看 !!!
謝謝分享 = ]
作者: 冬天ㄉ橘子    時間: 2009-3-30 14:15

[發帖際遇]: 冬天ㄉ橘子買了一部iPod, 花了現金30Ds幣.


我是主角總受派的說~
作者: PIN    時間: 2009-3-30 15:07

[發帖際遇]: PIN見到壇主的真面目,壇主送出現金77Ds幣.


劇場有點，但是有可看性，可惜作者還沒有下文，期待下文。
作者: nldw1214    時間: 2009-4-4 13:52

看到正精采ㄟ
我想看後面辣
作者: coco5853    時間: 2009-4-4 23:12

噢噢噢噢噢噢  給我後續
作者: cheetahs2934    時間: 2009-4-4 23:21

加油…加油啊…想看結局啊…拜托…拜托…^^
作者: 雨星    時間: 2009-4-5 02:12

看到精采就斷了><好想看~
作者: 水鏡    時間: 2009-4-5 10:49

這應該不會又是個坑吧！…無奈
作者: poodle741    時間: 2009-4-9 09:14

喔~!? 不要押>< 拜託!!!  給我結局啦
作者: wakwan    時間: 2009-4-9 20:26

好期待後續~~~~
多謝你的分享~~
作者: chief31904    時間: 2009-4-11 16:43

好看耶
但大大斷在精彩的部份
實在很吊人胃口耶
希望大大快po上來歐
作者: kayan    時間: 2009-4-12 14:45

有隱藏呀!
立刻回覆!!!
作者: wakwan    時間: 2009-4-13 00:53

真令人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不要卡住la....
作者: sine    時間: 2009-4-15 12:50

我想看啊
不要是個坑啊
嗚嗚
作者: nldw1214    時間: 2009-4-18 14:18

好久唷.....什麼時候才出完阿= =
作者: 霽雲    時間: 2009-7-13 15:59

我要看後續啊啊啊!!
作者: yefeng9311    時間: 2009-7-14 12:38

好好看喔!!可是好像還沒有完耶!!
是還在寫嗎!!
嗚~~~等不下去啦!!!
作者加油喔!!!快快發揮你的腦力!!
把它給寫完!!
謝謝喔
作者: antique    時間: 2009-7-14 15:33

天ㄚ...一個坑
看的正精采耶
作者: pinkspirited    時間: 2009-7-14 18:01

是坑....
又掉進來了 囧
作者: 小花花    時間: 2009-7-14 21:20

我想看啊...
不要是個坑啊...
作者: 米瀀亞    時間: 2009-7-14 23:09

正精采斷掉...............(悲鳴

主角真的有夠好笑

小受們也都很有個性~

很好看呢!!

只不過斷掉的後面..........快出現吧!!
作者: dream_catcher    時間: 2009-7-15 00:59

沒後續了嗎???
還是要回復才能看啊????
還是這是一個ˇ大坑= =?
作者: daisy0301    時間: 2009-7-15 11:12

為什麼還沒有完呢
還要多久啊
作者: tutu    時間: 2009-7-15 11:31

不會吧  沒完喔  
盡快完結吧
作者: irene_0501    時間: 2009-7-15 16:57

妃幾時先有得睇呀????
9 x0 w6 c7 g. e& L9 U5 z- J! lbl,gl.comic,music,同人誌,耽美,論壇,小說,會員,免費,註冊,討論區,星座,文字,貼圖,心理測驗,笑話,潮流,詩詞,BT,BL,game,online,pc,軟件,下載,flash,電玩,原創,散文,文章,版主,壇主,資源) K" g! I- U$ G% t" I( Z
好想睇呀>.<
作者: 雅瑟絕絃    時間: 2009-7-15 22:27

沒了??
我要看後續阿!!!!!!
誰能分享ㄚ
作者: 杜若可    時間: 2009-7-15 23:22

發文的大大,這篇文章還沒有完結嗎?!
已完結的話,請您盡快PO上來好嗎?!
拜託您了~~!
作者: 伶雲    時間: 2009-7-15 23:59

有後續嗎?
不會是坑吧
作者: happyfish6_6    時間: 2009-7-16 00:04

居…居然是未完的故事!!!???
後續…在哪哪哪哪呀~~~~~~~~
作者: s151692    時間: 2009-7-16 04:18

坑阿!!
上網去找
發現作者就這樣完結了= =...
作者: catmomo    時間: 2009-7-16 08:23

我要後續~~~~~~~~~~~~

不要斷在這麼讓人心癢癢的地方啦!!!
作者: qaz212    時間: 2009-7-16 09:10

我要後續啦∼　∼
作者: 小艾    時間: 2009-7-16 13:43

不會又是坑吧,後面什麼時候要出來啊!!!!
作者: mimo613    時間: 2009-7-16 14:24

還不錯的文喔~~
謝謝分享!!
作者: vividcolors    時間: 2009-7-16 14:33

阿~這貌似是一個大坑
標題這麼吸引人,真是太過分哩,至少也放個未完結提示咩
我超想看後面的,居然沒了(暴走)
作者: kazatsuko    時間: 2009-7-16 20:35

雖然不是很喜歡女穿越成男~不過真的是不錯的文章...可是...似乎未完結??還是有番外嗎??
作者: colchicum    時間: 2009-7-16 21:06

好期待後續
什麼時候完結??
作者: ting90078    時間: 2009-7-17 01:40

萬年大坑...
長年掉坑...已經能從坑裡爬起來在自己掉下去再埋起來Orz
作者: 夜希    時間: 2009-7-17 19:26

欸...?!
坑黎既!!!!?
唔制呀!!!
我要睇呀!~!!
作者: M123    時間: 2009-7-17 19:49

...... 最討厭就是看到高潮的時候停一下... 真是.. 下次可以在標題上寫上未完嗎？這樣偶門就可以考慮要不要跳坑了... 鬱卒...
作者: bitter0512    時間: 2009-7-18 01:23

很...普通再加上一些些特別的劇情!
謝謝大大的分享喔
作者: hui1698    時間: 2009-7-18 15:57

文還蠻長的
先來說聲謝~
再來慢慢看文去
作者: chiou    時間: 2009-7-18 16:04

不錯的文
但是
後續?
不是說會吵的小孩有糖吃
吵--
吵--
吵--
糖端出來啊!
我要看後文
作者: noijs    時間: 2009-7-18 17:33

完美主角~~~顶一个
作者: lilacfeather    時間: 2009-7-18 17:40

不太喜歡女變男...
總覺得不太是bl小說...
作者: yayaya    時間: 2009-7-19 00:50

I WANNE TO SEE~~~~~~~~~~~
作者: yingre02    時間: 2009-7-19 01:19     標題: 後續呀~~~~

給我結局OR給我一刀
作者: 寒林草    時間: 2009-7-22 18:50

我想看結局呀!!!
千萬不要是坑....
作者: 蓮心    時間: 2009-8-3 11:09

呃..女的..女的
雖然比較想看男穿越..但是還是不錯看
有笑點~~
作者: hirago    時間: 2009-8-4 05:50

嗚嗯…
老實說…
我真的很不習慣主角是小攻說…
重點是…
那個主角原本是個女的，
怎麼穿了之後，
就變成小攻了呢…
真的是太讓人orz了啦…= =|||
作者: joyful_vita    時間: 2009-8-4 15:35

好...好奇妙的文章...不太像BL小說比較像武俠小說吔!
作者: 安吉    時間: 2009-8-14 23:31

完了~ 玩完了  竟然有人挖這大坑讓人往裡頭跳 又不是抓兔子 還斷尾的 (摳鬧阿~摳鬧)摸鬍子

以後這坑得確認有底了 踏實了再跳
作者: livia760221    時間: 2009-8-17 02:52

看標題介紹覺得好像很好看呢！
謝謝分享！
作者: cc999    時間: 2009-8-17 13:21

誤中陷阱
就是前面好看中間斷掉才叫人難受啊
作者: joyla    時間: 2009-8-17 18:38

阿∼∼∼∼還沒完！！！！！
人家想要看結局啦∼（在地上打滾）
作者: 宇宙愛自然    時間: 2009-9-6 01:08

哇....不要啊......
不係冇了啊?.....
正精彩到不能再精彩的時候喎.....
討厭啦....不要這樣嘛......
大大你唔繼續寫的話......
真的會引起公憤的哦.......

快D寫啦........求求您嘛
作者: 冷燄扉愔    時間: 2009-9-12 19:39

這不是真的吧?!大大,你太過分了喔!!
怎麼中間就停了,後面呢?我要後面啊!!!
正精采的說,怎麼就沒了?
而且,副標號稱是"後宮",雖是"疑似",
但也是"後宮"吧?
才勉強算是3個人而已耶!!!太少了啦!!
快給我後續發展啦,不然咬你喔!!!!
我哭給你看喔!!    嗚~嗚~嗚~~
作者: ml561210    時間: 2009-9-13 01:07

這個文真不是普通的長，明天再看了
作者: fourclovers    時間: 2009-9-14 00:19

啊！啊！∼∼∼
我不會跳進一個坑了吧！
作者: 個人魅力    時間: 2009-9-14 02:24

好看!
雖然只看了一部分...
好長的一篇文章...
但是感覺不錯~
作者: jane90078    時間: 2009-9-14 14:21

囧囧囧
大大也太會設陷阱了吧!!!!!
害我就這樣傻傻的往下跳= =
難得遇到這麼對味的文的說
結果是個大坑.....差點跌死在裡面了
作者: 羽璇    時間: 2009-9-14 20:22

怎麼沒了~~
我好想看阿~~
作者: 小秋    時間: 2009-9-21 14:52

套句星爺講的話.....  

   => 又一個死太監........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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