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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白雪公主進化論 作者:白暮霖

白雪公主進化論 作者:白暮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403個瀏覽者
簡介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根本是個生活白癡
  對於工作太過專注,整整兩年沒有放假休息
  出門從不帶錢,吃霸王餐是稀鬆平常的事
  就算擁有金融卡,還是會餓到送醫院急救
  值得一提的是他生得一副天使般俊逸的臉孔
  堪稱女性公敵,吸引各年齡層異性的青睞
  就連她這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難逃他的魅力
  一反無敵女金剛的悍樣,悄悄動了凡心
  大發慈悲的供他吃住,細心的為他打理外貌
  還要顧及他的尊嚴,想盡辦法提升他的程度
  即使犧牲自我也不在乎,就是要為他開創事業
  豈料他自始至終沒說實話,把她騙得團團轉
  其實她才是膚淺的人,是她配不上他這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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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歐洲大陸最北端,黑暗嚴寒的冬季國度,哈默費斯特,每年十一月開始,上帝便忘記它的存在,太陽沉入北極海,無盡蔓延的黑是天空唯一的色彩,偶有例外的是白色雪花,有時如棉絮般緩緩飄落,有時在強風的吹拂下漫天飛舞,間或雷電交加,形成詭譎的景觀。

  砰!

  大掌推開牢固的門,進來的人脫下可笑的俄羅斯皮帽的同時,強風灌進室內,所有的人忍不住瑟縮,狠狠的瞪著來人。

  他關上門,隨手爬梳凌亂的金髮,「別這樣,再怎麼說,好歹我也是出去補貨,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教你輸了二十一點。」一名棕髮男子冷聲的說。

  金髮男子悻悻然走進開放式廚房,將購買回來的食物依序放進櫥櫃和冰箱。這時,一扇特殊金屬製的門悄然滑開,一名男子走出來,他及肩的黑髮略顯凌亂,面容落拓,雙眼渙散,朝著廚房筆直前進,四肢僵直的打開冰箱,對一旁的金髮男子視若無睹,隨手拿出一罐無花果泥,或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麼,只是將第一個摸到的東西拿出來,走到餐桌旁,旋開蓋子,用湯匙舀起,放進嘴裡,咀嚼三下,吞進肚子裡,一連串的動作十分規律。

  大伙似乎對他機械式的行為習以為常,沒有出聲,也不覺得訝異。

  金髮男子在整理好一大堆食物後,瞥了眼放在實木桌上的蓋子,隨即震驚的拿起來一看,接著發出與他的身形不符的尖叫,迅速將黑髮男子手裡的罐子搶過來,查看剩下多少無花果泥。

  黑髮男子一臉茫然的望著空無一物的手,不解食物為何不見了。

  原本坐在客廳閱讀雜誌的棕髮男子看了過來,蹙起眉頭,「漢森,你鬼吼鬼叫什麼?吵死了。」

  「雲……雲把槐恩放在冰箱裡的囊子菌吃掉了。」

  「該死的!」棕髮男子衝進金屬門所在的房間,再出來時,手上拿了一箱透明液體。兩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尾隨在他身後,也是神色驚慌。「漢森,把他帶到水槽邊,壓下他的腦袋,快點!」精壯的漢森立刻照著做,並撬開雲的嘴巴。

  其它人七手八腳的打開食鹽水,灌進他的嘴裡。

  好多水,根本來不及吞嚥,雲被嗆到了,卻不見他們停手,開始掙扎,始終敵不過漢森的蠻力。

  終於,他們覺得夠了,停止動作。

  雲滑坐地上,不停的咳嗽,連眼淚都流了下來,更別提從鼻孔噴出來的液體,整個人狼狽不堪。

  「沒人告訴槐恩,不准把任何研究用的培養菌種放在冰箱裡嗎?」棕髮的勞倫赫爆出一串挪威語髒話。

  「他可能以為在瓶罐上做了標示就不會被誤食。」現場唯一的女性琳恩,試著幫槐恩想出合理的解釋。「雲,你還好吧?」她蹲下來,遞了張紙巾給他。

  雲抬起紅通通、濕潤的雙眼,「為什麼要灌我食鹽水?」

  老天!他的鼻腔成了水簾洞,晃動腦袋的時候,就覺得孫悟空的金簸棒不停的戳痛他的鼻內側腳,甚至懷疑有人偷偷在他的咽喉後壁處塞了一隻鞋子,導致他的說話共鳴腔產生異狀。

  「你吃了這個。」勞倫赫拿起蓋子,遞給他。

  蓋子上用油性筆寫著Ascomycota。

  「這可以吃啊!在中國,叫做冬蟲夏草,類似你們食用的羊肚菌。」

  「那白癡沒有寫Cordyceps sinensis,我們當然以為是Gyromitra esculenta這類的東西。」漢森嚇出一身冷汗,沒忘記九個月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也是從那次的事件後,大伙才決議不准在冰箱裡放任何培養皿。

  琳恩扶著雲站起來,「我弄些食物給你吃,好嗎?」

  「我也要!」其它人加入點餐行列。「我很懷念馬鈴薯肉泥,還有南瓜濃湯……不然玉米濃湯也好。」

  琳恩皮笑肉不笑的回頭,「我只會微波食品,而且我是研究員,不是廚師。」

  「你是女人啊!」沉默的金,難得開口。

  「法律有規定女人就得有好廚藝嗎?」琳恩話中帶刺。

  「在我的國家,女人沒有好廚藝代表無法相夫教子,簡單的說,就是沒有男人想娶回家。」雲闡述自己國家的風俗。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成長背景不同,卻有緣聚在同一個實驗室,偶爾分享自己國家的趣事,也是一種殺時間的方法。

  「我回法國之後會努力學。」琳恩漲紅雙頰,轉身走向冰箱。

  「差別待遇這麼明顯。」漢森看向雲,「你慘了,初學者燒的菜通常都很糟。」

  雲一頭霧水,「琳恩為什麼突然要學法國菜?跟我們的研究有關嗎?難道是下一個研究主題?」他決定回實驗室檢查一下電子信箱。難道漏收Email了?

  「他……他到底在想什麼?」老天!漢森轉向同伴。

  勞倫赫見怪不怪,回到客廳,繼續看雜誌。

  其餘兩人也準備離開,其中一位紅髮男子拍了拍漢森的肩膀,「相處久了,你就會更瞭解雲。」

  雲是學術界公認的天才,可以把理論應用在實務上,得心應手得教人嫉妒。在業界被封為幻魔師,亦即能實現幻想,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將太陽能板結合LED,克服LED過熱及照明的折射問題,也實現LED取代燈泡的幻想。而這個實驗成功時,他才十八歲,但在生活和人際關係上,無疑的,他稱得上是個白癡。

  砰!

  厚重的卷宗夾從半空中掉落桌面,發出巨大的聲響,讓與會人士瑟縮一下。

  「光憑這份SWOT 、PEST 要公司投下五億美元的預算,Peter ,你有每行都看過嗎?」

  Peter面露難色,「團隊花了兩個禮拜做的數據分析和市場訪查,我當然有看。」

  站在首位的女子銳利的雙眸一瞥,「那你可以解釋一下這些數據為何跟越南政府公佈的一樣嗎?它們真的是你們親自訪查分析出來的?」

  「這……這只是一些消費年齡主力層分析,在效率和效果的權衡下,有現成的資料為何不能運用?」Peter 漲紅了臉。「再說,你只是總裁特助,懂什麼市場策略分析?這些報告你只要呈給總裁就可以了。」

  女子的聲音轉冷,「總裁日理萬機,你認為他有空看這些垃圾?如果他需要每份文件一字一行的過目,那還請特助做什麼?你應該感到慚愧,身為部門經理,交出來的卷宗連非專業的特助都看出紕漏。」

  Peter 的臉色由紅轉青,忿忿的抱起卷宗,大步離開。

  砰!門被大力的關上。

  「你們還坐在這兒幹嘛?不跟你們老大回去反省嗎?」女子淡淡的掃視坐在原位,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幾個嫩腳。

  他們動作整齊的起立,弄種一般爭先恐後的跑出會議室。

  白淨蓮推開門,輕快的走進來。「嘖嘖嘖,我才出去幾分鐘,你居然把全部的人都嚇跑了。」

  「都已經散會了,你還進來做什麼?」

  「說好這時候要開會,我當然要進來報到一下,不過現在既然不討論廣告預算,那換個話題,助理這話題你覺得如何?」

  「我沒意見,你自己看著辦。」

  「我已經找到中意的人,現在帶你去鑒賞一下。」不等曾景祥拒絕,白淨蓮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跑。一路來到出納課,她們站在咖啡色的隔屏後,除非有人刻意探頭進來,否則不容易察覺她們。

  「這樣鬼祟做什麼?」曾景祥睨了白淨蓮一眼。

  「當然是有原因的,來了,人來了。」白淨蓮透過隔屏的縫隙,瞧見走進來的女孩。

  比女孩早一年進公司的Shirley 興匆匆的迎上前,「Doll,晚上經理要請我們這一組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要補習耶!」Doll的笑容帶點遺憾。她知道找她去的原因,她是菜鳥,如果她去,布菜、倒茶都由她做,每次用餐都讓她有種自己是服務生的錯覺。

  「這麼用功幹嘛?想陞遷啊!」另一位前輩Anna也靠了過來。

  Doll輕輕搖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Anna姊,你想太多了,因為大家的英文程度都很好,HR經理說我的程度太低,要我自己進修。」

  「原來是Rita教你的,不過她說的倒也中肯,我們公司好歹是NASDAQ指數指標之一,純外資的公司,英文程度確實不該太糟。」

  又來了!藉由打擊別人,成就自己的優越。雖然進這間公司到現在已經三個月,她應該要習慣這種說話藝術,但是有時候不免覺得受傷。Doll低著頭,沒有說話,乖乖的接受前輩的諄諄教誨,儘管這種教誨已經是這星期的第六次了,她仍然必須「受教」,說不定會有新的論點出現。

  等到滿意了,Anna 和shirley 轉到別的話題,Doll才如願脫身,完全沒發現站在隔屏後的兩個人。

  「就是她了!」

  「我沒意見。」

  「你的態度怎麼這麼隨便?這次找的是我們兩人要共享的助理耶!」

  「我對菜鳥的工作能力沒有多大的期待。」曾景祥忙得要死,要不是這朵爛蓮花硬拉著她來到六樓,說要做什麼秘密面試,她才沒空。

  「至少她任勞任怨,就算你虐待她,她也不會像前幾任的助理,那麼快掛點。」

  「這是為了你的考慮吧!」下午要跟三家IT廠確認新一季的報價,必須盡快做好預測報告給總裁看。

  「你的FLASH報價好了嗎?」

  「我等一下mail到你的信箱……喂,我們還沒討論完,你沒說她好不好……」白淨蓮緊追著她的腳步。該死!一樣穿高跟鞋,為什麼那傢伙永遠像是踩著布鞋,走起路來輕鬆自在?

  對了,八成是六吋和兩吋的差別。

  女人啊,高跟鞋的鞋跟越高越能搖曳生姿嘛!

  陶雲揚不明白,他明明按了密碼,也將手指放在指紋機上掃過,正常狀況下,實驗室的鈦金屬門應該要滑開才對,難道故障了?

  「你不管再按幾百次,結果都一樣。」

  他的背後傳來聲音,讓他嚇了一跳,趕緊轉身。

  「瑞,你什麼時候到的?」

  鄭建瑞翻個白眼,啜了一口熱茶社寒,「你研究那台機器多久,我就坐在這裡多久。」

  「這麼久?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陶雲揚指著門,「不知道為什麼,我弄了半天,實驗室的門就是打不開。」略帶羞澀,他走向沙發。他剛才很蠢的表情全讓鄭建瑞瞧見,幸好他們是好朋友,否則要是讓其它研究員瞧見,更尷尬,也許他們會因此對他投不信任票。

  「我請信息處的人把你的密碼鎖住。」

  「嘎?為什麼?你覺得我工作不認真嗎?」所以他不再是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陶雲揚一臉迷惘。

  「相反,你就是太認真了,你知道你多久沒休息了嗎?」

  「我才剛睡醒耶!」

  「我說的休息是離開工作地點,隨便你要去哪個地方,陽光燦爛的夏威夷,還是紙醉金迷的拉斯韋加斯都好。」

  「可是我覺得我不需要……」

  「你需要!你已經待在這個鬼地方整整兩年,站在員工是公司重要資產的角度來說,我不能讓你繼續這種慢性自殺。」

  陶雲揚微皺眉頭,「可是我目前真的想不出要做什麼、要去哪裡,這種休息壓根兒沒有意義。」

  鄭建瑞瞪著陶雲揚,「休息就是放空自己,接下來的兩個月,你去哪裡都不用動大腦,只需要動手腳,這是你的護照和皮夾,所有的東西我都幫你準備好了。」

  「可是……」

  「沒有可是,兩個月後,實驗室的門才會重新為你開敵,護照裡夾的是到巴黎的機票,我現在必須回台灣一趟,再見。」鄭建瑞隨即奔入風雪中,不再理會陶雲揚的叫喚。

  「台灣?去台灣做什麼?」陶雲揚低聲呢喃,完全忘記一個星期前才接到鄭建瑞打來的抱怨電話,談的即是去台灣的原因。


  曾景祥抓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汗水,緩緩踩上二樓的台階。這是她每晚習慣的運動,踩樓梯二十分鐘,上下這六層公寓十次左右。

  這是一楝屋齡三十三年的老公寓,儘管外觀水泥斑駁,但內部管設經過多次翻修,保養得不錯。樓梯是樸素的水磨石,牆壁前一陣子才剛粉刷,淺淺的水藍色,視覺上很舒服。沉重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樓梯間迴響,彷彿世界上僅剩她一個人,而她很享受這種孤寂的感覺。

  「嗯……」沉悶的聲音十分細微。

  曾景祥停下腳步,仔細聆聽,十幾秒過去,什麼都沒有!

  這裡是二樓,左邊是她承租的房子,右邊則一直空著沒出租,聽說屋主去美國坐移民監,已經半年多沒人進出。

  不曉得為什麼,從上星期開始,她陸續聽到一些聲響,曾經試著觀察,卻發現她出門上班時,門板毫無動靜,等她回家時,依舊悄無聲息,假日時也不見任何人進出,夜晚都沒有亮燈,一如過去,但這更無法解釋平白無故出現的聲響。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人的呻吟……就她在搬進來住之前所做的查訪,這裡應該沒有發生過命案。

  曾景祥打開鐵門,正要踏進屋裡時,又聽到那沉悶的聲音,這次很明顯,害她全身起雞皮疙瘩,迅速閃進屋內,關上房門。

  明天是假日,她一定要搞清楚,對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有人敢裝神弄鬼,她不會饒過對方。

  右邊的門內,陶雲揚躺在冰冷的磁磚上,根據中介人員的說法,這屋子的客廳大約有八坪,也就是二十六點四四平方公尺,換算成英畝是零點零零六六,這些數字莫名的出現在腦海裡,而每出現一次,他的肚子就會空鳴一聲。

  好餓!他好餓!

  鄭建瑞給他的皮夾裡頭有一迭美金,還有幾張不明所以的卡片,他把美金換成台幣,支付房租後,所剩無幾,沒有現金,他拿什麼買食物?

  陶雲揚想過打手機給鄭建瑞,畢竟他會來台灣是因為鄭建瑞曾經提過這個地名,所以他們應該踩在同一塊土地上,但是他該死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鄭建瑞的電話號碼。

  因為一直待在實驗室裡,他習慣把電話號碼抄在便條紙上,然後貼在牆上,這樣很方便,坐在椅子上,只需要抬頭就可以看見,低頭便能按鍵。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真的會餓死。陶雲揚決定明天去找找看有沒有美國運通銀行,他在這家銀行有戶頭,不知道沒有存折和支票能不能領錢?他有護照可以證明身份啊!

  此時,他忘記明天是星期六,台灣早已周休二日,明天放假,銀行當然也不會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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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假日是曾景祥放空自己、充電的時間,斷絕所有對外聯繫的工具,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更沒有室內電話,素淨的臉龐有點蒼白,一襲洗得褪色卻仍看得出原本是粉紅色的休閒運動服,腰際幾團毛球是它的綴飾。她喜歡這種沒有拘束感的輕巧衣服,讓她的精神更加鬆緩。

  手上提著購物袋,裡面全是她在傳統市場的戰利品。有新鮮的紅鰱魚,準備用薑片、米酒加醬油料理,除了配飯,再加上一杯冰啤酒,更是人間一大享受。當然,還有裡肌肉,可以油炸,也可以干煎,加上紫蘇醬:至於竹筍,適合涼拌……

  細數著各式菜餚,口水不斷分泌,她等不及要大展身手,好餵飽肚子裡的饞蟲。

  曾景祥踩著樓梯上到二樓,往左轉,掏出鑰匙。

  「嗯……」這次的呻吟很清楚。

  她迅速轉身。右邊房子的鐵門關著,木門打開。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兩步,屋內稱得上家徒四壁,別說電視,她連一張板凳也沒有瞧見。

  沒有人,那麼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曾景祥還沒有瞧出端倪,眼前突然一黑,隔著鐵門蹦出一條黑影。

  「啊!」

  顧不得掉落地面的購物袋,她連退好幾步,用力按著胸口,一顆心幾乎要跳到咽喉。

  「你……」她氣怒到要罵人。

  砰的一聲,對方跌到地上。

  曾景祥傻住,半晌才回過神來,「喂,你還好吧?」

  隔著鐵門產生視覺死角,她只知道他一動也不動。

  現在該怎麼辦?當做沒看見嗎?

  她的天良還沒有泯滅,做不出這種事。

  幾十秒鐘過去了,他依然沒有動靜。曾景祥只好轉身回到自己的屋裡,插上電話線,打電話報警,然後說出地址,掛斷電話,動作一氣呵成。今天她做了善事,美好的周休二日從這裡揭開序幕。

  不久,救護車駛進巷弄內,警笛聲讓她神經緊繃,樓梯間隨即響起嘈雜的聲音,她一直注意著對門的狀況,知道警察找了鎖匠開鎖,知道他被抬上救護車,聽見救護車駛遠。

  週遭又恢復寧靜,美麗的周休假期不會因為這起意外而有任何改變。

  她開始整理採買回來的蔬果,順便研究冰箱需要再添購什麼食材,嘴裡哼著歌,腳步輕盈。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她不甚在意,以為在敲鄰居家的門。

  叩叩叩!這次敲門聲明顯變大,而且感覺好接近,難道在敲她家的門?

  曾景祥衝到門邊,貼近門上的貓眼,發現門外站著兩位警察,頓時陷入思索,她要不要假裝不在家?

  「小姐,我們知道你是打電話報案的人,警局的報案系統裡有紀錄。」

  曾景祥不甘願的拉開木門,隔著鐵門開口,「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找不到他的聯絡人,所以要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醫院。」

  「我只是好心的報案人。」

  「那你可以好人做到底,我們只找到他的護照,依據護照上的資料,他是美籍華人。」一名警察出示證件。

  「我不認識他。」

  「但他是你的鄰居,既然你都願意好心的打電話報警,就再敦親睦鄰一次,去醫院幫他填資料吧!」

  「至少幫他向美國在台協會申請急難救助,等協會的人來了,你就可以離開。」另一名胖警察笑說。

  可惡!今天可是美麗又優閒的周休假期啊!

  曾景祥轉身,拿起鑰匙和錢包,惡聲惡氣的說:「走吧!」

  不一會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煞住腳步。

  「等一下,剛才救護人員有說他怎樣嗎?」該不會是要她去醫院太平間處理後事吧?

  「呼吸、心跳全都正常,詳細原因要到醫院檢查。」警察輕鬆的回答。其實這種事不需要他們來,只是剛好在附近巡邏,順道停下車探查究竟。

  不是去處理後事就好。曾景祥不想觸霉頭。

  曾景祥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早就練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領,但是現在她瞪著醫生。

  「你說錯了吧?他應該是血癌引起貧血,或者心血管疾病,也可能是嚴重的地中海型貧血,才會暈倒,你有檢查清楚嗎?」

  「小姐,你跟他有仇嗎?」醫生自以為幽默的詢問。老實說,眼前的女子頂多稱得上清秀,眉宇間的英氣非常少見。當然,只要別提她那身過於簡約……嗯,應該說簡陋的衣著。

  她的風采十分迷人,彌補她外貌上的缺陷。

  「沒有。」

  「雖然富足的台灣很少人會餓到血糖不足而暈倒,但這種例子每個月在醫院裡可是屢見不鮮喔!上禮拜二就有一名二十一歲的少女減肥過度,營養不良,被送進醫院。還有……」

  「他是窮鬼!」所以不是自願挨餓。曾景祥逕自打斷醫生的話。

  她現在終於知道,他屋子裡沒有任何像樣的傢俱的原因了。

  「嘎?」醫生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醫院有社服室,我可以請社工幫你。」

  「是他很窮,不是我!」曾景祥翻個白眼,不禁懷疑眼前的男人是怎麼考上醫學院的。「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打完點滴之後就可以出院,大概再兩個小時。」一旁的護士率先回答,也很受不了這個老是活在自己世界裡的醫生。

  「好,我先去繳費,等一下可以派救護車送他回家嗎?至於費用,我一併支付。」

  「曾小姐,救護車只載兩種人,受傷的人和死掉的人,他不屬於任何一種,恐怕只能搭出租車回去。」

  「小潔,你的回答好妙喔!」醫生捧腹大笑,他一直認為這位隨診的護士具有冷面笑匠的實力。「陳醫生,很高興娛樂到你。曾小姐,請。」小潔拉開淺綠色布簾,對著外面大喊:「下一位。」

  這裡是急診室,人來人往,隨時都可能出現生離死別的情景,壓力大到很難露出笑容,只有陳醫生這種怪胎樂此不疲,或者應該說他把握任何可以放鬆神經的機會,導致笑點很低。

  小潔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下一位病人是車禍傷者。

  曾景祥走到櫃檯,支付醫藥費。他沒有健保,幾千元的醫藥費她還負擔得起,但沒有興趣當天使是事實。乾脆找義工來照顧他,她可以預約出租車,只要付清車資就可以走人了。

  他是大人,不應該成為她的責任。

  曾景祥才靠近白色活動病床,就發現其它人不停的往這裡瞧。這是怎麼回事?

  他醒了嗎?

  沒有,他沒有醒。很快的,她就知道他引起騷動的原因了。天使!原來天使的頭髮不用如黃金般閃閃動人,細柔微鬆的黑色秀髮頑皮的落在額前,襯著清透無瑕的雪白肌膚,蒼白的唇瓣居然增添了楚楚可憐係數……

  老天!他是怎樣的男人?只是睡著,就活色生香,要是醒過來,豈不成了紅顏禍水?

  曾景祥的頭皮開始發麻。擁有這等容顏的男子,簡直就是女性公敵,怎麼可能會餓到暈倒?只要到牛郎界掛牌,鐵定可以大紅大紫,更別提貴婦的饋贈,得到別墅和奔馳不是不可能。

  一堆問號充斥心中,讓她忘記下一步要做什麼。

  「請問……是你發現我暈倒的嗎?」乾啞的聲音響起。

  冷不防的,他清澈的眸子撞進她的心房。

  一個成年男人怎麼可能擁有這種純粹的眼眸?這明明應該屬於天真無邪的孩童才對,除非他高段到除了掩飾真正的心思外,還能進行偽裝。

  曾景祥的心一悚,連忙收攝心神,「護士說你打完點滴之後就可以回家。」

  「你今天是不是要煮飯?你煮的東西好香。」他面帶羞赧的說。天啊!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再搭配天使般的容顏……她聽見身旁傳來驚喘聲,明白受到影響的人不只她一個。「所以你今天沒有關上木門的原因是……」

  「聞香止饑,我兩天沒吃東西了。」他的話語中沒有任何羞愧,只是單純的敘述,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還會連餓兩天,這種話他怎麼能夠說得面不改色,甚至沒有半點羞慚?真是的!

  「回去之後我煮飯給你吃。」

  更該死的是,她居然對他起了憐憫之心,還答應要提供食物。

  這……根本就犯了她絕不餵食流浪狗的戒律!

  流浪狗面對食物提供者,時時刻刻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表示感謝之意,並跟隨食物提供者的移動轉動眼珠,還會搖尾巴表示友善,以及喜歡的情緒。

  除了沒有尾巴,用燦斕的笑容彌補這個缺陷之外,其餘的他全都做到了,甚至完美得無懈可擊。曾景祥發現他的用餐禮儀十分良好,甚至記得先幫她服務,他雖然肚子很餓,仍維持細嚼慢咽的速度,一點一點的吃光桌上所有的食物,就連她原本預留明天的食物,也全進了他的肚子裡。

  吃下最後一塊紅燒肉,陶雲揚滿足的揚起笑容,抬頭卻看見她愣愣的盯著自己,此時才發現桌上的食物被他一掃而空。

  「這些……都太好吃了,所以我……」他露出害羞又無辜的笑容。

  曾景祥清了清喉嚨,「你的表現是最好的讚美。」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姓陶,名雲揚。你呢?還有,醫藥費我一定會還你。」

  「曾景祥。你別急,等找到工作之後再還錢也不遲。」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有在工作?」陶雲揚瞪大眼睛。他的母語是英文,雖然也會中文,但有時候會分不清楚。

  沒有在工作和沒有工作,對他而言,是一樣的意思。

  「我猜的。」曾景祥不想打擊他的自尊心,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盤。陶雲揚也跟著起身,整理桌面。「我來洗碗。」她睨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把所有的碗盤放進水槽裡,站在門邊。他笨手笨腳的拿起洗碗精,看著背後的產品說明,遲遲沒有清洗的打算。

  曾景祥蹙起眉頭,「碗盤並不會因為你看得久就自動變乾淨。」

  「這洗碗精裡含有Triclosan。」

  她一臉問號,雖然精通英文,但從沒聽過這個字彙。

  「我不知道中文怎麼翻譯,不過這類物質可以用來抑菌,威力相當強,只要在水裡加零點零三PPN,可以抑制所有生物成長,成分結構類似戴奧辛,在美國,被環保署列為殺蟲劑的一種。Aquasept、 Gamophen、 Irgasan、 Sapoderm 、 Ster_Zac。 Irgasan、 Sapoderm 、 Ster_Zac這些……」

  「停!你只要告訴我,你打算用什麼東西洗碗就好。」他說了一串英文,她一個單字也不懂,只覺得頭昏腦脹,再讓他說下去,她恐怕會失去冷靜。

  「可以先用熱水沖掉油垢,再用泡過的茶葉或是柑橘類的果皮輕輕擦拭,就可以把碗盤洗乾淨。」

  「我沒有泡過的茶葉。」

  「那我先泡一壺茶,吃這麼飽,喝茶可以解油膩。」陶雲揚笑得十分開心。曾景祥覺得目眩,這種閃亮的生物實在非尋常人可以接近,原本想趕他回家,現在只能落荒而逃,抱著眼不見為淨的鴕鳥心態,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曾景祥喝著他沖泡的紅茶。一樣的紅茶包,味道卻相差甚多,她知道是因為沖泡的方法和時間不同。

  斂著眼,她偶爾偷覦著他,發現他的注意力全在電視上,最後乾脆光明正大的盯著他研究。

  電視正在播放卡通影片,叫什麼海賊王的,莫名其妙的架空背景世界,卻吸引他全神貫注,偶爾還會哈哈大笑。

  她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原本打算請他吃完飯就趕他回對門,誰曉得他就這麼大方的坐下,喝起茶來,一杯茶而已,她也不是招待不起,心想,就讓他喝完吧,結果,造成他現在坐在她精挑細選的藺草墊上,倚靠著她最愛的懶骨頭,看著她新買的高畫質LED電視。

  終於,卡通結束了。曾景祥清了清喉嚨,「我想睡個午覺,你也吃飽了,是不是該回家了?」

  陶雲揚學日本人跪坐在蘭草墊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她直覺不是好事,但在他渴切的注視下,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如果一個星期前有人預言她會對人沒轍,依她犀利的口才,一定教那人羞愧到懸樑自盡。

  他雪白的肌膚泛起一層暈紅,曾景祥不由得聯想到人面桃花相映紅,雖然這是用來形容女子,她卻覺得與他相配極了。唉!男生女相。

  「你……我其實也覺得不好意思,但實在是……」

  「你想借多少錢?」他再吞吞吐吐,怕她也不用午睡了。

  「我沒有要借錢,只是想借計算機。」陶雲揚抬起頭,萬分詫異。「真的,我只是想查這張卡片怎麼使用。」他掏出卡片,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曾景祥對他手上的金色卡片不陌生,由AMERICAN EXPRESS 發行的無上限簽帳卡,她的老闆也有一張,可以在全球各銀行提款機提領現金,操作方法就跟金融卡一樣,但他是無業遊民,怎麼可能有這種卡片?更別提銀行在發行這張卡片時的審核之嚴格。

  「你知道怎麼使用?」他發現她的臉色有異。

  「這張卡片的用法等同於金融卡,所以操作方式是一樣的。這張卡片……是你的嗎?」不能怪她心生懷疑,而是依他的身份,不可能擁有這張卡片。再說,如果是他的,怎麼可能不會使用?

  「一位朋友拿給我的,這樣應該是我的吧!對了,你還沒有解釋金融卡怎麼用。」陶雲揚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寫滿對新知的渴求,他覺得她很聰明,尤其在烹煮食物時,不用溫度計就可以知道油鍋的溫度。

  「你不會用金融卡?」曾景祥驚呼。這種塑料卡片遍及全球,可能連孩子都受到父母的影響而瞭如指掌,他居然問她怎麼用?

  他抓了抓後腦勺,略顯羞赧的說:「我很少出門,所以……」

  青天霹靂啊!曾景祥動了動腦,迅速組合前因後果,「你暫時別用這張卡片。」

  「可是不用這張卡片就沒有錢可以還你,還是我等星期一銀行開始營業,親自去AMERICAN EXPRESS一趟,台灣有這家銀行嗎?」她的背脊發涼。這張卡片搞不好是國際偽卡集團的人員看他呆蠢,所以讓他試用。

  「沒有。這樣好了,這張卡片暫時由我保管,至於你欠我的錢,就用勞力償還好了。」

  「勞力?」

  「幫我打掃,換修燈管,順便採買日常用品,我會算鐘點費給你,在你還沒有找到工作前,我可以供伙食,這樣好嗎?」

  陶雲揚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會煮飯耶!」

  「我煮,但是你負責善後。」

  他用力點頭,「這樣你好像比較吃虧耶!.」

  「中國有句諺語,吃虧就是佔便宜。」曾景祥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說出這種蠢話,吃虧怎麼可能是佔便宜?在她的經驗裡,吃虧就是吃虧,只能說,食色性也,看見少見的美男子,連她都動了凡心。

  「你真好。」陶雲揚露出燦爛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的就是喜歡她,尤其她在廚房裡,明明穿著小熊圍裙,手裡拿著湯勺在試味道,一幅平淡無奇的景象,卻讓他揪心。從小他就展露非凡的天分,童年幾乎是在實驗室裡度過,學習新知和研究未知的事物,堆積成唯一的回憶,沒有體驗過平凡的家庭生活。實驗室裡的生活以簡約、快速為準則,吃飯只是為了維持生命機能的正常運作,而實驗室裡的夥伴都不擅長廚藝,大家只是隨便吃一吃,趕著繼續埋首研究。

  他們在乎的是團隊完成的成果,追求個人在學術和實務上的非凡成就。

  但她不是,站在廚房裡的認真模樣,彷彿即將完成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烹煮出來的食物美味到讓他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她甚至慷慨的招待他用餐,還讓他佔據電視,看了一部他從沒看過的好玩影片。

  這些對他而言,都很新奇。他想,他是喜歡她的,尤其她身上有某種清新的柑橘香,吸引他不停的想要靠近她。

  你真好……這句話如果被她公司那些人聽見,不被列為年度十大恐怖傳言之一才怪。

  曾景祥轉著卡片,「你放心把卡片交給我保管嗎?」

  「可以啊!密碼就在卡片後面。反正我不會使用金融卡,不然你幫我領也可以。」她大吃一驚。他怎麼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這傢伙以前到底是怎麼存活在這世界上的?他算得上是跟三葉蟲一樣古老的活化石了。

  對上他純稚、俊逸的臉龐,她悄悄歎了口氣。他生得這副天使臉孔,欺騙他的人會有罪惡感。

  就像她,明明應該告訴他,這張卡片極有可能是偽卡,無法領錢也就算了,還可能害他吃上偽造文書罪,但她就是說不出口,尤其被他清澈的眸子這麼盯著時,靈魂瞬間淨化,什麼罪惡的字眼都說不出口,深怕會污染了他的心智。唉!

  曾景祥的工作繁忙,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可以處理永無止境的公文,如果遇上搞不清楚狀況的主管時,脾氣一如維蘇威火山,目前不爆發,但不時產生的火山運動則教其它人膽戰心驚。

  她不會氣沖牛斗,但冷冽的行事作風及犀利的口才,常刺得高階主管啞口無言。「這份報表的ROE計算有誤,你拿回去。」財務部的小秘書惶恐不安的接過報表,卻沒有準備離開的意思。

  曾景祥不解的看著她,「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小秘書連忙搖頭。

  「沒有的話,你可以回去了。現在已經下班了,不是嗎?」

  小秘書慌亂的點頭,然後拔腿就跑。

  「你今天怎麼這麼好心,沒說半句挖苦人的話?」白淨蓮打扮得花枝招展,背著PRADA 新款皮包,準備要走人。

  難不成小秘書剛才就是在等她開罵?曾景祥微微怔愣,過了一會兒才冷冷的瞟了白淨蓮一眼。

  「你還不走?打算留下來陪我加班嗎?」

  「我今晚也是加班好嗎?你忘了我今晚要代表公司出席MPGH的拓商會嗎?」

  白淨蓮驚呼,這可是史上頭一遭,曾景祥居然有忘記的事情。

  「祥姊最近怪怪的。」敏淑娃口吻擔憂的說出自己的看法,「祥姊,你的身體不舒服嗎?」

  曾景祥啞然。怎麼她脾氣溫和也有人提出異議?

  「莫非春天來臨?」白淨蓮朝曾景祥拋了記媚眼,笑得十分曖昧。

  「祥姊戀愛了?」敏淑娃瞠目結舌。「怎麼沒有一點徵兆?是之前送花來的劉先生嗎?還是萬先生?」

  「萬先生?」曾景祥一臉迷惘。誰姓萬啊?

  「娃娃,虧你好記性,那種跑龍套的相親人物,誰會記得!」白淨蓮笑說。

  相親……曾景祥恍然大悟,原來上個月相親的對象姓萬,對於記憶模糊的臉孔,她沒有費心去思考,清了清喉嚨,「這些工作我會帶回家處理,你們想分攤一些嗎?」

  白淨蓮趕緊閃到門外,臨走前時不忘調侃的說:「這麼神秘,就知道有鬼!」

  敏淑娃訕笑的縮回座位,「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我能力不及,對不起。」

  曾景祥收拾文件,思緒不由得又轉到那傢伙身上。不知道他今天在家裡做什麼?中午吃了什麼?

  她顧及他的顏面,所以告訴他把錢放在抽屜裡,嘴巴上說要給他買些家裡缺的日常用品, 實際上也是補貼他的伙食費,畢竟她答應要供餐,希望他沒有笨到不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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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陶雲揚坐在客廳裡,其實這屋子裡根本沒有什麼明顯的隔間,空曠得連有幾塊磁磚都可以數得一清二楚,之所以稱為客廳,只不過是因為它是走進大門的第一個空間。

  他拉長耳朵,專心聆聽,每當有腳步聲響起,就連忙貼近門上的貓眼,仔細觀察。

  現在是晚上七點五分,夏天晝長,橙紅色的晚霞送著歸燕,他卻始終等不到佳人的芳縱。

  肚子好餓。他貼在磁磚上,感受地板的涼意,划動的四肢說明他真的很無聊。

  他已經把她家整理過一遍,其實她家很乾淨,根本不需要雇他清理,他猜想應該是她心地善良,難怪瑞會說台灣人是最有人情味的民族,看樣子一點也不假。

  這時,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聲音響起。陶雲揚飛快的起身,貼近貓眼。真的是她!身材婀娜的她正拿出鑰匙。

  他拉開自家鐵門,「你回來啦!」

  曾景祥嚇了一跳,轉身看見他,「你怎麼……你弄丟了我給你的鑰匙?」

  「沒有啊!在這裡。」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他很少丟東西,除了專注某個研究時例外。

  「那你怎麼回去了?我不是說除了房間之外,我屋子裡的東西你都可以使用嗎?」

  陶雲揚側著腦袋,尾隨在她身後進入屋子,環顧四周,果然,有她在的時候,空間的磁場就不同,至少他的感覺是如此,至於哪裡不同,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曾景祥注意到他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有哪裡不對勁嗎?」

  「其實我沒有什麼東西想使用。」

  「你不是很愛看電視?而且你不是想上網?」這年頭,不用網絡,很難找到工作吧!

  「我有看電視,但是很無聊,沒有什麼節目。」其實他喜歡看的卡通在六點有播出,但當時他的注意力全在她回家了沒,對於電視,完全提不起勁。

  「你午餐吃什麼?」曾景祥沒有發現自己像個老媽子。

  「泡麵。而且我今天發現廚房的瓦斯爐真的是很方便的發明,水很快就滾了。」

  「那你以前是用什麼煮開水?」她好詫異,三歲孩童都看過瓦斯爐吧!

  「飲水機,不然就是電熱爐。我昨天看你用過之後,才知道怎麼使用瓦斯爐。

  當然,我知道有瓦斯爐這種東西的存在,但是從來不用,我住的地方都是使用太陽能板所轉成的熱能再傳導至……」

  曾景祥看他漲紅了臉,努力想要解釋,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聲阻止,恐怕等會兒連物理公式都會出現。

  「停!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下次出門前會將食物分裝在密封盒裡,擺在冰箱中,你想吃的時候,只要拿出來微波就可以了。你……再問一個問題,你在隔壁是怎麼煮泡麵的?」

  「我用酒精燈,但水要很久才會達到沸點,有時候沒耐心,只好將就著吃。」

  陶雲揚皺了皺五官,他對食物的要求雖然不高,但美味與否的基本味覺還是存在。它真的不好吃!酒精燈?他是物理狂還是化學狂?曾景祥搖了搖頭,雖然知道宅男是目前社會型態轉變下的產物,而御宅族更是由日本發展出來的新名詞,專指對某些事物狂熱到不願步出家門的人,他們喜歡安靜的研究,欣賞自己喜愛的事物,但是這些只限於傳聞,真正接觸還是第一次。

  御宅族都長得像他這麼帥嗎?

  她打開冰箱時,嚇了一跳,冰箱裡塞得滿滿的。

  「你沒有按照我的清單購物嗎?」曾景祥討厭出現任何意外,所以在購物前都會擬定菜單,再依缺少的食材進行採購,冰箱門上就貼著這個禮拜一至禮拜五的菜單。

  「有啊,我還照你的指定,到那些商店購買。我以前從沒去過那種地方,人情味十分濃厚,我只需要一條胡蘿蔔和一個洋蔥,老闆不但好心的幫我挑選,還多送我一朵綠色花椰菜。」

  「你碰上的是老闆娘?」

  「對啊!你怎麼知道?」

  曾景祥看著他無邪的臉孔,聽著他天真的詢問,只能歎口氣。他真的是老少通吃,不只是少女殺手,連師奶也難逃他的手掌心。「對了,麵包店的老闆送我一盒餅乾,他說是試吃的,還解釋那叫菊花餅乾,很適合搭配綠茶。」陶雲揚從櫥櫃裡拿出一盒餅乾。

  菊花?不能怪她有異樣的聯想,試問,哪位老闆會將這種包裝精美的禮盒當試吃品?擺明了是大野狼在誘拐小紅帽。

  「麵包店的老闆有邀你到比較陰暗的角落嗎?」

  「陰暗?沒有,他只說下次要請我品嚐他店裡的冰滴咖啡。老闆真是個好人。」

  「不是給你糖吃就叫好人!無緣無故的,陌生人為什麼要送你餅乾?至於請喝咖啡,就更奇怪了,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有異心,在咖啡裡頭放什麼東西呢?這年頭不是只有貌美的女性才危險,你知不知道很多……」曾景祥頓住,面帶尷尬的轉身,「反正你不准去喝什麼咖啡,最好陌生人請你的任何食物都不要吃,如果要吃,一定要帶回家才可以吃,不能在外頭吃。對了,就算是自己花錢買的東西,一旦離開位子再坐下,也不准吃了。懂嗎?」

  「好。你剛才說很多什麼?」陶雲揚乖乖的點頭,事實上,她無匣頭的要求讓他覺得很有趣,從來沒有人叮囑他任何事,大家都覺得他無所不能,甚至以敬畏的口氣跟他說話,更別提她這種命令含意的句子,一股熱氣煨熱血管,讓他覺得全身暖呼呼的。

  變態。曾景祥咬牙吞下這兩個字,這種事還是不要說給他聽比較好。他是天使耶!她說不出這種屬於人間才有的黑暗,萬一污染他純潔的思想,那就罪過了。

  「反正你只要記得,未來不管任何人給你什麼東西,無功不受祿,懂嗎?」

  「無功不受祿?」

  「就是沒有做事,不應該獲得酬勞。」她整理出晚餐的食材。奇怪,花枝是哪裡來的?該不會也是送的吧?她已經懶得問了,今晚就加菜,川燙花枝五味醬吧!

  「為什麼你要用檸檬皮搓揉雞腿肉?」陶雲揚站在她身邊觀看,十分好奇。

  「這樣才能去除多餘的油脂,你邊看邊學,以後給你處理,檸檬酸最傷手,我其實不愛這道手續,但想要吃得健康,這又是必須動作。」青蔥玉指,動作流暢,她一會兒就處理好肉片。

  他看傻了眼,連她轉身時也不曉得要閃,她就這麼撞進他的懷裡。陶雲揚下意識的抱住她以防跌倒,馨香撲鼻,柔軟的身體曲線與他十分契合,眷戀著髮絲飄散的幽香,他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麼味道,她已經掙脫他的懷抱,留下餘香,教他悵然若失。

  「悴!沒事不要擋路,去客廳看電視。」曾景祥轉身,試圖掩飾不自在。

  兩人相撞的一剎那,她靈敏的鼻子嗅聞到一股清淡的梨木味,不是香水,而是純天然的木香,這與他溫和的外貌不符,也才驚覺他是一名成年男子。

  他不是小貓、小狗,而是一名成熟、具有威脅力的成年男子。曾景祥,虧你平時機警過人,怎麼能輕忽這最重要的一點?

  她將雞腿肉送進烤箱,忙碌的雙手開始處理其它菜餚,利落的動作完全不需要經過思考,這就是她喜歡事前規劃的原因,當然,大到烤箱、微波爐,小至各類碗猴,置放處完全符合工作動線,也考慮到安全因素。

  她盡力將廚房規劃成最完善的環境,因為她不愛煮菜,油煙是女性最大的剋星,所以把一切規劃好,才能減少停留在廚房裡的時間。至於討厭卻又非得去做,當然有原因,一個令人更厭惡的原因。

  她將炒好的高麗菜放在隔台上,赫然發現他坐在高腳椅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我不是要你去看電視嗎?」

  「我可以幫忙端菜。」端起盤子,陶雲揚衝進客廳。

  在她轉身忙碌時,他又偷偷溜回隔台邊。

  這個木製隔台其實是用來區隔廚房和客廳,可以充當吧台,也可以當餐桌。

  他很喜歡這樣的設計,而她身著粉藕色套裝,穿上粉紅色卡通圖案的圍裙,增添平易近人的味道。

  粉蝶般飛舞的身影在廚房裡轉來轉去,經由她的巧手,各種生鮮食材散發出讓人垂涎三尺的香氣,他捨不得眨眼,深怕錯過任何一刻。

  曾景祥轉身,將清蒸鯖魚端到隔台上,剛好對上他漆黑如夜空的雙眸,裡面寫著滿滿的渴望,他甚至不自覺的吞嚥口水。

  「好香喔!」

  老天!好可愛,骨碌碌的眼睛和紅通通的臉頰……

  「這先讓你止饑。」她夾了一塊烤雞腿肉放在小碟子上,遞到他的面前,渾然不覺自己的態度就像對待很親密的愛人,當然,換成是在餵養寵物這種說法也可以。

  陶雲揚高興的咬了口雞腿肉,小莖球和肉桂的香味混著飽滿的肉汁在牙齒間流動,不禁笑彎了嘴角。

  她忍不住也跟著微笑,心想,其實下班回家,有個人陪也不錯,就當做養寵物吧!

  「你到底在搞什麼?我不是交代過你手機要開嗎?」好不容易找到陶雲揚這個天兵,鄭建瑞立刻要求他前往自己在東區的住所,一等他打開門,忍不住劈頭大罵。

  「我忘記了。」

  「你為什麼離開飯店?」鄭建瑞拿了一杯酒給他。

  陶雲揚走進客廳,發現鮮少見面的朱裡斯坐在手工牛皮椅上,不由得蹙起眉頭,「他怎麼會在這裡?」

  朱裡斯啜飲威士忌,冷冷的睨了陶雲揚一眼,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

  「朱裡斯來台灣洽談公事,剛好遇上你失蹤,我還拜託他注意,要不是他請人幫忙追蹤裝在你手機裡的發射器,我還真不曉得你會不會餓死在台北街頭。」鄭建瑞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雙腿隨意擱在茶几上,在死黨面前,他通常不在乎形象,一切以舒適為主。

  「你為什麼給我一張很難使用的塑料卡片?」陶雲揚忍不住抱怨。

  「怎麼可能很難使用?我給你的可是全球ATM都可以提領各國貨幣的現金卡,還可以充當信用卡耶!」鄭建瑞立即正襟危坐,「我有問過銀行,你最後一次使用是付清飯店的住宿費,你現在住在哪裡?」

  「你明知道我討厭人進人出的住宅環境,我不喜歡飯店。」

  「你是生活白癡,除了飯店有提供二十四小時服務,工作人員任憑你使喚,還有貼身管家照護之外,哪個地方還會提供這些服務?事實上,你現在完好如初的站在這裡,我們都覺得驚訝。」一連串英文出自朱裡斯的嘴巴。

  他倒霉的跟這傢伙是同學,而不同領域的他們會認識,純粹是孽緣,因為這傢伙在學校做實驗時,引發火災,燒燬了他最珍視的親人照片,自此,他們結下樑子,卻又無法真正惡言相向,部分原因是他的腦筋短路。陶雲揚的反應有時犀利,有時呆愣,這讓慣於掠奪的朱裡斯無所適從,畢竟面對一個忽強忽弱的敵手,縱使擁有雷厲風行的手段,當對方不把禍當禍時,真的會反挫到自己。

  對於事實,陶雲揚從來不會辯解,「我找到一間公寓,現在住在那裡。」

  鄭建瑞何等睿智,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就知道他有意保留,也不特地追問,這次見面主要是確定他還活著就好,其餘的部分,等未來再慢慢推敲。

  「你現在身上有錢嗎?」陶雲揚突然轉變話題。

  鄭建瑞起身,打開落地窗吹風,然後走到陽台上,低頭研究一樓,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會請美國銀行幫你在台灣開戶,屆時他們會跟你聯絡,並詢問你需要什麼樣的貨幣,我想這是最快的方法。記住,這次你的手機一定要開。」

  「嗯。」陶雲揚點了下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偶爾注意牆上的時鐘。「時間不早,我想要回家了。」

  咦?沒有回應?

  「Jarrett ,你暈倒在陽台上嗎?」鄭建瑞看完有趣的事之後,走進屋裡。「跟你們說過,回台灣之後就叫我的中文名字鄭建瑞。難得見面,你不一起用餐嗎?」

  「我凌晨搭乘飛機離開台灣。」朱裡斯率先回答,眼睛看著PDA 的屏幕。

  「我要回家。」陶雲揚站起身,大步離開。曾景祥都是準時七點五分回到家,他要回去迎接她。

  「他幹嘛這麼急著離開?」鄭建瑞不解的轉頭,看著朱裡斯。

  朱裡斯不屑理他,繼續專注在手中的PDA 。

  陶雲揚遇上交通尖峰時間,塞車情況嚴重,快八點才回到住處。他拿出曾景祥給的鑰匙,打開門,客廳燈火通明,茶几上擺著冒熱氣的菜餚,

  獨獨不見她的人影。

  人呢?

  他走進書房,書房一片黑暗,再走出來時,看著樓梯。這是躍層的設計,她的房間在二樓。他兩步並作一步,很快的來到樓上。這層樓采開放式設計,沒有任何隔間,彈簧床墊直接放在木質地板上,鋪著粉紅色的蕾絲床單,十分浪漫,白色化妝台上擺了幾個瓶罐,米色衣櫃嵌入牆壁,還有全身穿衣鏡,一切佈置以必要為準,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柔和的用色卻讓人備感溫馨。

  水聲從斜角傳出,那裡的地板改用白色磁磚,其中並貼的馬賽克是可愛的水中世界畫。

  他慢慢的靠近,發現那是浴室,只用水藍色的浴簾和衣櫃牆所組成的角落,沒有刻意區隔。

  那裡的牆壁為了延伸視覺讓空間變寬敞,採用白色油漆,越靠近越能端詳全貌。

  陶雲揚聽見她輕柔的聲音,哼著不知名的旋律,知道自己應該紳士的下樓,但情感控制著雙腳,不停的往前走,依循著越顯濃郁的熏衣草香氣,水藍色的浴簾盡入眼底,透過燈光的折射,婀娜的胴體引人遐思。在若有似無的視覺刺激下,他全身的血液開始集中下腹,熱氣冉冉上升,覺得口乾舌燥,淅瀝的水聲讓他情不自禁的踩上白色磁磚,水藍色的浴簾有些許空隙,隱約可見雪白肌膚。

  陶雲揚感覺到鼻腔裡有一股熱流,下意識的抬手一抹,沾染在指腹上的鮮血瞬間拉回淪喪的理智。

  他居然在流鼻血!

  這種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才會有的情形,居然出現在他身上?!

  因為羞愧,他衝到樓下,連抽兩張面紙,胡亂擦拭鼻子,微顫的雙手顯示這件事衝擊到男性自尊。

  他怎麼可能會流鼻血?

  按壓著鼻子的兩側,他的頭往前傾,希望盡快止血。

  曾景祥感覺到異樣的氣流,頭探出浴簾,仔細聆聽,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關上水龍頭,圍上毛巾。難道是陶雲揚回來了?她心生疑惑,正要走出浴室時,眼尖的發現雪白的磁磚上有著怵目的紅色液體,緩緩的蹲下身,用手指輕輕一抹。

  是血。

  這裡怎麼會有血?誰的血?

  這代表有人走進來,而她沒有發現。

  曾景祥迅速穿上放在床鋪上的乾淨衣服。

  樓上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防禦的物品,她必須到廚房,於是踩著樓梯下樓。

  走過客廳時,她看見陶雲揚坐在地板上,姿勢十分怪異,頭不自然的向前傾。

  有他在,曾景祥不禁鬆了口氣,腳步也變得輕盈。

  「你在做什麼?」她輕聲詢問。

  陶雲揚抬頭,看見她晶亮的眼眸滲著水光,與紅艷的雙唇相互輝映,被熱氣熏紅的臉蛋不停的靠近、放大……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忍不住吞嚥口水。

  「啊!你怎麼流鼻血了?」曾景祥驚呼,「我去拿冰袋。」

  隨著血氣奔騰,鼻血又開始氾濫,他再抽幾張面紙,捲成圓筒狀塞進鼻內,重複按壓鼻子兩側。她拿著冰袋和一杯冷開水回到他身邊,將冷開水放在茶几上,冰袋放在他的眉間和鼻子上。

  「怎麼會無緣無故流鼻血?你撞到什麼嗎?」

  陶雲揚漲紅了臉,試圖搖頭。

  「別亂動,你在冰敷耶!」曾景祥壓住他的頭。

  嗅聞著濃郁的熏衣草香,他的思緒回到稍早,透過浴簾空隙看見的白哲肌膚,他知道是她的背脊。

  「糟糕!血一直止不了,怎麼會這麼嚴重?」她幫他換面紙,看著上面怵目驚心的艷紅,面露擔憂,「你會頭暈嗎?」

  「頭暈?」

  以前他生病,週遭的人往往擔心實驗進度更勝於他的病情,沒有人是純粹關心他,雖然他也覺得關心對他的病情毫無幫助,虛無的情緒不會抑制病毒活動,從不覺得沒人關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其實有人惦記著自己也不錯,不只不錯,應該說很棒。

  沒聽出他是反問的語氣,曾景祥以為他會頭暈,連忙將他壓在木質地板上,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腿,按壓著他的鼻子兩側,小心的移動冰袋。「這樣有好一點嗎?」

  她涼涼的柔萸撫過他熱燙的臉孔,讓他舒服的輕歎一口氣,充斥鼻腔的暗香催眠他的心志,如果她是美杜莎,他也認了。

  曾景祥發現他的眼睫毛又翹又捲,白哲的臉孔幾乎沒有毛細孔,是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肌膚,他的得天獨厚讓人嫉妒。只是平常他的皮膚雖然白哲,卻也不是病態的蒼白,怎麼會無緣無故流鼻血?

  血?

  突然,她想到浴室磁磚上的血滴。

  這傢伙該不會……他居然偷看她洗澡,看到流鼻血!

  原本應該生氣的把他趕出去,卻有股莫名的喜悅在她的心底流竄。

  好吧!她必須承認,他的反應大大的滿足她身為女生的虛榮心,難怪蓮這麼喜歡眾星拱月的滋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浴室的磁磚上有血滴。」

  「咳咳咳……」正在喝冷開水的陶雲揚被嗆到,咳到喘不過氣,原本通紅的臉龐現下幾乎滴出血。「我……我有喊你的名字,一直沒有聽到你的響應。」

  「所以你乾脆衝上樓,想知道我在不在?」

  他點頭如搗蒜。她連忙制止他,

  「你還在流鼻血!鮮血滴在外圍的磁磚上,所以你應該沒看見什麼,沒看見什麼也可以流鼻血流成這樣,我該說你身體氣虛,還是有色無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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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曾景祥發現只要她不在家,陶雲揚便會留在自己租賃的公寓裡,剛開始她以為他這麼做是尊重她的隱私,畢竟外國人十分在意這方面,所以她也謹守分際,不去他的公寓,縱使好奇心旺盛,也絕不跨越。但是自從流鼻血事件後,她漸漸明白,壓根兒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只要她回家,不管在屋子的哪個角落,他都會尾隨而至,或許她也不曾嚴厲的制止他的行為,反而有點放縱,漸漸的,她最愛的臥室附屬浴室裡有他的刮鬍刀,偶爾在他身上會聞到她慣用的熏衣草沐浴乳,這種分享的感覺很特別。

  最後,他索性退了隔壁房子,與她同居。

  CNN 新聞主播正在播報華爾街的金融風暴,她應該要全神貫注才對,只是注意力偶爾會讓腿上的人分散。

  自從那次之後,他喜愛躺在木質地板上,拿她的腿當枕頭,原先她試著阻止,但那張俊美的臉孔和帶著祈求的大眼,甚至嘔嘴的撒嬌模樣,把她徹底擊垮。他還迷上她的手,要她撫摸他的頭髮、臉部,哪裡都好,但要持續這個動作。雖然沒養過寵物,但是曾景祥覺得自己養了一隻愛撒嬌的狗。

  而且她再次屈服於食色性也這四個字之下,幸好他的殺傷力不只針對她,每次他出門購物,別人拿一份試用品,他可以獲得無限供應,只要他展顏歡笑,百尺之內無一人倖免。

  這種魅力是他的專屬,絕無僅有。

  「這些書是誰借你的?」她看著散落一地的漫畫和武俠小說。

  「巷口的小說出租店老闆說,只要我願意每天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去他店裡看書,全部免費。」

  咚啦A夢、金田一……這些書很有趣,有些是天馬行空的幻想,有些是實證科學理論,他從沒想過兩者混合後,可以產生這麼多可能性。

  「那個時間很多學生都下課了,店裡不吵嗎?」這附近一共有三所中學,下課時間相差無幾,如果她沒有猜錯,老闆把他當成活廣告。

  「我沒有注意,只知道店裡有很多書。」陶雲揚撒嬌的用鼻子磨贈她的手,要求她繼續摸頭。

  「所以我現在跟你聊天,你也很敷衍?」

  他移開書,晶亮的眼眸看著她,「我沒有很敷衍啊!」

  「你現在躺在我的屋子裡,甚至霸佔我的大腿,更別提屋子裡還有你的私人物品,可是我對你的瞭解卻是零,這很奇怪。」

  「你想瞭解什麼?你問,我一定回答。」

  「我看過你的護照,知道你是美籍華人。」

  「喔!那本護照是我朋友隨手幫我準備的,近幾年我都住在奧斯陸,正確的說應該是哈默費斯特,但我發現很少人知道那個地方。」

  「你住北歐?挪威?」

  在曾景祥的思維裡,北歐是老年人的天堂,尤其奧斯陸相較於歐洲各國首都,更是樸質無華,那兒的人崇尚簡單自然的生活,隨遇而安的態度讓他們的慾望十分低。

  她終於明白,他這種人畜無害的性格是從哪裡培養出來的。

  「對,我喜歡那裡。哈默費斯特大部分的人口以捕魚為生,一年有長達十個月是冰封期,甚至只有黑夜,沒有白畫,那裡非常安靜,有時候甚至分不清楚是白天還是夜晚。」對從事研究的人員來說,安靜是最重要的,這樣才能專注思考。

  「難怪你的皮膚這麼白哲。」原來他是漁夫,不過,他的氣質實在不像。「那你怎麼會想到台灣?」

  「我在休息,剛好瑞提到台灣,我就來了。」

  「瑞?」休息?是因為冰封河道吧!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改天我找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你有親人嗎?」

  「我父母在我十三歲時離婚,他們現在有各自的家庭,所以我們很少聯繫。」

  「親人太多有時候很煩,我父親有六個兄弟姊妹,母親有八個,全部親族加起來起碼上百個,人多嘴雜。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姊姊,在家裡排行老么,我跟姊姊相差八歲,算是個意外,也可以說是多餘的,因為我媽並沒有打算再生。」曾景祥最不拿手的就是安慰人。

  她很詫異,向來不跟別人提起自己的家庭,連白淨蓮都只知道片段,可是面對他,這些話卻脫口而出。

  陶雲揚握住她的手,「對我而言,你是上天的賞賜。」

  曾景祥原本想悴罵他甜言蜜語,但看見他真誠的眼神,反而開不了口,只能不自在的別開眼。

  「我的兄姊很優秀,大哥是台北一家教學醫院的小兒科主任,大嫂是執業的牙醫師。二哥是中研院院士,二嫂是珠寶公司的總經理,她是千金小姐,我媽一直以我二哥可以娶到名門千金為榮,對我二嫂極好。至於姊姊,她是大學教授,姊夫則是新竹一家上櫃公司的總經理。而我,只是個小小的特助。」曾景祥聳聳肩,這也是她不喜歡提起家庭成員的關係。

  「可憐的小特助,但是我不介意。」露出皓齒,陶雲揚笑得很偷快。他不喜歡她貶低自己。

  曾景祥惡狠狠的白他一眼,「干你什麼事?」

  他捧住她的臉蛋,額頭貼著她的,「當然干我的事,你感覺不出來我對你很有好感嗎?如果可以,我希望當你的男朋友。」

  她整個人怔仲,心臟狂跳如擂鼓,尤其彷彿充滿高壓電的手指輕觸她的臉蛋,一連串的戰慄讓她四肢癱軟。一直以來,她身邊不乏追求者,但這些追求者的姿態都很內斂,畢竟不只女生擔心被拒絕沒有面子,男人也是,尤其事業小有成就的男人更擔心。所以她已經習慣先試探的送花,然後吃飯邀約的模式,面對這類追求者,很好拒絕,只要不回應,對方大都心知肚明,下次再見面,很有風度的純粹談公事。

  從來不曾有人這樣面對面的直接說喜歡她,喜悅的泡泡不停發酵,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

  「為什麼不回答我?」

  「回答什麼?」曾景祥克制自己不要以笑容響應他,「你現在只是因為食物才喜歡我。」等同於有奶便是娘的理論。

  「為什麼把我對你的喜歡說得這麼廉價?我不認為你跟食物等值,你是無價的。」陶雲揚皺起眉頭。

  眼睛是靈瑰之窗,他的靈魂非常清透,就連表情也隨著、心思變化,這點與她全然不同。更別提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他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清流了。

  不知不覺間,她的心深深陷落。

  「所以你明天不想吃飯?」

  「我會煮,經過這幾天的觀摩,我已經學會一點。」

  「那明天由你來證明吧!不過先聲明,我不洗碗喔!」

  「好,我會證明你不是只值食物。」

  怪怪的,好像哪裡不對勁,但是看她笑得雙頰泛紅,他突然覺得甜甜的……怎麼會甜?他明明沒有吃任何食物。

  自從掌廚後,陶雲揚發現自己喜歡烹飪,尤其在烹調的過程中想著她品嚐食物的滿足表情,更大大的提升他的求知慾,他甚至開始閱讀食譜,但是他跟她的關係仍然沒有進步。

  過去,當男女雙方互有好感時,會親吻、會愛撫,連上床也變得很簡單。

  他明白他們兩人互有好感,但始終有一條無形的線橫亙中間,他試著跨越,卻捉不到任何竅門,此時書籍是最好的夥伴,他借了很多言情小說回來參考,根據那些小女生的說法,男主角的追求手段只要是女人都會心動。

  這是很好的作業方針,所以他看了言情小說,還勤做筆記,今天就是他好好發揮成果的時刻了。他已經完全準備好要擄掠她的心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曾景祥穿著休閒服,拎著購物袋,準備要出門。

  難得的週末假期,天氣放晴,一反過去幾天的陰雨天,她要去市場買些食材,還有重要的衛生用品。這種東西她實在不好意思寫在購物清單上,太親暱的行為了。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啊!」陶雲揚笑著回答。

  又來了!他那百萬伏特的笑容實在很刺眼,曾景祥發現自己不管看多少次,都有被電斃的危險,只好匆匆出門。

  「路上小心喔!」他站在門邊目送她。

  等到聽見大鐵門關上的聲音,他連忙鎖上門,尾隨在她身後。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與她保持五十公尺的距離。追求守則第一條,送禮送到心坎裡,買的行為當然要出其不意,這樣才能製造驚喜。

  陶雲揚仔細觀察她拿在手裡的東西,凡是她摸過再放回去的,他都緊接著結帳。

  不只一本小說這麼敘述,男主角用這種行為抱得美人歸,就連那些小女生也說這種手法讓人感動。這表示男生有注意到細節,所以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這種說法他當然也認同,畢竟關注是愛情中最重要的一環。

  啊!她離開水果攤了。

  陶雲揚馬上跟進,迅速將她方才放回去的蘋果塞進塑料袋。

  「老闆娘,我要這些,謝謝。」說話的同時,他不忘注意她。

  可不能跟丟了!

  「四十八元。年輕人,你在看什麼啊?」老闆娘發現他心不在焉。

  陶雲揚接過塑料袋,將五十元硬幣遞到老闆娘的面前。

  「前面那位是我的女朋友……啊!她走遠了,再見。」接過老闆娘找的兩枚一元硬幣,他快步離開。

  「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搞什麼,怎麼都看不懂?」老闆娘探出頭,方纔那位小姐來到攤子前,只是摸了摸水果,什麼也沒有買就離開,結果尾隨的年輕人卻挑了一堆。不過,那個年輕人長相真俊美,比那些電影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啦!做生意要緊。老闆娘繼續吆喝,吸引路過的婆婆媽媽。

  陶雲揚兩手分別提了好幾個塑料袋,趕在她回家之前,搭出租車回來,為的就是製造驚喜。

  呼!買了這麼多,應該會讓她很感動吧!

  只是有些地方怪怪的,他卻怎麼想都想不通哪裡怪。

  這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他連忙衝到門邊,打開門,「你回來啦?」順手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

  「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不舒服嗎?」曾景祥看著他發亮的雙眼,怎麼也不像生病。

  「我買了東西要送你,你一定會喜歡。」

  「我不是要你別亂花錢,你……」靠近茶几,看到那些塑料袋,曾景祥不禁怔沖。

  「這是蘋果,我看你摸了很久,還拿起來聞一聞,卻又放回去,這很香喔!然後這是起酥蛋糕,我發現你在麵包店的櫥窗前站了很久。還有這個……這隻大貓玩偶,你拿起來抱一抱,又放回去。」

  她看著他笑容燦爛的展示戰利品,原本只是微笑,最後抱著肚子大笑,「你……天啊!你怎麼這麼天兵?我摸蘋果又放回去是在挑選,那些蘋果不夠脆,有點軟,根本不好吃。站在麵包店的櫥窗前,是在觀察老闆,不是看起酥蛋糕。至於這隻大貓,它很蠢,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蠢的臉會被做成玩偶,心想,這種產品要賣給誰啊?結果你……哈哈哈……」

  陶雲揚傻住,緊抿唇瓣,轉身就要離開。

  曾景祥趕緊上前,由他的背後抱住他。

  「放開我!我知道我的行為很蠢。」

  「我沒有說你蠢。」她的聲音隱含著笑意。

  「你剛剛明明就有說,而且還笑得很大聲。」

  「我說貓很蠢。」

  「那買貓的我不是更蠢?」陶雲揚想用力掙脫,卻又捨不得,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是有一點。」感覺到他不滿的掙扎,曾景祥抱得更緊,「但是我很感動。」

  「感動?」他轉身,伸手抱住她。她捧著他的臉,指腹滑過他的豐唇。聽說,嘴唇豐厚的男子很多情。「蘋果一斤二十,起酥蛋糕要一百,蠢貓要三百九十,所有的東西都有價格,但是心意無價。追求我的男人會送花、會送禮物,但沒有人會跟在我身後買下所有我摸過的東西。」

  「所以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陶雲揚輕輕嚼咬她雪白纖細的手指。

  「你的追求方式很笨拙。」

  「我可以多練習,你教我。」他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那你想先學什麼?」曾景祥的另一手探進他的T 恤裡,慢慢的來回滑動,撫過脊椎時,巧妙的輕輕樞著,引起他陣陣戰慄。

  她嬌笑出聲,對於自己能在短時間內影響他,顯得十分得意。

  曾景祥踏起腳尖,輕咬他潔淨的下巴,進而故意伸出粉紅色小舌,舔著他下巴的凹陷處,當他想要進一步攫住她的唇時,她卻笑著躲開。

  「你要乖乖的聽老師的話。」

  「可是我想做點什麼!」他不滿的說。聽著他低啞的嗓音,看著他泛紅的雙頰,她覺得他好可愛,恨不得再舔他一下,而她也這麼做了,艷紅的唇瓣含住他泛紅的耳朵,細細品嚐。陶雲揚的大手膜拜過嬌軀,緊貼著她,彼此之間毫無空隙。

  她的粉舌一路流連,把他當成上等的甜品,最後來到他的嘴唇,本來她是抱著虔誠的心情,尤其他的唇色泛紅,吐氣如蘭,不停的誘惑她向前,再向前,她正想要細細品嚐,剛貼上他的下唇時,卻聽見他逸出咕噥聲。

  「什……」

  他如猛虎般撲上去,封住她的唇瓣,阻止她說下去。

  唇舌交纏,濡沬相交,他模仿她的動作,手探進她寬鬆的T 恤裡,暢行無阻,隔著雪白的蕾絲胸罩,覆上她的柔軟,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貼近她。

  「我喜歡你這裡。」沉甸甸的綿乳讓他無法一手盈握,原來她的好身材全藏在端莊的衣服下。

  毫無預警的,他將她的T 恤往上一拉,露出淺紫色的蕾絲胸罩,惹得她驚呼出聲,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霸道的吸吮外露的半球雪乳,因為不懂得控制力道,她痛得用力打他的肩頭,同時大聲抗議。

  陶雲揚充滿歉意的放緩力道,但受過痛楚的曾景祥卻無法再度放鬆。他的眼角餘光瞄見毛茸茸的大貓玩偶,不禁揚起邪笑,一把抓起它,磨贈著她的手臂,細緻的肌膚十分敏感。

  「你……你做什麼?」

  「我覺得貓咪也想加入。」他將貓爪順著她的手臂滑動到她的胸房,唇舌尾隨在後,不同觸感的挑逗,讓她氣息沉重。

  他解開她胸罩的背扣,貓爪輕易的摩擦粉色蓓蕾,望著它的色澤漸漸泛紅,吶喊著需要蜜津滋潤降溫,他毫不吝嗇的送上舌頭,讓她的蓓蕾染上一層水亮。

  他僅專注一邊,曾景祥扭動身體抗議,發現他置之不理,於是一手覆在自己的左邊綿乳上,試著揉搓以降低不適。

  事實上,陶雲揚有注意到,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太拘謹,只有陷入全然的激情,才能釋放出骨子裡真正的她。

  「這裡……濕了嗎?」他的手隔著運動褲按壓花穴。

  「沒……沒有。」女性的矜持讓她下意識的否認。

  「是沒有還是有?我親自檢查好了。」

  曾景祥虛軟的手無法阻止他的侵略,陶雲揚的手隔著薄薄的蕾絲內褲描繪花間輪廓,瞬間被染濕,他勾起褲緣,撫過貝丘,來到凹縫。

  「不要!」她夾緊雙腿。

  他的手也被夾住,順勢探入谷壑。

  她倒抽一口氣,豐沛的動情津液隨著山壁的擠壓而竄動。

  「說謊!你明明已經濕了。」

  他運用身體的優勢,大腿硬是分開她的雙腿,好讓自己的指頭可以活動。

  孰料,不停收縮的暖穴讓他倒抽一口氣。

  如果這是他的分身……幻想的銷魂滋味讓他的下腹產生痛楚,這是過度堅硬而無法舒解產生的酸痛,他很清楚。

  「祥祥,放鬆,你這樣,我動不了。」

  「你……你要出來。」她的雙眸泛著水霧,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好。」

  當她放鬆時,他信守承諾,卻將津液塗抹在她平坦的雪腹上,再低頭慢慢舔舐。「好甜,我喜歡你的味道。」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魔魅的眸子催眠她一起沉淪,曾景祥迎著他的唇,品嚐到自己的味道。

  同一時間,他脫下她的運動褲,她身上僅穿著蕾絲內褲。

  「既然你都願意讓我看,我應該也要講求公平。」

  他脫下上衣和休閒褲,僅存一件內褲。

  頑長健碩的身材讓她紅了臉,手無法克制的停留在上面。

  絲滑的觸感帶著燙人的熱度,她知道他是因為自己而燃燒,這滿足身為女人的虛榮感,當她的手漸漸往下,腹部濃密的體毛阻擋她的探索,她猶豫不前,知道再下去會是什麼。

  陶雲揚覆住她的手,讓她感受自己的渴望,甚至不准她逃避,然後貼近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沙啞的說:「你對我有一樣的影響力。」

  他的這句話,安撫了她。

  「我們都想要對方,是嗎?」

  在他熱切的注視下,曾景祥輕輕頷首。他再度吻上她的唇,這次不再輕柔,而是狂肆的與她的舌頭糾纏,白皙的肌膚呈現粉紅,構成淫靡的視覺刺激。陶雲揚安撫過嫣紅的蓓蕾後,逐漸下滑,來到她平坦的腹部,眷戀著可愛的肚臍,讓她無法自己的逸出嬌啼,他因而更加專注的攻擊她的肚臍,同時脫下她的蕾絲內褲。

  她揪住他的黑髮,不停往上堆棧的情慾十分陌生,最後只能無助的抓著他的肩膀。

  他帶著厚繭的指頭撥開濃密的森林,妖艷的紅花綻放,香甜的津液汨汨湧出。

  曾景祥察覺他的意圖,「不要!」

  來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低頭,舌頭挺進花縫,彈撞蕾珠,兜頭而下的熱潮衝過四肢,更多的透明津液傾洩而下。

  陶雲揚知道快要高潮了,隨即穴壁快速的收縮,刺激著舌頭,他也加速抽動,嘲吹伴著她的嬌喊,瞬間虛軟的身體讓他知道是時候了。

  他的熱杵摩擦她的花谷,沾上她的花液。

  「祥祥,我來了。」她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利刃貫穿她的嬌軀,痛楚讓她下意識的收縮甬道。他倒抽一口氣,同時間激射出來的種子盡入她的花壺……

  這種侮辱男人的狀況居然發生在他身上,陶雲揚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繼流鼻血事件後最糟糕的事。

  「好痛。」晶瑩的淚水掛在眼角,她咬著下唇,委屈的說。

  虛軟的男性滑出花穴時,透明的愛液混著象徵處子的血絲一併淌出,同時白濁的種子也在其間,淫慾的畫面讓他的腰腹一熱,背脊一挺,再次進入溫暖的花穴中。

  曾景祥還來不及放鬆,隨即侵入的熱杵讓她倒抽一口氣,痛楚仍在,又有一種麻麻的感覺。

  「別動!」

  「不行,這樣你會不舒服。」他緩緩的抽動分身。

  好熱!飽實的擠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清楚的感覺到他在自己的體內。撕裂的疼痛漸漸被酥麻取代,她試著拾起臀部想要逃走,陌生的潮吹會造成魂魄離體,她剛才經歷過,那種腦袋瞬間空白的感覺太驚人。陶雲揚順著她抬起的臀部,一舉將劍身頂到底部,觸及溫暖的美地,花穴的快速抽動讓他瘋狂,亙古不變的旋律由膠黏的肉體彈奏,透明的愛液隨著他的抽動滑落地板,空氣中瀰漫著催情的氣味。

  「不要了……」一次又一次的高潮,讓她發出虛弱的嬌喊。

  「寶貝,還沒有,我知道你可以。」痙攣的花壁讓他嘗到絕妙的滋味,發狂似的快速抽動分身。「再等等!」

  她的收縮太快了,他知道她快要達到高潮,瞬間緩慢下來,阻止她的快感繼續上推,這行為讓他的額頭冒汗,天知道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曾景祥不滿的推動他的肩膀,想迎合的擺動臀部,卻發現自己已耗盡體力,挫敗讓她漲紅雙頰。

  「討厭!你不要這樣。」

  她愛憐的委屈模樣差點擊潰他的堅持,汗水滴落在她的胸房上。

  「你想不想要我?」他捧著她渾圓的臀部,不讓她蠕動,同時自己的熱杵深入淺出的緩緩滑動。

  「討厭!不要這樣。」她瀕臨瘋狂,捶打他的肩膀。陶雲揚作勢要離開她,「快說,不然……」

  「我要你,快點!啊!」隨著她的吶喊,利刃貫穿到底,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子宮脹得滿滿的。

  他狂野的抽插動作,讓她無法跟上速度,只能任由他支撐身體,彈撞力讓他每次出去再進入的氣勢驚人。

  慾望不停的推高,她幾乎失去理智。

  陶雲揚主導一切,幻化成不知饜足的欲獸,不停的肆虐她的身體。

  當她以為已經結束時,他又開始推她進入翻騰的慾海,不停的沉淪。

  情慾的旋律不歇,熱情正熾……

  真的做了!

  站在瓦斯爐前,曾景祥正在煎培根,

  香氣四溢,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跟他發生關係。依照世俗的眼光,他甚至不是理想的對象。她無法想像嫁給他之後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卻不後悔與他發生關係,這算被激情沖昏頭嗎?如果說出去,白淨蓮一定頭一個跳出來,尖叫不可能。

  嗅聞到熟悉的氣息,隨即腰間一緊,一股溫熱貼靠在頸間,她沒有掙扎,自然的偎進他的懷裡,任由他磨贈。

  「我剛剛起床,卻找不到你。」陶雲揚的聲音悶悶的。

  「你在撒嬌嗎?」這種感覺很奇妙,男人無不希望在愛慕的女生面前表現出雄壯威武的氣勢,他卻反常的示弱。

  「如果是,你下次會讓我找到嗎?」

  「我會考慮。」

  「那我在撒嬌。」他伸出舌頭,舔舐她雪白的頸項,甚至在她笑著躲開後,開始用口水幫她洗臉。

  「啊!你別鬧!好髒……救命啊!」曾景祥尖叫著想推開他,卻徒勞無功,直到滿臉都是他的口水,他才肯放手。

  「這是陶氏特有的撒嬌全套餐。」陶雲揚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你好幼稚。」

  「用口水是幼稚,那下次我改用邪惡一點的好了。」他意有所指的笑說,天使般的臉孔染上魔魅的神采。

  曾景祥雙頰爆紅,將培根放到盤子上,遞到他的面前。

  「我不理你了。」

  「沒關係,我理你就好。」他不接過盤子,反而往她身上撲。

  「陶雲揚,我要生氣囉!」單手抆腰,她閃開他的攻勢。

  「我馬上端出去。」他見風轉舵,乖乖的接過盤子,迅速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轉身走了出去。

  曾景祥端著色拉和可頌,尾隨在他身後。

  她盯著他吃完色拉,才滿意的享用可頌。

  「蔬菜含有豐富的纖維,你不能老是偏食。」

  「我又不是羊!」雖然乖乖的吞下去,但他還是要抗議。

  「只吃一點蔬菜,不會讓你變成羊。」她將可頌遞給他。

  他舀了一匙炒蛋,遞到她的嘴邊,她很自然的吞下。「今天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你想去哪裡?」

  「我在網絡上查到這些地方,你看。」陶雲揚興高采烈的將資料放在她的面前,這些全是網絡上建議的情侶出遊路線。

  曾景祥拿起數據,仔細瀏覽。

  烏來溫泉之旅,慰勞彼此疲憊的身心,享受水乳交融的暢意境界。她雙頰微紅,連忙翻看下一張。

  七星級MOTEL之派,亞當、夏娃伊甸園再造,享用禁果,無人打擾的私密空間。

  怎麼又是這種?

  她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怒瞪著陶雲揚。「你真的有心要出去走走嗎?」

  他一臉無辜的湊過來,瞧了眼她手上的資料。「啊!我給錯了。」

  他連忙回到茶几旁,翻出另一份數據。

  「這份才對。」

  曾景祥白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如果你比較喜歡這個行程,我也可以配合。」

  她用資料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得寸進尺。」

  陶雲揚餵她喝一口柳橙汁,「這叫愛不釋手。」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萸。

  她沒有縮回手,他的指節堅實,掌心厚軟,膚色與她一樣白哲,彷彿天生就是要與她牽手。

  「我們會永遠這樣牽手嗎?」

  「永遠很遠,我不知道,但現下這一刻,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曾景祥笑著將另一手覆在他的手上,他說的答案正中她的心房。

  他們相處的時間很短,短到無法說出任何感動天地的愛情宣言,她很理智,知道要牽手一輩子很難,除了初遇時的天雷勾動地火,激情後需要小心保溫,他們現在只找到彼此的激情點,怎麼扭轉成其它情絛,才是繼續走下去的關鍵。

  「任何事?那我們去這個地方吧!」她指著一張紙。

  情侶擁抱大賽,在無限定時間內抱著女朋友原地站立,除了考驗默契,體力更是最大的輸贏關鍵點。查甫人有力,查某人才有幸福。

  爆笑的內容深得她的青睞。

  「這張是我忘記抽掉的。」

  「你不是體力旺盛到沒地方發洩嗎?」

  陶雲揚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玩抱抱應該在安靜無人的空間比較好吧!

  「你不要?」她冷冷的看著他。

  「我又沒說不要。」他好委屈的說。

  曾景祥笑開懷,眉眼間漾出春意,「那就這麼說定了。」

  看她快樂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陶雲揚的黑眸流轉著膩人的蜜色光芒。他是故意的,看她展露孩子般無憂無慮的笑顏,莫名的成為他最喜歡的活動。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注意到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只在獨處時流露出孩子般透明的好奇心,真正開心時會散發出頑皮的眼神,她甚至有點八卦……這些行為只在她心情最放鬆時才會不自覺的出現,她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喜歡她這一面,因為專屬於他。

  「你至少要撐三十分鐘喔!三十分鐘以上有再接再厲獎,跳跳羊布偶一隻。」

  「我們已經有大貓布偶,雖然羊也不錯,難道你比較喜歡羊?」他意有所指的問。

  曾景祥的臉頰迅速紅透。

  他毫不掩飾的逸出賊笑聲。

  「我決定了,我們的目標是冠軍,如果你沒有拿到冠軍,今晚睡地板。哼!」

  她氣呼呼的說,上樓換衣服。

  陶雲揚站在原地,不斷的求饒。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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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百貨公司為了拉抬情人節買氣,舉辦情侶擁抱大賽,現場熱鬧非凡,報名參加的情侶年齡分佈很廣,但相同的是笑容中有股化不開的濃情。曾景祥有些後悔來參加,因為害怕遇上熟識的人。其實她的衣著打扮與上班時相差甚大,一襲粉色POLO 衫搭配牛仔短褲,烏黑的秀髮綁成馬尾巴,不施脂粉的臉蛋泛著薄薄的紅暈,小鳥依人的靠在他的懷裡,避開擁擠的人群,與平時無敵女金剛的悍樣截然不同。

  她承認自己很喜歡這種受到保護的感覺,儘管天氣悶熱,空氣中的氣味不怎麼好聞,但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

  他出色的外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除了竊竊私語,大家也不忘打量她。

  這種變成附屬品的感覺很特別,其實曾景祥對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與白淨蓮的美艷和娃娃的甜美不同,只能算是清秀,舉止間流露出從容不迫的優雅。

  「開始叫號了,我們是三十六號。」比著胸前的號碼牌,陶雲揚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曾景祥發現參加者不乏練家子,雙臂肌肉結實,幾乎有她的腰這麼粗。

  「點到為止,不要太勉強。」

  「你不是要冠軍獎品?」陶雲揚拉著她就定位。

  「比賽規則是女朋友的腳不能碰地,男朋友的腳不能踏到紅色圈圈外,任何一個人違規,都算出局……」主持人拿著麥克風,講解比賽規則。

  四週一片喧鬧,加油聲此起彼落。

  「我要的是你平安無事。」她踏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語。

  嗶……哨音響起。

  陶雲揚斕腰抱起她,她驚呼一聲。

  「你真的很容易想太多,不如想想下禮拜開始我送便當去你的公司給你,老是當外食族,營養不均衡,何況你對食物又挑剔……」

  「送禮拜一就可以了,禮拜二以後的每一天中午時間我都必須陪總裁外出。」

  每天一到用餐時刻,白淨蓮和娃娃就跑得不見人影,他來也不會碰上,是可以的。陶雲揚挑了挑眉。這麼好說話?「下星期一隻剩你一人在辦公室?」

  曾景祥點頭。

  「我見不得人嗎?」

  「相反,我不希望被臆測,也不希望你被說成小白臉。」

  小白臉?什麼意思?皮膚白不好嗎?

  他知道自己肌膚白誓,但這不是他願意的,遺傳自母親,不管他怎麼曬太陽,就是無法變成小麥色,他想過昭一紫外線燈,但增加癌症的風險讓他放棄。

  「這又不是我願意的。」

  「我知道,你有努力。」曾景祥不知道他誤會了。

  雞同鴨講的狀況下,他們居然也可以溝通。

  就這麼聊著,他居然也維持了三十一分鐘。

  「你的手在抖,放手,我要下來。」她發現他的雙臂顫抖。

  「我可以撐更久。」陶雲揚固執的說。

  「我知道,但是我累了,放開我。」她不敢掙扎,深怕他會受傷。他緊抿著唇,動作僵硬的慢慢放她下來。曾景祥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吻。「你是最棒的。」

  陶雲揚露出迷人的笑容。

  場外的媒體記者沒放過這一幕,立刻上前,鎂光燈閃個不停。

  曾景祥發現不對勁,連忙將臉蛋埋進他的懷裡,躲避照相機。

  最後,他們落荒而逃。

  直到頒獎典禮,他們獲得現場觀眾票選的最佳速配情人獎,禮物是情侶裝及配套的沙龍攝影券,由陶雲揚出面領獎。

  「陶先生,你有什麼話想對沒上台的女朋友說嗎?過兩天是情人節,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來段愛的宣言?」主持人笑問。

  「愛留給她,宣言當然也只有她能聽。」

  現場響起一陣叫好聲,氣氛瞬間沸騰。

  陶雲揚拿著禮物下台時,幾家電視台的記者想要採訪他,他一律拒絕,只是基於禮貌,不得不收下他們遞上來的名片。很快的,他走進一間咖啡店,在曾景祥的對面坐下。

  「在台灣,當明星是很簡單的事嗎?」她看著他隨手扔在桌面的幾張名片,其中兩家頗具知名度。

  「這是你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嗎?」

  陶雲揚點頭,順手拿起她喝一半的咖啡杯,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冰涼去暑氣。

  「那我喝過耶!」

  「有哈關係?我們都接吻過了。」

  不一樣!但是曾景祥無法解釋,講了他也不明白。這種食物共享的行偽,除了濡沬相交外,還有一份真實生活上的交換意味。接吻就不同了,一夜情也有可能接吻,那是情不自禁。他們現在算男女朋友,卻又不是很真實。她明白,那是她心底的關卡。

  「你到台灣多久了?」

  「剛好十五天。」

  「所以你沒有逛過台北市?」

  陶雲揚搖頭,「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太多人會讓我不自在。」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還好啊!」曾景祥注意到他一直笑咪咪的。

  「那是因為有你在啊!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週遭的空氣聞起來就會甜甜的,連帶的,我的身體像是灌了氫氣,快要飛上天空。」他笑得眼睛微瞇,輕快的語調中帶著真誠。

  她只有滿滿的感動,情不自禁也跟著笑瞇了眼。她不認為自己天真,而這是她一直缺少的,不知道為什麼,一遇上他,總是讓她變得好天真。

  「我不喜歡你飛太遠。」

  這種天真到蠢的話,居然出自她的口中?

  「放心,我會把卷線放在你的手中,不管我飛多遠,你都可以把我拉回來。」

  他認真的神情狠狠的撞上她的心扉,疼得泛紅了眼眶。這種屬於承諾的話,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輕鬆,甚至簡簡單單就脫口而出?

  「因為我希望目前最珍愛的人兒明白,她對我有多重要。」陶雲揚輕輕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曾景祥熱淚盈眶,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問出心底的疑問,而他真摯的回答並不在她的預期中。

  討厭,好丟臉!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心變柔軟的感覺。

  這種柔弱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她已經習慣成為強者,不管在任何人的面前,連追求者也稱讚她是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不會造成男方的負擔,反而在男方為事業打拚時,她同時也能出手幫忙。

  在她的愛情裡,應該是這樣才對!

  又來了,一種悶悶的聲響,從早上開始就隱約聽見,每當他想尋找時,聲音便消失,趁著現下已經準備好便當,陶雲揚決定好好的翻查一下。

  當他靠近自己的行李時,才想起來是手機,拉開拉煉拿出手機,合弦音樂十分響亮,按下通話鍵。

  偌大的斯拉夫語從線路的另一端傳來。

  陶雲揚連忙將手機拿離開耳朵,「槐恩?」

  又是一連串髒字。

  「你不說打電話來做什麼,我要掛電話囉!」陶雲揚用標準的斯拉夫語回應。

  「等一下,你現在在哪裡?」琳恩把電話搶過來,急急開口,「怎麼突然離開實驗室?再過半個月就要在普林斯頓舉行成果發表,結果我們怎麼也聯絡不上你,現在實驗室這裡亂成一團,連歐洲辦公室都開始著急,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在哪裡嗎?」

  「先問他、後續的實驗報告怎麼寫?之前A3的實驗日記在哪裡?」勞倫赫在一旁跳腳。

  「瑞要我休息兩個月,我接受他的建議,反正酣膠的研究已經告一段落,成品特性的測試報告只是例行作業,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沒有我,一樣可以做得很完美。」陶雲揚用法語回答。

  「你還是要留下聯絡方式,如果我們有無法解決的……」

  他掛斷電話,同時迅速關機。

  好,該出門幫祥祥送愛心午餐了。祥祥是中午十二點開始休息。

  「他關機了。」琳恩無奈的掛上話筒。

  「可以透過瑞找到他嗎?」槐恩問。

  「只能從這方面試試看了。」琳恩回答。「我們先試著做報告,好歹也在實驗室混這麼久,沒道理雲不在,我們就自亂陣腳。再說,我們的程度也不差。」

  對,他們這群人在自己國家的物理領域中,可是佼佼者,所以才會被實驗室網羅,而這是考驗大家實力的好機會。

  眾人領悟後,旋即開始忙碌。

  琳恩仍不放棄,誓言一定要找到雲,畢竟相處了三年,她太清楚他的生活態度,一定要有人待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的起居,而且她相信只有她才清楚他要的是什麼。

  在大公司,一件事情的傳達,由上至下,至少需要一個工作天,不過八卦是例外。

  曾景祥一早踩進辦公大樓即有所感受,但是礙於她平時威嚴,不會和其它人閒話家常,所以沒人敢明著問。有不少長輩聽見傳聞,特地打電話來關切。

  「姑姑,這傳聞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她的姑姑是KT&P集團香港分公司的協理,專長營銷,負責東南亞的事務,她沒料到消息傳得這麼快,不到半天,香港那邊的人都知道了。

  「難道電視上的那個人不是你?」薑是老的辣,曾萌荃換個問法,「新聞媒體都拍到了,你還問我從哪裡知道的。」

  「只是長得很像而已,別人起哄就算了,姑姑知道我的個性,我不是會搞到上新聞的人。」曾景祥說出一貫的答案。

  「我瞭解有什麼用?你就是一直沒有交男朋友,才會電視上出現一個長相相似的人,立刻傳得沸沸揚揚。」曾萌荃本來就認為那是侄女的可能性不高,尤其他們說那是情侶擁抱比賽,景祥怎麼可能去參加那種不合宜的活動。

  「姑姑,現在是上班時間……」

  「胡說,現在是午休時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下星期六我朋友的兒子學成歸國,他獲聘為大學文學院的副教授,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安排你們吃頓飯,這次你別又拿工作繁忙當借口,只是吃頓飯交朋友,又不是要你馬上嫁過去,給別人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你家就剩你還沒嫁,教你爸怎麼安心?!」

  曾景祥知道不答應絕對無法脫身,只好軟聲響應,「姑姑,你安排,我會出席。」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去用餐吧!」曾萌荃達到目的,很快就掛斷電話。

  呼!她知道只要說服了姑姑,暫時不會有來自家裡的關切,不過這也逼得她非答應跟對方吃頓飯不可,煩!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她順手拿起話筒,「曾景祥。」

  「曾特助,有位先生說要找你,我已經讓他上樓。他就是電視上那位先生喔!」是一樓服務台的總機小姐。

  曾景祥蹙起眉頭,「謝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完全忘記陶雲揚之前的提議,要幫她送便當,現在只能祈禱姑姑把這也當成流言,畢竟以訛傳訛的版本很多,姑姑應該不會閒到一一來求證。

  噹的一聲,電梯門滑開。

  「祥祥,我來了。」陶雲揚走出電梯。

  曾景祥作賊心虛,拉著他的手,走到隔板後,讓他在椅子上坐下。

  「便當呢?」

  「這裡。」他拉開h#llO KITTY粉紅色小提袋的束口,拿出同款的便當盒,「我全都按照你的做法煮喔!」

  菜色十分豐富,她用筷子夾起干貝高麗菜,放入口中。

  「味道如何?」陶雲揚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沒有全熟。」她老實的說。

  「怎麼可能?我按照你教的步驟,大火快炒八分鐘,蓋上鍋蓋燜兩分鐘。」

  他接過筷子,夾起一口菜,塞進嘴裡,咀嚼幾下,發現真的沒有熟透。「不要吃了。」

  「還是可以吃。」看著他難過的表情,她也不好過,「你的成果比我第一次煮還好,可以吃得出來你很用心。」烹煮這些菜,花了他不少時間吧!曾景祥注意到他的衣服汗濕了。

  「我明明把那些步驟都背齊了。」

  「煮菜要靠經驗,還有挑選的菜也占很大的關鍵,高麗菜的梗不夠硬脆,煮出來就不會鮮甜,菜的份量也會影響烹調的時間。」她邊說邊吃,還不忘餵他。

  他準備的便當一共有三層,還有一個保溫盒裡是苦瓜燉排骨,他明明不喜歡苦瓜,卻因為她愛吃而煮,這種感覺很特別,尤其違背了母親教她烹飪的原因。

  「你不覺得烹飪這種事應該由女人來做嗎?女人要能營造出溫暖的家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讓家裡飄著飯菜香,男主人不管何時回來,都有熱呼呼的飯菜可以吃。」所以母親才會強迫她學習烹飪。

  「這是中國傳統,我知道,女人一定要進廚房,會煮幾樣菜。」陶雲揚記得自己還曾跟琳恩說過,「但是後來實際做了,我發現讓對方吃得快樂、吃得健康才是讓家庭溫暖的關鍵,所以重點不是誰做,而是那份心意。如果我有那份心意,自然可以讓你感覺溫暖,你能為我做的,我當然也能給你。」

  因為他自知程度上不同,所以如此包容嗎?曾景祥認識的男性朋友中,幾乎都贊同她的理論,認為應該要男主外、女主內。或許因為他是漁夫,而她的成就比他高,才願意百般遷就。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她可以做真正的自己,畢竟她並非喜歡廚房,她認為自己的世界不只那五坪的小空間可以發揮。

  「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陶雲揚希望知道她的想法。

  「我想,我們這樣也不錯。」歎了口氣,她主動吻上他的唇,要自己別再深究。

  一吻結束,他笑得十分得意,「有西紅柿的味道,下一個我要蘋果的味道。」他打開水果盒,叉了塊蘋果,遞到她的唇邊。

  「我還沒有吃飽耶!」她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這傢伙,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

  「不然檸檬魚呢?」

  「不要玩了。」笑鬧之際,她的眼角餘光瞄見陌生的身影,迅速收斂情緒,「請問你是?」

  「海外營業部第五課的鄭建瑞,請問娃娃在嗎?」

  姓鄭?那輪廓意外的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曾景祥一向對自己過目不忘的能力感到自豪,卻一時想不起來。

  「不要推我,既然是你的同事,總要打聲招呼。」隔板後的人掙扎著想要出來,卻因為曾景祥賞他一個惡狠狠的白眼,不敢輕舉妄動。

  這聲音該死的熟悉……陶雲揚!鄭建瑞聽出來了,也知道曾景祥阻止他現身,肯定有什麼考慮因素,既然他自己也有一些不能曝光的秘密,當然樂得彼此都保持沉默。

  「娃娃和白特助出去用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喔!聽說也有找你們海外營業部的人一起去,你沒接到通知嗎?」

  該死的!鄭建瑞踩著重重的腳步往外走去,用腳趾頭猜也知道海外營業部是指誰。從來沒有女人敢放他鴿子,她是第一個,而他相信,她也會是最後一個。

  「他這麼生氣做什麼?」陶雲揚探出頭,不解的問。

  「你怎麼知道他生氣?」曾景祥反問。

  陶雲揚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認識鄭建瑞近十年,他這樣走路分明就是怒氣衝天。

  「直覺。不談他,說說我們好了。」

  「我們有什麼好說的?」曾景祥白了他一眼,回到辦公桌旁。

  陶雲揚緊跟在她身後。不一會兒,傳出引人遐想的細碎聲音。

  「不要這樣,你做什麼啊?」雖然夏天悶熱,特助室可是「春意盎然」

  曾景祥雖然知道陶雲揚大搖大擺走進公司這件事會被傳開、渲染,但沒料到後續效應這麼快就出現。明明是上班時間,她先接到二嫂李承馨打來的電話,邀請她出席秋冬珠寶新品發表會,大嫂和姊姊也會到場,這種明為捧人場,實則介紹青年才俊的宴會,她不是第一次被要求出席,通常她也沒有否決權。

  這件事若是說出來,恐怕公司裡沒人會相信,號稱鐵娘子的她居然也有必須低頭的時候。

  不一會兒,她又接到姊姊打來的電話。

  「什麼?你今天要來我家?不是約好晚上在飯店……我可以搭出租車……姊?」曾景雲已經掛斷電話。目前離下班時間僅剩三個小時,曾景祥連忙打電話回家。「喂。」

  「揚,你現在馬上出門,抽屜裡有錢,你今晚去住飯店……我姊要去我家……對,暫時別碰面,她不是很好相處。你趕快出門,拜託你!我不是說你見不得人,等有空,我再慢慢的解釋給你聽,好嗎?」

  陶雲揚雖然不悅,仍然乖乖的出門。

  台北市這麼大,他實在想不出可以去哪裡,對飯店也沒興趣,想來想去,只知道一個地方─ 鄭建瑞的家。

  曾景祥向公司請一個小時的假,提早回到住處。陶雲揚不在家,她打開抽屜,發現他有拿錢,不禁鬆了一口氣。

  相處的這段日子,她驚覺他十分輕忽身外之物,偶爾會發生忘記帶錢出門的糗事,偏偏他似乎很習慣,不以為意。她認為應該是生活環境讓他變成這樣,加上他居住的在北歐,人民生活質樸,地方又以漁業為主,如果說有以物易物的情況,她也不會太驚訝。

  叮噹……門鈴聲響起。

  「來了。」她立刻打開門,「姊……媽,你怎麼也來了?」

  曾景雲嚇了一跳,一臉狐疑的走進屋裡,還不時東張西望。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曾母進入屋子。其實她有鑰匙,按門鈴只是基於禮貌,當然,那是因為她假設屋子裡有人,但這人絕不是曾景祥。

  「姊說要來我這裡幫我打扮,加上今天不忙,我想早點回來也好。」

  曾母蹙起眉頭,「就算不忙,也不該隨便早退,這種工作態度……」

  「媽,我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不是這個。」曾景雲打斷母親的叨念,隨即清了清喉嚨,「景祥,一家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談戀愛?」

  「你瞞得過姑姑,瞞不過我!電視上那女孩子是你。」曾母在沙發上坐下,喝了口女兒奉上的白開水。

  這白開水裡有淡淡的檸檬味,她再環顧四周,知道屋子裡沒人,但這種細節不是獨居的女兒會注意到的地方,八成是有人幫她打點。不由得,她微微蹙起柳眉。這個男人會進廚房,長相又俊美,種種現象都讓她聯想到小白臉。

  「媽媽也年輕過,知道你這年紀有多麼看重愛情,任何人的勸解都沒用,對方是從事什麼工作?」曾母的語氣輕柔。

  「漁業。」曾景祥不打算隱瞞,事實上,既然她心甘情願淪陷在這段愛情中,就應該站出來為彼此的未來做些什麼,雖然她還不確定這麼做對不對。

  曾景雲轉了轉腦筋,「你是說他擁有遠洋漁船和一群為他出海工作的漁夫,還是?」

  「他是漁夫,一直住在北歐。」

  曾景雲臉色大變,正想要說些什麼,曾母伸出手阻止,看著聰慧的小女兒。

  「打從你三歲開始,我與你爸就由著你決定自己的喜好,你要學鋼琴,我們幫你找老師,你卻只學了三堂就放棄,我與你爸什麼都沒有說,因為我們一直相信,讓孩子從小自主,將會養成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的態度。你沒有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如同你的哥哥姊姊們。你應該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們也相信依你的自尊心,絕對不會放棄自己訂下的目標。一名漁夫是你對未來良人所訂下的目標嗎?」

  當然不是!但曾景祥語塞,無法反駁。曾母從小女兒的眼中看出她的掙扎,她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麼會不瞭解?尤其這孩子向來自尊心很強。

  「這件事先擱著,我相信你需要時間好好的思考,準備一下,別遲到了,否則會讓你二嫂為難。」

  曾景雲接收到母親的暗示,急忙幫小妹打扮。

  一襲絲質的象牙色洋裝突顯曾景祥玲瓏有致的身材,放下一頭烏黑的秀髮,如雲般襯托出細緻雪白的俏臉。

  曾母看了十分滿意,不可諱言,小女兒容貌清秀,氣質嫻雅,只是她不愛打扮,平常又愛端著臉孔,如果她願意露出甜美的笑容,那麼嫁入豪門的人選非她莫屬了。

  這也是她身為母親的驕傲,如果小女兒嫁進豪門,同時證明了她的教育方式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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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鄭建瑞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掏出鑰匙,手還沒碰上青銅門把,門就開了。「你怎麼在我家?」

  「我等你很久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你吃了炸藥啊!」鄭建瑞將鑰匙丟進玄關櫃子上的琉璃器皿裡,「這麼曖昧的問話,萬一被人聽見,還以為我們兩個是斷背山呢!」

  「誰要抱你這種臭男人!」陶雲揚不屑的撇了撇嘴。

  「搞清楚,你這麼說,等於也罵到你自己。你怎麼突然出現在我這裡?什麼時候回倫敦?」

  「我不回去。」陶雲揚坐到沙發上,拿起絲絨抱枕,頭用力的埋進去。

  「我在KT&P 聽到的聲音是你沒錯吧!所以你來台灣這段時間住在曾景祥家裡?」

  「別跟我提到那個女人。」陶雲揚抬起頭,怒吼一聲,繼續埋進抱枕裡。

  鄭建瑞從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放在茶几上,「那你今晚住哪裡?」

  「我要睡這裡。」

  「你耍什麼脾氣?如果跟她鬧意見,就應該好好溝通。」

  「那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因為有親戚來訪,就把我掃地出門,我這樣算什麼?見不得人嗎?好歹我也在劍橋跟哈佛都有主持研究室,哪裡上不了檯面?你說。」

  「我說,你有跟她說過嗎?」

  「說過什麼?」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都知道你是生活白癡,出門沒帶錢吃霸王餐是常有的事,加上不擅長打理外貌,」鄭建瑞上下打量他的衣著,「說到這個,你這身人模人樣的裝扮,應該都是她幫你搭配的吧!」

  陶雲揚語塞,被他一語中的。

  「所以這些全都是花她的錢,也就是你這段日子以來,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那跟小白臉有什麼差別?你捫心自問,這樣子的你,可以介紹給她的親友認識嗎?如果對方問起你的職業,你要她怎麼回答?待業中?還是無業遊民?」

  「她為什麼不問我?」陶雲揚更加氣悶。難道她不關心?

  「或許她想得更多,怕問了你,會讓你自卑,傷害你的自尊。」

  「怎麼這麼麻煩?」可惡!陶雲揚抓亂頭髮,孩子氣的說。

  「你可以選擇放棄,回到充滿不變定律的研究世界,可是你會發現,在忙碌之餘,只要看見她的臉孔就覺得精神百倍,可以繼續勇往直前,斬荊斷棘的那個自己不見了。工作只會透支你的體力,無法麻痺你的意志,所以你會漸漸覺得厭倦,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最後連你都希望自己可以消失。」想到今晚敏淑娃的陪伴,鄭建瑞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這些是你的經驗心得?」

  「對!你今晚還要住在這裡嗎?」

  陶雲揚蹙起眉頭,「她叫我今晚先住飯店。」

  「那你自便,我要回房間了。」

  「這麼早就要睡覺?」

  「我要回房間打電話。」鄭建瑞突然好想聽見她的聲音,雖然他們分開不到一個小時。陶雲揚嫉妒的看著他的背影。哼!電話熱線有什麼了不起?他也可以。衝動的拿出手機時,他頓住。他……根本不知道她家的電話號碼,更不曉得她的手機號碼。


  「真不好意思,還勞煩你送我回來。」曾景祥嫣然一笑,因為喝多了香檳,粉腮染上一層薄暈,久久不散,雙眸迷濛,顯現出不同的風情。

  「送美女回家,是紳士求之不得的事。」鍾成祥笑說。「其實今天之前我還不曉得曾小姐也喜歡前衛藝術,剛好我們公司旗下的基金會有贊助一群歐美的前衛裝置藝術家,這個星期四在北美館舉行開幕酒會,不曉得你是否願意賞臉,抽空參加?」

  「這個星期四我要陪總裁出席商總會,不好意思。」

  鍾成祥搖搖頭,「第一次出擊就慘遭美女婉拒,看樣子我的人緣不好。」

  「鍾先生是商場上的金童,多少名門淑女等著你青睞,你這樣抬高我的身價,我會不好意思。」曾景祥雖然微醺,但沒忘記該有的應對進退。「改天有空一起吃飯,方便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嗎?」

  「當然。」基於禮貌,她與他交換名片後才下車。呼!好累!這種隨時繃緊神經做到最完美的交際,雖然偶一為之,卻抽光她所有的精力。

  以前她不曾把這些視為挑戰,但現在……難道是因為他的出現,知道家裡有人等門,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曾景祥一驚,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到。

  她對自己一直很有想法,長久以來工作除了帶給她財富外,更多的是挑戰,她規劃在三十歲前要有足夠的社會歷練,目的是謀取更高的職位,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只是現在她越來越甘於家庭生活,這與當初的願望背道而馳。

  若有所思的她掏出鑰匙,還沒轉動門把,門就被拉開了。

  陶雲揚站在門內,很難得的一臉嚴肅,沒有笑容。

  「發生什麼事了嗎?」曾景祥打量著他,沒有外傷。「到底發生什麼事?」

  她拉著他進到客廳,再端詳一次。

  「我不想住飯店。」他的聲音悶悶的。

  「啊!我當時情急,因為我姊和我媽來得突然,我擔心她們會住下來。」曾景祥充滿歉意的解釋,「你吃晚餐了嗎?你喝酒了?」她聞到淡淡的酒味。

  陶雲揚點頭,「喝了一杯紅酒。為什麼你的親人來看你,我卻要迴避?你覺得我見不得人嗎?」

  「當然不是,而是你不曾見過我的親友,我希望先約個時間,正式介紹你給他們認識。再說,台灣人很保守,你覺得讓我媽媽看見我們同居是好事嗎?」

  啊!原來如此。陶雲揚知道中國人民風保守。嘖,害他一整晚心中都不舒坦。

  「那我什麼時候方便去拜會你的親人?為了表示我很重視我們的交往關係,我覺得這件事得盡快安排。」

  「如果我的父母不喜歡你呢?」曾景祥試探的詢問。

  「不喜歡我哪裡,可以講,我願意改。」他沒想過這點,自小疏遠的家庭關係,讓他沒有兄友弟恭、尊長敬老的觀念。

  「真的?」她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

  「怎麼我覺得自己好像上了賊船?」話雖然這麼說,但是看她難得快樂,他忍不住露出笑容。這賊船他可是上得心甘情願。「來不及了。」她笑說,看見他露出驚恐的表情,笑得更燦爛。「如果你要劫財,我沒有錢。如果要劫色,那麼拿去吧!」陶雲揚故意搞笑的

  說,然後別開臉。

  曾景祥配合的露出獰笑,輕佻的勾起他的下巴,此時他俊美的臉孔真的十分誘人,尤其眼底的脆弱,輕易的催化潛藏在人心深處的劣根性。

  「怕的話,你可以大聲喊叫。」

  「怕死了。」他忍不住揚起嘴角,嫌她的動作太慢,索性自動送上柔軟的雙唇。

  兩人的舌頭交纏,同時逸出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他的雙手很自然的搭上她的嬌軀,明白她每一個敏感地帶。

  「怕你不想要我。」他在她的耳畔輕喃,然後扯下她的披肩,隨即倒抽一口氣,「你穿這套衣服出去?」

  曾景祥深陷在情慾中,面對他突然的質問,一時之間無法回神,半晌才幽幽的開口,「有什麼不對嗎?」

  陶雲揚緊緊的抱住她,語帶妒意的說:「你穿得這麼美,卻不是為我而裝扮,居然還問我有什麼不對?!」象牙色的洋裝露出性感的鎖骨和優美的肩部弧線,胸前的蕾絲布料讓雙峰若隱若現,也使得深壑處的陰影格外引人入勝,他甚至嫉妒起比她高的男人,那些人只要稍微靠近她,就可以看見這些美景。

  他低頭嚼咬她的肩,之後深深的吸吮,水亮的微紅痕跡點點,一直延續到香軟的綿乳,他放肆的勾咬蕾絲,有意無意的摩擦頂端。

  可惡的女人!她居然用胸貼。

  這個發現讓他惡意的隔著絲質衣料,用舌頭亂無章法的彈著頂點,時緩時急,漸漸的,乳頭硬如石子,同時胸貼也無法隱藏全貌,他輕輕的嚼咬,並且雙邊齊下,惹得她嬌啼不休。

  「這個只有我才能看到。」

  他停下動作,欣賞自己的傑作。她面泛潮紅,迷濛的雙眸儘是情慾,妖嬈的嬌軀不停的扭動,濕透的胸前將淫靡的指數推升至高點。

  「但我還是要懲罰你。」

  「懲罰?」曾景祥重複這兩個字。

  「對,該怎麼懲罰比較好呢?」他思索了一會兒,單手邪惡的滑進她的裙底,中指沒有任何遲疑的順著滑膩的大腿直上,隔著絲質內褲摩擦花縫,動情的花液迅速染濕內褲,他發現後,輕笑出聲。

  「討厭!」她感到羞怯,想起身推開他的侵犯。

  陶雲揚運用體型上的優勢,將她壓在身下,「今天的懲罰就叫望梅止渴。」

  曾景祥渾身打顫,不停歇的嬌吟為夜晚增添旖旎色彩。

  至於誰是梅、誰止渴,則要很晚以後才會知道了。

  有了陶雲揚的承諾,曾景祥覺得自己渾身是勁,規劃好初步藍圖,要在短時間內站穩腳步,除了資金,還有人脈資金的部分,而這兩者對她來說,根本是易如反掌。她所有的資產,包括現金、有價證券和黃金期貨等,共計三百萬左右,再把房子拿去抵押,借款四百萬,總共七百萬。透過自己的關係,成為KT&P旗下化工的中盤代理商,專走特殊塗料的出口,這些對她而言,都很簡單。雖然冒著公私不分的風險,但她知道自己會奮力一搏。短短七天,她把一切安排妥當,連公司的營業地址也刻意選在KT&P總部附近的小巷弄,環境清幽,門口有座小花園,擺上幾張涼椅,可以舒緩工作壓力。她一眼就相中這間出租的辦公室,坪數不大,但是很適合剛起步的公司。

  「這裡是哪裡?」陶雲揚不明白她講的驚喜是什麼,本來以為今天沒上班,可以培養感情。情侶應該做些什麼事情?看電影?雖然他覺得泡溫泉是不錯的選擇。

  「你沒發現玻璃門上貼的字嗎?」曾景祥提醒道。

  他這才注意到玻璃門上貼著藍色的字。

  揚景貿易?揚景?

  「因為這家公司的名稱有我們兩人名字的其中一個字,所以你特地帶我來看?」

  這值得大驚小怪嗎?難道……

  「你開公司?」

  「是你開公司。走,我們進去看看。」曾景祥推著他往前走。

  「曾姊,早安。」非常有元氣的嗓音。「這位是陶先生,也就是老闆,大家可以稱呼他陶大,不用太拘束。」曾景祥笑彎了眼,為大家介紹,「雲揚,這位是小雅,負責會計和出貨的事情。大小張是業務老手,我從業界挖來的,他們的能力不錯。」

  「承蒙曾小姐看得起。」老張的頭髮略帶花白,臉孔卻帶著稚氣,露出笑容時,魚尾紋才洩漏他的年齡。

  「陶大,我是小張,進這行業的年資才三年,多多指教。」

  「公司小,就像小家庭一樣,你們要多多照顧陶大喔!他有時候會少根筋。」

  曾景祥幫做好人際交際,「這是下午茶,大家休息一下。」

  「曾姊,你好好喔!這家蛋糕很有名耶!」小雅一看外包裝,旋即樂開懷。

  「你們開心就好,我跟陶大進會議室談些事情。」她拉著一臉迷糊的陶雲揚走進唯一的密閉空間。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她推著他在椅子上坐下。「怎麼了?你好像不開心?」

  陶雲揚若有所思,「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做這麼讓人意外的事情?這不像是性格穩健的你會做的事。」

  經過鄭建瑞的提點,他大略可以領悟,卻無法理解她在執行前為什麼不與他商量。「你答應會為我改變,讓我的家人安心。」曾景祥在他的對面坐下,「從小我就在優渥的環境中成長,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所以我的家人對我的另一半自然有所期望,我承認我也是,我希望將來可以當賢內助,甚至夫唱婦隨,陪著他創業,而不是在家當少奶奶,我渴望這種共同開創未來的生活。你的職業無法讓我的父母安心的將我交給你,他們希望我的另一半在商界擁有良好的聲譽,不用是名門,但至少與我有共通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所以你未來的另一半必須是商界人士?」陶雲揚蹙起眉頭,從商與他的個性不符。

  「如果學歷有差距,至少我們的背景相符。所以我才會拿出資金開公司,剛開始我會慢慢的教導你怎麼做,同心協力,其利斷金,我相信我們做得到,但是你要幫我。」曾景祥柔聲說道。

  他只好點頭,「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去學習,但這真的跟我過去的經驗不符。」

  他沒有衝鋒陷陣的經驗,也沒有嗜血的敏銳度,更別提錙銖必較的心態,但觸及她柔軟黝黑的眸子,他知道自己真的會努力。至少要拿出誠意,讓她的家人對他刮目相看。曾景祥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讓陶雲揚答應,但是他答應之後,她又有股說不出的……不安。他的雙眸純淨清澄,流露出信任的光芒,對照之下,她精明的計算過什麼態度、什麼譴詞可以讓他答應,不禁感到汗顏。

  直到現在,她突然心生疑惑。這麼做……對嗎?

  「如果你覺得不好,那還是不要。」第一次,她推翻最初的信念。

  陶雲揚面露詫異,「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知道你有心要跟我牽手,所以我會負起責任,取得你家人的認同。」他的手覆上她的柔萸,「未來的日子,請你多多指教。」

  他溫煦的笑容迅速溫暖她的心房,曾景祥微微一笑,一掃之前的陰霾,瞬間又是精力旺盛。

  「打鐵趁熱,我現在帶你去拜訪幾家國內的半導體封裝廠,他們使用的塗料很特殊,以往是直接跟盤商進口……」她開始講解採購流程及產品特性。

  陶雲揚微笑的聆聽。她這副精神奕奕的模樣,一直是他的最愛。如果把拜訪客戶改成床上翻滾,他會更愛。「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曾老師,我當然有在聽。」

  老實說,這些產品的特性,他可是比她還懂,尤其物理變化所產生的膠黏特性更是他的專長。但是他喜歡現在這裡,她全神貫注的為他著想,也為彼此的未來努力,只要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底就一陣甜膩,鐵心石腸也漸漸有熱度,並懂得牽掛,他喜歡這種感覺,心上有個人的感覺!


  「大張,你這陣子教陶大,他的吸收能力好嗎?有沒有進步?」

  結束美國出差,風塵僕僕的趕回來,曾景祥沒有回公司,而是到揚景貿易報到。


  大張呵呵笑,比起大拇指,「曾小姐,你別再說我教他了。陶大這方面的知識比我還豐富,他甚至還幫一些客戶解決問題。像上次有一家客戶來詢問彈體的膠黏,他居然告訴對方要過去教導,還說現場示範,我一聽差點哭出來。這種專業的研發技術哪是我們這種業務人員會的,平常的化學特性還略懂一二,但專業的調配混合,只要比例錯誤,製作出來的彈片精度不同,會造成電子產品異常。這種需要反覆測試的東西,我們怎麼可能會?」

  「結果呢?」曾景祥蹙起眉頭,這件事她完全沒有聽他提過。她盡量少過問公司的事,就怕會讓他覺得她過度干涉,進而認為自己是受聘員工。她的希望不是如此!

  「我指的就是晶元,曾小姐應該聽過。」

  曾景祥點頭。晶元是國內專業應變片的製作廠商,專門供貨給專業壓力表及量測儀,是上游跨入門坎較高的產業,他們的用量不大,但應用範圍精深,一般都是由公司研發部門提供技術合作。

  「結果那天我陪著陶大過去拜會他們的研嶺部主管,就是林協理,陶大針對他提出的問題,一一解決,期間用的化學公式和名詞,林協理全都點頭稱是,並說受益匪淺,最後還希望陶大可以幫他做員工訓練,提出的訓練費是三十萬,他還說如果陶大嫌太少,錢的事都好談。三十萬耶,真是把我嚇到了。」

  林協理是晶元的開創元老,出身工研院,本來就自視甚高,加上晶元又是業界龍頭,能獲得他的青睞當然很好,只是雲揚怎麼可能懂這類……「所以,曾小姐,你千萬別再叫我教陶大,這簡直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嘛!」曾景祥微笑的搖頭,「你太看得起他了,他就算物理化學好,但應對上還是要仰賴你的照顧。」

  「陶大的眼光真好,能交到你這個女朋友。」

  「什麼東西眼光好?」陶雲揚剛好推門進來,看見曾景祥,眼睛倏地發亮,衝上前,一把摟住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相思成災啊!她去美國出差,讓他只能藉由講電話來撫平情緒,這跟溫香軟玉在懷是截然不同的。

  「有人在!」曾景祥掙扎著想要避開他,俏臉染上一層薄紅。

  「有什麼關係?大張又不是外人。」他說什麼都不放手。

  大張笑著站起身,「我這顆電燈泡最好趕快出去,雖然沒有人趕我,但是再不走,我怕傷到眼睛。」

  「大張,謝謝你。」陶雲揚露出真誠的笑容,當門關上時,他迫不及待的吻上她的唇。眷戀不捨的吻著,直到她幾乎窒息,他才願意放開,但依舊摟著她,不時的偷香。「你去好久!雖然他們一直說小別勝新婚,但我們又還沒有結婚,我不喜歡跟你分開。」

  他孩子氣的說法讓她失笑,反手緊摟著他,「那下次讓你躲在行李箱裡跟著去好了。」

  她也很想他啊!見到他的剎那,才知道相思早已決堤,一如呼吸與思維,是一種習慣的存在,所以以為自己不想,其實錯了。

  「好。」他興奮的點頭,「那你的行李箱要換大一點。」

  「笨蛋。」她嬌瞋的說,敲了下他的腦袋。

  笨蛋,居然被叫笨蛋……面對這種侮辱,他應該要生氣,一顆心卻甜甜的,一下又一下的親吻她,單手滑到她的大腿上。

  「我想要你。」

  她應該嚴正拒絕,但因為極度渴望而顫抖的身體讓她反常,低聲的說:「我們回家再說。」

  「現在馬上回家!」不由分說,他拉著她離開椅子。曾景祥虛軟的雙腿只能配合他的動作。老天!她居然會如此失控。開車回家的路上,她幾度要踩煞車,掉頭回公司,卻……唉!罷了。承認自己失控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這也是人生中的體驗,只是應該在青春期出現的叛逆行

  為,她卻一直延者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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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曾景祥努力的深呼吸,看著小侄子做的邀請函。這是他們家每年的習俗,也是她母親為了讓家族更團結的做法。每逢父親生日,母親就拿孫子做的生日卡印成邀請函封面,廣邀親朋好友一起慶祝。她知道父親喜歡,除了可以與久未謀面的親友聯繫感情,更重要的是,子女的成就讓愛面子的他既風光又能炫耀。

  她按下一組熟悉的電話號碼。

  「曾公館,您好。」是曾母的聲音。

  「媽,是我。」

  「什麼事?你爸的壽宴在禧宴舉辦,你的穿著要注意一下,你大嫂會帶朋友一起來。」

  「媽,我就是要跟你談這件事。我已經有男朋友,所以你們不用再幫我介紹了。」「這件事你上次提過,我不是要你好好的考慮?」「我考慮過了,所以現在要回復你。我希望可以帶他出席,你們見到他就會明白,他很有上進心,心思也很單純,重點是,他真的愛我。」曾景祥心亂如麻,聲音微微顫抖。

  從小到大,她不曾偎在母親的懷裡撒嬌,母親對子女的教育秉持慈威並重,但骨子裡根深柢固的傳統女性觀念,讓她重視兒子更勝於女兒。

  曾景祥承認,這也是她無法與母親太親密的原因。

  「你應該知道,出席壽宴的都是業界的仗校者,你帶個漁夫來,人家要是問起,教你爸怎麼介紹?你有想過這一點嗎?」曾母索性把話說明白。原以為要她考慮,聰明的女兒會做出分手的選擇,怎麼……唉。

  「他現在是一家小公司的老闆,我相信……」

  「景祥,媽媽不說並不表示不知道。你跟銀行借錢籌資,還利用職務幫他擴展業務,你以為這些事可以瞞多久?事實上,你大嫂早就把這些事情告訴我,連你爸爸也知道。我們原本想讓你跌跤,那麼你就會清醒,沒想到你越陷越深。」

  「媽,你們沒有見過他,根本不曉得他的為人,他真的很善良,也很愛我,身為父母,不就希望子女找到相愛的另一半?」

  「如果有個笨女人願意出資讓我當老闆,我也會愛啊!傻女兒,如果你再這麼執迷不悟,就不用出席你爸的壽宴。」曾母掛斷電話。

  嘟嘟嘟……

  曾景祥的心涼透,指尖微顫。怎麼會這樣?她以為……以為只要讓母親明白她的決心,便可以獲得家裡的支持,結果,她似乎太樂觀了。

  「祥姊,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很蒼白。」敏淑娃有點擔心。

  「我沒事。你今天怎麼會進辦公室?他呢?」

  自從鄭建瑞和敏淑娃之間的誤會冰釋後,關係越來越親暱,鄭建瑞仗著太子爺的威勢,早就將敏淑娃調到他身邊當助理,兩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他去開會。」敏淑娃即將為人妻,渾身散發出光澤,難怪有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

  「對了,我選了姜存娜接手你的工作,你見過她嗎?」對照她的容光煥發,越發突顯曾景祥的單薄。

  「有,她很活潑。祥姊,你是不是在談戀愛?」囁嚅半天,敏淑娃終於問出口。

  「你看出來的?」

  敏淑娃搖頭,「瑞說的。」

  曾景祥大方的點頭,「他長年居住北歐,願意為我留在台灣奮鬥。」

  「可是你看起來不快樂,沒有沉浸在愛河裡的喜悅。這場戀愛談得很辛苦嗎?」

  曾景祥知道敏淑娃的擔憂,但是她已經習慣堅強,實在說不出委屈,只能揚起笑容,這種笑容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每對戀人都會面臨一些考驗,我們也是。你不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可是我有你們啊!」

  曾景祥一怔,「如果有需要,我會跟你說。」

  達到目的,敏淑娃一再叮嚀:「那你要記得喔!我會努力讓你靠,如果不夠,還有蓮。」

  「好,我知道。」

  這時,合弦音樂聲響起,敏淑娃連忙掏出手機,是鄭建瑞,她對著曾景祥露出充滿歉意的笑容,才接通電話。「要走了?好,我現在馬上下樓。」

  「快去吧!免得他等不及,又衝上來。」

  「我要去試婚紗,星期六見。」

  「Bye。」

  看著如彩蝶般的身影進入電梯,電梯門關上,曾景祥的笑容瞬間凍結。

  自從開了公司,他們的生活型態改變很多。陶雲揚經常留在辦公室,與小張他們討論業務。曾景祥的工作本來就不輕鬆,晚上八、九點才下班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們不再為彼此下廚,都是隨便買個便當解決。

  她有幾次回到家裡,發現他還沒有回來。

  他們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的聊天,曾景祥不禁自問,她是不是做錯了?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她順手拿起話筒,以為是陶雲揚,沒想到是大嫂。

  「媽今天打電話給我,她要我勸勸你,女人不管在外面的成就有多大,終究還是要回歸家庭。我一路看著你成長,很明白你的個性固執,只要決定了,就會努力達到目標。所以我相信能夠被你愛上的男人,在某方面必定具備你追求的特質。」

  「大嫂,你是打電話來勸我的嗎?」

  「你已經為那男的付出這麼多,再勸有用嗎?我們的年齡相距很大,我不清楚你這個年齡層的女孩在想什麼,但是我希望你不會後悔現在的選擇。」

  「我知道,後果如何,我會自己承擔。」

  「如果有什麼困難,你對媽開不了口,就告訴我吧!」

  「好。」曾景祥掛斷電話,癱在地板上。

  看樣子媽媽已經把她的事情告知眾人,他們對於她這個么女的行事作風不合意時,都歸為太年輕、小孩子,經常推派大嫂出面開導她,畢竟長嫂如母,加上代溝不大,幾次有效後,他們就沿用這種模式。只是,這種連溝通都無法親自面對的家庭關係,真的是她要的嗎?

  不要想了!她衝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剩餘的生鮮蔬菜,切煮炒炸樣樣都來,不一會兒香氣四溢。她太專注了,連大門的開啟聲都沒聽見。

  陶雲揚詫異的走進廚房,發現她穿著端莊的套裝在煮菜,這與她平時的習慣不同,再看她炒菜的狠勁……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緩緩向前,握住她的右手,順勢接過鍋鏟,與她交換位置。

  「我來,你先去洗澡,等一下就可以開飯了。」

  曾景祥迴避他的視線,點了頭後,轉身離開廚房。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但是不急,反正等會兒他多的是時間可以旁敲側擊,找出讓她不對勁的原因。

  好累!曾景祥洗完熱水澡,反而有種全身力氣被抽光的感覺,走進客廳,看見他已經準備好晚餐,甚至開了一瓶紅酒。

  「怎麼有酒?」

  「晶元的林協理送我的,他很喜歡這款帶有黑粟果香味的葡萄酒,讚不絕口。」

  「林協理自視甚高,會送你酒,可見真的欣賞你。」

  「這是你教得好啊!」他倒了杯酒,遞給她。

  曾景祥沒有動筷子,直接喝了半杯葡萄酒。

  他蹙起眉頭,「你應該先吃點東西,空腹喝酒對胃不好。」他將酒杯移開。

  她拿起筷子,不停的撥動菜餚,幾乎沒有吃進嘴裡。

  「你有心事?」他用筷子夾菜,偶爾餵進她的嘴裡,不讓她空肚子。

  「我爸要在禧宴舉辦壽宴,我跟我媽提議帶你出席,被拒絕了。」

  「為什麼?他們對我有成見,因為現在還沒有做出成績?」

  「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我有點……」她欲言又止。

  「有點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曾景祥的神情迷惘。

  「為什麼?你怎麼會這樣想?」他的手橫過桌面,握住她的手。

  「你的生活很單純,讓你沾上這種市儈的氣息好嗎?」他眼底深處的單純已經消失,略帶狂熱,那點點火光很熟悉,她可以在自己的眼底發現。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頭,「這一切的改變也要我願意,我以為我們之前就對這問題有共識,怎麼你還在鑽牛角尖?」

  油亮的雙唇顯示她吃了不少東西,也喝了酒,聲音變得濃重、含糊,「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我本來很聰明,你讓我變得不像自己,我也不喜歡這麼沒有信心的自己啊!」

  陶雲揚漾開笑容,她這等同示愛的說法好可愛。

  「不管是怎樣的你,我都很喜歡。如果你不喜歡,那給我好了。」

  曾景祥瞠大迷濛的雙眼,不滿的鼓起腮幫子,「好……送你,全部送你。」

  「那我就不客氣囉!」中國有句話,叫飽暖思淫慾,很貼切他的心情,雖然他不管何時,只要對象是她,都處於興奮狀態。

  「你幹嘛咬我?」不知何時,她已經倒進他的懷裡。剛剛他不是還坐在對面嗎?「你不是說要送我?」她晃了晃腦袋,然後點頭,乖乖的伸出藕白的手臂,「給你。」

  陶雲揚邪笑,以猛虎撲羊的姿態攫住她的唇,柔軟中帶有酒香味,他決定要跟林協理再訂一箱這款葡萄酒。

  他強勢的席捲她口中的香津,挑逗著她的舌頭,直到她快要呼吸不到空氣,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雙眸變得沉黯。

  她淋浴後習慣不穿內衣,柔軟寬大的白色T恤讓粉色蓓蕾若隱若現,他唇舌並用,很快的將衣料染濕,變得透明,硬如小石的瑰色蕾珠吐露著待憐的姿態,微微顫動,他的指腹輕輕摩擦,同時牙齒嚼咬,雙重的刺激讓她的氣息沉重,頭埋進他的肩窩。

  「不要躲,讓我看你的表情。」

  陶雲揚單手扣住她的下巴,卻惹得她掙扎,因為她不聽話,他懲罰性的咬了下她的綿乳,過度的刺激讓她放聲嬌啼。

  他十分得意,「原來你喜歡我粗魯一點,對不對?那這樣呢?」他惡意的夾住她堅硬的乳蕾,舌頭快速的舔著頂端,直到頂端變得艷紅,透著水亮,他才拉開她的T 恤。他抱著她坐在沙發上,她的下腹緊貼著他的慾望,而她渾圓挺俏的臀部不停的扭動,對他更是地獄般的折磨,他注意到自己的西裝褲染上濕意,這是她動情的象徵。

  「這裡……還要。」她主動送上碩大的綿乳。

  「你要自己來。」他不肯繼續滿足她。

  「自己來?」微醺的嬌顏展現前所未見的風情。

  他抓住她的手,覆在她的胸房上,慢慢的教導她。

  「你可以自己做,但是除了我,不准找別的男人,知道嗎?」

  「唔……」她想停止,卻擺脫不了他的箝制,抗議的傾身向前,想咬他。

  突然,下身遭到頂撞,讓不設防的她逸出呻吟,還來不及反應,劇烈的磨贈讓彼此的體溫向上飆升。

  同時間,他的手指彈動她艷紅的乳頭。

  「啊!」曾景祥克制不住的嬌喊出聲。他的下腹受到刺激,分身更加生氣勃勃。「對,就是這樣,喊出來。」他也沒有好到哪裡,臉孔漲紅,氣息粗沉,手臂緊繃到浮現青筋。

  「人家……人家想要……」染上一層粉紅色澤的嬌軀,散發出清新的沐浴乳香味,她瀰漫水霧的雙眸流露情慾,拉扯著他的襯衫,一副楚楚可憐又無助的模樣,她想要,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可愛到讓我恨不得吞下你?」陶雲揚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隨即放手,「幫我脫掉褲子。」

  曾景祥動作笨拙,幸虧有他幫忙,才順利的拉開皮帶,解開褲頭,當男性的象徵猛然躍現,並昂頭挺立時,她開始退卻。

  「它……太大了。」

  她敬畏的言語徹底取悅了他男性的自尊,不允許她退縮,他握著她的手,讓她握住自己的分身。當柔軟滑潤的小手覆上時,熱杵跳動,進一步驕傲的充血。

  「它在動,而且變大。」她瞠目結舌。

  他放聲大笑,「它想親近你,它喜歡你的手,尤其當你這樣滑動……天啊!」

  只需示範一次,她接下來的套揉動作由怯生生轉為放肆。曾景祥發現當她圈套的動作變快時,他的喉頭會發出一種類似動物的低唁。這種能讓他失控的行為對她而言,很新鮮,也很快樂,因為她能影響他。

  快感不停的飄升,腰間越來越緊繃,他發現頂端冒出白濁的液體,記憶中那次羞辱的畫面躍上腦海。

  該死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激射出種子。

  她來不及閃躲,淫膩的熱液沾染到她的手及胸房。

  腦海一片空白,她還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只是下意識的將手往身上擦,順便撥掉胸房上的熱液,卻弄得更黏膩,一股說不出的空虛,不停抽痛的下腹,讓她的嬌軀無力。

  空氣中飄散著男性的氣味,她的身上都是專屬他的味道。

  陶雲揚不理會她的推拒,手指沾上精液,來對花穴口,試探的摩擦,豐沛的晶瑩液體迅速沾染上他的手指。

  「小寶貝,你好濕了。」


  「人家想要……」她抓住他的手,渴望他再深入,填滿空虛。他順勢滑入一指,緊窒的壁道不停的擠壓,他加速抽插的動作,耳邊響起的魅惑呻吟讓他時重時緩。「這樣舒服嗎?」他貼近她的耳朵,低聲詢問,同時輕舔雪白的耳垂。

  傾洩而下的蜜津沾滿他的掌心,他露出邪笑,作勢要抽出來,才稍微滑出,她的小手就覆上他的,粉頰泛著紅暈。

  「還不夠!」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其它四指箝住她的食指,一起滑進她的體內。

  「有感覺到嗎?不管怎麼喂,你的小穴始終喊著要更多。」

  突來的激烈刺激,讓她的花穴強烈收縮,一下子就達到高潮。

  她全身癱軟在他的懷裡,只能任由他繼續在她的體內衝鋒陷陣,好幾次她以為自己快要不行了,幾秒鐘的空白後,再度陷入另一波高潮。

  「不要……不要這個了。」

  好累!她開始推拒他的手,要他離開自己的身體。

  當他抽出手時,腥膩的津液滴落在皮製沙發上。

  他轉而逗弄花穴上的蕾珠,時重時輕的力道,不管她怎麼躲都避不了。

  「我不要這個!」她有點任性的說。

  「那你要的應該是這個。」他讓她由上而下坐在他的身上,花穴被巨龍填滿,動作間的摩擦,讓敏銳的感官微微戰慄,彼此交換喘息與嬌啼,他緩慢的動作無法滿足她。

  理智如緊繃的琴弦,被他的動作輕易絞斷,曾景祥試著快速擺動腰臀,經由碰撞產生的興奮在體內爆炸,四肢百骸無一倖免,隨著肉體的拍打聲,鐵般的熱杵不停的貫穿她,腿部根處的淫亮水澤,這些景象盡入她的眼底,也刺激她的甬道強烈收縮,他知道她即將達到高潮,緊緊的抱住她。

  曾景祥的體力不濟,挫敗的淚水滑落腮邊,緊攀著他的肩膀,「我……不行了。」還差一點點就可以滿足。

  陶雲揚明白的接手,力道之猛,差點將她頂撞開來,快速的抽動讓瀕臨崩潰的曾景祥無法承受,不停的被拋向極樂邊緣,最後只能哭喊著求饒。

  他一如馳騁戰場的將軍,怎麼可能因為短時間的戰役就滿足,他們的戰場從客廳來到大床。

  陶雲揚知道自己的分身依舊處於興奮狀態,不禁苦笑的搖頭。她累壞了,而他捨不得再驚擾她,只能喝令惡龍沉潛在溫暖的巢穴中,

  這是一種非人道的折磨,他的心底卻溢滿一種叫幸福的熱流。

  在晶華酒店舉辦的婚宴十分低調,沒有廣發紅帖,也沒有刻意鋪張,鄭家當然有實力可以展現豪門貴氣,但是鄭建瑞考慮到害羞的老婆,經過多次篩選,最後七十桌是共識。

  會場點綴著紅色玫瑰和綠色拖鞋蘭,搭配氣球和蕾絲,典雅中不失活潑。

  曾景祥偕同陶雲揚出席,聽到白淨蓮冷哼兩聲,她知道白淨蓮之所以不悅,是因為陶雲揚的長相幾乎與鄭建瑞不分軒輊。

  「我都說財產轉移這件事不用了,為什麼你不聽?」敏淑娃穿著白紗禮服,端坐在休息室裡。

  「為了防止你安全感不足再度離家出走,這件事一定要辦。」鄭建瑞有自己的堅持。

  「如果你要強迫我,那我不要嫁了。」孕婦有權利任性。敏淑娃堅決不肯簽名是有原因的,只要想到未來富比士排行榜上有自己的名而且來得還這麼具傳奇性,不成為媒體嘴邊的肥肉才怪。光想,她就頭皮發麻。

  金和普金斯除了是今天的伴郎外,還身兼法律見證人。

  「如果你們都不要,我不介意寫上我的名字。」白淨蓮試圖搶合約書。

  「你在做什麼?那份合約書裡有結婚證書!」朱裡斯忿忿的阻止她。

  「如果我也這麼做,你願意嫁給我嗎?」休息室的另一端,陶雲揚問著曾景祥。

  「你有財產嗎?別傻了!」她摸摸陶雲揚的腦袋,像在安撫小寵物。

  曾景祥以為這樣就打發了陶雲揚,誰曉得喜宴開始後,坐在角落時,他又開口:「我說的是如果,你認真想一想嘛!」

  「好,我的答案是不會。」

  「因為你認為我沒有瑞這麼有錢?」

  「怎麼才認識他們夫妻不久,你就吃到娃娃的口水?」一樣的無匣頭思考模式。她夾起烏魚子,放到他的碗裡。

  「我不吃娃娃的口水,只吃你的。」

  她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他雖然骨子裡是中國人,但很多俚語用法在他聽來,常出現教人噴飯的解釋。

  「我是指你的思考模式與娃娃雷同,不會並不表示我覺得你沒有錢,就算你有錢,答案還是一樣。我希望可以獨立自主,經濟當然也是重要一環。」

  「你可以在外面假裝獨立、堅強,但在我的面前不用。我們可以輪流依靠彼此,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可以讓你依賴。」

  「你在告訴我,你已經學到做生意的精髓嗎?」

  陶雲揚想喝紅酒,曾景祥只准他喝半杯。

  「現在才中午,別喝太多。」

  面對她的關心,他微微一笑,「做生意的訣竅超出我的理解範圍,大張雖然有說,但有些應對我不習慣。」像拍、吹、捧三步驟,他就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虛偽?

  「這些是做人的道理。」大張提過,他不擅長寒暄和拉關係的技巧,也不太會說場面話。

  「我一定要做生意才叫有成就嗎?不能用原來的我讓你的父母認同嗎?」陶雲揚知道她誤以為他是漁夫,但是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啊!不偷不搶,不是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嗎?

  「你說過願意試著做,現在想反悔了嗎?」曾景祥臉色蒼白。現在的她草木皆兵。

  「不是,我只是……」他本來想解釋,但想起稍早和鄭建瑞的對話!

  婚禮開始前,女孩子們聚在新娘休息室,而男生們則開始第一類接觸。他們有共識,沒有跟女友提及其實他們已經認識彼此。

  「你還沒有跟曾景祥提起你的背景?」鄭建瑞不可思議的問,「她很精明,難道沒有發現不對勁?」

  「事關己則亂,不管多聰明的人都一樣。」朱裡斯說出自己的經驗。

  「我想告訴她,但是每次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她強烈的希望我從商,在她規劃的未來藍圖裡,是夫妻胼手胝足,一起奮鬥,她說她不要像她母親,當男人背後的支柱,把家庭當成舞台。她很聰明,我相信如果她要,當總經理,甚至CEO, 都不是問題。」

  朱裡斯皺起眉頭,「女人太好強,一點都不可愛。」

  「她有我愛就好。」陶雲揚瞪了朱裡斯一眼。如果他敢說他也愛,那麼休怪他翻臉,連朋友都做不成。

  朱裡斯攤開雙手,「情人眼裡出西施。」

  「你也看過我隱瞞實情的下場,愛人遠赴日本,我受盡你們兩個的女友的折磨才找回娃娃,前車之鑒說明,那兩個女人可不是軟柿子。」鄭建瑞撇了撇嘴。

  「軟柿子?」陶雲揚不明白,話題怎麼會轉到水果?

  「不用管這麼多,反正你要想清楚,趕快把這裡的事解決。你的假期已經結束,美國那邊一直在找你,曾經打電話來詢問我關於你的聯絡方式,就我的立場,不能隱瞞太久,更何況那款新產品快要對外發表,這可是今年度最重要的一件事,公司就靠新產品賺回你們過去四年的巨額開銷,你千萬不能耽誤。」鄭建瑞轉回正事。今晚他出發去瑞士度蜜月,如果兩人世界太甜蜜,他不排斥延長假期,但該如期進行的事,絕不能延容。

  「槐恩他們可以代表啊!」

  「你開什麼玩笑?KT&P投入巨資從事這個研究,好不容易研發成功,實驗室負責人卻連發表會都沒出席,這種成果能取信多少人?」鄭建瑞率先投反對票。

  「雖然你是人際關係障礙者,但發表會上大家看在你過去的研究成果驚碩,對你的不當發言,會當做耳邊風。」這傢伙講起話來,老實是優點,但不懂得修飾就叫失禮,有時候會讓人恨不得砍死他。朱裡斯就有這種經驗。

  「我知道出席是我的義務,也是負責任的態度。我盡量!」陶雲揚作出決定。

  「你真的將曾景祥說的話聽進耳裡。」朱裡斯嘖嘖稱奇。之前不論怎麼糾正他,都是對牛彈琴,原來是彈的人錯了……


  「只是什麼?怎麼不說下去?」曾景祥追問,不明白他為何語塞。她幫他接過服務生送上來的鮮龍鱔魚湯,放在他的面前。

  「我如果……如果有瞞你一些事,你會生氣嗎?」

  「你騙我你從商這件事嗎?」她的雙頰失去血色,唇瓣卻被牙齒咬出血絲。

  「當然不是這件事!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這是你的心血,我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曾景祥安心了,「除了這件事外,我不會生氣。」依他的單純,應該沒什麼能瞞過她。他可是她教了幾堂課的學生耶!

  「你現在要自首嗎?」

  陶雲揚搖了搖頭,眉開眼笑,「反正是小事。這個湯好鮮甜,你多喝一點。」

  說完,他幫她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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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喜宴圓滿落幕,陶雲揚也喝了不少,兩頰通紅,雙眼迷濛,走路踉蹌。他的酒品很好,只是不停的傻笑,沒有做出什麼麻煩事。乖乖的搭上出租車,乖乖的踩著樓梯上去,曾景祥一個口令,他一個動作。

  「我覺得中午宴客比較好,才不會耽誤了洞房花燭夜的時辰。」他在沙發上坐下,突然發言。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嗎?大色狼!娃娃他們晚上要趕赴機場,美國還有一場喜宴耶!」

  她走進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輕輕的擦拭他通紅的臉。


  「我都不曉得,你居然這麼快就能跟鄭、朱裡斯打成一片,那兩個人不好相處。」

  「人有逆鱗,你不是教我要順著摸!」陶雲揚將頭埋進她的懷裡,汲取淡淡的茉莉花香氣,舒緩神經,滿足的喟歎一聲。「你要不要去換套衣服?我買了一套掛在衣櫥裡,你去試試看適不適合。」

  「什麼時候買的?我早上開衣櫥沒看見。」

  「我偷偷放進去的。」

  「你該不會買什麼亂七八糟的衣服吧?」不能怪她胡思亂想,這傢伙有著與他外表不搭的邪惡思想,床第之事總有一堆花招。

  「你去看看嘛!」他有買性感內衣,但不認為現在是拿出來的好時機,因為他狼性大發撲上去時,可能不是短短兩、三個小時可以結束。

  曾景祥一臉狐疑的走上樓,拉開衣櫥,罩著防塵套的衣架十分顯眼。

  她取下防塵套,屏息看著衣服,立體剪裁的荷葉領設計突顯纖美的鎖骨,象牙白的蕾絲成為禮服重點,細緻的刺繡讓腰部不盈一握,簡單高雅,完全點出她體態上的優點,她很喜歡。

  換上禮服後,她緩緩的步下樓,發現他著迷的望著自己,眼底的驚艷毫不掩飾,這些滿足她女性的虛榮心。

  「漂亮嗎?」在他面前立定,她特地轉了一圈。

  「漂亮。」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我不想讓你穿這樣出去迷暈其它男人。」

  「我喜歡這種充滿女性化的衣服,但從沒穿過,因為這和我的形象不符,所以我也沒機會穿出去。」曾景祥笑說。

  「可是我希望你今晚穿著這件禮服去參加你父親的壽宴。」捧著她的臉,他的拇指在她的唇瓣上滑動。「我知道你的家人不想見我,但你不同,你是那個家庭的一分子,我知道你割捨不了,回去參加你父親的壽宴吧,我連禮物都幫你準備好了。」

  她想搖頭,卻被他阻止。

  「寶貝,你不要掛慮我,我會用我的實力向你的家人證明,你沒有看走眼,我會讓你的家人放心的把你交付給我,這是身為男人的我應該做的努力,你只需要當小公主,等王子來拯救你就好。」

  「我不想當公主!」曾景祥眼眶泛紅,沒料到他會這麼做。

  「等我被惡龍攔阻時,再呼叫你來幫我,這樣可以嗎?」他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時間差不多了,你再不出門會遲到,讓長輩等候就不好了。」

  「可是我……」

  「去吧!我會在家裡等你。」將禮物和皮包遞給她,陶雲揚送她出門。在他眼神的鼓勵下,曾景祥覺得自己元氣飽滿。在她的家人這麼議論他之後,他怎麼還能……她下定決心,一定會好好的輔佐他,勢必要讓他在她家人的面前揚眉吐氣。

  陶雲揚才送她出門不到半個小時,就有點後悔。他沒事幹嘛假裝大方?明知道那種場合一定有很多青年才俊,而他偏偏又把她打扮得這麼美麗。

  這時,合弦鈴聲響起。

  怎麼每次開手機就會有人打來?是巧合,還是他們一直不放棄?

  他掏出手機,皺起眉頭,看來電顯示。

  「什麼事?」

  「我是漢森。雲,你終於開機了,實驗報告已經完成,預計在新加坡舉辦的成果發表,鄭說你會準時出席。」

  「把發表會改在台灣舉辦,KT&P的亞洲總部在台灣。」

  「可是之前你說……」

  「我現在不能推翻嗎?」他冷冷的說。

  「你高興就好。那你會出席吧?」漢森怕死了陶雲揚的不受拘束,這是說好聽,其實是任性,但又沒人敢指責,所以倒霉的總是研究員。

  「會。」

  「那我先把實驗報告和發表會流程MAIL給你,另外,衣服的安排也一起給你,還有……」

  「夠了!夠了!你把要說的事全寫在紙上,MAIL給我,我有空會看。

  曾景祥來到禧宴,剛好六點,還早,壽宴開始的時間是七點整。她緩步走著,眺望遠方的景色。這裡位於山區,空氣清幽,讓人不由得舒展眉頭。

  「怎麼不進去?」李承馨身穿一襲中國式改良服,搭配整套翡翠飾品,貴氣逼人。

  「二嫂。」曾景祥迎向前。

  「我有些朋友一直很仰慕公公的書法,特地來一趟想求一幅墨寶,介紹給你認識,進來啊!」李承馨嘴角含笑,拉著她進屋。

  「你來了。」曾母看見女兒獨自前來,很滿意。她總算把她說的話聽進耳裡。

  「媽,我先跟爸說一下話。」曾景祥朝二嫂微微一一笑,隨即提著紅色袋子走向父親。

  曾父正與同樣愛好書法的朋友聊天。

  「爸,叔叔.」曾景祥有禮貌的打招呼,然後轉向父親,「爸,這是祝賀你生日的禮物,祝你歲歲有今朝。」

  「哎呀!曾老有福氣,每個兒女都成材又孝順。」一位世伯笑說,「剩這最小的掌上明珠,什麼時候請大家喝喜酒?」

  「這丫頭很麻煩,是我所有子女裡最不成材的一個,還不曉得有沒有人要呢!」曾父笑說,精銳的雙眼同時環顧四周,最後很滿意的點頭。「這禮物拿去給你哥收著,等會兒有安排南管表演。去去去,讓你二嫂幫你介紹一些人。」

  曾景祥明白父親方才環顧四周的用意,他在看她有沒有帶陶雲揚來。她覺得無力,為什麼她的家人不相信她的眼光?從小,不管她做什麼,總是先被反對,沒有人會去探究她行為背後的意義。他們為什麼不願意看當事者的努力,只是一味想做錦上添花的事?

  「景祥,你要去哪裡?還不過來,你二嫂的朋友想認識你。」曾母笑容可親的說。

  曾景祥揚起制式笑容,「二嫂,媽。」

  「這位是陳夫人和她兒子,她兒子剛從英國回來,打算過一陣子接手自家企業。對了,他們家是塑料射出製造,陳夫人說她先生很讚賞你,你的公司和他們有生意往來,這世界就是這麼巧。」李承馨笑咪咪的說。

  「今天一看,才知道我家那口子為什麼這麼盛讚曾小姐。」陳夫人身穿名家手工製作的紫紅禮服,搭配鑽石項鏈。

  「陳夫人,感謝平常陳董對我的照顧,陳董有收到我們送的人參禮盒嗎?」曾景祥的交際手腕十分得體。

  「就是有收到,他才誇你心思縝密,只是聽到他咳嗽,就送人參禮盒,而且他說你的工作能力不讓鬚眉,老要我兒子好好的跟你看齊。這是我兒子,你們年輕人好好聊,你喊他健志就可以了,我過去那裡跟別人打聲招呼。」陳夫人笑著離開。

  曾母要離開時,用眼神跟女兒示意。李承馨則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好好把握,一輩子當人家的員工能有什麼出頭?」

  等眾人都走遠了,曾景祥隨即看向陳家兒子。嗯……他叫健什麼?不管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渴,你需要飲料嗎?」她逕自轉身,走向桌邊。

  是,她很無禮,但又何妨?

  曾景祥沒料到那傢伙居然跟上來,蹙起眉頭,啜飲著新鮮果汁。

  「曾小姐,我可以喊你景祥嗎?」

  「可以。」只是我們碰面的機會不多。她落落大方的點頭。

  「明天是星期日,不曉得你有沒有空?我們可以去山上走走,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山產餐廳。」陳健志靦腆的提議,還不時搔搔頭,「其實我剛從英國回來,很多地方不熟,也沒有什麼朋友。」

  「我明天有事,所以無法陪同,如果你缺朋友,我可以介紹我們公司秘書室的小姐給你認識,她們都很優秀。」曾景祥給他一個軟釘子碰。如果有空,她情願窩在家裡,跟陶雲揚耳鬢廝磨。」

  「我很欣賞你,你有男朋友嗎?」

  「有。」

  「跟我聽到的不同。」他露齒一笑。

  曾景祥聳聳肩,「我的家人不喜歡他。」

  「說不定我還有機會。」

  「你可以樂觀,但別假設我會見異思遷。」曾景祥朝他眨眨眼,並發現二嫂正用眼神警告她,只好吐了吐舌頭,放下杯子。「看樣子我繼續留下來,今晚會不得安寧。」

  「你要離開?」陳健志覺得有趣,老爸一直對她讚不絕口,說她優雅迷人、口齒伶俐、手腕玲瓏,這些組合在一起應該不是古靈精怪,但她現在卻是。

  「很高興認識你,或許哪天我們再見面會是在公司。」曾景祥禮貌的朝他伸出手。

  陳健志不僅握住她的手,還低頭親吻她的手背。

  她不動聲色的縮回手,凝著臉孔,轉身離開。有些男人聽不懂拒絕,看樣子他是其中一個。

  她不在家,屋子突然變得很空曠,陶雲揚落寞的打開計算機,看著漢森寄來的實驗報告,只是看了半天,還是在同一頁,他想著她巧笑倩兮,風靡那群臭男人也就算了,萬一她的家人安排他們再去什麼觀星活動,那不就……

  不會的,她不會去。

  他要相信她。

  但是他不相信她的家人,尤其她的家人在極度不喜歡他的狀況下,很可能會更積極的撮合她跟別的男人。

  陶雲揚越想越不對勁。他應該跟著去,就算不能進入會場,也可以在外頭等啊!

  想到這裡,他跳起身,拿起外套,急忙拉開鐵門。

  門外正要掏出鑰匙的曾景祥嚇了一跳。

  「你回來了!」他的喜悅顯而易見,但樂極生悲,開門力道太大,反彈回去撞到他的額頭,「啊!好痛。」

  「你要出門?」她被他的行為逗笑了,「幹嘛冒冒失失的?」她推著他進屋,關上鐵門後,揉撫他的額頭,上面出現紅紅的一條線。「還痛嗎?要不要冰敷?」

  「不要,你的手涼涼的,這樣就好。」他的大掌覆上她的,不讓她離開。

  「你急著要上哪裡?」

  「我本來想去接你。」

  「這麼早?」

  現在才七點半,就算他抵達會場也才八點,壽宴哪可能這麼快結束?

  「怕我被拐走?」她開玩笑的說,以為他會否認,畢竟這關係到男性尊嚴,大丈夫何患無妻!

  「怕,真的怕。」他的回答非常真誠,

  曾景祥怔仲,半晌才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甜言蜜語?」

  「不是甜言蜜語,是真的!」他一貫的嚴肅臉孔。

  「討厭!」她的眼眶泛紅,拍了下他的胸膛。「人家已經很努力的忍住眼淚,你還一直說。」

  陶雲揚將她擁入懷中,疑惑的問:「你不喜歡我說這個?」他只是說出她對他的重要性,這樣做錯了嗎?

  「如果我對你沒有這麼怕,怎麼辦?」

  「我會繼續努力,這表示我還有進步的空間。」

  「先表現出愛的人就輸了,會被對方吃得死死的,你知道嗎?笨蛋!」她抽抽噎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

  「輸贏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就算被你吃得死死的,我也樂在其中。對我而言,愛就是要讓對方知道,如果你不想講,我可以瞭解,那就由我來說,讓我來表現,我會給你滿滿愛的感受。」他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曾景祥偎進他的懷裡,緊抓著他的衣服。討厭!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這樣會害她整顆心都黏著他,那她怎麼辦?

  她就佔有他的身體。這個邪惡的念頭才浮現腦海,她的手已經展開行動,掀開他的T 恤,吸吮著淺咖啡色的乳頭,舌頭繞著圈圈,再用牙齒輕輕嚼咬。

  「寶貝,不行!我的保險套用完了。」

  該死!他剛剛沒事發什麼呆,應該出門去買保險套才對。他呻吟出聲,想推開她,又捨不得,最後大掌落在她的後腦,要她關照因渴望而疼痛的左邊乳頭。沒有保險套?曾景祥的動作沒有遲疑,心想,擁有一個長相是陶雲揚縮小版的孩子,似乎是不錯的事。

  她比過去更熱情,這把火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早就忘記防護措施這件事了。


  曾景祥看著計算機屏幕,這是一份年度經銷商報價,只要稍做修改就可以……她移動光標,改了其中幾個數字,隨即傳送出去。

  人都有私心!

  「祥姊,新加坡方面來信,說這次的新品發表會改在台灣,時間很緊迫,就在下個月五號,只剩十天的準備時間。」新助理送上一堆卷宗,「這是從技術部拿到的資料。」

  「怎麼這麼突然?」

  「聽說是Dr . Tao要求的,公司對他的要求不敢說不,只好緊急要求我們這裡支持。」世界級的發表會耶!一想到她就腿軟。聽技術部的人說,每次只要Dr . Tao發表新的研究成果,國內外專業的科學雜誌都會派人來採訪,更別提重量級的客人,其中還有幾位諾貝爾得獎學者。

  「馬上幫我安排,我今天前往新加坡一趟。另外,發封信通知新加坡的處理人員,請他準備好相關資料給我,這關係到KT&P在業界的排名,絕不能搞砸這次的發表會。」曾景祥迅速下達指令,同時在紙上寫了幾個號碼,「這是前年的發表會流程卷宗,你去拿出來看看,有問題再問我。盡快上手!」

  「好。」助理領命離開。

  曾景祥拿出手機,打算通知陶雲揚今天要到新加坡出差的事。雖然時間很短,可能只需要兩至三天,但她可以想像他在電話另一頭發出哀號聲。

  透過林協理的引薦,陶雲揚拜會了幾家半導體業者。只是非業務出身的他,在對談間,如果有更好的品項,也成功的將產品推展開,就算公司沒有代理,也會告訴客戶。他的舉動讓大張頗為挫折,不過由於那些客人的採購數量並不大,所以大張也尊重老闆的決策,但今天洽談的可是專長歐洲地板防水塗料的大客戶,每季採購數量都在五十個貨櫃左右,他沒料到老闆居然到手的生意推掉。

  「陶大,你這樣把生意往外推,如果讓曾小姐知道,她一定會很難過,尤其這些客人還是因為曾小姐的關係才轉來跟我們交易。」大張在業界的時間頗長,當然知道今天來拜會的圓章底細,而且他早就提醒過老闆了。

  「可是你剛才也聽到啦,他本來是跟另一家代理商做生意,無緣無故的願意轉單給我們,還說我們的報價比較低,可是大家都是代理商,沒道理我們的報價會比較低,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陶大,價格是曾小姐給我的,怎麼可能有問題?」

  陶雲揚雖然是研發人員,但不表示他不懂爾虞我詐。他深知曾景祥位處高階,如果她有意願,想要更改經銷價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種公私不分的行為不是她會做的事!她喜歡挑戰,贊成公平競爭,他不能讓她蒙上不白之冤,所以其中一定有問題。

  「這件事我等祥出差回來再跟她討論,圓章的案子我們不能接。另外,類似這種大客戶的報價,如果已經報的,你趕快把單子抽回來。」

  大張差點哀號。這樣生意還要做嗎?「可是,陶大,那些客戶的名單是曾小姐給我的,也是她授意我這麼報價,現在抽回來……」

  「還是抽回來,有事我會全權負責。我之前要你聯絡日本得本株式的攏川,你有寫mail嗎?」

  「陶大,我寫了,但沒有回復。」說到這件事,大張更是無力。

  得本是日本知名的自動車製造商,他們的產品從高爾夫球車到水上摩托車,另外最有名的即是高速列車車廂,這些全都使用特殊塗料,車身防水、耐磨,尤其高速行駛下與空氣摩擦生熱,有可能導致行駛中的列車燃燒,所以他們使用的塗料一直以來采日本自行研發,從沒有外購的情況。

  陶大居然異想天開,要他去攻這種市場!最奇怪的是攏川,他詢問過同業熟悉得本這家公司的人,居然沒人認識攏川這個人。

  「怎麼可能沒有回復?你有在mail裡提及我的名字嗎?」

  「有,照你的吩咐寫。還是有電話號碼?我可以直接打電話去問。」電話號碼?他放在實驗室的桌上,唯一記住的就是電子信箱,這還是因為攏川老是寫問題來詢問他,回久了,就這麼記住。「你今天再寄一次mail吧!」

  「好。」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陶雲揚立刻接通。現在他可是乖乖的開手機,無因無他,景祥會打電話給他。

  「祥,你回來了?在家裡?好,我回去接你。對了,我要帶你去看一個東西,你回來的時間剛好。」

  他匆匆掛斷電話,隨即轉向大張。

  「你別擔心,照我的話做,我是老闆,有事我會負責,你先回公司吧!」

  大張看著陶雲揚離開的背影,不禁歎口氣,「誰都知道你是老闆,但是地下老闆是曾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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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你急忙的拉著我,就是為了看這個?」曾景祥剛出差回台灣,就讓陶雲揚拉著來湊熱鬧。唔!這次宣傳的廠商十分大手筆,居然將西班牙盛大的奔牛節完整的搬來台灣,這花費值得嗎?曾景祥暗估著金額,不禁咋舌。

  只是這到底是介紹什麼產品?哪家公司的?怎麼完全看不出來呢?

  「你不覺得在這個熱情洋溢的節目底下,我們應該要敞開心胸嗎?」

  「這只是商人的宣傳手法。」曾景祥冷靜的說。

  「不是,這是某個人的愛情宣言。」

  「愛情宣言?」曾景祥的心跳差點亂了節奏。「你在胡說什麼?沒有人會花這麼多錢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面。」糟糕!她忘記他們公司的敗家子繼承人。

  「如果有人這麼做,你會感動嗎?」

  曾景祥賞了陶雲揚一記白眼,「如果那個人指的是你,我會很生氣。在醫院搞這種噱頭很觸霉頭,而且你覺得我們第一次碰面的事還不夠丟人嗎?你有錢應該留著好好理財,錢滾錢才是王道。」

  怎麼會這樣?陶雲揚明白這一招完全不適用在曾景祥的身上。

  看鄭建瑞和朱裡斯這麼大動作的宣示愛情,他也想啊!可是不管想什麼招數,感覺都很弱。

  「我們回辦公室一趟。」拉著他,曾景祥朝揚景走去。

  「都下午了,我們乾脆去超市買些食材,晚上我大顯身手,好不好?」

  「先繞過去,我有些事情要跟大張討論,你是老闆,最好也在場聆聽。」他緊握著自己的手,讓她的心暖暖的。

  「這麼重要?好消息?」

  曾景祥露出笑靨,「應該算。」

  「哈囉!」曾景祥一進入辦公室,率先打招呼。

  「曾姊,你知道嗎?我們剛剛接到一樁大生意耶!」小雅迫不及待的向她報告好消息。「震威集團向我們下單。」小張也很亢奮。一次的試單就是三個二十尺櫃,試單耶!他不敢相信,如果是正式單,那數量會有多驚人。

  大張明白陶雲揚的態度,也是唯一沒有露出歡欣表情的人。

  「是震威的杜恩副理,我這次去新加坡,有和他洽談過。」曾景祥笑說,轉身想看他同樣樂開懷的表情,卻發現……沒有,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怎麼了嗎?」

  「你去新加坡和震威談生意?我以為你是去處理KT&P的事。」

  笑容凍結住,曾景祥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

  「杜恩和我是舊識,我到新加坡約他吃頓飯,沒什麼大不了。」

  「我們進會議室談一下。」陶雲揚不希望在員工們的面前和她討論這件事。

  「不,我們回去談!」曾景祥走在前頭,離開辦公室。

  員工們面面相覦,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下班時間到,你們就先下班吧!」陶雲揚離開辦公室前,不忘這麼交代。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空氣滯悶。回到家裡,曾景祥為兩人各倒一杯水。她沒有一如往常的坐在他身邊,反而站著,端著水杯,啜了幾口潤喉。

  陶雲揚思索半晌,「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做這些事不像你的個性。好勝心強,面對挑戰永遠不輕易認輸,反而享受這種快樂,我以為你是這樣的個性,但你改了揚景的經銷價,對吧?你讓揚景的價格變得比其它經銷商還低,用這種策略會搖倒當了KT&P幾十年的經銷商的心血,你有想過嗎?」

  「你在指責我?」曾景祥不敢置信,「今天所有的人都可以指責我,就你不行!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

  「我不明白你在急什麼,我沒有指責你,可是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我當初喜歡,甚至愛上你的那份最初不見了。」

  「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嗎?我需要快一點證明,你知道我的家人對你的看法嗎?你知道多少人看衰我們的愛情嗎?淨蓮和娃娃都修成正果,她們的對象全是萬中選一,你知道公司那些人私底下怎麼談論我嗎?」這些日子以來的壓力幾乎讓她崩潰,他怎麼可以用那種眼神看她?

  「我喜歡你當時的自信,神采飛揚,就算是一套破舊的運動服,在醫院的態度就像女王駕臨。現在的你卻汲汲營營,有時候我都不禁懷疑,你是為了要證明自己什麼都不輸人,還是純粹為了愛我?」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世界,我從小受精英教育,我的環境、接觸到的朋友,全是業界校校者,我明白愛情,但是更清楚的知道身份造成的距離會扼殺這一切,我努力想盡辦法提升你,顧及你的尊嚴,我必須在公司做一些自私的行為。對,我更改了經銷價,但那是為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她越說越激動,水杯裡的水潑灑在地上。

  「祥祥,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她的精神壓力太大,一下子全失控,陶雲揚試圖安撫她。

  曾景祥不停的深呼吸,「我覺得好累,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進揚景?大張把圓章的事告訴我,我在前面幫你披荊斬棘,你卻扯我後腿。」

  「你有想過你這麼做,將來怎麼服人嗎?」

  「不是只有我這麼做!」各事業群的協理、總經理,誰敢說沒有私心?

  「可是我不要這樣,我要的尊敬是來自大家心甘情願,而不是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說我是靠裙帶關係。」

  「所以你在怪我?你還是怪我要你從商,對不對?」曾景祥揪著他的衣領。

  「景祥、你不要把這一切混為一談。」陶雲揚也是有脾氣,被人揪著衣領教訓是前所未有的事,他在實驗室裡說一是一,沒人敢質疑。

  她無法再忍受他的眼神,清澈無污染對照出她的市儈,尤其他的眸子深處流露出惋借……惋藉著她不再是他愛的最初嗎?

  她無法再忍受,回房間把他的衣服塞進紙袋裡,然後遞給他,拉開大門,大吼:「你出去!你現在就出去!」

  他沉下臉,「如果你不願意好好的談,硬是要我走,我出去就不會再回來。」

  「你走!你走!」她動手推他。

  「好,我走!」陶雲揚的傲氣不允許自己再搖尾乞憐,回頭深深的看她一眼,提著紙袋,筆直的離開。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曾景祥跌坐在地上,淚水在臉上奔流。

  她沒有錯!她這麼做沒有錯!對未來沒有共識,再走下去有什麼幸福可言?所以她沒有做錯!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起。她以為是他打回來,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

  「我是健志,你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一起用餐?」

  她微蹙柳眉,「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電話號碼?」

  「二嫂給我的。」

  「二嫂!」

  她不敢相信,陳健志居然跟她的家人建立起這麼友好的關係,他怎麼……

  「我有男朋友。」她說得有些心虛,沒忘記剛才跟陶雲揚起了爭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除非你男朋友不敢跟我公平競爭。」

  「你哪來的信心?」她揉著太陽穴,還處在悲傷中。

  「我們是同類型的人,都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所以你才會敦促你的男友從商,不是嗎?但是你應該知道根本是無法改變,犧牲換來的愛情不見得偉大,就跟強摘的瓜不會甜,是一樣的道理。」所以龍配鳳,有錢的配有權的。

  「我們沒有犧牲。」

  「他自願從商?這是當然,他會這麼說。那麼你呢?你又為他做了什麼?幫助他在商場上站穩腳步?那原本就是你擅長的領域。換個角度,如果他要求你去他的國家呢?他是漁夫,你能做個漁婦嗎?你們的背景差異太大。」

  曾景祥一愣。是的,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去從事捕魚的工作,只是一味的希望他從商,這樣她的家人才會答應他們交往。那麼他呢?因為他沒有家人,所以不會擔心他是否遭女方家人的藐視?但不應該是這樣,她是他最親近的家人,如果有人鄙視他,她應該要站出來維護他,而不是跟隨著家人或社會的價值觀去質疑他……老天!她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謝謝你。」

  「謝我?你答應跟我吃晚飯?那我七點半去接你。」

  「不是,我是謝謝你的提醒,我應該先試著去認識魚類。」總不能要當漁婦,卻不知道哪種魚的經濟價值高吧!

  「什麼……」

  曾景祥不等他說完,直接掛斷電話,轉身衝進書房,找出他留下來的資料。他在那天……就是她母親來訪的那晚,不曉得發什麼瘋,居然把他所有的聯絡方法都寫在筆記本上,還要求她也要如法炮製,也幸好如此。

  找到了!

  翻開筆記本,看著他的筆跡,她暗暗下了決心。

  陶雲揚離開曾景祥的住處,沒有去找鄭建瑞、朱裡斯,因為他知道他們沉浸在愛河裡,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刺激。他選擇住進飯店,嘴巴上惡狠狠的說不再回去,手機卻乖乖的開著,深怕她找不到他。

  他三不五時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什麼都沒有,打來的全不是他想的人。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他無力的拿起話筒,「哪位?」

  「是我,琳恩。槐恩他們決定下午要出門逛逛,你也起來,順便去挑套西裝。」

  實驗室裡的人已經到台北集合,準備星期四的發表會,住在同一家飯店的這幾天,他飽受他們的騷擾。陶雲揚蹙起眉頭,「不要,我請飯店精品店送一套西裝上來就好。」

  「難得來台灣,一起出去嘛!晚上KT&P的總裁要招待我們,後天就要舉辦發表會,今天大家放鬆一下。」琳恩嬌聲說道。

  「我不想出席,你們去就好。」

  「你是主客,怎麼可以不出席?而且總裁會介紹我們認識台灣一些主管,都來到人家的地盤上,拜拜碼頭也是應該的。」琳恩被指定為說服大使,這實在不是好差事,但全部的研究員中,就她還稍微能勸動陶雲揚。坦白說,她很喜歡這個角色,如果能成為他的女朋友,那更好。

  「煩!我會出席。至於玩樂,你們自己去。」他掛斷電話,倒回床上。

  不一會兒,他再拿起手機,依然毫無動靜。可惡!難道她真的不理他?

  曾景祥將所有的卷宗歸位,並交代好助理,旋即走進總裁辦公室。

  「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看著愛將,鄭浚輔笑呵呵。兒子娶妻,連孫子都快有了,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什麼壞消息,都無法破壞他的好心情。

  「總裁,這是我的辭呈。」她恭敬的將信封放在桌上。

  「為什麼?」鄭浚輔嘴角下沉,「你明知道建瑞要上任,我很希望你能輔佐他。」

  「他有娃娃當賢內助,而且其它新人也都很進入狀況,我相信我離開對公司的營運不會有影響。」

  「為什麼要走?」

  「生涯規劃。」

  「嫁人一樣可以工作。難道你覺得目前的職位無法發揮所長?」

  曾景祥搖頭,「總裁,你給我很大的自由,這點我由衷的感激你。」

  「因為揚景的事?」

  她淡淡的微笑,「原來總裁知道。」

  「我還知道你把揚景轉手賣給其威,這點我始終想不通,後來只要朝愛情方面去想,就可以猜出一二。不過揚景都沒有了,為什麼你還要離開?坐下來。」

  她在沙發上坐下,對她而言,總裁猶如她的伯樂,這幾年扮演著益師嚴父的角色。

  「我……似乎做錯了。」

  鄭浚輔精銳的雙眼一揚,「丫頭,你第一次承認自己錯誤。」

  「女人總要為愛情傻一次吧!」

  「你傻過,結論呢?」

  「我很愛他。」

  「你要辭職去找他?這麼義無反顧,太不像你的個性。他不在台灣?」

  曾景祥頷首,「他住北歐,是漁夫。」

  「你不適合那種生活。」

  「我沒有打算馬上去找他,會先到北歐住一段時間,等適應那裡的生活再去找他。我不希望成為他的負擔。」

  「他是揚景那小子?就林協理讚譽有加,還引薦給工研院化工所所長認識的陶雲揚?」

  曾景祥臉色蒼白,沒想到這消息已經引起總裁的注意,看樣子嚼舌根的人對她的行事作風很不滿。

  「我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逾越了特助的職權,這點我已經修正了。」

  鄭浚輔聳聳肩,「老闆吃大碗的,總要分些小碗給員工,在不影響公司整體利益的原則下,這些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比較不高興的是,你的私心居然是為了男人,要想成功往上爬,這是禁忌。」

  貪心才能督促一個人邁向成功,而貪心的起源必須建立在自我慾望的滿足,這才是根本。

  曾景祥的笑容有點苦澀,「看樣子,我沒有把總裁的教導牢記在心。」

  「你為他犧牲這麼多,值得嗎?」

  「他也曾為我做過犧牲,而且他從來不管值不值得,只關心我。」

  「但是他放棄了,所以你才把揚景轉賣,不是嗎?」

  「因為我的驕傲,所以把他逼走了。」淚水滑過她的觀骨。

  鄭浚輔搖搖頭,「你現在放下驕傲,不怕將來後悔?」

  「他為我試過,我至少也要為他試一次。」

  「留不住心,留住人也沒有用。往後如果你想回來,這裡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謝謝總裁,那我先出去了。」

  等她離開,他迅速撥通電話。「喂,兒子,你們這群年輕人的腦袋在想什麼,我實在搞不懂。對,曾特助離職……我知道,我沒留她。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喂?喂?」

  居然掛老子電話,現在是造反嗎?

  現在的年輕人實在……不管了!咦?下午三點,他和老婆大人約好要去買孫子的娃娃床,這件事比較重要。

  娃娃床……要買什麼顏色呢?

  陶雲揚對於飯店精品店送上來的名牌西裝完全看不上眼,最後選了曾景祥送給他的POLO 衫,不是什麼知名品牌,但是非常舒適,更重要的是,穿在身上,他莫名的有股安全感。

  在飯店內的餐廳玄關,他遇上琳恩一行人,琳恩對他輕便的穿著感到訝異,不過沒有說什麼。

  入座後,琳恩小聲的問:「你不是要請飯店精品店送一套西裝上去嗎?」

  「太拘束,不愛。」陶雲揚簡短的回答,氣悶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週遭笑呵呵寒暄的眾人。

  「小子,你怎麼還是這麼不合群?」鄭浚輔失笑的說。他跟每個人閒話家常,每次話題輪到陶雲揚的身上,就見他端坐椅子上,神遊太虛,最後都由部屬慌張的接著說下去,就怕場面尷尬。這種情況,太不像話!

  「伯父。」陶雲揚點頭示意。

  這聲稱呼,讓在座的眾人明白,原來陶雲揚與鄭總裁有特殊私交。

  「臉色這麼糟糕,你失戀了嗎?」

  「鄭總裁真是愛說笑。」琳恩笑容可掬的說。陶雲揚心如止水,連她這個法國美女暗示明示了兩年的愛意,還是被當成空氣。

  「對啊!」陶雲揚率直的回答。

  在座的眾人瞠目結舌。熟悉他的人,訝異號稱情感絕緣體的天才居然有感情基因?還以為他是由精密電子組合。至於其它只聞天才稱號的人,則對他的坦白感到詫異,傳聞他這人很難搞,按理來說,難搞的人心思也較沉。

  「怎麼可能?」槐恩脫口說出心裡的疑問,「你如果失戀,那我們不就去死?對象是誰?我們認識嗎?」一群人的視線落在現場唯一的女性身上─ 琳恩。

  「她是台灣美女,你們不熟。」陶雲揚突然想到什麼,轉向鄭浚輔,「伯父,你熟。」

  鄭浚輔笑呵呵,「小子,置之死地而後生,聽過這句話嗎?」

  陶雲揚陷入沉默。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什麼意思?他何等聰明,知道鄭總裁八成是從瑞那裡知道細節,所以抱著看戲的心情?

  「就怕死了之後,沒有生路。」

  「那就讓時間來證明,你覺得如何?愛情這玩意兒就跟欣賞名畫一樣,近看遠觀,不同感受。」鄭浚輔說的話十分具有哲理。

  陶雲揚停止響應。等待,他向來很有耐心,所以實驗失敗,可以重複幾百次,但愛情這種東西……唉!思念難耐,度日如年。

  之前因為白淨蓮辭職和敏淑娃轉調部門,曾景祥挑選了幾位助理一起訓練,從中擇優後,其餘轉任秘書,沒料到這幾名助理最後居然也取代了她。唉,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摸著桌子,說不感傷是騙人的,畢竟她在這裡努力了很久,不過若是問她,會不會覺得可惜?答案卻是否定的。

  這種心境歷程很特別,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另一半同樣會是白領階級,結果卻是漁夫。喔!這也要等她找到陶雲揚,確定他還要自己。想到這裡,一顆心揪緊,她沒有把握,甚至膽小到不敢打電話給他。

  如果見到他,被他拒絕,怎麼辦?曾景祥強迫自己不准往壞的方向思考,天知道這跟她的個性不符,她做每件事,總是預設所有可能的結果,並就結果做出一連串的補救措施,但是這次沒有,她決定要隨心所欲。

  「景祥,這束花和這份禮物是我們三個人的心意,你確定要離開?」助理之一的潔雅,今年三十六歲,是三人中年紀最長的一個,結婚,有兩名孩子,將接下曾景祥的工作。

  「謝謝。」曾景祥接過香水百合,低頭嗅聞,微笑的說:「我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以後,總裁就交給你們照顧了。」

  「祥姊,我聽說你要去結婚?」在曾景祥工作的最後一天,趁著輕鬆的氣氛,年紀最小的姜存娜想證實八卦的真偽。

  「我要去找他,但是不確定他願不願意娶我。」她首次大方的承認。

  「是上次和祥姊在大門看鬥牛的那名男子嗎?他長得好帥,花美男一枚,我們都不停的討論他,他目前名列KT&P帥哥榜冠軍。」

  曾景祥笑容燦爛,淡淡的說:「對,是他!我很想他。」

  「他不是台灣人。」另一名較穩重的助理接著說。

  「他住北歐,是美籍華人。」曾景祥對助理的觀察細微十分讚賞。

  「異國戀曲,好浪漫喔!」

  「時間不早了,今天的年度發表會是KT&P的重要大事,我們該出發到現場了。」這也是曾景祥最後一次以特助身份出現在公開場合,她已經將整理好的私人物品寄回家,只等發表會告一段落,接下來的酒會圓滿結束,她就要展開新旅程了。

  「屬於營業部的發表會快要結束了,我剛接到電話,趙協理說目前Dr.Tao正在接受記者聯合採訪。」潔雅迅速回報。

  一群人來到飯店,公司租下宴會廳當做發表會場地,佈置以深紅色為主調,帶著沉潛的優雅佐以台灣特有的雪白蘭花,十分大器。

  Dr.Tao不會英文,全程說法文,實時翻譯成英文,並透過耳機發送給現場來賓,投射英文版投影片,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細節,卻都馬虎不得。

  好熟悉……這透過麥克風侃侃而談的聲音真的好熟悉……莫非她已經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地步?

  曾景祥的腳步頓住,在發現潔雅疑惑的看著自己時,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宴會廳的燈光暈黃柔和,攝影機林立,鎂光燈此起彼落,曾景祥如履薄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屏住呼吸。

  她應該要去找營業部的人,雙腳卻不受控制的慢慢靠近前方的檯子,直到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他,身穿淺綠色POLO衫搭上灰色休閒褲,熟悉的衣褲是她買的……

  陶雲揚?Dr.Tao ?

  曾景祥往退後。怎麼可能?對,不可能!陶雲揚會說中文,更會說英文,他是美籍華人,所以他們只是長得相像。這騙誰?相同的天使般容貌,她看得出來女主持人雙眼閃著愛慕的光芒,沒人料到天才也具備天使般的容顏,這證明上帝多麼不公平。平板的表情,手指關節有節奏的敲著沙發扶手,這是他不耐煩時的小動作。世界上沒有人除了容貌外,連小動作都如出一轍。他為什麼不曾提過?這麼一聯想就說得通了,難怪他對這些化學膠體的應用這麼瞭解,難怪自視甚高的林協理會百般禮遇他,她一直以為他的長相有為他加分,結果膚淺的人是她。

  好可笑!她居然認為聞名世界,有幻魔師稱號的他是漁夫,還拚命鼓勵他朝商界發展。他不需要啊!不需要卑躬屈膝,自然有一票人捧著大把鈔票求他出售專利,甚至連KT&P也是,所以每年支付數十億美金供他的實驗室使用,只求研發成果可以共同持有。

  老天!她成了天大的笑話。

  陶雲揚十分不耐煩,這名女主持人不知道公司是從哪裡聘請來的,花癡一個,一點專業素養也沒有,只會低頭看小抄,三不五時就把話題轉向私人問題,居然還以他的臉孔為開場白!

  要不是答應過瑞,他當場就想摔麥克風走人。聞著淡淡的玫瑰香味,讓他可以稍微控制情緒。身上的衣服是他從景祥那裡帶出來的,其它穿過的衣服,送洗之後,玫瑰味道消失殆盡,這是僅存的。他摸了摸口袋,手機依然毫無動靜。

  她鐵了心腸不聯絡嗎?還是她把他那天說的話當真?這問題他問過自己不下百次,甚至想過解套的方法就是回去拿行李,他當初並沒有把所有的物品帶出來,但是轉念一想,那些他用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她花錢買回來的?又怎麼好意思理直氣壯的回去拿「他的」行李?

  陶雲揚抬起頭,暗暗歎了口氣。

  突然,他的眼角餘光掃到一抹身影,不禁愣住,隨即看向台下的角落,雙眼倏地瞪大。

  「祥祥?」他忍不住對著麥克風大喊。

  曾景祥一時心慌,轉身離開。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希望面對這種難堪的場面。

  「不要!不要走!你聽我說!」陶雲揚跳起來,就要追上去。他沒忘記這是什麼場合,從她的表情也清楚的知道這個事實讓她很震撼,但他不是有意欺騙,法官要判刑前,也會讓囚犯有抗辯自白的機會。

  「怎麼陶博士會說中文?不是說他只會法文嗎?」

  「祥祥是誰?」

  現場騷動起來,所有的人開始左顧右盼。

  曾景祥頭也不回,快速移動腳步。

  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有人大聲嚷嚷!

  「博士?博士?快叫救護車,博士從台上摔下來了。」

  「陶博士暈過去了!」

  鎂光燈閃個不停,保全人員立刻上前,阻擋媒體記者靠近。

  曾景祥定住腳步。暈過去?他怎麼連下個台也這麼笨手笨腳?

  「景祥,博士剛才喊的人是你?」潔雅來到她身邊,小聲的問,深怕招惹不必要的注目。

  「別說話,你們先出去,我去找趙協理幫忙。」另一名助理低聲的說,細心的注意到曾景祥蒼白的臉孔和緊抿的嘴唇,她的表情已經回答她們心中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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