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穿越重生]
藍顏天下 BY 辰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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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5
標題:
藍顏天下 BY 辰若寒
本文涉及強強+清水+架空+爭霸+後宮+玄幻
——文案EG版——
當一隻狐狸愛上一個皇子……
誰是攻?你說到底誰是攻?
呃……這個先放一放,讓我先當上皇帝再說
那個……這些女人都是怎麼回事?
把炮灰給我通通打出去!
小狐狸發威啦!
——文案唯美版——
藍顏絕色,是他和他的天下
一段穿越了前世今生的曠世情緣,狐族少主與人間帝王的唯美愛戀
一個少年成長為帝王的傲視傳奇,宮廷大內中三子奪嫡的腥風血雨
一隻白狐為愛歷經塵世間的坎坷,十年並肩策馬江湖戰場平定天下
皇甫瑄和楚然,我和你
我們的天下裡,彼此就是永恆的唯一
——本文主題曲《天下》——
烽煙起尋愛似浪淘沙
遇見他如春水映梨花
揮劍斷天涯相思輕放下
夢中我癡癡牽掛
一生有愛何懼風飛沙
悲白髮留不芳華
拋去江山如畫換他笑面如花
抵過這一生空牽掛
心若無怨愛恨也隨他
天地大情路永無涯
只為他袖手天下
——張傑《天下》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5
++++++(第一卷:明珠劫)++++++
第01章:路遇刺客
北辰天景十二年,當今聖上寵妃馨貴妃奉旨北上,攜年僅十歲的二皇子返回故鄉青梅鎮探望父母。
貴妃與皇子出行,照例原本該有儀仗、車馬、侍衛,通知沿路官府出迎接待,但是馨貴妃喜好清淨,於是便只帶了隨身侍衛,乘了輛馬車便悄然出宮。
坊間傳言,馨貴妃年輕貌美,當今聖上初見便驚為天人,一見傾心。馨貴妃入宮十年不曾出宮,這一年卻正逢母親六十大壽,所以這才向皇上請旨,攜二皇子回鄉為母親祝壽。
一路上換了夫人少爺的稱呼,倒也相安無事。
走了有半個月的工夫,一路北上,馬車在入夜時分進了秋聲鎮。
秋聲鎮距離青梅鎮已經不足一日的路程,只是考慮到夜深,才沒有繼續趕路。
馨貴妃交待著隨身丫頭蓮香尋了一家店面大些的客棧,蒙了面紗才下了馬車。
「夫人,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您和二少爺先休息,奴婢去準備些吃的送上來。」
蓮香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但是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頗有幾分姿色。
客棧的大廳裡正是用晚飯的時候,見來了生面孔,於是不免都抬起頭來好奇的打量了好一會兒,見到蓮香已經驚為天人,但看到蓮香身邊的「小少爺」時,卻無一不驚艷的閃了下巴。
二皇子容貌與其母極為相似,儘管只有十歲,卻已經生的唇紅齒白,俊美嬌嬈,活生生的美人胚子。
只是生為男兒,若是女兒身,又不知道要傾倒多少男人。
小二見來了貴客,便慇勤的上前招呼,一行眾人正往樓上走,冷不防一支冷箭斜斜從門口飛進來,逕直刺入一個侍衛的後心,當場氣絕!
「啊!!!!!!!!!」
人群驚呼連連,瞬間慌亂起來,便驚慌失措的奪門而逃。
十幾個黑衣蒙面的刺客手持明晃晃的長刀凌空飛了進來,不問緣由,見人便殺,不管是老是少,只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無一倖免。
一眾侍衛圍上來護住馨貴妃和二皇子,但是箭如雨點般凌亂射進來,十幾個人瞬間便非死即傷,血流成河。
「蓮香!護著小皇子先走!」
馨貴妃看了一眼相繼倒下的侍衛,於是果斷的下了命令。
「娘親不要……」
蓮香一把將小皇子抱了起來,剛剛還安安靜靜的小男孩似乎意識到情況危急,於是伸長了手臂,死死扯著母親的衣角不鬆手。
「蓮香快帶他走!送他去青梅鎮,讓他舅舅護送他回京城!」
黑衣人舉著刀朝蓮香劈了過來,馨貴妃邊喊邊衝上去,死死的抱住對方,再也不肯撒手。
蓮香來不及抹去驚慌的淚水,馨貴妃已經遙遙的倒在了血泊裡,她咬著牙抱著小皇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跑。
身邊亂箭飛舞,蓮香知道自己應該也中了箭,但是她還是腳下不停的往前跑,跑得越遠,小皇子就越安全。
懷裡的小皇子突然不哭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遠處的某一個方向,突然輕輕的說了句,「蓮香,你還好嗎!」
稚嫩的童音中透著莫名的堅定,蓮香驚慌的看著懷裡平靜的小皇子,他如玉雕琢般美的臉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紅光。
一如他出生之時,一道紅光瞬間在寢宮上方的天空中滑落,在他的身上盤旋數圈,最後消失不見。
後背的傷口血越流越多,蓮香覺得迷迷糊糊的,被二皇子這麼一說,便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於是便用力的推了一把二皇子,讓他堅持著自己先走。
二皇子簡單的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和汗水,隱隱聽著身後殺手已經追了上來,於是便毫不猶豫的向著小巷深處跑去。
入夜時分,鎮子上的已經少有人往來,他專挑漆黑隱秘的小巷走,到也聽見追兵越來越遠,腳步慢下來,自己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吱呀……」
心中正猶豫著要不要找個人家暫避一下,鬼使神差般的,小巷一側的一扇門竟然搖搖晃晃的開了。
二皇子拔腳便奔了過去。
開門的是個小男孩,約莫七八歲的年紀,臉上看起來髒兮兮,不知道是膚色如此還是抹的污跡,只是一雙細長的杏眼異常明亮清澈,二皇子不由的閃了一下神。
「你要幹什麼?」
小男孩仰起頭來打量著面前的人,他穿著一身錦袍,雖然上面血污斑斑,但是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小少爺。
他的眼珠微微一轉,臉上便頓時笑靨如花,「要借宿還是避難?」
二皇子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小男孩用稚嫩的童音繼續說下去,「住宿一晚上十個銅錢,避難也可以,一兩銀子。先付錢再進門,概不賒賬哦!」
邊說,便伸出一根白皙的指頭,在二皇子面前得意的晃晃。
二皇子被他問的楞了一下,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扯下脖頸上帶著的貼身九龍紋玉珮,塞到小男孩的手裡,「幫我避開那些人,這個就是你的!」
小男孩伸出頭朝著門外張望了片刻,然後將玉珮用力的塞到懷裡,伸出小手猛地抓起二皇子的胳膊,將他拖了進去,然後用力的關上大門。
一路奔跑,小男孩拖著二皇子沿著小路穿過前廳直奔後院,在井邊停下來,然後捂著胸口便喘氣邊道,「快點,跳下去!」
二皇子抬頭朝著井底看了看,是枯井,於是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壯了壯膽子,攀上井沿噗通翻了下去。
井底鋪了軟綿綿的稻草,於是跌下去倒也不那麼痛,二皇子剛掙扎著爬起來,一個不明事物突然明晃晃的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他身上!
「哎呦!」
「哎呀!」
竟然是兩聲稚嫩的童聲,藉著迷濛的月光,二皇子這才看清楚原來跌在他身上的是那個領他到這兒來的小男孩。
「你為何也跳下來了?」
二皇子揉著被砸痛的胸口問,小男孩兒髒兮兮的小臉兒在月光下竟然蒙上了淡然皎潔的光芒,他看的忘了痛。
「我又不是傻子,那些人找不到你拿我開刀怎麼辦?賺錢丟了小命多不划算……」
小男孩身子一骨碌坐在地上,稻草發出窸窣的聲音,他邊說邊推了二皇子一把,「哎,別坐著了,快走!」
「啊?往哪裡走啊?」
二皇子左右看了看,井底就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能走到哪裡去?
「這邊啦!」
小男孩伸出小手指了指,原來井壁上竟然有一個小小的洞口,因為天色太暗根本不容易看到。
二皇子跟著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沿著洞口爬了進去,一路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終於豁然開朗。
看清了眼前的光景,二皇子不由的咋舌,面前是個寬闊的石室,牆壁上雕刻著種種壁畫,只是年久失修,幾乎已經分辨不清畫的是什麼。
只是正中央的牆上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才將整個石室照耀的如同白晝般明亮。
小男孩丟下二皇子徑直走過去,圍著夜明珠轉了又轉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卻顯得無能為力,於是歎了一口氣。
「嗯?」
二皇子聽見他歎氣的聲音,於是好奇的抬頭露出疑惑的目光。見了小男孩此刻的模樣,他立刻就明白了一二,他一定是想要將這顆明珠據為己有,但是苦於沒有辦法將它從牆壁上取下來。
「這玩意兒我家裡也有不少,若我能回去,送你幾十顆也行。」
他走過去,玩味般的去摸了摸那顆夜明珠。
「真的啊?你家裡這麼有錢呢!」
小男孩便信以為真,於是正摩挲著夜明珠的手不經意的與二皇子的手碰在了一起。
這一下肌膚相觸,一道白光一道紅光驟然從夜明珠裡湧出,沿著兩個人的手臂直入身體。兩個孩子各自一驚,便飛快的將手收回去,無奈手臂一陣酥麻,沿著心脈一道氣流徑直上湧,瞬間竄入心底。
夜明珠忽然一亮,然後隨即光芒泯滅。
整個石室頓時陷入無邊黑暗。
第02章:救駕有功
夜明珠忽然一亮,然後隨即光芒泯滅。
整個石室頓時陷入無邊黑暗。
「啊!怎麼黑啦!」
小男孩驚慌無措的尋聲撲到了二皇子的懷裡,小小的身體害怕的發抖。二皇子心裡其實也害怕的要命,只是忍住了一聲不吭。
「嘩啦……」
兩個人正緊緊的抱在一起,面前卻傳來一聲巨響,巨大的石壁緩緩開啟,光亮一片。
顧不得害怕,只是望著面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因為石壁之後,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冰洞!
二皇子的膽子大些,聽見四下毫無動靜,於是好奇心作祟,便牽起小男孩的手往裡走。
沿著冰雪覆蓋的小路一直往前,但是身上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心裡似乎有暖流絲絲湧動。
回頭望了一眼跟在身邊的男孩,他的臉上凌然流轉著淺淺的白光,只是瞪著一雙細長的杏眼,自己渾然不覺。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我不能總這麼喂喂的叫你吧?」
二皇子牽著他一路往前走,低聲輕輕問著。
「想知道我的名字?要收錢的!」
小男孩的眼睛一挑,眸子裡更是閃爍著流光溢彩,和他那髒兮兮的小臉完全不相配。
「玉珮不是給你了麼?問多少次名字都足夠了吧?」
二皇子指指小男孩懷裡玉珮露出的一角,輕輕一笑。
「我沒名字,大家都叫我叫小寶……或者是寶兒。」
小男孩用力的將玉珮塞進懷裡,仔細的揣好,抬起頭嘴巴嘟起來。
「寶兒?」
二皇子只覺得小男孩此刻的表情似曾相識,但是卻一時想不起當時的情形,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重複了這個名字,然後輕輕的抿起唇角笑道,「真好聽,那我叫你寶兒吧,好不好?」
「那你咧?」
楚然眨巴著眼睛問他,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冰洞的盡頭。
「我叫皇甫瑄……」
二皇子應了一聲,他們停下腳步,面前竟然是一面平滑如鏡的大冰塊,倒映著兩個小小的身影。
「皇……皇甫……」
楚然跟著重複,稚嫩的童音含含糊糊的吐字不清。
「是皇甫瑄」
二皇子低聲糾正他,楚然不以為然的一昂頭,「切,那麼繞嘴,我看,就叫你瑄好了!」
皇甫瑄聽了便笑了,這個稱呼除了娘親之外再沒人那麼叫了,不過,他很喜歡。
「哎,是我們呢!」
楚然指指大冰塊上兩個人的倒影,模模糊糊的卻閃爍著晶亮的光芒。他眸子裡倒映著流光溢彩,湊過去細細的看,邊摸索嘴裡還不忘嘀咕著,「這麼大的玩意兒,不知道能值多少錢呢!」
皇甫瑄在他身後彎起嘴角,露出淡然的笑容。
卻未曾留意到,平滑如鏡的冰塊上,兩個人小小的影像漸漸散開,一黑一白兩個翩然少年的背影無聲無息之間就凝聚成形。
巨大的冰塊在兩個人的視線中緩緩裂開,楚然瞪大了眼睛和嘴巴,死死揪著皇甫瑄的衣袖,躲在他身後嚇得不肯出來。
巨響終於停下來,冰塊中央靜靜躺著七彩絢麗的琉璃項鏈,正中垂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寶石。
皇甫瑄還沒來得及阻攔,楚然已經興奮的奔了過去,踮著腳把項鏈夠下來,拿在手裡反覆的看著。
小傢伙兒又看到了值錢的東西,這不,高興的要命。
興高采烈的將項鏈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寶石緊貼肌膚的一瞬間,指尖驟然環繞起淡淡的白光。
皇甫瑄自小生於皇家,所見珍寶無數,一看便知道那顆寶石並非凡品。
他卻渾然不知,這寶石,正是千年之前狐族傳世摯寶:冰石。
七年的時光,足以讓一個茵茵孩童,長成風姿卓越的少年。
歲月流轉,一轉眼便是天景十九年的春天。
北辰當朝年號天景,民間便將聖上尊稱為天景皇帝。天景帝為人勤勉,體恤百姓,因此深得民心。
每年春天的圍獵大會,除了皇家聚會,天景帝也借此衡量貴冑皇族子弟的騎射功夫,考量文采,有才華出眾之人,便納入朝中所用。天景帝是武將出身,因此每年圍獵都要親自披掛上陣獵熊捕鹿,儘管已經五十有餘,但是馬上風采仍不減當年。
一騎高頭大馬,鵝黃色的馬鞍明晃晃的在風中閃動,馬上的天景帝正縱馬奔馳,前方不足兩丈一隻銀狐在草叢中隱約竄動著,他飛快的開弓搭箭,瞄準。
「轟隆!」
箭還未出手,草叢中忽然鑽出一隻一人半高的黑熊來,搖搖晃晃的朝著天景帝撲了過來!
天景帝獨自追逐銀狐,因此只一人一馬落了單,此時再想招呼侍衛前來護駕已經來不及,於是便一咬牙,拔出了隨身的寶劍,手腕急翻直刺了過去!
只聽「撲哧」一聲,寶劍徑直沒入黑熊的小腹,天景帝剛想拔劍再刺,黑熊已然發怒,熊掌一揮,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將他徑直掀下馬來!
天景帝在地上連翻了幾下,剛剛一手撐著地停住,受傷的黑熊已經搖搖晃晃的撲了過來,還不時發出低沉的怒吼,天景帝深知事情不妙,於是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後退。
「吼……」
寶劍還插在黑熊的小腹,似乎是痛的凶狠,黑熊也發了怒,龐大的爪子猛地朝著天景帝扇了過去!
天景帝一生戎馬,卻未曾想到此番會栽在一隻黑熊的手裡,見四周無人,自己又躲閃不及,心中也隱約知曉大限已到,於是唇邊抹過一絲無奈的笑容。
罷了,死就死吧。
黑熊的爪子扇下,巨大的氣流壓下來,天景帝不由的緊閉眼睛,但是卻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兵器鳴響,猛的睜開眼睛,卻見一道銀亮的九節鞭挾著勁風破空而來!
九節鞭如同銀龍出海般矯捷靈動,只一下就團團纏住了黑熊的爪子,於此同時,風中再度響起清脆的金屬鳴響,只聽「撲撲」兩聲,狗熊頓時怒吼起來,吼聲中帶著淒厲。
天景帝定神一看,竟然是兩枚銅錢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狗熊的兩隻眼睛上!
順著銅錢的來勢看過去,兩匹高頭大馬上,兩個少年一個儒雅俊朗,一個風姿卓越,年長一些的那個身背著雕花漆木長弓,一身玄色錦袍,上面隱約盤旋著龍紋,手裡正緊緊的攥著銀亮的九節鞭。小一些的那個則穿著寶藍色的袍子,一雙眼睛黑亮靈動,閃爍著流光溢彩。
玄衣少年手上用勁,指尖紅光隱約一閃,手一揚黑熊便應聲倒地,他不等黑熊反應手腕一翻,九節鞭收回手中再度破空而出,逕直鎖上黑熊的咽喉!
「太好啦,咱們晚上有熊掌吃啦!」
藍衣少年拍掌笑道,喊了一聲才看到天景帝正抬眼看著他們,於是立刻收斂笑容翻身下馬。
玄衣少年用力一扯,黑熊頃刻之間便斷了氣,他這才下馬到天景帝面前,兩人一起單膝跪地行禮問安。
「父皇受驚,兒臣來的晚了。」
玄衣少年仍是斯文儒雅的模樣,藍衣少年在他旁邊跪著,低垂著頭,眼睛卻骨碌碌的轉個不停,滿臉興奮的神色。
天景帝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黑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於是伸手將兩人扶起來,「不晚不晚,來的正是時候,瑄兒九節鞭使得越來越好了,寶兒啊?黑熊的眼睛你也能打的中?」
「那個啊?」被稱為寶兒的藍衣少年抬手摸了摸頭,然後朝天景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這個嘛,如果皇上把熊掌賞給我,我就把秘訣告訴您!」
「寶兒!怎麼敢跟皇上這麼說話!」
玄衣少年瞪了他一眼,臉上卻沒有絲毫不快,仍是寵溺的笑容。
天景帝洒然一笑,抬手一指黑熊,「傳旨,睿王射殺黑熊救駕有功,賜黑熊一隻,熊掌給朕的小寶兒做晚膳!」
「謝皇上!」
藍衣少年揚起眉毛一笑,細長的杏眼裡盛滿了爛漫風情。
身邊的皇甫瑄不由看得閃了神。
七年前他在秋聲鎮遇見的那個滿臉髒兮兮的小男孩兒,七年後,已經長成了風姿卓越的俊美少年。
七年前,他隨母妃歸省路遇刺客,在秋聲鎮被這叫寶兒的男孩所救,兩人一路輾轉才到了青梅鎮,在舅父的護送下返回皇宮,只是馨貴妃卻已經香消玉殞,令天景帝傷心許久。
為了感激寶兒的救命之恩,在皇甫瑄的極力主張下,無父無母的寶兒被皇甫瑄的舅父楚浩天收為義子,取名楚然,並且搬進了皇宮,在宮中為皇子們伴讀。這些年楚然讀書學武,就是貪錢愛玩的性子一點兒未改。他生性機靈,長相又清秀可愛的緊,因此從太監宮女到皇子公主,無一不對這個小機靈鬼喜愛有加。
皇甫瑄十六歲時被冊封為睿王,皇上欽賜皇宮外一處宅子為王府,楚然便搬了去與他同住。
此後便有傳言四起,說什麼睿王喜好男風,楚然原是睿王的男寵等等,有好事的大臣因此向皇上進言,結果換來天景帝的洒然一笑,外加一句旨意,此事還是直接問問睿王的好。
後來事情傳到睿王府,皇甫瑄只是一笑了之,倒是楚然氣憤的惱了半天。幾日之後,那位大臣府中的雞鴨鵝狗一夜之間死了個乾乾淨淨,市面上從此開始流傳他府中鬧鬼的言語,那位大人足足被同僚嘲笑了半年有餘。
皇甫瑄心中自然清楚,那定是楚然的傑作。
惹惱了小狐狸,還能有什麼好事兒。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6
第03章:紅衣魅影
伴著天景帝返回營地,皇甫瑄又忙著指揮侍衛將黑熊的屍體抬了回去,最後不忘交待廚子楚然晚膳要吃紅燒熊掌。這才回營帳休息,一進門就看見楚然正斜靠在躺椅上吃蘋果,空閒的一隻手裡還把玩著兩枚銅錢。
「今兒你怎麼使上靈力了?」
楚然換下了寶藍色的錦衣,只穿著白色的棉布袍子,衣襟敞開著露出少年好看的鎖骨,脖頸上琉璃項鏈閃爍著,他邊吃蘋果便抬起頭看過來,雙唇粉嘟嘟的泛著水樣的光亮。
「我一時著急了,沒留心。」
皇甫瑄走過去在楚然身邊坐下,隨手抓起帕子幫他擦拭嘴邊的水漬,「偶爾用用有什麼打緊的,你不是也經常用麼?」
「切……」,楚然朝他翻了個白眼,繼續大口大口的咬他的蘋果。
皇甫瑄彎起眉眼看著他,楚然嚼著蘋果的模樣分外誘人,彷彿整個人都往外透著純白的光芒。
他很自然的伸手將他圈在懷裡,俯身輕輕吻了他的額頭,懷裡的少年溫順美麗,笑靨如花。
其實,坊間的傳言也並不全是錯的,至少他們相愛了,是真的。
七年前,他們歷經波折和劫難才返回皇宮,危急關頭,皇甫瑄和楚然發現,兩個人竟然都具備常人不具備的靈力。皇甫瑄出生時在天空中閃現的那道紅光,楚然每每凝神時身上不經意泛起的白光,原來都是靈力超卓的表現。
他們後來經常以遊玩為由結伴出宮闖蕩江湖,也各自學了一身不一般的功夫。
「哎,今天獵的那黑熊,熊掌我吩咐廚子紅燒了,一會兒讓他送來給你嘗嘗鮮。」
皇甫瑄隨意的解開兩顆紐扣,抬手取了一盞茶來喝。
楚然興奮的點點頭,兩枚銅錢靈巧的在指尖跳躍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眉頭擰起來,一把將銅錢攥在了手裡。
「哎,上次說的事情你都辦好了嗎?」
「行了行了,可以動手了。」
皇甫瑄不耐煩的答了他一句,便將一盞茶喝了個乾淨,然後停下來看楚然,他已經開始吃第二個蘋果了。
他的唇角剛剛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突然就聽到營帳外傳來一陣喧嘩,似乎其中還有刀槍喊殺之聲,皇甫瑄身子一僵。
「待在這兒別出去!」
他朝著楚然喊了一聲,然後身形一閃,人已經在大帳之外。
楚然放下蘋果,眨了眨眼睛,忽然眼中一亮,他飛快的抓起一旁掛著的披風披在身上,然後抬手指尖一晃,在胸口的寶石上輕輕一蹭。
只見白光一閃,他整個人便如同罩了一張無形的網,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他性子懶散,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卻始終不肯認認真真的練功,只是對暗器和隱身術輕功之類的功夫有些興趣,因此靈力比起皇甫瑄來要差了許多。
用上了隱身術之後,楚然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營帳。帳外果然混亂一片,大內禁衛軍已經全數出動,正和些黑衣人動手。
遠遠的,就看到皇甫瑄銀亮的九節鞭赫赫生風,正以一敵三,打得不亦樂乎。
他看的玩心大起,於是手一晃從腰間摸出兩個銅錢,看也不看便甩了出去!
兩個黑衣人應聲倒地,皇甫瑄九節鞭一甩,將僅剩的一個黑衣人打倒在地,立刻沉聲喝道,「寶兒,你給我出來!」
楚然銅錢打穴天下無雙,黑衣人身上明晃晃的銅錢已經出賣了他。
又被發現了,真無趣。
「別這樣啦瑄,待在大帳裡看打架很悶的嘛!」
楚然一甩斗篷現了真身,混戰間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突然出現,他快步走到皇甫瑄身邊,見他臉上帶著三分慍色,於是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頭,走過去抬手將打在黑衣人身上的銅錢摘了下來,然後重新揣進懷裡。
「那自己要小心!」
皇甫瑄邊說著,手腕一抖,手中的九節鞭又甩了出去!
皇家獵場向來有重兵把守,怎麼突然之間多了這麼多黑衣蒙面的刺客?
他想到這裡,於是伸手振臂一揮,赫然命令道,「給我留活口!」
他和楚然所住的營帳距離其他人的營帳較遠,此處遭遇襲擊,卻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如何,於是他轉頭朝著楚然吩咐道,「寶兒,你趕緊去中軍大帳那裡看看!我隨後就到!」
「我明白!」
楚然知道皇甫瑄是讓他去天景帝那裡看看情況,如果有需要還可以幫著保護皇上,於是立刻點頭,話音未落便施展輕功往中軍大帳那裡去了。
一路上見禁衛軍都在與不明來歷的黑衣人交手,但是顧忌到皇上的安全,於是片刻不敢耽擱,一會兒便趕到了中軍大帳,這裡也有黑衣人與禁衛軍交戰,而且戰況慘烈,不少禁衛軍都受傷退了下來。
天景帝在幾個侍衛的護衛下站在一旁,隨護一旁的燕王手中提著寶劍,正和黑衣人戰成一團。
楚然停下腳步,想也不想就摸出幾枚銅錢,反手朝著幾個黑衣人打了過去!
「叮噹當……」
幾個黑衣人應聲倒地,但是沒想到有個黑衣人的武功高強,竟然反手用寶劍格擋開了楚然打來的暗器。
楚然這才發現,他與其他黑衣人的打扮略有不同,他雖然一身黑衣,但是胸前卻帶著一朵明晃晃的白薔薇。
他看的皺了皺眉頭,頃刻猶豫的工夫,燕王的寶劍已經朝著對方刺了過去!
寶劍應聲刺入那黑衣人的胸口,飛濺出大片殷紅的血,楚然不喜歡那麼刺目的顏色,於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受傷的黑衣人似乎已經沒了反抗的力氣,但是卻堅持著一手提劍撐在原地,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裡散發著寒凜的光芒。
只是冷冷的看向天景帝,帶著冰一樣的寒意。
「今日殺不了你,只要我不死,便總有殺了你的一天!」
話音未落,燕王的寶劍已經再度凌空劈落!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楚然卻看的揪心,他剛想出手阻攔,只覺得不遠處突然泛起粉紅色的光芒,一道紅影急速的從人群中掠過,剛剛還站在包圍圈裡的黑衣人突然就不知所蹤!
楚然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那樣卓絕的靈力,竟然在他和皇甫瑄之上。
第04章:堂主星兒
楚然想要等皇甫瑄歸來告訴他這件事,可他偏偏又和燕王一同去審問刺客了。
於是少有的在榻上輾轉難眠,等了半夜仍不見皇甫瑄回來,於是便突的從榻上竄了起來。隨手抓過披風,大步走了出去。
守夜的士兵大多都認識睿王爺身邊的這位「然公子」,因此楚然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皇甫瑄所在的大帳,還叫了個衛兵進去通傳。
在外面等了不一會兒,皇甫瑄便掀開營帳走了出來,見楚然一身白衣似雪的站在原地,月光發出寂寥的光芒,無一例外的映在他格外俊美的臉上。
「這麼晚了還不睡來找我幹什麼?」
皇甫瑄走過來將楚然的手揣到自己懷裡,他的身子每到晚上便冰涼的要命,總要皇甫瑄的懷抱才能暖和起來。
「刺客審完了?」
楚然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對皇甫瑄說紅衣人的事情,於是只能先東拉西扯的問些相關的事情。
「嘴嚴的很,四弟用了刑,太慘了,有些看不慣。」
皇甫瑄淡淡的說著,朝著楚然笑了笑,眉宇間儘是不忍的神色。
燕王性子狠決,好戰喜殺,可睿王沒興趣造那樣的孽。
「你看不慣?」
楚然像聽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一樣湊到皇甫瑄身邊,竟然還伸手環上他的脖子,細長的眼眸輕輕一揚,「說這話之前也要看有沒有人肯信啊!燕王到底還是嫩了些,若換你來審,怕是他們早就如實招了吧!」
「我有那本事麼?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皇甫瑄溫柔的一笑,心道還是楚然小狐狸瞭解他,但是嘴上卻仍是不肯承認。
楚然笑著湊過去他耳畔,吹氣如蘭,又彷彿刻意的挑釁,「哎,你以為我不知道上次那些背叛你的影子是怎麼死的麼?我看了一次吐了三天哎,你還好意思說你看不慣……」
「那也不是我叫他們那麼做的啊。」
皇甫瑄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笑容,兩個人談笑般的說著,彷彿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宮中人盡皆知,睿親王素來儒雅溫和,是三個皇子當中最與世無爭的一個。但是,楚然卻見過皇甫瑄的另一面,傲然決絕的冷峻。
「有個刺客戴了朵白薔薇……」
楚然想了想,便輕輕道,最後一句甚至輕到快要聽不見,「還有,救走刺客的人,靈力比我們還要高。」
「哦?」皇甫瑄愣了一下,「真的?」
楚然嘟著嘴巴搖搖頭,他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來頭。
皇甫瑄見楚然一臉的不解,於是輕輕拍了拍楚然的手臂,「我傳了星兒過來,我們這就走吧,等我去跟四弟打聲招呼。」
又回營帳裡跟燕王告辭,將抓來的刺客留給了他審問,皇甫瑄和楚然肩並肩的向著樹林的方向走去。
月光投射下來,將這對少年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遠遠的看去無比美好。
「星兒!」
走到樹林深處,皇甫瑄這才停下腳步朗聲喚道,楚然理了理衣襟,挑了棵大樹斜倚著坐下休息,手中變戲法兒般的又多出了枚銅錢在指尖上跳躍。
片刻工夫便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從樹後閃身走出來,在皇甫瑄面前單膝跪地,語氣恭敬,「少主傳星兒來有什麼吩咐?」
她的容貌姣好,身穿絳紫色的窄袍,腰間懸著一柄短劍,完全是習武之人的打扮。
見到星兒出來,皇甫瑄一張臉上此刻都是嚴肅鎮定的表情,倒是楚然看到她的時候,朝她俏皮的一笑,還吐吐舌頭擺擺手。
星兒見楚然朝他笑,於是瞇著眼睛回敬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張臉上頓時有了鮮活的表情。
皇甫瑄皺著眉頭不經意的咳了一聲,星兒立刻收斂了笑容,換上嚴肅的表情,低頭。
楚然低垂眉眼的坐在一旁,還偷偷的抬起頭來狠狠瞪了皇甫瑄好幾眼,心中難免不滿,我跟星兒姐姐打招呼你也要管。
「星兒,去查查,今夜的刺客裡,據說有一個帶了一朵白薔薇。」
皇甫瑄隨口吩咐道,星兒優雅的點了點頭,手按在短劍上,「星兒明白,即刻派影子去查。」
「影子」指的是皇甫瑄手下的探子,而星兒正是探子首領——幻影堂的堂主。
楚然聽皇甫瑄說起那戴白薔薇的刺客,於是心中泛起微微的波動,不由的擔心起來。
「不,這件事你親自帶人去。」
皇甫瑄搖了搖頭,指尖揚起來按在額頭上,微微凝神,接著說道,「選一兩個可靠的影子同去就行,盡快給我查查那白薔薇的主人,今夜的刺客,到底是什麼來歷。」
「星兒姐姐,你趕緊去吧……」
楚然突然插話,聲音透著莫名的柔和,「我和王爺還有些事情要商量。」
皇甫瑄朝著星兒略微頷首,示意她照楚然說的做就好。
星兒又行了禮,這才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林間。
「還要跟我說些什麼?」
皇甫瑄見星兒走了,於是在楚然身邊坐下,兩個人肩並肩的靠在一處,聽得見對方緩和的呼吸聲,顯得幸福又溫暖。
「你覺得呢?」
楚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朝皇甫瑄一笑。
「你想提醒我今天的事情很蹊蹺,父皇被熊襲擊,向來守衛森嚴的圍獵場裡竟然又進了刺客……是不是?」
皇甫瑄抬起手臂挽著楚然的脖頸,任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白衣少年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悠然彷彿梨花香。
楚然「嗯」了一聲,然後接著說下去,「想要對皇上不利的,不僅是今晚的刺客,還有那些處心積慮將刺客放進來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能夠隨意調動圍獵場裡的禁衛軍和侍衛……」,皇甫瑄說著說著嘴角抿起了微微笑意,依舊是溫暖清雅的笑容。
「那……必定是他了!」
楚然抬起手,在皇甫瑄的手心裡寫字,一筆一劃,寫完了就抬起頭,眨巴著清澈的眼睛看著他,「瑄,你說我這回猜的對不對?」
皇甫瑄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笑,「寶兒啊,是不是他都與我們無關吧?」
因為人人皆知,睿王爺向來與世無爭,對宮裡的風起雲湧爭權奪勢更是沒有半點興趣。
「你裝的還真像哎!」
楚然瞇著眼睛看著一臉淡然笑意的皇甫瑄,這世上沒有誰比他更瞭解這位睿王爺的了。
從十歲起就失去了母親庇護的皇子,若不是靠著這樣與世無爭的保護色,恐怕早已經死於宮中爭權奪位的戰爭中了。
他們一同走過的那七個年頭,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步步殺機。
「看來啊,宮裡很快又要熱鬧了」,楚然聳了聳肩,將頭深深的埋進皇甫瑄的懷裡,貪婪的分享他身上的溫度。
皇甫瑄俯身親吻他的額頭和臉頰,滾燙的吻很快蔓延到楚然的唇角,於是兩個人親暱的擁抱著吻在一起。
透過樹林枝椏的間隙,月光靜靜灑落在兩個少年的身上,那樣的風景單純又美好。
是的,他們就這樣毫無保留的愛了。
因為除了彼此,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值得全心全意去信賴和依靠的人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6
第05章:皇家宴會
行刺事件並沒有打亂整個圍獵計劃,第二天正午,天景帝依然在大帳設了家宴,與子女小聚。
既是皇家宴會,便不能再穿一身玄色,皇甫瑄於是換了一件淺灰鑲金滾紅邊的錦袍,華貴之餘卻不顯招搖。
攜了楚然一道來,先向天景帝行禮問安,之後兩人便一同坐在了右邊的次席上。
楚然仍是穿著寶藍色的袍子,一雙眼睛閃著流光溢彩,看的天景帝很是歡喜。
四皇子燕王一早便到了,坐在左邊的次席,見皇甫瑄來了便朝他點頭問安,皇甫瑄淺淺回了禮,側頭卻見楚然已經拿了桌上的桂花杏仁酥,坐在一旁吃了起來。
兩側的首位都空著,預示著宴會還有兩位主角仍未到場。
燕王身邊坐著個素衫白衣的少年,顯得單薄纖瘦。
楚然嚼著點心看過去,卻立刻訝異的心中一驚,那少年迎上來的目光清澈如水,容貌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絕美。
與皇甫瑄的俊美翩然不同,那少年是美在他那種弱不禁風的氣質,一個眼神便足以攝人心魄。
他的目光瞬間轉了幾轉,心中便有了打算,於是默不作聲的繼續吃他的桂花杏仁酥。
「寶兒啊,昨晚的熊掌好吃嗎?」
天景帝慈祥的目光看過來,楚然忙嚼著杏仁酥點點頭,沾了點心屑的唇翹起來,笑靨如花。
「都是父皇寵著他,他啊,昨晚差點吃得撐破了肚子,今兒早上起來說什麼都不肯吃早飯。這不,沒多會兒又喊餓了。」
皇甫瑄邊抬手旁若無人的幫楚然擦拭唇上沾的點心屑,邊淺淺笑道。
天景帝笑得和藹,燕王跟著似有似無的一笑,倒是他身邊的白衣少年眸子一垂,目光裡看不出是憂傷還是落寞。
大帳裡正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便聽到外面衛兵通傳,陳王到了。
聽到這聲通傳,楚然和皇甫瑄對望了一眼,然後扭頭朝著來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天景帝膝下三子,除了睿王和燕王,便是這位陳王了。
陳王在三個皇子當中排行居首,生母是皇后身邊的侍女,雖然出身低微,但是因為自小從軍,如今也是北辰的一員猛將。
上月初五邊關叛亂,陳王率軍五萬出征,一舉蕩平叛軍,前幾日才班師回朝。
「什麼?讓我解劍面聖?你可知道這寶劍是皇上欽賜之物,豈是你說解下就解下的破銅爛鐵?」
陳王尚未進門,便聽見門口傳來怒氣沖沖的聲音。
楚然挑著嘴角一笑,抬手沾了茶水,在几案上寫下「有好戲看」四個字。
皇甫瑄見他幸災樂禍的模樣,於是眼眸一垂,似是搖頭,抬手遞給他一塊核桃糕,不經意間便用衣袖抹去了几案上的幾個字。
換來楚然的一個白眼。
外加一句半笑半怒的嗔言:無趣!
「我帶兵十年,就算是在朝堂大殿裡也沒解過劍,你個毛頭小子也配叫我解劍?笑話!」
陳王又怒喝了一句,天景帝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的對著身邊侍候的喜公公吩咐了幾句。
喜公公領了旨意邊快步的去了,不一會兒便有人掀了簾子,挾著一股勁風走了進來。
楚然抬頭一看,陳王披著黑色長披風,底下隱隱露出爬滿了豹紋的朱紅色袍子,腰間還垂著柄青色雕花寶劍。
「見過父皇!」
陳王目不斜視的大步走到天景帝面前跪下問安,聲音中氣十足,似乎是還帶著剛剛罵人時那般的勁頭。
楚然瞇著眼睛打量這個陳王,不過一月不見,他的底氣似乎又足了不少。
兵權在手,有些事情自是不必顧忌。
皇甫瑄臉上仍是溫和的笑意,見陳王在座位上坐定,便笑著喚了一聲「大哥」。
陳王挑著眉毛應了一聲,便抬手倒酒自顧自的一飲而盡。
燕王斜斜瞥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陳王,便舉杯朝著天景帝道,「兒臣敬父皇一杯。」
喜公公忙把天景帝面前的杯子斟滿,天景帝這才舉杯問道,「不知晨兒這杯酒為何要敬朕呢?」
「邊關平定可喜可賀,父皇治國有方,兒臣自當敬父皇一杯。」
燕王從容一笑,抬手仰頭滿飲一杯。
陳王在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等天景帝開口便抬手舉杯,「兒臣也敬父皇!」
「朕的大將軍又是為何敬朕?」
天景帝呵呵一笑,說著卻將杯子放下了。
「邊關平定,值得幹一杯!兒臣先乾為敬了!」
陳王一仰頭,將一杯酒盡數倒進了嘴裡。
「邊關平定雖是好事,但太醫的吩咐,想必父皇還是記得的吧?」
天景帝剛將酒杯拿起來,皇甫瑄溫和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不可過於操勞,不可多飲酒……」
他哈哈一笑,轉頭看向皇甫瑄,半笑半怒道,「瑄兒還真是嘮叨,整日儘是留意這些瑣碎的事情不累麼?非要掃了朕的好興致嗎!」
「皇上明鑒,這怪不得王爺,王爺他平日裡只對這些事情有興趣……」
楚然雙目一轉,語氣中透著幾分俏皮。
「這話說的有理!」
陳王用他一貫的大嗓門說道,「該喝酒就喝酒,婆婆媽媽的像什麼樣子!」
楚然吐著舌頭笑的燦爛,天景帝笑著也喝了一杯。
「他啊,什麼時候都沒忘了拆我的台!」
皇甫瑄在一旁沒好氣的數落道,抬手也滿滿的斟了一杯。
「瑄兒啊,你也該改改性子了,你看晨兒比你還小一歲,如今都掌管禁衛軍了,你還想在王府裡躲到什麼時候?」
聽了天景帝的話,陳王和燕王的眼中同時寒光一閃,皇甫瑄仍是那般淡然的表情,隨性的搖了搖頭,「兒臣興致向來不在此處,既然有大哥四弟分憂,父皇就別再為難兒臣了。兒臣早些時候應了寶兒,要帶他去南方遊玩,還望父皇恩准。」
楚然裝作不經意的朝著對面看過去,陳王和燕王此刻眼中的敵意已散,他鬆了口氣。
「你啊……」
天景帝歎了口氣,看了楚然一眼,無奈的搖搖頭,罷了。
說話的工夫,最後一位主角也到了,來的是天景帝的幼女,封號「敏慧公主」的皇甫慧。她竟然穿了男裝,青色外袍顯得英俊幹練。
天景帝對這個女兒的打扮已經習以為常,行禮問安之後,皇甫慧便坐在了右邊的首位,楚然隔著皇甫瑄朝她輕快的招了招手,皇甫慧瞇著眼睛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樣事物,隔著皇甫瑄就朝他扔了過去。
「喂,還你!」
皇甫瑄連忙閃身躲開,楚然伸手穩穩的接住,原來是個錦囊,他打開往裡看了看,才又塞進了懷裡。
抬頭看了皇甫瑄一眼,目光中別有深意。兩人早有默契,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心意為何,於是皇甫瑄連著眨了兩下眼睛。
「慧慧這是借了寶兒的什麼東西?朕看了很好奇呢!」
天景帝笑道,這女兒行為處事向來大膽的很,喜好男裝打扮又自小習武,頗有些巾幗不讓鬚眉的味道。
「回皇上,是夜明珠。」
楚然從懷裡掏出剛剛皇甫慧扔來的那個錦囊,打開,夜明珠滾落在手心,圓潤明亮,竟是產自南海的稀世珍寶。
「慧慧要夜明珠何必用借的?只需跟大哥說一聲,幾十幾百顆大哥也拿得出來!」
陳王洒然一笑,似乎是對楚然的這顆夜明珠不以為然。
「大哥說笑了,我要那麼多夜明珠有何用?這顆不過是我偶然在楚然那裡看到的,所以才討來玩玩……」
皇甫慧爽朗一笑,雖然不是千嬌百媚的模樣,但是風姿卓越,幹練的氣質令人折服。
「王爺……」
坐在燕王身邊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白衣少年見了夜明珠突然眼睛一亮,俯身在燕王耳邊低語了幾句,燕王這才面露異色,「真的?」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燕王這才轉頭過來,朝著天景帝正色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想要問一問二哥和楚然。」
楚然不解的瞪大了眼睛,夜明珠還在握在手心,透著溫熱。
「四弟問便是……」
皇甫瑄在几案底下捏了捏楚然的手,然後輕輕鬆開。
「這夜明珠,不知道楚然是怎麼的來的?」
燕王冷然開口問道,皇甫慧一臉不解,皇甫瑄面帶關切的看著楚然,陳王只是喝酒,對此彷彿不屑一顧。
喜公公突然低頭在天景帝的耳畔說了幾句話,天景帝臉色一變,「竟有這回事?」
「夜明珠是我買回來的」,楚然嘟起了嘴,一臉無辜的表情,「奇珍樓那家的掌櫃帶我看的貨……一點都不便宜,八萬兩一顆。」
「寶兒不知道這是西番送來的貢品?」
燕王正想要再問話,天景帝卻突然開口。
楚然用力的搖了搖頭,語氣裡滿含委屈,「貢品?寶兒一點兒也不曉得。」
「父皇,私下買賣貢品是大罪,這件事情回京之後必須徹查。」
燕王正色凜然的說了句,皇甫瑄點了點頭,跟著說道,「既然與貢品有關,自然是要徹查的,楚然他涉案,兒臣也有責任,希望父皇派人一併查個清楚才好。」
第06章:明察暗訪
天景十八年冬,西番國主派使者入上京,奉上歸附詔書一道,並以七顆南海夜明珠為貢品,進獻天景帝。
僅過了一月有餘,圍獵大會的皇家宴會上竟然出現了一顆南海夜明珠,天景帝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原本該存放在宮中聚寶閣的貢品,卻出現在了民間的珠寶店舖裡。
貢品私下從皇宮中流入民間事關重大,燕王領旨徹查此事,也邀了涉案的楚然一同調查。
回京之後,楚然便帶了喬裝成跟班的燕王和睿王,到奇珍樓找掌櫃問話。
「哎呦,是公子來了啊!不知道今兒想看些什麼好東西?」
奇珍樓的掌櫃是個大胖子,見到楚然這「熟客」上門,便止不住的歡喜,亦步亦趨的迎了上來,一臉肥肉不住的陣陣顫抖著。
楚然一甩衣襟在椅子上坐下,皇甫瑄和燕王便會意的站在他身後,掌櫃忙叫夥計送了上好的龍井來,親自為楚然奉上。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看看。」
楚然抿了一口茶,隨意的將茶盞往旁邊一放,「上次的夜明珠,我家老爺子很是喜歡,過些日子有遠房親戚上門,所以他讓我來尋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備了給親戚們當見面禮。」
楚然的身份,掌櫃自然是不知,只看他的衣飾打扮都是上好貨色,出手又闊綽,因此當他是那家大戶的公子哥,於是便忙著巴結。
「有有有……好貨色當然有!」
聽楚然的意思,似乎又要在他這裡置備不少東西,於是他樂的合不攏嘴,身子輕飄飄的就快要飛上了天。
「那還不趕緊拿來讓我瞧瞧!」
楚然眉宇一揚,完全是一派富家公子哥的做派。
掌櫃於是一溜小跑的奔著去了,楚然看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輕聲罵道,「呸!狗奴才!」
然後便轉頭看向燕王,得意的點了點頭,燕王於是會意的一笑。
腳步聲響起來,皇甫瑄在身後拍了拍楚然的肩膀,示意掌櫃回來了。
楚然這才重新搬出公子哥的架子,捧著茶盞抿了一口,見掌櫃端了個錦盒過來,於是放下茶盞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
他指著錦盒問道,掌櫃諂媚的一笑,抬手將錦盒打開雙手奉給楚然。
「好個精緻的瑪瑙船!」
楚然笑的很是滿意,似乎是對這樣寶物頗為讚歎,拿在手裡把玩著,左看右看。
「不知……公子對這物件兒還滿意嗎?」
掌櫃瞅準了時機便小心的問道,楚然見了寶貝便開心的要命,於是用力點著頭,應道「滿意滿意,太滿意了!」
身後的燕王瞇了瞇眼,就連皇甫瑄的神經頓時也緊繃了起來,這瑪瑙船他們都認識,是去年天景帝壽辰時,大將軍輝寧敬獻的賀禮,當時就裝在這紅漆錦盒裡。當時天景帝對此頗為喜愛,還在壽宴上拿出來把玩了好一會兒。後來就收入了聚寶閣。
皇甫瑄和燕王對視了一眼,後者已經按耐不住想要動手將掌櫃拿下,楚然卻樂呵呵的對掌櫃說,「這個本公子定下了!開個價吧!」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掌櫃見楚然根本不問價錢就定下這瑪瑙船,於是心中狂喜,嘴上止不住的道謝。
「別忙著謝了,說說價錢吧!」楚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瑪瑙船價值十三萬兩……」
掌櫃小心的說了句,邊仔細打量著楚然的臉色,價錢是不是開得有些太高了?
「掌櫃啊,別以為我不懂行情,十萬兩,明兒我帶了錢來取!」
楚然揚了揚眉毛撂下一句話,臉上儘是勢在必得的神色,語氣強硬不容反駁。
掌櫃咬了咬牙,只覺得一身肥肉硬生生被刮掉了一塊,錐心的痛,他一狠心一點頭,「行!十萬兩!」
「還有什麼好東西就一併拿出來吧!別一件一件往外拿,看了煩心!」
楚然雙目一轉,手一揮,似是很不耐心的樣子。
「這……公子要的東西今兒真是沒有了,不如明天,明天如何?」
掌櫃似乎面有難色,楚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一揚嘴角,看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明天也好,一次湊齊了東西,別一件一件的單著往外拿,我帶了錢過來,有合適的就和這瑪瑙船一併拿走。」
楚然說著起身,又抖了抖衣襟,背著手轉身便走。皇甫瑄和燕王趕緊跟了上去,只剩下掌櫃一人在原地朝著「富家公子」躬身作揖告別。
走出奇珍樓好遠,楚然才收了剛剛公子哥的派頭,跟在皇甫瑄的身邊。
三個人挑了一處酒樓,向掌櫃要了一間雅間,皇甫瑄又張羅著點了幾道小菜,這才坐下來商量事情。
這酒樓名叫天香苑,聽著就是個精巧雅致的地方。
雅間裡只有楚然皇甫瑄和燕王三人,楚然端著碟子吃起了五香花生,小二送上剛剛沏好的碧螺春。
「剛剛為什麼不讓我把他拿下?」
燕王瞥了一眼泛著香氣的碧螺春,冷冷的問道,皇甫瑄只是端起茶盞來微微抿了一口,微笑不答。
「王爺別著急嘛!光抓個掌櫃有什麼用?」
楚然搖搖頭,一粒花生丟進嘴裡嚼了嚼,「不是都說擒賊先擒王嘛!」
「抓了掌櫃,我就不信他不乖乖的把主子供出來!」
燕王狠狠的說,皇甫瑄微笑著將茶盞往他面前一推,「四弟別急,先品品這茶吧!」
燕王毫無耐心的端起茶盞,咕咚咕咚一會兒便將茶喝了個精光,然後重重的將杯子往桌上一扣!
「燕王爺別急,我們睿王爺性子慢,你得容他慢慢跟你說。」
楚然不失時機的湊上去加了句話,皇甫瑄也不氣惱,只是不緊不慢的品著茶。
「我覺得,如果放長線釣大魚,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等著皇甫瑄品完了茶,終於慢悠悠的說了一句,燕王正等著他往下說,只聽門外有人輕輕扣了下門,小二輕聲道,「客官您的菜來了!」
八寶鴨、紅燒肘子、菊花糕、糖醋鯉魚。
四樣菜品上桌,皇甫瑄拿了筷子為燕王布菜,「這是這兒的招牌菜,比起宮裡雖不如,但是別有一番滋味,四弟嘗嘗。」
「好。」
燕王雖一心掛著貢品的案子,沒什麼品嚐菜餚的興致,但是見皇甫瑄這般好興致,於是便跟著嘗了幾口。
楚然自是不客氣的埋頭大吃起來。
「其實,若能沿著掌櫃這條線索追查下去,或許能夠從他那裡找出主使之人。」
皇甫瑄伸筷子夾了魚眼睛,送到楚然的盤子裡。
楚然輕輕一笑,便將菊花糕往皇甫瑄面前推了推。
「二哥的意思是,派人跟蹤掌櫃?找到那與他接頭供貨之人?」
燕王眼中一亮,便追著問。
皇甫瑄搖搖頭,「這我便不知道了,不過聽四弟這一說,或許是個好辦法。」
「那我即刻便去安排!」
燕王說著便匆忙起身,皇甫瑄挽留不住,便任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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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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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3 16:16
第07章:以退為進
見燕王匆匆出門,皇甫瑄起身走到門口,喚了一聲「老闆」,不一會兒便有個矮個子的青年男人快步的走了過來。
「客官有何吩咐?」
來的正是天香苑的老闆方同安,在門外問了一句,就聽見皇甫瑄應到「進來說話」。於是閃身進門,然後便隨手將門緊緊的關起來,插好。
楚然見了他,便笑著搖了搖手,「方老闆啊,好久不見你又胖了!」
「你那麼吃才胖!」
方同安毫不客氣的嘲笑回去,皇甫瑄樂呵呵的看著兩人吵嘴,伸筷子夾了菊花糕咬了一口。
「別顧著說笑了,事情辦好了麼?」
放下筷子,皇甫瑄又抿了一口茶。
「影子已經出去了,估計明兒之前必然會有消息傳回來。」
方同安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另外,要不要派幾個人盯著燕王那邊的動作?」
「反正總歸最後是要他出面的,我們不必理會他,讓他看著辦吧!」
皇甫瑄想了想,又朝著方同安招招手,「既然來了,坐下一起吃點吧!」
「那屬下不客氣了。」
方同安笑道,便在皇甫瑄身側坐下,他雖然名義上是天香苑的老闆,其實暗地裡是為皇甫瑄打理情報網的暗使,幻影堂裡位置僅次於星兒的副堂主。
「寶兒,慧慧最近找你了沒有?」
皇甫瑄突然轉頭問楚然,楚然咬著鴨腿搖搖頭,支支唔唔的說了句「沒有」。
皇甫慧從小就與皇甫瑄交好,只是皇甫瑄的性子向來謙和有禮,除了與楚然之外,對他人都有些隔膜,所以自從楚然來了之後,皇甫慧就漸漸和他走的更近了些。
皇甫慧生性灑脫,楚然則活潑開朗,兩個人在一起,自然會有不少話題。
「哦,這樣也好。」
皇甫瑄點點頭,抬手又幫他到了一杯茶,楚然吞下嘴裡的食物,然後抬手抹抹嘴巴,拿起茶杯來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你啊,慢點吃……」
皇甫瑄拿起筷子,面帶笑容的又給他加了一塊魚肉,還細心的挑走了刺。
「對了!」
楚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於是抬起頭來,朝著方同安擠了擠眼睛,神情調皮不已,「安哥啊,這個月山莊的賬冊怎麼一直沒有送來給我呢?你不會是做生意虧了本,沒臉來見我吧?」
方同安白了他一眼,這小傢伙怎麼總是瞧不起人呢?
「少主明鑒,這還不是還沒到日子麼?」
方同安連忙向著皇甫瑄解釋。
楚然聽見聲音,於是鼓著腮幫子看過來,眨巴眨巴眼睛,裡面儘是無辜的光芒。
「有嗎?我明明記得今天已經是十五啦!」
聽著楚然說話,皇甫瑄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目光中滿含溫柔,「同安吶,不如就趁著今天,把賬冊拿來給他看看吧,否則回去的這一路上有他念叨的了。」
「屬下遵命。」
方同安立刻應了一句,起身出門去了。
「寶兒,好了,現在這兒沒人了,你該跟我說你到底要單獨跟我說什麼了?」
皇甫瑄看著楚然淺笑,這小狐狸的心機還是那麼重,有個話也不肯明明白白的說。
楚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懶懶的道,「還是我的瑄哥哥最聰明,一句話就明白我的意思。」
「就一張嘴巴甜。」
皇甫瑄伸手將楚然攬到懷裡,「快點說吧,一會兒方同安回來了看你還怎麼說!」
「我最近收到消息,山莊在南郡那幾個分號的生意最近都有變動,還有大筆的資金支出,所以我覺得其中一定有問題。」
楚然這才恢復了正色說道,皇甫瑄的臉上表情未變,只是蹙緊了眉頭,「所以你才急著查賬?」
楚然點點頭,「我不放心山莊的賬目,那畢竟是我們辦大事的底子,如果出了問題,以後的事情便難辦了。」
除了幻影堂之外,楚然和皇甫瑄還在京城偷偷經營著一家「無憂山莊」,做些絲綢、糧食和貨運生意,生意遍佈各地。
「也是,不然等這件事情了了,咱們就到那邊去看看,反正我也答應你要去南方走走的。」
皇甫瑄笑道,還不忘抬手刮了楚然的鼻尖一下。
正說著,方同安便拿著賬冊進了門了。
無憂山莊每月的賬目要用快馬在十五之前送到天香苑方同安手中,再由他轉交給楚然,因為山莊的所有生意都由楚然一手打理。
無憂山莊和幻影堂一明一暗,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無憂山莊莊主被江湖尊稱為無憂公子,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山莊的生意遍佈天下,擁有數不盡的資產。
幻影堂則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刺客和探子組織,只要花得起錢,就可以請得起「影子」為他們辦事。
誰曾想到,向來不問世事的睿王爺,才是幻影堂和無憂山莊真正的主人。
便吃著點心邊看過了賬冊,楚然裝作不經意的問了問南郡的幾筆生意,又問了分號新上任的幾位掌櫃的情況,這才和皇甫瑄回了王府。
「王爺啊,您怎麼才回來,皇上傳您入宮呢!」
剛進門,管家便焦急的迎上來。
「知道是什麼事兒麼?」
皇甫瑄脫下披風遞給管家,一邊大步的往前走,楚然跟在身後。
「問了來通傳的公公,聽那意思,還是給您納妃的事兒。」
管家小心翼翼的說著,皇甫瑄突然腳步一停,身後恍惚的楚然彭的一聲撞上來,撞了鼻子「哎呀」喊了一聲痛。
「怎麼了?撞痛了沒有?」
皇甫瑄忙著問,楚然咬著牙不做聲,只是拚命搖著頭。
「你說話寶兒你跟我說句話!」
皇甫瑄抓著楚然的肩膀,愈發覺得他的不對勁。
「王爺……」,楚然低著頭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來看著皇甫瑄,眼中目光閃爍,裡面隱隱有水波流轉,他的語氣飄忽的有一點憂傷,「若是皇上再提,您就應了吧,別再跟皇上扭著了,好不好?」
皇甫瑄搖搖頭,挺拔的眉宇微微網上一挑,「寶兒,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娶方家小姐的。」
管家歎了口氣,默默的退開,順手帶上房門。
楚然的秀眉蹙了起來,他抿著唇歎了口氣,「可是,若你一直不納妃,就算皇上有意立你為儲君,也會為此顧忌的。更何況,陳王和燕王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不想因為我……」
「寶兒……你真傻。」
皇甫瑄打斷了楚然的話,將他擁在懷裡輕歎道,「我既然認定了你,又怎麼會去娶別人呢?你放心,父皇那邊我自有辦法交待。」
輕輕放開楚然,見少年的臉上淚痕未乾,卻已經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於是抬手為他擦去眼淚,這才轉身進了內室換衣服進宮。
看著皇甫瑄匆匆離開,楚然抬手擦了擦眼淚,眼波流轉,竟然閃過狡黠的神色。
輕揚嘴角,頓時笑靨如花,哪裡還有剛剛的委屈?
以退為進這一招,若他楚然稱第二,天下又有誰敢妄稱第一?
走到桌邊坐下,楚然悠然自得的倒了一杯茶來喝,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叩響了窗沿,一長兩短一共三下,正是幻影堂影子的暗號。
「進來吧!」
他從容的起身走到窗邊,抬手掀開窗子,一道黑影瞬間閃過。
楚然絲毫沒有驚異,只是重新回到桌邊坐下,隨口吩咐道,「王爺出去了,有什麼事?」
「方副堂主命屬下送來王爺要的東西……」
第08章:方家小姐
看著皇甫瑄匆匆離開,楚然抬手擦了擦眼淚,眼波流轉,竟然閃過狡黠的神色。
輕揚嘴角,頓時笑靨如花,哪裡還有剛剛的委屈?
以退為進這一招,若他楚然稱第二,天下又有誰敢妄稱第一?
走到桌邊坐下,楚然悠然自得的倒了一杯茶來喝,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叩響了窗沿,一長兩短一共三下,正是幻影堂影子的暗號。
「進來吧!」
他從容的起身走到窗邊,抬手掀開窗子,一道黑影瞬間閃過。
楚然絲毫沒有驚異,只是重新回到桌邊坐下,隨口吩咐道,「王爺出去了,有什麼事?」
「方副堂主命屬下送來王爺要的東西……」
一身黑衣的影子恭敬的送上一封書信,楚然伸手接過去,就聽到影子接著說道,「派去監視奇珍樓掌櫃的人也傳回消息,掌櫃剛剛私下在一間茶鋪裡與一個人私下會面,經調查那人是宮中的一名侍衛統領,名叫劉英。」
「看起來是劉統領浮出水面了,既然這樣,吩咐宮中的影子,可以動手了!」
影子領了命令,便匆忙的去了,楚然將方同安遞來的書信拿在手裡,小心的拆開了看,見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於是會心一笑。
「好你個皇甫瑄,原來你心裡早有計劃,卻不對我講明,竟是將我也算計進去了……」
楚然心中暗暗埋怨了一句,便起身飛快的進內室換衣。
既然如此,我就替你跑一趟吧。
「若是王爺回來了告訴他我上街去了!」
換上一身玄色布袍子,楚然朝著管家交待了兩句,便腳步不停的往南城的方向去了。
管家跟在身後還來不及追問,楚然的身子一晃,竟然連影子都看不到了,他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一會兒等主子回來了不見小少爺,估計王府裡又要翻了天了。
楚然饒有興趣的憑著記憶一路前行,走了一會兒工夫,抬頭便是一間紅磚青瓦的大宅,門口懸著燈籠,高門大戶,看起來很是闊綽。
他凝神皺眉,這便是戶部尚書方震海的宅子了吧?
剛剛抿著唇四處看了看,忽然耳畔傳來一陣吵嚷之聲。他的聽覺向來靈敏,於是身子幾個起落,便轉到了後門,這裡果然亂成一團。
一個方面大耳的中年男人正指揮著幾個家丁將個年輕人團團圍住,毫不客氣的對他拳打腳踢,邊打還邊狠狠的罵著。
「就憑你也想娶我家小姐?做你的白日夢吧!我家小姐就快要嫁進王府做王妃了,識相的,就有多遠滾多遠吧!」
楚然遠遠的看著這一切,抬手用黑色的方巾將臉遮起來,好看的眉宇微微一挑,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多了兩枚晶亮的銅錢,在指尖靈巧的跳躍著。
狗仗人勢……
他的唇動了動,緩緩吐出鄙夷的字句,話音未落,兩道勁風劃破紛亂的空氣,幾個家丁應聲倒地!
「你……你是什麼人?」
中年男子看著幾個家丁瞬間就沒了動靜,於是心中一陣害怕,抬手指著楚然,連續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才站直身子。
「這與你無關!」
楚然冷冷的說著,信步走到年輕人身邊,抬手將他扶起來,柔聲問道,「是元楚元公子麼?」
「我是!」
年輕人揚起頭,雖然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但是濃眉大眼的長相仍然顯得他英氣不凡。他的聲音清亮昂揚,聽得楚然很是歡喜。
「回去告訴你們家方大人,人我帶走了,你也……不必送了!」
楚然指尖輕彈,一枚銅錢破空而出,沿著優美的弧線驟然劃過中年男子的耳畔,嚇得他渾身哆嗦不已,腳也軟軟的根本邁不動步子。
「多謝恩公相救!」
元楚感激的朝著楚然鞠了一躬,楚然微微一笑,在他耳畔低聲道,「若是還想娶方家小姐,就跟我來。」
語罷,轉身便走。元楚愣了一下,然後快步的跟了上去。
「聽說你和方家小姐是青梅竹馬?」
閃過一個巷子,見四下無人,楚然才停下來問話。
元楚點了點頭,但是神情突然就暗淡下來,「沒用的,他們說小雲很快就要嫁進王府了……」
「哦,是麼?」楚然正說著,突然一揚手,衣袖間飛出小小的青花瓷瓶,逕直落入元楚懷中,朗聲說道,「聽說……你家與方家是世交,你與方小姐也是指腹為婚,只是方大人嫌棄你出身寒微,這才堅決反對這門婚事,是不是?」
聽見楚然的話,元楚驚異的抬起頭來,張大嘴巴,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一身玄色的少年,木然的點了點頭。
「坊間傳說方小姐有沉魚落雁之姿,而且才名冠絕京城,這才引來皇上親睞,想要將她許配給睿王為妃。但是我卻聽說,近日來方小姐患上怪病,容貌盡毀,不知是否有這回事呢?」
楚然繼續問著,臉上瀰漫著從容自得的笑容。
「你怎麼知道的?」
元楚脫口驚呼道,他正是聽了方家丫環的傳訊,得知方小姐患上了怪病,這才想要進方家探望,不想卻被管家差家丁打了出來。
「方小姐並非患病,而是中了毒」,楚然邊說邊抬手一指,「你手中的,就是解藥。」
元楚低頭看著手中的小瓷瓶,半信半疑,卻聽見楚然悠然的繼續說道,「我想明日天一亮,方小姐患病毀容的事情就會傳的人盡皆知,以後不會再有人上門求親,她更當不了什麼王妃了,那時,便是你的機會了。」
「多謝恩公,大恩大德,我和小雲無以為報……」
元楚心思聰穎,立刻就明白了楚然的意思,於是咕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就要磕頭。
「不必磕頭,我幫你並非沒有條件。」
楚然打斷了他的話,嘴角一揚,手腕一翻,一枚銅錢便躍上指尖,「我知道你乃是陳王麾下的一名副將,所以……」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7
第09章:一箭雙鵰
「多謝恩公,大恩大德,我和小雲無以為報……」
元楚心思聰穎,立刻就明白了楚然的意思,於是咕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就要磕頭。
「不必磕頭,我幫你並非沒有條件。」
楚然打斷了他的話,嘴角一揚,手腕一翻,一枚銅錢便躍上指尖,「我知道你乃是陳王麾下的一名副將,所以……」
語罷,指尖輕輕一動,白光瞬間閃過,銅錢便硬生生從中央斷開,裂為兩截!
元楚看的目瞪口呆,見楚然身形一動,半枚銅錢便遞了過來,「半枚銅錢為記……若有號令,你要隨時聽我差遣!」
元楚看著面前的玄衣少年,他的露在外面的一雙眸子清亮漆黑,竟然散發著難以抗拒的威嚴,他一咬牙抬手接過半枚銅錢收入懷中,沉聲道,「半枚銅錢為記,若恩公有所號令,元楚萬死不辭!」
楚然揚起下巴,雙眸流轉,頓時閃過得意的光芒。
派人向方家小姐下毒,不僅促成元楚與方小姐的婚事,更在陳王麾下埋入了一枚棋子,一箭雙鵰的計策天衣無縫。
所以皇甫瑄,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楚然回到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管家看到小少爺一隻腳邁進王府大門的時候,一口氣終於鬆下來,趕緊迎著跟上來。
「王爺回來了麼?」
楚然抖了抖他的袍子,看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回來有一陣子了,不過現在在書房生悶氣……」
管家跟在楚然身後趕緊解釋,原來皇甫瑄回府發現不見了楚然,於是立刻大發脾氣,還差了王府的家丁護院四處上街去找。
怕是小主子再晚一點回來,就要鬧到整個京城都知道睿王府的然少爺不見了。
「哦?他竟然生氣了?」
楚然的眼睛立刻瞪的又圓又亮,嘴角一勾,臉上便浮上顛倒眾生的笑容。
「知不知道王爺用了晚膳沒有?」
他接著又問,管家搖搖頭,緊接著回答,「說是還沒有,已經吩咐廚房備下了,不過王爺說要等小少爺回來再說。」
「好吧,吩咐廚房把菜都端到書房去吧!」
楚然吩咐了一句,管家便忙著去了,一身玄色的少年眼睛微微瞇起來,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這才快步的朝著書房走了過去。
「我回來啦!」
一邊用力推開書房的大門,弄出巨大的聲響,楚然一邊故意朗聲喊給房間裡的人聽。
「還知道回家啊!」
房間裡傳來淡淡的聲音,冷清當中聽起來像是又有一絲不快,「去了哪兒了?」
楚然輕輕佻了挑眉毛,他聽得出皇甫瑄這話中有生氣的味道。
「你想我會去了哪兒?」
往前邁了一步便站在原地不再動,楚然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空氣一甩,眼中瞬間瀰漫起單純無辜的神色。
昏暗的燭光映著皇甫瑄的側臉,他正站在書架旁,臉上冷清的沒有顏色,手中拎著一封開了封的信箋。
「方家。」
皇甫瑄轉過身,揚起頭,視線裡的楚然瞪著一雙澄澈清亮的眸子看著他,嘟起的嘴唇亮晶晶的閃著光。
這個狡猾的小狐狸,多怕他有一天膩了自己,便頭也不回的丟下自己不管。
那樣子,心一定會很痛吧?
皇甫瑄的嘴角動了動,便大步朝著楚然走過去。
「停!」眼看就要走到楚然面前,玄衣少年突然瞪圓眼睛,抬手朝著他一指,「站在哪兒別動!」
「啊?」
皇甫瑄一愣,腳步一下子停下來,就看見楚然自顧自的脫下了身上的玄色袍子,只穿著月白的單衣站在那兒,明晃晃的鎖骨若隱若現。
「街上裡塵大,可別蹭到了你身上。」
他笑瞇瞇的解釋著,皇甫瑄見了楚然俏皮乖巧的表情,於是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肯承認你去了方家了?說吧,到底犯什麼錯兒了?」
隨手抓過掛在一旁的披風,將楚然整個人都包裹起來,懷裡的少年瞪著一雙細長的眼睛,神情無辜到讓人看了想哭,於是忍不住附在他耳畔低聲道,「竟然主動誘惑我……是想讓我原諒你嗎?」
「哪有啦!」
楚然吐著舌頭一笑,在皇甫瑄懷裡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反正解藥遲早是要給方小姐的,現在給了不是更好?」
「看你這一晚上忙的……」
皇甫瑄手腕一翻,指尖挑起楚然的下巴,少年的眼眸是明晃晃的淡茶色,忽然就灼痛了誰的眼眸,他歎了口氣,「你啊……真拿你沒辦法!」
楚然眼波一轉,見皇甫瑄的氣早就散了,於是笑瞇瞇的開始解釋事情的原委。
「哎我可是幫你打探了消息回來的!星兒已經回來了……」
楚然得意的一笑,雙手環上皇甫瑄的脖子。
皇甫瑄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心裡不免好奇,不知道他的小狐狸從星兒堂主那裡打探了什麼消息回來。
就聽見楚然一臉興奮的繼續往下說,「那個刺客叫李……呃李什麼來著?哦,李杭,是前朝大將軍李煥的兒子。」
「前朝大將軍……李煥……」
皇甫瑄聽著這個名字,唇畔喃喃低語,臉上忽然流露出洞悉一切的表情。
「你想起什麼來了?跟我說說唄……」
楚然在他懷裡輕輕的扯著他的衣角,仰起臉。
皇甫瑄忽然想起讀書時看見的一本傳記,於是一字一句的將給楚然聽。
前朝君主昏庸無能,於是天景帝起兵討伐,起兵一月有餘就連下三十六城,但卻在京城苦戰數月無果,當時率領士兵守城的,正是大將軍李煥。
苦於攻城無策,當時的天景帝聽從了謀士的計策,設下反間計,以重金買通朝中重臣,又偽造李煥通敵叛國的書信,昏庸無能的前朝君主信以為真,李煥一家就這樣不明不白慘遭滅門。
「怪不得呢!」
楚然眨眨眼睛,做出一個「我明白了」的表情,「怪不得那個李……呃李杭,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刺殺你父皇呢!」
「行軍打仗,兵不厭詐,只是可惜了李煥這個領兵打仗的人才了!」
皇甫瑄忽然想起幼年時,天景帝每每提起李煥,都是一臉惋惜的語氣。
他垂下眼眸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句「何苦」。
聲音很輕,但是卻被楚然聽了個分明,懷裡的少年立刻瞇起細長的杏眼,眼波流動,儘是爛漫風情。
唇動了動,輕聲道,「若是皇上不殺他,或許現在,便不會有我們此刻的安樂了。」
皇甫瑄聽了,於是撇著嘴角一笑,他的笑容向來溫和淡然,彷彿秋日的天空一般風輕雲淡,如此與世無爭。
「說的對,就像現在的我們,不也是一樣麼?」
俯身吻了吻少年的臉頰,剛想尋著亮晶晶的唇吻上去,便聽到門口輕輕的扣門聲。
接著便是丫環清脆的聲音,「請王爺用晚膳!」
第10章:殺手之王
聽見門外的響動,楚然雙頰泛紅,立刻一閃身躲到了屏風後面,皇甫瑄笑呵呵看了他一眼,整了整衣襟,沉聲道,「進來吧!」
丫環依次送上晚膳,皇甫瑄喜好清淡簡單,因此府中的一日三餐也沒有一般富貴人家的大排場,早飯無非是些粥飯,佐以小菜糕點,午膳和晚膳則只是兩菜一湯,只有楚然提出要吃甜點的時候,才會偶爾加上一兩個菜色。
「餓了沒?」,皇甫瑄一邊問,一邊輕輕掀開蓋子,飯菜的香氣立刻飄出來。丫環們早已經全數退了下去,留下兩副碗筷。
「聽管家說,這是四弟今兒下午差人送來的,江南產的蓴菜,熬湯清甜醇厚,嘗嘗吧!」
皇甫瑄邊說邊盛了一碗湯,楚然一見開飯,便早早就奔到了桌邊坐下。
「燕王爺那邊兒送來的?」
楚然接過湯碗,凝神愣了一下,低頭只見碗裡的湯醇厚明亮,數片小小的菜葉浮在上面,搖曳生姿。
指尖恍惚有白光閃過,仿若流星,瞬間即逝。
「不怕,尋常的毒還傷不了我,何況不是還有你嘛!」
皇甫瑄似乎是看出了楚然心裡的擔心,於是盛了湯的湯匙徑直送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這宮裡,人心難測啊……」
楚然歎了口氣,「不過這湯,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
他剛剛以靈力感應,其中並沒有什麼異樣。
於是埋頭喝起湯來。
卻沒有留意窗外月白色的裙擺一閃即逝,丫環打扮的少女臉上,漸漸爬過狡黠的笑意。
在夜色的掩映下,少女輕靈的身影迅速越牆而出,抬手在臉上輕輕一抹,便揭了一張完整的人皮面具下來。
身子幾個起落,逕直投入一間寬敞繁華的宅子,庭院裡,有個年輕人正端坐桌前自斟自飲,他眉目俊秀,相貌與天景帝略有幾分相似,正是四皇子皇甫晨。
他身後站著俊美的白衣少年,整個人美的彷彿一朵弱不禁風的白薔薇。
「王爺,夜深了。」
白衣少年皺了皺眉,似乎是有所擔憂的樣子,輕聲問了一句。
「再等等,我今夜有客人來訪。」
燕王嘴上這麼說,但是看起來卻有些著急的樣子。
「不知道是……什麼人?」
白衣少年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夜色已深,都說夜涼如水,難得王爺還有這樣的好興致一人獨飲。」
話音未落,月白裙擺一甩,少女在桌前穩穩站定,她臉上蒙著一層仿若透明的面紗,隱隱露出姣好的面容,但是如果細看,卻什麼都看不見。
白衣少年警覺性的瞪大了眼睛,這少女忽然出現,以他的武功造詣,竟然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對方一定是輕功高手。
「月姑娘,你來的遲了。」
燕王將酒杯往桌上一放,逕直站起身來,「事情辦得如何了?」
「王爺何必著急,月染既然收了錢,就一定會讓王爺滿意。」
少女翩然一笑,轉身在燕王對面坐下,一身月白紗裙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輝,美不勝收。
白衣少年心中頓時一驚,月染?傳說中那個只認錢不認人、一身使毒工夫天下無雙的……殺手之王?
江湖上能夠被尊稱為殺手之王的只有一人,因為她所接生意均以千金起價,而起從未失手。
這回,燕王出錢是要請她去殺什麼人?
「一切已經如了王爺的願,只等您一句吩咐。」
月染淡淡一笑,繼續說著,從容的自燕王面前拿走了酒壺,將自己的杯子斟滿。
「那好,我已經快要等不及了」,燕王邪氣的一笑,「這回老天終於給了我機會,只要我扳倒陳王,再了了我那個不求上進的二哥,所有的一切,就都屬於我了……哈哈哈哈哈……」
說著,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盡情的放聲大笑起來。
漆黑的夜裡,聽到這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聲,白衣少年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禁抖了抖,暗暗握緊。
「等一切了了,月染很期待收到另外一半的酬金……兩萬兩……」,月染跟著淡淡一笑,隔著面紗,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次殺手之王的酬金,是整整四萬兩黃金。
睿王爺啊,您的一條命,還真是值錢呢!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8
第11章:明爭暗鬥
第二天清早,皇甫瑄便帶了楚然,到奇珍樓和燕王會合。
掌櫃見豪客上門,於是連忙換上一臉歡欣到諂媚的表情,迎著三個人進到店裡,又吩咐奉上清茶和點心。
楚然仍是裝作富家少爺,拉著掌櫃看了店裡新進的奇珍異寶,看的燕王和睿王兩人臉色大變,因為這些寶貝無一不是宮中的貢品。
「這些我全要了,帶著你的東西,到我家裡拿錢去吧!」
楚然一甩衣袖,按照預先說好的橋段,要將奇珍樓的掌櫃往燕王的圈套裡引。
掌櫃並沒起疑,只是樂呵呵的笑不攏嘴,連忙吩咐了夥計將所有寶貝包好,一心一意的跟著「大少爺」拿錢去了。
一行人剛走到一處幽靜的宅子門口,掌櫃還沒從賺大錢的雀躍當中醒過來,已經被一眾凶悍的侍衛按倒在地。
楚然看著他像死魚一樣在地下撲騰了半天,這才狠狠的踢了他兩腳,轉身向著燕王一臉認真的說道,「像這種貪財不要命的人,王爺一定要封了他的店,抄了他的家,把他賺來的那些黑心錢都收走!」
眼眸一轉,神不知鬼不覺的加了一句,「王爺,這件事讓我全權負責吧!古玩玉器什麼的我最熟了!」
燕王覺得有理,剛剛點了兩下頭,就見到皇甫瑄在一邊淡淡的泛起了笑容,似乎別有深意。
來不及反應,就聽見楚然轉身向著眾侍衛吩咐道,「聽見了沒!燕王爺吩咐了,去把這傢伙的家給我抄了!我全權負責!」
熱熱鬧鬧的說著,臉上一抹得意的笑容,便領著一眾侍衛去了。
「四弟,你中他的計了……」
皇甫瑄突然不緊不慢的接了一句,燕王不明所以的愣住了。
「他一見到錢啊,值錢的古玩玉器、珠寶首飾什麼的,就立刻誰都不認了,想盡辦法了,也要騙到手。」
皇甫瑄淡淡說著,燕王這才明白過來,奇珍樓的那些東西,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落入楚然的口袋了。
「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隨他去吧!」
燕王一心要辦理販賣貢品的案子,根本沒心思理會楚然和小小的奇珍樓。
他手下的探子已經收到消息,奇珍樓的掌櫃和宮中的侍衛統領劉英秘密往來,而這個劉英,正是陳王寵妾的弟弟。
這不正是扳倒陳王的好機會麼?
燕王得意的幾乎要笑出聲來,皇甫瑄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眼眸一轉,便淡淡道,「人既然已經抓了,剩下的事情,便有勞四弟了,我去看看楚然,省得他鬧的太過分了。」
到了別,便轉身快步離開。
燕王看著皇甫瑄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嘴角翹起一抹鄙夷的笑容。
我看,就算你那個得寵的母妃還活著,怕是也沒有本事將你這爛泥扶上牆吧!
他向來跟自己的母后一樣,瞧不這位二皇子睿王爺。
他的母后是當朝皇后,但卻遠遠不及馨貴妃得寵,他明明是天景帝唯一嫡出的兒子,卻不如皇甫瑄那般惹聖上歡喜。
皇甫瑄走著走著,隱隱覺得身後有個聲音在低低的咒罵他。
他自小就靈力出眾,加之為人勤勉,因此雖然年紀尚輕,但是造詣卻非同一般。
聽到燕王憤憤的聲音,他的眉毛輕輕抽動了一下,拳頭收緊,最終還是忍下了。
雙眼一閃,便翻過森冷的殺氣。
仍是腳下不停的往前走著,心中卻立刻有了打算,清亮一片。
四弟啊四弟,現在任你如何得意,不過也是我全盤計劃裡的一枚棋子而已。
扳倒了陳王,下一個,便要輪到你了。
想著想著,突然耳畔寒氣逼人,側頭轉身,衣袖起落之間,便將一枚蠟丸抓在手心。
抬眼目光急速的環視一周,卻不見半個人影。
收斂神色,皇甫瑄將蠟丸收入衣袖中,緩緩繼續往前走了。
回到王府,皇甫瑄褪下披風,換了便服,這才取了蠟丸,微微用力捏碎。
一方薄薄的絹帛,右上角紋著一個朱紅色的圓圈,絹帛上字跡娟秀飄逸,卻只有寥寥幾個字。
月染已出手,千萬小心。
皇甫瑄眼眸一沉,轉身便點了燈,將絹帛在火焰上燒掉。
擰著眉細想了片刻,他緩緩踱步到窗口,抬手將窗台上擺著的青花瓷瓶從左邊移到右邊。
片刻工夫,便有人依照訊號叩響了房門,仍是兩長一短。
「進來!」
皇甫瑄轉身在椅子上坐定。
來的是幻影堂的影子,窗台上的青花瓷瓶正是傳喚影子的暗記。
「傳令,明日午時,天香苑設宴。另外,幫我查一件事……」
簡單的吩咐了幾句,影子領了命令便去了,皇甫瑄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關於殺手之王月染的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
畢竟傳說中的殺手之王不但武功出神入化,更精於下毒。
這麼看來,事情確實有些棘手。
皇甫瑄突然想起楚然來,不免有些擔心,轉念一想,小狐狸素來精明狡猾,這些年來,想要為難他的人,大多都著了他的道兒,被整的慘不忍睹。
於是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寶兒,自己要小心。
「阿嚏!」
皇甫瑄話音剛落,正指揮著一眾侍衛查抄奇珍樓的楚然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誰在背後說我?」楚然揚起一對細長的眸子,轉念一想,於是不免笑出聲來,皇甫瑄,必定是你這個傢伙,總在背後念叨我!
這麼想著,還不忘大聲招呼忙著查抄的侍衛,「喂,你們可要小心一點哦,寶貝砸了可就不值錢了!我虧了錢可是要你們賠的!」
他的面貌雖然清秀,但是言語當中卻帶著難以抗拒的氣勢,眾侍衛被他這話一嚇,立刻全身緊繃起來,更加小心翼翼的將東西一一搬下樓裝箱上車,井然有序。
只是一眾侍衛當中,不乏有幾個粗手粗腳,搬著一個有一人高的大花瓶正順著沿街的二樓走廊往前走,不巧花瓶擋住了視線,因此腳下不免踉踉蹌蹌,走得很不穩當。
月染饒有興趣的看著對眾人呼來喝去的錦衣少年,看他的背影雖然纖瘦,但是身材勻稱,聲音也醇厚好聽,於是心中猜測,對方應該是個俊秀的少年。
好奇的踱步往前走,少年的側臉在月染視線裡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竟然是,跟想像中完全不同的樣子。
在他的身上,分明可以看到純真和冷峻兩面。
明明是一臉笑容燦爛的樣子,但是沉下眼眸,眼底便有寒意蔓延。
好有趣的少年。
面紗底下,月染緩緩揚起嘴角,她見過那麼多人,這一刻卻只對這個少年有了興趣,如果能坐下來跟他談天品茶,那該多麼幸福。
思緒波動之間,殺手之王竟然少有的恍惚到失了警覺。
「啊呀!」
「哐當!」
抬著花瓶的侍衛不知道誰踩到了誰的腳,於是手上一滑,花瓶竟然沿著走廊的欄杆徑直飛向大街!
第12章:身世之謎
「這些傢伙,砸了我的花瓶你們死定了!」
楚然在心裡暗罵了一句,便身形一動,整個人迅速的在風中劃過,瞬間綻放出純白色的光暈!
月染恍惚之間,突然聽見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周圍驚叫一片,這才凝神一看,一個大花瓶正朝著自己砸過來,她剛想要閃身躲開,忽然有一雙手將她一扯,整個人便跌入了溫暖的懷抱裡去!
是他!
月染抬頭瞥見少年完美無暇的側臉,於是心中一驚,瞬間又滿心歡喜。
那少年生了一雙細長的杏眼,鼻樑高挺,彎起眼眸的時候風姿卓越,竟然連身為女子的她也難以匹敵。
血液裡隱隱有波瀾浮現,當月染瞥見楚然那雙淡茶色的眸子時,突然心中一緊。不經意的蜷縮指尖,呼吸之間,便看到少年身上那細微到幾乎看不到的淡淡白光。
他竟然是……月染眼波一轉,眼中瞬間劃過劇烈的波動。
他竟然是,竟然是他們等了千年的那個人啊!
心中猛地一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胸口裡有什麼要急促的往外湧出,月染覺得似乎是有一場大雨正毫不留情的沖刷著自己,冰冷而絕望,意識越來越模糊,於是緩緩合上了眼睛。
「喂,喂姑娘你怎麼了?」
俯身看著懷裡的白衣少女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彷彿一頁白紙,於是心中擔憂,連忙抬手去探她的呼吸。
呼吸尚有,不過微弱了些,楚然剛放下心,低頭看見她蒙著面紗的臉,突然覺得有幾分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樣,於是連著喚了幾聲,卻一直不見那少女醒來。
懷裡抱著個昏迷不醒的少女,楚然這次有點手足無措,第一反應就是想到找皇甫瑄求助,於是二話不說,飛身便往睿王府去了。
因為楚然帶著一個不明身份的少女回府,整個睿王府幾乎要炸開了鍋。
先是向來給皇甫瑄看診的洛大夫被急匆匆的傳了去,然後便是管家被勒令交出王府收藏的幾味珍貴草藥,最後睿王皇甫瑄和一眾人一起被趕出了楚然的房間。
「楚然,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皇甫瑄顧不得一貫的斯文優雅形象,在楚然房門口大喊,還少有的喊了他的全名。
「救人!」
楚然丟給他兩個字,然後指尖一動,以靈力將房門緊緊鎖起來。
低頭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楚然心中竟然翻湧著異樣的情緒,他剛剛以靈力送入對方體內,沒想到竟然引起對方靈力的呼應,更令他難解的是,那少女的身上,竟然有著與他幾乎出自同源的靈力!
皇甫瑄雖然靈力出眾,但是卻與他並非出自同源。楚然自記事起就無親無故,雖然不說,但是卻一直期望能夠找出自己的身世,此番見了與他靈力同源的少女,於是自然欣喜無比,希望能夠從她口中問出答案。
握著少女的手,將靈力一點點的送入她體內,楚然的身上緩緩升騰起一團純淨的白光,也漸漸感覺到對方的內息開始自行運轉起來。
月染感覺一股暖流緩緩湧入心底,於是緩緩睜開雙眼,就看到楚然滿含關切的臉。
掙扎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卻被楚然牢牢按住,「別動,你的靈力還沒完全恢復。」
「你……」,月染緩緩伸手,語氣竟然有點哽咽,雙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她和她的先輩等候了千年的人,終於出現了。
白衣少女臉上露出了憂傷的表情,她垂下眼眸,手緩緩拂過眉心。
再抬起頭的時候,一雙純黑的眸子,竟然變成了淡淡的藍色,楚然驚異的看著她週身泛起天藍色的光芒,於是不由皺緊了眉頭。
「屬下見過少主人。」
月染抬手按上前胸,低首行禮。
她的舉動嚇了楚然一跳,他的手抖了一下,這才收斂了驚異的神情,緩緩問,「為什麼叫我少主?」
「難道,您不知道自己是狐族轉世的少主人麼?」
月染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楚然茫然的搖了搖頭。
「一千年前,狐族是和人一樣的種族,只是千年前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八大門派聯合圍剿狐族的聚居地幻武城,狐族其他各族在一夜之間全部覆滅,只有我們藍之一族因為不在幻武城居住而久居江南,這才逃過一劫,後來族中的長老收到神諭,少主將會傳世重生,要我們耐心等待您的歸來。」
「八大門派圍剿……狐族?我竟然……不是人麼?」
楚然難以置信的聽著,不住的喃喃重複。
「少主可曾解開封印,取回冰石?」
月染急切的問著,楚然愣了一下,抬手翻出自己戴在脖頸間的項鏈,月染見了便是一陣驚呼。
「彭!」
門外的皇甫瑄聽見驚叫聲,於是立刻一腳踢開房門衝了進來。
「寶兒你怎麼了?」
見楚然愣愣的瞪著眼睛,卻不知道視線望向何方,皇甫瑄抓著他的肩膀問著,卻發現少年的身子竟然在微微發抖。
等待的結果,竟然就是這個麼?
一千年前,八大門派剿滅狐族,而自己,竟然是狐族轉世的少主?
他曾經在皇甫瑄的書房看過一本古書,千年前江湖中確實有八大門派,但是對於狐族一說,卻隻字未提。
只是當日的八大門派,如今已經成了這片大陸上的八個國家。除了被天景帝推翻的前朝,仍剩下七個。
自己要怎樣,率領族人為那些慘死的同伴報仇嗎?
然後造就更多的殺戮,更多的血腥?
楚然的眸子瞬間暗淡下來,他抬起手環住皇甫瑄的脖子,在他耳畔低語道,「我累了,幫我好好照顧她吧,她……是我的親人。」
語罷,便放開愣在原地的皇甫瑄,獨自一個人靜靜離去。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8
第13章:無能為力
皇甫瑄看著楚然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門口,於是不解的看了一眼月染,見少女的臉上全無血色,於是隨口吩咐丫環好好照顧她,自己則快步的追了出去。
看著兩個人相繼離去,月染掩在面紗底下的臉上,忽的浮現出憂傷的神情。
原來,少主和皇甫瑄……
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逕直落入無底深淵。
藍之一族等待了千年的少主,竟然比傳說中的更加風姿卓越,只是那樣優秀的少年身邊,已經有了更加俊美的睿王皇甫瑄。
可是……月染突然想起她應下燕王的那樁生意來。手覆上左邊的胸口,還聽得到心臟在胸腔裡跳動的聲音。
隱隱的,時斷時續的痛了起來。
都知道殺手之王月染使毒天下無雙,但是沒有人知道她花費了怎樣的代價,才得到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月染笑著將侍女打發了出去。
指尖輕揚,抬手摘下蒙在臉上的面紗,明晃晃的一張臉,嘴角含笑。
相信誰也不會相信,名滿天下的殺手之王,竟然生著這樣一張平凡的臉。
臉頰蒼白的毫無血色,只是一雙眼睛細長明亮,帶著寒冰一般的神采。
緩緩抬眼望向皇甫瑄離去的方向,憂愁的彎起眉宇。
有其生,必有其死,睿王爺,這毒用在了你的身上,還真是諷刺呢!
皇甫瑄找到楚然的時候,他正坐在後花園涼亭的長凳上,蜷縮著抱著膝蓋,像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深冬寒意漸濃,尤其是臘月過了三九天,冷風一陣陣的,都銳利如同刀鋒。
他走過去,將手上的披風展開,輕輕蓋在楚然的肩膀上,然後在他身邊坐下,張開雙臂將他抱在懷裡。
少年的身子冷的像冰,一遇上皇甫瑄溫暖的懷抱,立刻就化作一灣清泉。
「冷不冷?」
皇甫瑄問,一邊伸手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裡。
「冷」,楚然嘟著嘴點點頭,很自然的往他懷裡蹭了蹭,轉頭抬眼望著他,睫毛輕輕顫抖著,眼睛裡閃爍著乾淨無暇的光芒。
「瑄……如果我不是人,你會不會討厭我?」
「啊?」
皇甫瑄聽得一愣,他顯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跟我說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會突然多出個親人來……嗯?」
皇甫瑄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於是立刻問道。
楚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月染跟他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皇甫瑄。
皇甫瑄難以置信的聽著楚然把事情說完,眼中不時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說笑的時候,他一直說楚然狡猾的像隻狐狸,卻沒有想到這話竟然一語中的,不過,他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還有些懷疑,「她說的話真的可信嗎?」
「我想,這種事情她應該沒有必要騙我吧?」
楚然眨了眨眼睛,他心情已經漸漸的平復下來,堂堂無憂山莊的主人,對於每件事情的輕鬆緩急,他向來看的很清楚。
只是他心中有些忐忑,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皇甫瑄是否還會如從前那般對他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如果我不是人了……你會不會討厭我?」
楚然固執的想要知道答案。
皇甫瑄聽得笑了,這個固執而敏感的小狐狸,向來都驕傲的要命,這次為什麼會那麼不自信呢?
他彎起眼眸來看著他,突然抬手用力的刮了他的鼻子一下,柔聲道,「聰明的小狐狸怎麼今天突然變笨了啊!」
「啊?」
楚然聽聲音猛地抬起頭來,一臉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我說你笨啊!」
皇甫瑄俯身吻了吻他的臉頰,少年的臉上立刻緋紅一片,眼波一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吐了吐舌頭,不滿的嘟起了嘴巴。
「我哪裡笨啦!」
楚然鼓起腮幫子,神情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小貓咪。
「誰叫你不相信我的!」
皇甫瑄立刻反駁,少年眼波流轉,臉上透著純真的神色,看的他晃了神。
我的心……你難道還不相信麼?
楚然看著面前一臉認真的皇甫瑄,年輕的睿王爺眼中閃爍著堅定和從容,靜靜的凝望著他。
他忽然懂了。
他的皇甫瑄從來沒有打算不要他,無論他是不是人,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他都不會放棄他,永遠不會。
想著想著,臉上突然就綻開花一般的笑意。
湊過去輕輕的吻上他的唇角,然後迅速的退開,少年的唇瓣柔軟如同櫻花一般,透著甜蜜的味道。
「果然是只小狐狸,還是狐狸精啊!」
皇甫瑄嘴角一抹壞笑,手上用勁,一把將楚然攔腰抱起,大步往房間裡走。
楚然在他懷裡笑得如花般燦爛,眼睛閃爍著流光溢彩。
我們會很幸福,一直這樣幸福的。
房間大門很快關上了,一身月白衣裙的月染從樹叢後閃出身來,望著緊閉的房門,慢慢露出憂傷的神情。
抿著唇,攤開的掌心上靜靜放著一叢閃亮的銀沙,她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緊緊握起手,轉身離開。
我已經沒有能力阻止這場悲劇繼續下去了。
所以,對不起,少主……
第14章:銀沙之毒
房間大門很快關上了,一身月白衣裙的月染從樹叢後閃出身來,望著緊閉的房門,慢慢露出憂傷的神情。
抿著唇,攤開的掌心上靜靜放著一叢閃亮的銀沙,她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緊緊握起手,轉身離開。
我已經沒有能力阻止這場悲劇繼續下去了。
所以,對不起,少主……
還是狠心將裝著銀沙的小瓷瓶交到燕王手中,殺手之王的眼睛又黑又亮,帶著深深的寒意。
燕王拔開瓶塞,將銀沙到一點在手上,看著閃亮的顏色,臉上立刻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東西就是流銀沙嗎?」
他隨口問道,邊將手上的銀沙抖落在地,拍了拍手。
燕王身邊仍然站著相貌俊美的白衣少年,他盯著燕王手中的小瓶子,忽然就露出惶恐的表情。
他見多識廣,自然認得這小瓷瓶裡裝的銀沙是什麼,
流銀沙,傳說中殺手之王最厲害的武器。
無色無味也無毒,但卻可以殺入無數。
「是的,這就是流銀沙,到時只要王爺將這個灑在睿王爺的身上就可以了。」
月染輕輕欠身,優雅的微笑著。
「所以我的任務已經完成,請王爺別忘了我的酬金。」
「這個當然……」
燕王揚了揚手,吩咐身邊的白衣少年道,「非非,去把我給月小姐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月染挑了挑眉,叫非非的少年便點一點頭,轉身去了。
「先奉上一萬兩,剩下的一萬兩,等事情了了,本王一定係數奉上。」
燕王笑道,月染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回敬。
「王爺,東西取來了。」
非非端著錦盒從屏風後閃出身來,燕王見了他,便起身抬手將錦盒接過去。
「這是信物。」
燕王「啪」的一聲掀開蓋子,轉手遞到月染面前。
「那就多謝王爺了,月染告辭了,靜候王爺的好消息。」
月染看也不看,逕直接過錦盒,起身道別。
躍出牆外,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少女歎了口氣,抬手用力按著胸口。微微的疼痛,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又是一樁殺孽,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真正恢復過來。
月染的臉色白的駭人,她竭力抬手掏出小小的藥瓶,一仰頭喝下。
這才鬆了口氣,臉色微微緩和起來。
忽然想起楚然那張俊秀絕倫的臉,心裡不免湧起一股淡淡的暖意。也許皇甫瑄死了,少主就會願意跟自己回江南去吧?
狐之一族期盼了千年的少主,也該回到屬於他的地方,帶領他的族人重建他們的家園。
月染笑的有些勉強,她心中哪裡有這麼崇高的想法,她也是自私的,也希望將那個少年留在自己身邊,每天都能看到他乾淨無暇的笑容,該有多好。
這麼想著,心裡的念頭忽的堅定了起來。
既然接了燕王這樁生意,那麼睿王皇甫瑄,就必須死。
她這麼想著,慢慢沿著來時的路漸漸走遠。
夜色更深,純黑的夜空中迅速閃過一抹皎潔的白色光影,如風般翩然掠過,宛如流行劃過夜空,瞬間消逝。
皇甫瑄忽的從夢中驚醒,側頭,身邊的楚然仍在熟睡,他也許是累了,就連在睡夢中,眉宇間都有濃郁到化不開的憂愁。
年輕的睿王歎了口氣,抬手輕輕劃過楚然的眉心,想要為他撫平悲傷。
夜裡風涼,偶然間覺得耳畔有冷風吹過,於是不經意的抬頭,臥室的窗子竟然是開著的。窗台上靜靜的放著一方絹帛,疊的整整齊齊,被風一吹便微微顫動。
皇甫瑄生怕吵醒了楚然,於是躡手躡腳的下床,將絹帛拿在手裡,藉著窗外幽暗的月光仔細的看著。
上面仍是畫著朱紅色的圓圈印記,字跡清秀儒雅,不過只有簡單的幾個字。
——小心流銀沙。
皇甫瑄心中一驚,指尖的絹帛搖搖晃晃,竟然突然從指尖滑落。
他正要伸手去抓,一隻手卻突然從旁伸出,將絹帛穩穩的接在了手中。
一抬頭,竟是披了袍子的楚然站在面前。
「是我們在燕王府的暗使傳來的麼?」
楚然看了那信,於是淡淡的問,皇甫瑄點點頭,「印記沒錯,應該是他。」
「這麼說,燕王已經找了殺手之王來殺你?」
楚然雙眉挑了挑,眼中一抹銳利的殺氣,他不許任何人傷害皇甫瑄。
「寶兒,別擔心,流銀沙並不是毒藥……」
皇甫瑄嘗試著安慰楚然,不想讓他為了自己的安慰如此擔心。
「可是,它卻能置人於死地啊!」
楚然用擔憂的目光看向皇甫瑄,一邊伸手抓上他的手腕,指尖一晃便有白光閃爍。
靈力緩緩進入皇甫瑄的身體,沿著手臂直達心底。
直到確定皇甫瑄沒有什麼異樣,楚然的眉頭這才漸漸舒展開來,長長鬆了口氣道,「還好,你還沒有中毒的跡象。」
皇甫瑄笑著搖搖頭,心中卻暗自擔憂,不敢把殺手之王已經出手的消息告訴楚然,嘴上只是安慰,「寶兒你別擔心,我有靈力護體,尋常的毒藥都傷不了我的。」
楚然看著他,眼中忽然流露出憂傷的神情,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挽住他的脖子。
少年將頭緊緊的埋在皇甫瑄懷裡,溫暖直達心底,讓我擁有全世界又如何,我只有在你懷裡,才會覺得溫暖。
「瑄,如果你死了,我會活不下去的。」
他在皇甫瑄懷裡呢喃低語著,語氣中帶著幾分悲涼和決然。
「別傻了,我們都會好好活著的……」
皇甫瑄反手抱著他,輕輕撫摸他的長髮,楚然的身上始終帶著雪花一般淡淡的香氣,他愛極了那種味道。
那樣一個如水般寒涼的深夜裡,楚然靠在皇甫瑄懷裡,兩個人臉上帶著微笑沉沉睡去。
月光透過窗稜灑落在窗台上,皎潔一片。
已經熟睡的少年緩緩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迴盪著,顯得恬淡而幸福。
只是這樣的幸福,不知道還能有多久。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9
第15章:王妃候選
第二天清晨,管家急促的敲門聲將皇甫瑄從夢中喚醒,說是宮裡出了大事,皇上急傳皇甫瑄入宮。
楚然揉著眼睛不滿,一把將被子蒙住了頭。皇甫瑄看著他鬧脾氣的可愛模樣,於是笑著撇了撇嘴角,轉身下床換衣。走了出幾步,又到床邊囑咐楚然,如果他中午趕不及回來,就讓幻影堂將議事改到晚上。
楚然沒好氣的應了一句「知道了」,轉了個身,將後背留給皇甫瑄,自己閉上眼睛繼續睡他的覺。
皇甫瑄無奈的笑了笑,這才換了入宮的裝束,又喊了侍衛陪他入宮。
進了宮才知道,原來是燕王先前帶人抄了劉統領的家,抄出的賬簿上竟然寫著與陳王的往來。劉統領開始抵死不認,但是經不住刑,最後便一股腦兒的都認了。
燕王認定了私下販賣貢品的事情是陳王主使,於是立刻將這件事情上奏了給天景帝。
皇甫瑄聽著喜公公說著事情的始末,臉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大哥他,該不會這麼做吧?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可是燕王爺那邊兒啊,證據確鑿呢!」
喜公公歎了口氣,他心中向來對儒雅淡然的睿王爺抱著好感,這會兒燕王是明擺著要將陳王置諸死地,也只有與世無爭的睿王爺會相信陳王是無辜的了。
「一會兒我要跟父皇說說,這事情一定有什麼誤會,大哥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皇甫瑄邊走邊說,腳步很快,逕直往御書房裡走。
喜公公跟在他身後,低垂的臉上不免露出讚賞又無奈的笑容。當今聖上最心愛的兒子,不但與世無爭,更有一副好心腸,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自然沒有看到皇甫瑄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更不會知道,這一切全都出自那「與世無爭」的睿王爺之手。
從劉統領家裡查抄出的賬冊,全都是他差人偽造的。
這條連環計出自楚然之手,他偶然在奇珍樓發現了貢品夜明珠,於是派人追查,發現是劉英私下從聚寶閣中偷貢品出來販賣,於是兩人商議之後,便定下此計。
以夜明珠為引,引誘燕王追查私下買賣貢品一事,然後將所有的線索都引到陳王身上。
相信很快,燕王還會從陳王府裡找出失竊的貢品,買賣貢品得到的銀票,以及記載了每筆生意的賬冊。
這次,果然是證據確鑿。
皇甫瑄臉上仍舊是平靜如常的表情,但是心裡不免一陣興奮,這次終於可以借燕王之手重重的打擊陳王,只要奪下他的兵權,目的便達到了。
一路急行,御書房裡天景帝也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私下販賣貢品是大罪,偏偏犯事之人是他的大皇子陳王,而另一邊,還有個燕王在步步緊逼,一定要他定陳王的罪。
「父皇急著找兒臣來有什麼事?」
皇甫瑄行了禮,天景帝朝他搖了搖手,將他喊起來叫到身邊。
「貢品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你怎麼看?」
喜公公送上一盞茶,然後就識相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父子倆。
「兒臣覺得,這事兒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大哥不會這樣做的。」
皇甫瑄仍是抱著懷疑的樣子,天景帝點了點頭,「朕也是這樣認為,不過現在證據確鑿,泓兒那邊又夥同了大臣們上書,要求依律處罰陳王……哎……」
邊說著,邊歎了口氣。
皇甫瑄心中不免稱讚燕王辦事的效率,看起來他是早有準備了。
「兒臣以為,不如將大哥先扣起來,然後派人另行調查。」
皇甫瑄不失時機的建議,他知道這回燕王逮住了機會,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陳王,所以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可以幫陳王說說好話。
皇宮大內,哪裡會有什麼兄弟情深,就算是真的有兄弟情深的樣子,也不過是做出來的。
想到這裡,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外人看起來,還以為他對陳王十分關切。
「對了,還有一事朕要跟你說說,你納妃的事兒,真的不能再拖了。」
天景帝隨手將大臣們上奏陳王的奏章放在一旁,然後指了指桌邊擱著的畫像。
皇甫瑄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他沒想到了了方家大小姐的事情,天景帝這會兒竟然又舊事重提,給他物色起王妃來。
「兒臣……」,一時想不到如何回絕,皇甫瑄略微有些語塞。
「朕知道你跟寶兒的事情,朕不攔你,也從來沒有攔著你」,天景帝淡淡說著,皇甫瑄一聽,便「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
「父皇既然知道……那兒臣……」
「朕也喜歡寶兒那孩子,只是他畢竟是個男人,你生下來就是皇家血統,如果朕有意立你為儲,他也做不了你的太子妃。」
天景帝說著起身,展開手邊的畫像,畫上的少女眉目如畫,一雙丹鳳眼嬌嬈美麗,竟也是個絕色女子。
皇甫瑄低下頭,他聽出了天景帝這話中的意思。
天景帝雖然有意立他為儲君,但是卻不得不考慮皇家傳宗接代的大事。
「這女孩兒叫竺筱,是皇后的表侄女,她知書識禮,性格又溫和,若是做了你的王妃,定能與寶兒好好相處。」
天景帝走到皇甫瑄身邊,抬手將他拉起來,將畫像塞到他手裡,眼中別有深意,「回去想想吧,朕等著你的答案。」
「兒臣遵旨。」
皇甫瑄低下頭,語氣是一貫的溫和,但是眼睛裡卻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他從來無意納妃,但是沒想到天景帝竟然以儲君之位與他交涉,如若娶了那個叫竺筱的少女,對於楚然來說,顯然是不公平的。
想到這兒,他慢慢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冷然的笑容。
既是如此,便不免要放手一搏了。
第16章:命懸一線
幾匹快馬由宮門疾馳而出,領頭的一人穿著大紅滾黑邊的錦袍,身上的黑色披風在風裡上下翻飛,整個人如畫中走出來的一般俊秀儒雅。
午時的幻影堂議事,看起來要多添上一項內容了。
皇甫瑄心裡這麼想著,帶著一眾侍衛直奔天香苑而去。
到天香苑的時候,睿王大駕光臨,老闆方同安自然親自出來迎接,皇甫瑄隨口吩咐安頓馬匹,又另設兩桌宴席賞給眾侍衛,顯得派頭十足。
「樓上的包間,小少爺已經到了,正在那裡等著王爺了。」
方同安一本正經的說著,皇甫瑄點點頭,便轉身往樓上走,迎面走來端著托盤的小二,見了皇甫瑄上來,便恭敬的讓路躲在一旁。
「還照平時的老樣子上菜吧,今天不要竹葉青,聽說你這裡來了百釀居的酒,送一壺來給我嘗嘗好了。」
皇甫瑄便走便笑道,方同安連忙在身後弓著腰點著頭,「王爺真是好眼光,我立刻叫人溫了酒給您送去!」
踏上幾級樓梯,眼看二樓的包間就在門外,皇甫瑄一想起楚然在那裡等著他,不免又是一臉笑容。
一會兒知道他的妙計打垮了陳王,想必又要得意洋洋了吧!
只不過關於納妃的事情,還要跟這小狐狸從長計議一下,看看他又有什麼好辦法。
皇甫瑄邊想事情邊往前走,嘴角含笑,冷不防眼前銀光一閃,漫天的銀沙從天而降,灼的眼前一片模糊!
下意識的閃身躲開,但是落在手臂上的銀沙一陣灼熱,竟然直入血脈不見蹤影!
是殺手之王的流銀沙!
他心中頓時慌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次出手的竟然是那個躲在一旁的小二!
侍衛衝上去三兩下便將他按到在地,細看卻發現小二七竅流血,竟然已經中毒斷了氣。
一眾人圍住皇甫瑄,見他手上和身上都染了閃亮的銀沙,整個人的臉色都開始轉為不正常的銀白色。
「王爺!王爺!」
侍衛們全都慌了神,人群也瞬間慌亂起來,房間裡的楚然聽到動靜,於是奔出來察看,卻只看到皇甫瑄在他面前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快走幾步,推開侍衛將皇甫瑄抱在懷裡,轉頭朝著方同安喝道,「方老闆,跟你借一間安靜的房間!」
「跟我來!」
方同安立刻會意的轉身帶路。楚然扶起皇甫瑄,見他的臉色銀白之中閃著淡淡的藍色光芒,於是眼眸一轉,週身頓時殺氣蔓延。
望著一眾人混亂的離去,月染靜靜的坐在大廳角落的一張桌邊,眼前放著的面已經冷了,她卻從頭到尾一口未動。
不知道為什麼,見了楚然焦急到那要殺人的神情,心會不由自主的跟著痛。
「方老闆,去傳星兒過來!」
將皇甫瑄安置好,楚然將侍衛一股腦的轟了出去,卻將幻影堂的堂主星兒叫到床邊。
凝神抬手,指尖頓時環繞起溫暖明亮的白光,楚然深吸了口氣,將指尖按上皇甫瑄的左邊胸口,白光頓時忽明忽暗的閃爍著,突然有一團淺紅色的光芒亮起來。
「寶兒,少主他怎麼了?」
不一會兒星兒便跟著方同安急匆匆的進門,抬眼就迎上楚然焦急的目光。
「他中了殺手之王的暗算。」
楚然鬆開手,皇甫瑄的身上環上了淡淡的紅光,在他靈力的牽動下,皇甫瑄的靈力已經開始自動運轉,為他遏制流銀沙的毒性。
「殺手之王的流銀沙?」
星兒看了一眼,見了皇甫瑄此刻的臉色便驚呼道,「這該怎麼辦啊!」
「流銀沙無色無毒,但是卻能殺人於無形,無藥可解……」
方同安在旁邊跟著歎氣,「我們必須要趕緊想辦法,想來,少主撐不了多久的。」
「我想殺手之王月染應該還在京城,把影子都派出去,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她!」
楚然急切的吩咐著,突然目光一閃,「星兒,試著聯絡燕王府裡的暗使,看他能不能打探到月染的下落!」
「是!」
星兒和方同安領了命令,立刻匆忙的去了。
楚然轉頭看著皇甫瑄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模樣,抿著唇擦掉眼淚,沉聲道,「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說著,身上的白光驟然亮起來,少年在光暈的環繞下,眉宇間緩緩綻放出傲然的神采。
一天一夜,靠著皇甫瑄和楚然的靈力續命,流銀沙的毒性才勉強被遏制住,沒有立刻發作。
幻影堂的影子幾乎全部出動,卻始終打探不到月染的下落。
楚然心急如焚,只是一直守在皇甫瑄的床邊,水米未進,任星兒和方同安勸了幾次,最後不免發脾氣,將送進去的飯菜都摔了出來。
看著窗外夜色漸深,楚然全無睡意,於是斜斜倚在床邊,看著皇甫瑄發愣。
忽然耳畔響起輕巧的腳步聲,楚然身形一閃便衝到窗邊,開窗,喝了一句「是誰」!
一道勁風襲來,楚然腳步微錯,抬手一揮,便將一枚蠟丸抓在手裡。
這才心中分明,原來是燕王府的暗使送來了消息。
急切的捏碎蠟丸,絹帛上仍是小小的朱紅色圓圈暗記,底下寫著個地址,天井胡同。
楚然顧不上喊人,自己便腳步一動,躍窗而出。
一道白色的光影在夜空中迅速的閃爍,隨後立刻消失不見。
天井胡同,一定是殺手之王的落腳處。
楚然飛身躍上牆頭,房間裡燈火通明,裡面依稀有個白衣女子坐在桌前看著書。
身形一閃,整個人才在夜色中浮現出輪廓。他剛剛用上了隱身術,為的是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誰?」
房間裡的白衣女子似乎是有所警覺,立刻起身推門而出。
下一秒,卻驚愕的晃了神。
夜色裡,身穿純白披風的楚然翩然而立,臉上帶著淡淡的慍色,一雙眼中閃爍著如冰一般的冷峻。
「少主?您怎麼……」
月染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她心中似乎是猜到了楚然此番的來意。
看到月染推門而出的瞬間,楚然心中也閃過微微的錯愕,殺手之王,竟然是那個與他分屬同源的少女!
「你是月染?」
他緩緩開口,聲音竟是少有的低沉冷漠。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9
第17章:拜堂成親
看到月染推門而出的瞬間,楚然心中也閃過微微的錯愕,殺手之王,竟然是那個與他分屬同源的少女!
「你是月染?」
他緩緩開口,聲音竟是少有的低沉冷漠。
月染垂下眼眸,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把流銀沙的解藥給我!」
楚然站在原地不動,但是手腕一翻,已經握了四枚銅錢在手中。
「流銀沙沒有解藥。」
月染苦笑著搖搖頭,流銀沙根本無藥可救,除非……
「如果你解不了皇甫瑄身上的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楚然一抬手,指尖的銅錢若隱若現,殺氣蔓延。
少主還是捨不下皇甫瑄嗎?如果皇甫瑄不死,你又怎麼肯跟我回去呢?
月染咬著唇想了想,突然心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立刻抬起頭,迎上楚然閃著寒光的眼睛,「流銀沙雖然沒有解藥,但是,中的人未必會死……」
「你要什麼條件?」
楚然雙眸一閃,放下手,立刻朗聲問道。
「我希望少主跟我回去,藍之一族等待少主歸來,已經一千年了。」
月染緩緩單膝下跪,抬頭,「如果少主答應,那麼……」
從容的說出最後的條件,她這次,要徹底割斷皇甫瑄與楚然之間的聯繫。
楚然的神色黯然下來,他抿著唇點點頭,臉上忽然露出苦澀的笑容,「好,好……月染,你威脅我……你竟然……好!」
用力點著頭,內心此刻沒有一點掙扎,只是堅定和決絕。
無論什麼樣的條件,他都答應。
為了救皇甫瑄的命,他此刻別無選擇。
聽到楚然同意,月染淡淡一笑,抬手從懷中取出小瓷瓶,遞到楚然手中,「此藥可暫保睿王性命無憂,只要少主的承諾兌現,月染保證,一定會救他。」
「希望你,遵守承諾。」
楚然握緊手中的小瓶,淡淡的看著月染,她的臉在月光地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竟然也有別樣的美麗。
月染低垂眼眸,俯身行禮,「那麼明天天明,月染便在這裡靜候少主。」
「我說得出,便做得到!」
楚然話音未落,便一甩衣袖,閃身離去。
月光下,一席白衣在風中上下翻飛,瞬間便融入在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
天香苑從一大清早上就開始張燈結綵,似是有什麼喜事。
不過看老闆方同安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辦喜事的感覺,只是沉著一張臉忙進忙出。
紅彤彤喜氣洋洋的燈籠從裡掛到外,樓梯和房門上都繫了大紅的絲帶,大廳裡鋪了上好的紅呢子地毯,就連丫環送進廂房的裙褂,都是鮮紅的顏色。
鑲嵌著南海夜明珠的鎦金鳳冠,繡著百鳥的大紅霞帔,沉甸甸的龍鳳鐲子,月染一樣樣穿在身上,對著鏡子描了眉塗了胭脂,竟然也被一身紅衣映的嬌艷無比。
她摘了面紗,卻將大紅的蓋頭拿在手裡。
心臟的位置又開始時斷時續的疼痛,她心中知道定然是皇甫瑄醒了。
世人都知道流銀沙無毒卻能置人於死地,卻不知道流銀沙並不叫流銀沙,那不是毒藥,而是下在人身上的蠱。
「吉時到了,新娘子該出來拜堂了!」
喜娘開始在門口催促,月染撐著無力的身子站起來,一把將紅蓋頭蒙在頭上。
開門,看不到門外的情景,心中卻浮現出楚然那淡漠的面容來。
喜慶的鑼鼓嗩吶吹的熱熱鬧鬧,天香苑門口早貼了條子,東主有事停業一天。街上人來人往的行人經過,都忍不住停下來議論紛紛,聽這喧天的鑼鼓嗩吶,怕是老闆家裡有人娶親吧!
接下來不免議一議新郎是誰,新娘漂不漂亮。
方同安看著楚然緩步走到自己面前,他換了身玄色袍子,上面卻明晃晃爬滿了大紅色的花兒,整個人看起來詭異如妖。
臉上沒有笑意,他的表情由始至終平靜如水,死一般的沒有波動,一顆心不知道飛去了何處。
在几案前站定,早有人將香燭點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燃燒的氣息。
喜娘攙扶著新娘,緩緩走到楚然面前。楚然便伸了一隻手,將月染扶到自己身邊。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喜娘樂呵呵的開了腔,月染剛想彎腰行禮,卻聽到楚然冷冷說了句「等一下!」
「解藥呢?」
楚然眼見月染掀起蓋頭,一雙眼眸裡眼波流轉,滿是悲傷的神色,心中不免狠狠的痛了一下。
她一心一意要嫁給自己,卻以皇甫瑄的性命相逼。
只是這樣的結合,就算是拜了堂又如何?
反正他要的,不過是流銀沙的解藥而已。
「少主放心,月染說的出便一定做到。今日一過,睿王爺必會康復。」
月染緩緩放下蓋頭,轉身,躬身對著香案一拜。
楚然沉下眼眸,跟著也俯身拜了下去。
一拜天地。
方同安在一旁看的心酸不已,他並非不明白楚然的用心,他對皇甫瑄用情之深,就算要他捨棄性命他也絕不推辭。
只是與月染拜過天地,楚然便不能再做皇甫瑄身邊的然兒,而要做別人的丈夫。
嗩吶吹的熱鬧不已,喜娘高喊著「二拜高堂」,只是雙方都已沒有高堂在側,兩張椅子上都空無一人,徒留悲涼。
楚然俯身拜了下去。
心中卻浮現出皇甫瑄那雙滿含柔情的眸子來。
二拜高堂。
最後一拜,便能禮成。
楚然心中想著,很快皇甫瑄身上的流銀沙便能解去,於是竟然不知不覺的笑了出來。
這一笑頓時彷彿春風拂過大地,百花盛放。
最後一拜,他與他之間,便再無瓜葛。
月染心中想著,心裡頓時喜悅不已,轉身就要再拜。
「然兒!」
冷不防卻聽到清亮的一聲呵斥,身子一個激靈,頭上的紅蓋頭瞬間滑落在地!
第18章:生死之結
鳳冠霞帔光彩流轉,精心雕琢過的臉,卻遠遠比不上來人美的那般傾國傾城。
他怎麼來了!
楚然愣在原地,雙眼一轉就泛起淡淡水霧。
身邊是盛裝的新娘,抬起臉靜靜望著他,一雙眼睛裡閃著寒意。
皇甫瑄披著純黑色的披風,整個人彷彿都被緊緊的包裹起來,他的臉色仍略顯蒼白,只是一雙眸子又黑又亮,閃爍著堅定從容的神色。
快步走到楚然身邊,眼見少年穿著錦衣華服,長髮高束,顯得俊秀非凡。
「寶兒,跟我回家!」
他輕聲呵斥,語氣低沉,彷彿楚然只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月染,他是誰?」
楚然抿了抿唇,忽然開口,看過來的目光竟然閃爍著,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寶兒!」皇甫瑄驚呼一聲,轉身邁步狠狠抓住月染的雙肩,問,「你把他怎麼了?」
眼眶微微泛紅,凶狠的彷彿被搶去了獵物的猛獸,月染看得一楞。
「他服了斷情散……」
月染知道楚然的用意,於是跟著幫他圓謊。
「寶兒,我只想聽你說一句,你真的不愛我了麼?」
皇甫瑄沉下眼瞼,轉頭看向楚然,見他還是一臉平靜,於是放柔了聲音問道。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愛你?」
楚然冷冷道,一隻手抓緊了月染的手,轉頭看過去,揚起嘴角,「我最愛的,是她。」
皇甫瑄一聽見這句話,便臉色一沉,兩頰迅速泛起不正常的緋紅色。
月染皺緊了眉頭,心中不免喊了一聲糟糕。
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明天天亮了。
她暗自用力的捏了捏楚然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皇甫瑄眼見楚然緩緩背過身去,便要跟月染行禮,於是胸口猛地一痛,身子晃了幾下,嘴角悄無聲息的溢出紫黑色的血來。
「少主!」
一直隨侍在皇甫瑄的星兒衝上去扶住了他,卻見皇甫瑄臉色迅速轉為銀白,一張口便又是一口血吐出來,染得一地斑駁。
楚然猛然轉過身來,再也顧不得掩飾什麼,飛快的撲到他身邊,伸手將他攬在自己懷裡。
「瑄你怎麼了?」
邊說邊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眼波一轉,週身便泛起淡淡的白光,將皇甫瑄包裹在裡面。
「終於肯認我了麼?」
皇甫瑄嘴角染了紫黑色的血跡,更顯俊美妖冶,見楚然重新認回他,於是眼中便又亮起來。
「你這個笨蛋啊!你來幹什麼!」
楚然一邊罵著一邊將靈力度入他體內,但是卻覺得皇甫瑄血脈裡空空蕩蕩,竟然全無靈力可用。
忍不住,眼淚便成串的掉落在地。
月染俯身將掉落在地上的紅蓋頭撿起來,鋪天蓋地的紅色如此喜慶,她的婚禮,卻還是徹徹底底的敗給了那個人。
原來皇甫瑄在他心裡,竟然如此重要。
眨了兩下眼睛,月染抬手緩緩將鳳冠取下放在一旁。
指尖一晃,手中不知什麼時候便多了兩支閃亮的金針。
「讓我來。」
她邊說邊走過去,楚然靈力撐起的屏障任旁人都難以靠近,但是她卻輕輕巧巧的就走了進去。
迎上楚然懷疑的目光,月染笑著晃了晃指尖,拂過眉心,一雙眼眸便現出了湛藍的顏色。
「狐之一族有四個分支,白青藍紅,自千年前一戰,除了藍之一族之外,其他三族再無後人……」
邊說著,手腕急翻,金針便應聲刺入皇甫瑄的眉心。
「狐族的少主,向來從白之一族的王室中誕生,所以狐族需要少主,將王族的血脈延續下去。」
月染淡淡說著,楚然一顆心都放在了皇甫瑄身上,於是並沒留意她說的那些話。
月染側頭瞥見楚然一臉關切看著皇甫瑄的模樣,於是嘴角一抹苦笑。
抬手從懷中取出青花小瓷瓶,倒出銀白色的流銀沙在手心上,一仰頭送入口中。
「你……?」
楚然一愣,他不知道月染此舉的用意是什麼,於是呆呆的看著她,目光閃爍著疑惑。
「流銀沙無色無毒,卻能取人性命,就因為它不是毒藥,而是蠱……」
月染淺淺一笑,指尖輕晃,將一團藍色的光芒送入皇甫瑄的眉心。
「好了。」
她笑的風輕雲淡,楚然見懷中的皇甫瑄臉色開始漸漸回轉,呼吸也由弱變強,於是欣喜不已。
剛想抬頭向月染道謝,卻發現大紅霞帔散在一旁,一身月白的少女靜靜朝著門外走去。
「少主,請不要忘了月染,不要忘了江南還有族人在等著您的歸來……」
月染淡然的語氣仍舊迴響在耳畔,皇甫瑄抖動著睫毛睜開了眼睛,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楚然一甩衣袖收了靈力屏障,剛想喊星兒和方同安告訴他們皇甫瑄安全無恙的消息。卻聽到星兒的驚叫聲,「小少爺你快看!」
抬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的幾乎呆了。
月染靜靜的往前走著,月白的裙擺飄動,腳下卻綿延出一路紫黑色的血痕。
就在皇甫瑄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殺手之王卻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
生死互換,有其生,必有其死。
皇甫瑄在星兒和方同安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來,身上的靈力流轉片刻,便已經恢復了不少。
楚然快步跑過去將月染扶起來,卻見她呼吸微弱,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也蒼白的沒有血色。
「生死結,有其生必有其死……」
月染靠在楚然懷裡有氣無力的說道,「少主既然選了皇甫瑄,為少主而死,月染此生無憾。」
楚然終於明白,流銀沙原來並不叫流銀沙,它之所以能取人性命,是因為殺手之王在每個人的身上下了蠱,有其生必有其死,若對手不死,死的便是下蠱之人,所以這蠱的名字,叫生死結……
看著楚然在墓碑上刻下「愛妻月染之墓」的時候,皇甫瑄並沒有阻攔。
雖然實際上,楚然並沒有和月染行完拜堂之禮,但是他知道,那個為了救自己而死的殺手之王,此刻已經再也無法從他們心裡抹去了。
「瑄,我想回江南看看。」
楚然將採來的一束野花放在月染墓前,轉身望著他露出笑容。
「好啊。」
皇甫瑄回給他一個笑容,抬手攬著他的肩膀,輕聲道,「我跟你一起去。」
「少主!」
一陣勁風閃過,星兒有點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單膝跪地,呈上一紙信函,「幻影堂南郡分堂的急件!」
皇甫瑄拆開信函,看了兩眼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怎麼了?」
楚然邊說邊從他手中接過信涵來看,一臉平靜的表情瞬間僵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
兩個人相視對望,目光交錯,皇甫瑄立刻讀懂了楚然的意思,於是立刻吩咐道,「星兒,派人立刻把我和寶兒動身去秀水鎮的消息散佈出去!」
「還有,把我們的替身也派出去,做的逼真一點。」
楚然跟著在一旁補充道,皇甫瑄點點頭,「我們即刻動身去南郡,你準備一下,跟我們一起去!」
「屬下明白!」
星兒領命便飛快的閃身離去。
楚然看著一臉愁容的皇甫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作安慰。
原本明朗的天色逐漸陰沉下來,烏雲密佈,似乎是要下雨了。
——第一卷•明珠劫•完——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19
++++++(第二卷:江南行)++++++
第19章:遭遇偷襲
江南三月,煙花初現。
楊柳裊娜多姿,一路沿途在兩岸搖曳,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讓人為之心醉。
船槳撐開水波一片,水面頓時被分開兩道,中間有小舟緩緩駛來。
南郡是這樣安逸平靜的小國,江南一隅,比起北辰連綿起伏的山川丘陵,東寰壯闊豪放的大漠平原,獨有一份安逸恬靜的氣息。
皇甫王朝年號天景,國名卻依照前朝而來,八國當中,有四國以方位命名,其中以東寰幅員最為遼闊,國勢最強,北辰原本國勢衰落,卻因天景帝的勤勉而日漸強勢,西番為尋求庇護而歸附北辰,只有南郡因為獨特的天時地利偏安一隅。
一條天塹青江擋住了北辰東寰的數十萬鐵騎,數年來求之不得,兩國的國君便也逐漸的放棄了攻打的念頭,於是相安無事,一過便是十數年。
日落時分,一輛馬車緩緩駛入南郡的都城輝陵,駕車的少年清秀白淨,一雙眼睛大而閃亮,容貌姣好的不像男子。
「進城了嗎?」
聽見馬車裡有清亮的聲音傳出,駕車的少年便恭敬的回答道,「回少主,我們已經進了輝陵城,再有一盞茶的工夫就到山莊的別院了!」
「是嗎是嗎……讓我看看哎!」
另一個俏皮的聲音突然響起,馬車的棉布簾子一動,一隻白淨的手掀開簾子,頓時露出一張美的傾國傾城的臉來,他的眸子裡流轉著淡淡的茶色,眼波盈盈,還不忘邊說話邊吐了吐舌頭,像個淘氣的孩子。
「別多事啦然兒……」
從旁伸出一隻手將他拉了回去,簾子也重新放下了,駕車的少年忍著笑扯了扯韁繩,頓時一張臉上儘是女孩子才有的甜美笑容。
這少年便是女扮男裝的幻影堂堂主端木星兒。當日幻影堂江南分堂送來急報,皇甫瑄便借口帶楚然去北方的秀水鎮遊玩,只帶了星兒一人在身邊,一路掩人耳目的趕往南郡。
當日在查賬之時,楚然就發現無憂山莊在南郡生意銀兩出入上頗有問題,沒想到還未來得及過問,幾家商舖就真的出了大事。
一路上他們接連收到幻影堂急報,南郡七家商舖的掌櫃竟然相繼遇害,商舖的賬冊和銀兩也都不翼而飛。
三個人連夜趕路,花了幾日的工夫才到輝陵,一開始是騎馬,但是礙於進城之後人多眼雜,而皇甫瑄和楚然相貌太過出眾,容易引人矚目,因此星兒這才提議改換馬車,她也女扮男裝,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星兒」,好不容易讓楚然安分一點兒,皇甫瑄擰著眉頭沉思了片刻,才淡淡開口吩咐道,「我看還是不去山莊了……」
停了一停,轉頭看向楚然,又問,「然兒啊,我們前次到輝陵住的那個院子,及還記得怎麼走嗎?」
楚然一嘟嘴巴,抬手往車窗外一指,「吶,前面巷子口左轉直走就是了!」
「星兒明白。」
星兒微微點了點頭,便按照楚然所說的方向在巷子口左轉,馬車一路行駛,到一處幽靜的庭院門口才停下來。
「呀!終於到啦!」
楚然顯然不喜歡悶在馬車裡發呆,於是馬車一停便搶先撩起簾子,身手敏捷的跳下車。
皇甫瑄跟著跳下車,抬頭張望,這處庭院是他們前次到輝陵時住過的地方,但卻並不隸屬無憂山莊名下。
「哇,我才幾年不來,這房子已經那麼舊啦?」
楚然轉頭看向大門,驚異的瞪大了眼睛,記憶中紅漆的大門如今已經陳舊不堪,迎面掛著一隻破舊的紙燈籠,在風中瑟瑟的抖著,也只剩下竹子框架。
他不高興的嘟起嘴吧,閃亮亮的眼眸一轉,指尖便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枚銅錢,看也不看就隨手往外一甩!
皇甫瑄雙眉一挑,心中警兆忽現,手腕一翻九節鞭便迎風甩了出來,化作一道銀色的蛟龍,逕直飛向迎面而來的暗器!
「叮咚!噹啷啷……」
銅錢在風中急速的飛行,逕直撞上兩枚暗器,一起掉落在地,皇甫瑄的九節鞭也將另外兩枚暗器,星兒視線中忽然晃過一個人影,她便身子一晃,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兩下起落,便將那人硬生生的堵在了原地,星兒反手拔劍,正指對方的咽喉,朗聲喝道,「你還想往哪裡跑?」
也那人也不回答,只是嘿嘿一笑,便瞬間化作一團黑煙,看的星兒幾乎呆了。
「這暗器……看著有點眼熟。」
第20章:狐靈現世
楚然彎腰從地上拾起他的銅錢揣回懷裡,目光掠過被打落的暗器上,小巧的飛鏢上刻了一彎新月,他聳了聳肩膀,隨口問道,「哎你覺不覺的這東西好像在哪裡見過?」
皇甫瑄瞥了一眼飛鏢,心中全無印象,於是搖了搖頭。
這時星兒已經回來了,將那人憑空消失的事情向皇甫瑄一五一十的稟告,聽的楚然瞪大了眼睛。
皇甫瑄一邊聽著,一邊用力推開院子的大門,門沒上鎖,顯然是有人來過了,院落裡已經雜草叢生,楚然那不高興的鼓著腮幫子到處看,不明白皇甫瑄為什麼非要住到這裡來。
真正在宅子裡安頓下來,夜已經深了。
星兒從外面買回了晚飯,三個人便湊合著吃了些,吃飯的時候楚然一直鼓著臉不說話,好像是完全走了神,幾次伸筷子夾了皇甫瑄的筷子,最後被皇甫瑄用筷子敲了頭,這才回過神來。
「幹嘛打我……」
委屈的憋了嘴巴,楚然眨著眼睛望向皇甫瑄,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看的人心癢癢。
「不好好吃飯想什麼?」
皇甫瑄收起筷子,瞪眼。
星兒立刻識相的把頭埋進碗裡,拚命的往嘴裡扒拉著飯粒。
「我在想,那些人明明知道打不過我們,為什麼還要來?」
楚然給了皇甫瑄一個白眼,丟了筷子,雙手撐著下巴趴在桌上自顧自琢磨著。
「除非……」,他邊說邊瞇起眼睛,得意的樣子彷彿洞悉一切,「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們當然是故意的。」
皇甫瑄不以為然的說著,邊說邊往楚然的飯碗裡夾菜,又拍拍他的頭,示意他趕緊吃飯。
「你知道?那你不早說?」
楚然顯然對皇甫瑄的回答很不滿意,於是根本不理會他的示意,雙手扯了他的衣袖,非要問個清楚。
「唉……然兒你就不能先好好吃飯麼?」
皇甫瑄顯然被楚然搞的很是無奈,於是也停下筷子,決定跟他把事情解釋清楚。
楚然看著他用力搖頭,臉上分明寫著「你不說實話我就不吃飯」幾個大字。
「那些人在給我們暗示,星兒看到一個人化成一團黑煙瞬間消失,我後來想了想,會這門功夫的人並不多,他們在故意引我們追查他們的來歷。」
皇甫瑄一口氣說完,抬頭就看見楚然在那裡掰著手指頭數門派,會憑空消失的功夫,還要有黑煙,想想真是頭痛。
「莫非,他們不是人是妖怪?」
星兒邊聽兩個人說話邊想著,將自己熟知的門派全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她很詫異竟然沒有找到正確答案,於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猜測著。
「是幻術……」
楚然突然想到了什麼,聲音忽然沉下來。
能夠用靈力幻化出人的影像,還那麼清晰真實,楚然不由的蹙起了眉頭,語氣略有些擔憂,「這麼看來,那個人的靈力一定比你我都要高上不少。」
「是啊」,皇甫瑄歎了口氣,他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恐怕我們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你說他殺人又搶賬冊銀票,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楚然出神的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問皇甫瑄還是自己。
「我看,我明天要去趟山莊看看情況了!說不定這事兒跟那幾筆有問題的賬目有關係。」
楚然想了想,便凝神下了決定。
「那,讓星兒跟你去吧!」
皇甫瑄柔聲道,「山莊和商號現在都不安全了,你自己一個人我不放心……」
「放心啦!」
楚然燦爛一笑,「我你還不放心麼?想要我的命可難著呢!你要去幻影堂怎麼能不把堂主帶在身邊吶!讓她跟你去吧!」
「好吧,那小心一點。」
皇甫瑄知道楚然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於是也不攔他,論狡猾還沒有多少人能勝過這隻小狐狸,畢竟,他可是堂堂無憂山莊的主人,狐之一族的少主人。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便分作兩路各自去了。
皇甫瑄帶著星兒直奔幻影堂的江南分堂,而楚然則一個人去了無憂山莊設在南郡的別苑。
無憂山莊在南郡的別苑其實說是別苑,其實也是個規模不小的山莊,楚然使了隱身術,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到了大門口,抬頭見門口掛著的「無憂山莊」四個鑲金大字,於是嘴角一揚,指尖從衣袖中伸出來,在臉上輕輕一抹,頓時白光閃爍,一張溫潤如玉的面具便在他臉上悄悄凝聚成形。
帶了面具,少年俊秀的容顏被擋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寒光閃爍的眼睛,與之前的乖巧可愛判若兩人。
他穿了一身淡紫色鑲金的錦袍,玉帶束腰,顯得華貴非凡。
挑了挑眉,這才顯露真身,信步走到門口,抬手用門環叩響了門。
過不多久有人來應門,見了他的打扮便是一愣,楚然也不說話,只從懷中掏出一枚青玉指環戴在手上,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人見狀立刻渾身一顫,立刻低頭躬身道,「小的見過主人!」
那青玉戒指便是無憂山莊莊主無憂公子的信物,無憂公子向來行蹤隱秘,因此見物便是見人。
「叫管家到大廳見我!」
楚然也不理會來人的驚異,吩咐了一聲,便徑直沿著小路穿過庭院往裡走。開門的人不敢耽擱一路小跑的去了。
時候尚早,因此山莊裡只有三三兩兩打掃的僕人,見了楚然紛紛都停下手裡的活計瞪著他看,分明沒有見過這般風姿卓越的少年。
楚然也不理會眾人驚奇的目光,自顧自的往前走,突然耳畔一陣勁風吹過,似乎是不遠處有所響動,他微一凝神帶動靈力週身流轉,身子便輕輕巧巧的躍起,順著響動的方向掠了過去!
「別讓她跑了!」
「站住!攔住她,她是妖怪!」
楚然只聽到一陣喧鬧之聲,似乎是不少家丁在圍追一個人,他身子剛一落地,便看到一抹藍色的身影在人群當中穿來穿去,輕巧靈動。
聽見眾人喊「妖怪」,楚然擰了擰眉頭,分明看到那藍色身影嬌小纖瘦,輪廓依稀是個少女的模樣。
那少女披散了頭髮擋住了面容,看起來全無武功的樣子,只是腳步靈巧,才在人群當中躲閃而不被抓到。
「抓!抓住她……」
眾人被她繞的頭暈腦漲,於是不免氣得快要昏了頭,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似乎是有些身手,因此指揮著眾人圍成一個圓圈,將少女團團圍了起來!
無論可退,那少女愣了愣,腳步踉蹌的站在包圍圈裡,揚起頭怯怯的打量著眾人,見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便一癟嘴害怕的幾乎要哭了出來。
「少……少、少主……」,楚然正看著熱鬧,管家便聽了通傳匆匆的跑了來,氣喘吁吁的樣子,一張白胖的臉上爬滿了汗珠,他剛一站定便拚命的用袖子抹著汗,低頭看見楚然手上的青玉扳指,於是立刻鞠躬行禮。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楚然抬手一指,雙目一閃透著寒光,似乎是對一群人欺負一個少女很是看不過去。
「少主,這、這個,她、她是個妖……妖怪!」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0
第21章:雙生姐妹
管家又抹一把頭上的汗珠,聽出楚然語氣裡的氣憤,於是結結巴巴的解釋原因,他原本說話就不利落,越是緊張便越說不出流利的話來。
「妖怪?怎麼說?」
楚然追著問了一句,心中對管家結結巴巴的回答很是不滿,他抬頭見一眾人已經圍住了那藍衣少女,而且那為首的大漢更是衝上去抓住了少女纖弱的手臂,於是看不過眼,嘴角動了動,指尖白光一閃,瞬間化作一枚尖銳的銀針,朝著那大漢的手腕就飛了過去!
他刻意掩住了容貌掩飾身份,因此也不能再用熟悉的銅錢,只能用靈力幻化銀針做暗器。
「都給我住手!」
他壓著心中的怒氣朗聲喝道,話音未落那大漢已經「哎呦」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眾人頓時都轉頭看向著突然出手的不速之客。
他們都是山莊的護院家丁,從未見過莊主本人,因此只認得管家,此刻見到管家恭敬的哈腰站在楚然身邊,知道他是比管家更有身份的人,於是不敢怠慢,紛紛停下手來。
藍衣少女見圍住她的人突然停手,於是轉頭看向楚然,擋住面容的長髮瞬間被風吹起,頓時露出一張清秀蒼白的臉來。
她的姿色平凡無奇,甚至比不上山莊裡的丫環侍女,但是她的一雙眼眸裡卻閃爍著冰藍色的光芒,完全易於常人。
楚然看到那張臉時突然一愣,雙唇顫抖著,竟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少、少主,她、她真的是個妖怪啊!」
管家抻著脖子終於努力說出半句完整的話,楚然愣愣的聽著管家結結巴巴的說這少女原本不是少女,而是昨日從獵人手中買來的一隻藍狐,他心中忽然就是一痛。
不顧管家的阻攔緩緩幾步走過去,那藍衣少女竟然也忘了逃,只是看著走來的楚然,秀眉微微蹙起。
那一抹月白的身影突然在他眼前閃過,笑容中帶著化不開的悲傷,與面前的藍衣少女合二為一。
她的臉……楚然終於在藍衣少女的面前停下,抬手撥開她的長髮,凝視她那雙閃著冰藍色光芒的眼眸。
太像了,太像了……
他喃喃低語著,怎麼會有這樣相似的容貌,彷彿她們根本就是一個人,無論站在哪兒,身上都會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皎潔如同午夜的那一輪新月。
月涼風華染,記得第一次聽到殺手之王的名字,他曾經戲謔著跟皇甫瑄調侃,多麼風雅的名字啊,這殺手之王一定是個風度翩翩的人物。
只是沒想到月白的面紗底下,竟然藏著那樣一張平凡的臉。
或許不夠美麗,但是再平凡,卻也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裡,雖然,那並不是因為愛。
「月染……」,楚然語氣中滿含憂傷,輕輕喚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藍衣少女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他,知道楚然叫出那個她熟悉無比的名字,這才張了張嘴,輕聲道,「我不是月染啊,我是藍絡……」
這是眾人第一次聽到她開口,那明明就是只藍狐幻化成的少女,卻生的與常人無異,聲音如同銀鈴一般清脆,只是帶著淡淡的怯懦。
「你不是月染,那為什麼……」
見她否認自己是月染,楚然的眼眸一沉,便又輕聲問道。
「月染,她是我姐姐。」
藍絡抿了抿唇,低下頭輕聲說道,生怕被別人聽了去,只說給楚然一人聽。
「少、少主小、小心!」
管家結結巴巴的在楚然身後喊,生怕他離那「妖怪」太近,明明是只藍色的小狐兒,竟然一瞬間就變成了尋常少女,這還不是成了精的妖怪麼?
「無妨,她傷不了我。」
楚然揮了揮手,示意讓家丁們全數退下,他走過去牽起藍絡的手,她雖然和月染容貌相似,但是身材卻比姐姐矮了幾分,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兒。
「你認識我姐姐,你……是誰?」
藍絡眨著眼睛看著楚然,他的臉被白玉一般的面具擋住了大半,露在外面的只有眼睛和嘴巴。他的眼眸竟然是淡淡的茶色,波光粼粼的彷彿一灣清澈的湖水,看的她幾乎要呆了。
「我?我是這兒的主人。你姐姐的……朋友,」
楚然說著牽起她的手往大廳走,心裡翻湧的,全都是舊時與月染的那些回憶。少女月白的衣衫飄蕩,倒在他懷裡,臉色蒼白卻美麗。
藍絡仿若受驚了的小鳥一般躲在他身後,不斷的抬頭看著一路狠狠盯著她看的人。
「別怕」,楚然笑著柔聲的安慰她,「我會送你回家的……」
回家?藍絡跟著重複著那個詞,突然心中一陣陣的溫暖,回家,想起寧靜的小木屋,清澈的小溪,還有在溪邊嬉戲打鬧的孩童,她的嘴角不由得蕩漾起了微微的笑意。
我,終於又能回家了。
第22章:重返故鄉
幻影堂江南分堂,皇甫瑄隱在屏風後,聽著星兒查問無憂山莊近日來發生的種種,心裡隱約有個念頭,朦朦朧朧的卻總是不那麼清楚。
前來議事的幾位管事都是江南分堂的骨幹人物,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少主人,於是不免好奇的往屏風後看,卻只看見氣宇軒昂的一抹身影,便立刻驚為天人。
「知不知道幾位掌櫃最近一個月裡都見過些什麼人?」
皇甫瑄聽完了議事,想了想便隨口問道。
「回少主,都查過了,都是些生意上的往來,沒什麼可疑的!」
有人回應,立刻將查到的資料遞到星兒手中,再由星兒呈給皇甫瑄。
皇甫瑄簡單翻了翻,見沒什麼可疑的便隨手丟在一邊。
不對!
突然眉峰一挑,瞬間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
綢緞莊的掌櫃,為什麼會去和做煤炭生意的人見面?貨運行的管事,又為什麼去見一個鏢局的鏢師?
他動了動嘴角,迅速的沉聲吩咐道,「把這個做煤炭生意的和那個鏢局的鏢師都給我悄悄的請過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他刻意將那個「請」字咬的重重的,目光中閃動著殺氣。
影子領了命便迅速出動,等不一會兒就有消息傳來,兩個人都帶了回來,關在後院的密室裡。
「既然人是你們請來的,就由你們問吧,我在一旁聽著就好了。」
皇甫瑄想了想,指尖紅光一閃,抹過臉頰立刻化作一張青銅色的面具。
他不想讓太多人看到他的臉。
受不了大刑的逼問,兩個被皇甫瑄「請來」的人很快就招了實情,原來是有人花錢請了他們將掌櫃引出來會面,但是究竟是誰花錢請了他們,兩個人卻始終說不出來。
「少主,這兩個人要怎麼處置?」
星兒見再也問不出什麼端倪,於是湊到皇甫瑄身邊小心的問。
皇甫瑄歎了口氣,便輕巧的丟下三個字,快步走了。
「先留著。」
他要去跟楚然商量一下對策,畢竟這些事情與無憂山莊脫不開關係。
留了星兒在幻影堂處理事務,皇甫瑄便繞了路到街口的糖果鋪子買了蜜餞果子,想要拿給楚然討他開心。只是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一抹藍色的身影飄過眼前,他整個人突然嚇得一愣!
手裡的蜜餞果子險些掉到地上!
那個藍衣少女的臉明晃晃的,分明是那個已經死去多時的殺手之王月染!
他猛地抬頭看向楚然,他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臉上平靜如常,似乎並不以為然。
「然兒,她是誰!」
皇甫瑄想起月染險些和楚然拜了堂,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但是面前的藍衣少女卻瞪著一雙眸子怯怯盯著自己看,目光中絲毫沒有殺手之王才有的銳利氣勢。
將裝了蜜餞果子的紙袋子丟在石桌上,皇甫瑄瞪著眼睛看楚然,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為什麼月染竟然起死回生了?
他把她帶到這兒來又是什麼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皇甫瑄眼中的慍色,楚然終於撐不住笑出聲來。
「哎你別氣啦!她不是月染,是月染的妹妹啦!」
邊笑邊解釋,笑得合不攏嘴,皇甫瑄從頭到腳的打量著楚然口中的藍絡,那個少女與殺手之王生著同樣的一張臉,但是卻顯得嬌小而怯懦,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點殺氣。
「她掉進了獵人的陷阱,就被當作稀奇的玩意兒賣給了山莊,正好讓我遇到了。」
楚然淡淡說著,目光一轉就看到了皇甫瑄幫他買的蜜餞果子,於是興高采烈的打開來吃,剛吃了兩口忽然停下來,朝著藍絡招了招手。
「哎,給你吃……」
他笑得乖巧可愛,捏著金黃的果子,那是藍絡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她猶豫著,終於顫抖著手將果子拿在手裡,小心的咬了一口。似乎是覺得好吃,她又用力的咬了一大口,臉上頓時流露出滿足的笑容。
看著藍絡滿足的模樣,楚然不由的笑了,目光中儘是釋然的神色,皇甫瑄盯著他的眼睛,忽然就洞悉一切。
在這個叫做藍絡的少女身上,楚然想要努力的償還對月染的虧欠。
他垂下眼眸,心中劃過微微的疼痛。
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他。
「瑄,陪我回趟幽蘭谷吧!」
楚然將手中的蜜餞果子都給了藍絡,見少女欣喜的看著他笑,於是回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轉頭見皇甫瑄站在一旁低頭不語,於是走過去環住他的脖子。
他從藍絡的口中知道了幽蘭谷這個地方,藍狐族千年來的隱居之地,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一時間,心中無限的嚮往。
「好。」
皇甫瑄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他曾經答應了楚然要陪他回家,他不會食言。
無論他要去什麼地方,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陪在他身邊。
——就算要他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也心甘情願。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0
第23章:幽谷幻境
很快就動身出發,在藍絡的帶領下,皇甫瑄和楚然連夜趕到了幽蘭谷之外的幻林外。
「這林子裡有幻術結界。」
皇甫瑄擰著眉頭,週身靈力流轉,便查看到了這林子的不同尋常。
週身迅速的泛起紅色的光暈,楚然側頭看他,知道皇甫瑄已然用上了靈力,以求找到幻術結界的入口。
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指尖一晃,便撐開靈力屏障為他守護著。
藍絡瞪大了眼睛看著紅光將皇甫瑄團團環繞,楚然的指尖白光微微閃耀,於是驚異的瞪大了眼睛,她認得那是靈力的象徵。
沒想到這兩個風姿卓越的男子,竟然都有一身卓越的靈力在身。
比起月染,她的靈力要弱的多,不過她依然能夠辨別出皇甫瑄的靈力與狐族一系完全不同,而楚然指尖不易察覺的白光中,竟然閃爍著她無比熟悉的感覺。
她的心忽然莫名的顫抖起來。
「我找到了」,皇甫瑄輕佻眉毛淡淡一笑,目光仍是平靜如常,「然兒,你往後一點。」
「嗯。」
楚然點點頭,會意的側身後退一步,雙手背在身後,笑得眉眼彎彎,看著皇甫瑄,一臉幸福的表情。
藍絡站在楚然身後,看著皇甫瑄穩穩的上前一步,衣袖輕甩之間,一道閃亮的紅光破空而出,逕直飛向幻林的西北角。頓時虛空中瞬間綻放出絢麗的紅光,四散如同焰火盛放。
紅光環繞之間,皇甫瑄雙手負後靜靜佇立。楚然卻已經拉著藍絡往幻林裡走了進去。
藍絡呆呆看著皇甫瑄輕易的就破掉了幻林的守護結界,目瞪口呆。
這結界是狐族先輩的長老所設下,用以保護狐族千百年來的平安,正是有了這結界的存在,藍狐族和幽蘭谷才能夠一直與世隔絕,在千年前的戰火當中僥倖保留下來。
但是更令她愕然的還在後面,當皇甫瑄跟在他們身後走進幻林之後,楚然突然眼眸一閃,不經意的輕揮衣袖,只見燦爛的白光在他頸間一閃而過,便順著指尖傾斜而出!
西北向,被紅光衝開的結界漏洞,在白光匯入的瞬間竟然被全數抹去!
這、這是……藍絡幾乎要被這樣的情景驚呆了,他竟然用靈力重新關閉了皇甫瑄剛剛打開的結界!
而且這樣的靈力單純到幾乎透明,卻蘊涵著超乎想像的巨大能力。
藍絡身不由己的抬起手,指尖閃爍起淡淡的冰藍色光芒,她的守護靈力極弱,但是卻具備其他狐族不曾擁有的能力——她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
指尖在眉心一點,雙目合上再張開,眼眸便不再是冰藍的顏色,而流轉著絢麗奪目的金色光芒。
側頭,楚然的側臉就那麼毫無保留的落在視線裡,一瞬間無數畫面瘋狂的湧進她的腦海,她不由的仰起頭,任不屬於她的過往在記憶裡衝撞著,卻找不到出口。
雪山之巔,他從三千年的玄冰封印當中破冰而出,一席白衣不染半點塵埃,卻瞬間化作靈巧的白狐,咬住玄衣少年的褲腿死死不鬆口。
那是他和他的前世,看向彼此的目光中滿含關切,只一眼,便將自己的未來許給了對方,再不懷疑。
藍絡不由的落下淚來,她認得那純白皎潔的小狐狸,藍狐族的傳說中,狐族之主向來誕生在皮毛如雪的白狐族,而能夠用一桿玉簫呼風喚雪的,卻只有掌管冰石的狐之靈。
眨眨眼睛,猛然間明白過來,眼前那人,就是狐族等待了千年的少主人!
毫不遲疑,藍絡提起裙擺,忽然轉身朝著楚然跪了下去!
「少主!」
楚然臉上突然綻開了花朵一般美麗的笑容,他俯身將藍絡拉起來,輕聲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藍絡低下頭,眼眸瞬間回復成藍色。
「金瞳?」楚然察覺了藍絡眼眸的變化,於是淡淡一笑,「你能看到我的前世?」
他曾經在一卷古書上看到,擁有金瞳之人能洞悉每個人的過去和未來。
藍絡剛想張口回答,卻聽到不遠傳來細碎匆忙的腳步聲,皇甫瑄率先警覺,手腕一抖便甩出隨身的九節鞭,楚然搶前半步用身子護住藍絡。
「什麼人!」
皇甫瑄朗聲喝道,他早已經察覺來的兩個人不過是尋常角色,於是並沒有完全放在眼裡。
「賀大哥王大哥!」
藍絡忽的看清楚來人,於是面露欣喜,不顧一切的朝著兩人飛奔而去。
皇甫瑄這才收起九節鞭,轉身走到楚然身邊站著。
「藍絡你跑哪兒去了?有沒有受傷啊有沒有人欺負你啊?」
聲音洪亮的賀大哥長的也又高又壯,他見了藍絡跑過來,於是欣喜的上下打量。
「你怎麼能跑到幻林外邊呢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險啊!要是叫獵人抓到了就連你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王大哥擰著眉頭開始不停的數落,藍絡朝他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
「我沒事的,對了他們……」
藍絡剛想跟兩個人說明楚然的身份,卻見王大哥已經快步的朝著皇甫瑄和楚然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怒氣沖沖的說著,「藍絡是不是他們欺負你?等著,讓王大哥幫你出氣!」
「不是啦!」
藍絡一邊說一邊衝上去死死扯住王大哥的袖子,楚然已經忍不住的靠在皇甫瑄身上笑出聲來,皇甫瑄只是彎著嘴角,手很自然的搭上他的肩膀。
「王大哥是他們救了我啦!」
藍絡張開雙臂擋在王大哥身前,仰著頭看他,語氣堅定。
「——而且,他……就是我們找了好久的少主!」
邊說邊轉頭指向楚然,卻見相貌俊朗的少年正趴在另一個少年的肩膀上笑的不亦樂乎,全無昔日的翩然風度。
「然兒……真有那麼好笑麼?」,皇甫瑄推了推楚然,無奈的丟給他一個白眼,示意他收斂一點。
「嘿嘿……」,楚然抱著皇甫瑄的胳膊笑了兩聲,這才努力的忍著不笑,滿臉通紅的故作嚴肅,「他說你和我長得像壞人哎!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自己又「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他是少主?」
王大哥似乎完全不能相信,那個笑的像個孩子的少年就是他們等候了千年的少主人?
楚然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抱著笑痛了的肚子,這才發現周圍已經憑空多了好多人。
王大哥賀大哥趕去向長老們通報少主到來的消息,藍絡領著皇甫瑄和楚然一路往前走,穿過層層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在青山碧水的環繞中,小小的村落錯落有致,屋頂裊裊青煙飄蕩,楚然幾乎看的呆了。
狐族經過千年的傳承,此時已經與人類的生活無異,修行百年便能化為人形,且容顏不老。於是隨處可見青年男女的身影,河邊洗衣,屋前砍柴,一派安靜祥和的畫面。
只是在這期間還有幼小的藍狐靈巧的跑來跑去,那是修行未夠百年的小狐,三三兩兩的追逐打鬧,似乎嬉戲的正歡暢。
皇甫瑄一側頭就看到一臉嚴肅的楚然,他淡茶色的眸子裡似乎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這裡,就是自己的家麼?
楚然看著小巧的藍狐三兩成群的打鬧,一路跑到自己腳下好奇的抬頭打量,那一雙雙冰藍色的眸子閃亮著,他突然覺得心底似乎有什麼已經破土而出了。
低頭,無聲無息的合上眼睛,指尖在頸間的項鏈上一掃。
第24章:少主歸來
楚然看著小巧的藍狐三兩成群的打鬧,一路跑到自己腳下好奇的抬頭打量,那一雙雙冰藍色的眸子閃亮著,他突然覺得心底似乎有什麼已經破土而出了。
低頭,無聲無息的合上眼睛,指尖在頸間的項鏈上一掃。
唇角微微露出溫和恬靜的笑容,眾人只見眼前白光閃爍,長長的衣襟劃過眼前,少年竟然瞬間化作雪一般的白狐,噼裡啪啦的拍打著尾巴,眼波裡盈盈的都是笑意。
皇甫瑄忽然覺得這個畫面無比熟悉,於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幾乎不能動彈。
藍狐們小心翼翼的湊上來,先是用鼻子聞聞,然後輕輕蹭過來。白狐卻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在一群藍狐的環繞中間仰著頭,顯得無比驕傲。
他們等待了千年的少主,終於出現了。
皇甫瑄靜靜的看著化身白狐的楚然,腦中恍惚間升騰出無數個模糊的畫面。
正在忙碌的青年男女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轉頭朝著這邊奔了過來。
在這其中,還包括聽了通報趕來的狐族長老們。
長老們見到純白如雪的白狐,於是身不由己的雙手顫抖起來,心中無比激動喜悅。
他們在此處等候了千年的時光,千年來有人死去,新長老繼位,卻都沒有忘記將這個使命傳承下去,每年他們都會派出了靈力出眾的勇士外出尋找,卻次次都無功而返。
沒有想到此刻,狐族少主竟然就突然出現在了幽蘭谷。
戰戰兢兢的下跪,楚然看著面前零零亂亂的跪倒了一地人,有的大哭有的迷茫,還有的見別人下跪才跟著跪倒的。
於是身形一閃,重又化為白衣翩然的少年,愣愣站在那兒不說話。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著自己和族人重逢會是什麼場面,他會不會落淚,卻不想到竟然是今天這樣的景象。
月染曾經告訴他,他是狐族等待了千年的希望。那麼他們又希望他做些什麼呢?
「然兒,你先叫他們起來啊!」
皇甫瑄扯了扯他的衣襟,楚然於是才回過神來,認準了狐群之中領頭的長老,快步走到她面前,輕聲道,「請先起來吧!」
「謝少主!謝少主!」
千年來,狐族的領頭長老已經換了幾位,楚然面前這瀝長老是新近才上任的,赫然還是美艷女子的打扮,雖然已經幾百歲的年紀,臉上卻絲毫看不出衰老的意味。
瀝長老激動的朝著楚然磕了個頭,這才顫抖著起了身。
身後的眾人便跟著紛紛起了身。
「少主歸來,可喜可賀啊!」
瀝長老打量著面前風姿卓越的楚然,越看他越覺得喜悅。
藍之一族的傳說,千年前狐族與八大門派一戰,雙方死傷無數,最終狐族少主與孤杭山大弟子歐陽夏相約決戰,但是一戰之後,兩人卻都不知所蹤。
隨後八大門派展開反攻,狐族除了藍之一族外,全數覆滅。
與此同時,遠在江南的藍狐族聖地當中,突然降下神諭。
於是這個守候傳承千年,直到少主歸來的那一刻。
「既然少主歸來,屬下恭請少主進入聖地!」
瀝長老在一旁恭敬的說道,楚然不以為然的揚起了下巴便問,「為什麼要我進聖地?」
「這……」,瀝長老似乎面有難色,看了看四周,便湊到楚然身邊,低聲道,「少主您要進聖地看看千年前的神諭。」
她這話雖然說的聲音很低,但是皇甫瑄微微凝神便聽了個一清二楚。
「哦那好我們走吧!」
楚然轉身一把扯著皇甫瑄的袖子就要往前走。
「可是少主……」
瀝長老邊說邊抬手攔住了楚然身後的皇甫瑄,剛剛所有人都把關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然身上,她竟然此時才留意到幽蘭谷竟然還有人類的存在。
「他是人,他不能留在這裡!」
狐族千年前被八大門派聯合剿滅,因此與人類結下了不解的深仇。只是藍之一族靈力遠不如其他三族,因此一直蟄伏幽蘭谷,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為。
瀝長老衝著皇甫瑄厲聲喝道,他的話引起了狐群的驚恐,除了藍絡和楚然,所有人似乎對於人類都抱著恐懼,於是紛紛後退。
「不然我先走吧?」
皇甫瑄不想讓楚然為難,於是主動提出要走。
「不行!我就要你留下,他們又能怎麼樣!」
楚然一甩衣袖,竟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氣,瞪起眼睛的樣子卻不免有幾分少主的威嚴。
「反正我去哪裡他也要跟著去,否則我就不去了,你們看著辦吧!」
「然兒啊……」
皇甫瑄輕歎了一聲,楚然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根本誰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本族聖地……」
瀝長老顯得有些為難,狐族的聖地又怎麼能讓一般的人類進去呢?那可是大忌啊!
「長老不必擔心,我在外面等著便是了。」
皇甫瑄似乎是看出了瀝長老的為難,於是便淡淡開口,他表面上看起來一直都是那樣不溫不火的性子,與世無爭的模樣。
楚然不依不饒的拉著皇甫瑄嘀咕了半天,最後終於賣了睿王的面子,允許他在外面等著。
瀝長老這才鬆了口氣。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1
第25章:真命天子
藍之一族當中能夠進入聖地的人本就不多,楚然在瀝長老的引領下,緩緩沿著小溪一路往前走。沒想到的是,藍絡竟然也跟在瀝長老的身邊,他這才知道這看似柔弱的少女竟然也是長老中的一員。
她雖然靈力不高,但是卻有著一雙能夠洞悉過去未來的金瞳。
藍狐族的聖地位於幽蘭谷深處,群山環抱之中,儼然藏著水流湍急的大瀑布。
嘩嘩的巨大水聲讓楚然看的很是好奇,他時不時的扯著皇甫瑄的衣袖,靠在他耳畔兩個人竊竊私語。
水花飛濺,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
兩個人親暱如常的舉動,卻讓瀝長老看的愕然。
她全然不能接受狐族尊貴的少主和一個人類的男人如此親密。
「敢問少主可曾娶親?」
瀝長老心想著楚然是否與皇甫瑄有不一般的關係,於是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只是若自己的少主人娶了人間的女子,也並非什麼好事。
心中正忐忑著,就聽見楚然淡淡的回答了句「娶了」。
皇甫瑄一愣,就想起滿是大紅喜慶的喜堂,紅燭輕燃,嗩吶陣陣,少女鳳冠霞帔,最終的結局,卻是一路血色蔓延而去。
那場婚禮,早就成了他們心中永遠的痛。
瀝長老的一顆心瞬間便沉了下去,莫非狐族王室的血統就這樣流入了人間麼?
卻聽見楚然淡淡的又說了下去,「也不能說是娶了,或許應該說是娶過了吧!」
他在心裡,早已經承認了那場婚禮,只是出於感激,而並非愛情。
瀝長老不明所以的皺起了眉頭。
「是她讓我到江南來找你們的……」
轉頭看向藍絡,語氣緩緩的憂傷起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但是這少女的眼中,卻並沒有月染那般銳利傲然的光芒。
「藍絡,用你的金瞳能看到麼?你姐姐她……死了。」
他說著不由的就歎了口氣,藍絡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眸子裡金光一閃,便喚出金瞳,企圖看到月染的蹤跡。
她的姐姐死了。
當看到月染在楚然懷中緩緩閉上眼睛的時候,藍絡的金瞳之中悄然劃過一滴眼淚。
瀝長老不解的看著藍絡抑制不住的淚流滿面,楚然黯然憂傷的樣子,皇甫瑄卻別過頭去,只留下一個淡淡的背影。
「你明明娶了我姐姐,可最後卻選了他!」
藍絡看著楚然,卻抬手指向皇甫瑄。
她眼中的金光未退,一臉憤怒。
「那你當我姐姐她……是什麼?」
最後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已經哽咽難言。
月染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雖然兩人自小分開,但是雙生子之間的血緣卻永遠難以割裂。
楚然垂下眼眸愕然無語,藍絡憤憤的轉頭看向皇甫瑄,眼中不經意就閃過璀璨的金色光芒。
他雖然容貌絕美遠勝過女子,但是卻絲毫掩藏不住身上那種傲然的王者氣度。
接連不斷的畫面在腦海中翻湧著,甚至讓她有點應接不暇。
奔騰洶湧的江畔,皇甫瑄和楚然策馬而立,身披銀甲戰袍,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瑟瑟的抖。
戰船駛過江面,劃出連天的水花,大幅的水霧遮蓋了半個天空,一片迷濛。千軍萬馬廝殺,視線裡突然就湧起鋪天蓋地的血色,悲涼的慘不忍睹。
藍絡恍惚間好像看到少年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信步邁上高高的王座,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冷傲。
她的心猛地痛了一下。
竟然是……皇甫瑄竟然是……
藍絡怎麼也沒有想到,此刻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宿命選定的真命天子。
她的腳一軟,幾乎要踩到地下的碎石子把自己絆倒。
狠狠的一咬下唇,後退著踉蹌兩步,頭也不回的轉身逃開。
「藍絡!」
楚然拔腳就要去追,卻被皇甫瑄一把攔住,「你隨瀝長老去聖地吧,我去追她!」
楚然看著皇甫瑄堅定的神情,於是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也好,就交給你了。」
皇甫瑄到了別便朝著藍絡跑遠的方向追了上去,楚然轉頭看了看已經目瞪口呆的瀝長老,輕聲說了句「我們走吧」。
「哦,哦……」
瀝長老這才回過神來,朝著聖地的方向繼續往前走。
楚然轉頭看了一眼皇甫瑄遠去的背影,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卻不知道這一去,那些被歲月塵封了千年的真相,即將重見天日。
第26章:復仇陰謀
藍狐族聖地幾乎是一個天然的冰洞。
楚然第一眼看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他初遇皇甫瑄時,兩個人無意間走進的那個冰洞。
似乎這兩處,在某種程度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的心中忽然升騰起異樣的感受。
這個地方,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沿著冰雪覆蓋的路一路向前走著,處處可見倒懸的冰柱,顏色清澈透明,閃爍著燦爛的光華。
他臉色平靜如常,但是越往前走,心緒的波動就越強烈。
似乎有個聲音在耳畔低低的呼喚,你終於來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冰洞盡頭的那平滑如鏡的冰面上。
脖頸上,冰一般的寶石裡光華流轉,似乎突然就有了生命。
於是不由的抬手,一把扯出貼身戴在的八寶琉璃項鏈。
握在掌心裡的寶石溫熱水潤,燦爛的光華在瀝長老面前一晃而過,她驚異的身子抖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冰石?」
楚然並不知道「冰石」為何物,只是曾經聽月染提過一回,想來這東西應該是狐族的聖物才是。
冰石乃是狐族千年來傳世的聖物,此番重現於世間,竟是在藍狐族隔絕已久的聖地裡。
楚然無視瀝長老驚異的神情,只是徑直往前走著,他總是覺得,好像冥冥中有什麼聲音一直在呼喚著他,他循著那聲音的來源,腳下不停的往前走著。
平滑如鏡的冰面上,瞬間便鋪開純白的光華。
楚然還沒來得及反應,立刻就被眼前展開的景象所吸引。
面前平滑的冰面在「卡嚓卡嚓」的聲音當中一片片的碎裂開來。
楚然緩緩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彷彿這樣的景象,是早已經在胸中重複了千百次的畫面。
一片片碎冰緩緩升騰成濃郁的霧氣,瀝長老已經被這樣的景象驚呆了,她此前也幾次出入聖地,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景象。
想來也只有狐之一族的少主親臨,才能喚起聖地如此的感應吧?
楚然的白衣一甩,掌心攤開,纖細修長的手指上,緩緩凝聚起無數純白的碎片。
唯有這樣一雙手,能夠輕易的將月之光華全數凝聚,幻化出那把無形無體的雙刃光劍。
那把千年前曾經見證了血腥殺戮的——月之影。
原來,千年之前,是我的前世將記憶留在了這裡。
楚然看著手中的雙刃光劍,側頭,轉身指尖輕彈,一道白光閃過,便在巨大的牆壁上做出一個六芒星的記號。
被封存的記憶影像隨著六芒星的流轉而緩緩展開。
看見的那些畫面,熟悉又陌生,卻如同尖銳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的心上。
原來,前世的我們,就已經是不被祝福的戀人啊!
看著玄衣少年那張熟悉無比的臉,曾經的記憶一點點復甦。
他為了解開他身上的血靈,不惜以血償血;他為了挽救他幾近破碎的生命,最終犧牲了自己。
他們經過千年時光的輪迴,終於又在茫茫人海遇見了彼此。
擁有這樣的愛,何其幸運……
楚然垂下眼眸,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瀝長老卻被這樣的畫面驚呆了。
原來千年前將狐族少主逼入輪迴的那人,經過轉世輪迴,竟然再度回到了他的身邊。
不能,不能將他留下!
瀝長老心中頓時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那個人類的少年再留在少主身邊。
趁著楚然看著前世的記憶影像發呆時,她竟然不做聲的悄悄退了出去。
瀝長老找到皇甫瑄和藍絡的時候,皇甫瑄似乎已經向藍絡解釋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藍絡,去給少主準備休息的房間吧!」
瀝長老看似和藹的笑著,藍絡於是點了點頭,淚眼朦朧的去了。
皇甫瑄看著面前貌似不太友好的瀝長老,卻依然禮貌的點頭微笑。
「多謝您了。」
瀝長老仔細打量著面前高挑帥氣的少年,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那樣斯文有禮的模樣。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因為見了楚然前世的記憶,她在心裡便更加敵視皇甫瑄,只是臉上不動聲色,默默盤算著對付他的辦法。
為了狐之一族的將來,就算是令少主震怒,她也必須除掉這個人。
「哦對了,然兒他到哪裡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勞煩長老帶我去找他?」
皇甫瑄想著要去找楚然,於是便開口發問,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敵意。
瀝長老思緒一轉,心中便有了主意。
「請隨我來吧!」
她一閃身走在前面,皇甫瑄便自然的跟在她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徑直走著,走了不久,皇甫瑄就發現自己走進了一片紛亂的石林。
進了石林之後,瀝長老腳步飛快,身子在亂石當中晃了幾晃,便不見了蹤影。
皇甫瑄心下警覺,走了兩步卻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方纔的位置,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中了瀝長老的計。
快步走出石林,瀝長老心下暗自得意,這石林乃是狐族禁地,傳說被施了輪迴之咒,因此易進難出,進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會被活活困死在林中。
但仍覺得不夠穩妥,於是雙手一抬,在空中憑空做出種種手勢。
念動咒語,雙手交疊之間,忽然就燃燒起熊熊火焰。
用力一揮,竟然將這凝聚了全部靈力的冥火咒推入了石林之中!
他若死了,少主便會安心留下了吧!
想著,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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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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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3 16:21
第27章:性命垂危
皇甫瑄正在石林中來回的奔走著尋找出路,突然覺得四周驟然灼燒起來,他雙眉一挑,迅速警覺起來,就連身上的靈力也自動流轉,撐起護衛屏障禦敵。
他的靈力雖然不弱,但是在冥火的灼燒下,卻漸漸覺得呼吸困難起來。
腳下踉蹌,腿一軟竟然跪倒在地。
手不由自主的按上胸口,用力的大口呼吸著。
……是要喪命在這兒了嗎?
皇甫瑄用力撐著亂石,想要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但是全身上下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心中深知是這石林本身就具有吸取靈力的能力,待的時間越久,他身上的靈力便越少。
恍恍惚惚的,意識逐漸被炎熱的灼燒泯滅,但是卻不害怕。
然兒,然兒……
他低聲呢喃著,嘶啞的喉嚨裡卻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斜靠在亂石壁上,皇甫瑄幾乎已經聞到了髮絲燒盡的味道。
冥火咒。
他身上環繞的紅色靈力屏障幾乎被冥火燒得支離破碎,感覺到火焰掠過肌膚的灼熱,不由的顫抖呻吟起來。
……然兒,我還能見到你嗎?
皇甫瑄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初遇楚然的那天,他從鋪天蓋地的鮮血中逃出來,卻鬼使神差的跑到了他家的門口。
這,也許就是他們說的是宿命吧!
茫茫人海中,偏偏遇上你。
就算走到生命的盡頭,我心中想到的,也只有你一個而已。
一想起楚然,心中便不知道哪裡來的執念,就算是死了,也要再見上他最後一面。
於是竭盡全力,緩緩抬起被冥火炙烤發黑的指尖。
一團淺紅色的光芒逐漸凝聚,那是他身上最後一絲靈力,最後的希望。
……然兒……我在這裡。
他雙唇顫抖著,竭力將那團紅色的光芒彈向天空。
我不會死的。
——因為,我還沒有對你說再見啊!
紅光在天空綻開的時候,仍在藍狐族聖地的楚然的心中驟然一痛。
他幾乎是失控般的丟下一切往外跑去,心中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明顯。
瑄他一定是出事了!
施展輕功,循著皇甫瑄的靈力記號而去,面前冥火熊熊的灼燒著,不斷散發出腐朽而燒焦的氣息。
竟然敢……
楚然雙目一瞪,指尖緊緊的攥起來!
身形微動,白衣翩然之間已經在空中連續幾個旋身,手中的雙刃光劍迅速的凝聚成形!
瑄!
楚然大喝一聲,便依稀在火光中辨別出皇甫瑄朦朧不清的身影。
雙刃光劍徑直下劈,楚然身上的殺氣迅速凝聚,少年的眉宇間隱隱的煞氣蔓延。
「彭!彭!彭!」
連續三聲巨響,地動山搖。
碎石飛濺,伴隨著灼熱的氣流四散,楚然週身環繞著燦爛的白光,一席白影便投入燃燒的火光當中!
「瑄!瑄!皇甫瑄!」
一把將皇甫瑄抱在懷裡,見他面色紅中透著黑色,卻緊閉著雙目昏睡不醒,已然失去了知覺。
楚然顧不上心痛,指尖迅速的按上皇甫瑄的脈搏。
「該死的!」
他將靈力度入皇甫瑄體內,卻感覺不到絲毫生命的跡象,於是咬著唇暗罵了一聲。
皇甫瑄的五臟六腑被冥火中的毒煙所傷,中毒已深。像
看起來是耽擱不得了!
楚然心中這麼想著,便抱著皇甫瑄飛身閃出石林,將他緩緩平放在河灘邊,便閉上眼凝神驅動靈力。
好在皇甫瑄身上有靈力的底子,否則一般人被冥火所傷,便必定無藥可救。
瑄,你不能死啊……
楚然一邊低聲的跟他說話,一邊緩緩度靈力為他續命療傷。
你若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叫我如何活下去呢?
劇烈的爆炸聲和亂石的碎裂的聲音惹來了不少人,石林向來是藍狐族禁地,但是卻依舊引來了不少人,就連藍絡和瀝長老都包含在內。
楚然白衣飄飄,面容俊朗,不免讓人驚為天人。
但是眉宇之間卻隱隱透著殺氣,那神情讓人看了就怕。
看著躺在地上的皇甫瑄,楚然頓了頓,起身。
「誰幹的?」
抬手一指,揚起下巴的時候,雙眼裡冷冷的都是寒意。
瀝長老不敢動,所有人似乎都被這樣森冷的氣息鎮住了,沒有人敢動。
「我再問一遍,誰幹的?」
楚然見沒有人說話,於是右手憑空一伸,雙刃光劍閃爍著在虛空中凝聚成形,輕巧的挽了個劍花收回身側。
「是誰傷了他,我便要他付出十倍的代價!」
楚然冷喝了一聲,眼眸一起一落,週身便泛起純白的光華。
「若是沒有人承認……」
拖長了語調,嘴角一抹冷笑。森冷的與那個笑容乖巧的楚然判若兩人。
瀝長老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若是再不肯出面承認,說不定楚然真的會對無辜的族人大開殺戒。
剛到這兒便「咕咚」一聲雙膝跪地,低頭,「少主恕罪,是我……」
「哦?瀝長老?」
楚然往前走了兩步,只聽嘩的一聲,雙刃光劍平指,竟然就對準了瀝長老的咽喉!
「是您?」
藍絡見瀝長老跪下,於是震驚。
沒想到那個出手要至皇甫瑄於死地的,竟然是德高望重的瀝長老。
「少主明鑒,千年前正是他害您入輪迴轉世,這一世您不能讓他再拖累您了!」
瀝長老似乎沒有一點畏懼的神情,而是抬頭直視楚然的雙眼,朗聲說出他的理由。
藍絡聽了她的話,於是咬著唇拚命搖頭。
金瞳之主早已經洞悉天機。
數年之後,皇甫瑄將一統天下,開創千古基業。
想到這裡,藍絡掙扎著撲過去查看皇甫瑄的傷勢,見他的臉色深紅,其中又略帶青黑之色,心知是中了冥火之毒。
於是抬頭急道,「少主,皇甫公子的傷勢不能拖了,您隨身的冰石呢?快幫他戴上!」
她這話說的又快又急,但是卻還是令眾人聽了一愣。
楚然不敢耽擱,一把扯下脖頸上的琉璃項鏈給皇甫瑄戴上。
「瀝長老,請您把驅動冰石的口訣告訴少主吧!」
藍絡起身走到瀝長老面前,俯身蹲下。
「我不會說的!」
瀝長老別過頭,神情堅定,竟然是鐵了心的樣子。
第28章:勁敵到來1
「瀝長老,請您把驅動冰石的口訣告訴少主吧!」
藍絡起身走到瀝長老面前,俯身蹲下。
「我不會說的!」
瀝長老別過頭,神情堅定,竟然是鐵了心的樣子。
「不是的……」
藍絡黯然的搖搖頭,俯身湊在瀝長老耳畔輕聲道,「你們不能殺他……因為,他是宿命選定的真命天子!」
「什麼!」
瀝長老心中一驚,臉色由白轉青,突然間就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跌坐在地,搖頭長歎,「為什麼會這樣……」
「還請少主饒瀝長老一命!」
藍絡知道瀝長老心已經軟了下來,於是轉身在楚然面前跪下,身後眾人便跟著跪倒了一片。
楚然挑了挑眉毛,他雖然氣瀝長老傷了皇甫瑄,但她畢竟是自己的族人,也不好對她下太重的手,正好有了藍絡求情,於是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那好,只要皇甫瑄安然無恙,我就饒她一命,但是……」
他晃了晃右手,雙刃光劍憑空消失不見。
身形微動,所有人只見白影一閃,衣襟飄蕩,楚然已然伸手,並起雙指在瀝長老的右肩上輕輕一點!
「她從今往後再沒有資格使用靈力,也不再是藍狐族的長老了!」
說話的工夫已經退回原地,楚然淺淺一笑,一道靈力早已沿著瀝長老的週身遊走,廢去她一身的功力。
恩威並施。
狐族少主歸來後的第一次出手,震驚了整個幽蘭谷。
「我答應你們,倘若登基為帝,一定還狐族一個公道!」
甦醒之後,皇甫瑄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於是便毫不猶疑的許下承諾。
說話的時候,一直全心全意的看著楚然,似乎想要讓他看到自己目光中閃爍的堅定和決然。
在幽蘭谷休養了幾天,楚然便提出要走,。
雖然皇甫瑄中毒剛剛痊癒,身體仍很虛弱,但是他仍放不下無憂山莊的那樁案子。
新上任的長老首領幾經挽留,最後知道自家少主的心早已經隨著皇甫瑄飛去了外面的世界,於是也不再挽留,而是召集了藍之一族中最精銳的勇士前來,加上藍絡在內一共十三人,要他們隨同楚然一起離開。
楚然不好推辭,於是將他們收在身邊。
而這些精銳,就是日後震驚天下的飛狐衛隊。
皇甫瑄和楚然返回宅子的時候已是深夜,一進門星兒就焦急的迎上來,行過禮就急匆匆的抱怨楚然,「你這是帶少主去了哪兒了?怎麼也不留張字條給我,擔心死人了!」
「就是去了個地方……哎呀,我餓了!星兒姐姐家裡還有沒有吃得啦?」
楚然不好說明,於是故意的將話繞來繞去,顧左右而言他。
皇甫瑄覺得有點疲倦,於是在正中的椅子上坐定,也沒閒著,就拿了幾日裡幻影堂送來的消息開始翻看。
星兒沒好氣的瞪了楚然一眼,轉頭見門外整齊的列著兩列隊伍,儘是神情恭敬的男人,領頭的卻是於是嚇得愣了一下。
「這些是……你們帶回來的?」
她瞪著眼睛指指門外,楚然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人多了,我看從明兒起,我們就扮作是過路的商隊吧!」
皇甫瑄吩咐了一句,又埋下頭翻著手裡的信箋。
他的臉色略顯蒼白,楚然看了他一眼,也朝藍絡使了個顏色,星兒便跟藍絡一起忙著安頓眾人去了。
「咦?東寰國內竟然有軍事調動?這是要出兵?」
楚然探過頭,瞥了一眼皇甫瑄手中的紙頁,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一塊桂花核桃酥,於是邊吃邊支支唔唔的繼續往下說,「他們不是連年大旱,國庫的錢都用來救濟災民了嗎?哪兒來的錢湊齊糧餉?」
邊說著,整個身子都靠在了皇甫瑄的大腿上,將咬了一半的核桃酥往他嘴裡塞。
「然兒你覺得,他們是想要往什麼地方用兵?」
皇甫瑄擰起眉頭來若有所思,張開嘴任楚然將核桃酥塞進自己的嘴裡,嚼了兩下,一隻手攬上楚然的腰。
「兵發河陽城……軍餉一百二十萬兩……」
楚然眼眸一轉,驟然亮了起來,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我知道了!」
然後自己立刻痛的呲牙咧嘴,一邊急著解釋道,「這次南郡的幾家店面,不見的銀兩加起來剛好一百二十萬兩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話音剛落,楚然突然騰地一聲站起身來,皇甫瑄重傷剛剛痊癒,動作仍然不那麼靈敏,但卻也心中有了警覺。
一席紫衣身影,翩然立於院內。
在夜幕的籠罩下,那人的身上環繞著淡淡的金色光芒,眉目在昏暗的夜色下根本看不清楚。
只是手中折扇「嘩啦」一聲展開,緩緩擺了兩下。
整個人便憑空生出優雅高貴的氣質來。
「呵呵,名滿天下的無憂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啊!」
楚然毫不猶豫的閃身擋在皇甫瑄面前,仰著頭洒然一笑,語氣不卑不亢。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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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勁敵來襲2
楚然毫不猶豫的閃身擋在皇甫瑄面前,仰著頭洒然一笑,語氣不卑不亢。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邊說著,右手一伸,指尖白光一閃,緩緩凝聚出雙刃光劍。
「哎呀,好歹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用一上來就用劍對著我吧!」
折扇緩緩的搖了兩下,動作優雅,皇甫瑄卻突然感覺到對方強勁的氣勢,於是硬撐著站起身來,手腕一甩,九節鞭如同一道蛟龍,敏捷的破空而出!
「九龍銀索?」
「嘩啦」一聲將手中的折扇收起,在指尖輕巧的挽了個花樣,穩穩握在手中,薄唇動了動笑道,「早就聽說過九龍銀索之名了,沒想到今兒是在這裡看到了!」
「既然知道……咳……」
皇甫瑄輕喝了聲,卻突然按著胸口俯身,一口鮮血驟然從口中溢出。
他舊傷未癒,剛剛催動靈力身體便不能負荷。
楚然見皇甫瑄吐血,於是立刻抬手去扶他,皇甫瑄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只是抬手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跡,便勉強的直起身,撐著站在楚然身邊。
「讓我來吧。」
楚然抬手攔了皇甫瑄一把,眉眼之間卻含著笑意。
語罷,雙刃光劍便在空中憑空劃過一道白光,逕直抬起手,指向來人。
「呵呵……我其實並不想跟你們為難的。」
紫衣男子嘩啦一聲展開折扇,晃了兩下,儒雅俊秀的容貌在霧氣中漸漸凝集成形。
楚然和皇甫瑄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風姿卓越的男子,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不打架,那你想要幹什麼?」
楚然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站在對面的男子,然後桀驁的揚起下巴。
「很感謝無憂公子為東寰大軍提供的一百二十萬兩軍餉。」
紫衣男子朝著楚然和皇甫瑄欠了欠身,仍是一副優雅有禮的模樣,「所以呢,我們還希望公子再幫我們個忙……」
「哦?要我們幫你的忙?」
楚然挑了挑眉毛,雙手負後,抬頭。
「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要向無憂山莊借一點東西。」
紫衣男子淺淺一笑,開口,「素聞無憂山莊的船隊可以自由通行於青江之上,所以,我想向無憂公子借船隊一用。」
與其他生意不同,無憂山莊的船隊擁有在各國領地通航的權利,但是船隊每次出航,必須以莊主的字跡和印信作為憑證。
「借船隊?」
皇甫瑄瞇起眼睛,微微一笑,「公子是要運什麼去南郡?是糧草,還是士兵?」
他聽對方一說,心中便頓時清明一片,近些天來的疑團全數有了解答。
楚然聽了他的這句話,眼睛也驟然亮了起來,他朝著皇甫瑄吐了吐舌頭,「不錯不錯,這個辦法看起來還不錯哦!」
「然兒啊……別打斷我的話行不行?」
皇甫瑄看向楚然的表情中透著寵溺,轉過頭來,便又是淡然的樣子,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看樣子,東寰是要起兵攻打南郡了?」
「這位公子料事如神,不知道怎麼稱呼?」
折扇再度收回手中,金線繡出的鑲邊在黑夜中閃著燦爛的光華。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倒是這位公子,既然要借無憂山莊的船隊,為何連個名字都不願意留下?」
皇甫瑄笑道,背在身後的指尖卻微微蜷縮著。
他其實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平靜自然。之前流銀沙就已經極大的損耗了他的靈力,再加上這次冥火的毒煙灼傷了內臟,雖然楚然已經用冰石為他解毒療傷,但是要恢復到從前那般,還需要很長一段時日。
對方言語之間已經散發出強大的氣勁,他要努力堅持才能勉強招架。
楚然似乎是看出了皇甫瑄的狀況,於是手腕一翻,雙刃光劍在空中憑空劃過一道亮色,將對方送來的氣勁硬生生從中央劈開。
「呵呵,看來這位公子是重傷未癒啊!不易太過操勞,這倒是我的不對了……」
紫衣男子淺淺一笑,彎起嘴角,優雅的欠了欠身,舉手投足間竟是絕美的風姿。
他邊說邊平攤掌心,白皙的手掌上靜靜躺著小小的青花瓷瓶。
楚然看到那個小瓶子便是一愣,隨即腦中立刻閃現出殺手之王月染曾經給過他的那顆丹藥,兩個青花瓷瓶竟然是一模一樣的花紋和形狀!
「你和月染,是什麼關係?」
第30章:提前動手
他邊說邊平攤掌心,白皙的手掌上靜靜躺著小小的青花瓷瓶。
楚然看到那個小瓶子便是一愣,隨即腦中立刻閃現出殺手之王月染曾經給過他的那顆丹藥,兩個青花瓷瓶竟然是一模一樣的花紋和形狀!
「你和月染,是什麼關係?」
沒等對方說話,楚然立刻一挑眉毛,他忽然想到當初偷襲他們的黑衣人,被他們打落的暗器上刻著小巧的一彎新月,那時候他覺得熟悉,此刻終於想到,原來是曾經在月影身上,見過同樣的標記。
殺手之王,莫非還有同夥麼?
「你竟然也認識月染?只可惜……唉……」
紫衣男子垂下眼眸,言語間透著黯然的神色,隨手將青花瓷瓶拋向楚然,「這藥對他有好處,也算是我的誠意吧!」
「若是我不答應借船隊給你呢?」
楚然將小瓷瓶往桌上重重一放,瞪眼,他不喜歡受制於人,更何況如果東寰攻打南郡成功,對於北辰來說並非好事。
「我向來的規矩都是先禮後兵,所以……」
折扇輕擺,瞬間交到左手,握緊。
「要動手還有什麼好說的?」
楚然從頭到尾就沒有打算與他合作,更何況他明目張膽的搶走了無憂山莊一百二十萬兩銀子,敢打自己銀兩主意的人,就絕對不能放過。
雙刃光劍一甩,身形一晃就衝了上去。
紫衣男子以折扇作為武器還擊,只見黑夜裡白紫兩道光芒閃爍,絢麗如同花火綻放。
眼見楚然的靈力不及對方,皇甫瑄心中焦急不已,於是咬牙竭力起身,跟著加入戰圈。
楚然的雙刃光劍劍氣凌厲,雖然無形無實,正面交鋒威力極大;皇甫瑄的九節鞭名為「九龍銀鎖」,柔中帶剛,專挑對方薄弱的地方攻擊。
但是紫衣男子一柄看似薄薄的折扇,卻輕巧敏捷,先後與雙刃光劍和九龍銀索相碰,只見火花四濺,卻絲毫沒有落於下風。
「讓我來!」
楚然雙手橫握雙刃光劍,動作敏捷的下劈!
「既然禮不成,就別怪我下殺手了!」
紫衣男子冷喝一聲,神情瞬間冷淡如冰,他說話間折扇一甩,竟然不理楚然徑直劈下的雙刃光劍,飛身朝著他的胸口一點!
「然兒!」
皇甫瑄看見楚然將整個前胸都送入了對方的攻擊範圍,於是飛身衝上來將他一把推開!
看著楚然一席白衣從風中急速跌落,皇甫瑄淺淺一笑,心終於放下來。但是整個人卻已經來不及收住身子,逕直撞上對方的折扇,只見紫色的光芒衝破淡紅的靈力屏障,逕直沒入皇甫瑄的胸口!
「瑄!」
楚然聲嘶力竭的喊著,卻束手無策。
頓時綻開一地絢麗的紅色花朵。
看著皇甫瑄,楚然用一手撐著地,一手提著雙刃光劍,雙目一瞪,頓時週身綻放出燦爛的白光。
細長的眼眸輕輕一挑,立刻就是一身殺氣。
「你難道不知道,誰敢傷害他,就要付出十倍的代價!」
抬手一指,緩緩抬起手中的雙刃光劍。
楚然臉上露出傲然的神情,指尖一轉,掠過到脖頸上的冰石,然後驟然彈出,一團白光將皇甫瑄團團包圍起來。
「所以……我不客氣了!」
楚然敏捷的身子躍起,雙刃光劍頓時爆發出極為耀眼的光亮,毫不猶豫的劈下!
紫衣男子折扇一甩,淺笑著迎上去。
「彭!彭!彭!」
連著三聲劇烈的響聲,紫色和白色兩團光暈在空中猛烈的撞擊,然後毫不猶豫的爆開!
楚然甩開雙刃光劍,一席白衣在夜幕的映照下,顯得皎潔而明亮。
「呵呵……果然厲害!」
紫衣男子連續後退了幾步,然後穩穩站定,嘩啦一聲展開手中的折扇,輕輕晃了兩下。
「看來是我失算了,既然如此,我就改日再來拜訪了!」
說著,身形一轉便消失不見。
楚然手一甩,收起雙刃光劍,便踉蹌著跑過去檢查皇甫瑄的傷勢。
這時皇甫瑄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嘴角還掛著些許的血跡,他搖著頭,示意自己沒事。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來,楚然看向皇甫瑄,他面色蒼白,但是卻擰著眉頭,似乎是有所憂慮。
「你在擔心什麼?」
楚然輕聲問,一邊伸手按上他的脈搏為他把脈。
「東寰……要攻打南郡了。」
皇甫瑄咳嗽了兩聲,在椅子上坐下。
「沒有船隊,他們想一下子打下南郡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吧!」
楚然不以為然的搖晃著腦袋,「你放心!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的。」
「可是……」
皇甫瑄剛要說話,就被楚然憑空打斷了,他乾脆利落的接話,「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如果東寰打下了南郡,對於青江大營來說,確實威脅很大。」
「是啊,青江大營聚集了半個北辰的兵力,如果南郡失守,後果會非常嚴重。」
他略微感歎了一下,楚然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側頭。
「我看,還是我們提前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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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3 16:22
第31章:假傳聖旨
青江是北辰、東寰和南郡三國之間的交界,也是多年以來,南郡一直賴以自衛的天塹,正因為這條江,北辰和東寰才只能盤踞在江北,而無法攻破南郡這座江南的錦繡之國。
連著趕了幾天的路,皇甫瑄剛剛才恢復的身體略微有些吃不消,不過好在一行人終於還是在預期的時間趕到了青江畔。
江面上波濤滾滾,兩個少年並肩而立,衣衫飄蕩,玄色和純白交相輝映。
身後站著星兒和藍絡,十二飛狐衛騎在馬上,遠遠的看著他們。
江邊的空氣潮濕但卻清新,楚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率性的伸了個懶腰,楚然慵懶的看著正望向自己的皇甫瑄,頑皮的笑了笑,孩子氣十足。
藍絡的目光一閃,雙眸卻不由自主的現出了金瞳,光芒閃爍。
恍恍惚惚的,突然看到一些模糊的畫面。
「這麼寬闊的江面,看來要好好的量一量,才能搭浮橋了。」
她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
「量江?」
皇甫瑄驚異的轉頭看著藍絡,這個女孩輕鬆就吐出一個好像完全不可能會完成的設想。
「對啊,如果想要過江,光依靠船怎麼可以,我們又不能建連環船,現在風那麼大,還是浮橋保險一些。」
楚然俏皮的一笑,在江邊踱了幾步,抬頭望了望江面。
這青江可真是寬呢,要想量一量,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目光靈巧的轉了兩轉。
「你去找一些絲線,越多越好,要那種不容易輕易斷掉的。」
楚然轉頭,朝著皇甫瑄笑了笑,又和他交換了一下眼色,見他微微點頭允許,於是立刻吩咐飛狐衛去辦。
「我們走吧,青江大營就在前面了。」
皇甫瑄看著江面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侍衛就牽了兩匹馬過來,他牽過一匹馬,翻身上馬。
「哎瑄你好點了沒有啊?」
楚然跟著翻身上馬,策馬一路追了上去。
如今東寰攻打南郡在即,他們必須調動青江大營的兵馬,搶在東寰之前攻下輝陵。
當務之急,就是拿到青江大營的兵權。
青江大營兵馬約六萬人,由督軍副指揮使曹彬擔任主帥。
皇甫瑄和楚然商量之後做出決定,唯一的辦法就是,假傳聖旨。
他們偽造了一份即刻率兵攻打輝陵的聖旨,並任命睿王皇甫瑄為督軍,楚然還從各地籌措了銀兩,作為勞軍之用。
另外一方面,皇甫瑄派人秘密送奏折入宮,向天景帝說明情由。
而幻影堂派出影子,潛入東寰和南郡打探消息。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皇甫瑄和楚然帶著飛狐衛隊策馬急馳,很快便來到了青江大營的門口。皇甫瑄仍舊是玄衣外加披風,藍絡和星兒也都換了男裝,和楚然一樣扮作是飛狐衛隊的一員。
對面,一身戎裝的曹彬早已經得到了消息,匆匆的趕來迎接這位「督軍」。
皇甫瑄此前曾經與曹彬有過會面,於是翻身下馬,逕直朝著曹彬走過去。
「恭迎王爺!」
曹彬率先朝著皇甫瑄跪拜,身後的將軍和衛隊也立刻跟著下跪行禮。
「眾位請起,軍營中既沒有王爺、也沒有皇子,更沒有督軍,有的只是和你們一樣上陣殺敵的軍人,所以,從今天開始,見到我,不必跪拜!」
皇甫瑄上前,一手扶起曹彬,朗聲說道。
灼灼風姿在士兵錚亮鎧甲和兵器的映照下,顯得格外俊朗。
他收羅人心。
畢竟,要登上帝位,就必須得到這些兵將們的支持。
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謝王爺!」
曹彬在皇甫瑄的攙扶下起身,抬頭迎上對方的眼眸,上次見他,那錦衣儒雅的睿王還是一派與世無爭的模樣,但是如今目光中卻透著銳利,總覺得多了些什麼。但是這樣的銳利目光只是在眼中一閃,卻瞬間就換成了儒雅淡然的神情。
「大家都起來!」
皇甫瑄雙手負後,望著仍舊跪倒在地的士兵們,語氣堅定。
「謝王爺!」
士兵們排山倒海般的道道謝聲,聽得皇甫瑄等人略略有些熱血沸騰。
「王爺一路趕來青江大營辛苦了,請隨我入帳稍作休息。」
由曹彬引路,楚然吩咐藍絡帶飛狐衛隊將帶來的銀兩送入庫房,星兒帶人在帳外駐守,自己隨皇甫瑄一同進了大帳。
卻不知道此事的曹彬,心中正猶豫不決。
身為軍人,他有一種天生的直覺,總覺得在此時天景帝下旨攻打輝陵,更派來從沒有帶過兵的二皇子前來督軍,事情非常蹊蹺,。
「曹將軍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察覺到曹彬對自己的懷疑,皇甫瑄仍然隨意的在大帳的主位坐下,面前擺著一個沙盤,敵我雙方的形勢標記的栩栩如生。
楚然便自然的站在他身後。
「能夠做出這個精確的沙盤,曹將軍看來對敵我雙方的形勢相當瞭解啊?」
皇甫瑄抬手將一面小旗拔下來,拿在手中把玩著。
「曹彬慚愧,此前多次攻打輝陵,卻屢戰屢敗。」
曹彬低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不敢去正視對方的眼眸。
「梁都有青江作為天然屏障,主帥朱翔又是出了名的狡猾多詐,曹將軍尚未找到克敵制勝的辦法並不是什麼丟人的大事。就算是本王,其實現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攻下梁都。」
皇甫瑄揚了揚嘴角,曹彬是個良將,更是個值得收為己用的人才。
楚然目光瞥過向皇甫瑄,他記得曹彬膝下有一子一女,曹彬的女兒曹凝香也曾經是睿王妃的人選之一。
想要籠絡人心,聯姻這一招絕對是最有用的辦法。
睿王尚未納正妃,甚至連侍妾都沒有一個,不知道有多少家中有女的大臣權貴,都在打這英俊儒雅的睿王的主意。
對此,楚然其實並非不在意,但是他仍然心中清楚,皇甫瑄遲早是要納妃的。
「將軍!」
心中正想著,帳外傳來的急促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皇甫瑄抬頭,和楚然交流了一下眼神,後者便走過去掀開營帳,對著門外戒備的侍衛道:「什麼事,放他進來!」
「是!」
侍衛這才放開試圖闖入大營的不速之客,任他一頭衝入大帳,跪倒在地。
皇甫瑄起身,慢慢的打量著這個狼狽不堪的男子,嘴角抹過一絲淺笑。
「將軍!我這次真的想到辦法了!」
第32章:議和陰謀
男子抬起頭,他不過是尋常書生打扮,單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讓皇甫瑄頓時對他產生了幾分興趣。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對你說過,你的那套根本行不通嗎?」
這個書生還真是麻煩,每隔幾天都要想辦法混進大營一次,然後告訴自己一些根本不可能會實現的想法。曹彬小心的望皇甫瑄的方向看去,生怕這個冒冒失失闖進來的書生會惹得睿王殿下不高興。於是喝道:「來人,把他拖出去!」
「將軍!將軍……我真的有辦法,這次是真的啊……」
兩個士兵走進來,一人扯起男子的一隻胳膊,想要把他拖走。
「等等!」
楚然及時的出聲喝住了兩個士兵,他們不約而同地望了曹彬一眼,見曹彬無奈的點了點頭,於是才放開男子,任他跪倒在地上,轉身出帳去了。
「曹將軍,不妨讓他說說啊……」
皇甫瑄又在主位上緩緩坐下,這才望向一臉不甘的男子,道:「我給你一個機會,不過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能做到麼?」
直到剛剛楚然出聲攔住兩個士兵,男子才注意到,原來在大帳中,還有另外幾個人。起先,他的一門心思都放在曹彬身上,但是此刻看起來,似乎曹彬還要聽命於這個神色儒雅的男子,聽見他朝自己問話,於是點了點頭。
「好,那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見將軍?」
「我叫邱賀明,求見將軍是為了向將軍獻策,我有辦法讓大軍渡過青江。」
「哦?」
楚然的雙眉一挑,見曹彬似乎正有什麼話想說,於是向他投去制止的眼光,讓他暫時不出聲。
「那麼,說來聽聽看。」
「青江水流湍急,而大軍不擅水戰,因此如果乘船渡江,很容易被敵人佔了便宜,但是如果搭浮橋,就可以趁著敵人不備偷偷渡過青江,到時攻城是陸戰,我軍就可以攻無不克。」
邱賀明從從容容的說著,但是心中卻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畢竟,他的這個想法還只是理論而已,曹彬曾經笑稱這個想法是天方夜譚,不知道這個官階高過曹彬的人是否能夠接受。
不過在一旁的皇甫瑄卻微微驚愕了一下,他之前曾經聽藍絡口中提過搭建浮橋渡江的想法,但是卻對此一直抱有懷疑。此時聽見邱賀明也提出這個想法,不免有些詫異。
「那你認為,在哪裡搭浮橋最合適呢?」
「這……」
「那浮橋的長度又該怎麼確定呢?」
「我……」
「看來,現在你只有想法沒有措施?」
「……」
楚然笑著問出一個個問題,看似風輕雲淡,但是卻問得邱賀明啞口無言。
「想法還不錯,只是細節方面,還需要好好的斟酌,不如,你可找些絲線來用用?」
楚然轉頭看了皇甫瑄一眼,眼中流露出狡黠而得意的神色。
「絲……絲線?」
邱賀明一臉疑惑的抬頭望向楚然,隨即眼中很快浮現出釋然的神色,「有人懂我了,原來閣下想的比我更深遠,我懂了……太好了……哈哈!」
竟然無視旁人的注視,隨性的放生大笑起來。
楚然的嘴角也抹過一絲淡淡的笑意,這個看似有點瘋瘋癲癲的傢伙,其實很聰明。能夠單槍匹馬的闖到軍營裡來獻策,勇氣可嘉;能夠想到搭建浮橋渡江的辦法,謀略方面應該也有幾分本事。
皇甫瑄起身,慢慢的走到邱賀明的面前,伸手將他扶起來,兩個人面對面,皇甫瑄這才看清,邱賀明並不高,膚色有些異樣的慘白,小眼睛,但是眼眸裡卻格外有神。
「知不知道我是誰?」
皇甫瑄望著他,目光頓時銳利如刀,但是邱賀明竟然絲毫沒有畏懼,反倒從容的看回去。
「賀明不知,但是想必閣下一定曹將軍的上司。」
抬手輕輕的拍了拍邱賀明的肩膀,笑道:「你猜得不對,我不是曹將軍的上司,我只是來督軍的。」
轉身,隨意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仰起頭來,朝著邱賀明一笑,指了指沙盤周圍的座椅,道:「坐,不用客氣。」
邱賀明呆了一呆,見皇甫瑄頓時轉為溫和的神色,這才選了張椅子坐下。
轉過頭來,朝著曹彬道:「將軍也坐。」
「這……」
曹彬猶豫了半響,於是也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你也坐。」
皇甫瑄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楚然,目光中閃過溫柔地神色,語氣也異常輕柔。
「是,王爺。」
沒做過多的言語,楚然便在皇甫瑄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四個人便圍坐在沙盤邊,皇甫瑄將一面小旗拿在手中把玩著,目光在三個人的臉上掠來掠去。
「剛才邱賀明提出的想法,也正是我的打算。不過前提是,需要曹將軍為我們介紹一下附近的地形,便於具體的實施。」
說著側身去看身邊的沙盤,隨手一指,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採石渡口。」
曹彬想也不想便回答。
「那這裡呢?」
「夾皮谷。」
「這附近地勢如何?」
……
皇甫瑄看著沙盤,一個個問題接連而出,曹彬不愧是名將,無論他問到哪一個地點,他都能夠準確無誤的回答出當地地形和地勢的特點,不過令眾人驚異的是,邱賀明也對這一帶瞭若指掌,隨口便可以補充曹彬的回答,讓皇甫瑄心中不禁暗暗稱讚。
「採石渡口正連著夾皮谷,而夾皮谷地勢隱密,附近都是草叢和樹林,便於藏匿。如果我們趁天黑從這裡渡江,將人馬安頓在夾皮谷內,天亮時便可以一舉攻城,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熟悉了附近的地形,皇甫瑄雙目一轉,便定下了計劃。
「只是……我們要如何搭建浮橋?」
曹彬突然開口,他還是不太明白浮橋的問題。
「那就要靠那些絲線了。」
似乎有些累了,楚然懶洋洋的笑了笑,適時的插話。
「邱先生,可願意留在我身邊,為我軍效力?」
皇甫瑄抿了抿唇,柔聲問話,邱賀明聽到這話,想也不想,便咕咚一聲跪倒在地,道:「當然願意!」
他在南郡只是個小小的窮秀才,根本得不到重用的機會,而這個新上任的督軍竟然願意將他收在身邊,一想到這些,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那麼,為我做一件事情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資格。」
皇甫瑄轉頭看向楚然,朝他微微一笑,楚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會意的回給他一個笑容。皇甫瑄於是起身,走到邱賀明身邊,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者露出釋然的神色,興奮的朝著他點點頭,轉身出帳去了。
「嗯……還有一事要請王爺作主。」
待邱賀明出了大帳,曹彬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遞到皇甫瑄手中,道:「這個,還請您拿個主意。」
「議和?南郡怎麼會想到突然議和?」
看過了信,皇甫瑄這才緩緩抬頭,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稟告了父皇沒有?」
「折子遞上去了,但是可能還要個三五天才能到京城,所以暫時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皇甫瑄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因此有些心情煩亂。於是朝著曹彬揮了揮手,道:「容我想想吧!」
轉身要走,轉身便又轉過頭來道,「我帶來的銀兩,就勞煩將軍派人分發給將士們吧!」
吩咐完便離開了大帳。
回到了曹彬為他們安排的營帳,皇甫瑄有些疲倦的找了個座位坐下,挪了挪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扶著額頭,輕歎了一口氣。
「對於議和你怎麼看?」
沒想到皇甫瑄會問他這個問題,楚然於是愣了一愣,才回答道:「這時候議和,我覺得其中有些陰謀。」
皇甫瑄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吩咐星兒,叫她盡快搞清楚,到底我們離開之後,輝陵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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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2
第33章:議和陰謀
他心中隱隱覺得,在輝陵城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一定與那個穿紫衣的男子脫不開關係。
只是,他到底是誰呢?
「我想去一趟輝陵。」
皇甫暄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
「去梁都?你想要議和?」
楚然顯得很驚異。
「我沒有議和的打算,不過如果想要攻下輝陵,裡應外合更有把握。況且,那個神秘的男人上次差點傷了你,我當然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的!」
停了停,見楚然一臉驚愕的神色,於是淺淺的笑了。
「寶兒,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吧……」
皇甫暄的聲音柔和下來,他本就不想楚然上戰場,只是情勢所逼,才帶著他來到青江大營,如果冒冒然重回輝陵與南郡和談,他不知道到底再遇上什麼凶險,所以不想楚然和他一起去。
「你覺得呢?」
出乎意料的是,楚然並沒有反駁,只是笑盈盈的看著他,眼眸彎起來。
「就算我不帶你去,你也會自己偷偷跟著去,是不是?」
皇甫暄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眼中閃爍的意思,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是你瞭解我,所以……就帶我一起去嘛!」
楚然眨眨眼睛,反手攬著皇甫暄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撒起嬌來。
皇甫暄深知楚然的性子,於是心中清楚小狐狸已經決定的事情,就再沒有人能夠改變。
只是這一去,就免不了又要遇上凶險了。
他會擔心,因為這會比他自己受傷更讓他心痛。
「誰?」
皇甫暄突然臉色一變,星兒已經快步的掀開大帳的簾子進門。
她一身男裝,胸口上繪著金色的三道弧線,是飛狐衛隊的打扮。
「少主,是我。」
星兒在皇甫暄的面前停下,將手上的信函送上。
「你帶了梁都的消息來?」
「是,幻影堂的人打聽到,大元帥朱翔正與南郡國君密議,急召了青江上游的五萬大軍前來支援,並且想以議和為借口拖延時間。」
星兒從容道,楚然和皇甫暄相視一笑,原來對方是調集了軍隊來增援,怪不得這麼急切的提出要議和,原來是緩兵之計。
「那,我們就給他這個時間好了。」
皇甫暄雙目一轉,轉身在沙盤上查看地形,道:「不能讓後援的五萬大軍接近青江大營,否則我們將會腹背受敵。星兒,可知道這五萬大軍是從水路還是從陸路來?」
「水路,來的是朱翔胞弟朱策的精銳水軍。」
「這樣啊……」皇甫暄的指尖在沙盤上輕叩了幾下,「如果是水路來,我們就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設下鐵鏈和鐵椎,埋伏火箭,燒掉他們的船隊!」
楚然適時的伸手拔下一面軍旗,在沙盤的一處緩緩插下,笑道:「覺得這個位置如何?」
皇甫暄和星兒一看,原來楚然將小旗插在了青江上游的一個渡口。而這個渡口,兩面都是險灘,水流湍急,船不能靠岸,人只有站在兩旁的山崖上能夠勉強容身。
逃不掉,也無處可逃。
兩個人齊齊點頭。「好了,此時容後再說」,皇甫暄笑道,「星兒,你留在大營,我會吩咐人把消息傳給你,總要有人與曹元帥交涉的。」
「星兒明白。」
星兒點了點頭,便聽見皇甫暄又接著往下說,「明天接了帥印,我和寶兒就動身去輝陵,星兒,你幫我安排一下……帶的人不要太多。幻影堂那邊也要有人接應。」
「是的少主,星兒立刻去安排。」
星兒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想到皇甫暄歎了口氣,又道:「是成是敗,就看這場仗了……」
「放心吧,我們一定能贏的!」
楚然燦爛一笑,伸手拍了拍皇甫暄的肩膀。
攻城的計劃很快就定了下來,只是眾將領們對皇甫暄要親臨輝陵的做法沒法達成一致,十幾個高級將領在大帳裡圍著主帥又吵又嚷了半天。平日裡一向好脾氣的皇甫暄終於忍無可忍,看也不看,隨手一揮,就將軍帳裡那個龐大的沙盤掀翻在地。
「你們吵夠了沒有!」
雙目一瞪,寒光四射,頓時大帳裡鴉雀無聲。楚然躲在一旁驚訝的吐了吐舌頭,好久沒有看到皇甫暄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我看,在這麼下去,我也不必徵求你們的意見了!東寰的軍隊打到門口,你們也吵不出個結果來!」
第一次見到溫和冷傲的睿王爺發如此大的脾氣,於是眾人都小心的閉上了嘴巴。他們當中有的是曹彬的嫡系,有的軍功纍纍,一貫在軍營裡囂張跋扈,還有的是陳王的舊部,他們根本就沒有把這個頭一次上戰場的少年王爺放在眼裡。
「曹雲將軍,軍中會水的士兵大概有多少?」
皇甫暄轉頭看向一個年輕將軍,他是曹彬的大兒子,從小就跟隨著曹彬南征北戰,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軍銜卻已經不低。
「應該有一半以上。」
曹雲抬頭看著這個彷彿比他年紀還要小的督軍,躬身回答。
「那好,就請曹將軍從全軍上下挑出兩千個水性好的士兵,每天到青江邊練習,十天之後,我要看到他們一口氣游過青江!」
「是!」
雖然不知道皇甫暄的用意,但是軍令如山,曹雲轉頭見父親在一旁不做聲,於是立刻應了一聲,匆忙的去辦了。
「至於搭建浮橋的問題,邱賀明自會帶精確的數據回來,劉將軍,你是負責軍中糧草補給的,搭建浮橋需要的材料和人手,就由你負責籌備,期限也是十天。」
皇甫暄轉身,目光落在一個白髮老將軍的身上,臉上重新拂過溫和的笑容,語氣也放的柔軟起來。
「劉將軍,我軍能否攻破輝陵,就要靠您的浮橋了。」
「老夫明白!」
這位劉將軍雖然戰事經驗豐富,但是卻一向不得重用,不過他在軍中一向以謹慎小心著稱,皇甫暄知道這個任務交給他,是再合適不過了。
「至於其他,就按照剛剛議定的辦吧。我已經派人往南郡國君送了書函,明日就會動身前往輝陵議和。」
這句話一出,引得將領們議論紛紛。
皇甫暄心知他們不滿,於是一甩衣袖,道:「我知道眾位將軍擔心我的安危,不過,大家都是軍人,既然對方已經提了要求,就斷然沒有臨陣退縮的道理。更何況,我在輝陵,更有利於我軍的攻城。」轉頭,見一旁侍衛打扮的楚然正朝著他的笑著,一臉淡定從容。
他心中一暖,於是抬眼看向曹彬,淡淡道,「曹元帥,無論十天之後我是生是死,都請你按照計劃,全力攻下輝陵城。」
「王爺!」
曹彬渾身一顫,失聲喊出口來,他分明從這話中聽出了決然的意味。
抬頭,皇甫暄已經在一旁坐下,手中拖著茶盞,淺嘗輒止,一臉平靜。
他的視線驟然模糊起來,彷彿面前的那人不是睿王皇甫暄,而是二十年前,帶著他南征北戰,打下萬里河山的當今聖上,北辰的天景皇帝。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第34章:輝陵之城
第二天一早,皇甫瑄便帶著楚然動身出發,隨行的還有四名飛狐衛,以及一小隊兵士,他們從青江大營的渡口乘船,按照事先商定的路線,從水路趕往輝陵。
南郡方面也派出了丞相韓熙負責此次和談,在城門口恭迎這位睿王爺的大駕。
另外一方面,曹彬調集了人手,偷偷的在青江上游水道裡釘下木樁,設置鏈鎖。
曹雲挑選出的兩千精兵也分成二十隊,每天在江邊隱蔽的地方操練。
至於邱賀明,每日扮作漁夫,在江上來回穿梭,用絲線丈量江水的寬度,並記錄水流的速度和變化情況,為搭建浮橋收集資料。
算算日子,十天的時間已經相當充裕。
一切,好像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除了……皇甫瑄這邊。
舊傷未癒,皇甫瑄一直沒能好好的休息調養,勞碌奔波之下,竟然傷勢復發,還有加重的趨勢。好在他有靈力護體,再加上楚然以冰石輔助,傷勢才得以控制。
「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皇甫瑄斜靠在床頭,神情略有些疲倦。
「應該還有半天的行程吧,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他們做好防衛準備了。輝陵那邊派來迎接我們的是丞相韓熙,按照預訂的行程,隨後會一同入宮與南郡的國君會面,然後是接風的酒宴……」
楚然正有條不紊的向皇甫瑄介紹著接下來的行程,但是說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回應,於是低頭一看,原來皇甫瑄早已經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唉……你這是何苦啊……」
楚然歎了口氣,輕輕地扶皇甫瑄在床上躺好,為他蓋上被子。
「王爺!」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不過剛響了一聲,楚然就迅速的閃身衝了過去,一把拉開門,將敲門的人堵在外面,然後隨手拉上房門,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少主剛剛睡著,小聲一點!」
壓低了語氣,低聲說道,生怕吵醒了皇甫瑄。
來的是侍衛隊長,他正一身戎裝,沒有帶頭盔,看起來神色焦急。
「不行,我必須要見王爺,因為,我們的船四周發現了好多來歷不明的敵人……」
侍衛隊長一邊說,伸手就去推船艙的大門,楚然伸手按住了他,一挑眉毛。
「我說過了,少主他剛剛睡著,你不能打擾他!」
「我一定要見王爺!」
兩個人互瞪著對方,誰也不肯退讓。
直到船艙的大門嘩啦一聲打開,皇甫瑄披著披風靜靜的站著,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行了,你們鬧夠了沒有?到底怎麼回事?」
楚然狠狠的瞪了侍衛隊長一眼,走過去垂手站到了皇甫瑄的身邊。
「來了多少人,上面什麼情況?」
其實早在楚然關上船艙大門的時候,皇甫瑄就已經醒了,也聽到了侍衛隊長對楚然說的話,於是不等侍衛隊長開口,便開始詢問外面的情況。
「回王爺,左右一共四支船,看樣子像是普通的漁船,船上有多少人暫時還不知道,他們一接近我們的船,就開始不斷往船上射火箭,看起來是要燒我們的船!」
「我們的人有沒有傷亡?」
「暫時還沒有,不過船上有幾處著火,屬下已經安排了人負責滅火。」
「火?」
楚然聽了侍衛隊長的話,於是雙目一轉,隨即輕聲道,「讓我先上去看一下吧!」
不等皇甫瑄答應便快步走上甲板,迎面就是一陣濃烈的煙霧,楚然抬手掩在口鼻上,皺了皺眉頭。
腥臭的味道,果然不出他所料,對方一定是在這箭上動了手腳。
甲板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人,有水手,也有隨行的衛兵。
楚然緩緩走到一支箭矢旁,抬手拔下箭,晃了晃,將上面的火星弄熄,然後放在鼻邊,輕輕一聞,嘴角抹過一絲笑意。
來而無往非禮也,楚然指尖微微屈伸,朗聲朝著對面的漁船喊道,「既然有客人前來拜訪,何不讓我們一睹廬山真面目?躲躲藏藏的,似乎不是尊下為人之道吧!」
「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舊識啊!多日不見,沒想到公子風采依舊……」
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隨即風中便多了一席紫衣,風度翩翩,從側影看,應該是俊秀的翩翩公子。
只是斗笠上垂下層層白紗,擋住了他的面容。
「哦?原來是你?」
楚然唯一錯愕,隨即淡淡一笑,抬手一揮,數道銀兩的光影在風中急速掠過,只聽到連聲慘叫,船上的一種射手應聲倒地。
紫衣男子抬頭,遠遠望著對面船上的一身翩然白衣,面紗底下,突然就展露出一個無比興奮得笑容。
「既然這樣,我的對手,那就輝陵城裡再見了。」
揮手,厲聲道:「發信號,撤退!」
「是!」
身邊的水手立刻在船上點燃信號彈,騰空而起的火花在空中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便消失不見。
「看,他們開始撤退了!」
看著四支船一起調頭,楚然開心的笑了,他早已經聽到了皇甫瑄的腳步聲,於是很自然的轉身,朝他微笑。
安排眾人收拾好甲板,修好受損的船,輝陵城已經近在眼前。
忙活了好一陣子,楚然忍不住困乏,於是又到船艙裡面小憩了一會兒,直到船緩緩靠岸,才回到甲板上,跟著皇甫瑄一起等候前來迎接的南郡丞相韓熙。
水手搭好了橋板,侍衛隊長帶著兵士在碼頭上一字排開,手按刀劍,個個都是錚錚漢子,從氣勢上便將南方瘦弱的士兵比了下去。
南郡的丞相是個胖的有些過分的中年人,留著兩撇小鬍子,頭是圓圓的,肚子是圓圓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根本就像個外面描了畫的大皮球。
這時侍衛隊長走了過來,照著皇甫瑄恭敬的點了點頭,道:「一切安全,王爺可以下船了。」
「雖然這是南郡的地方,但是我想他們還沒那麼大膽子動手才是。」
皇甫瑄笑了笑,信步下船。
「走吧,看看他們給我們安排了什麼戲碼。」
他刻意借了楚然的面具戴在臉上,擋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銀亮的光芒閃爍,看的所有人幾乎花了眼睛。
「這位就是韓丞相吧?」
皇甫瑄在韓熙的面前站定,從容的點了點頭,「您比我想像中要的年輕不少。」
「王爺也比我想像的要……嗯……」
韓熙支支吾吾了半天,看來言語表達的能力不是很好,皇甫瑄不在意的一笑,道:「神秘吧,嗯,對吧韓丞相?」
「對,對……」
傳說中,北辰的二皇子睿王容貌像極了故去的馨貴妃,而馨貴妃已經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韓熙不禁好奇,在這銀亮的面具底下,究竟藏著一張怎樣的臉孔。
楚然站在皇甫瑄身後,微微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對方,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將來很可能將會與他們同一陣線。
那是狐族特有的感覺。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3
第35章:南郡公主
突然,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走到韓熙的身邊,附在他身邊,低語了幾句。
楚然眉頭一皺,他很不喜歡別人在她面前竊竊私語。反倒是皇甫瑄臉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好,那你去安排吧……」
韓熙點點頭,侍衛便一躬身,匆匆去了。
「王爺,國主在城南為您選了一處寢宮,車馬都在外面等著,請您隨我來。」
韓熙朝著皇甫瑄笑了笑,不過笑容不是那麼好看,皇甫瑄覺得他的笑容像是擠出來的。於是也是隨意的一笑,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花萼樓?
策馬在寢宮門口停下,抬頭望著高高的兩層樓宇,凝神不語。
名字很美,位置也在皇宮的鄰畔,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站在樓前,竟然會有一種淡淡的荒涼感。
翻身下馬,便有侍衛將馬牽走,楚然很自然的站在皇甫瑄的身側,隨時隨地提高了警覺。
皇甫瑄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柔情。
「不知道王爺對這寢宮還滿意麼?」
韓熙下了馬車,來到皇甫瑄身邊,低聲問著。
「嗯,很好。」
皇甫瑄邊說放慢了腳步往花萼樓裡面走去,韓熙自動的跟在後面,但是卻被楚然抬手攔住了。
「對不住了丞相大人,少主他要休息了。」
他板著臉看著韓熙,心裡卻時刻關心著皇甫瑄的傷勢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那……晚上國主在宮中設宴,到時會有人來通知王爺。」
韓熙愕然了一下,便賠笑著道。
「我知道了,丞相請放心。」
皇甫瑄停了腳步,沒回頭,答道。
「然兒……」
一邊走,一邊低聲對跟上來的楚然吩咐道:「讓飛狐衛去幻影堂看看吧,讓他們今晚派人來見我。」
「噢……好……」
楚然轉身對飛狐衛的一個侍衛吩咐了兩句,又將幻影堂的聯絡方式告訴他,便快步趕上去跟皇甫瑄並肩往前走。南郡的王宮看起來要比北辰的更加豪華氣派。
大廳裡不點燈,而是從房樑上懸下無數絲線,每一根上面都垂著一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發出燦燦的光芒。
地上鋪的是紅毯子,還能看見其中夾雜著金色的絲線。南郡國主是個四十幾歲的男子,穿著紫色的繡花龍袍,風姿傲人。
皇甫瑄第一眼看見他,覺得他不像個帝王,而像個文人墨客。
於是半瞇著眼睛,想像著他端著酒杯,沉吟「舉杯對影成三人」的感覺。皇甫瑄身後還站著換了普通侍衛服色的飛狐衛,楚然很自然的站在他身邊,隨時保持著警覺。
另外還有十幾個親衛,個個一身戎裝,隨時戒備。
晚宴設在南郡王宮的迎賓殿,國主的座位設在正首的位置,而將北辰睿王爺的座位安排在國主身邊,可以看出對方的重視。
迎賓殿並不大,前來赴宴的大臣,也不過十幾個,而且從官服上看,應該都是文臣。戰時與敵方和談,對於提出議和一方的武將來說,應該算是奇恥大辱。
他們若是來了,往來不出三句,便要在宴席上兵戎相見。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是丞相韓熙,接下來的是個花白鬍子的老臣子,不知道姓名。
皇甫瑄朝著韓熙點頭問好,然後徑直走向南郡國主。
「見過國主。」
欠身,然後朝著身後揮了揮手,便有侍衛奉上錦盒。
「來的倉促,沒什麼像樣的禮物,請國主不要見怪。」
打開盒子,裡面放的是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盒蓋一打開,珠子頓時光芒四射,將大廳裡所有的夜明珠都比了下去。「這……王爺真是客氣。」
南郡國主的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芒,皇甫瑄沒動,倒是楚然不經意的用眼角的餘光掃射,在場的大臣也是一副驚訝模樣。
這麼大顆的夜明珠,確實百年難得一見。
只有一個人,表情紋絲未動,仍是一副嚴肅的表情。楚然又仔細的看了他一眼,年紀不大,看來不到三十歲,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極為深沉。
一看,就是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人。
真正的君子,富貴不能移。
楚然很好奇,南郡國主手底下,還有這等人?
暗自把他的樣子記下,想著將來攻破了城,一定要留下這個人。吩咐身邊的隨侍太監將夜明珠收起來,國主便親自將皇甫瑄引到座位前,楚然緊緊的跟在他身後,時刻保持著兩步的距離。「你也去坐吧。」
皇甫瑄指了指身邊的座位,面具底下,嘴角揚了揚。
楚然礙於身份不便多說話,只是低著頭,就在皇甫瑄身畔的位置坐下。
「讓朕為王爺介紹一下。」
國主在座位上坐下,這才一一向皇甫瑄介紹眾人。
一張張臉,都沒什麼興趣,直到介紹到剛剛楚然好奇的那個人,皇甫瑄瞇了瞇眼睛,這才看了對方一眼。因為楚然暗暗在桌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襟。
那張臉極為嚴肅,帶著幾分殺戮的氣息。司徒文,主管司法的御史。
該是個不好說話的傢伙吧。皇甫瑄放在衣袖底下的手微微的動了動,這種人,若是為敵,一定是難對付的對手,但若是同伴,一定是值得信賴的左右手。
「見過王爺。」
司徒文不卑不亢的起身,點頭致意,然後便坐下,臉上不見一絲畏懼或者諂媚。「在座的大人們可有人懂的鑒別古玩?」
酒宴很快開始,皇甫瑄端著金盞酒杯,突然冷不防的問。
國主被這問題問的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問:「王爺怎麼這麼問?」
「有個老朋友,送我塊玉,說是四朝之前的玩意兒,我不懂,想找人鑒別鑒別。」「眾愛卿對這方面可有研究?」
國主看來也對那玉很有興趣。「臣倒是略懂一二。」
「臣也知道些。」
「那……不如明日我在花萼樓設宴款待各位,順便請諸位大人幫我看上一看?」
皇甫瑄笑的自然從容,揚起眉毛。
古玉只是引子,他和楚然要演一場足以亂真的好戲。「那麼,明天本王就靜候各位大人光臨了。」
說著端起酒杯,滿滿的液體,透著辛辣的氣味,不加猶豫的,一飲而盡。「大家同飲,同飲啊……」
國主跟著皇甫瑄舉杯,眾人便跟著應和,一仰頭便滿杯喝下。絲竹聲悄然響起,穿了薄紗的舞妓便翩然而來,和著悠揚的樂曲,開始翩翩起舞。
其他人在薄薄的紗裙底下,粉紅色的肚兜依稀可見。唯有中央那領舞的女子一身翠黃色長裙,擋住了姣好的身材。
她掩著面紗,身材高挑,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輕快靈動,黑瞳透著清澈。在簇擁當中,隨著樂曲的節奏旋轉著,面紗高高的揚起,依稀有高挺的鼻子和好看的唇。
皇甫瑄隱約看到她的面容,突然就是一愣,手中端著的酒杯一晃,竟然灑出來了少許。
領舞的女子一邊旋轉,一邊來到皇甫瑄的面前,伸手就要去觸摸他臉上銀色的面具。
第36章:別有深意
皇甫瑄沒動,只是呆呆的瞪著眼睛,在她觸碰自己面具之前,一隻手突然從旁伸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然一臉狡黠的笑容,他當然不會讓別的女子輕易看到皇甫瑄的臉。「啊!——你幹什麼,抓得人家好痛啊!」
「琴兒,怎麼是你?!」
國主的臉色一變,逕直走上前來。「她沒什麼惡意,放開她吧。」
皇甫瑄這才回過神來,朝著楚然點了點頭,眼神交錯,後者便鬆開手。被稱為琴兒的女子抓著手腕,皺著眉頭,一路習慣性的退到國主的身後,親暱的挽著他的胳膊。
「父王,他抓得我好痛呢。」
眾大臣驚愕,竟然是南郡的琴公主到了。
「琴兒,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國主一半氣奮一半無奈,偏偏又不能怎麼樣,打量著她這身不合規矩的裝扮,「看你這是像什麼樣子!回你的寢宮去!」
「人家就是想看看北辰的睿王爺長什麼樣子嘛,父王又不答應人家來……」
「來人,把公主送回寢宮去!」
國主一聲令下,立刻有兩個太監上前,在琴公主面前恭著腰,低聲道:「公主殿下,回去吧……」看著嘟著嘴,一臉不情願的晴公主,皇甫瑄的嘴角揚了揚。
她雖然帶著面紗,但是那雙眼睛,卻讓他覺得無比熟悉。
彷彿在時光的某個角落,曾經有那樣一雙眼睛在看著他,用淡然卻關切的語氣對他說著話。
「國主……既然公主喜歡,不如等她換過了衣服,再過來吧。」
皇甫瑄想了想突然開口,笑的溫和。「這……」
國主頓了頓,沒想到皇甫瑄會開口為琴公主求情。
「就是啦,父王啊……連王爺都這麼說了……」
抓著國主的手臂一直搖,搖到他緊皺的眉頭都花開了。「好吧。」
「好噢!」
琴公主朝著皇甫瑄燦爛一笑,笑容如同鮮艷的杜鵑花。
「謝謝王爺咯。」
說完,便一路小跑的衝回自己的寢宮換衣服了。
皇甫瑄望著她的背影一路消失在宮門口,嘴角揚起別有用意的淡淡笑意。
為什麼會有那樣相似的一張臉呢?
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楚然愣愣的看著他,他從沒有見過皇甫瑄有這樣的舉動,他看向那個琴公主的眼神中,分明帶著說不出的東西,那不是愛,可又是什麼呢?
琴公主再回來,已經換上了錦衣外袍,披著淡青色薄紗,一雙眼睛彎彎的含著笑。皇甫瑄看著她,唇角動了動,沒說話。
楚然略帶疑惑的抬眼看著他,輕輕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角。
皇甫瑄這才回過神來,朝著他溫柔一笑,示意他別多想。
琴公主在皇甫瑄的面前停下來,朝他屈膝行了個禮,一開口,仍是清脆悅耳的聲音:「琴兒見過王爺……」「公主多禮了。」
皇甫瑄淡淡回禮,對這個公主,他並不討厭。
她的容貌,和記憶中那個人何其相似,心中頓時湧動著一股一股的暖流。
是您……在這個世上重生了麼?
兩個人互相行禮致意,琴公主便坐到南郡國主身邊去了,皇甫瑄隨意的全場環視一周,見大臣們都在飲酒,只有司徒文一人端著酒杯,若有所思。「司徒大人在想些什麼?」
皇甫瑄顯然對這個看起來耿直的大人很有興趣。
司徒文愣了一下,隨即朗聲答道:「下官在想,睿王殿下是否還有命活著離開梁都!」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一片。
南郡國主陰沉了臉色,楚然挑了挑眉,手握拳又攤開。
「還真是……」,皇甫瑄笑著拍了拍手,一揚頭,似是不以為然,「司徒大人的話,是真話,本王喜歡!」
說著端起酒杯,遙遙的敬酒,「這一杯,我敬司徒大人,當官若是不能說真話,要來何用?」
語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司徒文愣了愣,哈哈一笑,「王爺好氣量,下官佩服!」
說著,也是一飲而盡。一場僵持,就這樣被輕描淡寫的化解。
皇甫瑄放下杯子,轉頭看了楚然一眼,見他還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琴公主,於是輕聲道,「然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楚然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移開。
「父王,琴兒是否可以問睿王殿下一個問題?」
琴公主清脆悅耳的聲音又響起來,皇甫瑄看過去,見國主正看著自己,似乎是在徵求同意。
「公主但說無妨……」
他從容的一笑。
「王爺真的從未擔心過,我們會找機會對你下手?」
琴公主的聲音輕柔好聽,說話的時候仍是笑意盈盈,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皇甫瑄聳了聳肩,淡然笑道,「更何況,我死了還有別人可以領兵,不過,若是真的要我死,那也不必大費周章的迎我進城,否則我死了,國主不是落人口實了麼?」
「王爺說的有道理,琴兒受教了,敬您一杯!」
琴公主說著,端起酒杯,仰著頭也是一飲而盡。
皇甫瑄不知道這公主心中打的什麼主意,跟著也喝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卻見琴公主正看著她笑,煙波流轉,盈盈的都是笑意。
「朕約王爺前來,是真心議和,決無其他想法」,國主笑吟吟的看著皇甫瑄,又看看一旁的琴公主,突然就道:「為表誠意,朕願意將自己心愛的女兒許配給王爺,不知道王爺意下如何?」
皇甫瑄聽了這話,心中頓時驚,他立刻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人,見他們都是一臉平靜的神色,毫無異常,便猜想到,國主已經與他們早早商議過了。
心中頃刻間盤算著好幾種想法,國主到底是要可以拖延時間等大軍前來,還是真心的想要求和?
側頭,見楚然一臉淡然的吃著面前的點心,看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你放心,我不會娶她。」
他指尖動了動,便用靈力傳音到楚然的耳畔。
楚然眼眸抬了抬,卻沒有動,還是不做聲的低頭吃點心。
是啊,他如何能娶那琴公主過門?
只要看到她那張傾城絕色的臉,心中就不免泛起微微波瀾。
因為這遠在南郡深宮的公主,容貌竟然與他十年前故去的母妃有八分相似!
不知道如果父皇見到她,又會是怎樣的情緒?
皇甫瑄眼波一轉,頓時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遙遙的望向琴公主,目光閃爍起來,「婚姻大事,怎麼也要看公主是否願意……」
「那琴兒,你願不願意?」
國主轉頭去看琴公主,見她滿臉嬌羞的笑容,抿著唇點了點頭。
皇甫瑄眼眸一垂,不由的心中一動,這女孩子看起來,真的對這樁婚事抱著期望,她自己是否知道,這樁婚事,不過是一場政治的交易呢?
「琴公主身份高貴,遠嫁北辰,此等大事,我必須要上書父皇,徵求他的同意才可。這樣,我即刻就修書一封,派人快馬送回京城,請國主容我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之後,我便能給國主一個答覆。」
皇甫瑄朗聲答覆,既不答應也不推辭,琴公主只是笑著不語,楚然白了皇甫瑄一眼,他隱約猜到他心中又有了別的打算,於是不理他,只是專心品嚐南郡的風味小點心。
既然要拖,就拖個徹底好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6
第37章:韓家公子
回到花萼樓,已經是深夜時分。
「瑄,夜公子來了……」
還沒等皇甫瑄坐下來休息,楚然就急匆匆的從外面進門。
剛回到南郡,正幫楚然打理山莊的夜之涵就上門了。
「哦?讓他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就來。」
皇甫瑄忙著起身往屏風後面走,卻止不住一陣眩暈。
「你怎麼了?」
楚然見他險些跌倒,於是立刻小心的扶住他的手臂,輕聲問。
皇甫瑄搖搖頭,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他抬頭按著胸口,「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怎麼會呢?我記得你的傷明明已經好了大半了!讓我看看!」
指尖搭上皇甫瑄的脈搏,楚然擰緊的眉頭才緩緩舒展開,「呼……嚇死我了。你只是太累了沒有休息好,不要緊不要緊!」
「我都說了我沒事了,你啊,就別擔心我了……」
皇甫瑄說著拍了拍楚然的肩膀,轉身往屏風後面換衣服,楚然快步跟了上來,「哎,今兒那琴公主長得很漂亮啊!」
語氣中帶著別樣的味道,皇甫瑄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麼,你吃醋了?」
楚然賭氣般的扭頭,鼓起腮幫子不看他,仍然嘴硬,「才沒有咧,誰那麼稀罕吃你的醋!」
「那如果父皇應允了,我就娶了她?」
皇甫瑄抿著唇微微泛起笑意,眼眸亮起來,分明帶著狡黠的神色。
「你!……」
楚然跺著腳,一咬牙轉頭,狠狠的瞪著皇甫瑄,伸出的手指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心裡懊惱的要命,這個人,怎麼自己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好啦不鬧啦!」
皇甫瑄用力的握著他的手,輕輕將他拖進懷裡,低聲伏在他耳畔解釋著原因,「我特別注意她,不是因為她長的美,而是她……長得很像我的母妃……」
「你的母妃?」
楚然迅速的回憶起七年之前,皇甫瑄一身鮮血的出現在他面前,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剛剛失去了母妃。
「原來你的母妃,就是那樣子的啊……確實,嗯,跟你有點像呢!」
楚然放鬆的將身子靠過去,輕輕抬手摸著皇甫瑄的臉頰,那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就連有時候也會不由自主的嫉妒。
眼前少年瞪著一雙細長卻清澈的眼睛,滿含柔情的看著他,皇甫瑄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然後放開手,「別讓夜在外面久等了,有什麼事情,一會兒我回來跟你說。」
「嗯」,楚然點點頭,幫皇甫瑄拿來玄色的外袍,幫他換上。
他們早已經無比熟悉對方的一切,沒有轟轟烈烈的相愛,也沒有大起大落的波折,有的只是細水長流的幸福。
夜之涵穿著一身夜行衣,但是看起來依舊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樣。他正坐在客廳的桌邊,手裡寶貝的捧著一個雕刻精細的觀音像。楚然跟在皇甫瑄身後走出來,見了他揚手就是一枚銅錢打過去。
「然兒!」
皇甫瑄阻攔不及,只來得及喊上一聲,就看到楚然一臉壞笑,還朝他吐了吐舌頭。
夜之涵飛快的往右側了側頭,只聽到「嗖」一聲,銅錢擦著他的耳畔凌空飛過,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地上叮鈴鈴的轉了許久,才穩穩的跌落地面。
「喂,你怎麼不說一聲就打人啊!」
他騰地站起來,但是手上竟然還拿著剛剛的觀音像,雖然語調高了些,但是卻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
「我願意!你管不著啦!」
楚然丟給他一個白眼,然後不理他,逕直走過去彎腰從地上撿起銅錢。
「我說王爺您也管一管,這小狐狸越來越猖狂了呢!」
夜之涵將手中的觀音像小心的放在桌上,轉身走向皇甫瑄。
「你也知道然兒的性子,他跟你開玩笑的,別見怪才是。」
皇甫瑄仍然是笑得溫和無害的模樣,抬手拍了拍夜之涵的肩膀。
「誰叫你沒事拿我們的東西的!」
楚然朝他撇了撇嘴,丟給他一個白眼。
「那個啊!」
夜之涵指指一旁的觀音像,回給他一個鄙夷的神色,「那個明明就是這花萼樓裡的東西,你這小財迷,不要什麼都說是你們的好不好!」
「我財迷也輪不到你管啦!」
「行啦你們,一見面就打打鬧鬧個沒完。」
皇甫瑄笑呵呵的看著他們吵嘴,一邊適時的出來做和事老。
「對啊,我又不是來跟你吵嘴的!」
夜之涵一撇嘴,轉頭看向皇甫瑄,臉色也嚴肅起來,「這次來,我是受人之托,送信給你的。」
「信?什麼信?」
皇甫瑄還沒來得及問,楚然已經飛快的在旁邊插嘴。
「是我叔父托我帶給你們的信」,夜之涵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封書函,遞給皇甫瑄,「他希望,可以跟王爺合作,做一樁大買賣。」
「哦?不知道夜公子的叔父是……哪位大老闆呢?」
皇甫瑄緩緩展開書信,邊說話,邊低頭閱讀起來。
「我叔父姓韓……」
夜之涵微微一笑,攤開手,「想必,王爺應該猜得到他是誰吧?」
「哎我說夜啊,你不是姓夜嗎?怎麼你叔父會姓韓啊?」
楚然笑瞇瞇的看著夜之涵,一臉好奇。
「韓……韓……莫非是?」
皇甫瑄的眼眸一轉,臉色卻依舊從容淡然,看完信就將它遞給一旁的楚然,「……你看,這應該算是一樁大買賣了吧?」
「呀?韓熙韓丞相竟然是你叔父啊?我說夜,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有這麼個叔父啊?」
楚然瞇著眼睛看了看信上的內容,然後抬起頭來問道。
「我姓夜,是隨母姓……」
夜之涵笑呵呵的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試圖用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說起來,我也算是韓家的人吧!」
「沒想到啊,原來韓丞相和你都是韓家堡的人。起先倒是失敬了……」
皇甫瑄朝著夜之涵抱了抱拳,楚然卻在一旁笑開了花,邊說邊掰著手指頭,「哎,聽說韓家堡堡主有一二三四五,五個兒子啊!你倒是跟我們說說,你排行第幾啊?」
「我?應該……算起來,排行第六吧!」
夜之涵微微一笑,他自小隨母姓,江湖皆知韓家有五個兒子,但是他偏偏就是那個沒有人知道的六少爺。
「我想,這次你肯替韓家的人出面,並非只單純的想要幫你叔父的忙吧?」
皇甫瑄想了想,以他瞭解的夜之涵的為人,這位看似只對古玩珠寶感興趣的夜公子,確實不是那麼容易就出手干涉別人事情的人。
想必,這位也是來者不善吧。
皇甫瑄心中盤算著夜之涵的用意,轉頭看向楚然,只見他只是悠閒的在一旁玩起了剛剛夜之涵心儀的觀音像,於是目光閃閃,全是溫柔。
「王爺明鑒,所以我說,這是一樁大買賣。」
夜之涵欠了欠身,然後細心解釋,「我叔父希望跟王爺合作,扳倒朱翔,以保城破之後,依然能夠榮華富貴,相信這個王爺一定能夠辦到吧?」
皇甫瑄沒回答,只是慢悠悠的點了點頭,淺笑。
「那你咧?你要什麼?你可是向來都不做賠本買賣的呢!」
楚然忽然從旁邊探出頭來,很自然的插話。
「我要的不多,我只想要……」
夜之涵微微一笑,俯身在皇甫瑄的耳畔說了幾個字。
「原來如此。」
皇甫瑄聽了之後緩緩點了點頭,楚然什麼都沒有聽到,於是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著兩個人相視而笑,竟然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這場陰謀,可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第38章:反間陰謀
這場陰謀,可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為表誠意,我先修書一封,就勞煩夜你幫我轉交給韓丞相,正好有一事,我們需要他的幫忙。」
皇甫瑄正說著,楚然已經會意的起身為他取來筆墨紙張,在一旁細心研起磨來。
夜之涵湊過去看了一眼,皇甫瑄寫的是端正的小楷,字跡公正,正如他的人一樣,看起來優雅溫和。
只是心中明白,他筆下寫的,卻是多少條人的性命。
他是生意人,所以更懂得挑選最合適的人做他的合作夥伴。
他確信,未來登上北辰皇位的,一定會是這位看似儒雅溫和的睿王皇甫瑄。
深夜時分,南郡丞相韓熙秘密潛入花萼樓,拜訪北辰睿王皇甫瑄。
當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將軍朱翔興奮不已,他終於有機會,也有理由除掉這個一直和他對著干的老傢伙了。
可是他不知道,當他寫彈劾奏折的時候,韓熙一樣在寫著奏折。
可是第二天一早,只有一道奏折同時送到南郡國主的書桌上,另外一道早有幻影堂的探子幫忙代收了,可國主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仍在後宮陪著寵妃畫山水畫。
沒有早朝,近了中午,大人們應了皇甫瑄的約,來幫他鑒別古玉。
皇甫瑄吩咐人在花萼樓的大廳擺開了酒宴,招呼各位大梁重臣。楚然隨侍一旁,不時的和皇甫瑄眼神交流,等待時機。
酒過三巡,有人奉上古玉,請在場大臣們鑒別。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韓熙拖著司徒文兩人藉故出去了,楚然朝著皇甫瑄挑著眉一笑,好戲要開始了。
見皇甫瑄會意的點了點頭,於是楚然便悄然退了出去。
司徒文和韓熙由前廳進了後院,沿著走廊小心的往前走,躲開幾個看似巡查的侍衛,剛一閃身,突然就撞上一個人的後背。「哎呀!」
那人驚叫了一聲,手裡捧著的東西嘩啦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司徒文慌亂中只看到一副人像,依稀畫的是朱翔的模樣,剛想仔細看清楚,對方就手忙腳亂的收拾起地上的畫卷,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怎麼看著,那畫像很像是朱將軍的啊?」
韓熙「疑惑」的問,司徒文心中也半信半疑,兩個低聲的商量了一下,於是小心的快步跟上去。
上到花萼樓二樓轉角的一間房間,那畫卷的人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門,便一閃身進屋,司徒文左右看看,見周圍無人,於是也拖著韓熙躡手躡腳的湊了上去,不敢到門前去看裡面的情景,兩個人便把頭貼在一邊的牆上,屏息聆聽。「東西拿來了?」
「是的,這就是朱將軍派人送來的信物,他的畫像。」
「那少主的信物送過去了麼?」
「已經交到將軍府的人手上了,朱將軍的意思是,稍後雙方應該會個面,商討一下攻城的詳細計劃。」
「那好吧,我立刻去稟報少主,你先去休息吧。」
司徒文聽到門口有人出來,於是連忙拖著韓熙,一個閃身躲在了柱子後面,小心的露出一點身子,見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門,然後鎖上門,這才離開。
「朱將軍,莫非說的是朱翔將軍?」
他看向韓熙,似乎想要聽聽他的看法。
「這……事到如今,本相也不瞞司徒大人了,我先前收到消息,朱翔投靠了北辰,要和睿王一起聯手攻打梁都城,唉……」
司徒文向來辦事沉穩,但是遇到這關係國家危難的事情,卻也按捺不住,心裡開始慌亂起來。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奏明國君。
於是顧不得辭行,拖著韓熙匆匆離開花萼樓,直奔王宮。
兩個人離開之時,皇甫瑄還在和一眾大臣們飲酒鑒賞古玩,楚然匆匆從外面走來,俯身在他耳畔輕輕低語:「他走了……」
皇甫瑄淡淡一笑,抬手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一切盡在掌握。
這樁反間計,是他和楚然商議之後才定下的,如他所料不錯,朱家滅門,已成定局,只不過,曹彬必然會為了失去這個勁敵而抱憾惋惜了。
戰爭就是這樣,有時候,明刀明槍的較量,反倒是一種奢望。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6
第39章:不惜一切
皇甫瑄所料沒有錯,司徒文的指證加上韓熙的奏折,朱翔很快被軟禁,只是礙著朱家三代領兵的面子,還不好作為。
朱家謀反的事情辦的轟轟烈烈,皇甫瑄反倒不急,每天悠然的不是帶著楚然遊覽城內的古跡,便是在花萼樓裡喂餵魚,品品茶,反倒是琴公主經常前來,拉著皇甫瑄問長問短,儼然真的將自己當成了睿王未過門的妻子。
十天之期,一晃便過。
深夜,一封密信送到皇甫瑄手上,正是曹彬的手筆,告之東寰的軍隊即將進入南郡國境,因此北辰大軍即將按照計劃開始攻城。
「瑄,聽曹元帥的,你先走吧!」
楚然看了信,知道情勢危急,南郡隨時都會有所行動,皇甫瑄不能再留在輝陵城了。
「我不能走!」
皇甫瑄堅定的搖了搖頭,「如果我走了,豈不是會讓對方有所察覺,我不能冒這個險!」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你冒險,你不能再受傷了!」
楚然少有的瞪起了眼睛,和皇甫瑄面對面的站著,互不退讓。
「對了,朱翔不能留了……叫幻影堂的人想辦法解決他。」
皇甫瑄突然岔開話題,確實,北辰攻打輝陵在即,如果朱翔活著,必將成為禍患。
「我知道,但是你必須聽我的,你先走!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楚然此時顯得很強硬,他雖然平日裡看起來嘻嘻哈哈,但畢竟是狐之一族的少主,一旦板起臉來說話,卻自然帶著威嚴的氣勢。
「然兒!」
皇甫瑄大喊了一聲,但是卻被楚然堅定的目光硬生生逼了回去。
「瑄,你先走吧,現在有這麼好一個機會,可以讓你領兵上戰場,如果能夠借這個機會收服那些武將,對你來說百利無一害。」
楚然的語氣驟然柔軟起來,眼眸中波動著水一般的情緒。
「可是你……」
皇甫瑄知道楚然的意思,但是他卻難以放心,將楚然獨自留在危機四伏的輝陵城裡。
「我想,我應該不比你矮多少,也不比你難看吧?」
楚然低眉淺淺一笑,抬手指尖白色光華一閃,在眼前掠過,銀白色的面具便凝聚成形。
抬起頭,眸子裡瞬間閃過冰一般的寒意。
他要以北辰睿王的身份繼續留下來,為了守護他的皇甫瑄,無論未來多麼凶險,他都願意。
「不行!」
皇甫瑄用力的抬手,一把抓住楚然的手腕,抓得他生痛。
「來人!」
楚然皺了皺眉,突然大喊了一聲,閃身進門的是兩個飛狐衛,見到楚然立刻行禮。
「皇甫瑄,你放手!」
楚然瞪圓了眼睛,衣袖輕擺,左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多了一柄匕首,他緩緩抵住自己的脖頸,然後朝著皇甫瑄挑了挑眉,正色道,「你走不走!走不走!」
「我……」
皇甫瑄一時語塞,只是輕輕鬆開了手,他知道此時楚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難以更改。
「你們兩個,護送王爺連夜出城,如果王爺有什麼閃失,你們就不必再回來見我了!」
楚然看向飛狐衛,兩人於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領命。
「是,少爺!」
楚然要飛狐衛也隨著幻影堂尊稱皇甫瑄為少主,而改口喊自己少爺。
「然兒……」
皇甫瑄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只是呆呆望著他,想要將他此時堅定的表情用力記在心裡。
「保重……等我……」
對望許久,終於雙唇顫抖著說出句話,簡單的四個字,卻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嗯,我會的!你也是……要保重。」
楚然點了點頭,眼波流轉便滿是笑意。
皇甫瑄依依不捨的看了楚然一眼,便一咬牙,飛快的轉身離去。
「王爺!宮中來人傳旨,請您即刻進宮!」
皇甫瑄剛走,便有侍衛前來稟報,楚然臉上帶著面具,便被侍衛理所應當的認作是睿王皇甫瑄,卻沒想到另有其人。
「知道了!」
楚然邊說邊快步往前走,毫不遲疑,但是剛走出門口,目光落在兩個飛狐衛的身上,於是眉頭一皺,低聲吩咐道,「立刻通知幻影堂,傳少主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我軍攻城之前除掉朱翔!同時安排幻影堂在軍隊裡的探子,一定要挑動朱翔親兵對國君的不滿,如果可能的話,來場兵變更好……」
將兩個飛狐衛都派了出去,楚然這才帶著一隊親兵侍衛入宮。
南郡國君深夜召他入宮,必然是已經得知北辰大軍即將攻城之事,楚然早料到此行兇險,但是卻未曾想到,他會在南郡王宮見到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那是迄今為止,令皇甫瑄和他最為頭痛的一個對手。
東方的天際漸漸露出光明,楚然只帶著幾個親兵,緩緩策馬進入南郡王宮。
沒有上次入宮的盛大排場,甚至沒有人來迎接,楚然看著身後的宮門緩緩關閉,一隊戎裝士兵手執寶劍,站在最前頭的一位,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仍是一身淡紫色的衣衫,折扇在手中輕輕的挽了個花兒,握緊。
「你?」
楚然一愣,隨即回以一個爽朗的笑容,瞬間便想通了所有事情。
原來刻意安排這場和談,企圖拖延時間的不是南郡國君,而是這個一直在幕後為東寰出力的神秘人。
「呵呵,我們又見面了……」
那男子淡淡的笑道,一張臉始終環繞在迷離的薄霧底下,讓人怎麼也看不清。
「是啊,還真是有緣呢!」
楚然感歎,心中卻迅速的盤算著脫身的對策。
對方的靈力顯然高過自己,硬拚不是好辦法,他開始悄悄的打量著四處的環境,希望一會兒可以找機會用隱身術逃走。
「只可惜,我精心布的局,等來的卻不是睿王爺,而是你。」
對方輕輕的抬手揮了揮,手持寶劍的士兵們便齊刷刷的後退。
「是你派人向國君進言,要他以求和拖延時間,等候朱策的水軍支援,其實,你等的,是東寰大軍吧?」
楚然上前一步,笑著昂起頭,侃侃而談。
「然後接著王爺前來議和的機會,藉機除掉他……」
「不錯」,男子點點頭,「你很聰明,不過你的聰明現在救不了你了,因為……我改變主意了!」
話音未落,折扇突然嘩一聲甩開,還沒等楚然反應過來,一道強勁的劍氣已經穿透他的靈力屏障,迎面而來!
折扇當中,竟然藏著能夠一擊致命的短劍。
楚然慌忙的喚出月之影,抬劍抵擋,只聽叮噹一聲,兩劍相撞,頓時綻放出紫白兩色花火!
雙方侍衛自然不甘被人魚肉,於是紛紛亮出手中兵刃,在氣勢上對峙起來。
「你跟月染,到底是什麼關係?」
楚然反手架開對方的短劍,目光卻突然落在短劍上那個月牙形狀的標記上。
「呵呵,雲悠山,七劍谷……」
男子突然停下手,折扇一甩,緩緩扇了兩下。
「你怎麼知道月染的師門?難道你也是雲悠山七劍谷的人?不可能啊,七劍谷的人除了月染,明明就已經……」
楚然雙眸一轉,突然大驚,脫口便問,「莫非,你就是當年將七劍谷夷為平地的人?東寰的相國公子……」
「沒錯,我就是……」
男子打斷楚然的猜測,語氣淡然到不著一絲痕跡,緩緩解開最後的謎底,「月染的師兄,冷卓。」
東寰相國冷辰在八國當中並不出名,然而相國公子冷卓卻名遍天下。
月染死後,楚然派人悄悄調查,才得知月染師承七劍谷,也因此知道了冷卓這個名字。雲悠山七劍谷曾經是東寰第一門派,數年與朝廷對抗,卻在一夜之間被他夷為平地。
什麼樣的人,才有如此本事?
楚然聽了冷卓的話便是一驚,沒想到他竟然是月染的師兄,那麼說起來,他也是七劍谷的弟子,但是卻能狠心的將師門夷為平地,他的心有多狠?
「怪不得了……」
楚然迅速的回復平靜,微微一笑,「這就能說得通啦,說到底,東寰要的不只是南郡這塊地盤,更想藉機吞了青江大營,對不對?」
「所以……」
冷卓慢悠悠的搖了兩下扇子,就聽見楚然打斷了他的話繼續往下說。
「所以,你不會要我的命……」
楚然笑瞇瞇的看著冷卓,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他的容貌於是越發的清晰起來。
那樣的美,不同於皇甫瑄的俊朗,而是帶著掩飾不住的搖曳風情。
冷卓整個人仍舊籠罩在淡淡的薄霧當中,似乎是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臉。
但是楚然見過那張臉,如水仙花般皎潔明亮,看起來溫和淡然的緊,銳利的時候卻犀利如刀鋒。
「哦,你就這麼有把握?」
冷卓眼睛一亮,唇角是藏不住的笑容,他喜歡這樣聰明的對手。
「我死了,皇甫瑄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南郡易守難攻,東寰糧餉不足,必定希望可以速戰速決吧?」
楚然笑著侃侃而談,說出他的看法。他知道東寰目前最大的癥結所在,一邊說一邊裝作不經意的查看著周圍的環境,藏在衣袖中的指尖緩緩蜷縮起來。
「你錯了,呵呵」,冷卓淡淡的折扇一甩,嘩啦一聲收回手中,緩緩抬手。
週身忽然就散發出極大的氣勁,就連楚然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何處錯了,怎麼錯了?
楚然的心中不禁詫異,若他是冷卓,必然會是這個想法,但是這麼看起來,冷卓似乎有不一樣的打算。
紫色的光華絢爛,身影一閃就躍向空中,楚然心中忽的響起警兆,於是快步閃開,手腕一翻,亮出月之影格擋。
冷卓的一招一式都凌厲無比,其中還帶著強勁的氣勢,他的靈力極高,楚然深知不敵,於是只能極力的左右閃躲。手中仗著有雙刃光劍的氣勁不俗,才不至於落入下風。
「只要我抓了你,相信……睿王爺會乖乖將輝陵城奉上的。」
冷卓邊說著,指尖光芒亮的耀眼,略一凝神,便洞悉了楚然靈力屏障的弱點。
於是毫不猶豫的抽出折扇中的短劍,寒光凜冽,抬手直刺!
只聽彭彭作響,楚然感覺到週身的靈力正在急速的朝外流淌,於是心下大驚!
月之影飛快的下劈,去抵擋冷卓急刺而來的短劍!
心中只有一個清晰的念頭,他不能落在冷卓的手中,否則,他一定會成為冷卓用來威脅皇甫瑄的砝碼。
南郡對於皇甫瑄來說事關重大,他決不能讓皇甫瑄功虧一簣。
想到這裡,楚然狠狠的咬了咬牙,迅速的抬起手,指尖在脖頸間輕輕一劃。身子高高的躍起,週身迅速的泛起皎潔明亮的白光,一時間照亮了半邊天空。
月之影此刻早已經化成了點點白光散落在空中,楚然心中一邊默唸咒語,右手飛快的做出種種手勢,而左手一直按在八寶琉璃項鏈上,不曾鬆開。
冰石是狐族的至寶,更是具備了巨大殺傷性的武器。
楚然雖然從瀝長老處得到了驅動冰石的方法,但是無奈自己的靈力不足,盲目的催動冰石勢必會造成極大的損耗。
但是此刻,顧不得了。
冰石一出,天地變色。
這是自狐族少主復甦以來,第一次驅動冰石。
凜冽的寒風毫無徵兆的就刮了起來,發出猙獰的呼號。
不斷的吹動著楚然的衣角,他臉上銀色的面具閃爍著寒光,一雙眼睛裡,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血紅色光芒!
冷卓愣了愣,硬是被寒風吹的後退了一步,才勉強站住,兩旁的士兵早已經被吹的東倒西歪,倒了一地。
他略有興趣的挑了挑眉毛,他並不知道冰石為何物,只是不解楚然看似靈力不高,身上卻帶著威力如此巨大的寶物。
楚然垂手站在原地不動,任憑大風將他的衣衫吹的嘩啦啦直響,臉上竟然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的脖頸間爆發出灼熱的溫度,白光一層層的散開,竟然迅速的轉為藍色,暈開。
冷卓心中知道不妙,於是反手一揮,在面前凝聚出一片紫色的光霧。
楚然猛地一瞪眼,雙手一揮,藍光箭一般的滲入紫色的靈力屏障,瞬間就團團爆炸開來!
冷卓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彷彿被大錘重重的錘了胸口,於是連著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他抬手用力按著胸口,奮力壓下來翻湧而上的血氣,站定。
「呵呵,是我疏忽了……」
冷卓站直了身體,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但是顏色卻明顯的蒼白起來。
抬頭見楚然仍穩穩站在原地,神色從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於是心下詫異不已。
他此番已經考慮到了楚然雙刃光劍的威力,但是仍舊棋差一著。
於是一甩衣襟,身子一躍,頃刻之間已經消失在高牆之外。
楚然見冷卓離去,於是竭力的抬起頭。
迎上東方漸露的黎明,白花花的一片,在他眼前盛開大朵大朵美麗的白花。
楚然想,自己是就要到天上了麼?怎麼無端端,眼前會有這麼多的花呢?
往前邁出一步,明晃晃的光亮忽然消失,整個世界突然陷入黑暗的漩渦,楚然還沒來得及收回自己嘴角的笑意,整個人突然就往後倒了下去!
再醒來的時候,楚然覺得四肢百骸好像要斷開一般的痛,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緩緩的撐起身子,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陌生的房間,白色的紗帳淡薄如蟬翼,緩緩抖動著。
窗外投射來明媚的陽光,明晃晃的有點刺眼。
木質的牆壁和傢俱,還伴著輕微的晃動,楚然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己現在是在船上。
心中驟然警覺起來,於是掙扎著下床,緩緩挪動到床邊往外看。
視線裡,果然是無邊無際的江水,波濤洶湧,嘩嘩的聲音震痛了耳膜。
我現在這是在哪兒?
楚然不免在心裡問著自己,到底將自己帶到這裡的是什麼人,有什麼用意?
正想著,便聽見緩緩而來的腳步聲,他只側了側頭,警覺的指尖一晃,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扣了一枚銅錢,一邊驅動靈力,轉身。
叮噹!
銅錢滾落在地,楚然痛苦的按著胸口跪倒在地上。
他剛剛只是試著使用靈力,頓時就覺得雙肩的肩胛骨裡彷彿有無數根小針一起刺進去,痛意直達心底,腳下根本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該死,一定是誰用銀針封住了他的靈力!
楚然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普天之下,能夠用銀針封住他一身靈力的人,也就只有冷卓一個了吧。
嘩啦……
木質的船艙大門緩緩拉開,冷卓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著放著一碗湯藥,還散發著裊娜的霧氣。
「你傷的可不輕,這樣到處亂動對你的傷可不好。」
見楚然倒在地上,冷卓隨手將托盤放在一旁,上前伸手來扶他。
楚然白了他一眼,身子側了側,躲開冷卓的手,自己掙扎著爬起來。
「我還死不了,不勞費心了!」
胸口一痛,楚然清了清嗓子,一側身吐出一口鮮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竟然不以為然的模樣。
「喝藥吧……」
冷卓將藥碗遞過去,語氣輕柔下來,「對你的傷有好處。」
楚然的面具早已經被拿下,露出少年略顯青澀的面容,加上一身素淨的白衣,在陽光底下顯得格外蒼白,一改昔日的跳脫開朗,竟然有幾分纖弱安靜的意味。
「那我就不謝了」,冷卓以為楚然會拒絕,但是沒想到他竟然看也不看,抬手就端起碗送到唇邊,一口氣仰頭喝下。
「你不怕?」
他的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看向楚然,這個少年總是帶給他驚喜和意外。
他雖然一臉冷漠的表情,但是細眼眉梢中,都藏著掩飾不住的風情。
「我沒什麼好怕的,你要用我跟皇甫瑄談交易,當然不會毒死你的籌碼。」
楚然淡淡的說著,臉上甚至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我知道,無論我怎麼樣,他都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聽了這句話,冷卓心中忽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意味。
這些年,他一直在為了那個人奔波勞碌,只為了讓他成為能夠在史冊上千古留名的帝王君主。
而他要的回報其實很簡單,名份,財富,地位,在他看來都是過眼雲煙,而一個擁抱,一份溫暖足以。
楚然看見冷卓的臉上忽然出現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於是扭過頭看向窗外。
江水洶湧的奔流著,帶著一切事物匆忙的自西向東,什麼也留不住。
他相信皇甫瑄會為他不惜一切,然而,他卻不想讓他為了自己,背負上眾人的指責與謾罵。
皇甫瑄,北辰的睿王,應該是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勇往直前的英雄。
他……該是被在史冊上名垂千古的明君。
想到這裡,楚然的臉色愈發的凝重起來。
他知道自己要怎樣做,才不會成為皇甫瑄的拖累。
他不後悔。
——第二卷•江南行•完——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7
++++++(第三卷:湘妃淚)++++++
第40章:江上對戰
天景十九年的春天,北辰軍隊在青江上搭起了跨江的浮橋,大軍連夜渡河。天明時分,便向南郡都城輝陵發起了攻擊。
南郡第一戰將朱翔已死,因此再無人可以抵擋北辰鐵騎精銳。睿王皇甫瑄親自上陣殺敵,北辰士氣大振,一路勢如破竹,逕直攻入南郡王宮。
最終南郡王室全部被俘,南郡國主在宮中放火,企圖自殺以謝天下,然而卻被北辰士兵從柴堆裡拖了出來。
北辰大將軍曹彬攻打南郡數年無果,然而從未上過戰場的北辰睿王皇甫瑄第一次領兵,就平定南郡,經此一戰,皇甫瑄名揚天下,隨後很快便與曹彬、陳王並成為北辰三大戰將。
此後,皇甫瑄深得天景帝重用,多次領兵出征,擊退來侵的東寰大軍,他登基後更是帶兵一舉平定七國,成為名垂千秋的一代帝王。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
然而現在最皇甫瑄擔憂的,是下落不明的楚然。
與此同時,冷卓乘坐的船一路北上,很快趕到東寰大營。
東寰此次名義上對外宣稱是大將軍黃赫領兵,但是實際上很少有人知曉,其實乃是國君御駕親征。
東寰國君是段姓,名段城,雖然登基只有不到一年的工夫,而且期間天災人禍不斷,先是七劍谷起事反叛,之後又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災,但是東寰的國事依舊強盛,其中冷卓可謂功不可沒。
冷卓一進入東寰大營,便直奔偏帳而去,段城此次扮作黃赫的副將,知道的人只是少數,這也是他登基以來東寰第一次出兵,因此他不顧大臣們的反對,堅持要隨大軍出征。
知道勸不住段城,冷卓便也不再多說,只是立刻設下連環計,先從無憂山莊取走銀兩作為糧餉,又希望借用無憂山莊的船隊運兵進入輝陵。在打下輝陵之後,也可將北辰的青江大營一舉殲滅,了了邊境之憂。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次棋逢對手,無憂山莊的主人,竟然出自北辰皇室,這番動作更逼得對方搶先攻打輝陵。
若是換了別人,必將束手無策,但是冷卓並非尋常角色,他很快就有了新的對策,楚然在他手中,就是攻城最好的籌碼。
東寰大軍在北辰攻破輝陵之後迅速集結,企圖趁著對方疲憊時一舉反擊,但是有了邱賀明的計謀,加之曹彬的戰術,皇甫瑄帶人幾次擊退了東寰的攻城,一面派出了幻影堂的所有人手,到處尋找楚然的下落。
而被軟禁在東寰大營裡的楚然,雖然連著服了幾天的藥,但是傷勢非但沒有好起來,反倒愈發的嚴重了。他幾乎是整天的昏迷不醒,少有清醒的時候,便不住的咳嗽吐血。
後來便開始水米不進,連藥送進嘴裡也盡數吐了出來。
冷卓幾次以靈力為他續命,他心中深知楚然的情況,他靈力被封,護體的元氣已散,再加上強制的驅動冰石,傷及肺腑,若不是冰石天生有護主的能力,他早已經性命不保。
然而,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楚然在潛意識裡毫無求生的念頭。
他幾乎將自己全部封閉起來,不接受外界一絲一毫的救治。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昏睡不醒的模樣,冷卓會不由自主的心痛起來。
「我看,不能再拖了。」
冷卓看著楚然越發消瘦的臉,原本圓潤的下巴此刻已經顯得尖了許多。
「真是難得,你竟然對他心軟了……」
段城的聲音異常的清亮爽朗,臉上的笑容也異常燦爛,每當看到冷卓的時候,他的心情都會變得非常好。
雖不如冷卓那般風姿卓越,但是段城面如冠玉,眉眼的輪廓深邃,鼻樑高挺,身上自有帝王的一派威嚴。
他和冷卓從小一起長大,在他眼裡,早已經認定了那個笑得風輕雲淡的男子,他就是他此生的唯一,別無其他。
「呵呵,看到他,總會想起以前的自己。」
冷卓將手緩緩搭在段城的手臂上,他也曾經被人看做是段城的弱點,也曾經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守護著段城。
「好在,都過了去……」
感覺到段城溫暖的手緩緩覆上自己的手掌,冷卓微微一笑,只有在段城面前,他才會露出那種溫暖而恬靜的笑容,溫柔單純的像個孩子。
「這樣吧,我們明天再攻城,這次帶上他……」
段城看向楚然,熟睡的少年纖弱的像個孩子,他眉頭緊蹙著,彷彿在夢裡,也帶著化不開的憂愁。
「好,那我再試著配一副藥給他。」
冷卓點點頭,抬手去為楚然把脈。
段城靜靜的注視著冷卓的側臉,他何其幸運,能夠遇上這樣一個人,有了他在身邊,就算要他放棄東寰的錦繡河山,又有何難?
戰鼓擂響,我們還是要上戰場的。
既然避免不了,就好好的打上一場吧!
黎明時分,東寰大軍開拔,沿著青江南下,很快到達輝陵城附近的水域。
北辰大軍雖然剛剛經過大戰,但是因為首次取勝,因此士氣空前高漲。
兩軍的戰船在江面中央的寬闊水面正面相遇,各自戰鼓擂的震天響,刀鋒閃亮,殺氣蔓延。
冷卓換了一身絳紫色的戎裝,金邊窄袖,他第一次沒有蒙面紗,也沒有以靈力遮擋自己的臉,只是揚起了披風上的帽子,站在一側,遠遠的看向副將打扮的段城。
楚然站在冷卓的身邊,他整個人纖弱的像風中的一片葉子,白衣飄蕩的模樣,讓人看了就心痛。
不知道為什麼,東寰的船隊一靠近輝陵,楚然就自己醒了過來。
他不肯說話,也不肯喝藥吃東西,只是靜靜的靠在床邊,看著輝陵的方向,唇角漾起淡淡的微笑。
心中只是默念著,皇甫瑄,等著我,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你說,他會為了我放棄輝陵城嗎?」
看著冷卓,楚然突然開口說話,醇厚的嗓音一響起來,彷彿穿透了時空的界限,甲板上驟然安靜下來。
「我相信,你在他心裡,比什麼都要重要……」
冷卓語調悠揚,旁若無人的對著段城展露笑容。
「是啊」,楚然歎了口氣,臉色依舊蒼白,但是目光中卻有波光閃爍。
抬頭就能看到北辰的船隊,也許皇甫瑄就在中央的那艘大船上,自己不見了的這些日子,他應該會很擔心吧?
他甚至可以想到皇甫瑄一臉焦急的樣子,他是不是又瘦了,會不會在半夜的時候想起自己看著窗外不停的歎氣……
然而視線裡,北辰的兩艘先鋒船緩緩讓開航道,中央的一艘主戰船迎上來,一身戎裝的皇甫瑄就站在船頭,臉上帶著少有的冷峻的表情,英俊的面容在水波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動人心魄。
楚然的指尖輕輕動了動,身子往前傾,好像是被船的晃動帶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皇甫瑄,從此再也難以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幾日不見,他真的很想他。
想到這裡,楚然輕輕後退了一步,轉頭去看冷卓。
冷卓雖然還是看著他,但是目光卻不經意的飄向段城那邊,楚然向來心思細膩,早已經發現兩人之間的不尋常,只是他雖然見過段城幾次,卻只看見他一直是副將打扮,並未放在心上。
「呵呵,久違了啊王爺!」
冷卓上前一步,抬手揮了揮,一直游弋在主戰場兩側的護衛船便緩緩讓出視野,兩軍的中央戰船終於迎面相遇。
中間只隔著數十丈的距離,楚然看到皇甫瑄的時候,皇甫瑄也一眼就看到了楚然。
他的一身白衣飄蕩,太過惹眼,那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熟悉。
這幾日來,他派人遍尋楚然不見,整日幾乎坐立不安。
當幻影堂的探子回報,在東寰的戰船上發現了楚然,皇甫瑄幾乎要拍案而起,立刻出兵將楚然就出來。然而東寰的戰書也同時送達,若不想楚然死,便要從輝陵撤軍。
將士們紛紛反對,皇甫瑄也只能沉默不語,他願意為楚然放棄一切,但是他卻難以向眾多浴血拚殺的將士們交待。
想來想去,還是下了命令,大軍整頓行裝,等候號令,隨時撤離。
自己則帶了水軍出城迎敵,決定先看看情況,再想對策。
遠遠的,楚然與皇甫瑄的目光一經交匯,立刻就洞悉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為了對方,他們願意做任何事。
不怕,不悔。
第41章:生死歸來
遠遠的,楚然與皇甫瑄的目光一經交匯,立刻就洞悉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為了對方,他們願意做任何事。
不怕,不悔。
「原來是東寰的冷公子,之前真是失敬了!」
皇甫瑄抬手行禮,臉上是溫和的笑容。
「不知道我的條件,王爺考慮的怎麼樣了?」
冷卓看看皇甫瑄,又看看身邊淡然模樣的楚然,兩個人竟然都格外平靜。
揚了揚嘴角,便有士兵抽出刀子,抵在楚然的脖頸上。
「我的耐性,終究還是有限的啊!」
冷卓笑道,皇甫瑄看著他頓了一下,便揮了揮手,朗聲道,「傳令……」
「王爺!」
一旁的副將驚訝的開口阻攔,難道北辰的睿王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而讓出辛辛苦苦攻下的輝陵城嗎?這若是傳出去,莫不是要貽笑大方了麼?
皇甫瑄負在身後的一隻手悄悄做出個手勢,一旁遠遠站著的藍絡見了,便會意的帶著飛狐衛隊悄然離去。
「不必多說,傳令!」
皇甫瑄打斷了副將的話,抬頭望向楚然的方向,他一身白衣,臉色格外蒼白,幾乎全無血色,想來,是受了很多苦吧?
他向來精心呵護的寶貝,這次卻為了他經受了那麼多的磨難,想起來,他便不由自主的心痛。
「傳令!大軍立刻撤……」
「皇甫瑄!」
皇甫瑄朗聲下達撤軍的命令,冷卓的嘴角漸漸揚起,正要露出笑意,然後卻被楚然的一聲大喊打斷。
「皇甫瑄,我不會讓你那麼做的!」
楚然的一席白衣被風吹動,吹出淡淡的褶皺,他的身形極快,甚至連冷卓也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從刀子底下閃出身來的,他整個人已經穩穩的站在了甲板上!
悶哼一聲,身上頓時泛起淡淡的白光,頃刻之間,四肢百骸中彷彿要斷裂開一般,他咬著牙,催動靈力。
只聽噗噗兩聲,封住楚然靈力的銀針猛地從他的身體裡飛出,嗖的沒入木質的甲板!
冷卓知道事情有變,於是手一揚,折扇便憑空飛了出來!
楚然朝他笑了笑,身形一晃,衣袖起落之間便飛出兩枚閃亮的銅錢,竟然不取冷卓,而直直飛向一旁的段城!
城……
冷卓回頭,段城身影微晃便閃開。兩枚銅錢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力道,只是在地上叮叮噹噹的晃了幾下,便停住了。
該死,中計了!
冷卓飛身追上去,卻看楚然白衣身影在甲板上幾個起落,早已經沒有人能夠攔住他,他翻身越過圍欄,腳下便已經是波濤洶湧的江面。
「諸位,我們就改日再見了!」
楚然朝所有人笑了笑,但是嘴角卻抑制不住的湧出鮮血,冷卓搶先一步衝上去,指尖卻只劃過他的衣角……
白衣纖弱的少年,竟然毫不猶豫的朝著洶湧的江水中跳了下去!
「然兒!」
皇甫瑄的聲音幾乎同時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然兒……
「傳令!給我放箭!」
皇甫瑄再也忍不住臉上憤怒的表情,手一抬,領頭幾隻戰船上的埋伏的弓箭手齊刷刷的亮出弓箭,一片片燃燒著的火箭雨點般的就朝著東寰的戰船飛去!
恰好趕上風向對己方不利,冷卓皺了皺眉頭,看向段城。
戰船呼呼的燒了起來,士兵們於是奔走呼號著前去救火,一時間亂成一團。
「撤退!」
段城看著冷卓,他的眼中似乎閃爍著懊悔的光芒,似乎是在自責為什麼沒有看好楚然,於是他淡然的朝著他搖了搖頭,隨即朗聲喝道。
早有士兵領命,轉風帆,掉頭,動作敏捷無比。
皇甫瑄見東寰的船隊有秩序的撤退,於是下令不必追擊,只是趕著到船尾,見藍絡匆忙的走來,見他迎上來便很自然的側了側身子,讓出視野。
一身白衣的楚然在兩個飛狐衛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朝著他走過來,皇甫瑄心中又喜又痛,於是不離有旁人在場,飛快的走過去,一把將他橫抱起來。
少年從頭到腳都濕漉漉,滴著水,雙眼緊閉,然而雙頰卻透著一抹嫣紅,皇甫瑄輕輕的抱住他,立刻就察覺到他的身子熱的發燙,想必是在冰冷的江水中受了寒。
「傳軍醫!」
他果斷的傳令,立刻抱著楚然大步朝著船艙走去。
不管怎樣,他幸好又回到他身邊了。
皇甫瑄用力的將楚然抱緊,努力的將身體的溫度傳給他,讓他溫暖。
對不起對不起……
我發誓,我再也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南郡王宮西偏殿大廳裡,一眾將軍戎裝出席,正襟危坐,好像正在等著什麼人。
這原本是南郡國主的寢宮,現在已經改成了睿王皇甫瑄在輝陵的行館。
南郡初定,又打退了東寰的進攻,大家都在等著睿王站出來安排一切,打理城務、整頓兵馬……
好多事情等待皇甫瑄來決定,每天的軍事會議更是必不可少,然而除了處理政務之外,大部分時間,皇甫瑄都會待在王宮的西偏殿裡,久久不出,眾將要覲見王爺,自然也要到這西偏殿來等候。
大軍駐紮輝陵已經幾日,城外東寰軍隊仍虎視眈眈,幾次攻城,皇甫瑄都只是緊閉城門不出,將士們多數按捺不住,議論紛紛,眾將軍只能每天到西偏殿求見。
只有少數人知道,在西偏殿的內室裡,那個險些代替睿王死於戰火當中的少年仍昏睡不醒,他熟睡的模樣單純的像個孩子,但是卻令看的人不由自主的心痛。
「然兒,然兒……」
皇甫瑄低低的喚著,將楚然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溫暖的紅色沿著手臂一直暖入心底。楚然這次傷的很重,尤其是強行逼出封住他靈力的兩根銀針,更是幾乎要了他的命。
皇甫瑄的靈力雖然強,但是與楚然的靈力並非出自同源,因此只能幫他調理身體,如果想要恢復,只能等楚然自行醒來,以冰石療傷。
然而,向來活潑好動的少年,今次卻在連著睡了幾日,彷彿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任憑皇甫瑄如何喊他,就是不肯醒來。
「少主……」
隨侍一邊的星兒悄聲道,「將軍們還等在外面,您是不是……」
「跟我來!」
皇甫瑄對於這些將軍的咄咄相逼很是惱火,他向來性子溫和穩重,懂得收斂情緒,但是此番被楚然的事情擾的分了神,於是一甩衣襟,快步往外走去。
星兒跟在他身後,感覺得到自己的少主子竟然一身殺氣。一入大廳,就覺得大廳之中氣氛凝重,眾將竟然都戎裝在身,似是來者不善。
「見過王爺!」
眾將齊齊下跪,皇甫瑄應了一聲,一甩衣襟,在正首的座位坐下,這才朗聲道:「都起來吧!」
抬眼掃視一圈,幾乎重要將領都在座,於是放低了語氣,「眾位將軍有什麼大事,這麼急著見我?」「敢問王爺,東寰大軍壓境,我們到底要如何應付?」
說話的是在軍中頗有威望的周副元帥。
皇甫瑄抬眼回看過去,見他一頭白髮,年近花甲,但說話卻中氣十足,於是柔聲道:「就一個字,拖……」「東寰來者不善,以老夫看,此戰必須速戰速決!」
周副元帥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皇甫瑄瞥了他一眼,藏在衣袖底下的一隻手已經握成拳,又緩緩展開。
「我軍剛剛經過大戰,短期內不宜再有戰事,況且……」
皇甫瑄想了想,還是提高了語調,「正面交戰,並非上上之策!」
「那敢問王爺,我軍應該如何行事?」
曹彬確實佩服皇甫瑄攻破輝陵城的計策,於是語氣也不由的恭敬起來。
「東寰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出兵匆忙,兵馬雖然齊整,但是糧餉方面卻……」
說到這裡,翹著嘴角一笑,轉頭看向邱賀明。
「王爺莫不是要……?」邱賀明被他看得一楞,但是隨即就明白過來,眼前一亮,便接下話,「釜底抽薪?」
「曹將軍明白了麼?」
皇甫瑄點點頭,這才又看向曹彬,還有那個一直主戰的周副元帥。
「少主……」
藍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怯生生的看著皇甫瑄,欲言又止。
「無妨,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皇甫瑄一抬手,藍絡便抿了抿唇,接著往下說,「是,少主,小少爺他……他醒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7
第42章:洞悉天機
「無妨,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皇甫瑄一抬手,藍絡便抿了抿唇,接著往下說,「是,少主,小少爺他……他醒了!」
語氣中透著喜悅,皇甫瑄聽了,心中也是一片欣喜。
「我們走!」
皇甫瑄轉身便往內室走去,星兒立刻快步跟在後面。
腳步匆忙的穿過迴廊,直奔向楚然的房間,一推開門,果然看見他斜斜靠在床頭,端著碗正喝著粥,神色疲倦。
「太好了然兒,你終於醒了!」
皇甫瑄欣喜的說道,楚然抬頭瞥了一眼他,沒說話,只是點點頭,嘴巴裡用力嚼著粥,漲得滿滿的。
「你慢點兒……」
皇甫瑄見他吃得急切,唇邊沾了米粒,於是淺淺笑著抬手幫他擦拭。
星兒扯扯藍絡的衣襟,兩個人相識一笑,於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帶上門。
粥喝了一半,楚然吃不下去,於是皇甫瑄很自然的接過碗,放在一旁。
楚然也不說話,就那麼笑盈盈的看著皇甫瑄。
「這次,你真的把我嚇死了……」
皇甫瑄突然抬手將他圈在懷中,輕輕撫摸他的長髮,呼吸裡,少年身上仍舊帶著雪一樣的清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微笑。
好在,他還是回來了。
「是啊……你不是說了,讓我等著你麼?」
楚然似乎是看出了皇甫瑄心中的想法,於是輕輕揚了揚嘴角,笑得溫婉。
「如果你死了,你讓我怎麼辦?」
皇甫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痛不已,只是將他抱的緊緊的,俯身親吻他的額頭。
「我這麼命大,死不了的。」
楚然目光轉了轉,一臉俏皮。
冷卓那麼精明,最後卻也還是被他給騙了。
什麼一心尋死根本都是假的,他只能進入那種半昏迷的狀態,才能更快的積累靈力。
狐族在危難時刻,自然有他們自保求生的方法。
下次,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
皇甫瑄伏在楚然的耳畔,細細碎碎的低語著,他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心痛了。
「我答應你,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楚然在他懷裡笑得眉眼彎彎,放鬆的靠在皇甫瑄的肩膀上。
從冷卓手裡逃了出來,他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要耗盡了。他不能否認,冷卓是個可怕的對手,從遇上他開始,他們就一直好像被牽著走,一直受制於人,完全得不到反擊的機會。
「瑄,我們以後要小心那個叫冷卓的人。」
楚然想了想,又抬起頭來看著皇甫瑄,提醒他。
「我知道,我已經派出了暗使,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裡就會有人混入東寰王宮。」
皇甫瑄點了點頭,自從楚然被擄走,他就開始留意冷卓這個人。
「恐怕,一般的暗使不容易接近他……」
楚然搖搖頭,冷卓的能力絕對不容低估。
「你放心,這次去的還有小愛。」
皇甫瑄朝他笑了笑,給他一個「放心」的表情,這次派出的幾個暗使都是來自幻影堂的精銳,皇甫瑄為了確保這次行動萬無一失,甚至派出了在幻影堂中專門負責訓練暗使的首領,就連現在安插在燕王府的暗使,也是出自她的門下。
「怎麼,小愛姐姐也去了嗎?」
楚然聽到熟悉的名字,於是微微挑了挑眉毛,「她不是說過,以後都守在堂裡不再出去了麼?」
「她啊……」
皇甫瑄無奈的笑了笑,「聽說了那冷公子在輝陵綁架了你,所以好奇的緊,主動向我請纓,要去東寰看看這連你都對付不了的人物。」
「她怎麼這樣啦!」
楚然嘟起嘴,氣鼓鼓的樣子,像個被踩了尾巴的小貓。
「別氣她啦,她這次去,真的很危險……」
皇甫瑄抬手拂過楚然的頭髮,歎了口氣。
「希望,她在那邊可以一切順利。我們應該相信她的,對不對?」
楚然用力的握住皇甫瑄的手,點頭,一雙眸子裡清澈發亮。
對望之間,眼神中瞬間綻放開曖昧的花朵。
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溫暖濕潤的氣息。
「咳咳……」
一聲咳嗽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曖昧氣氛,星兒臉上帶著幾分急促的神色,見皇甫瑄轉過頭來,不理會楚然丟過來的白眼,只是接著往下說話。
「少主,皇上的聖旨到了!」
很多年後,一些老一輩的臣子不禁感歎,天景十九年真是北辰的多事之秋。
先是陳王被捲入私自盜賣貢品一案,隨後是剛剛帶兵攻下南郡輝陵的睿王皇甫瑄,突然被一紙聖旨急招回京,隨即被軟禁在皇宮的偏殿朗勤閣。
收到燕王府暗使傳來的書信時,楚然剛剛風塵僕僕的邁入睿王府的大門口,管家迎上來為他牽馬,看到他身後威風凜凜的十三騎飛狐衛隊,立刻就呆住了。
「什麼?他竟然敢這麼做?」
楚然看罷書信,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怒氣。
因為假傳聖旨一事,燕王現在大做文章,夥同一眾大臣要天景帝將皇甫瑄依律懲處。
曹彬被留在輝陵駐防,出任輝陵城守的是前南郡丞相韓熙,這也是楚然與夜之涵達成的協議之一,然而楚然知道,夜之涵最想要的,還是想借助北辰的勢力,確立自己在韓家的地位。
在皇甫瑄的建議下,北辰突襲東寰的糧草大營,一把火燒了個精光,段城迫於軍心動搖,只是倉促撤兵。
有夜之涵和韓熙在輝陵穩定整個南郡的局勢,再加上青江一戰,軍中諸將對皇甫瑄都已經心悅誠服,邱賀明也已經投效睿王府。楚然很清楚,南郡這塊江南的富庶之地已經掌握在了皇甫瑄和自己的手中。
但是當務之急,是如何讓皇甫瑄順利的脫罪。如果燕王真的抓住了假傳聖旨這一點,想要全身而退並不容易。
好在,皇甫瑄臨行前與他早有商議。
「星兒,王爺現在在宮裡情況如何?宮裡的人都打點好了沒有?」
皇甫瑄趕回京城,身邊只帶了星兒一人,他入宮後,一直是星兒在為之奔走打點。
「放心吧小少爺,朗勤閣的上上下下我都已經打點好了,我們在宮裡的影子也會照應著王爺,剛傳回來的消息,王爺正在讀《孫子兵法》呢!」
星兒聽說楚然回來,也專程趕回王府向他稟報皇甫瑄的近況。
「王爺是清閒了,不過燕王最近可夠忙呢!」
楚然微微一笑,事情不能再拖著了,他在南郡處理完了山莊的事務就立刻趕回來,就是為了盡早的幫皇甫瑄脫罪。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星兒問,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畢竟假傳聖旨不是小罪名。
「我自有辦法,你派人去調查一下,燕王夥同的那些大臣,那些是他的嫡系,那些是可以用錢收買的?那些有特別嗜好的……」
楚然一挑眉,要比收買人心,燕王爺可不是他的對手。
星兒心領神會,立刻去辦了。
「藍絡啊……」
楚然見星兒走了,轉頭去看隨侍在身邊的藍絡,羞澀怯懦的少女經過近日來的歷練,也越發顯得幹練起來,眉宇間頗有幾分殺手之王的風度。
「少爺有什麼吩咐?」
藍絡欠了欠身,楚然歎了口氣,問她,「你已經看到事情的結果了,對不對?」
第43章:琴琴公主
「少爺有什麼吩咐?」
藍絡欠了欠身,楚然歎了口氣,問她,「你已經看到事情的結果了,對不對?」
「……」
藍絡愕然,金瞳之主確實已經搶先一步洞察了先機,但是洩露天機並非好事,很多時候,她都會保持沉默。
「就如王爺所想的那樣,這次能夠救他的人,不是你我,而是她啊……」
楚然又歎了口氣,要化解這場危機,只有一個關鍵。
然而救出皇甫瑄,卻要一個少女用一生的幸福來殉葬,何其殘忍。
「藍絡不明白,為何偏偏會是她呢?」
藍絡眨了眨眼睛,她確實曾經看到那個畫面,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
「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楚然忽然站起身來,朝著藍絡淡淡道,「陪我去客房。」
「少爺!」
藍絡脫口而出,但是立刻欲言又止。
「你不忍心,我知道的……」
楚然搖搖頭,轉身邁步往客房走去,「但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只要能救他,無論要犧牲誰,我都不會心軟,就算是要犧牲我自己,也是一樣的。」
在心裡,早已經堅定了這樣的念頭,無論要犧牲什麼,付出什麼,他都願意。
因為能夠讓他在乎的,從頭到尾就只有皇甫瑄一個人而已。
「走吧,我也想和琴公主……好好談談了。」
帶琴公主一同回京也是皇甫瑄的意思,楚然將她安排在了王府的客房裡。
南郡被攻破之後,琴公主並沒有絲毫太過激動的反應,她反倒平靜的令人驚訝。
她也終於見到脫下面具的皇甫瑄,那樣傾國傾城的美麗遠勝於自己。然而最令她震驚的是,皇甫瑄的面容竟然與她的臉,有著驚人的相似。
她後來才知道,原來皇甫瑄刻意的關注著自己,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她的臉,像極了他故去的母妃。
客房外花園裡盛放的白色杜鵑,散發著醉人的馨香。
那些是皇甫瑄親手種下的,顏色純淨,一如楚然身上的白衣。
琴公主正在庭院裡澆花,聽到腳步聲,於是放下手裡的活兒抬起頭來,見到是楚然和藍絡,於是笑著起身迎上來。
「琴公主……」
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也都熟絡起來。
楚然笑盈盈的看向他,朝她打招呼。
「說了不要叫我公主了,叫我琴琴吧!」
琴公主微微一笑,楚然點一點頭,又開口,「那,琴琴……」
「是找我有事麼?對了,怎麼最近都沒有看到王爺呢?」
琴琴對於皇甫瑄仍是那般好奇,語氣清脆悅耳,她隨楚然入京,以為會見到皇甫瑄,但是卻沒在王府裡見到他。
「王爺他……」
楚然沉思了片刻,臉色微微陰暗下來,「王爺他……現在被軟禁了!」
「怎麼會這樣的?」
琴琴大驚失色,心中很是擔心。
楚然看著琴琴,忽然右手拎起衣襟,飛快的一甩,還沒有等在場的兩個女子反應過來,他整個人竟然已經單膝跪倒在地!
「然弟弟你這是幹什麼!」
琴琴略比楚然大幾個月,她自是習慣性的喚他做弟弟,見他忽然朝著自己跪下,於是驚的差點跳起來。
藍絡倒是靜靜的站在一畔,但是心中也驚異不已,她沒有想到向來驕傲的楚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向琴琴提出條件。
「求你……救救他吧!」
楚然抬頭望著琴琴,眼中閃爍著微微的波動。
琴琴看著楚然的眼睛,清澈透明的眼眸裡,藏不住的都是擔憂。
那樣明亮的一雙眼睛,琴琴突然在心裡開始羨慕起它的主人,因為那是皇甫瑄一心一意愛著的人。
「你先起來啊……」
琴琴伸手去拉楚然,但是卻拉不動。
「你答應我,好不好?」
楚然只是看著她,彎起眼眸,一臉懇切的神色。
琴琴眨了眨眼睛,忽然就俯下身子,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楚然看著那張與皇甫瑄極為相似的臉龐,忽然間就晃了神。
「那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
琴琴輕輕的放低了聲音,只要能夠救皇甫瑄,她願意做任何事。
「宮裡傳出的消息,皇上現在正在養病,不見任何人……我想,這一定是燕王的主意……」
楚然沉聲說著,拳頭慢慢握緊,「他越是不想讓我有反擊的機會,我就要好好的演一齣好戲給他看看!」
他看向琴琴,她淡然如水的模樣,讓他心中略有些不捨,但是為了救皇甫瑄,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你應該知道的,王爺的母妃馨貴妃,一直是皇上最鍾愛的……」
邊說著邊起身,抬手將琴琴也拉了起來,一抖衣襟,語氣忽的又緩和下來。
「而你,長得太像她了……」
琴琴聽著楚然的話,忽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看著他,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表情,似乎要從楚然的眼底,一直看到他心裡。
這究竟是楚然的念頭,還是……皇甫瑄心中的打算?
也許,從在輝陵王宮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了吧!
「但是……你若是不願意,我不想勉強你。」
楚然忽然就心軟了,原本想要說的話,偏偏變成了這樣的退讓。
琴琴笑了一下,她確實很美,一顰一笑都讓人為之心動,但是為什麼上天偏偏給了她那樣一張面孔呢?只像了他心中深深愛的那個人……他的母妃。
也許除了楚然,皇甫瑄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吧。
所以她對他的愛,注定要用另一種方式來實現。
琴琴的眼神頓時暗淡下來,無謂的愛,原來只是奢望啊!
既然決定了,愛上了,那還猶豫什麼呢。
能夠讓他幸福,也是愛的一種方式啊。
她久久的凝視著楚然,他一臉擔憂的神色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於是她用一種淡然的聲音問,清脆悅耳,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堅定。
「那麼……我該怎麼做?」
一旁的藍絡愣住了,楚然的眼睛卻突然亮起來。
這一局啊,恐怕燕王又要輸慘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7
第44章:皇宮大內
京城春天的天氣多風沙,起了風的時候,總會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高大的宮門,雕花藍漆紅柱子琉璃瓦,瑰麗的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這是北辰王宮的正門,一直有大內侍衛駐守,無時無刻不保持著莊嚴肅穆的樣子。
兩匹駿馬疾馳而來,噠噠噠的伴隨著馬蹄聲,突然驚起漫天沙塵。
駐守的侍衛連忙抬頭望去,只見兩騎高頭駿馬並肩,一黑一白,馬上的兩人身穿著一樣的黑色披風,帽子拉起,擋住了面容,將整個人結結實實的包裹了起來。
侍衛們紛紛將手按上了刀柄,戒備。早有人上前攔馬,駿馬於是嘶鳴著停下,
然而騎在黑馬上的人提了提韁繩,催著馬兒又往前了兩步,這才朗聲道,「怎麼了諸位大哥,這才多久不見,就連我的馬也攔了?」
他的聲音醇厚中帶著幾分率性,侍衛們一驚,這個聲音竟然如此的熟悉!
馬上的人抬手掀開帶著的帽子,頓時露出一張清秀俊美的臉來。
細長的杏眼微微往上挑著,閃動著漠視一切的光芒。但是臉上的笑容卻又很親切可愛,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對他產生好感。
「原來是楚公子!」
侍衛統領緊繃的情緒頓時鬆下來,楚然是大內的常客,雖然名以上只是睿王的伴讀,但是大家都知道就連皇上都對他寵愛有佳,賜給他入宮的腰牌,所以他在宮中出入也比較隨意,基本上不會有人出面攔他。
「嘿嘿,何大哥認識我就好!那我就進去囉……」
楚然說著一提韁繩,就要策馬往裡走。
「公子請留步!」
何統領見楚然要往宮裡走,於是趕緊抬手攔住。
「嗯?怎麼了這是?」
換了平時,不會有人敢攔他的馬,楚然雖然面上茫然不知的模樣,其實早已經透過影子得知,原來天景帝抱病,如今是皇后在宮內掌管一切,這個一直在深宮深居簡出的女人,終於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站出來了。
怕是,終於察覺到皇甫瑄的厲害了吧!
楚然這麼想著,心中卻開始飛快的盤算,南郡的戰事讓皇甫瑄不能再裝作與世無爭,然而現在雖然陳王失了勢,但是燕王仍然掌握著京城的防衛和大內侍衛的調動,因此只有拿到兵權,才能有資格與他對抗。
所以,這次入宮不能有半點閃失。
否則,他和皇甫瑄多年來的努力將很有可能功虧一簣。
「對不住了公子,皇后的手諭,現在任何人都不能入宮!」
侍衛首領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向楚然賠笑臉,然而楚然看起來並沒有生氣,而是挑著眉淺淺一笑。
「何大哥,何統領……」
他拖長了語調,手腕一翻,掌間突然就閃過一個明晃晃的事物。
突然厲聲喝道:「我倒要問問你,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手一抬,金黃色的腰牌晃得所有人都要睜不開眼睛!
楚然的語氣是少有的冷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看向何統領,一字一頓道,「這是當今聖上御賜的令牌,見牌如見聖上親臨,你們還不給我讓開!」
何統領被楚然的語氣震了一下,隨即目光與楚然一觸碰,見他的眼眸中彷彿泛著淡淡的藍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深的好像無底的漩渦,慢慢的,慢慢的,就將他的整個人吸了進去!
他突然愣住了,然後低聲的重複著楚然的話,「給我讓開!」
楚然的嘴角抹過一絲笑意,他努力的壓下胸中翻湧的氣血,將腰牌收回衣袖中。
「給我讓開!」
何統領突然又一聲大喊,侍衛們見統領下令,於是紛紛退開兩邊,為楚然讓出路來。
楚然轉頭朝著身後看了一下,朝著白馬上的人點了點頭,轉頭,一提韁繩,策馬往前。
經過何統領身邊的時候,他朝著他輕輕的笑了一下,眼眸一閃,瞳孔便瞬間從深藍色轉為原本的淡茶色。
這功夫好霸道!
楚然輕輕的咳嗽了兩聲,這一下耗了他不少靈力,被皇甫瑄知道了又要念叨個不停了、
不過,第一次使用攝魂術,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進入皇宮之後,楚然並沒有徑直往皇上的寢宮去,兩匹馬撿著偏僻的小路,避開侍衛,一路到了西偏殿。
拐進了一處僻靜的宅院,楚然下馬,身後馬上的人仍然穿著披風,將全身擋的嚴嚴實實,也跟著下馬,兩匹馬留在了院外。
「安夏姐姐……」
快步進了院子,楚然於是輕輕喚了一聲,便有人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走出一個身形苗條的女子來。
這女子是女官打扮,素青色的一身錦花外袍,在領口的位置鑲了金色的絲線,象徵她的身份與一般的女官有所不同。
「我的小少爺你終於來啦!」
安夏見來的是楚然,於是笑得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安夏姐姐,辛他還好麼?」
楚然見了安夏,於是立刻就忙著問起皇甫瑄。
安夏是宮中的女官首領,也是幻影堂安插在宮中的內線,宮中的影子,都由她統一調遣。
「唉……」
提起皇甫瑄,安夏便歎了口氣,「王爺他病了。」
「什麼?他怎麼會病了的?生的什麼病,有沒有請御醫看過?」
楚然立刻就緊張起來,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安夏應接不暇。就連楚然身後的人,也止不住的手顫抖起來。
「王爺究竟生了什麼病,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能進朗勤閣的人,基本上都是皇后和燕王的心腹,我派了幾個影子,就只有一個潛了進去,但是現在送回來的消息也很少。」
安夏又歎了口氣,楚然聽著他的話,於是不由的擔心起皇甫瑄來。
「我看,一會兒還是讓我去看看吧?」
楚然的眼珠轉了轉,輕聲道。
「好,我去安排。」
安夏道,她知道楚然一定有辦法進入朗勤閣。
「不必了,我自己去,我想燕王一會兒就會收到我進宮的消息,皇上那邊兒和朗勤閣都會加強防衛,安夏姐姐,無論用什麼辦法,你一定要把琴琴送進皇上的寢殿去,我看過了王爺,立刻就趕過去跟你會合!」
楚然說著一指身後的琴琴,安夏點了點頭,「我明白。」
「那我先走了!」
楚然說著便一甩衣襟,快步的往外走去。
「然兒……」
一直沉默的琴琴突然輕聲喚道,「要小心啊!」
「我會的!」
楚然轉身朝她們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轉身快步的走了。
指尖白光一閃,輕輕掠過頸前的琉璃項鏈,身穿黑色披風的少年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第45章:死而後生
一路前行,楚然施展輕功,整個人彷彿一片羽毛,在空中上下翻飛著。然而,宮中侍衛依舊來回巡視,卻沒有人能夠看到他。
循著方向,一路來到朗勤閣門口。
楚然站直了身子,抬頭看著門口戒備森嚴的侍衛。
他們看不見自己,但是要怎樣做,才能不讓別人發覺有人進了朗勤閣呢?
想了想,嘴角一挑,眼眸中閃過驕傲的神色,這還不容易?
指尖一彈,白光迅速的凝聚成一塊石頭,啪的一聲朝著不遠處彈了出去!
「什麼人?」
侍衛們立刻警覺,飛一般的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奔了去過!
笨蛋啊!
楚然朝著侍衛們的後背吐了吐舌頭,做出個鬼臉,然後衣袖一甩,門上大大的鎖便自動的打開,他動作敏捷的推門而入,然後門關上,上鎖。
朗勤閣裡黑漆漆的,沒有點燈,楚然氣憤的抱怨著怎麼能把皇甫瑄關在這樣的地方,一面揮了揮衣袖,將房間裡所有的燈都點上。
房間裡驟然亮了起來,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低沉的聲音,語氣很平靜,「你個調皮鬼,怎麼膽子這麼大?跑這兒來了?」
說話的正是皇甫瑄。
楚然心中一陣欣喜,抬頭就看到一身玄色單衣的皇甫瑄靠在床邊,臉色略有些蒼白,但是眉宇間仍是掩飾不住的英氣。
「瑄!」
楚然拔腳就跑過去,皇甫瑄笑著張開雙臂,少年就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懷裡。
「然兒……」
皇甫瑄輕輕將楚然攬在懷裡,撫摸著他的黑髮,少年正緊緊的抱著他,似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好擔心你……」
楚然喃喃低語著,一面往皇甫瑄的懷裡蹭著。
「放心,我沒事的。」
皇甫瑄拍拍他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那你怎麼生病了?」
楚然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立刻抬頭,伸手抓住了皇甫瑄的手腕,微微擰起眉頭,驚道,「脈息這麼亂?你的靈力呢?怎麼沒了?」
「沒事的,是我自己封住的。」
皇甫瑄不動聲色的拉開楚然的手,握在手中。
「你自己封住的?為什麼?」
楚然驚異的瞪大了眼睛,皇甫瑄朝他笑了笑,然後低聲解釋著原因。
「我剛住進來,就發現有人在我的飲食飯菜裡下了散功的藥劑,只是他們應該想不到,這些藥其實對我沒什麼用。我不想他們起疑,所以就先封住了自己的靈力,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得手了。」
皇甫瑄緩緩的說著,然後停下來輕輕咳嗽了兩聲,楚然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好。
「這幾天,你靈力的損耗很大吧。」
楚然心痛的靠過去,把頭搭在皇甫瑄的肩膀上,凝神,手上便環繞起淡淡的白光。
溫暖的感覺沿著手臂緩緩浸入心底,皇甫瑄沒有拒絕,而是側過頭,將唇印上楚然的臉頰,輕輕烙下一個吻,「謝謝你,然兒……」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
楚然反問,他的靈力雖然不如皇甫瑄那邊強勢,但是有了冰石的輔助,療傷的效果卻非同一般。
「你這次……帶了琴琴進宮?」
皇甫瑄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輕聲問。
楚然點點頭,「照你的吩咐,一切都準備好了。」
皇甫瑄垂下眼眸,無聲的歎了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想讓琴琴她……可是……」
欲言又止,楚然見他猶豫的神色,於是開口接話,「我也明白,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委屈她了。」
「唉……」
皇甫瑄又歎了口氣,他今天少有的一臉搖擺不定,也許是琴琴那張臉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略有不捨。
然而,他們現在還有退路嗎?
「那吩咐安夏,一定要好好的照應著,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他收斂起臉上的猶豫,重新露出堅定的神色。
看著皇甫瑄重新振奮起來,楚然於是笑著起身,鬆開皇甫瑄的手。
「那我現在就去見皇上……」
「要……小心,我想四弟他不會那麼輕易讓你得手的。」
皇甫瑄想了想,開口,楚然朝他做了個鬼臉,竟然是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是的,他從來沒有把燕王看做是自己的對手,冷卓才是。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8
第46章:計高一籌
天景帝養病時住在了北殿的暢春園,楚然看了看身邊的安夏和琴琴,兩個人都是女官的打扮,又抬頭看了看暢春園門口戒備森嚴的守衛,歎了口氣。
他們三個藏在假山後面,小心翼翼的不被人發現。
「弄這麼多人來,真麻煩!」
楚然不耐煩的看了看四周,眉頭一皺便有了計策。
「琴琴姐姐,一會兒進去了,你就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對皇上說。」
楚然朝著琴琴點了點頭,琴琴抿了抿唇,回給他一個微笑。
「那就這樣了,安夏姐姐,你只管帶著琴琴進去見皇上,喜公公那邊我打了招呼,他應該也能幫上忙。」
楚然說著,一邊伸手到斗篷裡,摸索著,掏出一支碧色的玉簫來。
俊秀的臉上漾起得意非凡的笑容,輕聲道,「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突然伸手,將黑色的斗篷帽子拉起來,整個人頓時被包裹在裡面,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注意了,我要開始了。」
楚然的聲音醇厚卻淡漠,整個人突然就躍向空中,只見一道黑影在風中飛快的轉過幾個圈,輕輕巧巧的落在了暢春園對面的屋簷上。
「什麼人?」
侍衛立刻警覺,抬頭就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屋簷上,於是呼啦啦的圍了上來。
楚然抬手,指尖在額前緩緩掠過,銀色的面具緩緩凝聚成形,他緩緩抬起頭,露在外面眸子裡閃著銳利傲然的光芒。
「你們,還不配知道……」
他開口沉聲說著,聲音因為面具的關係低沉了不少,安夏呆呆的看著這樣的楚然,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桀驁、冷漠,甚至帶著一身的殺氣。
回過神來,這才趁著侍衛們圍上來的功夫,悄悄的扯著琴琴從另外一邊離開。
「叫弓箭手來!」
有個侍衛統領想到了辦法,於是高聲喊著,楚然聽了只是冷冷一笑,尋常的弓箭若是傷了他,那才是笑話呢。
「拿梯子來!」
「那邊!」
「你們幾個從後面上!」
底下亂成一團,侍衛越來越多,皇上的寢殿外來了刺客可並非小事。
若是皇上出了半點閃失,他們掉了腦袋也賠不起。
狐族之靈有呼風喚雪之力,楚然是狐族之主轉世,自然具備這個能力。只是他從來沒有用過而已。
這次,楚然決定要試一試,他這狐族之主,到底還有些什麼本事。
想到這裡,他輕巧的挑了挑眼眸,手腕一翻,玉簫送到嘴邊,凝神吹奏起來。
先是一個清亮的音律,楚然覺得心裡有什麼顫抖了一下,於是閉上眼睛。
感覺到靈力緩緩在血脈裡流動著,楚然只覺得眼前飄起大片大片純白的雪花,心裡滿滿的悲傷和回憶,幾乎要滿的溢出來。
原來,這樣的雪,曾經佔據了他生命中那麼重要的部分。
緩緩吹出絢麗的音律,悠揚起伏,散發著雪一般的寒意。
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
暗黑的顏色彷彿掩蓋了整個世界,讓人驚恐的難以呼吸。
侍衛們驚慌的瞪大了眼睛,明明是輕靈動聽的旋律,卻越來越低沉,越來越陰鬱,彷彿是在低低的嗚咽一般,聽得人心裡難過。
彷彿一眨眼,眼淚就要從心裡湧出來。
曲調一轉,突然又高亢起來,風嗚嗚的吹起來,刮的在場的人都是一個踉蹌。
天空中終於有了濕潤的溫度,雪片隨著風凌亂的飛起來,大片的雪,卻銳利的像刀子,刮的臉頰硬生生的痛。
冰涼的雪片落在楚然的手背上,卻沒有立刻化開,而是漸漸凝成一片透明的冰。
只知道狐族的少主可憑一桿玉簫呼風喚雪,誰都未曾想到,會有這般場景。
「啊!下雪了!」
「怎麼會下雪了!」
「是不是有妖怪啊!?」
侍衛們慌了神,已經是陽春三月,萬物復甦的季節,怎麼會下起如此大的雪?
紛飛的大雪中,楚然一身黑衣飛舞,顯得陰鬱而神秘。
彷彿不是人,而是一道迷離的幻影。
高亢嘹亮的簫音連著翻騰著向上,彷彿躍上一個個階梯,一直往上不肯停歇。
侍衛們早已經呆在了原地,愣愣的看著這一切,彷彿已經沒有辦法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曲吹罷,楚然手腕一翻,玉簫挽了個花樣,便收回手中。
悠揚的旋律憑空斷掉,餘音卻久久的在每個人的耳畔迴盪著,難以散開。
簫聲一停,雪也跟著停了下來。
若不是身上的寒意,沒有人會相信,這雪真真切切的來過。
「發生了何事,你們都在這裡發的什麼呆,還不上去抓刺客!」
清洌的聲音傳來,是大內侍衛統領,京城防衛指揮使,燕王付辛泓。
「回王爺,下、下、下雪了!」
一個侍衛結結巴巴的說著,燕王抬頭看了看,一地銀白,他驚異的轉頭,望向屋簷上的黑影。
「啊,他、他……」
「他下來了……」
侍衛們驚呼著後退,因為一道黑影突然從屋簷上躍下,輕輕巧巧的站在雪地中央。
銀亮的面具不知道在什麼時間褪去,少年俊秀的臉若隱若現。
「抱歉啊……」
楚然懶懶的伸了個懶腰,語氣慵懶隨性,「讓大家陪我忙活了這麼久。」
說著便抬手,拉下披風上的帽子,輕輕一甩,一頭黑髮便散著雪一般的清香,在一地銀白的照耀下,漆黑到閃閃發亮。
「是你?!」
燕王臉色一變,早就收到消息,說楚然進了宮,但是在宮中上下找了個遍,卻都沒有見到他的影子,沒想到竟然是來了這兒。
只是,不進去見皇上,卻在這兒刻意的製造混亂,吸引侍衛們的目光,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燕王恍惚間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卻見楚然悠然的解開黑色披風,露出一身純白的衣衫。
他隨手將披風丟在一邊,抬手撣了撣衣襟。
想來,這時候琴琴已經見過了皇上,聖旨也該拿到了吧。
楚然打了個呵欠,懶懶的看向燕王,朝他淺淺一笑。
燕王突然渾身一顫,透過楚然那雙清澈的眼眸,他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一定是中計了!
第47章:愛的約定
「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
燕王知道楚然來者不善,於是大喊。
楚然無奈的垂手站在一旁,一臉放棄掙扎的模樣。
眼眸一轉,就看到喜公公匆匆朝著自己走來,於是低下頭,揚著嘴角微微一笑。
果然還是來了,跟自己估計的時間相差無幾。
「住手住手!」
喜公公氣呼呼的走過來,見已經有侍衛抓住了楚然的手臂,於是連忙阻止。
「喜公公為何阻攔我捉拿人犯?」
燕王揚起下巴來看著喜公公,一臉怒氣。
「敢問王爺,我犯了何罪?」
楚然慢悠悠的抬起頭,笑著問道。
「你擅闖禁宮大內!」
燕王道,剛想讓人把楚然帶走,但是楚然卻笑著回了一句,「我有聖上御賜的金牌,可以自由進出皇宮,何來擅闖禁宮大內一說呢?」
燕王一陣愕然,卻不肯放過楚然,轉念想了想便道,「就憑你剛剛的所為,我就完全可以將你打入天牢?」
「剛剛?」
楚然無奈的攤開手,嘟著嘴看向燕王,眨眨眼睛顯得一臉無辜,「我剛剛只是在屋頂上吹了個蕭,王爺就要把我打入天牢啊?」
邊說邊挑了挑眉毛,笑盈盈的看著喜公公,「喜公公來評評理嘛!莫不是宮中規矩還有這麼一條,在屋頂上吹簫就要被打入天牢?」
「這……」
喜公公被他問的呆住了,就連燕王也一時語塞。
「哎呀別說這個啦!皇上傳王爺和楚公子進殿問話!」
喜公公突然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於是趕緊向楚然和燕王說明。
原來是天景帝召見,楚然朝著怒氣未消的燕王側頭一笑,風輕雲淡的笑容看的燕王惱火不已。但是偏偏又全無辦法,見楚然走在前面,於是只能快步跟上去。
天景帝在暢春園的暖閣裡休養,喜公公在一旁為兩人撩起門簾,楚然低頭跨進門,就看見安夏正朝著他走來。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天景帝的身上,完全當安夏是個陌生人。
然而就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楚然伸出掩在衣袖中的手,從安夏的手中接過一個方正的事物,然後瞬間收入衣袖中。
動作相當敏捷,因此就連跟在楚然身後的燕王也不曾發覺。
並無言語,兩個人走向不同的方向,一個往前,一個出門離開。
楚然將那事物捏在手心裡,一路走到天景帝的臥榻前,一甩衣襟,跪下行禮。
「然兒見過皇上!」
低頭,卻笑得溫柔明媚。
「兒臣參見父皇。」燕王也跟著跪下,天景帝笑瞇瞇的看著兩人,輕聲說了句「起來吧」,兩人才站起身來,各自站在一側。
「皇上,睿王爺來了。」
喜公公在門外喚了一聲,楚然聽見皇甫瑄來了,於是很自然的轉頭去看,不經意目光撇過燕王,見他一臉陰鬱。
皇甫瑄仍是蒼白的臉色,瘦的臉頰陷了下去,下巴也尖了。
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容貌卻是一如既往的絕美。
行了禮,皇甫瑄便站在了楚然身邊,朝他微微露出笑容。
「今天喚你們來,是想把瑄兒的事情說明白了。」
天景帝在喜公公的攙扶下坐起身來,看向皇甫瑄,「輝陵的那一仗,瑄兒啊,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不小的驚喜啊!」
「謝父皇誇獎,兒臣只是盡力而為罷了。」
皇甫瑄一臉寵辱不驚的神色,邊說邊欠身行禮。
「父皇,可容兒臣問二哥一個問題?」
燕王朝著天景帝欠了欠身,天景帝便點點頭,接過喜公公遞來的茶,抿了一口。
「請問二哥,這次是如何調動青江大營的兵馬的?」
燕王轉頭看向皇甫瑄,目光中露出冷峻的神色,似乎就要生出刀子,狠狠捅上皇甫瑄兩下。
「當然是……」
皇甫瑄邊說邊看了楚然一眼,淺淺一笑,語氣淡淡的,「奉了父皇的旨意了。」
他並沒有看燕王,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楚然的身上。
「那……不知道,現在這聖旨何在?」
燕王揚起下巴,往前走了一步,逕直盯著皇甫瑄看。
對於燕王咄咄逼人的氣勢,皇甫瑄似乎是全無感覺,眼中一直閃動著淡然的神情,開口答話,「這聖旨,當然是在我府上了。」
「哦?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燕王似乎是不信,只是冷笑。
「當然是這樣了,難道我們還要騙王爺不成?」
楚然突然在一旁淡淡的插話,隨手便將衣袖中放著的事物取出來,在燕王眼前晃晃,「這便是皇上的密旨,王爺要不要驗驗真假?」
「然兒,不得無禮。」
皇甫瑄柔聲的打斷楚然的話,從他手中接過聖旨,送到燕王手中。
燕王拿過聖旨,飛快的翻了翻,臉上突然湧起驚愕的神色。
他明明收到消息,皇甫瑄到青江大營帶兵的聖旨是偽造的,但是此刻,為什麼會多了一份真的聖旨?
「怎麼可能?這聖旨……?」
他幾乎要脫口驚呼,但還是竭力忍住了。
楚然瞪著眼睛看著皇甫瑄,見他也溫柔的看著自己,一臉讚許的神色,於是目光一轉,滿是驕傲得意。
這聖旨絕對是真的。
只不過,並非是天景帝在一個月之前寫的。
相信燕王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道聖旨,就是在他和楚然在園子外糾纏的時候,天景帝在這個房間裡寫下的。
燕王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看出聖旨是真的,也立刻明白過來,他失去了對付皇甫瑄最好的時機。
這麼想著,不免又瞪了皇甫瑄幾眼,臉上仍是笑著的表情,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了他的不悅。
尤其是楚然,眨著一對無辜的眼睛,眼神清澈透亮,卻閃爍著分外明亮的光芒。
「好啦,問題都問清楚了吧?」
一直默不作聲的天景帝突然開口,皇甫瑄和燕王於是各自恭敬地看過去,只有楚然側著頭,微微撇向燕王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一回,他們是被逼著出了手,而且還讓燕王看清了他們的實力,估計以後再想要隱藏實力是很難了。
恐怕,燕王要調轉矛頭來對付他們了。
楚然想著,就歎了口氣,便聽見天景帝又道,「朕病了一陣子,差點忘了瑄兒的事情,要不是然兒今天帶了琴兒來,怕是又要委屈瑄兒了。」
「兒臣沒什麼的……」
皇甫瑄淡淡一笑,臉色卻止不住的蒼白。
強行封住自己的靈力,對於身體損害其實不小。楚然順著聲音看過去,見皇甫瑄已經搖搖欲墜的樣子,於是悄悄抬手扶住他,接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皇上,王爺的病尚未痊癒,既然沒事了,然兒能不能帶他先行回府休息?」
「好,你們快去吧!」
天景帝看著皇甫瑄蒼白的臉色,於是也不由地擔憂起來,朝著身邊的喜公公吩咐道,「傳朕的旨意,叫太醫院去睿王府上,為王爺好好把把脈。」
「謝父皇……」
「謝皇上……」
楚然和皇甫瑄同時朝天景帝行了禮,然後便動身離開。
「怎麼樣?」
出門不久,就覺得皇甫瑄的身子開始搖搖晃晃,楚然伸手將他拉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卻冷不防發覺,皇甫瑄的肌膚竟然滾燙。
「你真的病了?」
他萬分關切地問道,皇甫瑄搖搖頭,唇間一抹無奈的笑容,「不是病了,只是恐怕靈力要封不住了,然兒,看來要借你的冰石用用了。」
「哦,這好說嘛!」
楚然想也沒想就從頸間取下八寶瓔珞項鏈,轉而帶在了皇甫瑄的頸間。
抬手,指尖白光環繞,掠過冰石,默唸咒語。
皇甫瑄只覺得週身一陣冰涼之意,內心的燥熱也慢慢緩和下來。
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朝著楚然點點頭,見他看向自己一臉關切,於是點了點頭,「無妨,我沒事的。」
楚然抬手按上了他的手腕,知道確定皇甫瑄安然無恙,這才放心下來。
目光一轉,突然湊到他身畔,悄聲低語道,「我覺得,你還是多病上兩天比較好……」
「哦?」
皇甫瑄看著楚然發亮的眸子,知道他心裡又不知道打了什麼鬼主意,於是無奈地笑了,「你啊你……」
「我還不是在幫你出主意麼?不然,怎麼穩住你那個每天都想弄死你的弟弟啊?」
楚然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地瞪回去。
「其實……」
皇甫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於是垂下頭,欲言又止。
他並非沒有辦法對付燕王,但是這次的辦法,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要用太多人的幸福作為賭注。
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你有辦法除掉他,是不是?」
楚然輕聲問,對於皇甫瑄,他又何嘗不懂,他只有在猶豫不定的時候,才會那樣低下頭,不讓別人看到他彷徨的眼神。
「是。可是……」
皇甫瑄搖搖頭,別人他都可以犧牲,但是唯一不能犧牲的,只有楚然一個人。
將他從冷卓手中救出來的時候,他曾經發誓,不再讓他的寶貝再受那樣的傷害。
可是,他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為什麼一定要犧牲那麼多,才能得到這整個天下。
如果能夠選擇,我更希望放棄所有,我的天下裡只有一個你,就夠了。
「如果你不動手,到時候,死的就會是我們。」
楚然少有地用冷冰冰的目光看著皇甫瑄,他早已經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猶豫和遲疑,他隱約也猜到事情會與自己有關。
「然兒,我不想……」
「我願意的。」
皇甫瑄還沒說出口的話突然被楚然打斷了,他愣愣地看著楚然,狐狸一樣的眸子裡,漸漸衍生出別樣的情緒。
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楚然彎起眼眸,笑著將自己的手,送入皇甫瑄的掌心。
「我想,我猜到你要做什麼了……」
他的唇動了動,慢慢做出好看的唇形。
湊到皇甫瑄的耳畔,輕輕地說下去,「就這樣吧,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短短的四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這是他們對彼此的信賴,也是對愛情的堅持。
「然兒……」
皇甫瑄說不出話來,而是抬起手臂,將楚然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我答應你,我不會變的。」
「如果你變了,我一定……殺了你的……」
楚然從容地抬起頭來,語氣卻堅定到難以想像。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對視著,目光交錯,彷彿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念之間。
不害怕,不退讓,願意為了對方捨棄一切,他們的愛足夠深沉,也足夠濃烈。
然而,愛,真的能夠戰勝天意嗎?
誰也不知道。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9
第48章:挑撥離間
接下來的兩天,從王府裡傳出消息,睿王皇甫瑄臥病不起,連按照幾位太醫的診斷,說是風寒入體,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康復。
然而楚然知道,這病,其實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
皇甫瑄在府中連著召見了幾批幻影堂的影子,有來自南郡的,有來自東寰的,還有來自皇宮裡,他需要部署接下來的這次行動。
楚然為這次行動起了個名字,叫做「獵燕」。
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將一封皇甫瑄親筆寫的書信,送入了燕王府暗使的手中。
燕王那邊,也一直安靜的毫無動靜,轉眼便轉入了夏天,天氣熱起來,王府院子裡的樹,全數綠了起來,青翠欲滴。
入了夏之後,皇甫瑄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也經常出門轉轉,不過僅限於天香樓,或者是街上的書畫古玩店。
這天傍晚,皇甫瑄叫了楚然上街,迎著落日的餘暉,兩個人肩並肩地在街上散著步,街上人來人往,所有人的目光卻都集中在了這兩個英俊少年的身上。
一個桀驁俊秀,一個儒雅翩然。
楚然好奇地看著路邊的小攤子,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讓他看得很是喜歡。
他一會兒拿起塊玉珮看看,一會兒研究起古董花瓶,皇甫瑄就那麼靜靜地側頭望著他,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寵溺。
喧鬧的街上,遠遠傳來尖叫聲。
驚慌的聲音劃破熱烈的氣氛,楚然和皇甫瑄幾乎同時聽見,於是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
一輛失控的馬車飛快地駛來,馬匹似乎受了驚嚇,隱約飄起的簾子後面,一張溫婉卻驚慌的臉若隱若現。
皇甫瑄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子。
那是天景帝曾經對他說過的,皇后的表侄女,為他選定的王妃人選:葉家的大小姐,葉竺筱。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身形閃動,朝著疾馳而來的馬車衝了過去。
一道玄色身影在人群中輕巧地掠過,彷彿一片落葉。
楚然歎了一口氣,指尖一晃,兩枚銅錢便躍上指尖。他看也不看,就朝著馬匹的方向甩了出去!
駿馬嘶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一頭栽倒在地,瞬間便斷了氣。
馬車脫開了韁繩,卻仍舊轟隆隆地往前衝。
皇甫瑄飛快地迎上去,一手拖住馬車,另一隻手掀開簾子,朝著車內的葉竺筱淺笑,笑容仍沒有褪去,卻已經將她攬在懷裡,飛身躍出。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楚然抬眼看著皇甫瑄抱著葉竺筱穩穩落地,於是快步迎上去。
「葉姑娘沒事吧?」
皇甫瑄放開葉竺筱,女孩子似乎還沒有擺脫剛剛的驚慌失措,只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看著皇甫瑄,不說話。
面前的男子溫和如玉,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雖然只是簡單的玄色衣衫,但是卻掩飾不住他一身儒雅翩然的風采。
葉竺筱看得晃了神,只覺得皇甫瑄那對亮閃閃的眸子裡暈開流光溢彩,將她深深地吸引了進去。
「葉姑娘,你沒事吧?」
見葉竺筱不說話,皇甫瑄又開口問了一遍,仍是淡然的模樣。
「哦哦……我、我沒什麼……」
葉竺筱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回答著。
「姑娘真的沒什麼事麼?」
一旁的楚然也開口問著,細長的眼眸微微瞇起來,帶著少有的敵意。
他也認得,這女子就是皇上為皇甫瑄選定的王妃人選。
於是不免心中有幾分怨念,她到底是還是會嫁給皇甫瑄的。
葉竺筱目光落到楚然的身上,於是便又是一驚。
以為皇甫瑄已經足夠俊秀到傾國傾城,但是他身邊的少年,卻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美麗。
不同於玄衣男子的儒雅氣質,白衣少年的眉宇間彷彿綻開淡淡的皎潔月光,讓人難以正視。
葉竺筱只是看了一眼,便惶恐地低下頭,避開楚然看過來的目光。
總覺得,那目光會一直看到她的心底,將她所有的秘密全部看穿。
但是皇甫瑄仍然那麼淡然微笑著,看著葉竺筱。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仍是斯文有禮的模樣,葉竺筱於是微紅了臉,低下頭,點了點頭。
「然兒,你先回去,我送葉姑娘回家。」
皇甫瑄拍拍楚然的肩膀,楚然垂下眼眸,側頭看了葉竺筱一眼,女孩臉上有羞澀的表情,嬌媚如花朵一般美麗。
他點點頭,不再多說一句話,只是轉身離開。
皇甫瑄看著楚然黯然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一口氣,用幾乎沒有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然兒,對不起」。
楚然的身子一顫,腳步卻沒有停下,而是飛快的往前走。
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永遠沒有選擇的權利。
那是天意。
葉竺筱一定會成為太子妃的,但是,為什麼每當想起這個,他的心就會那麼痛呢?自從皇甫瑄在街上遇到葉竺筱之後,這位未來的睿王妃就成了王府裡的常客。
葉家是京城的豪門望族,更是當今皇后的表親。葉家的大小姐葉竺筱很快便得知送她回家的是睿王皇甫瑄,於是便熟門熟路地找上門來。
令人意外的是,對於葉竺筱的來訪和邀約,皇甫瑄並沒有拒絕,反倒是經常與她外出遊玩。消息傳到了天景帝的耳朵裡,令他很是歡喜。
對於皇甫瑄的反常舉動,楚然卻一句也沒有過問,他只是每天到天香樓喝茶吃點心,順便清查著無憂山莊的往來生意。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天香樓裡,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樣是簡單的一身白衣,一樣是清澈如水的目光,但是那少年看起來是弱不禁風的模樣,彷彿只要一陣風,就能輕易地將他吹走。
「你?怎麼會想到來找我的?」
楚然打開房門,抬頭便看到一臉淡漠的白衣少年。
他曾經在燕王身邊見過他。
「公子好,我叫邱顏……」
白衣少年笑得絢爛,看著楚然,微微欠身。
「進來啊。」
楚然轉身走到桌邊坐下,抬手,將另一個杯子斟滿,一抬手,指向桌子上的點心,「嘗嘗看,這點心還不錯。」
「那,邱顏要多謝公子的點心了。」
邱顏說著便走到桌邊坐下,抬手取了一塊桂花杏仁酥來,送到唇邊,咬了一口。
「不知道燕王爺找我,有什麼事情?」
楚然笑意盈盈地看著邱顏,側頭,端起茶杯來微微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但是馨香中卻透著苦澀。
「談一樁買賣。」
邱顏將咬了一口的點心擺在碟子中間,翹了翹嘴角。
「哦?說來聽聽吧。」
楚然抬手彈了彈衣襟上的點心屑,不經意地看過去,兩個白衣少年之間的對視,邱顏只是笑,不說話。
「我想公子應該知道,皇上下了旨,睿王爺要大婚了……」
邱顏的語氣很淡,楚然的嘴角動了一下,沒回答。
「而且,睿王爺還上書皇上,請皇上為你賜婚。」
「彭!」
邱顏話音未落,楚然已經重重地將茶杯扣在了桌子上。
「公子有話,請直說吧!」
楚然的眼中明顯有不悅的情緒,「如果沒什麼要緊的,我要回去了。」
「何必這麼著急呢?我想,這樁生意,公子一定會有興趣的。」
邱顏笑呵呵地看著楚然,明眸皓齒的模樣看得人心醉,「我家王爺很想請公子過府一敘,王爺知道,公子一定不希望睿王爺迎娶葉大小姐過門。」
「這麼說,燕王爺是要幫我想辦法咯?」
楚然反問,臉上不動聲色,同時在心中揣度著燕王的意圖。
「王爺只是希望,可以和公子做這筆生意,只要公子出手,令睿王爺娶不了葉大小姐,無論公子提什麼樣的條件,王爺都願意答應。」
邱顏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自信的神情,他堅信無論是誰,面對感情,都難以容忍第三者。
尤其是,楚然這麼驕傲的男人。
他想捍衛的,他想守護的,除非主動放棄,否則,他不會容任何許傷害和背叛。
這一次,唯一可以阻止皇甫瑄大婚的,只有楚然一個人。
有的時候,邱顏覺得自己很瞭解楚然,但是有的時候,他突然又發現自己不懂楚然了。
因為他明明看起來那麼單純無暇,但是有一瞬間,卻忽然感覺他的身上殺氣蔓延,令人驚慌。
在楚然的眼中,分明交織著決然與無助。
「想必燕王找我,不只是為了跟我談生意吧?」
楚然眨了兩下眼睛,悠然地恢復了之前的從容淡定。
他明白皇甫瑄納妃的重要性,從輝陵一戰之後,天景帝對皇甫瑄格外器重,也有要立他為儲君的打算,這令燕王有些惱火。
借他的手,打亂皇甫瑄的大婚,才是燕王最終的目的吧。
「很抱歉,這樁生意,我現在還沒有興趣。」
他停了停,便翩然起身,快步離去。
邱顏看著楚然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秀眉一挑,微微露出淺笑的表情。
我相信,總有一日,你會對這生意有興趣的。
回到王府,迎面就看到皇甫瑄送葉竺筱出門,看到楚然進門的時候,皇甫瑄有一瞬間的愕然。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愣愣的看著楚然朝他點了點頭,然後漠然地從他身畔擦肩而過。
一聲然兒幾乎要脫口而出。
然而最後還是忍住了,轉頭看了楚然的背影一眼,然後轉頭陪著葉竺筱出門。
轎子停在王府的門口,葉竺筱依依不捨地朝著皇甫瑄揮了揮手,早有丫環為她掀開轎簾。
「起轎!」
轎夫將轎子抬得晃晃悠悠的,吱呀吱呀地剛要走,突然聽到「卡嚓」一聲,轎子的橫樑竟然憑空從中間斷裂!
噹啷啷啷……
一枚銅錢滴溜溜地在地上轉了幾個圈,便無力地跌在了地面上。
皇甫瑄挑了挑眉,猛地轉頭,楚然的白衣飄蕩,已經走得遠了。
「然兒……」
愣了愣,皇甫瑄無聲地在心裡默念著,卻不由自主地去安慰受驚了的葉竺筱。
終於送走了葉竺筱,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皇甫瑄走到後院的花園裡,卻錯愕地站在原地。
楚然抱著膝蓋,坐在涼亭的長凳上,白衣飄蕩的模樣惹人心痛。
「然兒,今天……」
皇甫瑄欲言又止。
「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些什麼?」
楚然微微抬起頭,瞇起眼睛打量著皇甫瑄,眼中忽然綻放出冷傲的光芒。
「……我記得。」
皇甫瑄走到楚然面前,俯下身子捧起他的臉,靜靜地看著。
楚然垂下眼眸,扭頭躲開。
「剛剛,為什麼要對竺筱出手?」
皇甫瑄伸手將楚然摟在懷裡,低聲問著。
楚然一愣,眼眸一轉,眼睛瞬間瞪起來。
「你懷疑我?」
他猛地伸手推開皇甫瑄。
他不喜歡被懷疑和誤解的感覺,尤其是皇甫瑄,他受不了那種被疏離的感覺。
「瑄,以前你從來不會懷疑我的……」
可是現在,竟然為別的女人而懷疑自己麼?
「然兒……」
皇甫瑄剛想解釋,但是楚然卻不再聽下去,一甩衣袖,竟然一閃身走了。
誰都沒有看到,隱約之間,另一個白衣翩然的身影在屋簷上一閃即逝。
容貌絕美的少年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是邱顏。
第49章:反目成仇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香樓後院花園的涼亭裡,涼風習習。
楚然斜靠在石階上,手中端著白瓷寬口的小酒杯,裡面裝著上好的陳釀,是百釀居剛剛送來的。
他輕輕抬手,送到唇邊,微微抿了一口。
馨香之餘,卻有難言的辛辣苦澀。
他瞇起好看的眼眸,秀眉微挑,舌尖環繞著淡淡的香氣,一仰頭,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味道湧進心底,他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於是放任地將整個身子向後靠,閉上眼睛,感受著夜晚的涼風迎面而來的感覺。
難得的平靜。
空氣中驟然湧動起不一樣的感覺,白衣少年只是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唇角便露出笑意。
「是你……怎麼?還是想跟我談生意嗎?」
來的正是邱顏,不過他今天換了一身湖水綠色的外袍,外面罩著朱紅色的薄紗裌衣,顏色對比到極致,於是更顯得美麗而妖嬈。
「今晚的月色景致如此之好,就算只陪著公子飲飲酒,也是好的呢!」
邱顏緩緩走到楚然身邊,坐下,很自然地接過楚然手中的酒杯,一手執起酒壺,自斟自飲起來。
「呵呵,看來,公子今晚好興致啊……」
楚然笑瞇瞇地看著邱顏,他的臉頰透著一抹嫣紅,眼神迷離彷徨,看起來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我是好興致,可是,公子卻好像是在借酒澆愁啊?」
邱顏反問,眼波流轉之間,望向楚然。
「那沒什麼關係,反正都是喝酒,不是嗎?」
楚然眨了眨眼睛,一臉無所謂的神情。
「是啊,所以,要及時行樂哦……」
邱顏靠過來,將頭輕輕搭在了楚然的肩膀上。
楚然沒有推開邱顏,而是微微側過頭,將頭緩緩靠了過去。
他也累了,太需要一個肩膀依靠。
可是為什麼這個時候,皇甫瑄卻不在他身邊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想念皇甫瑄。
「我好想你……」
他喃喃低語著,目光一點點地散亂起來,迷離一片。
視線裡,皇甫瑄那張絕美的臉在眼前晃動著,讓他的心都暖了起來。
「瑄……皇甫瑄……」
輕聲地喚著熟悉的名字,抬手去夠,想要觸碰,卻忍不住心痛。
邱顏反手攬上了楚然的腰,身子軟軟地就湊到了他的懷裡。
楚然明明知道那不是皇甫瑄,卻仍然沒有拒絕,而是將頭埋在了邱顏的頸窩裡,唇輕輕掠過。
曖昧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這是一個令人沉醉的夜晚,有酒,有月色,有美人。
對於楚然來說,這就夠了。
「然兒!」
當一切都要順利成章地發生時,清亮的聲音,卻打破了原本平靜的一切。
男人臉上,是少有的怒氣沖沖的模樣。
邱顏驚異地轉頭,見到來人便有些慌張地推開到一旁,將散開的衣襟拉好。
循著聲音,楚然抬起頭,悠悠地看了一眼,唇角一挑竟然笑了。
那笑容裡,分明帶著挑釁的意味。
皇甫瑄的身邊站著葉竺筱,舉止優雅的女子眼神中,分明透著些得意的神色。
是她專程把皇甫瑄帶到這裡來的吧……就是為了讓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模樣。
「然兒,跟我回家!」
皇甫瑄快步上前,先是狠狠瞪了邱顏一眼,然後伸手用力抓住楚然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楚然只覺得手腕生痛,血脈停滯般的麻木,於是用力甩開,喝道:「你放手!」
說著,便扯了扯衣襟站直身子,雖然看起來身形纖瘦,但是揚起下巴瞇起眼眸的時候,卻仍然有狐族少主該有的威嚴氣度。
「又是你……」
他看著葉竺筱,目光冰冷到駭人。
「然兒,要不是竺筱告訴我,我還不敢相信,你告訴我,你跟他……」
皇甫瑄難以置信地看著楚然,一臉慍色,抬手指著邱顏,朗聲質問,「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跟他?呵呵……」
楚然無奈地笑了,他只是單純地覺得很好笑,他和邱顏嗎?皇甫瑄竟然懷疑他跟邱顏嗎?
他輕輕地搖著頭,皇甫瑄和葉竺筱並肩站著的畫面映在視線裡,突然就顯得那麼美好和諧。
為什麼現在站在他身邊的,開始不是自己了呢?
「你懷疑我……呵呵……為了這個女人,你信任這個女人,卻不信任我?」
楚然覺得眼眶裡涼涼的,他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語氣漠然,「皇甫瑄,你……太讓我失望了。」
看著葉竺筱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楚然忽然挑了挑眉毛,怒頓時湧上胸口。
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因為他,皇甫瑄開始不相信自己了。
指尖晃動之間,兩枚銅錢便躍入手中。
他動作敏捷地抬手,手腕一翻便有兩道銀光從手心中飛出,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直取葉竺筱的要害!
「然兒,你幹什麼?」
皇甫瑄怒喝道,見兩枚銅錢來勢兇猛,於是身形一閃擋在葉竺筱面前,九龍銀索破空而出,只聽連著「叮噹」兩聲,九龍銀索的氣勁頓時全數爆發出來,金屬相撞迸發出繽紛的火花,楚然看著皇甫瑄一身凌厲的殺氣,兩枚銅錢撞上九龍銀索,竟然硬生生地被反彈出去,朝著自己的方向飛了過來!
楚然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不言語,也不躲閃。
他白衣翩然的模樣看起來就令人心痛,兩枚銅錢挾著勁風朝他飛來,他竟然動也不動。
「然兒!」
「楚公子!」
皇甫瑄和邱顏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帶著驚慌失措的意味,皇甫瑄想要出手阻攔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枚銅錢沒入楚然的肩膀,心痛不已。
楚然痛得眉頭都緊緊皺在了一起,他卻仍然站著不動彈,只是看著皇甫瑄,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你……」
他身體微微顫抖著,幾乎痛得要說不出話來。
白衣頓時綻開絢麗的紅色花朵,點點都是嫣紅的色彩。
竭力抬手,按下傷口周圍的穴道。
楚然咬著牙,一手按著肩膀,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你走……」
皇甫瑄看著楚然滿身鮮血的模樣,於是止不住地心痛,但是一開口語言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然兒……」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楚然幾乎聲嘶力竭地吼出那句話,邱顏這時候已經飛快地衝到他身邊,伸手將他扶住。
白衣少年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但是卻依舊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
皇甫瑄黯然地垂下眼眸,他知道這次楚然是真的生氣了。
「然兒,你的傷……」
「你走!我是生是死,從今以後你都管不著!」
楚然一甩衣襟,側頭看向邱顏,狠狠地道,「我跟你走。」
在邱顏的攙扶下,他踉蹌著從皇甫瑄的身邊經過,但是卻再沒有回頭去看他一眼。
原來,我們最終還是難以避免這擦肩而過的命運嗎?
皇甫瑄,既然是你變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29
第50章:背水一戰
傍晚時分,燕王府來了一位貴客。
他雖然是一身鮮血的模樣,但是卻依然氣度不凡。
在客房換過了乾淨的衣服,楚然呆呆地坐在桌邊,看著剛剛從傷口取下來的兩枚銅錢,閃著銀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閉上眼睛催動靈力,楚然週身泛起淡淡的白光,靈力沿著心脈緩緩運轉,傷口便漸漸地止了血。
小心地動著肩膀,眉頭緊蹙。
狐族少主的恢復能力異於常人,雖然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但是心卻痛得幾乎要不能呼吸。
咚咚咚……
也有人在門外叩響了房門,楚然沉下眼瞼,沉聲應了句「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首先進來的是邱顏,隨後便是一身米黃色錦袍的燕王。
「公子……」
「不必叫我公子了,叫我楚然吧!」
邱顏正要開口往下說話,卻被楚然冷冷地打斷了。
「好,楚然,明人不說暗話,我只想知道,現在,我們究竟有沒有機會合作?」
燕王在楚然的面前坐下,邱顏很自然地站在他的身後。
楚然指尖掠過桌上的銅錢,感覺一股微涼的氣息迅速從手臂竄入心底。
那是酸楚,還是心痛呢?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給你,甚至……」
楚然說著便瞇起他細長的狐狸眸子,一臉危險的笑容。
甚至……他挑了挑眉,指節握緊,將兩枚銅錢緊緊地抓在手裡。
「……我可以幫助你,拿到你最想要的東西。」
他微微側著頭,語氣悠揚,一臉笑意地看著燕王。
對他來說,相信這一定會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太子之位,九五之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樣的位置,哪個人不渴望擁有呢?
「哦?」
燕王顯然對於楚然說的話很有興趣,於是眼中都綻放出明亮的色彩。
「相信,扳倒皇甫瑄根本不是王爺最終的目的吧?」
楚然眼眸一閃一閃的,都是狡黠的光芒,「既然王爺想要跟我談生意,那麼,我們就不妨把這生意,做得大一點了……」
燕王沒有想到,楚然給他送來的,是一份超乎尋常的大禮。
遍佈整個北辰的幻影堂分堂,在幾天之內,全數被搗破。
睿王府頓時失去了最引以為傲的暗勢力,像被人斬斷了血脈,全無生機。
而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此刻,卻悠然地在燕王府裡品嚐著剛從南方送來的凍頂烏龍。
燕王府的後花園種著數十棵梨樹,此時正開得絢麗燦爛,被風一吹,便翩然落下。
遠遠看去,花瓣如同皎潔的雪花,一團一團,飄飄然然地就散落在地。
然而,滿園的春色,卻比不過少年微微蹙起秀眉時,那一抹淡然失落的神情。
他少有的穿起了一身玄色衣衫,在受傷的左肩上垂下絢麗的白色流蘇,亮得耀眼。
在楚然的記憶中,只有皇甫瑄才配得起這樣的顏色。
難道只有在皇甫瑄所站的那個位置上,才能清楚地體會到他此刻的感受嗎?
端起繪有青花紋路的琉璃杯,輕輕吸了一口氣,淡淡的幽香中,卻透著苦澀的味道。
如果失去了皇甫瑄,他以後的生活會怎樣?
不敢想。卻也必須狠下心去面對。
「賞花品茶,楚公子好興致啊!」
燕王清亮的聲音響起來,楚然微瞇起眼眸看過去,隨即便優雅地欠了欠身,回應道,「讓王爺見笑了。」
「見笑?不會……」
燕王搖著頭,楚然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驚喜,難怪邱顏曾經言之鑿鑿地對他說,如果想要打垮皇甫瑄,楚然是最好的武器。
這少年自小就跟在皇甫瑄身邊,對於他的脾氣秉性瞭解地一清二楚。
所以,他知道皇甫瑄的弱點是什麼,更知道他的許多秘密。
「既然不是笑我,那麼,王爺可否賞臉,坐下來與楚然同飲?」
楚然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個杯子,放在燕王面前,抬手為他滿滿斟了一杯茶。
燕王笑著坐下,拿起茶來放在唇邊抿了一口,看似飲茶,但是卻滴水未沾。
楚然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看起來,王爺還是不相信我……」
抬手,將燕王手中的茶盞拿過來,抬頭一飲而盡。然後便重重地將杯子往地上一丟,發出清脆的鳴響,瞬間化為一堆碎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王爺不相信楚然,那麼,楚然也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他起身一甩衣襟,掉頭便大步往前走,臉上有些許怒色。
「公子留步,留步!」
燕王見楚然是真的生了氣,於是快步地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袖,陪笑道,「是我多心了……」
楚然轉回頭來,這才恢復了平靜,冷下臉來看著燕王,眼眸裡冷冰冰的,看得燕王心裡都有些忐忑。
沉靜了片刻,楚然從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箋,遞到燕王手中。
「這是宮中送來的消息,不知道王爺的探子收到沒有?」
燕王半信半疑地接過信箋,打開看到卻頓時吃了一驚,於是竟然止不住地脫口驚叫道,「父王竟然打算在二哥大婚當天,下旨立他為太子?」驟然又冷靜下來,沉聲問,「這是什麼地方來的消息,可靠嗎?」
「這是……喜公公那裡來的,是真是假,就需要王爺派人去查清楚了。」
楚然看了燕王一眼,他滿眼驚異的神色,這消息確實令人震驚。
他挑了挑眉,沉下聲音問道,「若消息真的屬實,王爺打算怎麼辦?」
「這……」
燕王愕然,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將皇甫瑄放在眼裡。
但是這個看似性格溫和,與世無爭,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的二哥,卻忽然就變得精明睿智,帶兵一舉攻破南郡,成為手握軍權的統帥。
這變化,確實令他有些應接不暇。
「不知道,公子對此有什麼想法?」
確實想不出對策,燕王只有看向楚然,向他求助。
「很簡單……」
楚然淺淺一笑,細長的狐狸眸子裡流光溢彩,格外明亮。
嘴角挑了挑,眼中抹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殺氣,開口給出最後的答案,「坐以待斃,或者……背水一戰!」
第51章:謀反陰謀
北辰天景十九年立夏。
曾在攻打輝陵一役中立下卓越功勳的二皇子、睿王皇甫瑄大婚。
正妃的人選,是天景帝親自為皇甫瑄選中的名門葉家大小姐葉竺筱。
大婚在宮中舉行,內務府從一個月之前,就開始精心籌備,宮中很快傳言四起,這位王爺大婚禮儀用度標準,竟然依照太子之禮,因此眾人紛紛揣測,他很有可能很快將成為北辰未來的太子。
於是昔日冷落睿王的大臣們紛紛登門拜賀,更是送上了不少名貴的禮物,而皇甫瑄仍是那一副不溫不火的性子,對於禮物也不推辭,一律收下。
一切都按照宮中內務府的安排,很快就到了立夏那一天。
大內宮中喧鬧異常,張燈結綵,依照太子迎娶正妃的禮儀,將側妃大典定在了正殿的林淵閣舉行。
天景帝大病初癒,不知道是否是人逢喜事,也一臉精神奕奕的表情。
皇甫瑄一早就在殿外等候,他身穿著特製的墨綠色禮服,上面以玉石裝飾,顯得極為雍容華貴。
同時,在殿內設宴,宴請眾位王公大臣。
宮女太監們忙碌地緊,就連幻影堂的堂主星兒,都換了男裝,帶著王府眾人忙著招呼客人。
自從楚然離開睿王府之後,藍絡也帶著十三飛狐衛隨之而去。
一雙璧人此刻天各一方,想來,不免唏噓。
燕王是與邱顏一道前來的,他只是簡單地上前道賀一番,便躲在了一旁。
靜靜守候事情的變化。
「皇上駕到!」
「恭迎萬歲……」
喜公公用他那出色的大嗓門高喊著,眾人趕緊下跪行禮,天景帝從偏殿緩步而出,他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望著俊秀清朗的皇甫瑄,一臉慈祥的笑意。
隨皇上而來的還有當今皇后,以及幾位貴妃,其中最為引人矚目的,當數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面的湘貴妃。
她一身禮服是淡淡的湖水綠色,但是卻美得令人驚艷不已。
因為那張臉,與已經故去多年的馨貴妃一般傾國傾城。
「啟稟皇上,吉時已到!」
早有禮官上前稟告,天景帝於是朝著喜公公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喜公公撐開早已經準備好的聖旨,朗聲宣讀起來。
「呵呵呵呵……」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清亮的笑聲,打斷了喜公公的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殿外的人緩緩吟誦著,悠揚的語氣,聽起來卻令人心酸不已。
皇甫瑄臉色突然一變。
是他來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聲音還是繼續重複著這兩句話,緩緩迫近,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侍衛紛紛將手按在劍鞘上,不知道是誰如此膽大,竟然趕擅闖睿王的婚禮。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皇甫瑄啊,你還記得這句詩嗎?」
一席白衣身影飄然而來,身型閃動之間,上前欲阻攔的侍衛早已經盡數倒在了地上。
那樣的俊美清秀,那樣的皎潔靈動,微微瞇起的眼眸中帶著狡黠危險的神情,除了楚然還有誰?
「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同舟……」
皇甫瑄瞥了一眼身邊盛裝的葉竺筱,女子低垂眉宇,明明該是一臉嬌羞的神色,但是卻有掩飾不住的驚慌失措。他輕聲吟誦著,終於轉過頭,目光與楚然對視著,柔聲道,「我當然記得,這是那年從秋聲鎮返回京城的路上,我教你讀過的詩。」
「我……很想念以前的那個你……」
楚然低頭猶豫了一下,才重新又抬起頭,眉毛一挑,目光卻穿過眾人,落在了燕王的身上。他此刻正面帶笑容,楚然看著他,微微眨動了兩下眼睛。
就讓一切,回到它本來的軌跡上吧。
所有的是是非非,陰謀詭計,明爭暗鬥,都一次結束就好了。
「然兒……」
皇甫瑄欲言又止,但是下一秒,卻驟然愣在了原地。
白衣少年攤開手掌,手中的白光環繞,驟然凝聚成無形無實的雙刃光劍。
他輕佻眉宇,語氣卻是格外的冰冷,「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如果你變了,我……」
話音未落,劍光一閃,劍尖徑直指向皇甫瑄,「寧可殺了你,也不能讓你屬於別人!」
「來人來人,護駕護駕!」逕
見楚然亮出兵器,所有人頓時慌亂成一片,喜公公忙著招呼禁衛軍上前保護天景帝,又喊人上前去攔下楚然,但是尋常侍衛又怎麼會是狐族少主的對手,一招之間,便全數敗退下來。
只有皇甫瑄從容不動,看著楚然,白衣翩然的模樣一如當年,但是此刻,兩個人卻要兵戎相見。
葉竺筱愣愣看著對峙的兩個少年,他們一樣的風華絕代,氣度雍容,站在一起,顯得無比契合,彷彿誰也不能再打入他們的世界。
她牽動著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然兒,你真的要這樣嗎?」
皇甫瑄見楚然一身殺氣,於是歎了口氣。
「你如果不相信的話,不如,我們就來試試吧!」
楚然說著一提雙刃光劍,身影微側,先將兩個撲上來的侍衛踢翻在地,然後手腕急翻,只見白色的光影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圈,逕直朝著皇甫瑄的身上劈落!
皇甫瑄自然不願坐以待斃,於是身子一閃,迎著楚然光劍劈來的方向,手腕按在腰間,用力一甩,九龍銀索破空而出!
兩件絕世兵器在空中相撞,叮噹作響,發出絢麗的花火。
只見清秀靈動的身影在大殿裡交錯變幻,眾人都看得呆了,只有燕王的唇角溢出得意的笑容,轉頭看向邱顏。
後者優雅從容地點了點頭,衣袖一晃,兩枚銀針躍上指尖,在眾人都齊刷刷看向混戰的一方,卻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動作。
他的手腕輕輕抖了抖,微一用力,銀針便悄無聲息地憑空飛出。
徑直飛向一身錦衣華貴禮服的皇甫瑄。
「啪!」
九龍銀索將雙刃光劍緊緊圍住,楚然咬著牙,用力扯了兩下,但是卻像是用釘子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抬頭,迎上皇甫瑄冷然的面孔,他雙眉一挑,靈力流轉,雙刃光劍瞬間化為點點碎片,散落在空中。
皇甫瑄的九龍銀索落了空,來不及收回使出的力道,就覺得脖頸後微微一涼,他下意識的一愣!
楚然抬頭見邱顏看向自己,一臉淡然的笑容,於是飛快地收手,腳步靈巧地連續後退幾步,這才穩穩站定。
「你……」
皇甫瑄只覺得麻木的感覺從手心一直蔓延到打鬧,他木然地緩緩回頭,看向燕王,掙扎著卻說不出話來。
燕王臉上的笑容還未曾消失,皇甫瑄卻已然緩緩地倒了下去。
邱顏優雅地轉向燕王,欠了欠身,道,「王爺,屬下幸不辱命……」
「王爺!」
葉竺筱見皇甫瑄倒下,於是飛快地衝了上去,撲在他身上,卻驚訝地發現,皇甫瑄此刻雙目緊閉,臉色青紫,早已經沒了呼吸。
「王爺!你們把王爺怎麼了?」
葉竺筱聲嘶力竭地大喊著,看向楚然,天景帝驚訝地想要走過來看個究竟,卻被侍衛們團團圍住。
楚然的身子晃了晃,勉強站定,他走上前,抬手探了探皇甫瑄的鼻息,眼眸一沉,這才看向燕王,語氣有點沙啞,「王爺,他已經死了。」
「呵呵,很好,很好……」
燕王邊說著,一臉輕快的笑容,他抬起手,輕輕拍了兩下手掌,發出清脆的聲響。
聲音在大殿裡久久地迴盪著,戎裝侍衛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閃出身來,提著刀劍,閃著冰涼的寒光。將所有人團團圍了起來,嚇得大臣們瑟瑟發抖。
「聽說父皇……打算今天立二哥為太子?」
燕王一甩衣襟,緩緩邁步走上前,一步一步逼近天景帝。
也許是他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寒意使然,喜公公緊張地將天景帝護在身後,一邊大喊,「王爺要幹什麼,護駕,來人,護駕!」
倒是天景帝一臉從容,到底是久經沙場,他沉聲問,「你二哥他……真的死了?」
燕王愣了愣,便一臉笑容地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侍衛們主動閃開一條縫隙,似乎早就已經聽從了他的號令。
「大哥被囚禁,二哥死了,不知道,父皇心中合適的太子人選現在是誰呢?」
眼見燕王的語氣越來越放肆,天景帝似乎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端倪,這是在逼他做出最後的決定,不是麼?
看起來,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泓兒,你這是在和朕談條件嗎?」
天景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皇后,她似乎也被這場面嚇了一跳,楚然遠遠站在那兒,一身白衣,垂著頭不語,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兒臣不敢,只是……」
燕王挑著嘴角笑了,抬手一揮,便有侍衛舉起刀劍,橫在了大臣們的脖子上。
「若父皇還在猶豫,那麼只有由兒臣來幫您做決定了!」
話音剛落,手一揮,手起刀落!
「啊!」
一聲慘叫,但卻並非是那大臣發出的,而是拿刀的侍衛,抱著手腕躺在地上哀嚎。他的手腕被劃出了一道血痕,鮮血噴出一地。
「叮噹當……」
一枚銅錢在地上滾了好久,才穩穩掉落地面,上面還染著絲絲血跡。
出手的,竟然是剛剛一直低垂眼眸不語的楚然!
「楚然你!」
燕王大吃一驚,剛想說話,卻聽到天景帝沉聲道,「泓兒,朕一直以為,你是朕三個兒子中最能聰明能幹的,但是現在……你太讓朕失望了」
「既然我最聰明能幹,為什麼父皇一直不肯立我為太子,二哥有什麼本事,不過是一個妃子的兒子,他又憑什麼能當上太子?」
「你錯了……四弟……」
背後彷彿一個炸雷,淡然溫和的聲音響起,燕王頓時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因為此刻說話的,竟然是已經「死了」的睿王皇甫瑄!
「父皇從來沒有說過要立我為太子,他只是希望,我們兄弟三人能夠好好的,和睦相處。」
皇甫瑄在楚然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葉竺筱站在一旁,又驚又喜的看著他。
「你們?你竟然沒有死?」
怎麼可能,中了邱顏的毒針,為什麼皇甫瑄會安然無恙呢?
燕王心中驚異不已,轉頭正要尋找邱顏,卻見到一道白影在身邊閃過,飄起淡淡的馨香,視線頓時模糊起來。
「你……你也……」
心中頓時一清二楚,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相信誰也不會想到,那個看起來孱弱絕美的少年,在燕王身邊十一年的心腹邱顏,竟然與荼小愛、安夏一樣,都是最出色的探子。
他另外一個身份,是幻影堂安插在燕王府裡的暗使。
這場陰謀,最終,注定將以睿王府的大獲全勝而收場。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6-3 16:30
第52章:不離不棄(大結局)
天景二十年立春。
北辰天景帝下旨,立二皇子、睿王皇甫瑄為太子,入主東宮。同時,賜封大將軍曹彬之子曹雲為鎮北將軍,許葉家大小姐葉竺筱為妻。
同年秋天,天景帝下旨退位,太子登基,取年號煜和,大赦天下。
正如金瞳之主藍絡所言,新帝皇甫瑄登基之後,勤政愛民,北辰國力漸強。煜和三年,皇甫瑄揮軍北疆。
在北方戰場上,北辰軍中突然出現了一支精銳騎兵,所有兵士全部以黑色面具蒙面。其中為首的十三騎,盔甲的衣襟上,明晃晃繡著一隻白色狐狸。
他們驍勇善戰,攻無不克,令所有人聞風喪膽。
這支騎兵,就是被後世稱頌流傳的「飛狐騎」。
而他們的統帥則是一位少年將領,永遠一身白色盔甲,在戰場上靜靜佇立,銀色面具閃亮,彷彿一朵盛放的白薔薇。
北疆一戰,北辰大獲全勝。
滅北方四國,歸為北方四郡。
翌年,東寰出兵進犯北辰邊境,皇甫瑄再度領兵出征,與東帝段城所率領的精銳大軍決戰於洛河平原。
雙方對戰三個月零二十一日,死傷無數,無果,罷兵。
煜和七年二月初五,幻影堂在東寰的內線回報,相國冷卓遇刺身亡,三日後,東寰之主段城駕崩,東寰國喪。
煜和八年的新年,天降瑞雪,皇甫瑄拉著楚然,兩個人肩並肩,沿著御花園的幽曲小徑一路往前,邊賞雪邊散步。
突然一道碧色的倩影掠過身旁,皇甫瑄率先警覺,於是抬手將楚然護在身後,沉聲喝道,「是誰?」
「是我,屬下見過少主!」
來人在皇甫瑄面前單膝下跪,動作利落敏捷,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抬頭,雖然風塵僕僕,但是卻依舊掩不住秀麗的容顏。
「小愛姐姐?!你回來了?」
倒是楚然一看到這張臉,於是又驚又喜地跳了起來。
來的正是在東寰相國冷卓府中潛伏數年的暗使首領,幻影堂中最出色的暗使之一:荼小愛。
「屬下失職,請少主懲處。」
荼小愛看見楚然,眼中立刻露出了喜悅的申請,但是目光轉向皇甫瑄,她立刻又愧疚地低下頭。
「哦,你倒是說說看,是哪裡失職了?」
皇甫瑄面露微笑,看著這個剛剛從東寰歸來的暗使首領,正是有了她,才順利地「除掉」了冷卓和段城,解決了北辰最大的敵人。
「屬下不該違背少主的命令,私自放走冷公子……」
荼小愛把頭埋得低低的,那個美到驚心動魄的男子,擁有著讓所有人為之顛倒癡狂的魔力。
就連她,一貫冷靜沉著的暗使首領,也會因為那樣一抹風輕雲淡的笑容,而瞬間失去了判斷是非的能力。
「其實,朕也知道,所謂的什麼行刺,其實只是個幌子。冷卓只是萌生退意,卻沒想到段城竟然願意放下一切,隨他去隱居。」
皇甫瑄感歎著,楚然側頭看著他,笑意盈盈的,一臉幸福。
「瑄,等到哪天我也累了,想要去隱居了,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呢?」
楚然上前幾步,朝著荼小愛伸出手,示意她可以起身了。
但是荼小愛仍停在那裡不動,皇甫瑄歎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荼小愛的肩膀,語氣竟然是異常溫柔,「起來吧。」
轉身將楚然的手牢牢抓在自己手裡,朝他一笑,柔聲給出他的答案,「還問這個,不是早就答應過你了,你去哪裡,我便跟著去就是了……」
「其實我知道,不過……」
楚然俏皮地一笑,鼓起腮幫子,朝他做了個鬼臉,一雙眸子裡閃爍著流光溢彩,「我想聽你再說一遍嘛!」
煜和八年十月,大將軍曹雲率二十萬大軍攻破東寰都城西京,北辰統一八國。曹雲戰死沙場,舉國哀悼。
當時的煜和帝皇甫瑄,年僅二十八歲。
平定七國後,諸臣上奏稱賀,並請皇上早日冊立皇后。
煜和九年元月,皇甫瑄下旨,冊立大將軍曹雲之子曹歡為太子,入主東宮,相國邱顏為太子太保,為儲君授業。
終其一生,煜和皇帝的功勳顯赫,但是身邊,卻始終沒有一位皇后陪伴。
只有那白衣勝雪的少年,與他並肩而立,風雨共濟,千古之後,被一同記入史冊。
無論是最艱難的時刻,還是榮耀萬千的日子。
延續了千年的愛戀,狐族少主與人類少年的牽絆,在這一世,依舊堅貞而執著。
逃不開,躲不掉,不離不棄。
因為這是他們一生的承諾。
我的天下,只有你一人足矣。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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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s(s021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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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最受歡迎小攻選舉
大家要投monmon~
作者:
janwei
時間:
2009-10-19 14:47
阿
好好看喔
強力推薦 太好看啦
還以為冷卓跟段城死了
呵呵 原來嘿嘿隱居
我就想說 他們那麼相愛
冷卓那麼優 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結局
呵呵真好看 好喜歡喔
作者:
handG
時間:
2010-4-25 13:44
作者很聰明.....
皇室爭鬥必定會牽涉大大小小的陰謀...'
想寫得好卻很難.....
作者懂得避重就輕....令整篇文看起來更完整,,,,
雖然是失去了不少樂趣....(我比較喜歡嚴肅一點的戰爭情節)
可是也不錯.....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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