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現代都市]
《Ｇ型男》作者：甲小毒【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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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水靈羽
時間:
2009-6-21 11:05
標題:
《Ｇ型男》作者：甲小毒【完結+番外】
文案：
原浩一，二十三歲，直男。人生目標：開修車廠。
他拍G片，只是工作。從零號開始到轉型一號，最後走到人人尊崇的一線男優，賺足了錢的原浩一，打算「從良」。然而告別作《激愛》裡，鬼畜形象的後輩石川圓卻讓他手足無措。
拍戲時肢體的親密觸碰，嘴裡說著有意無意的台詞，大膽挑釁之下卻又帶著溫柔熱切的眼神……到底石川是在演戲，還是利用劇情在向他告白？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2-5 13:14 編輯
]
作者:
水靈羽
時間:
2009-6-21 11:06
第一章
浩一拿到薄薄三、四張的「劇本」後，立刻翻開來看。
越看，便越想笑。
Gay片的台詞越來越煽情八股了，想也知道，普通在做愛的時候才不會有時間去說這些噁心肉麻話。做愛，本來就是享受，不論在拍片或不是在拍片。
他快速看完片名為《雙龍進洞》的劇本後，又翻回到第一頁的主題與演出人員。
演員有小澤榮司，他是華麗劇組裡的第一把交椅，不論是當上人的角色，還是被上的，他拍的片都大賣，大概是長相可愛所以很多大叔喜愛吧？當然，有小澤的加入──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這次接到的片子算幸運吧？起碼小澤很養眼。
既然片名叫雙龍進「一個」洞，理所當然就是3P吧？
那麼，另一個演員是……
浩一愣了一愣。
是石川圓。
沒有合作過，但是聽華麗劇組的工作人員說過，石川在剛出道的時候就是以身為一號一炮而紅的。不過他的名聲不怎麼好，十部片裡有六部會將壓在底下的演員弄到快哭還不罷手，有時連工作人員的話也不聽，只顧自己爽的大沙豬。
雖然同樣是男人，知道不必像對女人那樣溫柔客氣。但，為了討口飯吃，用「那裡」賺錢也很辛苦吧？
而那個石川，跟攝影師頂嘴就算了，最不爭氣的是，他是華麗劇組的閃亮新血，拍這麼多部片下來，部部都是排行有名，叫好又叫座。所以就算石川再怎麼囂張，負責人Boss也只有挑著眉毛說：由他去吧。
有時聽到跟他合作又同時跟石川拍過片的演員在抱怨，那個任性的石川，好像不是為了錢拍片，而是為了免費發洩拍片似的……
但，那位演員又告訴他，石川的臉長得很俊美，近看更是不得了，要不是做愛很霸道又粗魯的話，看著那張臉說不定真的會愛上呢。
一個人，如果全身上下的優點只剩「臉很漂亮」，那還不如去撞牆。
浩一是這麼想的，不想被貼上「只有臉還可以」的標籤，所以他在拍片前都習慣跟合作的演員聊天，讓對方放鬆心情，展現體貼的個性，也讓自己有一種「起碼等一下要進入的身體不是不認識的人」的想法。
華麗劇組這部片的預算應該很足夠，一次請了劇組裡的三個大牌，這讓浩一忍不住想問：G片的行情越來越好了嗎？
「原前輩你好。」
身為其它兩個人的前輩，浩一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這一行他打算干到今年，再來，就計劃回老家的車行學修車。比起其它兩人甜美精力又旺盛的十九歲，他都覺得自己老了。
已經在片場裡整理頭髮，浩一才看到小澤穿著胖鼓鼓的羽絨外套開門走進來，脖子上的長圍巾已經快要把他的小臉遮去。
一進來，小澤就禮貌地對他打招呼，他也親切地彎起眼睛。
「你好。外面很冷吧？」
「滿冷的，不過這裡有暖氣，不用擔心了。」小澤笑著說，脫掉厚外套，裡面的身材是很瘦的。
這時，門又開了。石川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在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情況下就默默地走到一邊換衣服。相較小澤的全身抗寒裝備，石川只穿了一件薄襯衫加薄西裝外套。
浩一納悶：不冷嗎？
年輕人的身體果然是鐵打的……
第一場戲就是三個人的泡泡浴。
浩一在聽完攝影師的場景解說後，大致瞭解待會的拍攝行程。不過，G片拍多了總是知道那套相似的模式，好在演員所搭配的面孔不同，觀眾也沒有抱怨。
劇中的三個演員都是半年以上的老手，更何況還有浩一這個「超級」老手在，現場並沒有出現尷尬的氣氛，只是畫面上看起來有些僵硬，畢竟對互相來說都是第一次合作。
「加一些互動好了。」
攝影師這樣要求著，浩一習以為常地點點頭。
臨時加戲也不是沒有過，只是他跟小澤似乎比較聊得來，到現在，他還沒有跟石川說過半句話。
浩一跟石川分別在小澤兩旁，三個人全身浸在滿是泡泡的浴缸裡，石川轉過頭對著著小澤說：「我跟浩一哪個比較好？嗯，小澤？」
小澤只愣了兩秒，明白過來石川只是應攝影師的要求而做一些談話，他配合地露出難為情的樣子。
「這個嘛……」
浩一輕鬆地摟著小澤的肩膀。
「不用說，小澤一定是選我吧？」
「是嗎？」話問得很輕，石川看了浩一一眼，「真的是這樣嗎？」
浩一心臟突然縮緊了一下。
太過銳利的視線了，石川的臉孔說真的，是挺俊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了之後卻冒出一股畏懼的感覺。可能是石川的眼睛有些鳳眼的味道吧？充滿著鬼畜邪魅的味道，讓他不自覺地起了雞皮疙瘩。
突然，石川捏著小澤的下巴，將唇湊過去，嚴實地吻著小澤。
浩一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攝影師，他並沒有喊卡。
那麼，就代表著這段臨時由演員加進的劇情不錯，得繼續演下去。
浩一伸出手摸著小澤的胸膛，這時，突然覺得有手在摸他的大腿。他笑了一下，抬眼卻發現小澤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手扶著浴缸的邊緣。
想也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有三隻手。
他順勢看過去，石川的手確實藏在泡泡底下，摸著他的大腿，而且越摸越上來。
頭皮突然麻了起來，他迅速撥開石川的手。同時，石川跟小澤的吻也結束了，他定睛地看著小澤。
「怎麼樣，選我嗎？」
「……兩個都很想要呢……」
「那就在床上分勝負吧？」浩一這麼說，手指點了小澤的嘴唇一下。
「卡。」
聽到攝影師的指令，浩一立刻站起來將身上的泡泡沖掉，穿著內褲洗泡泡浴並不怎麼舒服，待會還要再換一件劇組準備的內褲。
在浴室外擦拭身體的時候，小澤突然湊過來小聲地說：「前輩，石川有點恐怖呢。」
但小澤的表情並沒有很為難，而是苦笑著，帶一點無奈。
「等一下我會照顧你的。」雖然這麼說，浩一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小澤跟石川都是他第一次合作的對象，而且兩個人都比他小很多。何況……石川感覺上是個難以控制的傢伙，剛剛在浴缸裡，是將小澤的大腿跟他的搞錯了吧，否則沒事幹嘛摸他呢？
這次的片名叫做《雙龍進洞》，就代表著浩一跟石川要在床上讓小澤滿意。
三人事先躺在床上，攝影師準備拍攝的倒數已經結束了。
「舒服嗎？」浩一摸著小澤，聲音刻意放低地貼在小澤的耳朵旁，引得小澤略皺眉頭，說著舒服。
浩一表現出自己很渴望小澤的樣子，雙手不時地觸碰小澤的大腿內側，掌心傳來抖動的感覺，這裡，應該是很舒服的吧？
另一邊，石川正用吻技讓小澤投降。
除此之外，胸上的兩點也是石川的攻擊範圍，當石川用牙齒咬著小澤的兩點時，小澤叫了出來，依照劇本把該講的話講完。
「好害羞……」
當浩一將手覆蓋在小澤的內褲上時，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喧賓奪主似地蓋在他手上，悄悄地趕走他的手，然後自然地脫下小澤的內褲。
浩一愣了一愣。
這個石川到底在搞什麼鬼！現在可不是遊戲的時間你爭我奪，腳本上所寫的，該負責的區域不去自己負責，反而搶走他該做的事。
這也是3P最不好溝通的地方，若沒有默契，整部片演起來會相當生硬。
浩一在鏡頭之外歎了口氣，從腰腹部慢慢吻到小澤的肩上，盡量別讓畫面看起來太糟糕。
「啊！」小澤突然叫了一聲。
浩一用視線的餘光瞄了一下，原來石川已經等不及了，將手指探到小澤身後……
浩一有幾秒的失神，心想，這樣很痛吧。
「想要嗎？」石川的聲音，相當低沉，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讓人心跳紛亂。
「要……」劇本上都這麼寫了，小澤也不能說不要吧？
「好淫蕩呀，這邊一直收縮……馬上就給你。」
「嗯啊。」
到這邊，才真正開始。
浩一為了減輕小澤的難受，用手輕輕地摸著他，以分散一點注意力。
即使再怎麼習慣用那裡討生活，後面還是會不適應吧？更何況小澤本來就不是同性戀，只是因為拍片的關係，所以才時常跟男生發生性行為而已。
浩一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推入小澤的身體之中。
石川這次倒是很乖，沒有去打擾浩一。而是脫下內褲，要小澤幫他用嘴巴服務。
「你得奮力取悅我才行。」語氣像羽毛刮過皮膚那樣輕，石川緊抓著小澤的褐髮，搖晃自己的腰部。
浩一在聽到兩人的對話時，頭皮有些涼。他實在對石川這個人感到奇怪，該說是魔力還是吸引力呢？石川說話，總有一股很……傲又霸道的感覺，讓人心生畏懼地尊從。
眼睛刻意瞄了石川的「那裡」一眼，浩一有點驚訝，原來真的是一支潛力股啊。
當然，身為前輩，浩一也不能輸。
「小澤真可愛。」浩一這樣說著，感到小澤抖了幾下，他更是溫柔地摸著小澤。
「嗯……嗯……」
小澤很賣力，從浩一看來，只覺得對方真辛苦。
浩一慢慢加速，視線瞥到攝影師身上。
攝影機的鏡頭正在對準石川俊美的臉孔，或許，在不知不覺間，畫面不會分成公平的三等分。石川的臉確實是天生的焦點，為什麼會來幹這行呢？
這是浩一一邊律動，一邊不該有的想法。
小澤的腰繃得很緊，浩一抓著他的腰，奮力突刺。即使知道這是毫無情愛的拍片，但身體還是會亢奮，接近暈眩的感覺已經出現了。
年紀和體力，果然是不再符合拍攝長片的條件。
浩一瞇著眼，下一瞬，他卻立刻撐大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一定是看錯了吧？
石川確實沒轉過頭看他，也對，對方應該要很享受小澤的嘴唇才對，怎麼可能會轉身看他呢？而且，看他幹嘛呢？應該要演出飢渴地看著小澤才對。
「喂，我也要。」石川突然說。
到時間了嗎？浩一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肩膀被推了一下，浩一有些錯愕地轉過頭，看見石川跪在旁邊，眼睛確確實實是看著他的。
震撼。
「嗯？」
「啊啊……」
浩一的疑問聲，跟小澤的狂叫聲重迭了。
「喂，你有完沒完？我也要享受。」
又推了一下，嚴嚴實實的一下。
浩一往後一倒，手連忙撐住，離開小澤的體內。
小澤歎息了一聲，攝影機連忙湊近拍攝，小澤賺錢的部位看起來比其它的許多演員還要美味可口，視覺上更不用說。
而浩一沒時間注意這個，他瞪了石川一眼，而石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後便理所當然地接替他的位置。浩一也只好乖乖地來到小澤身邊，找些事做，親吻著小澤的胸膛。
一樣是正面的姿勢，這是最基本的動作。
「想要嗎？」
「我要石川的，啊……」
石川一舉而入，很激烈，也很不給小澤面子。
但已經事先經過浩一的開發，石川的進入沒有帶給小澤太大的痛苦。
不過，呻吟是一定要的。
這個時候，浩一覺得自己光溜溜的屁股突然一熱。這個觸感讓他嚇了一跳，用不打擾到攝影的方式往後看了一看，石川……石川正在看著他，伸出舌頭……相當情色地舔了舔自己濕亮的嘴唇。
摸他屁股的，就是石川。
這、這是幹什麼啊？
這是什麼意思啊！
有點生氣，浩一摸不著頭緒地來到離石川最遠的地方，將小澤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就這麼坐在床上成為小澤的枕頭，手指摸著小澤的胸膛。
這樣，就礙不著任何人了吧？尤其是石川。
浩一故意不看石川，眼睛就決定像釘釘子一樣牢固地看著小澤。
小澤的臉很可愛，也是任誰看了都會喜歡或有好感的臉，沒有石川那麼銳利；而糾結的雙眉也很讓人興奮，似愉悅又疼痛的表情實在專業。
難怪小澤拍的片子都大賣了。
當然，浩一也不差，在三年前，他可是著名的一號。
雖然也做過零號，但實在少之又少。他的後面可不像小澤那樣可口，更可以說是沒什麼賣點。也幸好如此，他並不喜歡當零號，省得上面的老大們說不怎麼樣、怎麼樣就不給薪水、不給下次的拍攝機會。
他現在的身份，都快成大爺了，跟新一輩的演員不可相比。
所以，再接幾部─大概不超過五部吧─他就能退休了。
錢，也存到夠開一家車行的成本了吧？
GV這行並不能做得太久，年紀就是一個最大的因素，再加上拍的片再怎麼賣座，觀眾還是需要新鮮感的。他能在這一行混三年，應該是極限了吧？
甚至能說，他是男優裡最幸運的了？
畢竟有的男優都沒有當過主角，就因為市場的反應不佳而沒有再接片。
浩一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出版他演的片，不論是主角或是配角，錢當然賺了不少，而這些錢都是為了在這一行退休後所做的準備。
他想開車行。
錢已經不是問題，只差技術了，理論派的知識他都在這幾年死讀起來了，實際經驗就到別家車行做事慢慢累積吧？
「從良」這個微妙的詞讓浩一不知不覺笑了。
當然，此時，浩一並不知道石川不眨一眼地看著他。
拍到第三段的時候，浩一躺在床上，小澤則跨坐在他身上。
「嗯……」浩一歎了口氣。
「舒服嗎？」小澤的大眼睛此刻瞇細了，性感地問著他。
「極棒。」雖然是劇本上的番石榴詞，但浩一是真的這樣覺得。
「啊。」在浩一的視線裡，小澤的下巴自後方被一隻大手抓住了，石川貼在小澤身後，用異常曖昧的姿勢問：「想不想同時要我們兩個呢？」
終於到「雙龍進洞」這個主題了，這代表著很快就能洩了。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大家買G片，當然也是為了這個。
「要……我要原跟石川。」
「真是貪心的小傢伙。」
石川笑起來，很俊美，同時，也讓人嗅出一股邪惡的味道。
將小澤的背壓低了，石川擠了進來。
小澤叫得很大聲。
浩一微微皺眉，嘴邊隨口吐出「好緊」的詞。
然後，石川就動了起來。
在這樣的姿勢下，也就只有石川能動了吧？
小澤可憐地趴在浩一身上，兩人從攝影機裡看還真的像戀人一樣親密。
浩一卻有點想笑，小澤的頭髮垂在他的頸間，這讓他覺得很癢。他睜開眼，不小心跟石川對看了。
石川很順其自然地在兩人對看時壓下身，隔著小澤，親吻起浩一。
什麼？
浩一腦子有一些空白。
石川搞錯了吧？主角是小澤啊。
應該……應該要討好小澤才對。
浩一用力地轉過頭，伸出手指狠狠地捏了石川的胸部一下。
石川的眉頭皺在一起，表現出吃痛的樣子，帶些惡意地瞪了浩一幾眼。然後就假裝沒事一樣繼續律動，也恢復到剛剛進入小澤時的位置。
攝影機沒拍到吧？
浩一隻是這麼想而已。
「你太亂來了吧？」
以身為前輩的語氣，但加入了一些調皮的感覺。這是浩一受後進們歡迎的原因，他向來沒擺過什麼架子，也很樂意告訴後進們演技的方式，什麼方法會讓自己看起來都是最好的狀態，即使帶病入鏡。
石川已經洗好澡了，全身也穿戴完畢，只有頭髮濕濕的，髮絲垂落在頸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狂野。
「原前輩。」石川正經八百地喊了他一聲原前輩。
這讓浩一有點措手不及，差點咬到舌頭。
「石、石川，你不覺得你剛剛太過分了嗎？」
「我過分？過分什麼？」石川倒是一臉無辜。
「呃……就是、就是，剛剛你怎麼會親我呢？你應該要親小澤的才對。」
週遭的人，都在遠處做自己的事。所以，這一段對話也只有他們兩人聽到。
「喔，那個啊。」石川似乎現在才恍然大悟，說：「我只是提早練習而已。」
「練習什麼？」
「前輩還不知道吧？也對，如果跟你說了，你可能會反抗。」
這時，石川口中的「你」已經不是用敬語在說。
「我從很早以前就看過前輩的片子了，前輩你真吸引人呢。」
「啊？」莫名其妙地，石川突然這麼說，只會讓浩一更困擾而已。
「我一直很想……跟你拍一次片，你不常做零號吧？你的後面一定很緊……」石川的話越來越無禮了，「你高潮的時候，很美，你自己知道嗎？」
「你在胡說什麼？」音量，提高了些許，但還不足以引人過來。
「Boss告訴我，他計劃拍一部有劇情的長片，但，本質還是脫離不了做愛什麼的，而你，是指定的零號喔。」石川自信滿滿地指著自己，「而我，是戲裡的主角，終於有機會跟『你』合作了，原前輩。」
「……」久久，浩一臉色發青地道：「不可能，Boss沒告訴我。」
「都說了，」石川伸手輕拍了浩一的臉頰兩下，「如果告訴你，你可能會反對吧？前輩，你討厭我對吧？」
這樣無禮的人……即使是真有此事，但，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直接的話？
浩一生氣地瞪了石川一眼，拍開對方的手。
他們演員，是很少為了這種事翻臉，但，浩一就是非常生氣─非常！
「我不會演的。」
「別這樣，這次的薪水你絕對滿意。Boss的人情總是給的很大，前輩，你一定也受過Boss的照顧吧？」
浩一握緊拳頭。
「前輩……浩一，我可是非常期待拍攝的那天喔。」
第二章
在電視上看到自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浩一從來不看自己的「作品」。
更何況，他的作品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麼值得吹噓的，如果他今天拍攝的是像北野武導演那樣的東西，他倒是會四處宣傳逢人就說，自己就算每天看個三遍也沒有問題。但現在他拍的是G片，可不是什麼「大眾化」的東西。
不過，現在他卻跟劇組要了一片自己的成名作。
手有些發抖地把DVD片放進放映機裡，當畫面跑出來時，浩一一點興奮或期待的感覺也沒有。
如果有的話才奇怪吧？
對自己勃起是非常奇怪也非常變態的事情吧？
就因為被人說「你高潮的時候很美」所以想驗證看看，浩一並不會在做愛的時候擺一面鏡子在眼前，所以他要驗證的話，看自己的片子是最直接的方式。
「已經這麼興奮了嗎？想要嗎？」
「你好壞……」
聽到電視傳出來的聲音，頭皮又發麻了。
浩一想，他就算演再多片，也沒辦法習慣這樣的台詞。
何況，這部成名作，負責挑逗的是他這個「一號」。
一場做愛戲的片長總共四十分鐘，在浩一的隨手快轉下，不到十分鐘就看完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哪裡來的高潮很美呀？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嗎？眼睛一閉、腹部一緊就射出來了，就是這樣簡單的事而已不是嗎？怎麼樣也看不出來石川所說的很美是在哪個部分？
浩一失望地關掉放映機，門鈴也在這時候響了。
他一邊抓著屁股，一邊走到門口開門，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似乎過一百年之後，這個男人的打扮還是標準的戴墨鏡、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
這個叫阪卷重人的男人永遠就是這一套衣服跟裝扮，將近四年前認識他的時候是穿這樣，到現在還是穿這樣。之前浩一曾經約阪捲出來打網球，結果對方也是穿這樣出場之後，他就再也不敢約了。
「嘿，Boss，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浩一熱情地打著招呼，相對的，阪卷就沒這麼好臉色。
在玄關將黑色且擦得光亮的黑皮鞋整齊放好後，阪卷很自然地走到暖爐桌邊坐下來，嘴邊碎碎念地喊著「好冷」。
「你這裡還是沒什麼變，東西一樣很少。」
即使是在室內，阪卷也沒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來。
浩一倒是不介意，端來兩杯茶後，他也一起躲進暖爐桌裡。
「沒什麼錢，就沒有買裝飾的東西。」
「男人的房間哪有這麼整齊？」
還真敢說呢！
浩一撇撇嘴，他又不是沒去過對方家裡，大又寬敞的地方乾淨的像樣品屋一樣，去過一次之後，不論阪卷再怎麼力邀，浩一沒再進去過。
「何況，你哪裡沒錢了？又不是沒有大紅大紫……」說完，阪卷爽快地喝下熱茶。
浩一在旁邊自嘲地笑了。
「又不是拍史蒂芬史匹柏的片子，哪裡來的大紅大紫？」
「你想拍？也不是不可以……」阪卷放下茶杯，隨即道：「我叫屎弟芬屎匹白幫你寫個劇本，當然，是指大便的那個屎─」最後一個字，說得特別用力。
真是無禮。
但，兩人已經熟到可以容忍這樣的無禮。
浩一大笑了幾聲，很沒形象也很沒有品味。
突然，阪卷拿起躺在毛氈上的光盤片空盒，盒子的封面有相當精采的肉體秀，而主角就是坐在他旁邊的這位。
「什麼？你也看自己的片子嗎？」
「你不會看嗎？」
「噗哈哈！我又沒有拍，我去看什麼啊？我還不想被我老婆殺掉，而且她還絕對有辦法不坐牢，到那時她就會繼承我所有的財產，太便宜她了─」阪卷似乎已經想像得到老婆在拿到他的錢那一刻的陰笑，便甩甩頭，「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你誤會我的問題，我是說，你沒看過我的片嗎？」
「……」阪卷思考了一下，認真回答：「還真的沒有呢，認識你這麼久……應該說，我還沒看過G片。」
「哈，不會吧！你是華麗劇組創辦人呀，真好笑，竟然沒看過。」浩一伸長身子拿起放在床頭的香煙，「平常時都沒跟你討論過這類的東西，真意外呢。」
點燃香煙後，浩一連續吸了幾口，吐出煙圈的感覺特別豪爽。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演的片？」
阪卷是被嚇不了的人，所以他哈哈笑了幾聲。
「我又不是Gay，看那個幹嘛，硬不起來啦。」
「呵呵……劇組裡越來越多的小孩子，大部分也不是Gay啊。」
「如果你給我AV女優的片子，我會考慮播看看。」
「呿，這樣還嚇不了你。」
阪卷伸手推了浩一一下，臉上是「想嚇我，你道行還差得遠了」的表情。
「啊……」浩一揉了揉眼睛，將抽不到一半的煙捻熄了，「好吧好吧，說吧，你來這裡幹嘛？」
浩一已經隱隱約約知道阪捲來找他幹嘛，只是，阪卷這個人就像他身上的打扮一樣一成不變，怎麼也學不會直來直往。總把想說的話九彎十八拐到看不見為止，聊了這麼多，正題都還沒碰到邊。
他有時都會想，阪卷重人這個如此不乾脆的人呀，到底是怎麼把華麗劇組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Gay片的市場也就這麼大，而且有越來越大的傾向，阪卷的地位沒有佔第一也佔了第二，才幾歲呀這個怪物。
「浩一，日子過得很快呢，跟你同期的演員，大概都不做很久了吧？幾個月前我還在想，你就做這行做一輩子吧？就算不拍片，只要你想在劇組裡待哪個職位，我都隨你。不過，你竟然跟我說你想老老實實地回老家干修車員。」
「唉，Boss，有哪個工作可以做一輩子的？就算做一輩子也不見得開心吧？而且我還年輕，不想就這樣下去。更何況……你這次能乾脆一點嗎？你再繞不到主題，我就要趕你走了。」
浩一假裝雙手叉腰，一副凶狠的樣子根本就嚇不了任何人呀。
阪卷倒是笑了，笑趴在桌上的時候就說出來。
「浩一，跟石川合演一部片吧？」
還以為對方會笑很久的，浩一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愣了好幾下。
「聽說你拒絕拿劇本？」
「是千堂跟你說的吧？」寫劇本的千堂，向來是劇組裡的擴音器。
「要我不知道也很難吧？」
浩一笑笑，也對，他是老闆嘛，員工鬧彆扭怎麼會不知道呢？
「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阪卷，我還是不要跟石川演吧？」
「為什麼呢？當做你最後的作品吧？不要說什麼再接五部之類的話，這次我給你這樣。」阪卷比了一個的手勢，嚇得浩一張大嘴巴。
「Boss你後面比的是十萬還是百萬，這可要說清楚啊。」
「是百，比接五部還划算，幹不幹？」
「腦袋有問題呀？這次的預算這麼高嗎？其它演員都不用領錢了？」
「呵，這次的贊助商大手筆，計劃拍出有質感一點的東西。」
浩一抓抓頭髮，「G片哪裡來有質感這種東西……」
比起兩、三張的「薄」劇本，這次的劇本好像真的電影一樣。
有點厚度，連快速翻頁的時候都會發出唰唰的聲音。
真了不起。
浩一將劇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手掌上秤重。唔，有重量呢，有沒有十克呀？
Boss這次不是說假的呀，真的要怕出有質感的東西？
帶著疑惑的心情，浩一翻開第一頁，上面列出片名《激愛》，以下才是演員們的名字。比較令浩一意外的，他竟在演員名單上看到小澤榮司。
排行第三位主角的小澤的下面，還有一個名字，不是很熟，但確實是有印象的……浩一一時想不起來這個叫早村文的人是誰。
腦中在尋找跟早村文這名字合在一起的頭像，手也順便翻開第二頁，劇本的開始。
「哇！」
手抖了好大一下，浩一立刻恢復鎮定，卻仍做賊心虛地觀看沒什麼人的電車箱內。確定自己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才再次挑戰翻開劇本。
什麼劇本嘛？
一開始就先來一炮，第一句台詞也是很不客氣的：「你痛了，就叫，疼了，就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叫做質感？這應該是鬼畜風格了吧？
快速翻完所謂「有質感」的劇本後，浩一靠在椅背上，看著電車窗外一閃而逝的廣告燈牌。
電車跑這麼快，怎麼來得及看那些廣告呢？
所以，還是為了錢這個傷人的字而接拍吧。
「呼……」
浩一用肥皂將手洗乾淨了之後，來到床上，手裡拿著已經用去三分之一的凡士林。
距離《激愛》的拍攝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浩一不想到時候畫面拍出來太難看，於是最近開始增加運動量，讓沒什麼起伏的肌肉再結實一些。
由於離做零號的日子實在太久遠了，他也不想讓自己的表情痛苦到很醜的地步，所以他現在只好做足擴張運動。
《激愛》裡總共有四場做愛，其中兩場是他負責挑大樑。兩場中的第一場是只有石川跟他，另一場則是3P。做愛量不算大，但是問題出在……石川的尺寸不小。
挖了適量的凡士林之後，浩一跪在床上，將手伸到後面。
應該是這邊才對……
用手指找到皺褶處後，浩一將滑膩的凡士林抹上去。來回抹了幾遍，覺得已經足夠的時候，才伸進第一根指頭。
「唔……」才剛剛突破困難一鼓作氣地伸進去，浩一就叫了一聲，立刻拔出來。
「真的是太久沒做零號了……」
對著不會響應的空氣歎息了一句，但再怎麼樣後面也不會主動打開，自己先鬆軟一下的話才不會吃足苦頭，就像他久遠的第一次當零號那樣……
真是不美好的回憶呢。
所以，還是認真地做好事前「準備」吧？
打開電視機，轉到搞笑節目之後，浩一才繼續挖掘自己的極限。
手指打開那個洞口的一瞬間是很妙的事，總覺得自己後面能夠那麼熱實在很不可思議，而且緊繃的感覺跟女人不太像……
雖然跟女人不太像，但浩一還是喜歡女人的。
當初還以為自己跟男人是絕不可能做愛的，想不到也不會排斥得很嚴重。
工作需要的話就硬著頭皮上吧，但如果是私底下的話，浩一可能不會考慮男人。
「啊……」輕輕叫了一聲，電視傳來的笑聲足以掩蓋過去。
就在浩一覺得狀況不錯，要加入第二根指頭的時候，門鈴響了。
表情空白了三秒，浩一才反應過來，立刻抽出手指，引來後面那圈肌肉的絲微異樣感覺。但浩一沒有多想，他隨便穿起短褲，抽起兩張衛生紙擦拭手指，小跑步到玄關。
「來了！」
一開門，外面的寒風吹了進來。還是室內好，有暖和的電爐。
浩一的腿馬上起雞皮疙瘩，但他更吃驚地望著門外的人。
石川笑起來實在漂亮，他穿著運動外套，手上還戴著純白的毛手套。
「前輩好。」
連態度，也是相當有禮貌。
不過，浩一的疑問只有一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沒有分什麼客廳跟房間的隔間，浩一對房屋租金的預算也沒有那麼高，所以連廚房也沒有，住處只能睡跟上廁所。不過，小冰箱就有一台，雖然沒辦法凍結冰塊，但飲料放進去再拿出來到底還是能冰涼有勁。
「你要喝茶還是咖啡？」浩一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翻白眼，要有禮貌一些。
「啤酒，謝謝。」
毫不客氣地說完之後，石川在沒有人邀請的情況下就鑽進暖爐桌裡，嘴邊說著「啊，真是溫暖」，同時也看向浩一，再次道：「我要啤酒，你這裡有吧？」
不自覺地咬緊下唇，浩一有些不甘不願地從冰箱裡拿出啤酒。
啤酒是拿來招待客人，不是拿來浪費在不請自來的人身上。
話雖如此，浩一還是忍氣吞聲地將冰涼的啤酒遞給石川。
「所以，是Boss把我的地址給你的？」浩一臉上沒有表達出生氣的樣子，卻已經在心中咒罵阪卷重人一百二十遍。
脫掉手套，石川啵地一聲將啤酒打開，很隨性地直接用嘴去接冒出來的氣泡，豪爽地喝了兩三口後，才用力地歎息了一聲。
「真好喝。」石川左尋右瞧，問：「沒有下酒菜嗎？」
算了，忍不住了！
「喂，你別太過分。」浩一雙手交迭置於胸前，「是Boss叫你來的嗎？」
「前輩，你不要這麼緊張嘛……」說完，石川又喝了一口啤酒。接著在浩一熱切想知道答案的視線下，才慢吞吞地說：「你的地址也算是從他那邊知道的啦。」
「什麼意思？」
「就，我在劇組那邊翻到你的基本數據。」
「我的基本數據？」浩一皺起眉頭，「為什麼你可以翻？」
「是偷偷翻的啦。」
「你！你！你……」浩一手指指著一臉表現出沒什麼大不了的石川，身體氣到抖動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反而是石川相當鎮定地抓住浩一的食指，說：「前輩，這也沒什麼呀，因為想知道你住哪裡，所以就打聽，也沒什麼不對。」
用力地拔回自己的手指，浩一咬牙切齒道：「才不是這個問題！難道、難道……你不會直接來問我嗎？」
「問你？你『肯定』不會告訴我的吧？」
浩一靜默了一陣。
石川說的沒錯，即使來問他，他也會用委婉的理由拒絕。
因為沒有給地址的必要吧？只是一起演戲的工作夥伴而已，沒有熟到需要往來對方家中的地步吧？何況，對方是他有些頭痛的石川。
良久的沉默後，不用等對方回答，石川笑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浩一臉色難看地揪緊了衣擺。
「所以，你找我幹嘛？」
「前輩，你接演這部戲，實在讓我很開心。」說完，石川笑得很燦爛，像個小孩子一樣。
但浩一一點也不知道他在開心些什麼，當然也不怎麼領情，只覺得石川的臉真是長得好。他挑高眉毛，說：「你就是來我家說這些？」
「沒有啦……我只是想跟你對劇本而已。」
聽到這樣「意外」卻很合理的回答，浩一反而愣了一愣，在暖爐桌的對面坐下來後，他伸長身子從床頭櫃拿出劇本。
等他看到石川也從懷裡的暗袋拿出同樣的、只是皺得像是看了許多遍的劇本後，他咋咋舌。
「你很常看劇本吧？」有這麼認真嗎，石川？真是看不出來。
石川笑了一笑，居然讓浩一覺得這個男孩竟然有些靦腆的樣子跑出來。
「因為我的記性很差，所以，多多背台詞應該就可以了吧？」
「嗯，應該是吧。」
浩一打量著默默認真地讀著劇本的石川，心裡的滋味實在五味雜陳。
這種片的演員，並不會那麼拚命地背這種東西，更何況是認真到「對台詞」？因為這些台詞再怎麼說也脫離不了「舒服嗎」、「趕快進來」還是「真爽」這樣不著邊際的話而已。
從華麗劇組的辦公室急忙跑出來後，浩一靠在牆上喘息。圓目直瞪著空蕩的街道，過了不久才有路過的人跟車子。
他嚇到了，是絕對的驚嚇。
二十分鐘之前，他到華麗劇組支領上一次拍攝的薪水。辦公室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負責會計的朋美小姐和倉管的西浦先生。
「吃飽了嗎？」浩一看了看表，隨口問著，一邊在支領薪水確認表上簽名。
「早就吃飽了，你不會還沒吃吧？」
朋美小姐是個外表甜美、個性卻很豪爽的人。她立刻拿起桌上的洋芋片，一塞就塞進浩一的懷裡，手足無措的人反而變成浩一。
「這……朋美小姐……」
「拿去吃吧！可別餓著了，你已經不能再瘦了。」
還好吧？
浩一看看自己，也挺有男人的樣子呀。
朋美小姐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立刻道：「我是說，就男生的標準來看，你真的太瘦了。而且臉又長得這麼漂亮，真是讓人既羨慕又生氣……」
浩一苦笑了一下，點點頭，打算拿了薪水就走的，想不到還是聊了起來。
在離開之前，浩一看看周圍，忍不住問：「今天辦公室怎麼這麼少人？」
「哪會？平常時也就四個人。」
「可是……現在只有你跟西浦先生呀。」
原本在收拾光盤片的西浦抬頭道：「其它兩個都去看現場肉搏戰啦。」
浩一皺起眉頭：「肉搏……戰？」
「對啊。」西浦撐著膝蓋，從一堆亂糟糟的光盤片中站起來活動筋骨，「今天是《激愛》的第一場開拍，她們都衝著小澤去現場觀看了。切，那兩位小姑娘，還真不害怕呢。」
是喔，小澤今天拍片，那麼……石川不也會上場嗎？
據說是砸下成本的《激愛》的第一場戲，就是飾演身為有錢公子卻遊戲人間的石川，買了角色為當紅money boy的小澤。
第一場戲的台詞，相當令人血脈賁張，更甚的是，可以說成相當粗暴的一場戲。
本來要離去的浩一，不知不覺就走到在辦公室隔壁棟的拍片場地。說場地也不算，就是一棟房間多了些的建築物。
有點好奇小澤的表現如何。
但自己紛亂的心跳告訴了浩一，他並不是為了小澤而臨時想探班的。
而是另一個，長相特別俊美，片場上的氣勢邪惡十足，私底下卻來找他對台詞的……石川圓。
浩一在離房間不遠的地方就看到西浦所說的兩位小姑娘了，兩位小姐剛來華麗劇組沒多久，做的是設計拍片場地以及設計G片封面的職位。
他越走越近，一陣陣壓抑且特別慘烈的男人叫聲越來越響。
浩一猜想，他現在的眉毛一定打了死結吧？
「是、是原君……」其中一個小姑娘認出他來。
「你們不是要進去看嗎？」浩一總覺得小姑娘們像在發抖，還是他的視力變差了？
「不、不要了……小澤，小澤好可憐呀，我們不看了……」
斷斷續續地說著，她們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不時回過頭看他，小聲地說著「本人不論看幾次都還是好帥呀」的評語。對這樣的竊竊私語浩一隻覺得有趣，現在的小女生呀……她們好像還不滿二十吧？
「啊啊啊─」
慘烈的叫聲拉回了浩一的思緒，即使叫得這麼慘，還是很好聽的叫聲，小澤的嗓子真不是蓋的。
聲音突然停頓了，浩一想，應該是在換體位，那麼，進去的話不會打擾到吧？
一邊想著，他一邊順利地將門打開。裡面果然在換體位，兩個光裸的帥哥以及兩位攝影師同時轉頭看向他，而他有些錯愕。
小澤……小澤的臉上，那是眼淚吧？
浩一想問的是：需要逼真到這個地步嗎？
但隨即又回想到，劇本上並沒有要小澤哭泣呀？怎麼回事？
攝影師正在對他打手勢，他也回以抱歉的一笑。
兩具激烈的肉體動作還在繼續，攝影機並沒有停止轉動。
相當小聲地，浩一「咦」了一聲。
沒有錯，石川在小澤的體內，小澤正在奮力地叫著，表情似乎是痛苦的樣子。這一點沒什麼，只要有些經驗的演員都「演」得出來，只是臉上的淚水怎麼也無法忽視。
還有……最重要的是……石川在看著他。
浩一在那一瞬間被挑起來了，一種野到讓人懼怕卻又嚮往的東西。
邪惡又緊迫盯人的眼神，浩一總覺得光是站在這裡，就會被石川的視線剝光衣服而後視奸。
緊接著……石川對他綻放俊美又魅惑的笑容，還朝他眨了一眼，好像兩人在剛剛的一秒之間交流了某種東西。
浩一皺起眉頭。
實在太不專業了……
他在心裡頭咒罵著石川，這實在太不專業了！這樣的挑釁，萬萬不該出現！
原本已經想好探班的理由：因為不知道其它人演的如何，所以他才來看看。現在，連說話的口水都可以節省下來。
浩一併沒有奪門而出，相反，他慢慢地往後退，輕輕地轉動門把，在石川熾熱且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下鎮定地走出房門，合上門扉。
接著，他拼了命的往前跑，心裡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躲進暖爐桌裡，浩一無力地將臉貼在桌上。身體很溫暖，思緒卻很紛亂。
再過兩天就輪到他跟石川的拍攝，他在想，不知道現在換角來不來得及？
應該是來不及……據說廣告已經放在網絡上了，其它人的粉絲很期待就算了。問題是，他的粉絲對此片的支持度也佔了不少，畢竟他出道最久，擁有的觀眾群相較起來，就比較可觀一點。
如果，現在跟Boss拒絕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殺掉？
與其被殺掉，浩一覺得他更不想面對石川。
那樣俊美的男人，那樣集邪氣於一身卻同時可以呈現出認真可愛一面的男人……如此不可捉摸，如此神秘難測，如此……如此惑人。
嗯？
浩一霍然睜大眼睛，立刻坐直。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嚇到了。
應該……應該不可能才對。他雖然已經很久沒有女朋友，但在拍G片之前，是絕沒有跟男人發生關係的。
因為工作需要，跟男人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一直是這麼想的……距離最後一個女朋友，只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而已。
對了，她為什麼會離去呢？
「浩一總是在想事情呢，但似乎我怎麼問你也是溫柔地說沒事，這也不全是你的錯，我只是被自己的想法悶壞了。」
「什麼想法？」
「我想進入浩一的心，但我怎麼做也行不通，慢慢地，就變成一個沒有自信的人了。怎麼辦？浩一……我很愛你，不過，我不適合你，我們分手吧？」
分手的對話，似乎才剛剛發生而已。
傷心的感覺相當微弱，浩一心想，他應該有愛過那個女人吧？
浩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在電話簿裡找到Boss的號碼。
就算不接演這部片的話，也不會餓死。只是，合約就比較麻煩了，違約金不多不少整整五十萬〈日幣〉。扣掉這些錢的話，應該還足以開一家規模再小一點的車行吧，員工只有他一個人，而老闆也是他？
在按下撥話鍵之前，門鈴先響了。浩一嚇了一跳，差點將手機甩在地上。
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嘴邊說著：「是誰呀……」然後懶懶地離開暖爐桌，來到玄關，門一開，他再一次啞口無言了。
「前輩，這次我自己帶下酒菜。」
石川這次總是正常一些，穿著典雅舒適的深灰毛衣跟熨得線條分明的西裝褲，帶著明朗又天真的笑容，舉高手裡的塑料袋。
在那一瞬間，浩一覺得這個大男孩長得真是可愛。
第三章
直到兩人都躲進爐邊，浩一才猛然清醒過來，指著石川急忙怒吼：「你怎麼會進來？」
石川癟起嘴，無辜地道：「是前輩幫我開門的呀。」
咬住下唇，浩一從以前到現在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掉自己。他舉手敲了敲自己的頭，眼看著石川臉上露出小孩般的天真笑容，高興地移到冰箱並從裡頭拿出四瓶啤酒。
─喂喂喂，那些啤酒是我要喝的！
浩一即使額上青筋外露，卻也沒有理由阻止。
「前輩，你也來吃吧，這家小吃店的黃瓜醃得很好吃。」
石川忙著將竹筷子拆開，馬上夾了一撮黃瓜入口，表情甚是美味地皺起五官，他又夾了一口，對著浩一：「前輩，來，超好吃的啦。」
這一切來得太快，似乎是反射動作般理所當然，浩一無意識地張開口吃掉黃瓜，嘴裡立刻湧入甜鹹滋味交融的美食感。
幾秒後，浩一才知道自己「被餵食」了。
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心裡毛毛的……並且有些色情。
他輕輕拍開石川的手，悶聲道：「我自己會吃。」
「呵呵……所以，好吃嗎？」
浩一看著奇怪的男人，像招財貓那樣，把眼睛都給瞇到快看不見了，很期待他的回答般看著他。
「嗯，好、好吃啊。」
懊惱自己怎麼突然結巴起來，浩一馬上拆掉另一雙竹筷。
連續啵啵幾聲，啤酒的味道溢滿了整個房間。
石川動作誇張地將冒出白泡的啤酒喝掉，浩一在這個時候笑了，嘴邊喃喃念著：「動作真滑稽。」
石川卻看著他，說：「前輩笑起來很好看呀。」
然後在浩一發愣的時候，石川將一罐打開的啤酒塞進他手裡。
「乾杯！」
望了一眼手中的啤酒，浩一知道石川已經把一整罐幹掉了，他嘴角上揚，沒有幹掉啤酒，只是先喝了幾口。
兩人吃吃喝喝到差不多的程度時，石川才說起剛剛發生的事。
「前輩，你今天來探我的班吧？」
「不……」浩一正要糾正，他是去探「小澤」的班。
「你來探班，我很高興喔。」石川瞇瞇眼般地笑著，不著痕跡地打斷浩一的否認，「如何？我演得還可以吧？雖然今天演得不是劇情篇，但我的表情還可以吧？像一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嗎？」
沒錯，這次的主要角色總共有四個人，一個是石川所演的角色，花心的公子哥兒從來不相信愛情是什麼，直到遇見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另一個角色，浩一的角色。
總之石川遇到浩一後，便開始慢慢瞭解到，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什麼都這樣無趣。
愛上浩一所演的角色後，石川在酒吧買醉，遇到飾演MB的小澤，兩人在床戲方面相當火熱，也有了性愛牽扯的關係。
但浩一的角色有個「曖昧」關係的朋友─就像劇本說的，是個叫早村文的人演的，浩一看過照片，但還是想不起這個有點熟的人名是誰。
總之，浩一覺得這部《激愛》的劇情在現實生活中來說的話，是夢幻了點，也太過矯情。但，絕對會是吸引人看的糾葛，難怪這次的卡司非他不可了。
華麗劇組要在他退休前，狠狠再用他賺一筆？
浩一失笑，不得不佩服Boss的賺錢策略。
「前輩，你在笑什麼？難道我演得真的這麼差？」
回過神來，浩一看見石川一臉難過地望著他，總覺得石川的眼睛好像很「水」，隨時有某種液體會掉下來，他連忙澄清。
「你、你誤會了！你演得很棒，真的……」
「真的？」石川眼睛一亮。
「真的。」雖然浩一的表情很敷衍。
但石川不疑有它，高興地道：「那我們再來排練吧？」
下一瞬，浩一的眼前突然一黑，腦袋瓜好像撞到地板……不，是真的撞到了。
石川沒有收勁地推了他一把，立刻壓在他身上。
原本裝滿天真的眼神霎時變了，浩一沒來由地心臟一緊，不可置信眼前擁有邪惡表情的男人跟剛剛那個石川是同一個。
危險的預感，慢慢竄遍浩一全身……
「我第一眼見到你，可能就愛上你了……」
石川嘴裡香醇又帶些苦澀的氣味噴發到浩一的臉上，這讓他更清醒了，也覺得……石川所講的話實在很熟悉。
沒錯，石川是在念台詞。
得到這個結論後，浩一鬆了口氣。那麼，臉上的冷汗應該沒被看見吧？如果是因為這樣胸貼胸、腹貼腹、大腿又交纏的姿勢而緊張的話，那就太不像一個「前輩」了。
浩一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而放鬆的想法，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以前的……只能算玩玩而已，所以，既然已經愛上你了，那麼，你也不能拒絕吧？」演到這裡，石川充滿邪氣的眼神裡加入了一些溫柔。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啟優，你說，要怎麼辦？」
啟優就是浩一所演的角色，一個在便利店打工的打工一族，而石川所演的角色就是啟優的客人。兩人是在收銀台前開始聊起天的，越聊也越熟悉。
接下來，是他的台詞吧？
浩一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這樣、這樣說，我該怎麼回答你？」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浩一覺得鼻子很癢。
他記得，這段台詞不必靠這麼近說話吧？兩人起碼要離半隻手的距離才對。
視線裡，只剩下對方的眼睛而已，而且，還是有點鬥雞眼的那種。
浩一輕聲提醒石川的台詞：「你不用回答……」
誰料得到，石川還沒念出台詞之前，就爆笑了。
笑得很離譜，他離開浩一的身體，捧著肚子大笑。
笑聲傳遍房裡的每個角落，是那種，如果螞蟻會說話，它們肯定會說「吵死了」的那種音量程度。
看著前輩摸不著頭緒地從地板爬坐起來，浩一一臉迷糊的樣子看在石川眼裡……實在誘人極了。不過，也實在太好笑了。
浩一隱忍下來，問：「什麼這麼好笑？」
「你……前輩你鬥雞眼好好笑……而且，你念台詞念得結結巴巴啦。我想，啟優應該是一個個性很堅強的角色吧？」
咬了咬嘴唇，浩一如此「明顯」地被一個「後進」指導，沒什麼丟臉的感覺。只是，鬥雞眼又怎麼樣？剛剛石川也鬥雞眼呀，他才沒有笑出來呢。
並不是想要撒嬌，浩一不自覺地癟起嘴，說：「你可以把眼睛閉起來呀。」
石川看著他，又笑了笑。
接著，他的頭又著地了，這次發出咚的悶響。
皺起五官，浩一正想開口罵人，但見石川壓在他身上，俊美的臉無論怎麼看還是俊美，儘管說著奇怪的話。
「前輩，我只有親人的時候才會閉眼睛，念台詞的時候，用不著這樣呀。除非演出的角色是一個瞎子吧？」
「唔……是沒錯啦。」
「吶，要閉上眼睛就要像這樣……」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浩一隻有一個想法：眼前邪美的臉孔放大了，石川的眼睛真的如他所說的閉上了。
浩一將嘴閉得很緊，就算石川吻得再怎麼起勁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
直到石川不耐煩了，伸手抓住他的下巴，嘴邊下著命令：「張開。」
不知道為什麼，浩一聽話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雙手？應該是推拒著石川的側腹部吧？而腳趾也因為太緊張而用力地蜷縮起來。
「嗯！嗯……」
喝醉了吧？
石川應該是喝醉了吧？
還是在排戲？
可是台詞還沒念完呀。
浩一能感覺石川的舌頭在他嘴裡攪動，以帶領的方式在吻著他，好像試圖牽出他的熱情一樣野性般地吻著他。
原來一個吻，也可以讓全身軟成這樣。
還是，因為喝了啤酒？
「啊……」
當石川放開他之後，浩一輕輕地叫了一聲。
分辨不出是羞恥還是舒服還是……惱怒？
他看見石川美味般地舔著自己的唇，並且問他：「前輩，不如我們來排演H的橋段吧？」
浩一聽到石川這麼問，反應不是發愣，而是整個人傻掉，不知如何是好。
還有，從接吻的一開始，浩一覺得大腿的地方貼著一條熱硬的「東西」。
應該沒有人會將這個「東西」誤認為是手電筒。
「石石石石川……」
浩一差點咬到舌頭，他正要推開石川，沒料到男人的動作比他快多了。
褲襠的中央被大手包住，一種悶熱且敏感的觸覺讓浩一抖了好大一下。
「前輩，雖然我是一號出道的，但我也當過一次零號，只是市場的反應好像還是比較喜歡我做『攻』呀，哈哈……」
石川的嘴角上揚，瀏海垂落在眉眼之間，卻擋不住那樣讓人驚心動魄的眼神。
浩一在想，他現在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相當難看？不，應該是臉色鐵青加看到鬼那樣的震驚吧？因為、因為石川的手從他的XX處往下移，移到對G片男優來說相當重要的「菊花口」。
「沒多久，就是我們的戲了吧，你這裡有好好打開嗎？」石川輕笑一聲。
浩一身體一顫，當下就覺得這個小孩是惡魔！
「我還記得我當零號的時候，很痛呢。前輩你呢？你總共主演過四部零號的片吧，你會在拍片前戲先把這裡打開嗎？」
這種事，不一定要回答吧？就算他知道要跟石川拍片後，就天天把自己弄開一點，但，石川不必知道這些事吧？
「石川，如果你要聊天，我很樂意『坐著』。」
口氣佯裝得相當成功，浩一看起來就是一個「鎮定」的前輩，喔不，是一個被壓倒的鎮定前輩。
「喔，坐著呀……」誰知道，石川笑得更賤了。
沒錯，有夠賤，至少在浩一眼裡看起來是這樣的。
然後，石川表情相當無害地問：「你是說想要騎乘位嗎？」
說真的，浩一差點吐血了，但他忍住。
一切都用吼的會比較快。
「誰在跟你說這個！」
「是前輩說的呀，坐著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石川圓，不要鬧了。」
「我沒有鬧呀，是前輩說要用騎乘位聊天的呀。不過，我今天才跟小澤拍完而已，所以等一下我的精液應該會很稀吧。」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跟你排演H橋段呀！」
石川抓抓頭，在浩一的眼裡，這個動作既可愛又不危險。
「可是……」石川又想再多說什麼。
浩一立刻打斷他：「小澤！說到小澤，他今天被你弄哭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連暖爐運作的聲音好像都閉嘴了。
石川用力地盯著浩一，好像對方是做錯事的小孩般那樣盯著。
浩一不知不覺地縮起肩膀，臉上，或許是裝可憐的表情。
「前輩，小澤是個很厲害的演員，今天臨時加戲，為了把我這個角色的個性營造得更過分一點，所以千堂編劇特別打電話來交代，要讓小澤演出哭泣的戲碼……」
所以，小澤不是因為石川的「性能力」太強而哭的？也不是因為太痛？
「呃……」浩一尷尬地發出語助詞，但一點幫助也沒有，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以前，也很常將演員欺負到哭吧？」
石川疑惑地看著浩一，並不裝傻地問：「有嗎？」
「沒有嗎？」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演員都在抱怨石川的可惡？
「新人都是我在帶呀……往往他們的第一次都是交給我的，有時候他們的情緒會控制不了吧？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有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用言語安慰他們。」
「是這樣嗎？」
「唔，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浩一就是想要相信石川。就算認識石川的時間真的不久，就算真的有不少同業的男優說著石川的壞話……但那說不定只是同業的互相競爭而已。何況石川的臉跟態度實在很容易讓人誤導。
所謂傳言，越傳越難聽也不是沒有過。
「前輩，我硬起來了，所以，排不排戲？」突然地，石川這麼問。
「硬起來就把它再弄軟！」浩一冷汗狂冒。
說到底，兩人的姿勢還是處在曖昧的情況下呢。
石川定睛看著浩一，看了很久……不過正確來說的話只看了二十三秒，他便離開浩一的身體，盤腿縮在暖爐桌邊。石川臉上落寞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憐，但是浩一絕對不會去同情。
他坐起來，同樣是回到暖爐桌邊。
「都不跟我排演，前輩真小氣。」
浩一的下巴差點驚得掉下來，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吧？
「石川……」
「不過，再兩天就是我們的戲了吧？」石川雙手搓著，表現出一股滿足的樣子，「好期待拍戲的那天……」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石川，浩一笑了出來。
或許，知道小澤不是被「欺負」到哭而放鬆心情；或許，他真的相信石川並不是這麼過分的人；或許，是因為石川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十九歲的小孩。
石川是不會真的吃掉他的。
那麼……就不要大費周章地打電話給Boss了吧？
燈光的位置跟亮度已經準備好了，攝影機也在stand by，攝影師的照相機是Nicon D200高檔貨，on鍵已經事先開啟。為了這部「高成本」的GV，破天荒地從兩位工作人員加到四個。一切，似乎都完美ready。
只差還沒到場的演員。
石川很早就到了，他到場後，先是沖洗身體，之後就坐到沙發上看已經背了好幾次的劇本。當然，他也不時抬頭探望沒什麼動靜的玄關。
這次的場景在室內，也是石川跟浩一的第一場對手戲，開頭就是台詞跟H。
其實，他們兩人的劇情戲以GV來說也算是多的，但先拍的卻是H部分。
「圓，你今天很早來呀。」攝影師拿起攝影機，將演員們的花絮全數收入DV中，鏡頭對準一個從劇本中抬起頭的俊美男人。
「辛苦了。」石川點了點頭，沒有笑。
「台詞背得還順利嗎？」
「嗯。」
「那麼，今天的理想是什麼？」
放下手中的劇本，原本面無表情的石川將視線帶到鏡頭以外的地方，展露出意料之外的滿足笑容，說：「今天，火力全開。」
攝影師轉過身，拍攝到的是浩一打開門的疑惑表情。
果然，還是來了。
浩一邊走進房裡邊拿掉脖子上的圍巾，踏進這裡之後整個人立刻被暖氣籠罩，剛剛在外頭還能從嘴裡吐出白煙，但這裡不會，在場的也全是男人，陽剛氣味重到讓他快要窒息。
「啊，浩一君來了。」
「你們好。」對著鏡頭，浩一扯出一抹不太妙的笑容。
接著，攝影機就停止運作了。
點頭以示招呼，浩一在沒有跟其它人多說什麼的情況下就先躲進浴室，有些著急且謹慎地鎖上門，就怕不知道誰會衝進來一樣。
這時，他又對著自己說了一次：「果然，還是來了呀。」
然後，才開始脫衣服沖澡，相當仔細地將後面洗得乾乾淨淨，就連深處，也要好好灌洗幾次。搞到最後，他都有些累了，後邊，也有些疼。
好了，就這樣吧？
穿好便利商店的制服，他也不會納悶衣服是從哪裡來的，現在他只需要好好地演他的角色。他是啟優、啟優、啟優快點人上身……
被自己搞得笑了，浩一面對鏡子笑得很開心，最後才拍拍雙頰，面對外頭的世界。
「浩一君好了嗎？」攝影師面帶微笑地問著。
「好了。」
「那來拍攝花絮吧？」
「OK，沒問題。」
浩一站在石川身邊，錄像機又開始轉動了。
跟他比起來，石川穿得帥氣多了，標準的「有錢公子哥」，氣質也恰到好處，實在很符合本鄉龍二的這個角色。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抱怨台詞背不好？這次呢，可以了吧？」浩一佯裝輕鬆地問，一手很自然地撐在腰上。
「當然，有浩一陪我練習這麼多次，一切都會很順利。」
石川笑得心花怒放狀，浩一當場僵得跟石頭差不多。
原本在整理現場的其它三位工作人員都轉過頭來。
石川依然毫無所覺地笑著。
注意，錄像機的off鍵並沒有按下去。
首先找到聲音的人，是攝影師。
「喔……所以浩一君會私底下陪石川練習呀？」
「哈哈，昨天才又在一起喝啤酒。」
「啊，這個、那個……」浩一奇怪的結巴反而引起攝影師的關注。
「感情真好呢。」攝影師下了這樣的結論。
「當然。」石川突然站起來，狀似親密地勾住浩一的肩膀，「浩一很照顧我喔。」
「呵呵呵……」
浩一擠出幾聲乾笑，不著痕跡地慢慢往旁邊移動，沒有驚動任何人地將石川的手逼退。誰知道，石川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跟著浩一往右邊移動，做勢要越過茶几的樣子，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
連鏡頭也跟著移動了。
浩一的表情相當滑稽，要笑不笑的感覺讓他的嘴角一高一低。
「圓今天的抱負是火力全開，那麼浩一君呢？」攝影師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相當有耐心地問著問題。
「平安結束……」浩一勉強說出這四個字，全部的人都笑了。
「怎麼開始？」
石川擺出躍躍欲試的態度，弓起的手不住地前後揮動，像在跑步一樣。
攝影師關掉攝影機，開始解釋。
帶些緊張，浩一仔細地聽著。對拍這種片子來說，他應該已經是個中老手了才對，不過，現在他為自己的緊張有些汗顏。
「前輩，你緊張嗎？」在鏡頭外，石川一律有禮地稱浩一為前輩，只有在拍攝花絮的時候才會叫浩一的名字。
「不會。」不會才有鬼。
「啊，真的嗎？好厲害，我很緊張呢。」
「緊張不要說出來，別人會認為你不專業。」
「喔，這樣呀。不過，我之前拍片可是沒緊張過。何況，我緊張只會跟前輩說而已，才不會對其他人說。」
浩一低著頭，咬了咬嘴唇。
兩人走到房門外準備拍攝從外進屋的畫面，攝影師在房裡已經開始從十倒數，數到一的時候，他們兩人要開門進房。
開門的是浩一，這個房間是「啟優」的房間，所以門當然得由他來開。
一進到房裡，浩一已經感覺不到有鏡頭的存在了，就像日常生活的平凡人一樣，他現在是便利商店的店員「啟優」，不是原浩一。
「房間可能有點亂……」即使拍攝用的場地明明不亂，浩一仍演得有模有樣。
「以男生來說算乾淨了吧？」
「呵呵。」
在玄關將鞋子擺整齊，浩一先走了進來，石川跟在後頭。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沒有回頭，浩一毫無防備地問著。
巨大的力道從背後襲擊而來，他被緊緊地束縛在用手臂圍起來的空間裡。
還沒有笑場。
浩一，也根本笑不出來。
「啟優……」石川的嘴，或許就貼在離他耳朵一公分不到的地方，說話的時候，甚至有氣撫過耳。
「本鄉，你這樣根本沒辦法說話吧？」叫著石川的主角名，他的聲音透露著壓抑過的低沉，聽起來就像忍耐著什麼事不說的男人一樣。
束縛鬆開了，石川將浩一扳過身，面對面，也沒有笑場。
「只要不是啞巴，任何姿勢都可以說話，包括這個。」
石川一把將浩一推到床上。
腦子好似響起「啪」的一聲，浩一看到石川是如此高高在上，俯瞰他的俊美臉龐像不可觸碰的神聖一樣。在石川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伸手推拒，但很快就被石川抓到嘴邊，深情卻殘虐地親吻了幾下。
「我第一眼見到你，可能就愛上你了。」
石川溫柔地摸著他的臉頰，傳來酥麻的顫慄，這讓他忍不住抖了兩下。
「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以前的……只能算玩玩而已，所以，既然已經愛上你了，那麼，你也不能拒絕吧？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啟優，你說，要怎麼辦？」
「你這樣說……我該怎麼回答你？」
快透不過氣了。
被石川專注的眼神看著，浩一總覺得自己會被挖走一切。明明……明明只是演戲而已啊，可以笑場的啊，一次就OK的機率實在太小了吧？
如果現在笑場的話，能不能讓石川別認真到這麼可怕的地步？
這只是一部叫做《激愛》的G片而已。
「你不用回答我，我從來不奢望從你嘴巴聽到什麼讓我值得高興的話。」
正想用「笑」來帶過一切的浩一，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石川便吻住了他。
之中，有些霸道的感覺。
「OK！」
還沒有吻超過五秒，攝影師喊停了，但石川沒有停下來。
他雙手甚至粗魯地抓捏著浩一的胸膛。
已經喊停了！這個混蛋！
浩一張手往石川的褲襠攻擊，毫不留情地狠狠抓了一下。
「啊！」
「你也太投入了。」面對將五官痛皺的石川，浩一假裝輕鬆地帶過。
把石川推到一邊，他便離開床邊。
第四章
「演得不錯，應該不用重來。」手持攝影機從不同角度拍攝的攝影師們這樣說著，充滿幹勁的臉上是滿意的表情。
「石川真不錯啊，真的有把台詞念對，上一部劇情片還會結巴吧？」
「對啊，進步多了。」
工作人員的稱讚，石川並沒有響應什麼，只是孤伶伶地坐在床上看著正在沙發旁喝水的浩一。
「浩一捏得真大力，好痛……」
可憐的態度，果然引來工作人員同情的關心。
不過石川想要的關心並不是工作人員的，而是「原浩一」這個人的。
「不用重拍吧？」一邊走到攝影師旁，浩一一邊把水瓶蓋扭緊。
「不用，狀況很好喔，那待會就從接吻開始吧。」
「嗯。」浩一淡淡的響應，視線來到石川身上。
「浩一，痛痛。」石川很不要臉地癟起嘴。
象徵性地瞪了石川一眼，浩一臉皮抖了好大一下，勾起嘴角笑了出來，隨口說：「你活該。」
「哈哈哈哈……」其它人也笑了。
應該是諷刺的話，卻說成像撒嬌一樣的語氣，這或許讓在場的人都覺得這兩個人有問題，只是閉口不說。然而，一說出「你活該」這樣無禮的話，聽起來像拿羽毛搔耳似的癢，浩一立刻後悔了。
「繼續拍攝吧。」
收拾好臉上笑容，浩一回到床上，很自動自發地躺在「就定位置」上，之後石川也很自然地壓到他身上，一手還緊緊地抓握住他的手掌。
手心並沒有冒汗。
「十、九、八、七……三、二、一。」
倒數時間完了，也就進入演戲的世界，十秒的get ready已經足夠了。
浩一瞇細眼睛，等待著石川。但過了幾秒，都不見動靜，他睜開眼，看見石川正在仔細地瞧著他，表情似笑非笑。
他是要念台詞嗎？不是都念完了？浩一心中很疑問。
但也在疑問的同時，石川吻住他，帶著略微的侵犯意味和粗暴。
男人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意思，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浩一有一種被控制住一切的錯覺，身體不得動彈，胸部被溫熱的大掌恣意游移著，帶著色情的味道。
緊緊相貼的腹部，彷彿火山爆發一般，熱源不止地散發。
男人的吻，也很強勁，強勁到浩一快要承受不了的地步。
只是拍片而已……只是賺錢而已……又不是跟自己的情人做愛，男人怎麼會認真執著到這種地步？
甜膩又冗長的親吻仍未結束，石川的手遊走著他敏感的全部地方。
浩一止不住鼻腔發出的悶聲，並自問：以前拍片，有這麼激動過嗎？
「啊……」石川移開了，浩一不禁歎息了一聲，發出邀請函似的請享用吧。
慢慢的，石川伸出舌頭開始舔他的耳郭。
他皺起眉頭，耳朵很癢的同時也很舒服，一股狂猛湧出的感覺讓他想反推石川，那裡……真的很敏感呀，都傳染到腹部的激動。
跳、跳、跳……賁張的血管裡是想做愛的熱血……
親吻著耳朵的細細摩擦，再度讓他繃緊了身體，引來細不可聞的顫抖。
這時，浩一突然聽到。
「我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很小聲，小聲到分辨不出是真是假，是石川說的話嗎？還是他幻聽了？
石川直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眼睛銳利地盯著他，手邊卻慢條斯裡地脫著自己的衣服。但雙手來到他這邊的時候，動作很是著急地拉扯掉他的polo上衣，然後，再穩穩當當地把他重新壓回床上。
浩一其實很想說：你再怎麼吸也吸不出乳汁的……
他抬頭看著石川趴在他身上，像個小寶寶吸母乳一樣輕啜著他的乳頭，其間發出嘖嘖的親吻聲響明明他過去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對這樣的動作會有感覺，但都認為只是工作而已。
然而現在，他卻為這樣的聲音有點火熱的感覺，身體都冒汗了。
石川頭頂上的小漩渦對著他，這讓他不自覺地想伸手摸摸看。
等意識到的時候，浩一的手已經貼在男人的頭上了。
很溫柔地摩擦著石川染到有些褪色的褐髮。
石川重重地吸了幾口後，抬起頭來看著浩一，在四目相交的時候，石川很快地就再次吻上他。
這次，石川的舌頭不再帶著粗魯，而是很仔細地吻著，也很有技巧。
他竟然覺得，這個吻，讓他陶醉。
浩一想像現在是一個女人在吻他，雖然手來回摸著他下半身的「位置」都很對，每摸一下都很有感覺，如果不是男人，是不會這麼清楚的。
但浩一還是想像石川是一個女人，這樣的想法或許會讓他好過一些。
重要的器官有些涼，內褲已經被脫掉了吧？
不久，石川離開他的嘴唇，漸漸下滑到他身體中央……
他的眼睛仍閉著，怎麼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麼惑人地進入到鏡頭裡。
男人，怎麼可能會妖魅？
但浩一，在這一刻確實已經變成會讓人心跳加速並且冒鼻血的妖男。
快樂中樞被含在溫熱的嘴裡，浩一皺起眉頭，嘴邊吐出隱忍的細微呻吟。
他微微側頭，脖頸帶出來的曲線實在美不可言。
石川在吸吮的同時，手指一直繞著往下一點的洞口。他直起身，看見的即是浩一淫蕩的表情，當下暗自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手邊很迅速地取來潤滑液，石川低下頭專心看著等會即將包容他的地方。
手指玩弄起來了。
「啟優，想要嗎？」
「嗯。」浩一仍舊閉著眼睛，雙手抱著自己的大腿，將腳打開呈現M字型，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毫不保留地開放給石川「參觀」。
這只是工作而已。
雖然已經一再這樣提醒自己，浩一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他縮緊正被使用的那圈肌肉，感覺到手指的入侵，突然劇烈起伏的胸膛只能說明他的興奮。
肛門，其實是很敏感的地方。浩一並不喜歡被碰這個地方，實在太隱私了，也感謝Boss並沒有要他拍太多部當零號的片子。
但現在……竟然可以興奮成這樣。
他微微睜開眼，知道鏡頭帶到他這裡了，但他的眼裡出現的是石川逗弄他的模樣。石川嘴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邪惡，怎麼回事？
「啊。」那圈肌肉被擴張得更大了。
手指一口氣加到三根。來回的抽動並不會很順利，但總比一般人還來得柔軟。
「啟優的這裡，很棒喲。」
雖然知道是台詞，但浩一卻笑了一下，不算笑場，倒有些撒嬌的感覺。
用手指玩弄後門的鏡頭拍足了，石川站在床上，連著內褲脫掉自己的褲子，並把浩一扶成坐姿。
「你也舔舔我的。」
你也舔舔我的你也舔舔我的你也舔舔我的……
這幾個字不知為何一直在浩一腦中迴響。
知道劇本有這樣寫，也是很習慣的工作內容，但從石川的嘴裡說出來就是覺得很奇怪。他甚至想要逃過幫石川口交這段戲，本能的認為替石川口交是件奇怪至極的事。
然而，等《激愛》全部拍攝完畢時，浩一可能都還沒察覺到，這就是害羞的反應。
「啊……」
很適當的時候，石川叫了一聲。
空氣裡散發著就算不用聞也很有情色的味道。
攝影師們互相交換眼神，這部片一定會大賣吧？
浩一張開嘴，細細地舔著手中的分身。「靜止」的尺寸已經很可觀了，現在手中的東西慢慢抬頭挺胸，份量十足，這讓他的嘴有些酸疼起來。
「嗯嗯……」邊舔，浩一發出美味似的聲音。即使自己知道，與其舔別人，不如被舔會比較舒服，這世界上應該沒有喜歡舔人這裡的人吧？就算有，他也不列在其中。
但，工作嘛，有什麼關係？
突然，有手指插入浩一的發間，似忍耐般地搓著他的發。
對於這個，他只是單純地想著：髮型應該不會亂掉吧？
「好舒服……啊……」
浩一知道這是石川的聲音，全身不知為何打了個激靈，他察覺到自己起雞皮疙瘩了。不過嘴邊的「工作」並沒有停頓，他也知道石川很激動，從剛剛兩秒前嘴裡的腥味就可以知道，石川正在滴出精液。
對於這種東西，他過去能毫不皺眉地將它吞下去，現在，依然能將石川的精液舔進肚子裡。雖然，一點也不美味……
「啊！」髮根一緊，浩一齜牙咧嘴深皺眉頭。
石川抓痛他的頭皮，居高臨下地看著仰起頭的他。
浩一臉上的表情是無助、柔弱……也不全然。
就在浩一像是瞪視般地看著石川的時候，男人鬆開手指，立刻蹲下身將他壓在身下，緊接著又是一場令人蜷起腳指而難耐的親吻。
「想要我進去嗎？」
一點都不想。
「想要……快給我。」
「已經這麼想要啦？」
「本鄉……」
「叫我龍二……」
「龍二，我要……」講完這句台詞，浩一突然有一股猛然的笑意。
但及時的，石川再次吻住他，下半身也毫不猶豫地擠進他的雙腿之間。浩一抓住石川的腰身，狠狠地捏了石川一下。
「啊！」兩人的叫聲重迭了。
一滑到底，石川的闖入很霸道，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適應。
「嘶……」側過頭，浩一表情痛苦地緊皺眉頭，嘴邊明明是不甚舒服的吐吶，卻還是小聲地說著「舒服」。
石川一張口，咬住浩一呈現出來的頸脖。也在同時，腰部攻城略地般往前猛撞，引來浩一更多隱忍的聲音。
「舒服嗎？」
痛……痛死了……
「舒服……哈啊啊、啊嗯……」
石川的聲音微帶喘息，似乎沒有太過失控，反而有一種操縱這場性愛的冷靜。他直起身，腰部像電動馬達似地扭動，近鏡頭已經將他身上的細汗收錄進去。還有那張激動時仍舊俊美的臉孔，微瞇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浩一的所有表情。
「啊啊……哈、哈啊！啊！」
浩一受不了地將雙手抵在石川的腹部上，希望他別動得太猛烈。
抓緊浩一的雙腿，石川果然聽話了，但雖然沒有動得很激烈，動作卻進入得很深，這讓他更能感受到自己被進出的肌肉正受到嚴重擴張和摩擦。
「啟優，你好美……」石川伸手撫摸著浩一繃得很緊的腹部，試圖幫他舒緩似地抓住他的分身細細搓揉，「我好高興……終於，我們結合了呢。」
「嗯啊！」
浩一的聲音向來是隱忍派的，叫起來特別讓人害羞，只是本人不這麼覺得，但石川已經聽得夠了，那種感覺像是怎麼扭動腰部也舒解不了的渴望。手上雖然幫著浩一讓他舒服點，但誇張的進出頻率又漸漸開始了。
「啊，龍二……啊啊，請你、請你溫柔一點。」
這時，兩人已經暴走了，完全顧不得劇本上根本沒有這樣的台詞。
隨性而加的詞，要是煽情又有加分，身為編劇的千堂不會太計較的。
浩一話一說完，石川低下身壓在他身上。動作並沒有緩慢下來，石川用了賤招，直接堵住浩一抱怨的嘴。
這樣，就能隨心所欲地亂來了吧？好想要前輩的全部呀，一點點都不想錯過，好想要，好想─石川在心裡這樣想著。
「唔唔唔！」雙手抵在石川胸前，浩一微弱的掙扎很快就被緊緊的擁抱制止了。
其實，他大可喊停，但是，如果喊停了，就代表這個動作要再重來。
嘶……好疼呀……
浩一打死也不想重來，能一次完成就一次完成吧！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企圖讓自己放鬆一些。誰知道，才一放鬆，原本進出略微困難的石川立刻得寸進尺，動作越發猛烈起來。
浩一再次繃起身體，連腳趾頭都蜷到快要抽筋的程度。
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就像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樣，美好的事就算經歷再久也只有一秒的感覺，痛苦的事就算過得很快卻覺得度日如年，浩一總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啊……」
就在這時石川拔了出去，這換來浩一鬆口氣的時間。鏡頭正在拍攝他收縮的狀況。
「好，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攝影師開口了，「浩一君，你還好嗎？」順便地且有禮地問著浩一的狀況。
臉色有些「問題」的浩一坐起身，帶著奇怪的角度。
「很痛……」微弱地吐出兩個字，手指直接摸向身後的地方。
「前輩你還好嗎？」
不管石川臉上的擔心，浩一從現在開始一致認為這人假惺惺。
「嘶……石川，你要是真的有良心，待會就溫柔一點好嗎？」
已經有些拜託語氣的肯求了，浩一朝石川的腿間瞥了一眼，就是這個東西在傷害著他嗎？有一種想把它折斷的念頭，但是轉眼間又想，這只是工作嘛，石川的下面長成這樣又不是他的錯。
如此這般地自我安慰，浩一摸著自己的分身，希望用快樂來分擔一些痛。
「前輩，對不起。」石川似乎討好般將手蓋在浩一的手上，想做些什麼來幫忙。
浩一看著這個後進的表情，「假惺惺」的想法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也老實地讓石川「幫他」。
「石川，雖然動得很激烈片子當然會賣得比較好，不過等一下的動作就慢慢來吧？剛剛那些片段也差不多了。」
「好。」對於攝影師的建議，石川立刻答應。
「吶，真的要溫柔一些喔。」浩一不禁再度耳提面命。
這也太有感覺了吧？
浩一漫不經心地呻吟著，眼睛卻仔細地「瞪」著床單。
已經改成背後式了，動作間他一直覺得石川很用力地抓緊他的腰部，但進出的舉動跟剛剛比較起來是溫柔多了，也很有技巧。不過，未免溫柔過頭了！
「啊……龍二。」因為看不到石川的表情，只聽見從身後飄來的壓抑聲，浩一捏住床單，一手摸著自己的分身，希望能輕鬆一點。
不料，石川繞到前面幫他，兩人的手緊貼在一起滑動他的分身。
「啊！」
石川簡直溫柔到……讓他覺得太舒服了。
浩一閉起眼，抬起面容，眉頭微妙地糾結著。隨著石川的撞擊而前後擺動，他把自己的分身交給石川去處理了，手則伸向後面，摸到石川的屁屁。接著，他做了一件蠢事，鼓勵性地將石川的屁股往他菊花方向按壓。
真的很舒服，第一次拍片拍得這麼舒服。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使用後面可以舒服成這樣。
「舒服嗎？」
「嗯嗯……」對於石川隨意的問話，浩一隻是點點頭，連話也捨不得再說。
或許可以再深一些……
他轉過頭看石川，對方剛好在這時候低下身吻住他。
連親吻的feeling都有上了天堂的錯覺，這一切似乎太飄飄然了。
突然，浩一想起小澤上次拍片的眼淚，跟以前和石川合作過的演員們的抱怨：那個石川，感覺不是為了賺錢而拍片，而是為了發洩而拍片似的。
當時，他對石川的評價是：一個人只剩下外貌是優點而已，那未免也太慘了吧？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起碼現在石川的優點多了一個，那就是溫柔的做，也是可以表現的很好嘛……
再次換成正面姿勢，石川首先所給予的，是吻到讓浩一有些神魂顛倒的親吻，而後才是侵略般的壓開雙腿，入侵。動作仍是很溫柔，也有一種似乎快滴出水來的珍惜。
「啊，啊啊出來了……」當石川還在浩一體內衝刺時，浩一就抓著自己射出來了。
這實在很不可思議，一般拍片在這裡都會使用假動作，實際上看起來很真實，但其實只是夾在屁股縫間滑動而已，不然有些GV演員是標準的「直男」，只要有東西在屁股裡就射不出來。浩一也是這種類型之一，但這次，竟然忘我到射出來了。
「好多……」
在石川火熱到足以燒穿他的視線中，浩一微瞇雙眼，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石川好像有點得意的表情。
「換我了喔。」
宣言似地提醒著浩一，石川開始劇烈搖晃，帶出絲絲的痛快，喔不……是疼痛沒錯！浩一皺起鼻頭，跟剛剛一樣的痛感快速回來了，他忍著叫聲。
果然沒多久，石川到最後動得很激情，他覺得他的腸子快被突破，痛叫了一聲，嘴邊或許洩密般地喊了聲「好痛」。
身後痛苦的根源抽離了，浩一喘息著，腹部傳來奇妙的觸感，一看，石川的液體全數流淌在他腹間。接著，是親密氣息濃厚的親吻。
「啟優……」
最後，是兩人相擁而眠的鏡頭。
「OK！」表示收工的讚許出自攝影師，這也是大家今天的目的。
在聽見OK之後，浩一像被燙到似地跳開石川的懷抱，坐在床上拿起衛生紙擦拭身上的精液。石川的臉上則很微妙地出現一副怨婦的表情，不過，工作人員都沒注意到。
「你們配合的不錯呢，這一場很快就拍完了。」打燈光的工作人員用手臂擦了擦額際的細汗，房間裡的暖氣似乎開太強了。
「那是你們沒有要求很高，幸好。」浩一對著工作人員開起玩笑。
「不是喔，等片子出來，你們可以看一看，效果很好喔。」
「你真會安慰人呢。」
「哈哈哈哈……」對於浩一的吐糟，眾人都笑了。
「不過，接下來還有一場H戲吧，浩一君？」攝影師邊低頭收拾器材，邊詢問。
「嗯……」
石川這時站起來，抓過浩一手中的衛生紙，接著空投至兩公尺外的垃圾筒，正中紅心，擺出勝利姿勢說：「接下來是3P戲吧？前輩，我，跟另一位早村前輩。」
「喔……對嘛，是三角關係。」攝影師附和著石川。
「沒錯、沒錯。」
「石川看起來很期待的樣子呢。」工作人員打趣地說。
「當然，我準備把前輩欺負到站不起來。」
浩一雙手叉腰，光溜溜地站起來敲了石川一記。
「真敢說呢！」
「哈哈哈哈……浩一君真像媽媽。」
「前輩都欺負我。」石川裝可憐地摸摸被敲的頭。
「不過，你們感情很好呢。」
第五章
浩一覺得，幹他這一行，會看到各式各樣不同的人。而每個人為什麼想要來拍這種片的理由也都不同，有的人只拍過一部片就退出這個行業，有的人則是接連拍下來就是好幾年，像他自己就屬於後面那一類型的。
但，也是有兩種類型都不是的人。
「原，好久不見了。」
「咦？」浩一臉上的表情或許錯愕萬分，他睜大眼仔細看眼前的男人。
跟石川的戲才剛剛收工而已，來到一樓門口，就看見這個男人似乎要進去劇組的辦公室似的。他完全沒料到，男人看了他一眼，便面帶微笑地轉而走到他身前，對他熟悉似的打招呼。
對浩一來說，這個男人的面孔不是屬於令人驚艷的那一型，而是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特別的細水長流版。
有些上揚的眼角，還有那微帶小細紋的笑容……
「啊、啊、啊！」連連的驚叫，代表浩一認出這個男人是誰了。兇猛的記憶像是這麼回事，彷彿一旦在水霸上鑿一個小洞，水也就如猛虎般迸裂湧出，男人的名字和男人的臉，拼湊出一個當初見到時的年輕的臉。
「原，你的表情還是豐富到讓人不敢恭維。」男人又笑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早、早村，你怎麼會在這裡？」
到現在，浩一還沒想起來，《激愛》的演員名單上還有一個叫做早村文的人，明明就看過那修飾得很嚴重的照片，但本尊喚起他回憶的震撼力還是比較大的。
在拿到劇本的那時，浩一沒有想起來，因為早村以前的藝名並不叫「文」，而是早村「雄介」，是和浩一同時期出道的GV演員，卻在業界裡拍了兩部片之後就退出了。
當初，浩一還只是個從鄉下來大城市尋求發展的鄉土俗，而早村本身就是個大阪都市人，兩人幾乎是在同一天出道的，因為浩一接演的第一部片就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零號」，那時，就是跟早村合作的。
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很年輕，浩一記得在第一次拍完片之後，在回住處的路上掉淚了，連忘在劇組的包包都由晚走一步的早村追在他身後還給他。
意外的，早村看到他這副鼻涕眼淚糊成一團的狼狽樣子後，並沒有嘲笑他，反而耐著性子甚至用搞笑來讓他平復心情。
「這個行業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你還是你，你又不會從原浩一變成原浩二。」
浩一隻覺得能夠遇到早村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但這個幸運很快就結束了。早村在跟他合作第二部片之後，表示要離開的意思。
那個時候，他們兩人主演的片才剛剛竄出頭角而已，也有一定程度的好評。不過，早村還是堅持自己的主張離開了，後來……只有聽說是到東京去，至於去幹什麼，早村並沒有向他說明。
一晃眼，兩人再次見面卻是在華麗劇組的門口。
一晃眼，都三年了。
「你回來多久了啊？」
「大概有快一年了吧。」拿起調好的廣島之戀喝了一口，早村維持一副好心情的模樣。
非假日的酒吧並沒有很多人，浩一跟早村找了個吧檯的位置就坐下來。雖然比較喜歡喝啤酒，但都來到酒吧了，浩一總不可能說什麼給我來一瓶啤酒煞風景，只好來一杯雞尾酒做數。
「一年……好傢伙，竟然都沒有通知我。」掄起拳頭打了早村的手臂一下，落下去的時候有種很飽滿的實心感覺，浩一驚聲問：「你健身啊？」
「呵呵，對啊，棒吧？」
「健身呀，好奇怪喔，真不像你會做的事。」他新奇地抓握著早村的手臂，東摸西摸之後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不然你以為我去東京玩玩而已嗎？在那邊，我還算個健身教練呢。」
「噗─哈哈哈，太不符合你的臉了吧？明明就很清秀的樣子呀，嗯……」浩一拿起酒杯，喝了兩口，嘴巴裡湧出甜澀的味道，小聲地隨口問：「那你幹嘛還回來呀？」
下一秒，浩一的頭髮馬上被弄亂了，困惑地抬起頭，始作俑者也只有早村了。
「不要一臉同情的樣子好嗎？只是工作而已。」早村又開始捏著浩一的雙頰，「你呀，未免太戲劇化了吧？你不會是在想有什麼事把我逼到盡頭，所以才回來拍片，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出賣自己的屁股跟小鳥，說，你不會真的這麼認為吧？」
只見浩一臉上快哭的模樣，問：「不是這樣嗎？」
「白癡，當然不是！」
「好痛好痛！」臉頰上的力道加大了，讓浩一痛叫出聲，雙手立刻抓住早村的手腕，但是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反而是痛自己的臉皮。
「你在劇組裡都是大爺了吧，怎麼還有這麼單純的想法呢？真是長不大，原，你真是幼稚到無可救藥了。
我呀，是回來這裡撈金的，我想開一個自己的健身教室，反正也想不出比這個賺錢更快的方法了，所以才會回來，拜託你，不要再走苦情路線了好嗎？」
早村這才鬆開手指，浩一誇張地撫著兩頰，可憐的表情似乎在說著「好痛」。
「我才沒有走苦情路線呢……」浩一低聲喃喃念著。
微弱的反駁，一點幫助也沒有。
「叮─咚─」
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並沒有驚醒浩一。他翻了個身，手好像打到什麼溫熱的物體，但這也不礙事，困都困死了，這點小事還不能嚇到他。
不過，手枕得好好的「物體」突然動了動，以直線上升的力量爬起來，這讓他的手慢慢地滑到地板上，發出「咚」地一聲。
這時，浩一才微微地睜開眼睛，從仰視的角度看見一張氣質大好的側臉。嗯，是個男人，也是足以讓他放心的人。
所以，浩一闔上眼睛，邊轉過身邊調皮地輕哼了一聲，繼續睡。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浩一沒有再睜開眼睛，只是抱怨地吐出一聲「吵死了」，立刻就有某物體移動到門邊的細微聲響，伴隨著刻意放輕卻仍有些凌亂的腳步的，是細微的開門聲。
「你是誰啊？」
從門外傳進來的男人聲音很耳熟，但距離實在不夠近聲音也不夠大，讓浩一根本不想理會地埋頭大睡。
「你找原嗎？」
「你是誰……」男人又不死心地問了一次，然後靜默了幾秒，突然說：「啊，早村前輩，你怎麼在這裡？」
「你是石川吧？」帶著一點笑聲，繼續說：「要找原嗎？他還在睡覺喔。」
「可、可以讓我進去嗎？我有事找前輩。」
聽到這裡，浩一再度哼了幾聲，伸手揉著自己的眼睛，爬坐起來。脖子稍微一伸，就看見石川穿著厚厚的大外套，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那邊。
石川本來是很高的，卻讓大外套蓋去半截大腿，看起來很矮似的。
「石川？你來幹嘛？」
沒有理會浩一的問話，石川自顧自地走進來，可能是衣服穿太多了，姿勢有點像企鵝。在玄關放好鞋子來到室內，石川立刻把身上的厚重外套脫下來。
「外面好冷。」說完，石川又自顧自地拿出塑料袋裡的東西，兩盒醃漬小黃瓜。
早村跟在後面，一走到室內就躲進裝有暖爐的桌子下，手邊點燃一根香煙，默默地抽起來。
跟早村的好睡相比較起來，浩一的頭髮東豎一根西豎一根，一點也形象也沒有，眼睛還有點泡，浮腫的細微眼袋看起來很有卡通人物的感覺。
「前輩，都下午三點了，還睡呀？」石川坐姿隨性地伸出手壓了壓浩一的頭，想將他的頭髮壓平一點。這樣的前輩對石川來說，像個小孩子似的。
「啊……」浩一歎息一聲就側過身倒在軟墊上，甩開了石川的手，「昨天跟早村喝到很晚，太多事可以聊了，呵呵。」
眼睛瞟到早村身上，意識到說話的人不是早村呀，浩一突然一個激靈，霎時間又爬坐起來，撐大眼睛盯著石川，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早村前輩幫我開門的……」
「……你來幹嘛？」
這句話，剛剛前輩好像也問過一次。
「帶小黃瓜給你吃啊。」石川的表情相當無辜。
「喔。」浩一看向桌面，確實是小黃瓜，他伸手一次將兩盒黃瓜拆開，「剛好肚子餓了，謝謝。早村，你也一起吃？」
「好啊。」早村將煙捻熄，正要叫石川一起吃的時候，就看見石川一臉哀怨的樣子盯著已經在吃黃瓜的浩一。
「嗯？」奇怪。
早村打趣地看著石川。
哎唷，這小子怪怪的喔。
「原來前輩你們早就認識啦？」
「嗯。」對於石川的疑問，浩一在吃了一口黃瓜，才皺著眉回答，「很早就認識了，算是舊識了吧？」
「舊識？呵呵，又不是在開同學會，說什麼舊識？應該說……老朋友吧？」絲毫不客氣地反駁了浩一的說法，早村拆掉筷子，不甚在意地夾了口黃瓜。
浩一倒是沒生氣，用一種「鬥嘴」的語氣說：「呵，你的說法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嘛。」
到這裡，兩人像是惡作劇被老師抓到般相視而笑。
突然，浩一嘴邊傳來隱約觸感，他往後縮了縮，看到石川的手就在眼前。
「這裡沾到醬汁了。」
浩一還來不及躲開，石川略微粗糙的指頭又追上來，這次是真實地拭去他嘴邊所謂的「醬汁」。不僅僅是以手指擦拭的動作而已，石川將沾有液體的手指放進自己的嘴裡，舔舐乾淨。
「……」
看到這裡，浩一無言地張開嘴巴，在此刻似乎說什麼都很奇怪。
「你跟石川的感情很好吧，原？」
有些氣惱地轉過頭，浩一看到早村一臉壞心眼地用言語戲弄他。
這算什麼？怎麼這幾天老是有人說他跟石川的感情很好？明明就不是那麼回事，明明就是對方雞婆地幫他擦嘴巴，那也就算了，難道不能衛生一點用紙巾擦嗎？
「嗯嗯，前輩除了偶爾欺負我之外，還滿照顧我的。」石川這時突然插嘴。
「喔……是這樣呀，他以前可是被人照顧的那一型呢。」
「喂！」浩一拍了石川的肩膀一下，「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呀？」
石川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還說沒有？」
「我……」開頭說了一個字，接下去卻說不出反駁的理由，浩一將臉頰鼓了起來，像青蛙的模樣引起石川的一陣笑。
早村也笑了。在吃了幾口黃瓜之後，他又拿出一根煙點燃。
浩一見狀，從早村手中接過香煙，狠狠吸了一口。
「跟三年前一樣，你還是買同一牌的香煙……真讓人懷念呢。」邊說，浩一邊吐出煙圈。
「呵，你還不是一樣住在這個小地方。說得對，真的很讓人懷念呢。」
早村抬起頭，看見飄往天花板而後消失不見的煙圈，有一種鬱悶的心情漸漸渲染開來，但是卻不會覺得討厭。
石川在一旁盯著兩位前輩，浩一若有所思地抽著煙，帶著絲絲慵懶的味道，而早村前輩的眼神似乎停留在很遠的回憶洪流裡，兩人所想的事情可能是一樣的，又或許不同，但畫面看起來就應該要這樣才對。
根本就插不進這兩個人的世界……
石川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兩人明明就在身邊而已，他卻覺得好像有什麼薄膜隔在眼前，劃分出他自己一邊、早村跟浩一則在另一邊的錯覺。
「啊！」石川輕輕地叫了聲，其它兩人同時轉過頭看他。在擾亂了剛剛念舊的氣氛，石川卻不知道吸引兩人注意之後要說些什麼話，只好有點口吃地問：「早、早村前輩，小黃、小黃瓜好吃嗎？」
「噗。」浩一忍不住地偷笑了一聲。
「呵呵，講慢一點。」早村笑了笑，隨手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根香煙，「還滿好吃的啊。」答完，點了指間的香煙後，才對著浩一說：「所以，你打算搭幾號的車回去？」
「回去？去哪？」石川疑惑地看向浩一。
浩一這時也一同抽出一根香煙，在點燃之前回答了石川：「回老家，小樽市。」
「咦？」彷彿什麼都不知情一樣，石川有些僵硬。
「咦？」浩一將煙點燃之後，模仿石川咦了一聲，「你不知道嗎？我的引退，應該有聽過風聲吧？」
半晌，石川才恍然大悟般回過神。
「是有聽過前輩要引退，只是……沒想到前輩是個小樽市人，離這裡，好遠呀。」帶著點可惜的語氣，石川閃亮的黑眼睛裡好像快湧出熱淚一樣，「那麼，就像早村前輩說的，什麼時候會回去？」
指間夾著香煙，浩一搔搔額頭，明亮的大眼睛瞟到遠遠的地方。
「大概……十五日吧。」
「這麼快？還不到一個月呢。」早村邊說邊吐出白煙，「那麼，《激愛》算是你的告別作品了吧？」
「嗯，終於擺脫臭男人了，呵呵。」浩一愚弄著「男人」一詞時，也同時嘲諷著自己，「再來就是那樣了吧，努力賺錢，然後找一個看對眼的女人，組成一個家庭也不錯。小孩呀……我可能打算生兩個，太多怕養不起。」
「說什麼打算生兩個，又不是你生……」早村打趣地調侃。
「什麼，抓我語病呀，呿。」
「才剛剛認識前輩而已……」
浩一轉過頭，看見石川正看著他。剛剛和早村打鬧的氣氛彷彿被抽風機瞬間抽走一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悲傷。
不可能出現的悲傷，地點、時間和人都不搭配，石川不可能在聽到他要離開的消息之後有這樣的反應，表情也很奇怪，好像他馬上就會升上西方世界不再回來一樣的悲慟。
「前輩，人真的很好，不會欺負後進，還願意安慰別人。平常時總覺得傻傻的，好像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一樣，但前輩總是溫和有禮貌，不會做出什麼無禮的事。做愛技巧也很棒，昨天的戲分我真是舒服到說不出話來。」
「咳！咳咳咳、咳咳……」浩一聽到這裡，猛地咳嗽起來。這小子說他優點也就算了，說到「做愛」這種事，雖然在場的都同樣身為男人，但他也不禁額上冒汗。
「石、石川，你發什麼神經？」兩個人也就算了，早村還在這裡呢。
「我沒有發神經呀。」石川無辜的眼神轉到早村這邊，問：「早村前輩介意我說這樣的話嗎？很無禮嗎？」
早村忍笑忍得很嚴重，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一派悠閒。
「我不介意喔。」然後，他對著浩一露出假惺惺的羨慕眼神，「原，有人祟拜真好呀，人長得帥就是有不一樣的待遇。」
「咦！咦咦咦？」連續發出好幾聲的疑問，浩一對於早村將這種騷擾視為祟拜感到不可思議，更讓他氣惱的是，早村好像跟石川聯合起來戲弄他的不快實在揮之不去。
「好希望再早出生幾年喔。」垂著頭，石川裝可憐的功力非常真實。
浩一隨口問：「早出生幾年的話，現在就很老了喔。」
抬起頭看著浩一，石川展露出來的笑容像是他已經實現了願望：「如果早出生幾年，就能早點認識前輩呀。」
看到那高大又沉穩的背影時，浩一腦子裡冒出一個人名。但為了確認是這個人，他再往前走了幾步。白到發光的純色襯衫，加上對比的黑色西裝長褲，浩一更加確認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阪卷重人沒錯。
只是，頭頂上的發，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短上許多。
「Boss，你剪頭髮啦？」
浩一從後邊問，看見阪卷反應極快地轉過頭，看到是他，臉上的表情才舒緩了一些。即使如此，Boss臉上的墨鏡還是盡責地替他遮掩掉不少多餘的情緒。
「新髮型，好看嗎？」
對於Boss，浩一向來是有話直說。
「醜死人了。」
只見阪卷的嘴角顫抖了兩下，說：「謝謝你的誇獎。」
「你怎麼會來劇組？你向來不是最討厭這裡的嗎？」
浩一會這樣問，也沒有什麼理由，只記得Boss很早以前對他說，充滿精液味道的地方是任誰也不想踏進的。但浩一卻沒聞到什麼奇怪的氣味，劇組的辦公室又不是拍攝的地點之一，只能說阪卷這個人呀，有時還真的有些神經質。
「是很討厭這裡沒錯，但劇組裡總有些我的工作要做。」
「喔……那我就不打優你了。」
說完，浩一正要離開。他今天之所以會來這裡，只是單純跟朋美小姐約好要結算最近的薪水單。
不料，阪卷卻叫住他。
「浩一，你過來一下。」
兩人一起進到劇組辦公處裡特地劃出的一小塊地方，是給頂頭Boss專用的辦公室。
兩人坐到專門給客人用的沙發上，浩一隨性地往後貼在沙發背上。
「你什麼時候啟程？」阪卷所謂的「啟程」，當然是指他回老家的確定日期。
「暫定下個月十五號離開。」
「呵呵……感覺還很久，不過，時間是咻一聲就過去了呢。」口氣講得好像今天就是十五一樣，阪卷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Boss，你還是快說重點吧？」浩一笑了笑，知道對方從來不是直腸子個性。
「嗯……喔喔，等戲拍完的那天，一起去吃吃喝喝吧？」
「如果Boss執意要請客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臭小子，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會買單。」
「哈哈哈……」浩一誇張地笑了起來，「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不過，如果你真的要買單，我是不會阻止的，呵。」
「唉，浩一，你是真的要走了呢，突然覺得好寂寞呀。」阪卷多愁善感般地糾起眉頭，但眼睛不見什麼閃亮亮的淚光，墨鏡的好處在這時就看得一清二楚。
「別講得我好像明天就死掉一樣，如果我有機會再回來這裡，我一定會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是一樣這種打扮。」
阪卷立刻接腔：「絕對還是這樣的打扮。」
「呵呵呵，當然，不這樣就不是Boss了。當然，如果你來北海道，請你一定要來小樽市，我請你吃甜點跟喝熱茶。」
「嗯……」
阪卷將泡好的茶倒進茶杯，拿了其中一杯給浩一。
「我們劇組裡，說不定快要有個明星誕生了。」突然地，阪卷像在自言自語般說出這樣的話。
浩一忍不住問：「明星？什麼意思啊？」
「現在是秘密，以後你就會知道啦。」明明是阪卷提起這種話題，現在卻敷衍似地打發掉浩一的疑問。「新人輩出呀，雖然我們是吃GV這行飯的，但其中也有厲害的人。這時候，我都覺得我老了。」
老？浩一差點把口中的熱茶噴出來。從四年前遇到阪卷重人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副模樣，這樣的人竟然在說自己老？老的人，應該是他吧？把以前的G片拿出來看，浩一面對著以前的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
或許，是過往的稚嫩與俗氣讓他很想把電視砸了？
最後，他對阪卷下了這樣的結論：「Boss，不用擔心你老不老的問題，我很懷疑你到七十歲很可能都是長這個樣子，不會再變了。」
作者:
水靈羽
時間:
2009-6-21 11:07
第六章
「你要不要吃？」
浩一看了眼遞到身前的涼口片，遲疑了一會兒後，才伸手沾了一片含在嘴裡，有些緊繃的心情舒展開似地微微閉起眼睛。
他看向早村，道了聲：「謝謝。」
「不客氣。」
昨天，《激愛》的劇情部分，浩一已經全部補拍完了。
角色是身為《激愛》裡的便利店人員「啟優」，他有個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大巖。而飾演大巖的人就是早村。昨天的對手戲，就是大巖將事情全部攤開來，從小到大都喜歡著啟優的真摯心情，根本讓人無法狠心拒絕。
在大巖想要親吻啟優的時候，本鄉龍二出現了。而個性極為花心也很縱情的本鄉就是由石川演出的，浩一不得不承認，石川很會演戲，把本鄉的性格突顯得格外亮眼。
這時候，浩一又會開始納悶，為什麼石川不朝真正的「藝人」身份發展呢？
總之，本鄉阻止了大巖，兩人甚至被要求做出差點打起來的樣子。
那個時候，浩一相當緊張，總覺得石川表演得太逼真了而讓他覺得非常不妙。況且早村的演技也比三年前沉穩多了，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也讓人心生畏懼。
「不要這樣！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以啟優的身份說出這樣的台詞，浩一竟然真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也覺得這句台詞也未免太煽情了吧？編劇千堂不知道是不是偶像劇還是漫畫看太多了，才突發奇想要走感人路線。
總之，昨天的「純」劇情部分就到這裡。
今天的劇分則是《激愛》的重頭戲，3P。
化為三角戀情的啟優、本鄉以及大巖的床戲，浩一光想就覺得今天應該不會太好過。也不是沒有出演過3P的片子，只是，他還是第一次以零號的身份來挑戰。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浩一想到今天走路說不定會用到很奇怪的姿勢，就感到很不安。
來到片場，暖色系的房間並沒有讓他心情放鬆一些。反而是石川還沒有到場這件事讓他比較寬心。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特別不想在這種時候看到石川。
「你還好吧？」
相較於早村自在地抽著煙，浩一顯得綁手綁腳相當僵硬。
「還、還可以。」
「呵，你的表情好嚴肅。」
拍拍自己的臉頰，浩一呆呆地問：「有、有嗎？」
「而且還結巴呢。」早村的臉上充滿著難以形容的笑意。
「咦？」
「啊，石川來了。」
工作人員裡不知道誰這麼說著，浩一立刻轉過頭，就看見石川在玄關處慢吞吞地脫著鞋子。相較之前來拍片時的輕薄打扮，今天石川就是一副比較正常的樣子，厚重的深色外套，脖間圍著一條顯眼的紫色圍巾。
「抱歉，來晚了。」一般不太跟人打招呼的石川，今天難得的平易近人。
「不會，時間還夠準備。」其中一個攝影師如此回答。
然後，石川與浩一對上了眼。
「前輩─」石川的聲音怎麼聽都有撒嬌的感覺。
「嗯。」像機器人一樣，浩一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G片最老套的手法就是在床上。當然，也是有新鮮的其它地方。像浩一就拍過在椅子上、車子上、浴室裡甚至海邊的片子。
但是，說到底，他還是覺得在柔軟床上拍片的感覺比較好。
不過，當他被石川按壓在床間的時候，突然閃過腦子的害怕來得很莫名其妙，也很沒有道理。石川的粗魯他不是第一次見識，不過這確實也是最後一次的床戲了，而且，石川也有相當溫柔的一面，又是個不能以貌取人的後進。
浩一鬆了口氣，單純地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我要把你吃了。」帶著輕笑，石川說出這樣的台詞，既邪惡又到位。
早村正在摸著浩一的大腿，不知道有沒有察覺他聽到石川這麼說的時候抖了一下？
正想抬頭看早村的時候，浩一就被吻住了。
浩一總覺得這是經過算計的吻。
石川伸手輕搔他的耳際，這讓他有種被銳利的東西刺到而往內縮的感覺。在逃離石川的舌頭時，對方馬上就追過來一口含住他的嘴唇。如同石川所宣言的台詞一樣，要把他吃進肚子裡。
他的驚呼已經被拖進石川的嘴裡，化為綿密的求愛刺激。生暖的舌頭侵入口腔，浩一有種「什麼東西」快被取走的預感。
「啊！」猛地轉過頭，浩一輕叫了一聲，但也逃離了石川的舌吻。
隨之而來的，是脖子上溫柔的啃咬。
「嗯……」浩一其實很想笑。他瞄向兩處鏡頭，並沒有拍攝到他，所以他偷偷地笑了一下。
「卡。笑場了喔。」
「嗯？」發出疑問的，是早村。他已經幫浩一脫掉內褲，手裡抓著分身，已經準備伸舌頭讓他勃起。
「對不起。」沒想到還是被眼尖的攝影師抓到鏡頭裡，浩一尷尬地立刻道歉，「脖子實在太癢了……」說話的同時，他眼睛看向石川，而石川以極為嚴肅的表情回看著他。
「不舒服嗎？」突然地，石川這麼問：「親脖子這邊，不舒服嗎？」
「不，只是突然很癢。」
「吶，認真一點咩，原，等會讓你上天堂。」早村打趣的聲音化解了這場詭異的氣氛。
但是，石川聽到早村的這番話，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來囉，十、九、八、七……二、一。」
就在攝影師倒數完之後，畫面又切換到剛剛接軌的那一瞬。石川仍然親吻著浩一的頸脖。這個地方，明明已經被親吻過無數次了。浩一的女朋友、以前合作過的很多男演員，基本上都會碰觸到這個地方。
但是現在，浩一卻很想躲著石川，無法大方地拍攝。
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一轉頭，浩一伸手撫住石川的雙頰，主動送上自己的雙唇，嘖嘖有聲地親吻起似乎瞬間呆愣的石川。磨蹭了一會兒，石川才有動靜。
彷彿挑逗不得的野獸般，石川在下一秒，以壓倒性的氣勢及力量奪去浩一的主動。動作略顯粗暴，但手指卻仍舊很有技巧地挑撥著他的乳頭。
「嗯……」
這時，浩一分身也在早村的口中了。
雙重的引誘之下，就算認為這只是單純的工作，浩一體內的火卻一發不可收拾。
「啊。」石川的唇離開之後，浩一情不自禁地低叫了一聲，聽得自己都覺得耳朵熱了起來。
「舒服嗎？」石川問。
「舒服……嗯……」
「啟優，你好可愛……」
被石川說可愛，浩一有些暈眩。
但他腦子卻想著，劇本上面並沒有這句台詞，隨性的話說得實在夠多了，這樣感覺劇本的存在只是參考用。編劇千堂看到《激愛》的成品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
「我一直很想摸啟優的身體。」早村收起笑容，命令般地道：「張開腿。」
浩一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一下，卻乖乖地照著做。心裡卻想著：早村他有病啊，幹嘛突然這麼認真……
「啊……」
早村的手指入侵了，這讓浩一抖了好幾下，畢竟是真的不太習慣，即使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家裡擴張，卻還是不免的緊張起來。
為什麼會緊張呢？以往，他並不會為動作感到難堪，但是……「某人」的視線似乎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而這個「某人」並不是早村。
早村是個敬業的演員，雖然已經很久沒合作過了，但浩一一點也不擔心早村的任何舉動。讓他比較心驚膽跳的，是以赤裸裸目光盯著他的石川。
「舒服嗎？」
「嗯。」對於石川的詢問，浩一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只期待這場戲早些拍完。
這時石川難纏的舌頭捲住浩一的乳頭，細細地啃咬起來，彷彿被電到一樣，分裂的電流竄過四肢的神經。
「好厲害。」早村移動到浩一身後抵住了，「很想進去呢，這邊好像在拜託我似的。所以，啟優，可以進去了嗎？」
浩一側過頭，輕聲道：「嗯，隨便你。」
然後早村在他腰際捏了捏，提醒他要做好心理準備。
進入比想像中還要順利。
早村並沒有讓他引起太多的疼痛，但他仍皺起眉頭去適應那種不快。
「真好……」石川的聲音就在很近的地方，浩一都快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氣息。石川的聲音有些煩躁的感覺：「你也讓我舒服舒服吧？」
在浩一微微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石川的某部位在眼前放大。
儘管已經看了好幾遍了，還是會小小的震撼。男人的尺寸真是不簡單，勃起的前後都會有相當的差距，但，也是有像石川這樣的異類人士。
有人做過這方面的調查吧？日本男人興奮後的尺寸普通是十三公分，浩一可能是標準值，早村從目測的角度來看說不定也是，很多他合作過的人也差不多都是這樣。
但，石川大概是例外中的例外吧。
死美國尺寸。在浩一湊上嘴唇的時候，他如此在心中暗暗咒罵著。
閱人無數，有時候太多比較反而讓自己抱不平而已。
單膝跪在浩一身側，石川仰起頭，嘴邊吐出喘息。
早村很體貼，知道浩一的難處，而攻擊得很紳士，還是說，帶著一點愛憐？
想到愛憐這個詞代表的東西，浩一忍不住扭了扭眉毛。
也在此同時，石川宣告性地說：「我也想進去……」
石川似乎不是在徵求誰的同意，離開浩一的嘴唇。
而浩一迷迷糊糊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早村，請示一般地……或者說，求救一般地看著早村。
「啟優太可口了，很想把你佔為已有，但是，交給龍二就沒關係吧？」
交給龍二就沒關係吧？這句話一直迴響在浩一的腦子裡。
早村的退出，讓浩一吐出了嘶的一聲，有些疼痛，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已。
浩一緊緊地盯著早村來到他身側，溫柔地親吻起他的手臂。
「我想從後面。」石川拍拍他的腰側，俊美臉上的表情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帝王式的享受一樣，如此命令著：「轉過去。」
停頓了足足兩秒，浩一才慢慢地翻過身，他不禁顫抖了一下。
石川總是有種讓人因畏懼而臣服的恐怖感。
耳邊，則是石川笑著說的聲音：「從後面來是最爽的了。」
但是浩一笑不出來，還差點翻白眼跟石川對罵：最爽是沒錯，但爽的是你又不是我！
浩一其實很不喜歡叫床，他總是聽不出來男人的叫床聲到底比女人好聽到哪裡去？所以能忍著的時候他都會忍著，輕聲的壓抑喘息已經成為了他的招牌，但如今這個招牌似乎快被石川給拆去。
石川動得很激情。
太過激情了。
背後式之所以會讓男人覺得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征服欲作祟，另一個就是，能毫無保留地進到最深的地方裡去。
浩一非常驚訝自己還有餘裕，去猜想石川到底是兩種的哪一個。與此同時，早村抬起他的下巴，輕柔地吻著他。呻吟變得更加模糊了。
「啊！」浩一低下頭，趴在床上，終於無法忍受。
「等一下……」浩一舉起手，直接對著鏡頭喊停，「換個姿勢吧？」
浩一扭過身拍拍石川的大腿，要他退出去。物體滑出的時候，他嘴邊也抖了抖，然後立刻用手指確認一下身後的狀況。
「剛剛畫面不錯。」攝影師下了這樣的評論。
畫面不錯，但身體吃不消。
「原，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下？」
早村搭上他的肩膀，他低著頭皺緊五官。
石川也湊過來問：「前輩，你還好嗎？」
不能怪石川。
他們這一行飯，工作本來就是這樣的。石川並沒有特別過分，從上次合作就知道，尺寸問題也不是石川的錯。但心裡總還是有一點難過，這樣挨痛也不是辦法，最後攝影師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建議「借位」好了。
「近距離的畫面再補就好了，盡量把鏡頭拆開來拍攝。」嚴肅的表情，攝影師如此專業地說著。
基本上，如果能不用到借位的話，是盡量不用的。G片的觀眾眼睛相當雪亮，他們總能得知真槍實彈和相當靠近地磨擦的區別。所以，一般不是最糟的情況的話，是不會動用到借位。
這是一種對專業的堅持，也是真實性的一種考慮。
「借位的話，我是沒問題。」早村最先回答。
浩一仍在皺著眉頭思考的時候，石川也說：「前輩，我會拿捏角度的。演戲經驗雖然沒有前輩豐富，但我會盡力的。」
浩一聽到石川這麼說，心臟微微地揪了一下。但仍然抱著敬業的態度疑惑地說：「這樣的話……畫面不知道會不會不夠漂亮。」
「哈，浩一君，你是在不相信我的技術嗎？」一旁，攝影師將手撐在腰際上，十足的娘胚模樣。
同一批工作人員已經一起合作很長一段時間了，浩一不是沒有借過位，只是很少使用。但如果被他攻的演戲夥伴當天狀況不好，他當然也會動用借位。現在又聽攝影師這麼說，再堅持下去反而成了自己的不對。
他點點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好，借位吧，待會再把近鏡頭補足。」
其實借位只有分早死跟晚死，不過浩一選擇晚死。
借位其實還是有難度在的。
身體確實會比較輕鬆，但是臉部表情就非常難堪了。
改成正面姿勢之後，浩一身體被撞擊得上下擺動，但卻很想發笑，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裡，只好假裝難受地皺起眉頭。
這時，他覺得胸前一熱，冷靜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石川便低下身子湊上嘴唇。
浩一其實有些嚇到，只是臉上沒有什麼波動，很和順地張開嘴配合。石川的舌頭也很不客氣地探入了。舌尖相觸帶來粗糙的感覺，沒有女孩子那種溫柔鄉甜蜜蜜的味道，但，兩人就這樣打起舌戰來。
早村則不斷地摸著浩一。
「啊，不行了……」偏過頭，浩一有點撒嬌地說著。
「還不能給你，給我忍著。」早村湊近浩一的耳旁，搔癢般地挑逗著。
對於早村說出這樣鬼畜般的話，浩一有些不能適應，在心裡暗罵了幾聲。
「啟優是因為我才這麼興奮吧？」低頭一笑，石川循規蹈矩地回到劇本上，身體很激烈地擺動著。石川的眼神，也相當熱烈。
「好。」攝影師發出聲音，用手勢比劃著下一個畫面要來真的。
浩一抬起大腿，整個隨便他去了的態度。
石川果然很聽攝影師的話，在下一秒攻城略地。
「好熱……」不是劇本裡的台詞，而是石川真實的感受。
GV的世界裡，演技好的人不多，否則早就進演藝圈當演員了。
所付出的，是血淋淋的真實感受。這就是觀眾花錢要看的，並不是那些假惺惺且經過包裝的東西。
「嗯……」浩一不想叫出聲音，但還是難受地哼了幾聲。
「這樣可以嗎？」早村在他耳邊輕問。
為了拍片，只要狀況不是太差的話，不可以也要可以。
浩一為難地點著頭。
根本沒有讓攝影師喊開始的時間，一切就直接來了。
比起剛剛，加入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感覺。浩一以手服侍著早村，眼睛卻看著石川，而這個後進也正在看著他。動作，真的變輕了。疼痛還是有，只是，工作突然變得不是這麼糟糕。
不知道多久的時間，浩一和石川就這麼視線交纏起來，忘了避開。
而這些小動作，全都收進早村的眼裡。
三具起伏激動的年輕身體，似乎忘了周圍還有兩個鏡頭，以不同的角度在捕捉他們的互動與表情，連做愛是工作的想法也被丟棄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好囉！」攝影師動動僵直的脖子，最後一個鏡頭是浩一射出來的表情。他看著幫他弄出來的早村手上全是他的東西，不知為何，突然爆笑出聲。
早村瞄了他一眼，要笑不笑的樣子，順手抽過面紙擦掉指間的液體。
「還很有精神嘛。」早村調侃般道。
「哈……抱歉……突然很想笑，所以就笑了，咳。」
這時，石川則是坐到床邊，馬上就拿出香煙抽食起來。他轉過頭，對著浩一說：「前輩，應該不會不舒服了吧？還好嗎？」
「嗯，沒事。」浩一摸摸自己的胸膛，兩人把精液射到他身上不過是幾分鐘前的事。雖然鏡頭拍完那些畫面之後，立刻就用衛生紙擦掉了，但他還是覺得身體很黏，像什麼厚重的東西蓋上去的感覺。
「現在只想沖個澡。」浩一隨口道，聲音不大。
「要不要看看成品，看最有感覺的一小段？」
燈光下，兩位攝影師交頭接耳之後，突然這麼問。
本來浩一對自己的作品就沒什麼興趣，只想鑽進澡間好好沖洗掉身上的黏膩感。意外的是，早村爬坐起來，嘴邊說著「我要看看」就走到攝影師身邊。
石川倒是沒什麼反應，繼續抽著煙。
「咦，很不錯呀。」才看了一會兒，早村表情有些驚訝地說著。
本來已經拿好毛巾的浩一，被早村說得不禁走向攝影機。好奇地湊過去看，不久，臉上的表情跟早村如出一轍，心裡有種「糟糕」的錯覺。
鏡頭裡的世界，似乎比平常更煽情了一點。連浩一都快看傻了。
「雖然今天浩一君有點『狀況』，不過你們三個人呀，真是合作無間呢，一定會掀起一股風潮吧？」
「劇組的討論版上又要有一股熱潮了。」
聽工作人員這樣說，浩一沒有比較高興，反而一臉吃到屎卻不敢說的表情。
如果真的引起一股熱潮，他還走得出GV界的大門嗎？哈哈，Boss肯放過他這棵大大的搖錢樹才有鬼。
第七章
「前輩，好久不見了。」
浩一是第一個來到現場的。今天是拍攝封面的日子，早上浩一出門的時候，總覺得天氣不是特別冷，而是那種會讓人有錯覺，是不是今天有什麼好事發生的舒爽。
一進到公司的拍攝室，工作人員已經在現場佈置，而浩一在打過招呼之後，坐到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髮型雜誌。不久，他就聽到似乎有人在叫他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到小澤榮司還是穿著很誇張的御寒衣物走近。
「啊，好久不見。」浩一微微一笑，問：「外面變冷了嗎？」
小澤靦腆地脫掉外衣，順便坐到浩一身邊。
「今天天氣是不錯，只是我比較怕冷。」小澤從側背包裡拿出銀色手機瞧了幾眼，才抬起頭續道：「前輩不怕冷嗎？」
「怕呀，但是我覺得今天天氣挺不錯的。前幾天的鋒面比較可怕，每次看新聞說有鋒面要過來都覺得很頭痛。」
「是嗎，呵呵。」
小澤笑起來相當可愛，連浩一也覺得很喜歡。仔細一看，就能看出小澤的臉頰上有一個小小的淺酒窩。
這時，一個從沒見過的工作人員走到他們面前，手裡拿著兩件塑料套包著的衣服。
「是這次封面的衣服。」男工作人員臉上有些僵硬地說著，說完後把東西交到他們手上就走了，也沒敢再回頭。
浩一鼻子大力地呼口氣，尷尬地笑了一笑，說：「是新人吧？」
「嗯，是新人。」在GV界裡有半年資歷的小澤點頭同意道。
「你猜他是嗎？」
所謂的「是」，就是指是不是彎的，Gay。
小澤歪著頭，有點遲疑地道：「應該……是喔。而且……他一直在看前輩，所以，很有可能是前輩的迷。」
「咦咦？」浩一驚訝地正坐，順便將手裡的香煙捻熄，「說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哈哈……」
「呼，挖苦我呀。」浩一做出捏一把冷汗的動作，然後拆開塑料套子，抖了抖手中的衣服。樣式是襯衫，只是他手上的這件是粉紅色的，而小澤的是粉綠色的。
意外中的顏色搭配。浩一以為顏色會更誇張才對，因為片名叫《激愛》呀，色彩全都是粉色系的話，不會太弱了嗎？
「聽說前輩要回老家了？」突然地，小澤這麼問。
最近應付這個話題已經無數次了，但浩一對小澤並沒有煩躁的感覺，也很直接地回答：「對，下個月十五日。聽說有什麼歡送會的，不知道Boss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又不是什麼公司的上班族，竟然還有歡送會，不會顯得有些矯情嗎？」
「怎麼會矯情？前輩很受歡迎呀，你要離開的話，很多人都會傷心吧。」小澤從口袋裡拿出尼古丁極低的涼煙，點燃之後輕輕地吸了兩口。
姿勢看起來很是惑人。
「呵呵，我這個老頭子還是趕快走開比較好。」
「哪裡，GV業裡失去前輩的話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彷彿真的歎息一樣，小澤指間夾著煙揉揉眼睛，又說：「石川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浩一的頭皮就是麻了一下。
石川一走進來，就先脫掉身上的咖啡色絨布西裝外套，在沒有跟工作人員打招呼的情況下來到浩一身邊。自然地聊天以及談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小澤則在一旁負責點頭表示有聽到了，偶爾禮貌地補上一、兩句話。
三個人氣氛有些奇怪地聊著天，當場換著衣服。最後進來的是一臉微微疲累的早村。
看到他，浩一馬上站起來，問：「早村，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還好吧？」
「呵。」早村調皮地笑了一下，「應該是宿醉吧，喝太多了。」
「什麼事這麼值得慶祝呀？」浩一賊賊地笑，繼續追問。
「嗯，只是單純的想喝酒而已……」早村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衣服，在攤開衣服時愣了兩秒，最後很乾脆地換上。
果然，對於奇怪的黃色襯衫，平常的男人應該不會選用這種顏色。
早村的遲疑，一點也不奇怪。更甚者，石川則是更直接的對著攝影師說：「這次的服裝未免也太C〈註：娘〉了吧？一點男人的感覺也沒有……」
攝影師說這次的idea比較新，跟以往黑白色調的封面有很大的不同。特別強調這次服裝的主意是Boss吩咐的。
石川什麼人都不怕，當然，連Boss也不例外。只是，有時候還是得對付你錢工作的人心存哪怕一絲絲也好的敬意。
浩一坐在黑色皮質亮面的沙發上，心情有些浮躁地將右腳曲起來，斜臥在石川懷裡。而石川的大手貼在他的腹部上，其實他心裡有些緊張石川會不會隨時將手往下鑽。
眼前的視線是早村的後腦勺。當浩一正在詳看早村發上的漩渦竟有兩個的時候，對方轉了過來，兩人的視線撞個正著。
早村好笑地說：「原，請不要迷戀上我的腦袋。」
「我、我沒有呀……」
相較他跟石川坐在沙發上，早村則是坐在地上。
《激愛》裡的四個主角，四個彼此糾纏的人。封面的動作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浩一要將手搭在早村的肩上。而小澤則是坐在石川旁邊的沙發臂上，手繞過石川的脖子。石川的手則分別放在小澤的腿上跟他的腹部上。
「噗。」浩一忍不住發出即將笑場的氣音，匆匆撥開石川放在他腹部上的手。「你的手不要動，會癢。」
「原來前輩的這裡怕癢。」意想不到的驚喜口語跟如沐春風的笑容，讓石川看起來既色迷迷又相當可愛的，這讓浩一不禁翻了個白眼。
小澤在這時插入話題：「之前一起拍片的時候就很想問了，原前輩其實很怕癢吧，每次前戲要摸你這裡都被你巧妙的躲開了。」
「那是萬年的死穴……」早村連頭都沒有轉就下了這樣的結論，但耳尖的浩一就是聽見這位友人聲音裡的笑意。
「怕癢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呀。」
浩一躺在石川懷裡，尋著聲音抬起頭，看見石川正低下頭看著他，瞇起來笑的眼睛漂亮到忍不住想用手摸摸看。
石川又補充了一句：「這樣的前輩反而讓人覺得很親切，原來這麼厲害的人也會有弱點。」
浩一撇撇嘴，輕聲道：「任何人都會有弱點吧。」
對話就到這裡，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只剩下照像機喀嚓喀嚓的聲響。
在這些聲音當中，浩一不停在想著石川說他厲害是什麼意思，是指他現在在GV界裡的地位嗎？如果是對於這個，他倒沒有覺得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之後又陸續拍了一些個人的跟配對的照片，關於配對的照片，浩一大概只跟小澤沒有配對到。上次他跟小澤還有石川的片才安排在這個月底發行而已，並不是對銷售量有什麼好奇，而是很想看看上次合作的封面做出來是什麼樣子的。
浩一向來覺得華麗劇組在做封面，比拍攝內容要強太多了。
所以當他湊到攝影師身邊看拍出來的照片時，雖然已經知道攝影師們的技術還是拍照比較內行，但還是暗自嚇了好大一跳。
見浩一不說話，攝影師笑問：「怎麼？嚇到了嗎？」
「我再看看……」浩一接過攝影師的貴重照相機，反覆地切換幾張。
「不錯吧？」
「嗯……」浩一將小小的數字屏幕轉到四個人在沙發上的「成果」，不自覺地微啟雙唇，做出了細微的驚訝表情。
「很有感覺吧？你們四個好像真的有什麼一樣呢，呵呵呵……」
不知為何，浩一總覺得攝影師好像在為了什麼東西興奮一樣。
「原，我也要看。」早村是第一個靠近的人，其它兩人也慢慢走過來。
「呵，好像真的G在搞糾纏一樣喔。」小澤看了一眼，就走掉了。
而浩一抬起頭就看到石川，他正低頭看著相機，然後嘴邊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浩一在那一瞬間有種被雷擊到而嚴重內傷的感覺，眼睛就這麼定住，直到石川抬起頭對他說：「前輩，你照起相來很帥耶。」
四個人照片裡，明明最顯眼的人不是他。彷彿接上幾百瓦的電力一樣，映在屏幕上的石川深深地注視著躺在懷裡的浩一，而浩一則是輕鬆地看著鏡頭，像是一個永遠也不會注意到有個人這樣看著他的石川。
很好的表情，絕佳的眼神，都在在反應出激愛這個主題。
想要奪得由浩一出演的啟優這個人，石川所演的龍二的獨佔欲表現的淋漓盡致。在懷著想要擁有卻遲遲不能說出口的心情，石川臉上的表情就是這樣生動而讓人難受，渲染了人心而讓人有所動容。
照片拍得好，絕不光光只是攝影師的技術好而已。
浩一在接觸到石川筆直的視線後，有些倉皇地躲開，嘴邊隨便附和著：「你誇獎了。」就轉身問攝影師：「還要繼續拍嗎？」
「這樣就可以囉，收工。」
所有演員當場將衣服換下來。
浩一穿上大外套之後便仔細地對著鏡子抓抓頭髮，每次只要一收工他就只想回到他的住處，大喝幾口啤酒，再狠狠抽它幾口煙。
他拎起包包正抬頭準備打完招呼之後就離去，卻料不到早村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一把就將他的脖子勾了過去。
「啊、啊、早村、幹嘛？」浩一彎下身，整個人被早村給拖了過去。
「來吧大爺！有好處給你！」早村的語氣充滿了電視裡的壞人口吻。
周圍的人不但沒有阻止這樣失常的早村，攝影師甚至還雙手環胸，一派輕鬆的模樣！浩一想要掙扎，但早村有技巧性地擒拿還真是該死的掙脫不開。
就見石川拿了一條黑絲巾，直截了當地遮住他的雙眼。
「幹嘛呀你們！」
「前輩，要乖乖聽話喔，就像早村前輩說的，會給你好處的。」
眼前的最後一幕，是石川天真的笑容。
浩一咬牙切齒地低吼，眼睛看不到真讓人足以冒冷汗，但他們一群人就這麼把他帶進車裡，不知目的地將他載到某個吵雜的地方。
在被帶領轉了好幾個彎之後，聲音似乎沒這麼熱鬧了，而浩一腳上的鞋子被匆忙地脫下來，然後被推坐在榻榻米質感的地板上。
這時，一路上都能聽到早村、石川、小澤還有工作人員的聲音，這下，卻全然都沒有再聽見。浩一正要說「別鬧了」的時候，眼睛上的黑布被揭下來了。
進入視線的是萬年同一款式穿著的Boss，阪卷重人。
浩一有些生氣地斂起臉，順便觀察自己在哪裡。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正是離公司五分鐘車程的新興居酒屋，附設榻榻米的獨立包廂是這間店的特色。
「浩一小寶貝，恭禧你要完滿畢業囉！」明明室內不可能有太陽，卻還是堅持戴著太陽眼鏡的Boss很肉麻地喊他寶貝之後，就有連續的啵啵聲響，綵帶隨著小爆裂而飄灑在浩一身上。
浩一本就一臉大便，聽到Boss這麼叫他，他雞皮疙瘩都竄上來，沒一塊皮膚逃過。
「拜託……」被稱之為GV界有史以來牌氣最好的大牌演員原浩一，沮喪地歎了口氣，說：「Boss，這就是你說的歡送會吧？搞得像綁架一樣，讓我想起同業的監禁系列作品。」
接著，GV界裡一手打造華麗王國的強人阪卷重人很不要臉地大笑，接著說：「浩一如果你想拍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安排出一個新系列，叫激體囚禁好了。」
「什麼怪名字嘛……」
「廢話不多說，開酒開酒！」
浩一瞄了一眼現場，除了工作人員千堂、朋美、西埔先生等等之外，現在最熱門大牌的演員也都出席了。
本來GV的演員們除了拍片之外，私底下就沒有什麼過多的互動，因為沒必要，生活圈既不相同，所忌諱的事情也不一樣，像他以前跟早村那樣的關係反而不尋常。
所以當石川直接來敲他公寓大門的時候，他嚇得不輕……
浩一眼睛搜尋著，看到石川挨著小澤坐，離他三個人距離遠的地方。
石川每次都會來黏他的，怎麼這次沒有像可愛的小狗那樣跟過來呢……
雖然兩旁是Boss跟早村，但浩一總覺得如果石川坐在他旁邊，他或許會更高興。
想到這裡，啪的一聲，浩一一個筷子夾不穩，菜就掉到桌子上了。
「浩一，打起精神來！」Boss一個手勁就差點把他拍飛出去。
浩一連忙道：「是、是……」心中卻為自己對於石川的危險想法而捏一把冷汗。
浩一並不想太驕傲，但是說老實話，他的酒量可能舉目全日本還沒什麼人能贏過他。每次只要有人找他海拼，他都很無奈地接受「贏」這個結果。
平日他並不喜歡找人喝酒，所以也沒有什麼缺酒伴的麻煩，自己一個人在公寓裡喝個痛快向來是他最喜歡的事情之一。
好幾次，被稱為華麗劇組酒神的編劇千堂老是找他挑戰，但千堂總是先掛點的那個。所以，所以……
浩一對「喝醉了」這件事實在不熟。
當他發現自己的嘴角總是忍不住往旁邊劃開，他還以為是今天有人為他舉辦歡送會而開心的，直到鼻間全是男人的氣味時，他才發現自己手裡抓著男人襯衫。
正在懊惱為什麼旁邊不是坐著一個女人的時候，早村在他頭頂的地方說：「原，你醉了。」
「嗯？醉了？我沒醉呀。」浩一覺得頭腦很脹，自己的聲音聽得特別清楚，嘴巴仍然控制不了地笑著。
「醉的人通常都說自己沒醉。」
「不會吧？喂喂，千堂！快點！浩一醉了呀！」已經將身上的白襯衫鈕扣全數解開的阪卷重人高舉著酒杯，大笑的模樣讓人覺得白癡。但身為在場所有人的頂頭老大，沒人敢阻止，倒是有女員工在旁嘰嘰喳喳說想看看Boss摘掉墨鏡的樣子。
「咦？墨鏡？」浩一呆呆地默念著這兩個字，遠處女員工的聲音聽在耳裡是特別的清晰。
「嘿嘿！浩一我來了！我們現在來拼酒吧？」千堂興沖沖地移到浩一身後，姿態有些不穩。
「哈！千堂，你趁人之危吧？在場所有人都敬我兩輪的酒了！」浩一大聲地說著，眼神有些茫，順手摸了早村的胸膛兩把，驚奇地喔了兩聲，「早村，教練沒白當呀，肌肉練得真好。」
既色情又調侃的語氣，是浩一之前從來不會有的。即使是拍片的時候，說出一些下流的色情話，浩一給人的感覺仍然一點淫氣也沒有。現在，倒是有幾分怪腔亂調。
頭頂上傳來的力道讓浩一眨了眨眼，頭髮摩擦的感覺並沒有讓他比較清醒，只覺得兩頰似乎張得更開了。
「浩一，你這樣笑，很危險喔。」早村在他耳旁輕聲提醒。
「啊？危險？」浩一重複著早村的話，又拿起酒杯咕嚕咕嚕喝掉千堂敬上來的酒。
「好樣的！浩一！我們今天廝殺個夠吧！」
千堂熱血地站了起來，擺出一個類似革命之類的動作，引發在場所有人的大笑，拱得他連連又乾掉一杯酒。
「尿急……」浩一輕輕吐出這兩個字，爬到和室門旁邊，千堂一看到他要出去，立刻大叫：「浩一你要去哪裡？要逃走嗎？」
「尿急啦！」
「哈哈哈，快點回來，別給我尿遁。」
「煩死了。」
以沒人聽見的聲音細念，浩一穿上鞋子，早村在他身後問：「要不要陪你去？」
「不用啦……」
來到廁所，浩一總覺得自己對著便池尿得特別久，在結束以後，突如其來的作嘔感莫名其妙地狂湧上來。
連褲子都還來不及繫上，就拉著褲頭衝進廁所的馬桶旁邊，大吐起來。吐了幾番，反而胃沒有那麼難受，只有一股疲倦感充斥在腦後，這讓他不受控制地瞇起雙眼。
浩一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卻不想睜開眼，應該沒有人會去理會一個喝醉酒的人。但是，一隻溫熱的大掌包住他的肩膀，伴隨著動人的嗓音：「前輩，你沒事吧？你吐了？」
「嗯？」浩一勉強睜開眼，看到是石川的臉，平常拍片的時候相當認真又可怕的表情，此時卻相當脆弱的感覺。「我很想睡覺。」
「我送你回家吧？」
對石川如此接話，浩一併沒有反感。他現在正是需要一張床好好休息一下的狀態。
「但是Boss那邊……主角要是落跑了，Boss不是很為難？」
石川深深地盯著他幾秒鐘，然後馬上掏出口袋裡的手機，不知道對誰幾了什麼話，浩一並不是很在乎，彷彿默認石川會為他打點好一切。
「都沒事了。前輩，我們回家吧？」
我們回家吧。
我們，回家吧。
奇怪的字跟不太順耳的句子，浩一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石川要扶他起來的時候注意到他褲子的拉煉還沒拉上，石川面無表情地裝做沒事一樣順手幫他穿好。
浩一隻覺得臉部有些燙。
坐上出租車回到公寓小窩的路上，浩一將頭靠在石川的肩上。並不是刻意做出這樣的動作，而是浩一實在太睏了，在忍不住的情況下稍稍閉上眼睛，半睡半醒之間，頭就掉在石川看起來瘦弱，實際上卻厚實的肩膀上。
偶爾睜開眼皮，浩一隻覺得燈光不停在眼前變幻，這反而讓他的頭更暈了。
恍惚之中，找個地方靠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所以浩一雖然知道自己的頭枕在石川的身上，但朦朧的感覺讓他不想移開。
何況石川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身子一動也不動。
就這樣，他們保持著這樣讓出租車司機瞄了好幾眼的姿勢回到公寓。
「奇怪，鑰匙呢？」
「在口袋裡呀。」
「……沒有啊。」
「呵……好癢。」
在公寓門前，浩一仍舊靠在石川身上，任由對方在他身上找鑰匙外加亂摸一通，但他除了被細微的力道搔到很癢之外，都沒有加以阻止。不久後，門總算打開了。
浩一在感覺中非常迅速，但現實中卻很緩慢地倒入棉被裡，身體有重物壓著，臉上拂過熾熱的氣息。但這些浩一都沒有多想，就在嘴邊吐著「好想睡覺」的時候，意識突然間就被切斷了，整個人毫無阻礙地沉入夢鄉。
石川看著浩一的睡臉，臉上帶著絲微的錯愕。
「前輩？」
實際上，石川被浩一抱得死緊，他兩手撐在地板上，才不至於整個人貼在前輩身上，就這樣以尷尬的姿勢趴在前輩上面。
石川的臉頰很熱，他在非常近的距離看著浩一的臉。緊緊閉起的眼睛上長著長長的睫毛，在睜開的時候相當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在休息。
石川記得他跟前輩第一次拍片時，就注意到這對長長的睫毛，在高潮的時候顫抖得很厲害。而《激愛》的那場床戲，前輩也抖的很嚴重，除了睫毛之外，還有身體……
「前輩。」石川輕輕地以手背摩擦著浩一臉上的好肌膚，綢緞般的質感似乎吸住他的手不放，「前輩，你睡著了嗎？前輩……浩一。」
不知道為什麼，石川在叫出浩一的名字時，帶出了甜甜的滋味。
「浩一，連早村前輩都不叫你浩一，但是浩一的名字真好聽……」
耳裡傳來前輩均勻的呼吸聲，石川有些聽不清楚，他往下靠近，不知不覺間嘴唇就貼在前輩的眼皮上。
兩人彼此交換著溫度，浩一的眼皮卻有些冰涼。
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石川的嘴唇熱到足以讓他熱起來。
彷彿珍貴品一樣，石川輕輕吻著浩一的眼睛、鼻子、嘴巴。讓他奇怪的是，前輩都沒有醒來阻止這一切，他怎麼可能停得下來？
喜歡前輩，已經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事了，久到也許是他進來這個行業的最初。
當初會成為一個GV男星，只是被星探看中而已。當時的自己並不是很缺錢，只是抱持著玩樂的態度試試看。
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等候攝影的時候，前輩出現了。剪裁合身的西裝穿在前輩身上，散發出迷人的男性魅力，走動之間所帶出的身體曲線呈現出這個男人並不瘦弱，這些都讓原本興致不高的石川瞬間挺直背脊。
或許，原浩一這個人早就已忘記自己當時見過這個準備出道的毛頭小子，石川圓。
但是，當前輩跟朋美小姐談過一些事之後，就來到他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對方點燃香煙的姿勢讓石川失神了一陣，聞著並不怎麼香的煙味，他問石川：「第一次拍攝嗎？」
親切的態度跟悅耳動人的聲音讓石川差點看直了眼睛，他自然地調整了自己的坐姿，然後點頭，當作是回答。
「是你要跟我拍嗎？」
浩一當時連自我介紹都沒有，看著他的眼神卻有種某種程度的神遊與哀傷。
「不是。」在煙灰缸上彈了彈香煙，浩一笑著說：「只是想跟你說說，你既然加入了這行，就好好的做，別把事情想得這麼痛苦，盡量讓自己開心一點吧。」
對於浩一的笑容，石川當時有些暈眩。
總覺得他在這個男人面前，看到了對方很Man的外表下，藏住的那一層薄薄的脆弱。似乎，前輩的那些話不是在說給他聽，而是說給自己聽。
他知道自己對女人的興趣向來都相當高，但他卻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男人可以引起另一個男人的保護欲。
在進入GV界一段時間後，石川才知道他那天所遇到的人，是目前這個行業裡最紅的男星原浩一。
雖然拍片都是上面的工作人員在規劃，但是石川不只跟Boss提出一次想要跟這位行情看漲的「前輩」拍片。只是，原浩一是一個相當忙碌的男星，加上他所拍的片已經漸漸有人氣，一個本來就很大牌跟一個逐漸成名的GV男演員怎麼也不會被湊成一對。
經過八個月的等待，石川圓這個名字已經幾乎跟片子的高銷售量化為等號。然而，當他手上拿著小澤榮司、石川圓跟原浩一的角色劇本時，心情既不是興奮也不是期待，而是想知道那個男人的眼神是否還帶著深黑色的憂傷。
果然，再一次的見面，前輩的態度是陌生而有禮貌的。果然，是不記得他的。
「我是石川。」
「你好，我叫原浩一。」
要拍攝前，前輩當時簡單的自我介紹並沒有伴隨著笑容，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就是讓他覺得舒服。
對原浩一這個人融合了祟拜跟好奇的態度，石川發現自己的心裡深處還有另一個想法，那就是想要擁有眼前這個男人。
石川其實也有點醉，他在吻著浩一時就已經有些累了。他抱著底下毫無反應的人，窩在前輩的頸肩休息，前輩的氣味只是激起他腹部的騷動，並沒有壓下他紛亂的心情。
衣服間的摩擦，感覺起來是如此曖昧。
「浩一，你醒醒，趕快起來叫我走開。」石川輕聲地說著，說完，他皺起難受的眉頭，雙手抱得更緊了。
過了一會兒，石川抬起頭，湊到浩一的耳邊，很自然地就說出口：「來做吧。」
無關拍片，而是一場真實的性。
石川直起身子，將身上的大外套脫下，也順便將浩一厚重的外套剝去。與此同時，有些冰涼的房間讓他抖了一下，隨手便打開暖氣。
並沒有為彼此脫下衣服，石川光是隔著褲子與浩一相互摩擦就已經很興奮了。
「嗯……」突然地，浩一發出了呻吟，不甚舒服地皺起眉頭動了一下。
石川其實希望浩一能睜開眼睛看看他，但一方面卻矛盾地想著如果前輩不答應而掙扎的後果。
但浩一似乎只是夢囈般地動了一下，就沒有反應了。
在鬆一口氣之後，石川直截了當地拉下兩人的拉煉，用手將兩人的分身重迭在一起……石川發出細微的喘息聲，臉埋在睡著的前輩的頸間處，吸吮著前輩的氣息。那是會讓人迷醉的味道。
原本以前前輩喝醉了，這樣是不可能激起他的共鳴的。石川的手掌除了感受到自己的熱度之外，還有浩一的。
即使是喝醉了，即使是在睡夢中，也是有感覺的嗎？
「啊……搞什麼……」
耳邊略顯暴躁的輕微動靜讓石川霎間僵直了身體，他慌忙抬起頭，看見前輩仍然皺著眉頭，不過沒有醒來的跡象。
怕被發現的刺激讓石川的手動得越來越快，在咬住浩一衣服的同時，連最後的叫聲都封在喉間，石川就這樣弄濕了手，僵硬的身體在那一秒也癱軟在浩一身上。
但是，他突然有種「似乎可以繼續做更過分的事」的想法。微張的嘴唇輕輕貼在前輩的脖子上，閉上眼細細品嚐。手指卻邪惡地越過前輩仍直立的地方，漸漸往下摸索。
閉得緊緊的地方似乎處在很難鬆緩的狀態。
石川將指腹抵在皺褶上時浩一動了起來，是想要翻身此刻卻被壓著辦不到的那種。
「拍片……不要再拍片了……」
石川突然愣了一下，輕輕傳到他耳裡的聲音是如此微弱。他抬起身仔細地看著浩一仍舊閉上的眼睛，這次，他清楚而明確的聽到浩一說著：「不要……不要再拍片了，不要了……」
之後，伴隨著輕微抖動的身體，華麗劇組年資最久、所有工作人員都喜愛尊敬的男演員原浩一，在他面前輕聲啜泣。
第八章
浩一在發覺自己醒來的那一瞬間就毫無睡意了。在醒來之前，他印象很深刻地夢到自己的右手快要被怪物吃掉，在夢中大吼之後就清醒了。而醒來之後，他的右手也真的有些發麻。
胸膛，似乎也有些重量。
他搞不清楚狀況地撐起上半身，看到原本石川枕在他右手上的頭滑到棉被上。
除了臉上的所表露出來的驚訝之外，浩一的第一個疑問便是：石川怎麼會在這裡？
腦海想起最後的記憶，就是編劇千堂要找他拼酒，但他一時尿急去了廁所，又在廁所裡吐了個稀里嘩啦。好像……耳朵旁邊有道聲音說要送他回家，低沉又悅耳的嗓音，似乎跟石川的聲音有驚人的重迭性。
想不到，真的是石川。
活到這麼大，還沒什麼機會領教到醉得不省人事，現在浩一倒是知道了。
「喂，石川，醒醒。」浩一一手搭在石川的肩膀上，企圖搖醒他。
石川倒是很快就睜開迷濛的眼睛了，沒什麼精神地說：「喔，前輩，你醒了呀……」伸了個大懶腰，石川嘴裡說著：「好餓……」
這都幾點了呀？
浩一看了一眼手錶，嚇了一跳，已經下午一點了。
有睡這麼久？
「真是糟糕……」浩一像個老頭一樣碎碎念地走進浴室，刷了牙洗了臉，用手抓著發癢的屁股走出來後，看見石川像條懶蟲一樣黏在棉被上，心中突然激起一股極欲發作的惱氣。
「快點起來，都睡到這麼晚了！我還要把東西裝箱，少在這裡惹人礙眼。」浩一用腳踢了石川一下。
想不到石川眼睛快速地睜開，一手扯過浩一踢他的腳。浩一想也沒想到石川竟然以下犯上，整個人摔在軟綿綿的彈簧床上的時候，馬上一陣頭昏眼花。
「石川！」只來得及叫出名字，浩一就整個人被死死地壓在棉被裡。
「嘻嘻，前輩。」
「戲已經拍完了吧？還要陪你練習呀？快放開我。」躺在床上，雙手被一左一右地壓制，浩一的臉上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但是心跳卻越跳越快。
他跟石川的交情，根本還不到可以像朋友這樣打鬧。他只覺得奇怪，在眼前近距離的這張俊氣與邪美融合在一起的臉蛋，表情非常奇怪。
「前輩，你就不能在城市這裡開設你的修車廠嗎？」問問題的時候，石川臉上反而是一副不具威脅的模樣。
反差極大的感覺讓浩一起了雞皮疙瘩。
「你聽誰說我要開修車廠？」他跟石川，也沒有好到會訴說自己人生未來的計劃。
「我聽你說的啊。」
浩一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大嘴巴了？
「昨天送你回來的時候，你一邊睡覺一邊說夢話，說什麼要先回老家學修車，再慢慢累積經驗，準備開設一個小型的修車廠。」
平時沒喝醉過，浩一也不知道自己喝醉會「酒後吐心聲」。
「所以，前輩，你不要回小樽吧？那裡真是太遙遠了，而且，雪應該下得很大吧？我最討厭冷天氣了。」
「這、這跟你討厭冷天氣有什麼關係呀？」
浩一頭大地翻了個白眼。他與石川也不過差了三、四歲，思想卻差了很多吧？連講話的前後關係，他都快聽不懂石川想要表達什麼了。
石川的話，說得像是只要他一回小樽市，對方也會像忠犬八郎那樣跟過來。
「當然有關係呀……」
說到這裡，石川停頓了一下，突然笑了出來。
那是一個會讓人將視線停留在他臉上的那種笑容。除去拍片時粗魯又野蠻的鬼畜味道，剝開那層假的邪魅外衣，石川活脫脫的純真讓浩一也忍不住扯動嘴角，想跟著他一起笑……
「前輩，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啊？」浩一張大嘴，不知不覺就被牽著鼻子走了。
「這個秘密呀……」
「是什麼？」
「昨晚，你喝醉，錯過了精采的畫面喔……」石川自信滿滿地露出小孩子似地笑容，接著說：「昨晚有人跟你告白呢。」
「啊？誰？」浩一自然而然地問。
石川的眼睛已經笑到瞇成一條線，「我。」
好一陣，屋內只剩下努力使屋子暖起來的暖爐運作聲。
最近，浩一的指間總是離不了香煙。
然而，這幾天浩一除了將自己的東西裝箱之外，就是在沒什麼東西的住處內挖出一些自己見也沒見過的東西。
「我什麼時候有這條手帕了呀……」手中拿著一條從抽屜底下找到的深藍色格紋手帕，浩一在喃喃念著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很順手地將手帕褶好放進裝著小雜物的鐵盒子中。
手帕，是前二任女友送的，情人節的禮物，自己那時候好像是送她某個名牌的手提包吧？
他向來很疼他的女人，明明知道要把錢存起來，卻還是買了她最喜歡的東西……但是一提到結婚，她卻說自己是新時代的女性，結婚並不在她的人生計劃裡。
跟那前二任女友最終分手的時候，傷心的感覺好像也不會很深刻。只記得分手後的隔天，他頂著不怎麼精神的臉去拍片現場，鏡頭捕捉到的他，依舊是人人說很帥的模樣。
外表總是最會騙人的東西。
浩一跪在地上，正要將剛裝滿的箱子用膠帶封起來的時候，門鈴響了，他走至玄關，打開門之後立刻有一陣冷風鑽進來。
站在門邊的是提著一盒看起來似乎是裝著糕點的早村。
「原，你幹嘛一副別人欠你錢的模樣？」即使穿著厚厚的外套，早村的體型看起來還是很修長。他邊笑邊在玄關脫鞋子，看見浩一光著腳丫子踩著地板一邊說著好冷。
「幹嘛不穿襪子？」
「懶得洗。」才這樣說著，浩一就立刻鑽到暖爐桌邊，繼續將箱子封完，一邊道：「反正有暖氣，只是會不想出門。」
「小樽市現在應該是雪季吧？」
「嗯。」用剪刀將膠帶剪斷，大功告成之後，浩一窩到早村身邊，沒有在對方的准許下就將早村帶來的盒子拆開。「北海道呀，十二月就開始有飄雪的機率了。雖然是我的老家，但我還真的很怕冷。」
「你也太不客氣了。」早村笑出聲音，指的是浩一已經將裝飾得很漂亮的蛋糕拿在手上。
「咦？不是給我的嗎？」性急地吃了一口之後，浩一才假裝無知地問。
「是給你的，但你問也不問。」
「哈，都熟成這個樣子了，就不要計較了吧……」簡短的對話中，浩一又連吃了好幾口，覺得似乎少了什麼，轉身打開冰箱從裡頭拿出兩罐冰啤酒。
「甜點好像不配啤酒吧？」
「沒什麼，只是想喝而已。」浩一已經率先將啤酒打開灌了幾口，直呼爽快。
「算了，陪你喝，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從電話就聽得出你心情不好。怎麼了，前幾天不是才在說快要回老家了而很開心嗎？」
早村問到這裡，房裡突然安靜下來。
只剩下浩一緊皺的眉頭，跟喝下啤酒的咕嚕咕嚕聲比較有看點。
「早村，你有沒有被告白過？」
看著停頓良久的浩一終於說話了，早村反而從容地將手肘撐在桌上。
「當然有啊，我們長這個樣子，不可能沒有吧？不要告訴我你沒被女生告白過。」
「有是有……」到這裡，浩一又停頓了一陣子，只是不停地將啤酒靠近嘴巴來來回回喝了好幾口。
「怎麼，你被告白了？」
身體突然僵硬起來，皓一回想將近一個禮拜前，歡送會過後酒醉醒來的午後，有個笑得很帥也很可愛的男人向他說喜歡。
那個時候……心裡真的被一種莫名的東西慢慢撐大漲開，胸膛悶得受不了的時候，有一種高興的感覺竄出腦子。
然後……他好像失去理智了吧？不敢相信自己對石川的告白竟然懷抱著高度的期待……或許，那時候他將連口都沒漱、臉也沒洗的石川趕出公寓？
反正等到清醒的時候，他卻是站在公寓門外，吹著冷風看著走廊的底端，石川並沒有在那邊，或許，已經離開了。
「是呀，有人跟我告白了。」
「喔？誰啊？是我認識的嗎？」
「嗯，是石川。」
連浩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可以對早村說得這麼輕鬆。
「喔，那傢伙終於行動啦？」
早村的笑聲明顯地傳到自己的耳朵裡，浩一轉過頭，張大了眼睛。
「什麼叫做『終於』行動了？」
「沒什麼，他會跟你告白，我一點也不訝異。」早村這時才慢條斯裡地將啤酒的易開環拉開，在浩一瞪得圓圓的眼神下動作自然地喝了幾口之後，還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然後呢？早村，你說清楚，什麼叫你一點也不訝異？」
「原，你怎麼還是這麼遲鈍呢？看樣子，石川喜歡你應該有一段時間了才是。你沒發覺嗎？我倒是在很意外的情況下才發現的，他呀，總是在看著你呢。你想想看，如果你想追一個女孩子，首先一定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男人對女人是這樣，但是，男人對男人也不例外，因為我們都是人類嘛。」
「……」聽完早村的答案，浩一併沒有比較高興，「這還是我第一次被男人告白。」
「是嗎？保存的真好。」
浩一實在很想問保存的真好是什麼意思，但過了幾秒他就懂了。
公司也有不少工作人員是彎的，也曾經聽合作過的男演員說過被誰誰誰在情人節的時候遞過小禮物，那時的男演員似乎是這麼說的：浩一君是公司的大牌，所以Boss應該有特別叮嚀過工作人員們不要打擾你吧？但我們這些「綠葉」可就不堪其擾了。
但現在，浩一對早村的輕鬆態度還是很疑惑。
「早、早村，難不成你有被男人說過喜歡嗎？」
「喔，有啊。」
浩一嚇了一跳，相對早村繼續喝著啤酒的休閒模樣，顯得他似乎太過驚訝。
「那、那你怎麼回答那個人？」
「哼，我對男人又沒有興趣，當然是直接拒絕……」早村手裡的啤酒已經喝完了，他隨便一個空投就進到垃圾筒裡，難得幼稚地擺出一個勝利的姿勢。
「原，我說啊，如果你在被告白的時候，只要沒有暈暈的感覺，也沒有好像快喘不過氣的樣子，而是冒出單方面厭惡的想法，就代表你對這個人沒興趣。」
語畢，早村輕輕地敲了浩一的頭，補充道：「你這個情聖，我就不信你會分不出喜歡跟不喜歡的感覺。」
摸著發疼的頭，浩一微微皺眉。對啊，他的感覺……一點厭惡也沒有，反而是暈暈跟喘不過氣的感覺？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你是怎麼拒絕石川的啊？」
「我……我把他趕出去了。」
室內的溫度計明明只顯示出二十度，浩一卻能額上冒汗。
「呵呵，是這樣喔，我還以為你會更婉轉的。其實，我覺得你還滿疼那個小孩的，也覺得你跟他聊得很來。不如和好吧？還能做朋友。」
要是浩一，他絕對不會將石川視為小孩，哪裡有長著美國尺寸的小孩呀？
更何況，他每次在跟石川講話的時候總是刻意地小心翼翼。對他而言，石川總有讓人不停開口說話，卻又讓人些微懼怕的兩極特質。
將桌上的糕點吃掉之後，早村沒有多久就說要告辭了。
當兩人走到玄關，還聊著大阪一些有名的紀念品之類的東西時，門鈴再次響了。
這時候，早村已經穿好鞋子，手也摸在門把上，他絲毫沒有停頓地將門打開。
屋內的兩人都有些錯愕地愣在原地。
而門外的石川穿著誇張的御寒衣物，從臉上就能看出心情不怎麼美妙地，瞪視著GV界裡的兩位前輩。
其實浩一並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一旦決心做一件事時，他也會全力以赴拚命地做好它。同時，他也是個信任朋友的人，所以他決定聽從早村的話，要跟石川和好。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浩一現在這一秒卻正襟危坐地坐在暖爐桌邊，眼睛盯著還沒收拾掉的糕點盒。
就在剛剛，早村在開門後，幾秒的滿臉錯愕過後就是禮貌的展露微笑，說完「我先走了」，就真的很守規矩地走了。
石川在跟早村打完招呼後，則很不客氣地直接越過浩一，走進浩一的公寓裡。
「前輩，你已經在裝箱啦……」石川口氣沮喪地看著地上的兩隻箱子，呈現落寞的態度。
「喔，對啊，平常都不知道自己東西有這麼多，都被我藏在床底下了。」
「搬家公司什麼時候過來？」
「大概十三號吧。」
「只剩一個禮拜……」石川喃喃念著，抬頭就問：「你是要搭十五日的火車吧？」
「我打算搭國內航班。」
話題，漸漸輕鬆起來，浩一這時才露出笑容。石川抬頭的時候看到了這樣溫柔的笑容，立刻低頭躲開了。
「嗯。」
「要不要喝飲料，泡熱茶給你喝？」
很突然的，眼淚就這樣掉下來了。
本來浩一要起身拿茶葉，卻愣住了。自己並沒有看清楚石川低下的臉，而是一顆水狀的東西擊在石川的手上，而且是讓人看了不會誤認為口水的東西。
「石川？」
「前輩還是要回小樽市吧？果然，我說再多次的喜歡你也沒有用吧？」石川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抬起頭來的時候臉頰是乾的，但是眼睛卻很紅。
可愛到像小白兔那樣，明明演起戲來是那樣霸道十足以及濃濃的邪惡，為什麼現在會脆弱成這樣呢？
浩一明知道不應該這樣，他跟石川的關係向來沒有好到這個地步，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揉著石川的頭髮，像在哄一個小孩一樣。
「石川，你知道什麼叫做夢想嗎？」
石川為了忍住哭泣而暫時無法開口，以點頭取代回答。
「那麼，留在這裡並沒有我想做的事情，我並不打算一輩子都在GV裡混，雖然現在大家都很尊敬我，但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我還是一個在排行榜上打滾的男星，看看我，都快變成難看的歐吉桑了。」
「……你不難看。」石川低沉的聲音更沙啞了。
浩一爽朗地笑了兩聲，才說：「你還真捧場呀。不過，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頭而已。在GV界裡，我算老頭子了吧？但在外面，我還不算太老，趁年輕發展……怎麼說呢？第二春？」
「第二春的用法好像是在男女關係上面……」說到這裡，石川噗哧一聲地笑了，「前輩，你這根本不是笑話嘛。」
「至少你笑了，呵，再說，那是延伸用法，第二春當然可以用在事業上。」浩一這時總算爬到冰箱旁，從小櫃子裡取出一個圓筒裝的茶葉，走到玄關旁取熱水泡茶，親自為石川倒了一杯。「喝吧。今天外面好像特別冷。」
「嗯。」石川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又往杯子裡吹了幾口氣。
浩一看著石川的動作微微地笑了，連自己也沒察覺這樣的好心情是為什麼。
就在喝了幾口熱茶之後，石川突然說：「我很想知道，前輩為什麼想進這一行。」
歪著頭，浩一想了幾秒，發現自己還真的沒什麼特別的原因跟理由。
當初在街上走著，好像是要去應徵書店裡的某個職位的缺額，突然就被一個自稱華麗劇組星探的人拉著說話。第一次被禮貌的遞名片，他還記得有好好地收在非正式襯衫的胸前口袋裡。
「嗯……石川，你這個問題我還想不出個答案。只能說，當初高中畢業後我就一直在家鄉打零工，覺得沒什麼前途就到大城市來發展，想不到也找不到一個穩定的好工作。
「那時候真是糟糕。不過，會做這一行實在是時間跟機會的問題，如果當初有人找我當清潔工，說不定我就當清潔工了吧。」
「所以，前輩也是被星探挖掘的。」
「應該是吧。」
「……真感謝那個星探。」
「呵，那個星探呀……就是現在穩坐華麗劇組最上位的那個人。我一開始是沒有打算進入這一行的，換了很多工作將近一年才決定。不過，當初跟Boss混熟了，現在也做了三年，一定是某種程度上不厭惡才能做這麼久。」
「那麼，前輩現在終於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也是一種幸福吧……」石川低頭喃喃念著，捲翹的眼睫毛微微抖動，「這樣也好，前輩終於可以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過生活了，這樣就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浩一在聽見石川這麼說的時候，鼻頭竟然有點酸。他連忙從床頭邊拿起煙盒，動作自然順暢地點燃一根煙。
心情，卻是難以平復。
然後，浩一很隨性地，其實一點也沒有真心想要知道答案地問：「那你呢？」
─你，又是怎麼進來這個圈子的？
石川突然傻笑起來。
「沒什麼理由，我這個人呀，其實並沒有任何目的地活著。總覺得進來這一行會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其實我並不喜歡拍攝的時候當零號，但是，當一號確實是很好玩。」
「是嗎？」浩一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才說：「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不加入真正的演藝圈，因為我覺得你演戲演得很棒。我想，看到你演戲，應該會是一件很讓人震撼並且印象深刻的事吧。」
「咦？」到這裡，石川微微一愣，臉上浮起一層紅暈，「糟、糟糕……從來沒想過會被前輩誇獎……怎麼辦？」
「哈……不要像個笨蛋一樣。」浩一指間夾著煙，忍不住伸手抓亂石川整理得相當有型的頭髮，也不管煙灰會不會掉到他的發上，「被誇獎，就直接說謝謝就可以了，別把事情想的太複雜。」
「嗯，謝謝。」石川還真的聽話地小聲道謝。
浩一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怎麼也無法想像眼前這個人，就是向他告白、帶給他極大衝擊的石川，也不像在鏡頭前那副霸道又讓人冒汗的演員，更不是做愛野蠻又讓人咬緊牙根的外國尺寸男。
此刻的石川，乖巧得像只忠犬一樣。
浩一單純地想，正在下雪的寒冷家鄉那邊，要是沒有像石川這樣的人在身邊，日子肯定會有某種程度的無聊吧？
第九章
浩一離開這座繁華城市的那一天，並沒有很多人到機場為他送行。
嚴格來說，只有兩個人。
「哇……還是機場裡暖和多了。」脖子上圍著一條深灰色圍巾，Boss的打扮還是跟平常一樣，明明是室內卻也死不肯將臉上的太陽眼鏡摘下來，哆哆嗦嗦地將雙手插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裡。
「你太誇張了啦。」浩一提著手提包，行李少的可憐，大型傢俱和裝箱的東西都已經交給搬家公司去處理了。
「拜託，這陣子冷鋒過境呀！你的老家那邊，一定更冷吧？」
「其實，冷到一個程度的時候，身體自然就習慣了。」話雖然這麼說，浩一還是相當慶幸自己手上掛了一件大衣。
「那麼，到了那邊再打電話報平安吧。」早村邊看手機邊說，似乎在等誰的電話一樣。
等誰……
越過Boss與早村，浩一望向機場大門，來來往往的人潮就是沒有心中所期待的那一個。好歹見最後一面吧？混蛋。北海道是多麼遙遠呀，雖然都在日本境內。
特地跟兩位老友多聊了一會兒，等到他的班機被大肆地廣播著，浩一才揮別早村與Boss，提著行李走進海關處。
在聊天時，數次瞧著大門的舉動已經夠明顯了，但一點也問不出口石川那個傢伙為什麼沒來。浩一連頭也不回地過海關，搭著返回家鄉的航班。
下飛機已經是晚間八點的事了。
果然，浩一一走出機場的大門，天空正飄著白雪，他仰頭瞧著黑色的天空，心底竟然是一絲不安的感覺。
在機場裡並沒有看到來接他的人，是浩一拒絕父母辛苦一個小時的車程來到這裡等候他。但是，有人等待的滋味其實不錯，就像跟他搭同班機的人，似乎都有家人來機場迎接……
露出一抹苦笑，浩一招來出租車，等回到家，見到身為公務員的父親以及家庭主婦的母親，不知道在懸掛著什麼的心才有稍稍接觸到現實的感覺。
回到家裡後沒有過幾天，浩一就向雙親提出要搬出去住的決定。爸爸媽媽並沒有反對，只是要求浩一隻要有空就得回家吃飯。
於是，又過了一個禮拜之後，浩一搬到離自己的家二十分鐘車程的公寓裡，並且開始找車行的工作，薪水不用很高，只要能學到經驗。在不高的要求下，浩一很快就找到工作了。
比起熱鬧的關西，浩一所工作的車行只能列入偏僻的鄉下小鎮，但卻是小樽市算得上繁華的地帶。
中等規模的車行連浩一算在內總共聘請了四名員工，外加預備新僱用的櫃檯小姐─據說老闆掏腰包多請一個人，是用來調劑都是一堆臭男人在工作的純陽之地，不如請個女員工看著養眼─未來，就會有五名員工。
車行的老闆還算年輕，不過三十五歲的大男人竟然還沒結婚，長得不差，只是矮了一點而已，對員工還算不錯。
而車行的生意大多是老客源，生意頗佳，所學的東西在剛開始的震撼過後，就能夠很平靜地面對了。
就在車行尋尋覓覓，要找一個年輕女員工處理雜務之際，浩一也同時察覺到，拋開過往滿腦子華麗劇組的生活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浩一！」
「啊？」浩一很順地從車底滑出來，躺在滑板車子上面向來不是什麼舒服的事，但為了能將所有的修車技能學起來，這點辛苦不成什麼問題。
「外面有人說要找你耶，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同事神葉是個很會搞笑的人，但長得卻不是現在年輕女孩子會喜歡的那一型，但對浩一來說，他認為神葉相當具有男子氣概。
「找我？」浩一乾脆整個人滑出車底，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脊椎有點疼。邊擦著手邊走到大門外，他看見背對著他五公尺以外的地方，是一個男人站在那裡，從背後看來，似乎是在拿著照相機拍照。
「請問……」提高音調詢問後，那個男人立刻轉過頭來。「啊……」
這輩子，浩一總共看見眼前這個男人很多次，卻從來沒想過那一成不變的白襯衫、黑長褲跟黑墨鏡會有改變的一天。
沒錯，眼前的男人，穿著相當花且低俗的襯衫，搭配亮皮的褲子，再披上一件厚厚的絨毛外套，就是阪卷重人。
「嘿！浩一！」
浩一愣了幾秒，還沒恢復過來。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Boss的眼睛，並不是什麼俊不可言、震驚四周人的那種，而是很普通很普通的眼睛，甚至還透露出一點點軟弱的感覺，卻配上很帥氣的鼻子跟剛毅的嘴巴。
難怪─難怪要用墨鏡遮掉不怎麼出色的眼睛了。
「喂，原浩一！是你自己說我可以來這裡讓你請喝熱茶的！」阪卷重人跳腳大步走向浩一，樣子看起來十分搞笑。
到這裡，浩一笑了出來。
其實，有什麼差呢？揭開真面目的老闆，和藹可親多了。
「可別跟那群臭小子說你看過我的眼睛。」
跟現在的老闆請了兩個小時的臨時假，然後來到一間路程十分鐘的小茶坊，裡面的裝潢看起來挺陳舊的，但一走進來就能聞到茶的香氣。
兩人點好茶之後，阪卷重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浩一抽起紙巾，遞了一張給很快就重新戴上墨鏡的Boss，表情僵硬地苦笑道：「你要我怎麼說？除非重操舊業，否則看不到那些臭小子了吧？」
「嗯……說的也是。」
「而且，你的眼睛也沒很糟糕呀……」
「是嗎？」阪卷重人伸手摸摸陪伴自己很久的黑色墨鏡，本來作勢取下來的動作卻停止了，「算了，反正也戴習慣了，不戴反而奇怪。」
「呵呵，習慣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時，服務生將熱茶送來，貼心地準備了兩條熱毛巾。
浩一為Boss倒了杯茶，看到對方很快就拿起來喝了，喝完時就說：「不過，這小樽市的天氣還真是冷，我想怎麼待都不會習慣的吧？」
「我倒是漸漸適應了。」
「這樣嗎……就像你說的，習慣這種事會慢慢跟上自己的。」阪卷重人輕輕點著頭，像個老人一樣，有模有樣地呼出幾口熱氣。
「對了，浩一，我已經看過了。」
浩一掏出懷裡的香煙，作勢要給Boss卻被擋掉了，但自己也沒有特別想要抽煙，於是邊玩著煙盒邊問：「看什麼？」
「你的作品呀……叫什麼，《雙龍進洞》？」
聽在耳裡有種陌生的感覺，但浩一的腦袋瓜一下子就跑出工作人員跟合作的男演員的名單。其中的某號人物讓他的脖子突然繃緊了，倒不是為了老闆看了他的片而緊張。
「喔，是這樣啊，Boss你不是非AV不看嗎？」
「我總得知道快把網上討論版炸掉的話題片是什麼。」
「炸掉？」浩一困惑地歪著頭。
「你、小澤跟石川，你們這幾個傢伙厲害，上個禮拜的銷售成績才剛出爐呢，你們的片才賣幾天就登上第一名了。」
「呵呵，這種第一名有什麼好爭的啊？」
「總之，最近有一群新興的買氣，腐女子聽過沒有？G片市場搶進了好多女人在買片子。」
「女人也看這種片呀？」
「最近流行吧。」
浩一咋舌，想不出那些柔弱可愛的女生竟然喜歡這種……視覺效果並沒有多好的影片。
「所以呢，Boss你不會是特地來告訴我你第一次看G片的心得吧？」
「看是看了，但還真的提不起興趣……不過，浩一你真是有那個本錢，終於知道為什麼你會賣座了，拍得不錯啊。」
「搞什麼啊……都說了，又不是拍什麼《盲劍客》還是什麼好萊塢的片，有什麼好拍得不錯的？只是在鏡頭前面不穿衣服的工作而已。」
越說，浩一越覺得漸漸煩躁起來。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終於點燃它，狠狠地吸了兩口，表情倒不是一臉屎樣般地不想說話。
「唉，浩一，我就知道你不是喜歡幹這一行的。」
輕輕吐了兩口煙圈，浩一微笑道：「Boss你別想歪，我只是想抽煙而已。」
「知道知道。」阪卷重人轉過頭看著落地窗外的風景，沒什麼人氣的街道上像是鋪著一層白綿綿的雪花冰一樣，讓人看了就冷。「其實啊，大老遠跑來找你當然不只是跟你聊聊天，是要順便再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再接片。」
嗯嗯？
浩一定睛地眨了眨眼睛，手上香煙的煙蒂掉在桌子上了也沒注意到失禮。過了好久，才勉強出聲：「開玩笑吧？不要跟我說華麗劇組沒有我就撐不下去了。」
「真傷腦筋，也不知道是誰說你要引退，現在G圈裡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吧，討論版上一股的熱潮，說什麼買你的片子買到手軟也要把你留下來。」
浩一乾脆將煙捻熄了，用紙巾將桌上的煙灰擦拭掉，無語了一陣子，才正色道：「不可能再拍片了啦。」
「嗯嗯……」阪卷重人伸手抓了抓腦袋，開始後悔為什麼手邊沒有一根煙可以做什麼其它的姿勢。
在阪卷重人接近哭哭啼啼的要求下，浩一這天晚上讓他住在公寓裡，兩人徹夜聊天聊到天亮。當然，香煙跟啤酒是少不了的。
並不會覺得拍片的話題有什麼好尷尬的，阪卷硬是扯著浩一的衣擺喊著好寂寞，說著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不想回去面對老婆的臉。
浩一拍拍Boss的頭，總覺得他好像變得更小孩子氣，也更神經質一點。
這個只手撐起華麗組劇一片天地的男人，隔天聽著浩一要出門上班的時候耳提面命趕上班機之類的話，總算在下午的時候離開北海道了。
然後，浩一覺得自己的公寓好不容易熱鬧了一天，卻又突然變冷清了。除了真的有點感傷之外，倒也沒有把Boss說什麼再回去拍片的事放在心上。
過了幾天，車廠總算找到一個年輕美眉來處理文書等等的雜務，車廠裡的員工們都相當興奮，在她到職那天把頭髮吹整齊。
浩一對同事的這些舉動只是笑過就算，並沒有加入他們欣賞新員工今景由麻子的行列。
不過新來的今景由麻子確實是個漂亮的女生，非常喜歡開懷大笑的爽朗個性在見到浩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愣了頗一陣子。為此，大家還對浩一開玩笑說，女生看到帥哥的反應果然比較不一樣呀。
這一天，浩一在工作完成一個段落的時候，稍微休息了一下。他走進辦公室裡拿一些餅乾吃，看到處理雜務的由麻子手中拿著一迭文件正在整理。
自然而然地，打了個招呼。
「工作還習慣吧？」
由麻子從文件中抬起頭，看到浩一的時候整個臉就紅了起來。
拿著礦泉水瓶喝水的動作到一半，對著由麻子突然臉紅的奇怪舉動，浩一「咦」了一聲。
「原、浩一君……喜歡喝啤酒吧，也喜歡簡單的T恤？」
浩一微微皺起眉頭，問：「從哪裡觀察得知的呢？」
「所、所以……啊……沒想到真的是本人……浩一君，可以幫我簽名嗎？我很喜歡你的作品。」
浩一有點搞不太清楚目前的狀況，他轉身看到同事們都在做著自己的事，而老闆不在，辦公室裡確實也只有他跟由麻子而已。
「今景由麻子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咦？沒有誤會，我本、本來以為搞錯了，不過討論版上都說你要辭退了，我就想到你跟我一樣是新人，所以，抱著問問看的心情……我不會跟其它人說的！」
浩一不知為何在這一分這一秒他想到了Boss，阪捲好像跟他講過什麼重要的事。最近有一批購買G片的新潮流，叫做腐女子，他當時還訝異怎麼會有女人喜歡看起來畫面不怎麼乾淨的片。
一種很糟糕的感覺慢慢在心中凝聚……
以前不知道是刻意忽略還是環境裡都是這樣的人，所以什麼都無所謂。但這裡是他的老家，已經遠離都市這麼遠了，日本國的人口少說也有一億兩千多萬人吧，想不到真的遇到認識他的人，而且是在老家。
微妙的心情在體內徘徊不去之後，浩一立刻知道那是什麼了。
羞恥。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確實是曾經有過的，就在三年前第一次拍完片的時候，相當短暫地存在了一個晚上。那時候，早村陪在他身邊安慰他，告訴他這不過是工作而已。
之後，就算走在大街上他也不怕被人認出來，也很幸運地，他從來沒有被認出來過。這次是第一次，不過也很有可能是最慘的一次。
很想要做點什麼，但浩一隻是站在原地看著由麻子的笑容，有點花癡的樣子。
「……浩一君，本人真的好帥啊。所以，討論版上的事是真的了？浩一君要辭退了嗎？好可惜啊，我絕對會好好支持你的。」
女人吵雜的聲音一直充斥著，浩一面無表情地盯著由麻子的興奮行為，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跳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見到石川這個人。
浩一其實不怎麼喜歡用手機，所以他既不是通信派也不是短訊派，有時候手機帶在身邊都會忘了它的存在，反正除了女朋友和工作上的事之外，應該也沒有其它人會找他了。
現在，他坐在貼有榻榻米的房間裡，一手拿著開瓶很久卻一口也沒有喝下去的啤酒，另一手拿著手機，發呆似地盯著屏幕瞧。
而屏幕正好，就停留在石川圓這個人的資料上。
啤酒，似乎一點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心情並不怎麼好，這個時候，不去想G片的世界，不去想Boss跟他說的一些沒營養的東西，不去想早村在前幾天才打電話給他，說天氣冷到想來北海道泡溫泉度假，不去想今天在修車廠發生的事情……
最終，他還是沒有幫由麻子簽名，尷尬地交代對方以後不要再提起這件事。那個時候，年輕漂亮的臉上好像是嚇到的表情。
浩一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只想找個地方靜一靜，離開辦公室後，立刻將自己藏在車底下三十公分高的地方，似乎這樣才能好好輕鬆地呼吸一口氣。
而這一刻，獨自在公寓裡喝啤酒也提不起什麼勁，只是打開手機盯著一個人的名字瞧，就是遲遲無法按下通話鍵。
「要是在忙怎麼辦？」
在沒有人會回答他的房間裡，浩一在問出口的時候才覺得傻。
「如果打過去，正好在拍片，那不是很奇怪嗎？」
那個拍起片來鬼畜，實質上卻讓他覺得天真到不可思議的男人，會不會在接起電話的時候嫌他麻煩呀？
但，真的很想見到石川。
見到他，有一種心情說不定就會好起來的想法在心中滋生。
就算見不到，聽聽聲音也是可以的吧？飛機票這麼貴，總不能現在立刻就飛去關西那邊吧？
又經過了十分鐘，浩一發覺自己越來越不乾脆了，再這樣下去，就跟Boss一樣了吧？他索性按下撥號鍵，電話彼端很快地就被接起來了。
浩一心臟加速得痛死了，心跳聲也清晰到很惱人的地步。
「喂。」電話的那一頭，聲音確實是石川的，但好像在睡覺的樣子，沒有以往的朝氣精神。
「喂，石川，是我，原。」
「咦？」
聽到石川似乎很驚訝的樣子，浩一笑了。
「前、前輩！真的是你啊！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啊，不行，這樣會害我破功的……我約束自己要再等一陣子才能跟你聯絡。」
「喔？為什麼？現在不能聯絡嗎？那我掛囉。」
「啊啊啊不要啦！不要掛啦……」
電話裡，傳來頓足的腳步聲，還有其它混亂的配樂。
「不是不能聯絡嗎？」浩一捉弄似地抓住石川的語病。
「哎唷……你打來的，不算啦。」
「所以，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不能聯絡啊？」
「啊，這個啊，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現在啊，已經沒有在拍片了。」
嗯嗯？浩一握緊手中啤酒，眨了眨眼睛。
什麼意思，Boss捨得一下子讓兩個大牌走人？
「自從跟前輩告白失敗之後，我就想了很久，也是時候找一份正正當當的工作了。雖然我覺得拍片也沒什麼不正當的，但是，用那個賺錢是達不到我的目的的，何況，前輩好像也不希望我這樣。」
「咦，不錯嘛，有把我的話聽進去。」輕輕地喝了口啤酒，浩一皺起眉頭，嘴巴裡的苦澀味道跟心情截然不同。
雖然很突然，但聽到石川去找其它工作，他很高興，甚至，有點欣慰。
「所以，你現在在做什麼？」
「嗯……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希望你自己去發現。」
「噗。」浩一嘴裡的啤酒還未吞下，差點噴出口，「你不說，我怎麼發現？我跟你呀，距離幾百公里呢！」
「哈哈哈，哪會？我呀，我把前輩擺在我心中，所以感覺距離很近。」
浩一聽到對方這麼說，停頓了一會兒，卻是一點討厭的感覺也沒有，只有很細微的想念佔據思想的一小角。其實，他已經不是石川的前輩了，但一直以來都聽石川前輩前輩地叫他，有時候還會有撒嬌的感覺。
這時，石川叫他的名字，他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只是……既然知道不會給對方機會，就不要給對方希望。
「石川，你不會還在喜歡我吧？」
「嗯，是啊，不行嗎？」
厚臉皮的回答，果然是石川的風格。
「我不會響應你的……」
「就算那樣，也沒有關係吧？」
石川的聲音，不是悲傷也不是引人同情的那種，而是很平靜地面對著浩一。
「前輩，我知道你很善良，這樣就好了。雖然我現在很想見到你，也想讓你看看我，不過，還沒有，一切都還早的很，我只能跟你說，我會想好好努力是為了讓前輩見到我。」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浩一拿著手機倒進棉被裡，看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別叫我前輩了吧，已經沒有在G片界裡混了。」
「呵呵，前輩，我還是這樣叫你吧，已經很習慣了呢。」
浩一勾起嘴角，因為日光燈的照射覺得刺目而閉起眼睛。
─可是，我想聽你叫我浩一呢。
隔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浩一覺得精神特別好。
出門時看到天空飄著雪花，他撐起傘，心情非常愉快，沒有絲毫因為天氣不佳引起的不快。到車廠的時候，跟同事打招呼嘴角甚至帶笑。
「浩一，怎麼回事？你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昨天出去約會啦？」
「不是吧？是跟由麻子嗎？」
「God！這麼快就出手了！」
明明是一群大男人，浩一卻覺得他們比市場裡的歐巴桑還要三八。他撥開湊熱鬧的眾人，每個人喂一記白眼。
「昨天沒什麼，我就一個人喝酒。」
「切，一個人喝酒而已嘛。」一個長得國字臉、臉頰上佈滿青春痘擠過火留下的坑坑疤疤的同事山田用手肘頂了頂他，賊賊地問：「喝酒外加看A片了？」
A片？不至於吧？浩一覺得，就算自慰，雜誌也就夠了。
他往山田的臉按下去，笑道：「我想那是你的行程吧？不錯呀，喝酒跟看A片，山田，你的生活挺精采的嘛。」
然後，大家就把話題帶到山田身上，討論起他是不是個處男。
中午休息的時候，由麻子特地到修車區找浩一，為了道歉的事，跟再三保證不會跟廠內的人提起他以前是個演員的事。
「也沒怎麼樣，就只是以前的工作而已。」
浩一對著女孩笑著回答，好像看到她眼睛裡化成心型的瞳孔，暗自叫了一聲不妙，不該對著她放電的。但是，枯竭很久的男性魅力要是不使用一下的話，很快就會停滯不生產了……
而後，由麻子再也沒有提起他拍G片的事，轉而慇勤地送他巧克力吃，當然，有時候還有擺著可愛小章魚的便當可以享用。
不過，在眾人欣羨的目光中，浩一到最後拒絕吃她送的任何東西。
過沒有多久，由麻子就放棄送浩一東西了。相反的，同事們之間漸漸開始流傳由麻子跟老闆的辦公室戀情，員工開玩笑地說老闆公器私用。但是兩人臉上戀愛中的甜蜜微笑怎麼也騙不了人，等到戀曲公佈，小樽市的氣候已經降低到最冷的時候。
不知不覺，新年來了。
這年的最後一夜，浩一回家吃飯，遠在沖繩經營小餐館、相差六歲的哥哥特地帶著老婆一起回老家，打算在老家待三天。
「也是時候了吧？」吃飯的時候，浩一的哥哥原隼人突然對著他問。
「什麼？」
「吶，都甘願回到這裡了，趕快找個女孩子結婚吧。」
「啊，那個啊，還沒有合適的對象吧。」
「不如我幫浩一介紹吧？」
「大嫂，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比我大的女人啊。」浩一打趣地說，眼睛瞄到老爸身上，老爸默默地吃他的飯並沒有什麼反應，代表還不急吧？
「我有很多屆的學妹可以介紹給你啊。」
「饒了我吧。」浩一拿起碗，拚命地扒飯，一副不想再聊這個話題的樣子，餐桌上果然就沒人再提了，轉而聊起今晚的娛樂節目。
「還是看《紅白大賽》吧？每年都很精采不是嗎？」
「不不，看《挑戰王》吧，不是說有什麼新年的特別錄製節目嗎？」
「電視只有一台，再這樣吵下去，我乾脆回公寓好了。」
「浩一，說什麼任性的話啊，好吧好吧，給你選就是了。」
原隼人大力地推了弟弟的肩膀一下，帶著打鬧的性質，而浩一也發出賊賊的笑聲，為了搶到節目的選擇權而沾沾自喜。
飯後，一家人窩在開著暖氣的客廳裡看電視，節目是《紅白大賽》，許多資深跟當紅的歌星唱著成名曲跟流行音樂，浩一也跟著電視唱，還跟哥哥合音起來。歌曲是好聽的，但唱得卻不怎麼樣，兄弟倆也還玩的高興。
「對了，大阪那邊的工作怎麼樣，好像都沒聽你提起什麼有趣的事。」突然地，隼人在節目廣告的時候用真誠的態度問著浩一。
「喔，沒什麼有趣的地方，就工作嘛。」
「記得你說是娛樂業不是嗎，在遊樂園嗎？」
「嗯，不是遊樂園，怎麼說呢，算是舞台幕後的性質吧，不怎麼有趣啦。」
「哇，舞台幕後，那不是演藝圈了嗎？」
「跟那個差很多吧，呵。」
「那你有看到藝人嗎？」
「嗯，沒遇到什麼有名氣的人。」
扯謊扯到這裡，浩一打開煙盒拿出一根煙。
謊言也有分善意的跟惡意的，他想，他的家人不會希望聽到他之前真正的工作是什麼的。反正就是能養活自己跟順便存一筆錢的工作，也不是什麼非法的行為，說娛樂服務樂，大概是能夠比較坦白的一小部分了吧。
「新日劇啊……我很喜歡唐澤壽明呢。」
浩一重重地吸了口煙，聽到大嫂的感歎聲音，他抬起頭，看到電視裡正好預告近期要放映的電視劇。不錯啊，他也很喜歡唐澤那種有實在演技的人。
「咦？」一個不留神，浩一含在唇間的香煙掉到沙發上，「啊。」
趕緊將差點落在褲襠的香煙拿起來，浩一再次抬頭看著電視。
看錯了吧？
最近，沒有特別地想起石川，只是很偶爾會打開手機瞧瞧，但很快就會打消想打電話過去的念頭。
應該是看錯了才對，剛剛出現在日劇預告裡的，大概只佔有兩秒不到的畫面，怎麼可能會是石川呢？
第十章
結果，真的是石川。
看著從由麻子那裡借來的娛樂雜誌，浩一不可置信的樣子，連下巴都差點掉到雜誌上，他死死盯著頁面上寫的那個名字，就跟在拍片的時候一模一樣，這個笨蛋，就算加入演藝圈了，連名字應該要換掉這點常識也沒有！
石川圓三個字聳動地印在內頁裡，標題寫著「最被看好新人石川圓，過去是個AV男優」，然後登了一張在有唐澤這個大牌演員的新日劇裡當配角的劇照，劇情大體是在說醫院裡的明爭暗鬥，總說是一部倍受看好的戲。
現在被爆料了，經紀公司那邊肯定很火了吧？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石川先生啦，總覺得他的行事好像太粗暴了點，不過浩一君跟他演的那部雙、雙龍進洞，你們三個人的默契真的很好……」由麻子在一旁說出她的感想，但看到浩一臉上的嚴肅之後，連忙道歉：「啊，對不起，提到讓你不愉快的事……」
浩一還是盯著雜誌，久久才說：「不會，多虧你的消息。」然後拿出手機，想也不多想地打給那個平常時不敢聯絡的人，結果，對方並沒有接電話。
「那個笨蛋！」
由麻子嚇了一跳，但還是關心地問：「沒事吧？」
「抱歉……嚇到你了。」刻意壓住心中不知何來的怒火，浩一很想就這麼搭飛機到大阪。不，或許是說，很想陪在那個人身邊。
那個人，老是一副悠哉的樣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跟他告白後，那張淒慘的臉，那時浩一就覺得，這個人還是適合笑容，希望在拒絕他過後，那個人能找到讓自己更開心的事做。
因為，看著那個人傷心的樣子，心中也會跟著難過，但卻要告訴自己，如果他都撐不住了，那石川該怎麼辦？
突然，阪卷重人這個有點神經質的男人的臉浮現在腦海中，浩一記得這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曾經告訴他，GV界裡要誕生一個明星了。
那個明星，不會就是指石川吧？
「我從來不知道華麗劇組已經轉型成經紀公司了，啊？」
「冷靜點，浩一，你也太激動了吧？」
「你有沒有搞錯？阪卷重人！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石川以後要是紅了怎麼辦？有沒有想過這樣的背景永遠會被掀出來說？石川的感受你想過沒有？你是不是撈錢撈過界了！」
一共忍了整整三天，浩一在第三天回到公寓就再也忍不住了，掏出手機撥給Boss，對方好像正在忙，匆匆說了一堆浩一不想聽的話。
「喔，浩一啊，你看到電視啦？前陣子不是說華麗劇組要出一位明星了嗎？沒錯沒錯，就是石川。演藝圈是多殘酷的世界，機會竟然自己找上門，只能說石川這傢伙實在太幸運了。」
什麼幸運？一點也不幸運！
石川現在成了公眾人物，雜誌報導得這麼火熱……大部分是不怎麼正向的內容。
「那個啊，炒作的效果，應該會讓石川走向戲劇圈吧，雖然形象還有些問題。不過我是不知道啦，合作的公司挺厲害的……」
接著，浩一就開罵了，不管Boss是不是Boss，不用敬語不用謙讓的詞，激動到把手機都快捏爛了。
「不過，跟你說個好消息，日劇不是已經開播兩集了嗎？官方網站卻大肆地討論石川的角色，你看了沒，國興衛視台？」
浩一咋舌地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了，怒氣沖沖地連招呼也不打地斷線，三步並兩步地打開電視。他瞄了一眼時鐘，距離播放的時間還有半小時。
他怎麼可能沒有收看？就在年底最後一天，知道新日劇的播放日期就記下來了，催眠自己所看到的那個人應該不是石川才對。等到新戲播放，已經是六天後的事。
第一集一直看到最後一幕，浩一的眼睛才瞪得老大，看見畫面不多的石川真的出現在電視機裡面。演的角色是一個病患的男朋友，一出場就是火爆的摔東西戲碼，倒是很適合石川。
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而已，卻能在預告的時候佔用秒數，實在不得了。
跟唐澤壽明也有對手戲，在老練的演員面前，氣勢絲毫不弱……看著這樣的石川，浩一竟然有些著迷。
演戲，是真的很認真在演啊。
八點一到，戲開始播放了。
坐在電視前面，浩一邊喝著啤酒邊看電視，今天是第三集，石川有戲的部分應該是快要結束了……為此，浩一覺得有點可惜。
那個過了年已經二十歲的大男孩，真的聽了他的話，進了演藝圈。可是，對此，浩一卻很不安，非常的不安─這樣的話，石川不是離他越來越遠了嗎？
快要九點的時候，門鈴響了。這個時候，浩一已經有點醉意，他慢吞吞地走到門邊，不知道這時候還有誰會來找他，不會是同事山田吧？最近老是吵著要他一起去什麼聯誼會的，說如果浩一肯來的話，女生說不定會比較願意跟他們一起出去玩。
在多次拒絕山田之後，浩一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老得玩不動了？明明還很年輕的，明明就決定回家鄉後要找個喜歡的女人然後娶她，結果呢？那股勁怎麼也提不起來。
一開門，浩一以為自己在看電視，因為，門口吐著白霧的人剛剛還在電視裡演戲，怎麼現在就被放大站在門口？
石川的笑容，已經燦爛到幾乎快要刺瞎他的眼睛。
「前輩，快讓我進去吧？外面好冷。」
不是幻覺也不是電視，浩一「啊」了一聲，馬上伸手抓住石川以證明這是個活生生的真人。接著，他用嘴唇去確認石川的存在，所得到的，是非常強烈的響應。
「前輩，你喝醉了。」
「沒醉……沒醉……」
石川覺得好笑。前輩明明都已經用力地在扯他的衣服了，鼻子聞到的、嘴唇嘗到的都是濃濃的苦澀啤酒味，怎麼可能沒醉呢？而最大的問題，就是前輩主動的親吻，以及現在把他壓在床上的舉動吧，為什麼呢？
「頭髮變短了……」
浩一伸手抓著石川的發，不只短了，還染成了黑色，反而有種更狂野的感覺。
頭髮抓著抓著，到最後莫名地就變成曖昧的撫摸，石川輕輕地哼了一聲，很快就被浩一用嘴巴堵住了。
石川倒是掙扎的不厲害，推了最敬愛的前輩幾下，就任由他吻了。
舌頭互相摩擦，浩一隻覺得甜跟熱。舌尖的酥麻彷彿插上電座那樣，從敏感的舌頭開始將全身通電了遍，這樣還不夠，腹部才是狠狠的刺激。他跨坐在石川的小腹上，尋求慰藉一樣扭動著身體。
浩一應該要有很多問題的，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化身為野獸，只想把石川拆掉好好享用。在沒有鏡頭、沒有攝影師也沒有燈光的情況下，好好做一場，對象就只能是石川，一個男人，一個剛剛加入演藝圈的男人……等等。
浩一抬起頭，耳邊聽到石川的喘息聲音，濕潤的眼睛像小狗一樣看著他。
沒有錯，真的是石川，吻了這麼久，抱得這麼用力，應該要在大城市的石川現在貨真價實地躺在他身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熟悉的台詞，浩一每次對於石川的到來總是後知後覺。
「啊？」石川兩頰紅紅的，剛剛才在外面從機場來到這裡，冰冷的身體一下子就熱起來了，腦袋倒是反應不太過來。
「你、你是個明星了吧，怎麼可以在這裡出現？」
「因為實在受不了了……我想見你。」
「這樣……」浩一如夢初醒一般，回到了那個「正常」該有的樣子，他急急忙忙坐起來，手中卻扯著石川的衣服，連忙地放開。「工作呢？工作該怎麼辦？不忙嗎？」
「唉。」石川看著天花板歎氣，沒有幾秒也跟著坐起來，說：「最近躲著媒體。」
「躲著媒體還敢來這裡，應該要躲在家裡吧？」
浩一轉過身，正要罵石川笨蛋的時候，看到對方難過的表情之後就停住了。
「有可能……演藝之路持續不了多久吧？」
看到石川的表情，浩一的心似乎被狼爪給狠狠抓住，差點呼吸不過來。
「Boss不是說沒事的嗎……」
石川抬頭，露出一抹苦笑，「你還有在跟Boss聯絡呀？」
「華麗劇組什麼時候變成了經紀公司我是不知道，但那傢伙竟敢瞞我這麼久……好歹我跟阪卷也有革命情感了，放心，我一定會吵他吵到把你的事處理好。」
「啊，不過呀……」石川又躺回床上，兩手遮著眼睛，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嘴唇，聲音完全消失在唇邊。
「不過什麼？」浩一聽不清楚，靠近的時候突然被猛力地拉扯過去，一陣混亂之間就被石川壓在身下。
「不過，我想知道前輩為什麼吻我？」石川深色的黑瞳裡，剛剛明明就是難過的眼神，現在，卻有一點得意，「可以再來一次嗎？」
在這一瞬間，浩一差點點頭答應，但是突然意識到，想接吻的理由是什麼？總不可能是石川的嘴唇很誘人，所以他想嘗嘗看。拍片時期並不這麼覺得，可是為什麼現在會對石川「硬」起來了？
不是吧，不會突然愛上男人了吧？
他，原浩一，應該是一個標準的直男才對。想想上次交女朋友是什麼時候，以及最近對女人的興趣缺缺，甚至拒絕了年輕可愛又主動的同事由麻子，連山田邀約的聯誼也不去。
那麼，這段時間他到底幹什麼蠢事啊？
浩一看著跟他相距不到二十公分的人，石川的笑容實在白癡到很想揍他一拳，但是不可否認的，他從回到小樽市之後，想念大阪那邊的人頻率最高的，就是石川。
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不久前，才一口拒絕對方一再的告白而已呀……
浩一咬緊下唇，不甘心似地將手往石川的褲襠摸。
「你硬了。」
「啊，前輩，你這樣，我會把你吃掉的喔。」
「呵，誰吃誰啊？」浩一輕笑一聲，張口就含住石川的嘴唇，一手抓住石川的短髮，髮質好像變得更糟了，但他並不討厭。
多甜美的味道啊！浩一覺得頭很暈，以前拍片有這樣過嗎？好像有幾次是真的有失控過，身體說是自然反應就是「自然」的反應，怎麼也控制不了的。
瘋狂的親吻也可以膩成這樣嗎？
浩一不禁喘息起來，石川正在扯他的衣物，摸索著他的胸膛。
不像女人的肉體一樣，男人的身體前面就是沒有肉，但是乳頭也是很敏感的，以前在拍片的時候，有錄製過一段訪談性的對話，那時攝影師就問到浩一這樣私密的問題：胸部是敏感地帶嗎？
浩一那時候自以為回答的很酷，一臉無所謂地道：胸部沒感覺。
那是騙人的。現在石川舔咬著他的乳頭，他都快受不了了，強烈的想對石川要求更過分的東西。
「快點……嘗嘗我的味道吧？」浩一瞇起眼睛，粗魯地捏住石川的下巴。
「下面嗎？」石川笑得很邪惡，「浩一，說拜託，我就嘗。」
輕皺眉頭，浩一在考慮了幾秒之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拜託。」
石川愣了一愣，然後立刻起身扯下浩一的褲子，既熟練又直接，連內褲也在接二連三的動作之下被丟到床邊，他伸出舌頭「嘗」起浩一來。
「嗯……」鼓勵地抓著石川的發，浩一直起身體，另一手撫摸著石川的背部，漸漸將對方的衣服捲了上來。
「舒服嗎？」石川隨口問著，浩一卻笑了出來。
「你以為現在在拍片呀？舒不舒服你看不出來嗎？你就不是男人？」
「是，前輩……」報復性地用牙齒刮了前輩的分身一下，石川馬上就察覺對方的抖動。怎麼樣？他就是故意的。
就算現在沒有鏡頭沒有他人沒有劇本，他也希望前輩能夠舒服，所以才問的，並不是什麼矯作的舉動還是刻意的討好。
鏡裡鏡外的世界，不是很相像嗎？
是前輩太敏感了吧，特意的區分，反而讓人覺得前輩其實是非常在意拍戲這件事情的吧？
「前輩你喘得好厲害……可以進去嗎？」
浩一輕笑出聲：「當然不行，又沒有準備。」
石川將浩一壓回床上，手指霸道地滑到後面去，浩一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繃緊了身體，一手推開石川，想當然現在石川已經變成推不開的麥芽糖了。
「說了不行。」
伸舌舔了舔嘴唇，石川瞇細眼睛，充滿著色情味道，「可是我想進去。」
「……不行……其實我很怕痛。」
看著前輩裝可憐的表情，被拒絕的石川並沒有因此心情糟糕，反而大笑了幾聲，說：「前輩你真是誠實啊。」說完，就封住浩一嘴唇，手指如浩一所願地離開那個緊閉的地方。
「那你抓住我吧。」
浩一聽話地將石川褲襠上的拉煉拉下，握住該死的外國尺寸，耳邊聽著悅耳的叫聲，是石川的聲音，聽得頭皮發麻，情緒卻越來越激動了。
「快……」
雖然說起來很丟臉，但兩人只是在互相撫摸的情況下就高潮了。
結束的時候，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親吻，就像真正的情侶一樣。
「所以，前輩你其實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吧？」
「吵死了。」
「不然，剛剛全部都是我的幻覺嗎？」
「是幻覺。」
「那邊的衛生紙上面應該還有我們的東西吧，你要不要攤開來看看？」
「石川，你真的很吵。」
「不然前輩你說，你說出來我就不會再吵了。」
「你要我說什麼？」
「說……說你有一點點喜歡我，說你不會再拒絕我了，說你會回到大阪開修車廠，說你會為我的演藝之路加油，說你再過幾天就可以讓我好好的進去你的身體裡，說你……」
「等一下！」浩一重重地拍了石川的肩膀一下，「你要求的東西會不會太多了！」
石川臉上沒有吃痛的表情，反而是裝清純般的靦腆笑容。
「前輩你也可以對我要求啊。」
「哼。」
「前輩想要什麼？要我說我喜歡你？我可以一直說一直說。還是要我好好在演藝圈裡努力？還是馬上讓你舒服……」
「停！你怎麼永遠都在這種話題上面打轉？」
「忍不住嘛……前輩實在太誘人了。」
浩一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煙點上，吸了幾口之後，石川變得不說話了，似乎在等著他對他開口要求什麼，他都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地完成。
「那麼……石川，你叫我的名字吧。」
「嗯？」
「不要叫我前輩了，叫我的名字，叫我浩一。」
浩一看見眼前的英俊大男孩先是疑惑地看了他兩秒，之後就笑開了。
石川的笑似乎有種魔力，讓人覺得小樽似乎不再下雪了，叫著他名字的聲音似乎能夠溫暖這個房間，也讓他的心熱呼呼的。
「浩一。」
─全文完
番外：不再G型男
浩一一下火車就感覺到天氣的燥熱了。
他將外套披掛在手臂上，抬首張望月台，並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他將小行李袋夾在腳間，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打已經快要背下來的號碼，就在接通的同時，有人大叫著他的名字。
「原─」
輕皺的眉頭在看到早村的時候放鬆了，浩一收起手機，即使人潮很多，但他一下子就看到早村在隔著鐵軌的對岸月台上揮著手。
七月分的大阪天氣相當熱，最近新聞總是在報導全球暖化的事，但新出來的電影卻探討著沒有太陽的地球、世界會被冰雪覆蓋的題材，百貨公司商店也不把暖化當一回事，冷氣機總是開到最強。
在旅館放妥行李之後，浩一提議到他之前還在關西一帶工作時最喜歡的店，原因沒有什麼特別的，只覺得那家定食餐店的冷氣確實夠強。
在點了一份霜降牛肉定食之後，浩一忍不住點燃香煙。
早村坐在他的對面，表情難看地皺起鼻子。
「你煙癮也太大了吧？」
浩一差點拿不穩指間的香煙，誇張地問：「別告訴我你戒煙了？」
伸手抓了抓變得更短的頭髮，早村點點頭。
「嗯，是戒了。」
「什麼！真的假的？都沒聽你在電話裡說過。」
「現在的女朋友不喜歡煙味。」
「喔……是嗎？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一點諷刺的意味也沒有，浩一體貼地將煙捻熄了，「俱樂部的生意還可以吧？」
「啊，說俱樂部感覺好像是什麼金融集團開公司一樣，小小的健身房而已啦，一切都只是剛開始，還要忙著招生什麼的……」
「不要客氣了啦，我才回老家過一年多而已耶，你就說要開幕了，真的很快。」
遠離精采的城市生活也已經一年多了，浩一再次回到這個熱鬧的地方倒沒有太多的想念，只覺得交通亂了點，喇叭聲比較多一些，人也比較直接。
相較之下，他反而開始有點想回到鄉下，至少耳根子清淨許多。
但這次，是為了要恭喜早村來的，也想看看朋友的健身房長什麼樣子。然後，順便回來這裡玩幾天，厚著臉皮要已經是小老闆的早村陪伴。
「Boss知道你要回來嗎？」
「他？」浩一爽朗地大笑了幾聲，剛好這時服務生將餐點送過來，他收斂地遮住嘴巴然後輕聲向服務生道謝，繼續說：「算了吧Boss，他現在一定忙得不得了，誰叫他要籌備什麼經紀公司的，G片跟經紀公司？怎麼想都覺得好奇怪。」
「那是因為把石川搞成功了吧？」
提到石川，浩一倒是不回答了，敷衍地嗯了兩聲，拆開筷子吃起他的中餐。
早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自顧自地說：「石川那傢伙實在不簡單呀，在進演藝圈的時候我就嚇到了，想說這個人是在自殺吧？很像什麼呢，像老鼠跳進貓窩裡嗎？自尋死路。
「用那樣的破背景加入演藝圈，絕對是紅不起來的啦！想不到，讓他接到那個倡導艾滋病防護廣告，通常不是給形象好的人拍廣告嗎？我怎麼想都覺得不會輪到他。」
浩一咳了兩聲，聲音極不自然地發表意見。
「我想，可能就是因為他出身G片市場，才有那樣的說服力吧？讓人做愛的時候戴保險套，確實是很有話題性。」
「對了，自從回小樽之後，你還有再見到石川嗎？」
聽到朋友的問話，浩一嘴裡的食物差點吞不下去。
「啊，有在電視上看到他。」
浩一腦子不停地想著：這是善意的謊言這是善意的謊言這是善意的謊言……
實際上，他上個禮拜才被石川騷擾到差點沒辦法直起腰身去修車廠。那個該死的外國尺寸，每隔一、兩個月就會跑到小樽市找他，不管現在的身份是不是一個演員，大剌剌地不戴墨鏡吵著要跟他上街約會。
石川雖然都只演配角，但卻深受好評，浩一在不相信不會被認出來的情況下，要求只能待在他的公寓裡。而在公寓裡能做的事……實在有限。
怎麼說呢，都在努力開發菊花？
「……浩一！」
「啊？」浩一回過神來，看見早村的手在他面前揮來揮去。
「你沒事吧，臉好紅喔？」
「嗯……沒事。」
「說到石川跟Boss，你知道小澤吧？聽說他也想引退了呢。」
「是嗎？」
聽到這個消息，浩一應該高興才對。
華麗劇組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待永遠的地方。
「嗯，不過最近的新人實在不太行，我想Boss應該不會輕易讓他走吧。說到這裡，不知道Boss有沒有跟你提過，《激愛》到現在還在熱賣耶。」
「啊，真的啊？都是一年前的片子了說……我是常常聽到他在問我要不要再回去拍片，呵，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啦。」
「對啊，你從以前就是走苦情派的……」
「我哪有？」浩一一口口吞下嘴裡的飯，反駁得相當微弱。
「不過，現在過得還好吧？你不是說要開修車行嗎，什麼時候？」
「時候還沒到，等我的技術更成熟一點吧，沒聽人家說過嗎？成就一個專業要花五年的時間。」
「那也太久了吧？」早村放下筷子，對著服務生點了兩杯飲料。
其實，早村非常希望浩一過得很好很好，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覺得原浩一這個人呀，說不定比女孩子更纖細，老是喜歡想一些有的沒的。現在看到他的臉頰上總算長了些肉，早村就認定他最近一定是過得不錯。
英俊又性感的男人……原浩一這個人呀，曾經是華麗劇組的第一，或許再多的後進都望塵莫及吧？雖然是G片的市場，但確實是轟動一時的。那個現實的肉慾世界明明不怎麼好生存的呀，浩一卻認命地做到最好，雖然本人好像不喜歡這樣的工作……
「原，我一直很想問你一件事。」
將最後一口食物嚥下，浩一抬起頭，嘴角沾著兩顆飯粒，這讓早村笑了出來。
「什麼事？」浩一傻愣愣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沾到飯粒，最後還是早村伸手幫他捏掉。
「你會後悔成為一個男優嗎？」
浩一在聽到問題的時候就笑出來了，那是一個很輕鬆簡單的笑容，似乎這樣就能將很多事情忘掉。
「當然不會後悔呀，就像你說的，那只是工作嘛。」
一陣和弦鈴聲將浩一吵醒了。
他支吾了兩聲，抱怨剛剛做的美夢一下就幻滅了，老實地接起手機，通話彼端的背景有點吵雜。
「喂……」浩一的眼睛根本睜不開。
「浩一，我收工了！」
是石川，聲音也很有精神的樣子。
浩一將手機拿開，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凌晨一點三十六分。
「喔，我好困喔……」
「對不起對不起。」石川先是道歉，然後才小聲地說：「因為我突然很想聽聽你的聲音。」
「喔……那現在聽到了吧，掛了喔？」
「啊，不要啦！今天修車廠那邊工作很多嗎？」提到這裡，浩一才真正地醒過來。也想到這次的大阪之旅並沒有告訴石川，正躊躇要不要說的時候，石川突然說：「……我現在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上禮拜才見面而已不是嗎？最近工作很忙吧，好好休息！」現在整個嚇醒了，浩一直起身子坐在旅館裡柔軟的大床上，順便把小夜燈調得再亮一些。
「工作已經告一個段落了啦，所以，很想跟你面對面說說話。」
知道石川的演藝之路比任何人還要更辛苦，除了努力之外，還要應付在舞台之後同輩的嘲笑，畢竟是以那樣的背景跨入演藝圈的，光想就知道要忍受多少非善意的眼光。
浩一歎了口氣，說：「我現在在大阪。」
「……啊？啊！」果不其然地，石川的聲音相當措手不及的樣子。
「我在LUXE HOTEL，來找我吧。」
「浩一，你、你、你竟然沒跟我說要回大阪？」
「是來拜訪早村……」
「我馬上過去！」
「喂！」浩一話都還沒說完，對方就掛斷了。停格似地望著手機幾秒後，他立刻衝進廁所刷牙洗臉，雖然已經在一起睡覺很多次了，但他還是希望讓石川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
看著鏡中的自己，浩一突然想起昨天早村問他的問題，不知不覺就笑出來了。
他當然不會後悔拍片，甚至有點慶幸五年前在廣場上Boss將華麗劇組的名片遞給他，不然……不然他跟石川什麼時候才能夠相遇呢？
─番外《不再G型男》完
作者:
小花花
時間:
2009-6-21 14:51
原來有的G片也是借位的阿˙˙˙
真槍實彈也是會痛的耶˙˙˙
很寫實好看
作者:
小小文
時間:
2009-6-21 15:55
很好看哦
拍G片也能擁有幸福和成就
實在是打破了現世的規限
一個字
正!!!!!!
作者:
小小芬
時間:
2009-7-11 15:48
真是特別的題材
真好看
作者:
練雨
時間:
2009-7-11 21:08
之前就喜歡這部了~~~~~~~
推推推推
作者:
慕輕梨
時間:
2009-7-24 10:50
比《變身》甜蜜許多啊...
它再綠葉300有一個小番外(就是因為這個才找來看
作者:
怜.花灼
時間:
2009-7-24 14:14
很新鮮的題材
感謝分享
作者:
~凡~
時間:
2009-7-25 10:09
很新盈的題材
很少有小說會這麼寫
而且作者剪裁鏡頭很高明
每一個段落都結束再令人意猶未盡的地方
讓人很期待他們在眾目睽睽的拍片現場會有什麼臉紅心跳的互動
不會有拖泥帶水的感覺
文字帶點日式小說的風味
連主角的想法都很日本式(笑)
很輕鬆消暑的故事
讓人會一直想回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人在一起後......
就沒有在描寫他們私底下是怎麼h的啦~~
不知道浩一有沒有在被原的超大尺寸嚇到
或者原私底下做的時候還是這麼鬼處張狂?
其實真的很好奇啦
希望在多一點翻外吧~
我看我也要去找這作著其他作品來解解饞囉^^
作者:
GOOSE
時間:
2009-7-25 21:34
耶？
又是一個GV的戀情了XD
感覺這篇瀰漫著淡淡的溫馨呢∼
好文！！
作者:
月夜雨虹
時間:
2010-11-18 23:33
很好看
謝謝分享~
作者:
kelly8920
時間:
2012-4-18 09:42
新鮮的主題
求番外
作者:
chest79
時間:
2012-4-19 23:37
出乎預料，很日劇的感覺……還是說有安達充的感覺呢（笑）
本來以爲石川是個很強勢的攻，結果竟然是忠犬啊，
不過這樣也很好啦，說真的這樣看下來，
還真的很好奇《激愛》這部片子到底有多好看啊
會可能有真人版嗎？
作者:
赤痕
時間:
2012-4-20 12:56
好好看!!!!
彆扭的感覺真棒=/////=
可惜早村阿....((嘆氣
XDDD
作者:
反悔
時間:
2012-8-20 00:08
怎麼說，雖然已經有番外了，還是有那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實在太喜歡浩一了……1號的時候是溫柔攻，0號的時候是妖孽受
萌死了∼∼
石川也很有驚喜感，對其他人是鬼畜對自己喜愛的人就搖身一變變成忠犬攻……
特別是那聲“前輩∼”還有想要追上對方而奮鬥（=口=）的行為……鼻血流啊流啊流啊∼
另外……就是石川的轉型讓我默默的趕腳……這是在為他們的未來，為日後的坦白而鋪路啊！！！
你想想以後浩一如果要跟家人坦白，他也可以說“這是我男友藝人石川圓”而不是“這是我男友男優石川圓”神馬的……
好吧我想多了
最後呢……免不得說說的當然是ML姿勢
3P呢，就是“三明治”嘛，沒特別嘛∼
至於“雙龍”（哎喲好害羞喲∼）這東西，吶，現實中的確可以的（我才不會告訴你我知道是因為nagi、sho和hikaru的=^=），
不過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可以借位……吶，就想知道CW那三人是真的還是借位的∼
最後的最後……
我嚴重懷疑作者大大跟我跟由麻子一樣是書中提過的“那種腐女子”！！！
為啥米？簡單嘛……那個KO的監禁系列，還有CW的LUXE系列（還裝酒店名字被我看穿吧！）……
蒼天啊，這兩個都是日本腐女系GV的噴鼻血作品好不！！！
以上。
補充。
果然晚上有點累了，居然連這點也沒看出來
那個一開始泡泡浴那段戲，問三人中受方“我跟XX哪個比較好？”那裏……還有其他對白啊姿態啊……
吶∼肯定是CW那三人，LUXE系列的那場戲吧！！！
[
本帖最後由 反悔 於 2012-8-20 11:53 編輯
]
作者:
amylin
時間:
2012-8-21 08:51
還以為G片中的都是彎的,沒想到也會有直的,
作者:
紫艷
時間:
2012-10-27 22:00
感覺好......
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感覺不錯
原和浩一都好可愛唷~~
作者:
karta2107043
時間:
2012-10-27 23:59
特別的體裁
不錯捏
推~~~
謝謝分享
作者:
anny79313
時間:
2012-10-28 02:01
很好看的一本書=)
劇情很流暢~感情也很明確成長~
不過有些地方跳躍太快 會有瞬間...咦?現在在哪裡的感覺
但是還是非常推的唷=)))
我也很想看看他們私底下HHHHH (笑)
畢竟在銀幕上必須符合角色~ 很想看現實中的石川是怎麼樣的~
內容很寫實~ 不過出現國興衛視台 實在是讓我偷笑了一下 HaHa
總之 推拉!
作者:
76yr
時間:
2012-11-5 08:57
还要看番外。。HHH
作者:
yuca
時間:
2012-11-10 02:05
感覺boss就是一大強人啊，
從gv改進多元發展，
他開了金手指吧
作者:
阿二
時間:
2012-12-9 21:32
小攻是有點忠犬和霸道啊~^_^
不過我喜歡他霸道的那一下..
說出了GV的世界...(?)
沒有很H,後面溫馨啊~^^
作者:
missguan
時間:
2016-10-30 22:27
這個故事真的滿有創意的，推薦大家可以看看，
雖說是G片現場，但內容不會太肉文，相反滿有趣的。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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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