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叔叔,你好!」
小女孩甜甜軟軟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中。
他回過神,低頭望著小女孩,她毫無防備地對他綻放天使般的笑容。
「叔叔,你要不要吃草莓?」
江瀚海瞪著那張可愛圓潤的小臉,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張臉……多麼相似的臉龐!
這個小女孩和「她」--簡直一模一樣!差別只在年齡和身形的大小而已。他毫不懷疑,這個小女孩是「她」的女兒!但--
這名小女孩的父親是誰?
會是他嗎?
他急急地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向桐桐。媽咪說我一、二、三、四,四歲了。」小女孩伸出四根白嫩的手指,甜甜地回答。
四歲?沒錯!按照時間來算,這孩子應該是他的,十之八九錯不了!
江瀚海蹲在桐桐面前,望著那張與記憶中的面孔相似的小臉蛋,腦中因為驚訝與欣喜,而變得一片空白。
女兒……他居然有個女兒了!他的女兒--
望著那張天真無邪的小小面孔,他激動得幾欲落淚。
小女孩不明白他心中的澎湃洶湧,只軟聲問:「叔叔,你是上山來玩的嗎?要不要住我們家?我們的房間很便宜喔!而且我媽咪煮的菜很好吃,很多叔叔阿姨來玩過之後,下次都還會再來耶。」
小小年紀的她,已經懂得替母親招攬顧客。
「好……桐桐……」
江瀚海的眼眶開始泛紅,微微顫抖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細緻的小臉。
桐桐睜著圓滾滾的眼珠,好奇地望著他。
「叔叔,你的眼睛裡面怎麼有水?你在哭哭嗎?」她天真地問道,頗有同情心地伸出小手替他擦眼淚。「不要哭哭噢!」
「噢!桐桐……」
江瀚海捉住女兒軟軟的小手,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女兒小小的身軀,激動地喊道:「我的寶貝!」
這時,坡頂上方傳來女性輕柔的呼喚聲:「桐桐?桐桐,你在哪裡?」
「啊!是媽咪。」桐桐欣喜地喊道。
「媽咪!」
「桐桐?」
一道穿著淺藍碎花洋裝的纖細身影,優雅輕巧地走下斜坡。
她身上洋裝的花色,相桐桐身上的一模一樣,看得出這是一套母女裝。這正是她為女兒和自己親手裁製的。
「桐桐!桐--噢!」
那名女子發現有人正抱著她的女兒,母性的本能讓她立即像只捍衛小雞的母雞似的,快步跑向他們。
「你想做什麼?!」向依儂無暇去看抱著女兒的男人是誰,先將女兒奪入懷中再說。
現在社會太亂、太恐怖了,有戀童癖的變態狂那麼多,誰知道這個人會不會傷害她的女兒?
「媽咪!」她突兀的舉動,嚇到了桐桐。
「桐桐!媽咪不是說過,沒有媽咪在身邊,不可以一個人跑太遠嗎?」向依儂既驚恐又震怒,不自覺提高音量。
「媽咪不要生氣……媽咪好辛苦,桐桐想替媽咪采草莓……」桐桐委屈地扁起小嘴,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裡滾動。
孩子的貼心,讓身旁的兩個大人都憐惜得不得了。
「桐桐乖,不哭了!」向依儂抱緊女兒,親吻她花瓣似柔嫩的臉頰。「媽咪沒有生氣,媽咪只是擔心。現在外面壞人那麼多,媽咪怕桐桐受到傷害。」
她邊吻女兒邊哄,沒發現身旁男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我不會傷害她!」江瀚海忍著氣,冷聲申辯。他是孩子的父親,又不是心懷不軌的壞人!
這道熟悉的聲音,讓向依儂倏然渾身僵硬。雖然五年未曾相見,但他的聲音,她從來不曾忘記。
夜夜在夢中反覆溫習的,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呀!
「你……」她緩慢而僵硬地轉過頭,當她發現說話的男人真的是他時,整個人差點失控地尖叫。
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桐桐?噢,她不能讓他發現桐桐是他的女兒!
她將女兒的臉藏進自己懷裡,然後震怒地瞪著他:
「你來做什麼?!」五年了!她幾乎都快忘了他,他還來做什麼?
「我來見你。」江瀚海語調低沉,雙眼透出濃濃的思念。
五年不曾相見,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想她!
再見到她,五年前美好的過往,再度回到他的記憶中……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海,要不要喝點冰愛玉?是我自己做的喔。」向依儂端著放有兩碗愛玉的托盤,小心翌翌地走向小屋後的露台。
他半瞇著眼,坐在向依儂房間後的露台上,雙手枕在腦後,在木製的躺椅裡伸展長腿。
一場偶然的相遇與相知相借,使他們成為一對戀人。
白天,他們結伴到附近的山頭健行、探險,有時不經意發現可以拍照的美景,她比江瀚海還高興哪!
至於夜晚呢!他們都是不喜歡看電視的人,以前她打發時間的方式是做些小手工藝品,放在屋子裡當作擺飾,現在她幾乎都和江瀚海在一起。有時手牽著手在晚風中散步,有時下下棋、玩玩撲克牌,有時則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做,只是坐著看星星聊天,也感到心情愉快。
「我來幫忙。」
長手長腳的江瀚海起身略拉長身子,就輕鬆地接過她端得辛苦的托盤,轉身放在桌上。
「嘗嘗看,我還加了一些檸檬,這樣吃起來比較清涼。」向依儂端起其中一碗給他。
「謝謝!」
江瀚海接過來舀了一大匙愛玉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清涼感和檸檬的香氣立即充滿整個口腔。
「好吃!你做的東西,什麼都好吃。」他口齒不清地誇讚,並開始大口享用起來。
向依儂滿足地微笑,他吃東西時捧場的模樣,就是對她最好的讚美。
在他身旁的躺椅坐下,她也端起愛玉,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天氣好悶喔,這季節不該這麼熱。」她咬著軟軟的愛玉,皺眉望著天空。「什麼時候飄來那麼一大片烏雲?星星和月亮都不見了。」
她嘟起小嘴,喃喃嘀咕:「該不會要下雨了吧?」
真掃興!虧他們今晚好興致,特地跑到後院乘涼、看星星。
江瀚海凝視她嬌瞋的可愛表情,目光像被鎖住似的,再也無法轉開。
他的視線轉到她身上,更加困難地嚥了下口水。
一襲橘色的條紋細肩帶小可愛,配上白色短熱褲,展露出青春嬌俏的氣息。一雙腿兒纖細修長,粉嫩光滑,細肩帶的小可愛掩藏不住胸前白皙的肌膚,此時的批看起來就像一顆成熟的水蜜桃,引入覬覦遐思……
他覺得喉嚨發緊,原本欣賞的目光逐漸變成純男性的打量。迷戀、飢渴……
為了「降火」,他猛然端起碗,一口喝光碗裡的愛玉,咀嚼著最後一塊愛玉時,心中突然靈機一動,瞬時產生一個邪惡的念頭。他偷望向依儂一眼,她正專心吃著愛玉--很好!
他無聲地偷笑幾聲,隨即放下碗,擺出嚴肅的面孔問道:「依儂,你在愛玉裡加了什麼?我好像吃到其它東西。」
「沒有呀!只有檸檬和愛玉而已。」向依儂不解地回答。
「不對!還有其它的東西,我吃到了。」
「哪有!」真是冤枉呀!愛玉是她親手做的,有沒有加東西,她還會不知道?
「真的有!」他一口咬定裡頭絕對有東西。
他的語氣好像在質問她似的,向依儂頓覺有點委屈,於是她嘟著嘴問:「那你說嘛,裡頭有什麼?」
「就在我嘴裡,你自己看就知道了。」他略張開嘴,要她靠過來看。
「我看不見呀!」她湊近瞧了半天,光線不夠,她只看到黑黑的一片,其它的什麼也沒看見。「你能不能把嘴再張大一點?」
「你再靠近一點看。哪--」他把嘴張大,她只好再靠近一點。
「真的沒有嘛!你嘴裡什麼都沒有呀。」她只看到舌頭和一口白牙,其它的什麼也沒看見呀!
她不自覺靠得更近,這時,他突然歪頭往前一傾,溫熱的唇,密密地罩在她因訝異而微張的唇上。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中計了!她就像一隻天真得愚蠢的小綿羊,主動投入大野狼的懷抱,自願成為他口中的美食。
「唔……你……騙我!」她在他口中咿唔出自己的抗議。
「我……沒騙你呀!」江瀚海略離開她的唇,大口喘著氣道:「你還在愛玉裡加了『愛』,難道不是嗎?」
她的愛就像吃進嘴裡的愛玉,軟溜溜、甜蜜蜜的,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得到。
「討厭!」她含羞帶怯地掃他一眼。
她當然是滿含著最真誠的愛,來替他做冰愛玉,這還用問?
「你討厭我,我可不討厭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他再度低頭,吻住她已被吻紅的唇。
他呻吟一聲,情不自禁加深這個吻。
說來好笑,這是他與女性交往這麼多年來,首次感受到愛戀的激狂,也是第一次對攝影之外的事物,有著如此深切的熱情。此時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她--只想要她!
江瀚海察覺自己想要她的慾望,像天上逐漸眾攏的烏雲,愈來愈濃、愈來愈密集。他本來還一直提醒自己要克制,但理智像天上的星月般,被慾念的雲層厚厚地遮t敝。
望著她佈滿紅暈的秀顏、星眸半閉的慵懶瞳眸,他連理智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帶著強烈企圖心的大手,悄悄從向依儂的小可愛下襬鑽入,溫存地罩上胸前的軟玉溫香。
「海……」向依儂倒抽一口氣,大大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他,無助的模樣,更加引發男人血液中掠奪的獸性。
「我要你!依儂……我好想要你。」
他取走她手上的碗放到矮桌上,翻身將她壓入躺椅裡。
「不行!」向依儂終於明白他所打的主意時,急忙窘迫地驚呼:「會有人看見的……」
這裡雖是她家後院,最近的農舍也在一、兩公里外,但萬一有變態狂躲在黑暗中偷看,那可怎麼辦?她光想到就快羞死了!
「那我們到屋裡去!」
江瀚海如今已被熱情焚燒得幾欲瘋狂,只有她溫柔的撫慰,能將他從火焚的痛苦中解救出來。他健壯的手臂攔腰抱起她,迫不及待往屋裡大步走去。
而羞透了的向依儂,只能將灼紅的臉埋入他的胸口裡,默許他將她抱進屋內。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已經成年的她自然知曉,但她並不感到畏懼。
他愛她,所以他會溫柔待她的,她相信!
對她來說,肉體的相屬,是精神相屬的延續,正因為深愛對方,所以想得到對方,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她很願意屬於他,私心裡也期望能因此留住他。她希望他就此留下來,永遠不走了。
此時此刻!她想屬於他!
夜更深了,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雨來,豆大的雨滴,啪答啪答地落在屋簷、樹葉、階梯上,他們放置在後院的空碗,也很快盛滿了水。
屋外的雨勢愈下愈大,卻澆不息屋內一雙戀人纏綿時熱情的火焰。雙人床上交纏的身影,被深濃的夜色遮蔽了,羞人的粗喘與嬌吟,則被嘩啦的雨聲掩去。老天爺的體貼,讓他們毫無顧忌地擁抱、纏綿。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夜纏綿,當清晨溫煦的陽光,從白色的紗簾中映入室內,江瀚海首先睜開眼睛,室內陌生的裝潢與擺飾,讓他很快發現,他並不在自己的床上。
淺柚木色的傢俱、白色的紗帳、白色的紗質窗簾、白色的蕾絲寢具,非常女性化的房間。這裡是……依儂的房間?
他將視線拉回身旁的人兒,她還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得香甜呢!
他眸光一柔,想到昨夜的熱情,眼中的柔情更加濃烈了。
本來安分放在她腰間的大手,開始鑽入蕾絲薄被中,來回摩挲她纖瘦骨感的背脊,像撫摸疼愛的貓兒。在得到她之後,他對她的愛意不但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更戀著地。
他輕柔的撫摸,並沒有吵醒向依儂,旦讓猶在睡夢中的她露出微笑,更加偎進他的胸膛。
瞧見她在睡夢中滿足的淺笑,他愛憐地低下頭,輕輕啄吻她的唇瓣。這一回,真的把向依儂吵醒了。
她可愛地伸個懶腰,緩緩睜開眼睛,嘴邊依然掛著一抹滿足恬靜的笑容。
「早。」江瀚海低下頭,結結實實給了她一個火辣的早安吻。
「早。」
向依儂一睜開眼睛,就被熱情地吻住,想到昨夜的放縱,她立即拉起被單,遮住羞紅的小臉。
「昨夜!還好嗎?」江瀚海體貼地問。
「什……什麼好不好?」她故意假裝聽不懂他的問題。
「昨夜很難受嗎?我太大了,而你又那麼嬌小……」
他的解釋讓她更覺羞赧,一張臉簡直像烤熟了般,紅得發燙。
「討厭!別這樣問人家啦。」她快羞死了!
她抓著薄被翻身下床,想去浴室盥洗,沒有想到他們兩人,身上除了這條薄被之外皆一絲不掛。她一將薄被拉走,便看見他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臉上掛著錯愕的神情。
他不敢置信,她竟然一下床就拉走被單,讓他在大白天就赤身裸體。
「啊?」因為震驚,向依儂好一會兒沒有動彈,只是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呆滯地盯著他的裸體。
大約十秒後,尖叫聲從她後知後覺的嘴裡發出,她才飛快轉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然而,那高大的身軀、雄偉壯碩的體魄,已經深植她的腦海之中。
一抹曖昧的調侃笑容,浮上江瀚海英俊的臉龐,他笑得色瞇瞇的。
「原來你一早興致就這麼好。」
「才--才不是!」她是冤枉的!
她的臉頰羞得簡直像充血似的,根本不敢再往床鋪的方向望一眼。「我……我不是故意的!被……被子還你!」
她趕緊抓了掛在梳妝台椅背上的睡袍塞進薄被裡,胡亂套在自己身上,然後再將薄被解下來,伸長手拿給他。
她緊閉著眼,不敢再偷瞄一眼。因此不知道江瀚海壓根沒伸手去接。他像大少爺般,雙手環胸,一臉的悠閒自在。
「你離床太遠了,我拿不到。」他裝出委屈的聲音道。
「噢,那我再靠近一點。」她閉著眼,又摸索著向前走兩步,不知道自己早就很靠近床了,這一往前正好撞上床緣,她尖叫一聲,以空中飛人之姿撲進他等待好的雙臂中。
「原來你根本是迫不及待。」江瀚海佯裝抱怨指控,雙手卻早巳在她身上遊走探索。
「你在做什麼?放開我!」
等驚魂未定的她發現他的魔爪到處肆虐的時候,他早巳將她的睡袍褪下一半,她驚叫著跳起來,沒發現被褪下的睡袍還握在他手中,這一跳,另一半睡袍正式宣告脫離她的身體。
「啊!」
她瞪大眼盯著自己白嫩的裸體兩秒,然後張嘴準備放聲尖叫。
「噓!」幸好他的唇及時罩下,阻止了可會讓他耳朵發疼的魔音。
「別再浪費體力了,現在還不需要尖叫,你可以等會兒再好好地喊出心頭的喜悅……」
他吻著她甜滋滋的唇,曖昧地朝她眨眼。
「我才不會--噢!」
她話還沒說完,他的大手就不請自來地罩上她的一邊豐腴,她立即無法克制地喘息起來。
「不……」她還來不及羞赧,他熱情的攻勢已再度展開。
接著她除了呻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第三章
「依儂……」
想起過去的濃情密意,江瀚海的目光充滿懷念,聲音則變得低沉沙啞。
「不要叫我!」
聽到他溫存的呼喚,酸楚的淚水,不聽使喚地湧入向依儂清亮的眼裡,但她很快將它眨回去。這是不該流的淚水,早在五年前,她就告訴自己不許哭!
這個浪蕩負心的男人,不值得她浪費一滴眼淚!
「請你回去,這裡不歡迎你!」
向依儂昂起下巴,豎起利刺防衛自己。
她不會再讓他有傷害她的機會了!五年前是她太笨,才會傻傻地被他騙了心又失了身,還未婚懷下女兒。
她恨他!她根本不需要他!
五年過去了,她活得很好,女兒也乖巧聽話,她們母女的生命中,不需要他的存在!
她冰冷抗拒的面孔,江瀚海不是沒料到,只是沒想到那會令自己如此難受。
沉吟了半晌,他遲疑地開口:「幾天前,我在荷蘭的茵田市看到一個很像你的女人,我想確定心中的疑慮,所以……」
「是嗎?」向依儂再度冷笑。
因為看到很像她的女人才想起她,那麼如果不曾見到的話,就永遠不會想起她了?
拒絕承認心中的痛楚比譏諷更深,她挑挑眉,冷漠地說:「沒錯!我剛從荷蘭回來,你在茵田市見到的女人就是我,不過那又如何?你已經知道答案,現在可以離開了,江先生!」
媽咪對別人都很好,為何對這位叔叔這麼凶?桐桐疑惑之下,便為這位陌生的叔叔打抱不平。
「媽咪,你不要對叔叔那麼凶嘛!叔叔說他是來住宿的耶,你不是說對客人要客氣、有禮貌嗎?」
女兒義正詞嚴的話,讓向依儂頓時啞然無語。沒錯!她是說過這些話,女兒也記得非常清楚。既然是自己說過的話,她怎能自打嘴巴呢?
「這……」她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江瀚海已搶先一步替她回答。
「桐桐乖!謝謝你替叔叔說話,不過媽咪不是故意對叔叔凶的。媽咪可能一時心情不好,才這麼大聲說話。」
「不用你替我解釋!」
向依儂最恨他那副虛假的溫柔面孔!當年明明是他拋棄了她耶,今天他憑什麼以聖人的姿態出現?
「你變了好多。」江瀚海感傷地搖頭。
「當年你溫婉可人,臉上始終掛著溫暖的笑容,而現在卻渾身冰冷,我感受不到當年那個陽光般的你。」
「這一切,全是拜你之賜!」若不是他狠心離去,留下未婚懷孕的她,她也不會對愛情及人性如此絕望。
向依儂拉起女兒的手說:「桐桐,我們走!出去玩的叔叔阿姨們快回來了,我們該回去準備點心了。」
她剛帶著女兒跨出一步,江瀚海立即擋住她,以乞諒的語氣央求道:「依儂,我想和你談一談!」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向依儂看也不看他,他們連談的必要都沒有。
「有的!」江瀚海望著桐桐,若有所指地道:「我們之間可談的太多了,或許--我該告訴桐桐我們的過去。」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過去能告訴桐桐!」向依儂頑強地築高抵禦他的城牆。
「你希望我告訴桐桐我們之間的『友誼』嗎?我在這裡居住的日子,還記得那個下大雨的晚上……」他威脅地拉長語調。
「住口!」向依儂氣炸了,這個負心漢居然敢如此要脅她!「你不敢跟桐桐說這些!」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江瀚海氣定神閒地回答。
他並不喜歡強迫別人,但必要時,他可以使出任何手段,以求達到目的。
「卑鄙!」向依儂真的氣壞了,偏偏桐桐還在一旁睜大眼,好奇地瞧著,害她不能盡情地痛罵他。
「好,有話快說!我只給你五分鐘的時間。」最後,向依儂不得不向惡勢力妥協。
「我希望單獨談談。」他刻意瞄了桐桐一眼,朝向依儂露出可惡的笑容。
「我想有些話,你不會希望孩子聽見。」
向依儂大概猜得到,他想談的正是關於桐桐的事,所以即使萬般不情願,還是轉頭對孩子說:「桐桐,你先把草莓提回去好不好?」
「好。」
桐桐點點頭,乖巧地提著整籃草莓回家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桐桐離開後,向依儂再也抑制不住滿腔的怒氣,轉頭瞪著整整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
「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說?」
「我知道她是我的。」江瀚海神情篤定地說道。
「誰是你的?這裡沒有人屬於你!」向依儂假裝不懂。
「桐桐!她是我的女兒,你不能否認。」他望著桐桐小小的身影,眸中溢滿柔情。
「不!」向依儂大驚失色地猛搖頭。
「桐桐是我一個人的!她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你半點責任都沒盡到,沒資格和我搶女兒!」
「不是我不肯負責任,而是你隱瞞一切!」說到這,江瀚海也不免有怨。
「我還算有點名氣,你應該很容易找得到我,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說呢?」
「要我說什麼?要我求你為了孩子回來?就算我求你,你真的會為了孩子留下來嗎?」向依儂苦澀地反問。
「我--」
江瀚海不曉得當初若知道她懷孕,是否能夠就此放棄他最愛的攝影工作,留下來當個居家男人,照顧孩子、照顧她?他真的不知道!
不過--
「就算我無法完全放棄我的工作,我也會妤好安頓你和孩子。」
「你會如何安頓我們?給我們一棟房子,每年抽幾天空陪陪我們?這就是你所謂的照顧?謝謝!不用了!你走吧,我們永不再見!」向依儂嗤笑著扭頭就走。
對他,她不願再抱有任何期望,也不想再讓自己有任何一絲受傷害的可能。
「你不能拒絕讓我接近孩子!桐桐是我的,我至少擁有二分之一的權利,相信若上法庭打官司,我未必會輸。」
她完全拒絕溝通的強硬態度,讓江瀚海深感無力,他一咬牙,狠心撂下威脅。
向依儂握緊小拳頭,恨恨地瞪著他。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他雖長年不在家,但他的經濟能力和社會地位比她高,法官很有可能將孩子判給他。
「你到底想怎樣?」向依儂沮喪得想哭。
已經過了五年,她都已經決定不再愛他了,他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我要女兒!」還有你!
未來該怎麼做,他還沒有時間好好想清楚,但是這一刻他萬分肯定,他要女兒!以及這個有生以來唯一長駐他心頭的女子。
「你--休想!」她不會把孩子交給他,永遠也不會!
向依儂惱怒地瞪他一眼,然後飛快轉身跑回木屋去。
江瀚海凝望著她快步奔離的背影,眼中充滿哀傷、愛戀、與不捨。
她依然差麗如昔,但明顯的不再天真快樂,不再輕易信任別人,身上張著防衛的利刺,還沒傷到別人,就先傷害了自己。
而這一切,全是他的過錯!是他讓她不敢再信任他人,他摧毀了她的愛與信任!江瀚海黯然垂下眼眸。
但這回不同了!他想留在這裡,陪伴他的女兒……
以及他此生最愛。
當年,他雖不是有心,但他的離去卻深深傷害了她呀!
那時,他非常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只是!打從從事攝影工作開始,他從未在同一個地方停留這麼久,撇開工作與責任不提,血液中不安分的流浪因子,早巳按捺不住了,不斷催促他趕快步上另一段新的旅程。
一心執著於攝影的他,心還在遼闊的世界,不願為了她停留在桐雲居這個小小的地方。
他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實在不該長久耽溺於此,但他的心偏又捨不下她,每天不斷猶豫掙扎著,因此與她相處時,也開始變得有點心不在焉。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再見,才能讓她不那麼難過。
向依儂當然也發現他的異狀,但每次詢問他都說沒事,隱約感覺到不安的她,於是提出要求,卻引發他們之間劇烈的爭執與衝突,最後終於導致分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那天是星期日晚上,住房的遊客大都回去了,她和江瀚海悠閒地用過晚餐後,本來說好一起洗好碗盤,再到露台泡茶聊天,但江瀚海到外頭接了一通行動電話後,就一直沒回來。
向依儂獨自清洗奸碗盤,才擦乾雙手走出廚房去找他。
她走到後院,看見江瀚海高大的身軀倚著欄杆,仰頭望著漆黑的穹蒼,不知在沉思什麼。
她跟著抬頭往上看,發現天空中有閃爍的紅色光點,正緩緩通過。
是飛機。難道他……想離開了?
不!
「海!」她恐懼地跑到他身旁,緊緊拉住他的手臂,很害怕他下一刻就從她眼前消失。
「怎麼出來了?」江瀚海的沉思被打斷,低頭朝她問道。
「還說呢,人家碗盤都洗妤啦!」
「你把碗洗好了?」江瀚海這才發現,自己真的發呆太久了。他連忙苦笑道歉:「抱歉!我似乎發呆太久了。」
「沒關係啦!嗯……」向依儂望著他性格俊挺的側面,終於忍不住以試探的口吻輕聲問道:「海,剛才你在想什麼?還有!先前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雖然明知答案可能不是她愛聽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
「那通電話,是我的助理智璜打來的。」江瀚海老實回答,他不想隱瞞她任何事。
「他又催你回去了?」前幾次姚智璜打電話來,她也知情,但她一直以為他已經拒絕他了。
「嗯。他說這回的工作是去年就簽的約,我已經延遲了快半個月,再不回去,案主恐怕就要告我毀約了。」
當然,事情或許沒有那麼嚴重,不過一旦接下工作,對案主就有一份責任,他無法拋卻自己的責任不顧。
向依儂聽了,更加惶恐不安。
她心中就一直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而且無端地恐懼起來。
怕他想回去,怕他依然渴望流浪,如果他回到文明的世界,說不定就會忘了這裡--忘了她!
「海,這個禮拜我想休假一天,你陪我回家去好不好?」她假裝若無其事地擠出笑容,甜笑著央求道。
「你要我陪你回去做什麼?」
到女方家!對戀愛當事人來說意義特殊,男人的直覺告訴江瀚海,此行必有不尋常的目的。
「就是我的家人嘛,他們知道我交了一個男朋友,一直吵著要我帶回去讓他們看看。」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於是又繼續說!
「我爸說我二十四歲了,可以定下來了。他希望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夠--先訂婚,等過了年,再找個好日子讓我們結婚。」
她想趕快和他結婚,只要結了婚,那麼他就是屬於她的,永遠也不會離開了!
江瀚海一聽到她說要結婚,立即迅速跳起。
「結婚?!我們有談論過結婚的事嗎?你不該這樣自做主張。」江瀚海有種被逼婚的感覺,立即感到不悅。
「你生氣了?為什麼?你不想跟我結婚嗎?」向依儂難過而委屈地問。
「老實說,我從沒考慮過婚姻這件事!」江瀚海毫不隱瞞地回答。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為什麼要結婚?」
他真心喜歡依儂,也喜歡和她相處時契合的感覺,但婚姻!他真的沒想過!可以說,他根本不願去想。
他並非厭惡婚姻,而是熱愛自由的他,害怕被束縛,結婚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就像緊箍咒般,只會令他頭疼,喘不過氣來。
他才二十七歲,未來如何他不知道,但目前要他結婚,是萬不可能的事。他的心還在遼闊的世界翱翔,不願固守在一個小小的地方,成天面對同樣的面孔。他會發瘋的!
向依儂臉色倏然變得蒼白,她望著江瀚海,失望地問:「結婚有什麼不好?結了婚,我們才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呀!」
「不結婚,我們一樣能在一起--我從沒想過要結婚,也不認為婚姻能保證天長地久,只是一條令人窒息的繩索,硬將兩人綁在一起罷了。只要彼此相愛,就算不結婚,又有什麼關係?我真的不想結婚,我厭惡被束縛,也不想一輩子待在同一個地方,關於這點,我希望你能諒解。」
江瀚海誠懇地說出心中的想法,希望獲得她的諒解與支持,但她怎麼諒解?
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一個女人一生所能付出的感情,她全給了他,此時他說不結婚,還要她諒解他、讓他離開,她怎麼可能做得到?
「你的意思是!你從不想結婚,也沒想過要跟我結婚?」再也沒有任何事,比這些話更令她心寒了。她不顧矜持地提出結婚的要求,而他竟然說!他從來沒考慮過婚姻,甚至厭惡婚姻?!
老天!這是什麼笑話?
「既然你從未打算結婚,也不想安定下來,為何要來招惹我?難道你存心欺騙我的感情嗎?」她哽咽地質問。
「不!」江瀚海連忙用力搖頭否認。
「我對你是真心的,和你交往……那真的是情不自禁!你知道自己有多令人難以抗拒嗎?」
他愛憐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
「好!那以後你做何打算?將來你要怎麼處置我?買棟房子金屋藏嬌?還是乾脆給我一筆錢打發我?」她詰問。
「我不會那麼待你!」江瀚海再次重申:「我對你是真心的!以後我們當然還是一對戀人,這點永遠也不會改變,無論我到世界任何角落,都會想著你,當我有空時,也會上山來看你。」
或許相聚的機會不是太多,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破天荒的承諾。
「我該跪地謝恩嗎?」向依儂嘲諷地問。
「依儂,別這樣!」她的譏誚,讓他聽了很難受。
「好吧!你說要上山來看我,請問你打算多久來看我一次?一個禮拜?還是一個月?」
「這……」江瀚海有些為難地望著她,眼中充滿歉意。
「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可能沒有辦法經常來看你,大概平均一到三個月,我可以休幾天假,不過我保證盡量抽空來看你,你說好不好?」
盡量抽空來?他把她當成什麼?閒暇時的調劑品?
笑話!又是一個可笑的大笑話!
這樣的說法,聽在傳統且觀念保守的向依儂耳中,就和推托之詞沒有兩樣。他根本不想對她負責,只是想玩玩而已!
原來,她以為的兩情相悅,其實只是一廂情願。
她想放聲大哭,卻強逼自己不許落淚。她丟的臉已經夠大了,她的自尊不容許她再流出任何一滴軟弱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