𨪜𨪜第二十二章
𨪜𨪜
𨪜𨪜「他死了嗎……」幽幽的女聲遠遠的傳來，只是這一次，沒有先前那種得意的戲侃語氣。
𨪜𨪜
𨪜𨪜「朕要殺了你……不會放過你的……」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抱著珮兒漸漸冰冷的屍體坐在牆角，彷彿四年前抱著灼兒縮在慈寧宮的牆角時一樣……只是這一次，李安世沒有那種絕望後的漠然，而是雙眸泛著駭人的凶光，滿臉寫滿恐怖的殺人慾望，好似一隻由火焰地獄深處闖入凡間的噬血妖魔，只有鮮血與殺戮才能平靜那顆狂亂的心……
𨪜𨪜
𨪜𨪜「我守約……將灼兒還給你……」幽幽的，帶著一絲淡淡的哀絲，女子輕輕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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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你若再胡說半句，朕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要撕裂你的嘴，讓你生生世世都說不出半個字來！」
𨪜𨪜
𨪜𨪜「小女子姓樊……小名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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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夠了！！」
𨪜𨪜
𨪜𨪜「三百年前……小女子由一道人處習得一法，可將死人救活……小女僅有爹爹一個親人……卻沒想到他嗜劍成狂，為求鑄得好劍竟將我活活推下煉爐……這才生得凝月香刀……只是小女子三魂七魄盡封刀中，被世人輾轉換主，一直未得安寧……所以才請皇上將此刀贈與小女，了卻殘魂……」
𨪜𨪜
𨪜𨪜「你以為朕還會信這些嗎？」
𨪜𨪜
𨪜𨪜「皇上……您身後的天罡八卦圖可打開陰司門，只要您面東而坐，不斷喚魂，便可將玄灼之魂魄招回……」
𨪜𨪜
𨪜𨪜「住嘴！！死人不會復活的！！你閉嘴！！」
𨪜𨪜
𨪜𨪜「但玄灼屍身早已化為白骨，所以必須借屍還魂……此屍身必須與玄灼為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身形相似，死法相同……玄珮無論身形樣貌都與玄灼有九成相似……所以是上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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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住嘴……住嘴……」李安世的語氣變得無力，他抱著自己的頭，痛苦的喃喃著：「朕不想讓他死的……就算為了灼兒……也不願……他沒錯的……全是朕……」
𨪜𨪜
𨪜𨪜過了半晌，女子聲才再度響起：「皇上……玄灼魂魄進入玄珮體內後，即會記得自己生前之事，也會記得玄珮生前之事……他不單是其中一人……皇上……若半個時辰之內不能還魂，此屍身陷入冰冷之際時，便永無機會了……」
𨪜𨪜
𨪜𨪜「呵呵……」李安世聽聞後忽然笑起，他抱起玄珮兒的屍體，面東坐在八卦圖前：「你的話說得太圓了……即不會讓朕自責，也不會讓朕痛失其中一人……卻倒更像編出來的……不過無所謂……朕只想看看之後你們要怎麼編下去……怎麼讓這個已經沒呼吸的人再醒過來……」
𨪜𨪜
𨪜𨪜女子的聲音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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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李安世靜靜凝視著懷中的人兒，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勾勒著他纖秀的輪廓……漸漸的，好似聞到一股牡丹花的氣味，馥郁芬芳，應該是從陵外傳來的吧……但香風濃得好似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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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不知過了多久……
𨪜𨪜
𨪜𨪜「嗯……」一聲輕柔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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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李安世瞪大了雙眼，因為懷中的人確實停止了呼吸，沒有了心跳……卻……真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聲響……然後，十指微微動了一下……懷中的人兒慢慢睜開了雙眼……
𨪜𨪜
𨪜𨪜「這是什麼戲法……」李安世怔怔地喃喃自語，隨即笑了起來：「玄珮，你又活了是不是？還變成了玄灼，對嗎？」
𨪜𨪜
𨪜𨪜「我還活著……？」不確定的看著眼前那個掛著看不懂笑意的男子。
𨪜𨪜
𨪜𨪜「朕幫你確定」李安世微笑著探向他的脈搏：「真得又有心跳了，看來你是活了」
𨪜𨪜
𨪜𨪜臉上自始至終帶著那絲虛假的笑容。
𨪜𨪜
𨪜𨪜「朕該叫你什麼？灼兒嗎？玄珮！朕還真沒看出這裡的門道，但你若想讓朕相信你就是灼兒，你還得大下功夫呢！」
𨪜𨪜
𨪜𨪜「我……」又一次死而復生的玄灼，腦中還有些混厄，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
𨪜𨪜
𨪜𨪜「你怎麼證明你就是灼兒呢？若說不出來……」李安世從袖中緩緩伸出一把短匕，抵在灼兒的脖頸：「朕會當即讓你分首異處！」
𨪜𨪜
𨪜𨪜驀然瞥見李安世咄咄逼人的目光，珮兒驚得一時回不過神，頸間冰涼的匕首緊貼在微微爆起的青色血管上……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我是灼兒……也是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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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呵呵，我知道，剛才那個女人說了，你會記得玄灼跟玄珮的生前，所以你兩個都算是」
𨪜𨪜
𨪜𨪜灼兒怔了怔，很快明白過來。
𨪜𨪜
𨪜𨪜這……是不是個機會……？讓皇帝哥哥相信我活過來的機會？
𨪜𨪜
𨪜𨪜「我是玄灼！皇帝哥哥，你可以隨便問我以前的事，若我答不出來，你就殺了我好了！」
𨪜𨪜
𨪜𨪜「這麼自信啊……看來你一定知道不少事，朕還不能隨便問問呢……」
𨪜𨪜
𨪜𨪜完全不信的模樣……
𨪜𨪜
𨪜𨪜「讓朕想想……問相識的話，宮中人多數都知……問過程的話，蓼凝軒的人大多都知……只有朕跟灼兒獨處的機會，還真是鮮少……」
𨪜𨪜
𨪜𨪜「但也有啊！」灼兒忙道：「像你在御書房看書的時候，像你陪我到御花園賞花的時候，還有……」
𨪜𨪜
𨪜𨪜「有小順子在，若你們跟他串通，這也會有水份。」
𨪜𨪜
𨪜𨪜「皇帝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疑的？連小順子哥哥都不信了……」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怔怔的看著眼前那個臉泛潮紅，有些不安的孩子，小順子哥哥……灼兒的確常常與下人稱兄道弟的……
𨪜𨪜
𨪜𨪜「有過獨處，若你是玄灼，你應記得當年你我同榻而眠時是如何睡的吧！」
𨪜𨪜
𨪜𨪜「如何睡？不就是躺著嗎？」還有什麼睡法嗎？
𨪜𨪜
𨪜𨪜「不對！你果然是假的！灼兒與我每次同榻而眠時都會耍些小動作！你這個冒牌貨當然不知道！」
𨪜𨪜
𨪜𨪜「哪裡有！」灼兒當即叫起：「就睡過一次啊！只有你遇刺那一回！」
𨪜𨪜
𨪜𨪜李安世又是一怔。
𨪜𨪜
𨪜𨪜「你……」玄灼想了想，指著李安世：「你試我？」
𨪜𨪜
𨪜𨪜「試你又怎樣！」打落那只指著自己的手：「那晚是怎麼睡的！說來聽聽！」
𨪜𨪜
𨪜𨪜「什麼怎麼睡啊！難道是橫著睡還是豎著睡？」頭疼……睡覺還有睡法的嗎……？
𨪜𨪜
𨪜𨪜「你說呢？」
𨪜𨪜
𨪜𨪜「沒有啊……」想破了頭也沒想到：「最多是我拽你耳朵時你吃了一驚……然後就沒什麼事了啊……我怕冷，就鑽到你懷裡了……還有什麼嗎……」
𨪜𨪜
𨪜𨪜想了半天，投降似的回過頭來，正想說實在想不出時，卻看到李安世滿眼驚異，一臉的難以置信……
𨪜𨪜
𨪜𨪜「你怎麼會知道……你真的是……」李安世忙搖搖頭：「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也有些不暢快起來，明明自己就是玄灼，皇帝哥哥卻橫豎不信！說了那麼多，還是一句你是假的……頓時來了氣。
𨪜𨪜
𨪜𨪜「沒錯！我是假的！冒充玄灼又怎麼了！他算什麼啊！我還非要認這個名是不是？！不過一個小小的御前伴讀！最多是你的幼時玩伴！冒充他有什麼好處似的！！」
𨪜𨪜
𨪜𨪜「呵呵……」李安世似笑非笑的笑了起來：「你不知道嗎……全天下恐怕只有玄灼本人才會不知道他對朕有多重要了吧……呵呵……」
𨪜𨪜
𨪜𨪜雙手顫抖著撫上玄灼那張白玉無暇的臉龐，細細的凝視著，喃喃道：「灼兒……」
𨪜𨪜
𨪜𨪜玄灼一愣，叫了起來：「不是吧！怎麼一下子就信了！！」
𨪜𨪜
𨪜𨪜「你忘了嗎……」李安世用顫抖的聲音，說不出是哭還是笑：「以前你一被氣急了，就會大叫著說反話，最後再加一句：我算什麼，我不過是小小的御前伴讀……」
𨪜𨪜
𨪜𨪜「……還笨到腦袋裡全是漿糊，你乾脆把我攆出宮還痛快點……」玄灼忍著淚水說，不經意的一笑，淚水流了下來……
𨪜𨪜
𨪜𨪜「灼兒……真的是你……」
𨪜𨪜
𨪜𨪜「臭皇帝……」笑著，說出小時候一生氣就會罵皇帝哥哥的那千篇一律的詞彙：「……我最討厭你了……」
𨪜𨪜
𨪜𨪜「灼兒！」
𨪜𨪜
𨪜𨪜緊緊抱著嬌小的身軀，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兩個軀體緊密的貼合在一起，不願再有一絲隔閡……失而復得的喜悅與夢境般的不現實感令李安世不敢鬆開手……即使是夢……也讓我多做一會兒吧……
𨪜𨪜
𨪜𨪜「恭喜皇上與灼王爺重逢……」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𨪜𨪜
𨪜𨪜「朕不知你是誰，但朕仍要謝謝你」感激的對著空氣中的女聲大聲說道。
𨪜𨪜
𨪜𨪜「小女子只是信守諾言罷了……就此拜別……還望皇上好好珍惜失而復得之人……」女人的聲音慢慢變遠，直至寂靜……
𨪜𨪜
𨪜𨪜忽然，八卦圖從中裂開，竟出現一條通道，遙遙可見遠處的光點。
𨪜𨪜
𨪜𨪜「是通往外面的吧，咱們走」李安世緊握著玄灼的手，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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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玄灼若有所思的回過頭，看著那間空蕩的石室……
𨪜𨪜
𨪜𨪜他們是誰……為何要幫我……為何如此裝神弄鬼……？
𨪜𨪜
𨪜𨪜但不管你們是誰……我衷心的謝謝你們……
𨪜𨪜
𨪜𨪜走出通道，才看小順子昏倒在主陵入口處，李安世拍拍他的臉，小順子這才甦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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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小順子，你猜他是誰？」李安世笑得如此開懷，如釋重負般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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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小順子心思細膩，看著李安世如獲珍寶般緊緊握著那個叫玄珮的人的手，當即明白。
𨪜𨪜
𨪜𨪜「奴才小順子叩見灼王爺萬福！」
𨪜𨪜
𨪜𨪜「好聰明的小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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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李安世大笑起來，玄灼吐吐舌頭，調皮的沖小順子擺擺手，就如同小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小順子不由得自心底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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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極遠的一顆蒼天大樹頂端，一男一女遠遠的望著陵內的三個人。
𨪜𨪜
𨪜𨪜「這把刀交給主人吧」女子看著手中的凝月香刀，輕輕道。
𨪜𨪜
𨪜𨪜「凝月……」男子忽然若有所思的看著女子：「你真得跟這把刀沒關係嗎？為何你會挑選三百年前的故事？為何你正巧也叫凝月？」
𨪜𨪜
𨪜𨪜「正因我叫凝月，才會為另一名叫凝月的女子報不平……」
𨪜𨪜
𨪜𨪜「但適才……你的眼中……似乎含有淚水……」
𨪜𨪜
𨪜𨪜「這叫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個無趣的男人，不會欣賞」女子咯咯的笑了起來。
𨪜𨪜
𨪜𨪜男子不經意的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
𨪜𨪜
𨪜𨪜「那個李安世聰明一世，為何最後還是相信了這種荒謬之事？」
𨪜𨪜
𨪜𨪜「再聰明的人，也會因情感的澎湃而癡迷……正因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玄灼能復活，所以才會讓理智迷亂，只需一個可以令自己有一點點安心的理由，他就可以接受死人的復活……所以，縱使這個計劃漏洞百出，李安世也會令自己拚命相信的……即使那個珮兒是個假的，也可以得逞……」
𨪜𨪜
𨪜𨪜「那個玄珮真得是玄灼嗎？不會是喝下『重生露』的另一個人吧，要知道喝過重生露的人，醒來後別人說他是誰他就會真當自己是誰……而且那個墓中的小孩子又是誰？真得不是玄灼嗎？」女人好奇地問。
𨪜𨪜
𨪜𨪜「這些你我不必再管，只需記得，現在站在皇上身邊的那名少年，是咱們逐鼎閣的一枚暗棋……」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凝月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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