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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禛心俜玉》作者:梅靈【完結+番外】

《(紅樓)紅樓之禛心俜玉》作者:梅靈【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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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盤古龍神空嗟歎,落入紅塵掌帝權,      
西方靈河絳珠淚,換得今生一世緣!      
她是閨閣中的嬌貴千金,是秀美聰慧的黛玉,國母鳳身之相;         
她如清晨的第一滴雨露晶瑩剔透,她如最美麗的花兒一樣熱情地綻放著生命的芬芳。        
他是朝廷上的帝王之子,是叱詫風雲的冷面胤禛,紫微帝王之氣。      
他眸子中蕩漾著嗜血的霸氣和沉穩,他如開天闢地的盤古龍神一樣護著他心中的瑰寶。      
正如一枝青草,她有最柔弱的軀體,卻有著最剛強的心性,      
她不顧一切地萬事只隨心,她跟著他的腳步一點一滴往前走,不跟世俗同流合污。      
那一年的桃花節,人面桃花相映紅,      
那花,究竟迷了誰的眼?那紅,究竟惑了誰的心?      
燦爛的桃花,又在多少人的心中幽然綻放?      
望青山幽幽,看碧水渺渺,聽琴音細細。      
詩情軟語,她與他執手共對比翼雙飛;      
風起雲湧,她與他並肩笑看癡人奪位。      
你做帝王,我為后,      
你君臨天下,披荊斬棘,孤傲青史,      
我立足中宮,陪伴左右,湮沒紅塵,      
你有你的千秋霸業,我也能唱大風之歌,      
帝王情,皇后心,平天下,守家國。      
攜手看桃花,殘紅似血,點點滴滴,那其中,有著愛的芬芳。        
多少年的風風雨雨一同走過,她願意與懂得她的人,相伴到白頭。      
最終,誰成了誰的牽掛?誰成了誰的情愁?      
牽手,是否能一生?      
一杯桃花酒,殷紅若脂,葬送了的,是誰的心?        
成全了的,又是誰的愛?誰的江山?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4-8 19: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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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01章  花朝得女

  這一日,天降薄雪,可是卻依然掩不住淡淡的春色,雖然春寒料峭,可是卻更讓人賞心悅目。

  今日是花朝節,百花的生日,在江南也是女孩子閨閣中的節慶。

  薄薄的桃花雪,果然姑蘇城中也有一兩枝桃花悄然綻放,送來了春天的清新美好之意。

  一月蘭花嬌,二月桃花媚,三月牡丹是尊貴,這二月的桃花啊,竟分外顯得比往年明媚,雖然簇簇生姿,卻不顯得村俗。

  太湖之畔,卻是有香雪如海,不過這個香雪,不是冬日裡姑蘇玄墓寺的梅花,卻是二月裡太湖畔最應景的桃花,綻放的花枝雖然寥寥,可是嬌嫩的花苞卻是點點紅在枝頭,映襯著山水薄雪,仿佛一幅水墨的山水畫兒,帶著淡淡的殷紅。

  一道曲折幽深的小徑,穿過了疏落的桃花林,停在一所精雅的莊園前。

  門面上沒有匾額,可是門前一株極高大的雪松上挑著一個幌子,上書「桃源林府」四個大字。

  那字跡精神飽滿,英氣勃勃,轉折之處又隱然透著三分嫵媚之意,仿佛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是這個女子必定是極有才氣之人,不然豈能有如此脫俗之氣?

  在這一大早,小徑上卻有一個少年男子緩緩而行,眼睛似乎也沒瞧見桃花盛景。

  若是偶爾路過的人回頭一瞧時,會發現那少年亦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容長臉兒,清臒俊秀,劍眉星目,似乎有著方外之人的氣度,藍衣一襯,更顯得豐神如玉,卻有一種極冷淡的氣質,薄唇微抿,剛毅冷漠,仿佛更透著一股無情之色。

  可是他有一雙淩厲的眸子,黑白分明中,又有一些精光四射,可見必定是一個心思堅定卻又雷厲風行的主兒。

  但是這些都不會讓人怎麼在意,唯獨他渾身散發出來狂放的霸氣和濃濃的貴氣,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彰顯無遺,讓人不敢小覷了他,更是甘心情願聽從他的意思,為他效勞辦事,這一點,就讓見到他的人明白,他是天生的王者,有著睥睨天下的氣魄和從容。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孩兒,約莫有八九歲的年紀,圓圓的臉蛋,生得唇紅齒白,模樣兒十分俊美,眉宇之間更蘊含著文秀伶俐之氣,卻是淘氣地折了一枝桃花執在手中,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個淺淺的酒窩兒就顯了出來,漆黑的濃眉也是靈動有致,似乎更有著爽朗的豪氣。

  相比那少年的樸素裝束,那男孩兒卻是穿著華貴的月白小袍,玉色小馬褂,戴著瓜皮小帽,帽上又鑲嵌了一塊極名貴的美玉,在雪地裡瑩然生光,顯然是個出身豪富的貴公子。

  兩人似乎都走得極遠的路程,果然那男孩兒就坐倒在地,嘴裡嚷道:「四哥,我不要走了,我累了,要吃餑餑!」

  那少年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十三,別淘氣,已經到了林探花的家門口了,你還做倒在地有什麼意思?」

  男孩兒嘟嘴道:「是已經到了,可是爺來了,他們怎麼不知道出來迎接我們?還叫我們親自敲門不成?」

  少年皺著眉,瞪了他一眼,道:「我們來的時候,不是已經打探明白了?那林夫人即將臨盆,自然林家正在忙亂,林探花又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再說,他如今不在朝野之上,還來迎接你我做什麼?」

  男孩兒嘟嘟囔囔爬了起來,一鼓作氣跑到了那莊園門口,使勁叩門嚷道:「林如海,快出來!林如海,快出來!」

  只聽得「吱呀」一聲,一個中年門房打開了門,遲疑了一會道:「兩位爺找尋家主?」

  男孩兒使勁點頭,嚷道:「快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是爺兒來了,叫他出來迎接!」

  門房忙陪笑道:「今日我們家主母臨盆,難產了多時,這是家主期盼了十多年的頭胎,家主正在焦急,恐無空時迎接兩位爺兒,爺兒暫且請進,老奴少時稟告家主。」

  男孩兒還欲再說,少年已經道:「既然林探花忙,就不用擾了他的大事,讓我兄弟二人進去等候罷。」

  門房忙連連道謝,右手一伸,道:「兩位爺兒裡頭請,今兒家裡事情多,竟怠慢了兩位爺兒了。」

  那少年隨他進去,卻見構築精緻,處處不俗,且雖當冬日裡,甬道兩旁卻俱是花木蔥郁,更有著無數的芬芳。

  那男孩兒卻詫異道:「真真奇哉怪也,雖然江南山溫水暖,外面也不過桃花開了三兩枝,卻如何你們家裡竟是處處花團錦簇?這個蘭花,那個芙蓉,還有這梅花,那個櫻花,怎麼不應花時而放?」

  那門房頭也不回,只嘴裡陪笑道:「自從家主母作了胎,寒舍花卉就不曾謝過,依然花開花落,不見四季交替。」

  男孩兒一個箭步沖到了他跟前,詫異道:「竟有這樣的奇事?不見四季交替,我從所未聞。」

  門房含笑道:「若不是老奴親眼見,只怕說了出來,老奴也不得相信。家主母心地良善,平日裡不知道做下多少好事,只怕未出世的哥兒姐兒竟是上天欽賜給了家主的呢!」

  男孩兒正欲再問時,卻突見一條金龍盤旋正室屋頂,更有一陣紫氣閃過,便聞得一陣嬰啼之聲。

  那門房滿面喜色,叫道:「主母生了!」

  那少年和那男孩兒都是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紫氣散開處,那金龍竟也隱約散去,似乎只是一晃而過的事情。

  果然來往走動的丫頭婆子都叫道:「太太生了,太太生了一個姑娘!母女平安!」

  門房登時加快了腳步,嘴裡道:「主母已經陣痛了兩日兩夜,連接生的穩婆診脈的大夫都說不中用了,只得靠著人參吊著性命,倒是兩位爺是福星,一進門,主母就生了!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了!」

  說著忙恭恭敬敬請了那少年和男孩兒到了正廳裡,吩咐丫鬟送上了茶,道:「兩位爺稍後,老奴就去請家主!」

  那少年點點頭,卻是那男孩兒悄聲對少年道:「四哥,你瞧見了沒?我卻見到金龍和紫氣呢!」

  少年皺著眉頭,斥責道:「十三,這樣的事情不准嘴裡胡說,若是叫那裡知道了,你又要挨打!」

  男孩兒扁扁嘴,有些兒委屈,道:「我又不像八哥那樣會做戲,也不像九哥生得那樣俊俏,更不如十四弟臂力驚人,我一無是處,阿瑪自然是不喜歡我,總是打我,可是我額娘也疼得很,又不敢給我求情!」

  少年摸摸他頭,道:「十三,有四哥在,一輩子都護著你,不會有人欺負你。」

  男孩兒登時歡喜起來,張開手抱著少年的腰,道:「我就知道四哥最好了,最疼十三了!」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匆匆揚起,一個中年書生跨進了正廳,見到兄弟兩人,忙躬身行禮道:「不知道四爺十三爺大駕光臨,林海有失遠迎,還請兩位爺恕罪。」

  這中年書生,正是這所桃源林府的主人,曾經的探花林如海。

  這林如海姓林名海,字如海,取自學海如林之意,雖然高中探花,卻一直攜妻歸隱太湖桃源。

  說起這林家,自然在江南一帶無人不知,家世清貴不說,祖上卻是四代列侯,五代書香,到了林如海雖然是從科第出身,卻更是滿腹錦繡才華,可比日月,在江南是真真正正的書香世家,名門貴族。

  俗語說「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詩書」,這句話兒是真真應驗在了林如海身上的。

  在他身上,才是應驗了那句話兒,「腹有詩書氣自華」,沒有金馬玉堂的驕奢氣,沒有山野逸林的放蕩氣,唯獨有著文采風流的靈秀,還有著江南山水的溫潤氣質,沒有了那暴發戶的粗野,卻早已浸潤在書香中,透著精緻和清秀。

  聽林如海迥然有異的口氣,似乎座上的少年和男孩兒身份更是與眾不同,若細細一聽,倒也能聽出仿佛來,原來竟是當今皇帝康熙爺的第四子胤禛,和第十三子胤祥,這對皇室中真真相親相愛的手足兄弟。

  這一年,正是康熙三十四年,這一日,是二月十二的花朝節。

  胤祥卻是跳到了林如海跟前,道:「林探花,你家今日生了小姐是不是?」

  林如海笑道:「正是,聽老門房的話,似乎是兩位爺給如海家中帶來了極大的福瑞之氣,內子難產已然兩日兩夜,連大夫穩婆都說已經不中用了,可是卻因兩位爺的玉趾臨門,內子竟平安誕育了一女。」

  胤祥聽了哈哈大笑,道:「這可不就是帶來了皇家的福瑞之氣?」

  見胤祥輕浮淘氣,胤禛不覺沉著臉色道:「十三!你又嘴裡胡說!說什麼福瑞之氣不福瑞之氣的?若是說福瑞之氣,誰還能越過皇阿瑪去?各人福自心田間,說不得竟是林探花和林夫人多年來樂善好施,所以老天才欽賜一女呢!」

  胤祥聽了竟點點頭,道:「四哥這話倒也是有點意思,我瞧見你們家花卉竟不見四季交替,說來也有些好奇呢!」

  林如海笑道:「自從內子懷了小女,卻真真不曾見過四季交替,家中始終百花盛開,若說奇異,倒是今日才有些奇異,素日裡內子別的也並沒有和一般婦人有何不同之處。」

  想來那金龍紫氣,他亦在妻子產房門口瞧見了。

  胤祥卻不免更好奇了起來,道:「快把你女兒抱給爺瞧瞧,到底什麼模樣。」

  不知林如海之女到底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娃娃福晉:第002章  好女如黛

  上回說到林如海女兒出生奇異,淘氣如胤祥,自然是要瞧的。

  林如海聽說,想起自己也未曾得見女兒,便已匆匆來拜見胤禛兄弟,便吩咐身邊丫鬟道:「吩咐奶娘抱了姑娘來。」

  那丫鬟答應一聲,果然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個淡綠緞子杏花小薄褥子的繈褓來,道:「老爺,姑娘抱來了。」

  胤祥搶先湊了過去,可是因為他個頭小,也看不到那女娃兒,便只氣得跳腳。

  胤禛卻先將那嬰兒抱在了懷裡,只覺得小小軟軟的,鼻端更聞得一股極清淡幽雅的香氣,但見那嬰兒正沉睡著,卻是面目如畫,膚質如玉,一張小臉粉妝玉琢,眉宇之間神姿嬌美,透著一股靈秀之氣,雖然只是個極幼的嬰兒,卻顯然是個絕色無雙的美人胚子。

  胤祥巴著胤禛的手,眼巴巴地瞅著沉睡中的嬰兒,滿眼都是讚歎:「四哥你瞧,好可愛的娃娃兒,瞧這小鼻子小嘴兒,也沒有一般嬰兒出生皺巴巴如猴子屁股的模樣,此時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呢!」

  伸出小指頭輕輕碰了碰嬰兒軟軟香香的小臉兒,忍不住更是驚歎道:「真是好可愛的娃娃兒,摸起來軟軟滑滑的!」

  說著大大嗅了嗅鼻子,道:「好香,這是什麼香?不像是那些香餅子香袋子香球子的香,也不像是什麼花香!」

  在廳裡的人,其實早就已經都聞到了那陣陣的異香,卻是從那嬰兒的肌膚中透出來的,似蘭非蘭,似桂非桂,幽幽沉沉,清清淡淡,聞之令人醉魂酥骨。

  林如海也早知愛女有異,可是卻不曾料到竟在胤禛兄弟登門之際呱呱墜地。

  似乎是胤祥的聲音過大了一些兒,那嬰兒登時驚醒,便張嘴哇哇大哭了起來。

  胤禛低聲斥責道:「十三,就你多話!」

  雙手輕輕晃動著繈褓,那嬰兒兀自哭著,十分惹人憐愛。

  奶娘上前道:「想必姑娘是餓了,兩位爺還是交給奴婢罷,太太此時精神恢復了些兒,只怕急著見姑娘呢!」

  不知為何,胤禛竟捨不得鬆手,胤祥更是跳起來道:「不准抱走,不准抱走,爺還沒瞧夠娃娃兒呢!」

  說著湊到了坐著的胤禛跟前,笑臉對著嬰兒,手裡還拿著一枝桃花兒在她眼前晃動,道:「好娃娃兒,不哭哦!等你長大了,十三哥哥帶你去折桃花,帶你放紙鳶,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才出生的小嬰兒懂得什麼話?不覺讓林如海十分好笑,卻又擔憂著哭泣不住的女兒,只是不好出口。

  說來也奇怪,胤祥的話,小嬰兒自然沒什麼,可是胤禛輕聲哄了兩句,竟奇異地止住了哭聲。

  眾人正詫異間,就見那嬰兒竟已經睜開了眼睛,漆黑兩點,溫潤如黛,透著十分靈動之色。

  可是眼角還有兩滴圓圓的淚珠,正如白玉承明珠,雪蓮凝曉露,煞是晶瑩剔透。

  胤禛突然身子一僵,一下兒也不動彈。

  胤祥奇道:「四哥怎麼了?傻了不成?一動也不動?」

  正要伸手抱過嬰兒,卻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那嬰兒竟尿濕了繈褓,那繈褓原是林如海之妻賈敏做的,恐素日裡的繈褓太厚,悶著孩子也不透氣,加上林家室中如今皆有地龍,處處溫暖如春,所以繈褓極薄,卻不料嬰兒的尿水竟浸濕了胤禛的前襟,一小攤水漬十分明顯。

  林如海忍住笑,連忙上前告罪,吩咐奶娘帶了嬰兒下去換繈褓收拾,又命小廝引著胤禛去換了自己不曾穿過的乾淨衣裳。

  想起那嬰兒尿濕了胤禛的前襟,胤祥卻不免一路大笑,看著胤禛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衣著,更顯得俊美剛毅。

  胤禛臉色陰沉,道:「十三,我要不要將你這張嘴堵住?」

  胤祥連忙搖頭,卻拿著手掌握著嘴偷笑:「四哥衣襟不免有著孩兒尿了。不過想著,娃娃今兒落草,這也是頭回呢!」

  一時收拾好了,林如海方請胤禛重新上座,問道:「四爺和十三爺怎麼有空到了江南來?」

  胤祥此時卻又穩重了一些,有著皇家氣派,只指著胤禛道:「還不是我這個好四哥,只因他不滿皇阿瑪欽賜給他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還有側福晉李氏,所以他逃到江南來了,想等著一些時候,等皇阿瑪消了這道旨意。」

  林如海聽到這樣隱秘之事,不得不咳嗽了一聲兒,也自己不能說什麼。

  胤祥卻也不在這話題上停留,只好奇地道:「你這女兒竟真是少見的,取了名字沒有?」

  林如海淡然一笑,道:「內子只取了個小名兒叫玉兒,大名兒卻還沒取。」

  胤祥爽朗地笑道:「倒是我四哥才學是極好的,又有一手好書法,連皇阿瑪都極稱讚的,讓他給娃娃兒取名兒罷!」

  林如海笑道:「既然如此,倒是請四爺賜名了。」用皇家的貴氣和福瑞,只怕還壓得住女兒。

  胤禛微一沉吟,想起方才所見嬰兒形容,便道:「眉目如黛,膚質如玉,就名黛玉罷!且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瞧令嬡之眉宇靈氣,遠邁前人,此名亦唯她適用而已。」

  林如海聽了,也覺得清雅不俗,便起身長揖道:「多謝四爺為小女賜名,果然不俗。」

  說著又問胤禛道:「四爺和十三爺此行,能在江南呆上多久?」

  胤祥搶先道:「四哥巴不得多呆一些時候兒呢,況且朝中皇阿瑪也只重用太子哥哥罷了,我們不在朝中也無妨。」

  林如海沉吟片刻,料想胤禛此來必定是有要緊事情,便笑道:「若是四爺和十三爺不嫌寒舍粗鄙,不妨暫居寒舍,也好照應周全。如海世代居住江南,若是兩位爺各處遊玩,也好吩咐妥當的人引著兩位爺前去玩賞一二。」

  不等胤禛出口,胤祥就拍手笑道:「好得很,竟是住在你家罷,我倒要瞧瞧皇阿瑪到哪裡去找我們去!」

  聽他口氣,儼然竟是和康熙皇帝鬥氣。

  胤祥又自言自語道:「若是能讓你女兒陪著爺,那就更好啦!」

  林如海失笑道:「十三爺說笑了,小女初生,如何能陪著十三爺玩耍?沒的倒是給兩位爺添煩惱。」

  話雖然如此說,胤祥倒是果然還是喜歡抱著黛玉玩耍,常常對她自言自語。

  只是這黛玉也奇怪,胤祥一抱她必哭,每每到了胤禛懷裡才肯消停一些兒。

  惹得胤祥大叫道:「小娃兒,你怎麼可以看菜下碟兒呢?光對四哥好,總是我抱你你就哭!」

  小小的黛玉,自然不懂得胤祥抱怨什麼,只嘴裡咬著胤禛的手指沉沉地睡著。

  胤祥嘴裡兀自在嘟囔道:「小娃兒,小小的年紀,可不能大小眼兒,不然,不然,不然十三哥哥就不疼你了!」

  黛玉在胤禛懷裡睡得甚是香甜,淡淡的眉兒輕輕蹙著,似乎在夢裡也聽到了胤祥的不滿。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道:「十三!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兒?小小的娃兒,怎麼能聽懂你的話呢?」

  胤祥吐吐舌頭,想伸手抱過黛玉,卻終究忍住沒伸出手去,只怕抱在懷裡她又從夢中驚醒哭泣。

  「四哥,我聽說江南碧柳如絲,青梅如畫,更有無數好山好水,如今正當三月好春色,不如咱們去逛逛?還有那寒山寺,我也想給額娘求一道平安符,保佑她平平安安順順心心呢!」

  聽了胤祥的話,胤禛神色雖然不動,心中卻是黯然。

  十三雖然淘氣,可是他終究還有一個額娘疼他愛他,即便只是貴人又如何?那是生他養他的母親,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最有著讓人讚歎的羡慕。

  羡慕,是,羡慕,怎麼能不羡慕呢?自己呢?

  為什麼連承歡于娘親膝下的資格,也都被那個他稱作是皇阿瑪的人剝奪殆盡?

  他的娘親,是不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也曾夢見過她不曾撫養的兒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胤禛心裡的微微苦澀濃濃苦痛,黛玉登時從夢中驚醒,哇哇大哭起來。

  胤祥忙跳了起來,道:「小娃娃兒又要尿尿了嗎?好好兒怎麼醒了?還是想跟十三哥哥一同去遊玩?」

  說著手忙腳亂地拿著手帕要給她拭淚,卻見她偎在胤禛懷裡,早停了哭聲,睜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瞧著胤禛和胤祥。

  看著她晶瑩剔透的眼珠兒,胤祥贊道:「真是個少見的娃娃兒,瞧這對眼睛,果然是如黛如玉。」

  說著將臉湊到了黛玉眼前,笑嘻嘻地道:「娃娃兒,你認得十三哥哥不?你要記得,你的名字可是四哥取的呢!」

  胤禛瞪著胤祥,道:「她出生沒滿月,能懂得什麼話?你一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聽話呢!你就是這樣淘氣!」

  胤祥聽了這話,張開嘴吐吐舌頭,道:「我倒是忘記了,她還沒滿月呢!」

  將臉湊到了黛玉跟前,伸手就要摸她小臉,黛玉嫩藕似的小胳膊往外一伸,軟軟地打在胤祥手上。

  胤祥笑著抓著她的小拳頭放在手心裡,伸著食指讓她抓著,黛玉抓著他的食指就往嘴裡塞。

  「這小娃娃兒真可愛,雖然你還沒生出牙齒來,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咬得可是十三哥哥的手呢?」

  黛玉兩隻眼珠兒滴溜溜地轉著,眼神軟軟的,可愛極了。

  胤祥高興地伸手要抱黛玉,黛玉登時小嘴一扁,胤祥忙收回了手,伸出三根手指騷了騷額頭,道:「你這娃兒真古怪,十三哥哥抱你你不肯,只要四哥抱著你,難道是因為你出生的時候四哥抱著你的不成?」

  小小的黛玉,口中無齒,話語自然沒有,只聞胤祥跳腳之聲。

  林如海一旁只是坐著,雖然對自己抱不得自己的女兒有些遺憾,但是對胤祥孩子氣的舉止卻是不免莞爾。

  
娃娃福晉:第003章  國母鳳身

  既然已屆三月,過沒兩日就是黛玉的滿月了,林如海中年方得此女,又見其粉妝玉琢,自然是愛如珍寶,早已與妻子商議定了,要好生給女兒置辦滿月酒。

  本來生男兒弄璋,生女兒則弄瓦,且這裡風俗,生男分紅雞蛋,生女則無此風俗。

  可是林如海卻因中年只此一女,所以竟也分發紅雞蛋,倒是在江南一帶特立獨行。

  十三最是愛湊熱鬧的主兒,聽了林如海打算給黛玉辦滿月酒的主意,便跳了起來,笑道:「好得很,必定是熱鬧的!」

  林如海失笑道:「原也不圖個什麼熱鬧,只是給她過個滿月,告訴親朋好友,我林家添了一個千金罷了。」

  胤祥聽了笑道:「那你就去跟你家娘子商議去罷,說不得,我和四哥也是要占一個位子的。」

  林如海道:「這是自然。」

  說著便吩咐丫鬟小廝好生服侍,他便告罪去了妻子房中商議滿月之事。

  胤祥瞅著胤禛懷裡吮了吮小嘴巴的黛玉,皺著兩道漆黑的劍眉道:「四哥,我們送小娃娃兒什麼禮物呢?好歹我可不能失了皇家阿哥的體統不是?不知道這小娃娃兒喜歡什麼勞什子東西!」

  胤禛淡淡地道:「林家雖稱不上富甲天下,可是什麼樣的精緻東西沒有?我們不過就只是阿哥,正經的爵位也沒有,一年到頭不過就是那幾兩銀子罷了,說稀罕東西,一年到頭不過那幾件,又沒有帶過來,你還想送什麼東西?」

  胤祥聽了這話,頓時垂頭喪氣起來,半日才悶悶地道:「那就去寒山寺走走罷?四哥不是最愛禮佛的麼?」

  胤禛想了想,道:「也好,帶玉兒一同去罷。」

  便吩咐人告訴了林如海一聲,去寒山寺,也是給黛玉祈求平安之意。

  林如海自然無話說,外頭的車馬早就預備好了,胤祥更是一個箭步先爬上了馬背。

  後面遠遠跟著的車輛裡是服侍黛玉的奶娘和兩個小丫頭,還有一些要用的繈褓尿布等物。

  沿路只見新柳已經碧如絲,那桃花也都全開了,極目望去只是太多了,雖然春風中搖曳生姿,夾雜著偶爾的一兩片碧綠桃葉,卻似顯得妖冶俗豔了一些,沒有黛玉生日時初綻的那一兩枝桃花點綴著山水的時候雅致。

  湖風吹來,吹落了幾瓣桃花,竟落在胤禛懷裡黛玉水嫩嫩粉白白的小臉頰上,她卻睡得十分香甜,似乎好夢正酣。

  胤祥在馬背上搖晃著身子,笑道:「這小娃娃兒乖得很,明兒長大了,只怕真是一個極靈秀的孩子呢!」

  說著又瞅著胤禛沉沉的神色,道:「四哥,你若是喜歡孩子,娶一個四嫂給你生就是,何必現在總是跟著我爭著抱娃娃?」

  聽了胤祥的話,胤禛臉色似乎更陰沉了,卻並不說話。

  胤祥不知死活地道:「我自然明白四哥的意思,你覺得你自己就是一個棋子是不是?可是,四哥,」

  騎馬靠近胤禛,目光亦不由得十分憂愁,道:「你逃避得了一日兩日也還罷了,可是若是長久下去,難道那幾個娘們家裡就真不會告狀的?若是皇阿瑪知道了,必定是極嚴厲斥責四哥的,豈不是又惹出了亂子來?」

  胤禛沉著臉道:「十三,許多事情你不懂,就不要跟著我摻和,凡事我自然是有計較的。」

  胤祥道:「你能有什麼計較?除非能找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替代你做那些傀儡!」

  說到這裡,卻不由得眼兒一亮,喃喃道:「正是呢,四哥不妨找個替身來,省得你周旋在那群妻妾之中。」

  兩道劍眉挑了挑,豪氣盡現,又道:「這也不成,豈能叫替身亂了宮闈壞了風氣?若是阿瑪知道,也必定不依的。」

  胤禛冷冷地道:「我的事情,你很不用操心,我自然都是早有計較的。你真當我這次下江南是來遊山玩水的?若沒要緊事情,哼,你當我是隨著你的心意,由著你來的?」

  聽得胤祥張大了嘴巴,道:「聽四哥的意思,似乎還是有要緊事情來的?可是我只見你鎮日家抱著娃娃,逗著娃娃,可沒見你去做什麼事情呢。還是,你夜裡偷偷出去做事去了也不叫我一聲兒?」

  胤禛只低頭看著懷裡的黛玉是不是安穩,並不理會胤祥大呼小叫的話。

  寒山楓樹極多,此時漫山遍野皆是濃綠,若是秋日,只怕殷紅似火,自然美不勝收。

  偶爾,山峰間也大片的迎春花兒綻放在上面,星星點點的嬌黃,顯得另有一份雅致和天然風韻。

  早有一個極高瘦的和尚迎出了山門,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貴客盈門,老衲一書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兄弟兩人早就下了馬,胤禛單手抱著黛玉的繈褓,單手回禮,道:「一書師父乃是方外之人,出脫紅塵之外,自然不用多守紅塵俗禮。在下胤禛,初來江南,求見無我大師。」

  一書和尚笑道:「老衲遵從無我大師前來迎接兩位貴客,自然無我大師已經久候矣。」

  一面說,一面引著兩人沿著山道蜿蜒而上,山道兩旁竟植著疏落的龍爪樹,顯得格外莊重大方。

  胤祥卻在後面嘟囔道:「真奇怪,四哥也不曾來過江南,如何知道這裡有一位無我大師呢?我都不知道。」

  進了殿閣,胤禛便對胤祥道:「十三,你不是要給你額娘求取平安符麼?那便先去罷,一時自有人帶你與我會合。」

  胤祥聽了點點頭,道:「好罷,我先求了平安符再說,順便也給娃娃求一個。你也帶著娃娃仔細一些兒,若是我聽到她的哭聲,可要跟四哥算帳的。」說著跑進了大殿裡,自有那一書和尚吩咐人服侍他。

  胤禛卻隨著那一書和尚逕自到了後殿一所禪房門口,便聽得其中一道洪鐘似的聲音道:「龍非龍,鳳非鳳,凰非凰,宮闈秘密無人知,花開花落四十年休,四爺想必已經找到此人了。」

  胤禛恭聲道:「小子胤禛,見過無我大師。」

  只聽禪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老者白髮蕭然,傲然挺立,右手一伸,道:「進來罷!」

  胤禛抱著黛玉進來,那老者衣袖一拂,一股極淩厲的勁風襲來,胤禛登時覺得胸口一窒,身後的兩扇門悄然合上,將那一書和尚亦拒之門外。

  胤禛唯恐波及黛玉,單手行禮,道:「小子見過無我大師!」

  無我見他身子這麼微微一躬,亦是一股極淩厲的勁風襲來,再見胤禛雙目湛然,竟也是內功極深厚的高手。

  無我撫著鬍鬚笑道:「難得,難得!」

  說著盤膝坐在上座蒲團上,胤禛亦坐在地下蒲團,皆以傳音入密相談。

  不知道過了多久,黛玉卻突然從夢中驚醒,扁了扁粉紅小嘴就是要哭,胤禛忙低頭輕聲哄著她。

  無我和尚長歎一聲,道:「盤古龍神空嗟歎,落入紅塵掌帝權,西方靈河絳珠淚,換得今生一世緣!」

  胤禛聽了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無我大師撫摸著白須,笑道:「命中註定而已,何來什麼意思?只此女命格清奇,雖然弱質,面相瞧來,倒是大富大貴之人,長大之後必定靈秀非凡,落落大方,肅然有國母鳳身之相。」

  語音未落,已聽得如海聲音道:「大師此言差矣,小女雖生來奇異,卻不過弱質嬌兒,何來什麼國母鳳身之相?再說太子已然二十余歲,且太子妃風華正茂,怎麼能說小女有國母鳳身之相?」

  說著就見如海也推門而入,似與無我大師熟極,語氣也頗熟稔,也只對胤禛點了下頭,不以大禮見過。

  無我大師含笑道:「面相瞧來,確是如此。你也素知我從無疏漏之處,之前你倒是信我的話,此時卻不信了麼?」

  林如海歎道:「先前你說我命中無子,當紫氣盈門,則花朝得女。」

  胤禛聽了這話倒是不覺一呆,紫氣說的豈不就是紫微帝氣?念及黛玉出生那日自己和十三盈門的,自然眉頭深皺。

  「這樣的話,大師和林探花還是莫要輕易說的好,不然,豈不是……」

  無我大師含笑道:「四爺過慮也。如今不過你我他三人知,別人豈能知道?若是隔牆有耳,老衲也不請四爺此處見了。」

  胤禛沉思低頭看著懷裡正睜著眼睛看自己的小黛玉,晶瑩澄澈,竟如兩泓清泉一般,分外可愛。

  林如海歎道:「我也不求她有什麼國母鳳身之相,只盼著她能平平安安,我這一輩子的大事也就完了。」

  無我大師便道:「除卻父母親友之外,終身不見外人,不見落淚,方是好事,不過,又怎能不見落淚?」

  胤禛聽了心中暗暗記下。

  林如海聽了卻歎道:「只怕未必不能不見外人的,內子身子骨原就不甚強健,自懷了玉兒,如今身子更是大不如從前,若是一時半會有什麼好歹,京中岳母必定遣人來接,若是不應,偏我一個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大男人,亦不能照應她周全。」

  除卻父母親友,胤禛和胤祥已然見了呀!若是防著,可是卻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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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04章  黛玉滿月

  才出了無我大師的禪房,就見胤祥蹦著跳著舉著一個平安符過來,嚷道:「娃娃,十三哥哥給你求了一個平安符呢!」

  小小的黛玉只因賈敏三十余歲方生此女,素日裡又氣血不足,以致那黛玉雖是足月而生,可是根骨卻薄,清醒的時候少,睡的時候卻多,此時早已在胤禛懷裡熟睡了。

  胤禛瞪了胤祥一眼,冷冷地道:「小聲,別驚著玉兒。」

  胤祥忙放輕了聲音,果然躡手躡腳湊進胤禛,踮高腳尖去看黛玉,將手裡的平安符放在她懷裡。

  黛玉的小臉粉粉的,透著柔和的光澤,仿佛半透明似的,瞧來倒是叫胤祥想咬一口,果然他伸手就要捏捏黛玉的小臉蛋,給胤禛硬生生瞪得收回了手,有些委屈地道:「四哥好生不公道,小時候那樣疼我,現在倒是更疼娃娃。」

  林如海一直思索著方才無我大師的話,又細細打量著胤禛和胤祥,不由得暗自沉思道:「若說素日所見,皆不及四阿哥如此氣魄,宛然有君臨天下的淩厲和威嚴,只當今早立太子,難道竟非真龍天子?只怕來日風聲雨起,是非多啊!」

  見胤祥如此,林如海笑道:「是兩位爺偏疼了玉兒了,四爺對十三爺的手足情深,豈是玉兒所能比的。」

  胤祥笑嘻嘻地道:「你若是捨得,就等爺進京的時候一同帶娃娃去罷!」

  林如海嚇了一跳,卻笑道:「十三爺說笑了,玉兒乃我夫婦中年方得,如何捨得。」

  胤祥笑道:「就知道你捨不得,不過白說說罷了。不過你這娃娃真可愛,宮裡的那些公主郡主連她一零兒都比不得。」

  林如海雖然心中甚是為之驕傲,可是思及無我大師的讖語,卻又有些呆呆不語。

  及至回到了家中,林如海便去妻子房中,只見賈敏正在看書,便道:「娘子尚在坐月子中,別低頭看書,仔細空著頭。」

  賈敏含笑抬頭道:「如今玉兒都是四阿哥抱著,十三阿哥逗著,我這個做娘的竟都見不得女兒了,只好看書打發時間。」

  林如海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四爺和十三爺倒是對玉兒真親近,喜歡得什麼似的。」

  賈敏問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到底是為什麼來的?瞧你們都神神秘秘的,我見了女兒,還要給你們通報。」

  見妻子雖已中年,但芳姿不減妙齡少女,如今產後又好生將養,臉色紅潤,更顯得風致嫣然,林如海心中愛如潮水,輕撫著她挽起來的青絲,道:「只怕咱們這個寶貝女兒,將來了不得呢!」

  賈敏奇怪地問道:「這話是從何說起?我只覺得玉兒比別人分外齊整些兒罷了。」

  林如海心中品度再三,還是不曾說出口,只笑道:「只要咱們平平安安,還見不得女兒長大成人的?娘子就歇忽兒罷,過兩日就是出月子了,好生給玉兒和娘子熱鬧一番。」

  賈敏笑道:「平安是福,別太出格兒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玉兒十二天的時候吃喜面,你到處分發了紅雞蛋。」

  如海也是一笑,道:「更是該叫他們都知道我添了個寶貝女兒才好,誰說只有生男孩兒發紅雞蛋的?女兒一樣可以發。」

  賈敏方低聲道:「如今我也不能給家裡添丁,老爺這麼些年來對我一心一意,我也十分感念,才娘親的信也到了,該給老爺納一房側室才好,好歹添個哥兒,有了一脈香煙。」

  如海神色肅然,執起妻子的手,柔聲道:「娘子,我已與你說過多次,無我大師早說我夫妻命中無子,縱然納妾生子,亦命中早夭。既如此,我們又何必在彼此之間插一根刺兒?一夫一妻才是夫妻,一夫二妻又算得什麼夫妻呢?我們在女媧娘娘跟前立過誓言的,一生一世,白首不離。」

  賈敏不禁滴下淚來,泣道:「可是如此,我們林家豈不是斷了香火?」

  如海笑道:「玉兒就是我們的骨血,她將來的生了我們的外孫外孫女,也都是我們的骨血,不管姓不姓林,都是我們的生命的延續,不是嗎?只要我們九泉之下之後,女兒幸福,後人幸福,這就完了。」

  賈敏含淚而笑,恰如一朵帶露的水仙,清麗無比。

  有夫君的這個話,她此生無憾,她和她的女兒,都幸福。

  黛玉滿月的時候,可謂是驚動了江南一帶的風流雅士,名望鄉紳,素知林如海中年得女,無不來慶。

  本來江南一帶女兒滿月,甚少慶賀的,都有些瞧不起女兒的意思;

  不過林如海乃是江南一帶最有名望之人,且他又是為女兒大辦,自是人流如潮,絡繹不絕。

  胤禛不喜見外人,便不出席,只有胤祥倒是如魚得水,好容易抱得黛玉,他自然歡喜。

  那些來賀之人見胤祥氣度不凡,雖不知他是何等身份,眼見連林如海亦對他十分恭敬,便知必是貴胄,是以也甚恭敬。

  胤祥緊緊地抱著黛玉,有幾個乃是如海好友,欲抱懷內,胤祥登時眼兒一瞪,道:「不准搶娃娃,她是我們家的!」

  如海聽了失笑道:「這幾位皆是素日好友,欲抱玉兒,也不為失禮。」

  胤祥笑嘻嘻地聽著,然後道:「這可不成,娃娃是女娃娃,怎麼能叫他們這些老頭子抱著呢?娃娃定然嫌氣味醃臢。」

  眾人聽了都失笑道:「她小小年紀的,剛剛足月而已,哪裡知道嫌我們醃臢呢?」

  胤祥笑道:「打賭,若是娃娃哭了,就是嫌你們醃臢,你們就輸了;若是娃娃還和在我懷裡無異,就是我輸了。」

  一位容貌清秀的中年書生饒有興味地笑道:「賭什麼彩頭?」

  胤祥瞅著懷裡正和自己對視的黛玉一眼,轉眼又瞧見那人腰上有一枚極精緻的玉牌,呈火焰之形,質地也還罷了,倒是式樣輕巧些,便笑道:「就賭你這塊玉牌好了,若是你輸了,玉牌就是娃娃的了。」

  那書生低頭瞧了一眼玉牌,笑道:「你倒是有眼光的,瞧中了它!」

  說著豪氣擊掌道:「就以玉牌為賭注,若你輸了,你腰上的玉佩也是娃娃的了!」

  胤祥也笑著答應,然後低頭認真地瞅著黛玉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娃娃,你可千萬別給你十三哥哥丟面子!」

  黛玉小小的手指吮在嘴裡,並不懂胤祥說的什麼。

  不過倒是胤祥將她送到那書生跟前的時候,那書生也伸手欲抱,誰知不等碰到繈褓,黛玉登時哇哇大哭起來。

  一時之間,滿場皆是笑聲,都贊道:「這娃娃倒是有靈氣的,與一般女子不同呢!」

  那書生笑道:「倒是果然嫌我們這些老東西醃臢的?」

  胤祥十分得意地道:「別說你們這些了,若是在我四哥跟前,娃娃也不肯跟我呢!這娃娃,認生。」

  那書生果然解下腰間的玉牌,笑道:「這個玉牌,於我倒是沒什麼用處,不過將來對娃娃,倒是有些好處。」

  說著將那紅繩絡著的玉牌放入黛玉的繈褓中,黛玉卻兀自哭著,胤禛突然從後堂進來,沉聲道:「不准哭!」

  一句話說出口,那黛玉果然止住了哭聲,小臉蛋上兀自掛著晶瑩的淚珠兒,甚是楚楚可憐。

  胤祥立刻不滿地對抱走黛玉的胤禛叫道:「四哥,你嚇唬娃娃幹什麼啊?她只是個小娃娃兒,哪一個娃娃是不准哭的了?我就沒見過不哭的娃娃兒,我也更不信四哥小時候是沒哭過的。」

  胤禛沉著臉色道:「十三,若是叫我再知道你拿玉兒來惹得她哭,必定先給你幾戒尺。」

  胤祥不由得大呼小叫起來,林如海卻知胤禛是記得了無我大師說過黛玉不許見哭聲的話,心中不由得十分感激。

  黛玉在胤禛懷裡卻張著小嘴笑,恰如一朵帶露的花兒突然綻放,眾人只覺得登時滿室生輝,仿佛小娃娃流光泛彩一般。

  胤祥踩著凳子才勉強能看到,只不免又抱怨道:「不管什麼時候,小娃娃也是見了四哥就沒了十三哥哥的。」

  那中年書生倒是瞧了胤禛兩眼,不覺笑道:「這倒好,娃兒好福氣,認人只認這人上人呢!」

  胤禛和林如海都是渾身一震,林如海問道:「有琴兄何來此言?」

  那中年書生卻是一位遊山玩水已成家常便飯的江南貢生有琴松,素與林如海交好,只因聞得他中年得女方回江南的。

  聽了林如海的話,有琴松笑道:「倒沒什麼緣故,只是覺得這娃兒靈氣足,宛然一塊無暇美玉,來日必是世外仙姝。」

  目光倒是多半放在了胤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會,略有些讚賞地道:「那位小公子儒雅灑脫,有俠者氣息,多半能做一位賢王;則這位公子氣度不凡,且心地堅定,眉宇之間渾然天成一段霸氣,迥然人上之人,來日必定非池中之物爾!」

  此言一出,眾人皆呆,不覺都看著胤禛胤祥兩兄弟。

  林如海亦是不由得心中疑惑,道:「不知道有琴兄什麼時候也懂得麻衣面相之術了?」

  有琴松笑得十分爽朗,道:「無我大師乃是我師父,多少我亦懂得一二。」

  林如海卻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緣由,只點頭道:「原來有琴兄也是有本而來。」

  卻並不回答一些名士來問胤禛胤祥身份的話,只笑著讓入席,把酒言歡。


娃娃福晉:第005章  天倫之樂

  黛玉過了滿月之後,胤禛便與胤祥告辭回京城。

  林如海抱著黛玉送出門外,胤祥那是一臉的依依不捨,哭喪著一張俊秀的臉,不斷地道:「娃娃,等你周歲的時候,十三哥哥可是要來瞧你抓周的,到時候不准忘了十三哥哥,聽到了沒有?」

  黛玉在父親懷裡睡得正香,哪裡能懂得十三說的話?聽都聽不到的,可是似乎也感覺到了胤禛等人離開的消息,淡淡的眉兒蹙起一點顰痕,粉嫩的小嘴也半嘟著,帶了一點淡淡的哭意。

  胤祥見了這楚楚的小模樣,心中更加不舍,在馬背上依然頻頻回首瞧著。

  胤禛卻只是深深地凝視著薄綠色的繈褓一眼,道:「十三,走了!」

  馬如的盧飛快,不久便消失在林如海的眼簾之中,他,始終,都不曾回頭。

  或許是怕,回頭的時候,他心裡也捨不得那個嬌小玲瓏的小娃娃兒罷!

  他亦從來沒有想到,看著她純淨的眼神,自己的剛硬的心,驀地裡似乎軟如秋波。

  就在這時,黛玉突然哇哇大哭起來,這些時候多是胤禛和胤祥抱著黛玉照應著,一時時間倒叫林如海手忙腳亂。

  有琴松從背後笑吟吟地道:「你倒是她爹呢,竟連自己的女兒也照應不來。」

  林如海輕輕搖著繈褓,低聲哄著,苦笑著對有琴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玉兒自出生,我就抱了這一回。」

  有琴松瞧著胤禛去的背影,道:「儼然君臨天下的氣魄,確非凡人。」

  林如海一怔,隨即道:「你也瞧出來了?」

  有琴松淡淡一笑,遙望遠處青山碧水,朗朗晴空,道:「我亦不過略懂得一些而已。不過看人不再看別的,一是面相,二就是氣度了。純有面相來看,就已明白此人非池中之物。」

  頓了頓,有琴松方笑道:「瞧他龍睛鳳額,乃是天子之相;臉型剛毅端正,是心堅似鐵的人物;上庭寬秀,出身隱然皇家嬌兒,且必定極受父母疼愛;眉宇色澤明亮,必定是智勇雙全且極出色的人物。說實話,這樣的面相,連當今都不如他。」

  林如海忙道:「有琴兄何以如此?仔細隔牆有耳。」

  有琴松卻笑道:「罷了,既雲鐵口直斷,我還有什麼顧忌的?當今我又不是不曾見過,他亦詢問過我麻衣面相等事。倒是你這個女兒,該好生教養了,他日母儀天下時,咱們兄弟兩個該大醉一場方好!」

  林如海苦笑道:「我卻不想她母儀天下什麼的,只盼著她能得一知心人,一生一世白首不相離罷了。」

  有琴松大笑著拍他肩膀,道:「你放心,我瞧她面相,倒是極難得的能得那一生一世一雙人,風刀霜劍亦難逼她後退半步啊!你這女兒可是個閨閣中的絕代奇女子,賽謝女易安,勝巾幗紅顏,當傳為佳話。不過現如今,你該好生教養才是。」

  林如海笑道:「這倒是承你吉言了。」

  有琴松笑著揮揮手,長吟道:「盤古龍神空嗟歎,落入紅塵掌帝權,西方靈河絳珠淚,換得今生一世緣!」

  聽得他念的竟和無我大師念的仿佛相同,林如海一怔,待得回神時,那有琴松竟已揚長而去。

  林如海瞧著懷中嬌小玲瓏的女兒,低聲喃喃地道:「玉兒,玉兒,盼著你莫遇風雨太多!」

  抱著女兒回房裡,賈敏卻是十分歡喜地接著女兒在懷裡,笑道:「阿彌陀佛,好容易我能天天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了。」

  說得林如海失笑不已,道:「你心裡還是抱怨著兩位爺和你搶女兒呢!」

  賈敏道:「我不抱怨才怪呢!我好容易懷胎十月生了個閨女,倒是別人抱的時候比我這個做娘的還多,那四爺是時時抱著玉兒不說,十三爺倒也一處湊熱鬧,倒像是我們的女兒是他們家的。」

  說著抱著女兒在懷裡輕輕晃動著,柔聲道:「玉兒,玉兒,娘的好女兒,你可要乖乖的,千萬不能跟著他們才好。」

  黛玉在娘親的懷裡,咬著手指頭呵呵地笑著,竟真不像是一般的嬰兒,笑容乾淨卻清新,讓人忍不住親近。

  林如海也十分驕傲地笑道:「有琴兄說,咱們的寶貝女兒將來可是不得了的呢!」

  賈敏見到夫君的喜容,便逗著女兒笑道:「玉兒你可要快些兒長大,娘要將素日裡學的東西盡皆教給你,琴棋書畫,你想學什麼爹娘就教你什麼,你要做我們林家勝過謝道韞賽過李清照的才女兒。」

  瞧著屋中暖暖的情景,林如海幾乎流下淚來。

  這麼些年來,從小到大,他是看盡了父母的相敬如賓,他們是夫妻啊,可是卻要比生人還要生分。

  從小,自己讀書的時候,父親就不准母親打攪,總說不過一個婦道人家,就要守著婦人的三從四德,不能出格。

  其實他心裡明白,自己的母親,也是一位才學極高的女子,曾經也是名滿大江南北,可是,卻終究給父親的規矩扼殺,每一天她都是鬱鬱寡歡的,而且從來沒有一次是真心地笑出聲來。

  所以他始終都記得十五歲那一年,母親臨死之前說的話:「兒,若要娶妻,定要一心一意白首人,不要如你爹那樣三心二意,終究會負了你的妻子。我們女人家也是人,也有著自己的才幹,也是能讀書認字的,不再你們男人之下。你要記得,我的孫女兒,也要讀書認字的,做到我不曾做過的事情。」

  所以,他不肯納妾,生怕他疼愛且尊敬的妻子也落得母親那樣鬱鬱寡歡,在最最風華絕代的年紀,香消玉殞。

  心中,早已立定了主意,不管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有什麼大富大貴,他都要愛自己的女兒如珍寶無異。

  眼見天氣炎熱,蟬鳴甚吵,林如海也不禁心中有些煩悶,可是想起妻子和女兒,卻又不由得會心一笑。

  快步走向花園,這個時候,妻子定然帶著女兒在花園中避暑了。

  花園中荷池蓮葉如碧,幾枝並蒂蓮悄然盛開,粉蝶纏綿蜻蜓玉立,皆遙遙知意,一陣清爽之意也撲面而來。

  池邊有一排的垂柳,濃綠異常,可是樹陰自然涼爽,妻子正半躺在垂柳叢中小亭內的貴妃躺椅上,那小亭四面無窗,皆是垂紗,妻子身上亦蓋了一幅紗衾,手裡依然拿著一卷書冊,可是人卻早已熟睡了,更顯得溫婉嫵媚。

  旁邊不是搖籃,卻是一張大涼塌,和小亭格格不入,也更顯得女兒在榻上就小不點兒一個,粉妝玉琢的小身子上只穿著紅綾白裡的肚兜,上面繡著的是一個大胖娃娃笑容可掬,正坐在一張大荷葉上,更顯得女兒嫩藕似的小胳膊小腿。

  黛玉粉嫩的腳踝上系著一根紅絲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了一枚血玉,隱隱其中透著龍紋,愈加姣妍。

  林如海輕輕一笑,輕手輕腳走到榻邊,將女兒抱在了懷裡,替她輕輕舒展著手腳。

  賈敏本性警醒,隨即便醒了,見到如海便笑道:「你倒是來的是時候,我剛剛給玉兒念書來著。」

  林如海笑看她手裡的書,卻是一本詩經,便道:「詩經也好,等女兒大了,教她讀書識字,也教她諸子百家天文地理。」

  賈敏「嗤」的一聲笑,道:「你難道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了?」

  林如海笑著點頭,隱隱也有三分孤高自許之感。

  過了良久才輕拈著黛玉腳踝上的血玉道:「我怎麼不知道玉兒腳上多了這個?」

  賈敏道:「我還正想問你呢,倒是一直忘記了,這個是四爺給的,還是十三爺給的?似乎一直都在玉兒腳上的。」

  林如海想了想,道:「該是四爺給的罷,只沒聽他說起,我也不知道。」

  因瞧著黛玉,賈敏才笑道:「我們的女兒真和一般人不同呢,才四個月,已經可以咿咿呀呀地和娘說話了。」

  林如海也頗驚奇,隨即笑道:「想來是她在娘胎的時候,你天天念書給她聽,所以也都學會了。」

  因此說笑了一番,低頭看時,不知道女兒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張著小嘴果然是咿咿呀呀的,不過畢竟是嬰兒,吐音不清,小手小腳也在父親懷裡揮舞著,不過卻已經夠林如海夫妻十分歡喜了,也是十分難得的了。

  賈敏笑道:「才又接到娘的書信,說二哥的小兒子,叫寶玉的,就是銜玉而誕的那個,如今也會說話了。」

  林如海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道:「莫不是前兒你說的那個抓周只抓脂粉釵環的那個?」

  賈敏點點頭,道:「一歲多就能挪步,也是難得了,只生來奇異,且模樣也是雪團兒似的,娘極溺愛的。」

  林如海只搖搖頭,道:「抓周雖不算什麼,只不溺愛才好,岳母家中,可不就是沒有一個有擔當的人。」

  賈敏聽了一笑,道:「理他們做什麼?我們的女兒好生教養就是了。」

  說著將女兒抱在了自己懷裡,笑著拉著她小小的手掌,道:「玉兒叫娘,叫娘。」

  黛玉奮力地從母親懷裡滾到了榻上,手腳也撐不起軟軟的身子,趴在榻上哇哇就哭。

  林如海心中打了個激靈,忙也蹲在榻前看著女兒,道:「玉兒,不准哭,不准哭知道不知道?」

  黛玉扁著嘴繼續哭,賈敏笑著抱在懷裡道:「不准哭哦,不然娘也生氣了,不然,你那個四哥哥也不理你了。」

  似乎是因為又聽到了一個新的字眼,不是常常聽到的「爹」、「娘」、「玉兒」,黛玉就慢悠悠地止住了哭聲。

  林如海笑道:「咱們的女兒,見到新東西聽新字眼兒才能止住哭聲,難道將來真是個女才子不成?」

  想了想,才對妻子道:「影兒已經跟四爺去了,如今,倒是沒聽說四爺娶了那拉氏的。」

  賈敏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你還擔憂什麼?不管那四爺娶誰,總是為了鞏固著他的地位,再者,和我們家不相干的。」

  林如海凝視著女兒潤如玉的小臉蛋,沒有相干麼?他是帝王相,女兒是國母身,豈能沒有相干?

  而且,還有影兒,畢竟是在他們家裡長大的。


娃娃福晉:第006章  初見寶釵

  那黛玉果然是極聰敏的孩子,從小林如海和賈敏便喜歡舒展她的手腳,總不喜用繈褓緊緊地裹著她,因此長得倒是分外比別人快些,七個月就已經能挪步了,雖然總是跌跌倒倒的走不穩,但是比起那些一歲兩三個月才會走路的孩子已經早了半年。

  賈敏早就命人在黛玉時常爬動的地方鋪上厚厚的絨氈,生怕她一時磕碰到哪裡。

  賈敏張著手蹲在地上,對著粉妝玉琢的女兒笑道:「來,玉兒叫娘,玉兒走到娘這裡來。」

  黛玉正坐倒在地上,滾動著賈敏給她縫製的繡球,扁著小嘴就是不肯走到賈敏那裡。

  正在賈敏十分氣餒的時候,黛玉手腳並用,爬啊爬地爬到了賈敏跟前,抱著賈敏的腿穩穩站著,笑臉張開叫道:「良良!」

  賈敏又驚又喜,一把抱住女兒就笑道:「我女兒會叫娘了呢!我女兒會叫娘了呢!」

  說著不免又對黛玉一番教導:「不是良良,是娘娘,叫娘娘!」

  正好聽到外面有犬吠聲,黛玉笑道:「良良,良良,汪汪,汪汪……」

  賈敏在女兒粉頰上重重一啾,站起身來笑道:「雖然不太盡人意,但是總算能叫娘了!」

  奶娘王氏因過來笑道:「太太,如今已經將進十月裡了,雖然咱們這裡還餘熱未散,但是也是即將入冬了,冷不防天氣就涼起來了,該預備姑娘的繈褓和冬衣了。」

  賈敏正逗著懷裡的女兒,聽了這話便笑道:「在咱們家裡,玉兒的繈褓是很不用的了,裹著她的手腳,還怎麼長大的?倒是冬衣你帶著幾個丫頭子細細預備了,有什麼缺的,只管到管家那裡去支。」

  王奶娘答應一聲,便退下去了,自去將該預備的東西都料理好。

  賈敏將黛玉放在地上坐著,正在努力糾正黛玉的發音,黛玉突然抓著賈敏的裙角站起,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

  賈敏正詫異間,就見丈夫已經一把抱起了黛玉,笑道:「玉兒來接爹爹的不成?真是孝順的好孩子!」

  黛玉抓著父親的辮子,咯咯嬌笑道:「疊疊,疊疊!」

  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盯著門口,似乎極好奇跟著父親身後來的人。

  里間賈敏早已避開了,林如海也見到了女兒的目光,瞧著胤禛好一會才笑道:「四爺小時候抱她這麼些時候,她似乎倒是認得的,竟不怕生,若是外人,她早哭了。」

  門口站著的,果然便是胤禛。

  胤禛清冷淡漠的眸子中一點溫暖慢慢蕩漾開來,張著手對林如海懷裡的黛玉道:「玉兒,到四哥這裡來,四哥抱抱。」

  黛玉咯咯嬌笑著,張著小手撲到了胤禛懷裡,叫道:「四哥抱抱!四哥抱抱!」

  林如海聽了,不由得詫異道:「這小丫頭,叫四哥倒是叫得這樣清楚,怎麼叫爹娘都不清楚呢?」

  黛玉天真爛漫地揪著胤禛的衣領,小臉分外燦爛,道:「疊疊,良良,四哥,汪汪……」

  胤禛十分歡喜,對林如海道:「比剛出生的時候,更可愛了好些,真真讓人愛見的。」

  見胤禛即使是極難得的歡喜,神情仍然是清清冷冷的,林如海笑歎道:「不過就是聰敏些兒,說可愛就不見得了,素日裡淘氣得很,有一個最不好的毛病就是愛撕書。前兒個娘子給她讀書,不妨一時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見到一地的紙片,那書早就給她撕得七零八落。」

  林如海的話黛玉似懂非懂,可是似乎知道是父親告狀,便扁著小嘴可憐兮兮地瞅著胤禛,眼眶裡早似含了一汪清淚。

  胤禛點著黛玉嬌俏的小鼻子,道:「淘氣!」

  黛玉張著小手抱著胤禛的脖頸,咯咯嬌笑著好不歡喜,嘴裡叫道:「調氣!調氣!」

  胤禛有些驚奇地道:「竟真是聰敏的孩子,才說了一次,她就記住了。」

  因此他亦常常對著黛玉念書給她聽,這時候她倒是聽得安穩,不過大多時候都是聽著睡著了。

  賈敏見胤禛來了,女兒就給他抱著去了,心裡很是老大不高興,可是眼見女兒跟著他倒是不怎麼哭,心裡也放心些兒。

  因素知胤祥和胤禛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如今只見胤禛不見那個最淘氣的胤祥,賈敏不覺也有些詫異。

  問林如海時,林如海笑道:「聽四爺說,十三爺如今在敏貴人宮裡大肆搜刮稀奇寶貝,說要等玉兒周歲的時候一定來。」

  聽到這個「敏」字,賈敏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笑道:「我們女兒倒好,有了父母疼著還不夠,又平白得了兩個好哥哥疼著她,竟比我們還疼些兒。」

  林如海也笑了一會,道:「我們的女兒,原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賈敏啐了一口,道:「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就是最最大的福氣了,還有的就是,我可不許用我的女兒,去做什麼聯姻之事。我已經吃盡了這個苦頭,也始終為之耿耿於懷,總不能我女兒亦是如此。」

  林如海聽了,知道她說的是她能嫁給自己的緣故,還不是為了添補賈家那筆數十萬的虧空,賈家才將她推上了嫁入自己家的花轎,只是誰也不曾想到,二人早已是一往情深罷了,因此便道:「你放心,我們如何捨得女兒?」

  故日後林如海不以女子規矩教養女兒,反常將其扮作了男孩兒在膝下承歡,竟是粉妝玉琢分外可愛,偶爾胤禛抱著黛玉出去遊玩,也是人人稱讚,皆當男兒了。

  展眼冬去春將至,胤祥果然帶著一大車的東西歡天喜地地到了江南與胤禛會合,拿著各種各樣的玩意兒在黛玉跟前討好。

  如今黛玉已經能十分清楚地叫爹娘了,走路也走得很穩當,可是叫胤祥的時候,老是「失散,失散」地叫。

  眼見二月就是黛玉的周歲了,胤禛亦是愛書之人,素羨金陵六朝金粉風流之地,便攜胤祥同去遊玩,自然黛玉也在他懷裡安安穩穩地睡著,外面的風霜打不到她嬌嫩的小臉上。

  遊至秦淮河畔,果然絲竹之聲處處亂耳,又遊至石頭城中,賈敏娘家甯榮二府的舊宅亦是氤氳蔥蘢。

  黛玉路上都是在胤禛懷裡大睡著,可是到了金陵地界的時候,黛玉卻是神采奕奕,自然還是男孩兒裝扮,可是卻雪團兒似的,叫路人總忍不住回頭再瞧兩眼,讚歎幾聲。

  黛玉坐在胤禛的肩上,懷裡正抱著胤祥給她帶來的九連環,一張粉嫩的小臉上,眨巴著兩隻水盈盈的眼睛張望著繁榮的市肆,全是好奇的神采,臉色也是白裡透紅,分外可愛。

  胤祥抱著從市肆上買來的玩意兒,什麼風車,撥浪鼓,各種玩意兒,在他懷裡是琳琅滿目。

  「娃娃,你瞧十三哥哥對你多好,快叫十三哥哥!」

  黛玉咯咯一笑,叫道:「失散咯咯,失散咯咯!」

  胤祥將東西一股腦兒全丟給小廝拿著,在黛玉跟前揮舞著拳頭道:「娃娃,我教你多少次了?是十三哥哥!」

  忽聽得一個粗粗的聲音道:「妹妹你瞧,那小孩子真是玉團兒似的,好生晶瑩剔透,真想叫人咬上一口!」

  胤禛眼中登時皆是嗜血的兇狠和霸氣,冷如利劍的目光掃向發音處。

  卻是一個六七歲年紀的男孩,牽著一個四五歲女孩的手,身後跟著一干奴婢僕從。

  那男孩雖是容色清秀,可是卻皆是驕縱不堪的神色,有些流氣,那女孩卻是肌骨瑩潤,一張圓臉十分白皙漂亮,比同齡的孩子似乎略胖一些兒,圓嘟嘟粉嫩嫩的,確是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男孩對著胤禛肩上的黛玉指指點點,拉著那女孩笑道:「真是可愛,妹妹,人家比你小得多了,可是比你還齊整,可惜是個男孩兒,若是個女孩兒,一定就將你比下去了!」

  那女孩子紅潤潤的小嘴一撇,生氣地道:「娘說了,我就是最最雍容華貴的牡丹,是花中的王者,天底下就沒有比我更標緻的人,那不過就是個男孩兒,你怎麼能拿來和我比?你在這裡說這話,瞧我回去不跟娘說,仔細娘打你一頓!」

  男孩道:「我又沒說什麼,不過就是想把這個小孩也弄到咱們家給我玩兒就好了。你就知道跟娘告狀,別以為爹多疼了你一些兒,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到底這個薛家還是我的,你一個女孩子是繼承不到家業的。」

  胤祥從小就是學習騎射之術的,見胤禛神色變了,周身都是冷漠威嚴的氣息,就知道這男孩惹怒了胤禛,立即飛身過去,劈裡啪啦就是一陣耳光,猶覺得不解氣,順便給了他兩腳,道:「敢說我家的娃娃,簡直就是找死!」

  那男孩卻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獨生公子,名叫薛蟠的,那女孩就是比他小兩歲的妹妹薛寶釵了。

  兄妹兩個本來就是趁著爹娘不在家,所以偷偷出來玩耍的,素日裡也都是因為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皆在金陵財勢極大,所以兩人亦是從小便不可一世,哪裡知道薛蟠只垂涎那小孩的標緻,就惹來一頓莫名其妙的打!

  薛蟠只覺得頭昏眼花,一張臉就像是開了果子鋪,不由得哇哇大哭起來。

  薛寶釵驚慌失措,叫道:「我哥哥不過就是白說了兩句話,你們是壞人,憑什麼能打我哥哥?我告訴你們,我家是金陵最有權有勢的,惹了我們薛家,有你們好看的!」

  胤祥大拇指摸了摸鼻子,輕蔑地瞅了她兩眼,冷笑道:「權勢,爺家裡才是權勢,你們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污言穢語說我們家的娃娃,惹惱了爺,抄了你們家,看你們還怎麼自高自大!」

  黛玉晃著手裡的九連環,九枚金環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小嘴裡叫道:「壞銀,壞銀,失散咯咯打壞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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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07章  鳳出江南
  
  上回說到胤祥痛揍了薛蟠一頓,林如海夫妻又是常常念書給黛玉聽,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耳熏目染之下,黛玉小小的心靈中只覺得薛蟠是壞人,壞人就要有好人來打,因此叫得最是歡快,一雙小腳也是在胤禛肩頭踢個不住。

  胤祥聽到黛玉的鼓舞,心中自然是更加得意了,忍不住又在薛蟠身上補了兩腳,順便也在他粉嫩嫩的臉上印上兩枚腳印。

  寶釵撲了過去,叫道:「不准打我哥哥,不准打我哥哥!」

  說著回頭狠狠瞪著僕人道:「要你們這些奴才跟著是做什麼的?見到有人欺負大爺也不出手!」

  可是那些僕人也算是見過極多的人了,眼見胤禛和胤祥氣度不凡,尤其是胤禛更是威嚴冷漠,肅然有王者氣象,如何敢輕舉妄動?只得上前抱起了薛蟠,並不敢和胤祥作對。

  惱得寶釵恨聲道:「你們這樣無護主之心,回去定然叫爹爹都攆了你們出去,瞧來浪費我們家的米糧不浪費!」

  黛玉小小的身子一扭,順利地滑落在胤禛懷裡,打了個呵欠,安慰地在胤禛懷裡睡覺。

  胤禛將披風蓋在黛玉身上,胤祥正要找那兄妹兩個算帳,卻已不見了他們的身影,忍不住哼了一聲,道:「人小,可是腿倒是長的,跑得這麼快,不然,還得再給他幾拳頭!」

  是以晚間便在金陵的別館中暫住,黛玉晚間倒是清醒了,精力十足擾得胤祥叫苦連天。

  話說那寶釵兄妹回到家中,其母王氏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流淚,也不問青紅皂白,便將打薛蟠的人打罵了一場。

  這王氏若論親戚,倒也和林家有些瓜葛,賈敏娘家二兄賈政的妻子,就是這王氏一母同胞的姐妹。

  那薛父卻找來家僕問了緣故,待得明瞭,卻不免將薛蟠數落了一通,道:「雖說咱們是商賈人家,可是教養也該有些的,蟠兒你也不小了,如何能隨便當街辱駡人家的小公子?幸而只是略打了你一頓,若果然是厲害的人物,還不摘了你的腦袋!」

  薛王氏不免埋怨道:「老爺怎麼這麼說,瞧蟠兒給打成了什麼樣子?臉上都還給人踩了兩枚腳印。」

  薛父只抱著女兒,細細打量著她瑩潤的面容,自言自語道:「如今聽到了許多風言風語,倒是給孩子安置好後面的事情才是。方才聽下人這麼一說,倒是那小公子雖小,顯然氣度教養非凡,更該是釵兒該習學的。」

  寶釵聽了一聲兒不敢吭,嬌聲細語道:「釵兒什麼都聽爹爹的,才不學哥哥這樣淘氣。」

  薛老爺心中更喜,情不自禁地親了女兒兩口,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縱然出身商賈,也要有大家閨秀的氣度和教養!」

  寶釵好奇地問道:「爹爹,什麼是大家閨秀啊?我聽戲文上唱過,崔鶯鶯就是大家閨秀。」

  薛父一怔,隨即笑道:「大家閨秀就是出身大家,舉止守禮,博學多才,釵兒可是要好生讀書識字,將來好做人上之人,切莫叫外人瞧不起咱們商賈人家,釵兒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商賈人家的女兒,比誰都更好。」

  寶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嬌聲道:「釵兒也要做人上之人!」

  薛王氏好容易哄誰了薛蟠,方過來與薛老爺道:「聽說我那姐姐生了個哥兒,竟銜了一塊玉佩而生。」

  薛父聽了不由得一怔,道:「今日裡你正好跟那給釵兒開方子的癩頭和尚要了句吉利話兒,吩咐人用你的黃金鳳頭釵打造一塊金鎖,說有玉的方可正配,為的就是這塊美玉吧?只是怕到時候倒不盡人意。」

  王氏因道:「如今姐姐在那裡也是不盡人意的,只想找個貼心的人在跟前罷了。」

  說著又悄悄地道:「才從外面來,倒是聽到了一些好生奇怪的話,所以來問問老爺,老爺做主罷了。」

  薛父問是何事,王氏方悄悄地道:「奇怪得很,恍惚聽說著宮裡的欽天監夜觀星象,說國母鳳身出自江南,乃是大富大貴的金身正命,這咱們這釵兒,可不就是金命麼?且她面若牡丹,肅然有富貴相,豈不就是百花之王?」

  薛父沉吟半日,王氏又道:「若說有玉,迥然皇室之玉璽,可比寶玉的那塊寶玉強多了。」

  薛父卻道:「這個話,日後可是不能說了出去的,仔細落了個不好的名聲。」

  王氏道:「老爺放心,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

  說著忍不住又道:「恍惚聽說幾個阿哥可是都打發了人到江南來找這鳳女金身,若是咱們的釵兒是那命中之人,竟能給挑中……」那自然就成了人中之鳳了。

  後面的話她卻咽住了,眼睛只瞧著薛父。

  薛父親聽了,默然了一會,方抱著寶釵道:「釵兒晚上好生歇息了,明兒裡爹帶你去秦淮河畔的百子會玩耍。」

  寶釵聽了這話,不由得歡呼起來,在父親懷裡扭個不住,嬌聲叫道:「去百子會嘍!去百子會嘍!」

  百子會,顧名思義,就是秦淮一帶有權勢的富貴人家為給自己的子女祈福所設,將那世上所有之物擺了無數,凡是五歲之下幼兒,不論男女,皆可按性自選一樣,意與抓周一般,只是圖個樂趣罷了。

  次日一早,薛王氏將女兒打扮得十分鮮麗,紅緞子襖兒繡滿堂富貴,綠綢子褲角繡鴛鴦戲水,早已命人打造出來的金鎖燦然生光,已掛在了寶釵的脖頸上,更顯得一張小臉粉嫩圓潤,那金鎖上,赫然紋刻著鳳凰圖案。

  果然鳳出江南之說,已然深入那王氏之心,也可見她殷殷期盼女兒成鳳之意。

  可巧今年設這百子會的是金陵首富南宮府,南宮府富甲天下,自是將那世上所有之物無一遺漏地陳列其中,許多皆是百姓不可見不認得之物,嘖嘖稱歎之時,又凡有幼兒之人忙不迭地抱著兒女去抓選東西。

  胤禛胤祥兄弟兩個可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就是小小的黛玉只知道在胤禛懷裡撒嬌淘氣,更不瞧一眼。

  胤祥只跟在胤禛身後笑道:「娃娃,你愛什麼東西?先抓了再說,等明兒裡你周歲的時候,倒是要瞧瞧你抓的是什麼。」

  黛玉鼓著嫩嫩的小臉頰,搖著手裡的撥浪鼓,叫道:「抓你,抓你!抓你辮子!」

  果然伸出小胳膊去抓胤祥,只是胤祥個頭低,她又坐在胤禛懷裡,自然是抓不到的,小嘴便是一扁。

  胤祥忙從胤禛背後抓著胤禛的辮子塞在她嫩嫩的小手裡,順手拿走了她手裡的撥浪鼓,只笑眯眯地道:「娃娃,這也是辮子,你還能抓到,多好,不用抓我的了。」

  就在這時,就聽百子會上一陣笑語喧嘩之聲,皆道:「抓金元寶,抓玉鐲子!」

  黛玉奮力爬上了胤禛的肩膀,小腳踩著,雙手大張,亮亮的眼兒歡歡喜喜地瞧了過去,大聲叫道:「壞銀!壞銀!」

  胤禛和胤祥聽了都是詫異,望過去時,也不自禁地道:「記得倒是牢,竟還記得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原來不是別人,竟是薛父正和南宮老爺寒暄,那寶釵卻是搖搖晃晃到了擺放東西之處,一雙眼睛正滴溜溜地瞅著琳琅滿目的東西,胖乎乎的小手不知道選哪個東西。

  南宮老爺因笑道:「薛兄家中,也算是書香門第,瞧你這小姐肌骨瑩潤,品貌不凡,只怕竟是個有福相的,說不得,竟能將我這百子會最名貴之物挑選了去也未可知。」

  寶釵伸手卻抓了一個黃金打造的金算盤來玩耍,撥弄著算盤珠子,玩得好生歡喜。

  哪裡知道正在這時,卻聽到黛玉清脆玲瓏的嬌音大叫道:「壞銀!」

  見女兒抓的是個金算盤,南宮老爺面色略有失望,卻不顯現,那薛父亦有些郝然。

  南宮老爺自然瞧見了黛玉穩坐胤禛肩頭,雖然只是個極幼小的娃娃兒,卻昂然有鶴立雞群的氣度,迥然有權貴氣息。

  南宮老爺不自覺地打量了黛玉一會兒,才笑道:「這個小姑娘倒是迥然不同,似出人之上。」

  薛寶釵年幼心活,聽黛玉說她是壞人,不免心中生氣,猛然聽南宮老爺說她是女孩兒,不由得呆楞住了,小臉上似乎皆是不敢置信之色,小小的女娃兒,竟有如此絕色的風采。

  黛玉滑落坐在胤禛肩上,小腳丫子晃著,也不曾穿鞋,只是穿著一雙粉色毛襪,襪邊繡了一朵小小的白水仙。

  黛玉一雙妙目滴溜溜地瞅著南宮老爺,與薛寶釵不同的是,不讓人覺得驕橫,而更顯得嬌貴可愛。

  南宮老爺因笑道:「五歲之下幼兒皆可自選一物,小姑娘也可以自選一件。」

  聽了這話,胤祥便得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道:「爺送小妹妹的東西才是舉世無雙的,哪裡是你們這裡的東西能比的?娃娃兒自然是不中意的。」

  南宮老爺見兄弟二人皆非尋常之人,聽了胤祥如此言語,不由得一怔,隨即淡淡地笑道:「這裡自然不過都是粗俗之物,可是中間卻有一件極名貴的價值連城的寶貝,便是皇宮大內也不曾有,端的是要瞧各個幼兒的眼力了。」

  說得胤祥也不覺有些好奇,道:「倒是不知道是什麼曠世珍寶了,還叫你這位金陵首富也說極名貴。」

  黛玉早拽著胤禛的手,叫道:「四哥,下去下去!」

  淘氣地踩著擺放東西的長案,踢踢踏踏地將各種各樣的玩意兒都踢到了旁邊,自己給自己開了一條道。

  胤祥旁邊扶著她的小手,道:「娃娃,你可得小心些兒,這些東西你又不是沒見過,踢它們做什麼?你要找什麼?」

  黛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淘氣地從案上跳到胤禛懷裡,順手就將案上一個竹竿挑起來垂下來的絛子抓在手裡一拉,那挑著燈籠的竹竿登時倒了下來,可是燈籠裡卻滾落一個卷軸下來。


娃娃福晉:第008章  上古神獸

  話說上回黛玉拉落了那個燈籠,裡頭竟滾落出一個卷軸來,不但人人驚奇,胤祥更是不由得大呼小叫起來:「娃娃,你這娃娃怎麼知道燈籠裡藏著東西了?我怎麼就不知道?」

  黛玉淘氣地直叫道:「羞羞臉,羞羞臉,失散咯咯笨笨!失散咯咯笨笨!」

  胤祥雙手大張去抱黛玉,笑道:「小娃娃,敢笑你十三哥哥是不是?瞧我不打你!」

  黛玉連忙把頭往胤禛懷裡一鑽,小手抓著胤禛的披風,小小的黛玉,亦明白這裡是她的避風港,胤祥不敢動手。

  胤祥笑歎道:「這個小鬼靈精兒,知道找四哥護著你!」

  黛玉小臉從胤禛懷裡鑽出來,眼中帶了一點精緻的淘氣,得意地仰著小腦袋道:「四哥是好銀,別銀是壞銀!」

  胤祥伸手捏著她粉粉的小俏鼻,寵溺地道:「十三哥哥就不是好人了?」

  說著拾起了那個卷軸,正欲打開,南宮老爺卻笑道:「這小姑娘倒是難得,竟和我這東西有緣不成?這個東西放在燈籠裡,原有紅光普照之意,可惜舉目整個百子會,竟沒有一個娃兒有緣拿到它。」

  胤祥有些得意地道:「這是當然,我們家的娃娃,怎麼是庸俗之人能比的?只知道抓選金銀珠寶。」

  那寶釵年紀雖小,可是秉性聰穎,自然聽出了胤祥是諷刺於她,不由得惱得漲紅了一張粉臉,眼眶裡淚珠兒轉啊轉的,模樣恰如帶雨的牡丹,小小的年紀,已然初露絕色姿容,甚是惹人憐愛,手中的黃金算盤,也不知道是丟還是拿。

  南宮老爺因笑道:「這話倒是真的,不過既然小姑娘已經選了這個,那麼就該將那東西送給小姑娘了。」

  說著吩咐人道:「將神獸送上來,自今以後,神獸就是小姑娘的了。」

  下面的人早已答應了一聲,去了沒片刻功夫,八個壯漢,竟抬了一個極大的籠子來。

  籠子裡也不是尋常的虎獅猛獸,卻是一隻形相甚奇的獸,龍頭,馬身,身披鱗甲,似虎非虎,似獅非獅,頭生雙麟角,肋下似有翼,一雙眸子卻是精光四射,讓人望而生畏。

  胤祥見了失聲道:「上古神獸辟邪!」

  南宮老爺含笑撫須道:「不錯,此物正是辟邪,乃是老夫無意中所得,原是鎮宅辟邪之用,只可歎老夫自身福澤不過,恐被神獸反噬,因此請了無數得道的高僧和風水先生看視之後,於今日辟邪得遇有緣人,此物護主極忠,乃不可多得矣。」

  黛玉眼睛閃亮亮地瞅著辟邪,伸著小腿要下去,胤禛抱著她到了籠子邊,黛玉叫道:「騎馬騎馬!」

  那辟邪原本極兇惡,可是也奇了,見了黛玉低鳴有聲,神色之間卻甚是柔和親近,黛玉也伸著小手到籠子裡去摸辟邪的雙角,辟邪伸著舌頭輕舔她嫩嫩的小手,惹得黛玉嬌笑連連,咯咯不住。

  南宮老爺甚是奇怪,道:「真真是奇了,這辟邪從不叫人近身,所以只好對神靈不敬,將其困入籠中,可是倒是這小姑娘真是有緣人,竟親近得很呢!」

  黛玉嘟著粉嫩嫩的菱唇,拉著胤禛的大手放在籠子的鎖上,叫道:「開門,開門,玉兒要騎馬!」

  南宮老爺忙吩咐人開了鎖,可是眾人卻都急忙避開了,生恐給辟邪所傷。

  倒是胤禛有恃無恐,自負能護黛玉周全,且見那辟邪確對黛玉與眾不同,便只抱著她坐在辟邪背上。

  辟邪步出了籠子,身形確是龐大,威儀無比,把寶釵嚇得忙鑽進了父親懷裡撒嬌,撇嘴道:「好生嚇人的東西!」

  黛玉趴在辟邪背上,小手抓著兩隻角,得意地小腿亂蹬叫道:「得兒!得兒!」

  胤祥失笑道:「四哥,什麼時候我們騎馬說的她也記在心裡了?真真一個聰明娃兒,什麼都記得。」

  說問南宮老爺道:「爺手裡這個卷軸是做什麼用的?又是什麼阿物兒?」

  南宮老爺聽了卻笑道:「這只是一幅極平常的畫作罷了,老夫亦不知道其中門道,只與小姐賞玩罷了。」

  胤祥道:「也罷,我們小娃娃兒將來可是一名曠世絕倫的才女,定然最喜這些東西。」

  黛玉正騎著辟邪走過胤祥跟前,得意地叫道:「失散咯咯,騎馬騎馬!」

  胤祥原也是個極淘氣的,正要舉步也騎上辟邪,辟邪卻鼻子中哼出一團白氣,眼色十分兇狠地瞪著胤祥。

  胤祥連忙後退了兩步,笑嘻嘻地道:「娃娃,你的寶貝辟邪認主可不認我,你自己騎著就好了。」

  黛玉聽得似懂非懂,不過頗有年紀小的自覺,因此便只自己玩得高興了,精力十足得倒不像是一樣年紀的孩子。

  胤祥摸了摸半個光腦袋,才對胤禛道:「林探花常說她自出生身子骨薄弱,可是如今瞧瞧,竟是淘氣得男孩兒似的,真真不枉了當作男兒教養呢!」

  黛玉滑下辟邪的背,胤禛飛快上前接住她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斥道:「辟邪那樣高大,又不是四哥的肩頭,還有兩隻手接著你在懷裡,它哪裡是你能隨便滑落下來的?若是跌傷了,你叫四哥怎麼向你爹娘交代?」

  黛玉原本已是習慣地從高往下滑落,眼見胤禛凶她,小嘴一扁,眼中便似含了一汪清淚。

  胤禛卻手指點著她鼻頭,道:「不准哭,若是四哥見到你的眼淚,必定打你一頓屁股!」

  黛玉人雖小,可心思卻機靈,扁扁小嘴,張開小手嚷道:「四哥抱抱!四哥抱抱!」

  一旁的寶釵見黛玉如此便撒嬌撒癡,且還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心中不禁十分鄙視,哼了一聲兒,藏在父親懷裡才低聲輕道:「真不害臊,大庭廣眾之下也要人抱,我就沒她那麼淘氣。」

  不想她聲音雖低,可是胤禛兄弟皆是武功好手,耳音極明,早就聽進去了,果然胤禛神色未動,胤祥卻已勃然大怒。

  胤禛卻是低低一笑,語氣之中皆冰冷:「大庭廣眾之下,四歲幼兒尚且如此,更遑論爺家中的姑娘?若果然論起道理,人眼雪亮,亦不過一無知俗女,膽敢在爺跟前說三道四,俗語說‘三歲知八十’,勢必一長舌之婦爾!」

  那辟邪也是蓄勢待發,雙翅震動如風雷,幾有咬掉寶釵半個腦袋的架勢。

  唬得薛父忙連連道歉,道:「小女年幼無知,還請兩位爺和這小姐見諒才是。」

  胤祥卻道:「你們家的哥兒姐兒,也不要太無知得倒讓人覺得可厭了,年紀比我們家娃娃大了這麼些歲數,卻驕橫跋扈,自以為家中財勢大,竟一點兒禮數也不懂,可見家中教養實遠不及娃娃矣。」

  聽了胤祥的話,薛父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慚愧不如,連連躬身告罪,只是為何自己竟冥冥之中要對這兩個兄弟畢恭畢敬,心裡卻著實不明白,或許這就是因為氣度和家教的不同罷!

  回去之後,薛父便對王氏道:「從明兒起,就請個西席先生來教養蟠兒和釵兒,總不能再由著他們淘氣下去。」

  王氏忙道:「蟠兒年紀還小著呢,上這麼早的學做什麼?再說了,咱們這樣人家裡,也不用在讀書上有什麼本事,等他長大了,什麼事情是不能學的?小孩子家如今懂得什麼?學了十個字倒是忘了九個字。」

  薛父沉著臉色道:「我說叫上學就叫上學,囉嗦什麼?尤其是釵兒,雖然容色你比旁人俊俏一些,可是到底這氣度和才識都是一點一滴養出來的,徒有美貌也是會叫外人稱之為草包的。咱們自不能跟那些五代六代的書香世家相提並論,總該知道一些禮數,免得叫外人笑話咱們家只是銅臭味重的商賈人家。」

  寶釵想起那小娃兒比自己小了好幾歲,卻天然一段風流高貴,淡淡的眉頭一揚,便有一股卓然的貴氣,真真讓人豔羨不已,總讓人覺得願意將天下最好的東西給她,這世間裡,似乎也就只有她才是一朵鮮花,別人倒都是敗絮了。

  想到這裡,寶釵小臉十分鄭重地對父親道:「爹,您老人家放心,趕明兒裡,釵兒一定好生讀書,一定要博覽群書,做那百花之魁,群芳之冠,到時候若是見了那娃兒,一定要將她比下去。」

  見寶釵神情臉色皆甚是矜持,自有一股可雕琢的風範,薛父心裡甚喜,道:「這才是了。」

  王氏見了,心中自然也是非常喜歡的,只道:「老爺說得也極是,蟠兒也還罷了,只釵兒竟是好生教導才是。說起來,王家可是京城裡的上等人家,我哥哥又是升了九省統制。那賈家就更不用說,乃是國公府,更比王家門檻子高了點兒,聽說家裡如今有幾個姐兒皆是極好,大小姐可還是要選進宮裡的呢!」

  寶釵好奇地問道:「媽,宮是什麼地方?好玩不?比我們家還好看還富有不成?」

  王氏語重心長地摸著她頭,道:「皇宮是天底下最大的一處宅院,其中雕樑畫棟,收拾擺設的都如水晶宮似的,別說咱們薛家了,就是今天設那百子會的南宮老爺家,也沒皇宮大,沒皇宮有錢。若是我兒有朝一日竟能進去,那咱們家也就隨著釵兒飛黃騰達了。」

  這一番話,在寶釵的心裡刻下了深刻的烙痕,讓她永遠都記得,皇宮才是天下最風流富貴之處。

  
娃娃福晉:第009章  桃花夫人

  話說上回裡黛玉得了那上古神獸辟邪,可真真是歡喜得了不得,天天裡只騎在辟邪的脖子上,抱著它的兩隻角,貼著它耳朵不斷地喃喃自語,小孩子家許多話胤禛和胤祥也不是很明白,也就由著她淘氣。

  有時候,黛玉便故意裝扮成個小子模樣,威風凜凜地揮著胤禛吩咐人給她做的小鞭子,一個小娃兒騎著威武龐大的神獸辟邪,滿客棧地晃蕩,驚嚇得不少客人都不敢住在這客棧中,倒是讓胤祥十分高興,攛掇著胤禛包下了這家客棧。

  胤禛坐在窗下,靜靜地飲著酒,一雙銳利的眸子,卻瞧著正在堂中遛辟邪的黛玉身上。

  他喜歡看著黛玉淘氣的模樣,越是淘氣的孩子,身體越是康健,精力十足得可以不用林如海夫妻再為女兒擔憂。

  胤祥卻沉著臉走進來,輕輕地道:「四哥。」

  胤禛看著他不見幼兒稚氣的容顏,淡淡地道:「想必是老八那幾個也來江南了罷?」

  胤祥狐疑地看著兄長,道:「四哥怎麼知道?我才得到消息說,果然八哥九哥十哥帶著十四來江南了。」

  說著湊到胤禛身邊,壓低聲音道:「恍惚聽說是為鳳女而來,現在朝野上都說鳳出江南。」

  胤禛聽了心頭一沉,看著臉頰紅撲撲的黛玉一眼,然後沉思了片刻,淡淡地道:「你有什麼想法?」

  胤祥倒了一杯酒飲下,才豪爽地道:「應該問,四哥有什麼想法才是。」

  胤禛冷冷地道:「這些說法,其實在老頭子心裡,也不過都是無稽之談而已,卻都來湊熱鬧,豈不是叫老頭子疑心?」

  胤祥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笑道:「我倒是忘記了,怎麼說,太子哥哥是皇阿瑪名正言順立下的太子,不管他們誰先找到了這個鳳女,自然皇阿瑪還是要許給太子哥哥的。他們一個個都過來找,豈不是叫皇阿瑪寒心?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胤禛卻只憐惜地看著正玩得開心的黛玉,心中暗自沉吟,已生一計,對胤祥道:「如今那鳳女到底是何人,自然他們也不知道,只是胡亂來查找罷了。你吩咐人,各處皆散播說,乃是鳳女金身,命格屬天金,讓他們皆去找尋罷!」

  胤祥聽了點點頭,雖然自己心中覺得娃娃最是與眾不同,還有神獸相伴,但是他可不願意娃娃有危險。

  轉而思及那姓薛的女孩兒,胤祥笑得有些陰險味道,道:「聽打探的消息傳來說,那薛家原是九哥門下的,和八哥也極親熱,他們家也是年年都奉上極厚的禮。偏我也聽說那家裡似乎也知道什麼鳳女金身的消息,那姓薛的小孩不就帶了一把金鎖說配的是皇帝的玉璽?倒是他們放心上了。」

  胤禛聽了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就什麼都不用做了,由著他們自家往外散播罷。」

  果然不出兄弟兩人所料,不用胤祥去做,那薛家早就將寶釵帶了一個金鎖的事情宣揚開來了,說「小姐屬金,兩個仙人給了一把帶字的金鎖,是要遇到有玉的方可正配」「牡丹花中王者,原是人上之人」等等言語。

  胤祥心中暗笑道:「不過都是無知之人,不管那鳳女是誰,瞧來也不會是那樣人家的女兒,便果然是了,身份不夠,也做不得什麼正配,就是一個格格,只怕都是抬高了身份!」

  不由自主地抱過黛玉就狠狠親了兩口,高舉著黛玉笑道:「娃娃,咱們該回家嘍!」

  黛玉拉著一張粉粉的小臉蛋,不高興地瞪著胤祥,叫道:「四哥,四哥!」

  胤祥放下手,將黛玉抱在懷裡,喃喃自語道:「難道我比四哥不俊的?你卻只喜歡四哥抱著你,真偏心眼兒!可是娃娃,四哥已經是大人了,他嚴肅呆板的模樣,抱著你的時候很好笑耶!」

  黛玉聽不懂,只是覺得討厭,伸著小手亂抓胤祥的臉,想去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胤祥哈哈大笑,狠狠親了她的小手幾下,道:「娃娃乖乖,四哥去辦事了,一會咱們就回家了!」

  卻見胤禛陰沉著臉進來,先抱過黛玉,然後瞪著胤祥。

  胤祥趕緊舉手道:「四哥,我去預備回去的東西,還有娃娃的尿布!」

  說著,不等胤禛說話,忙一溜煙跑了出去!

  胤禛只是搖搖頭,雖然他對十三很凶,可是他心裡也是很疼愛十三。

  胤祥騎馬,看著黛玉威風凜凜地騎在辟邪上,便對胤禛道:「四哥,你真放心娃娃騎著辟邪?」

  胤禛淡淡一笑,騎馬與辟邪並肩,只是辟邪乃是上古神獸,倒是將馬驚嚇得瑟瑟發抖,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黛玉是更加得意了,大力揮舞著系著紅繩的小馬鞭子,吆喝道:「駕!駕!」

  瞧著黛玉得意的小模樣,可把胤祥笑了一路,回到林家,便學給林如海聽。

  林如海亦是笑個不住,只是笑道:「這麼小就這麼淘氣,趕明兒裡那還了得?」

  黛玉仍舊在胤禛懷裡手舞足蹈,叫嚷道:「辟邪!辟邪!」

  卻聽得外面一道輕輕的笑聲揚過:「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敏姐姐,好福氣!」

  胤禛和胤祥都抬頭看去,卻不見人影,唯有門前桃樹上半枝桃花初綻,點著雪色。

  林如海神色有些肅然,淡淡地道:「那是桃花夫人,想必是來找我娘子論禪的罷!」

  胤祥好奇地問道:「何謂桃花夫人?」

  胤禛神色亦有些嚴肅,緩緩地道:「就是書上的息夫人。只是想必這位夫人以此為代號罷?」

  林如海點點頭,道:「楚宮慵掃眉黛新,只自無言對暮春。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她就是息夫人,是娘子的手帕交。」

  胤禛卻道:「當年春秋時代息國君夫人為楚王所獲,雖生二子,卻三年不語,聽其意思,這桃花夫人竟也如此不成?」

  林如海深深地凝視了胤禛,半日才道:「只她比之息夫人,更為傷心罷了。」

  胤禛還要再問時,卻見林如海已經吩咐人先送二人歇息,自抱了黛玉到裡屋,與賈敏給那桃花夫人瞧。

  桃花夫人輕紗覆面,卻甚喜黛玉,抱在懷中不斷撫摩,道:「真是好生可愛的娃兒。」

  黛玉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摟著桃花夫人隔著面紗親了一口,小腦袋直往她懷裡鑽。

  賈敏笑道:「阿媯,你若是喜歡她,就常來坐坐,何必整日裡悶在你的桃花塢?到底一個人也冷清。」

  桃花夫人淡然一笑,道:「我自己的兒子,我都沒的養過,哪裡能帶你的玉兒呢?跟著我,只怕她哭得厲害。」

  賈敏歎道:「都這麼些年了,你還恨他呢!」

  桃花夫人冷笑道:「我怎麼能不恨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寢他的皮!」

  聽桃花夫人聲音冰冷,如雪如霜,嚇得黛玉登時打個激靈,手忙腳亂就從桃花夫人懷裡鑽出來,手腳並用,順著炕爬到自己的娘親身邊,躲到了背後只露著半張小臉,眼珠子依然是靈動有致地瞅著桃花夫人。

  賈敏遲疑了一會,方道:「你路過前廳,可見到了那廳中的兩位公子?」

  桃花夫人搖頭,道:「我只路過,贊了這娃兒一句,並沒有見裡面的人,只依稀聽聲音,是兩個年輕公子。」

  似乎聽懂了桃花夫人嘴裡說的是胤禛和胤祥,黛玉立刻大聲叫道:「四哥,四哥,失散咯咯!」

  桃花夫人卻是情不自禁地一怔,喃喃地問賈敏道:「那就是宮裡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了?怎麼來你們這裡了?」

  賈敏淡然一笑,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倒是去年的時候來過,那時候剛好玉兒出生,四阿哥也將影兒帶走了。今年卻不知道為的什麼來的,只依稀聽相公說過,似乎是四阿哥自己要來的,緣故倒是不清楚。」

  桃花夫人聽了,輕道:「那麼他和影兒已經見過了?倒是我沒聽影兒說過。」

  賈敏道:「其實你何必叫他影兒呢?那樣好的孩子,在我們這裡,也都疼得很,只是他卻又心甘情願跟四阿哥去了。」

  桃花夫人淒然地道:「在我心裡,他原就是一個影子,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這名字他也是自己喜歡得很。」

  賈敏只得默然不語,良久才道:「你見不見四阿哥?還有十三,也是一個極淘氣的孩子。」

  桃花夫人想了良久,臉色口氣卻都是淡淡地道:「不見了,我名聲不好,又是一個女人家,怎麼好見當朝的皇子呢?沒的倒是叫外人笑話我使狐媚子,勾引了人家!」

  她的語氣中,有著極多的怨恨和不甘,可是,卻還有一絲溫柔的嫵媚,似乎正如她這個人一樣,必定脫俗。

  幾上一隻粉白的瓶中,插著一枝碧桃花兒,只有三兩個伶仃的花骨朵,卻半開了一枚小小的花苞,那樣嬌嫩。

  只是,那淺粉的花苞上,卻似乎蘊含著淡淡的悲哀之意,這意,霎時也就彌漫滿室,小小的黛玉也不敢大聲嚷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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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10章  玉拔龍鬚

  賈敏與桃花夫人情感甚深,不免姐妹私語,但是室內沉悶,黛玉卻是好動,早就爬下了炕,活蹦亂跳地滿院子找胤禛。

  「辟邪!辟邪!四哥!四哥!」

  辟邪登時從角落裡竄了出來,親昵地舔了舔黛玉的小臉,嚇得黛玉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見到是辟邪,忍不住扁扁小嘴,雙手亂揮,奮力站直了小腿,可惜人太小辟邪太高,爬是爬不上去的。

  正好胤祥執了一枝桃花過來,見狀笑彎了腰,道:「娃娃,你太小,辟邪太大,叫聲十三哥哥,十三哥哥就抱你上去。」

  黛玉歪著小腦袋哼哼兩聲,辟邪突然低頭銜著黛玉扭頭穩穩地放在背上。

  黛玉歡喜得直拍小手,嚷道:「失散哥哥笨笨!」

  雙手抓著辟邪的雙角,叫嚷道:「辟邪,走嘍!」

  只是她年紀太小,說話意思也不清,但是辟邪似與黛玉通靈,低吼一聲,出了林家的大門。

  黛玉活潑好動,可是辟邪身子雖大,卻處處平穩,黛玉竟是十分安穩地騎著它。

  給黛玉和辟邪拋在身後的胤祥卻是氣得叫道:「一個小人兒騎著辟邪到處亂跑,若是摔下來可怎麼好?」

  說著扔下手裡的桃花,飛也似的跑進了林如海的書房,也不管林如海正在和胤禛商議事情,便氣喘吁吁地道:「四哥,不得了了,娃娃一個小人兒騎著辟邪溜出門去了,也不待我阻止。」

  胤禛原本正在和林如海商議二月十二黛玉的周歲宴,又說抓周的時候擺什麼東西,哪裡知道聽了胤祥的話,臉色登時大變,狠狠地盯著胤祥道:「虧得你說自己是好哥哥,也不先看好她!」

  說著便立刻大步流星一樣出去,留下一室的冷清,還有,愣愣的胤祥。

  胤祥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喃喃地道:「四哥就是有了娃娃,沒了兄弟了。林探花,爺瞧你就把娃娃給了四哥做福晉罷!」

  林如海卻是淡淡一笑,道:「十三爺說笑了。」

  胤祥道:「爺可沒說笑,不如就把娃娃給了四哥罷,不然瞧他,竟是樂不思蜀了!」

  林如海笑得有些古怪,然後道:「樂不思蜀的該是十三爺罷?倒拉扯到四爺身上。」

  胤祥臉上登時一紅,笑嘻嘻地道:「林探花,這話你可要藏在肚子裡,不能隨便吐露出來的。」

  林如海知他淘氣,亦因胤禛之故和康熙使氣,所以也並不多說什麼話,皇家的事情,他可不想有什麼瓜葛。

  且說胤禛奔出了林家的大門,問了門房之後,才知道黛玉騎著辟邪往太湖邊去了,立即提氣直追,兩耳邊的風聲如刀,他也並不在意,滿心滿眼裡只有那個淘氣純淨的小娃兒。

  行了沒多遠,果然就見鱗甲閃閃生光的辟邪悠哉悠哉的,緩緩地在湖邊散步,卻單單不見了黛玉。

  胤禛心中大驚,飛身過去,斥責辟邪道:「小姐呢?你把小姐甩到了哪裡去了?」

  說來也奇怪,除了黛玉,辟邪對誰都是不假辭色的,可是惟獨有些兒怕胤禛似的,在胤禛跟前,極是溫順。

  果然辟邪轉身就往旁邊走,胤禛跟了過去,卻是一座小小的水亭。

  亭子也還罷了,倒是亭子裡的人叫胤禛頓住了腳步,冷冷地看著那亭子中的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約莫四十來歲年紀,只穿著淡黃色的袍子,卻披了一件鑲著玄色大毛灰鼠皮的大氅,形相俊秀,頗有儒雅威嚴之氣,只是臉上略有一些淺淺的白麻子,卻依然不掩他風流俊秀的氣態,此時正抱著黛玉在懷裡逗趣。

  黛玉咯咯嬌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滿是好奇和淘氣,小手亂揮,一把抓住那中年男子下顎短短的鬍鬚。

  把那中年男子身後跟著的一干僕從都驚嚇了一大跳,一個有些肥肥胖胖面色白皙無須的中年人驚嚇得一顆心兒差點沒跳出來,膽戰心驚地道:「我說小姑娘,小祖宗,咱們老爺的鬍鬚你可得放手啊!」

  黛玉兩隻小手抓著就是不肯放,雖然她人小力微,可是那男子身份不同尋常,怎麼能讓一個小娃兒隨手抓了鬍鬚的?

  那中年男子卻不以為意,一手抱著黛玉,一手要去拿下黛玉拔自己鬍鬚的兩隻小嫩手。

  正在這時,手裡卻突然一空,下顎登時一痛,手裡的小娃兒卻不翼而飛了。

  中年男子揉了揉下巴,道:「這娃娃,人小力氣可不小,拔得我是膽戰心驚的。」

  抬頭見到胤禛,便有些好奇地道:「怎麼,老四,你竟認識這小娃兒?」

  胤禛抿著薄唇並不言語,神情極是倔強,目光亦是十分森冷。

  似乎是為了回答那男子的話,黛玉小手抱著胤禛的脖頸大叫道:「四哥!四哥!」

  中年男子輕歎了一聲,道:「這倒好,朕本來是過來玩玩,哪裡知道你們兄弟幾個竟一個接著一個都到了江南。」

  這中年男子,竟然就是胤禛的父親,當今的康熙大帝!

  胤禛只是冷冷地上前打千兒請安,道:「兒子見過皇阿瑪。」卻並不回答康熙的話。

  黛玉歪著一顆小腦袋,眼珠子烏溜溜地瞅著康熙,聽到一個新名詞,立刻就學嘴叫道:「阿瑪!阿瑪!」

  康熙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這娃兒好生伶俐,老四,你從誰家拐了來的?人家父母竟不跟你拼命的?」

  黛玉聽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可是卻聽懂了「誰家」的意思,立刻大聲嚷道:「我家!我家!」

  那個中年肥胖面色白皙的就是康熙身邊的太監大總管李德全,也笑道:「這娃兒好生伶俐的,當非凡人。」

  康熙點點頭,看著黛玉因為一陣冷風吹過,便親昵地縮在胤禛懷裡,一點兒也生分。

  靜謐了半日,辟邪卻低鳴了一聲,打破了這一點寂靜。

  康熙看著辟邪,眼中有些深思,似是自言自語地道:「這是上古的神獸,古書有雲的,可是真正的卻從來沒有人見過。都說辟邪乃是龍的第九子,遠勝於龍,道行深的,亦可成仙成佛,如何此時竟甘做小娃兒的坐騎?」

  胤禛冷冷地道:「既雲有緣,便是如此,沒有什麼為什麼!」

  康熙苦笑道:「你這孩子,跟朕也擺了好些時候臉色了,今天還不肯跟朕和和氣氣說句話兒?非得夾槍帶棍?」

  胤禛斂了些神色,淡淡地道:「兒子要在江南過兩年,散散心再回京城。」

  康熙看了他半日,眼光突然滴溜溜轉到了黛玉身上,笑嘻嘻地道:「娃娃,你家在哪裡?」

  胤禛手上情不自禁地一緊,黛玉軟軟的小手已經飛快地從胤禛懷裡伸出來,兩根小手指指向了桃花深處的林府。

  康熙神色微微一變,輕喃道:「這是林如海家的娃兒?朕竟不曾聽說她有了女兒。」

  胤禛淡淡地道:「老爺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又豈止是這一件的?只不知道老爺怎麼有空到了江南來了?難道竟也是相信一些江湖術數,為了那個莫須有的鳳女金身來的?」

  康熙一愣,隨即笑道:「倒是不知道你竟也聽說這個了,看來消息也極靈通的。」

  說著撫摸著給黛玉拔過的鬍鬚道:「難道你也是為這個來的?還是你真是和朕惱火了?」

  胤禛冷冷地道:「我沒那麼無聊,竟來為太子哥哥找尋什麼鳳女金身!」

  康熙意味深長地道:「這可未必,你瞧你那些年輕的兄弟們,哪一個不是火燒屁股似的奔來江南?」

  黛玉在胤禛懷裡扭著小身子,叫道:「抓!抓!抓!」

  康熙聽得有些茫然,問道:「抓什麼?這話可難以索解。」

  胤禛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口氣也仍是薄薄地道:「明日就是玉兒的生日,所以她說的是十三對她耳提面命的抓周。」

  康熙聽了這才明白,只讚歎道:「到底是如海夫妻,竟生得出這樣聰明的娃兒。」

  說著便出了水亭,逕自就往林家走去,胤禛臭著一張臉,默不作聲,倒是黛玉嘰嘰喳喳好不快活。

  林如海早得了消息了,忙出來迎接,當著如此人眾,亦不能跪拜,只得躬身長揖道:「如海見過老爺。」

  康熙呵呵一笑,道:「你們夫妻兩個,定居江南是十餘年還是二十年了?竟再也不曾回過京城,倒叫朕來了才能見你們。」

  說著指著胤禛懷裡的黛玉,道:「生了這麼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兒,也不給朕一個消息,好送一份禮。」

  林如海淡然道:「如海年已四十方得此女,這麼些年隱居在此,除了岳母家,在京城中的舊交倒也沒人知道。」

  康熙笑道:「這娃兒聰明得緊,頭一回見了朕也不怕生,還拔了朕的鬍鬚!」

  如海不由得嚇了一跳,眼睛瞧著黛玉臉色一沉,道:「玉兒,沒人跟在身邊,誰叫你出去的?還拔了老爺的鬍鬚?」

  黛玉可聽不懂什麼話,只是見如海凶她,她大眼兒也是一凶,嚷道:「四哥!四哥!」

  胤禛撫著黛玉,心裡倒是知道她想說的意思,道:「好,好好好,玉兒是瞧著老爺與我容貌相似,所以才不怕生的,不然她這樣聰敏機靈的小腦袋,怎麼會和不認識的人玩耍?辟邪也必定不依的。」

  黛玉似懂非懂得只知道小雞啄米似的點著小腦袋,可是實際上大夥兒都知道她根本聽不懂大家說什麼。


娃娃福晉:第011章  黛玉抓周

  這一日是二月十二,黛玉的周歲生日,打從昨兒起康熙父子三人暫住林家,林家便添了許多熱鬧。

  好在康熙微服私訪而至,且胤禛胤祥兄弟自來也不曾在外面露過身份,不然林家就不僅僅以現在的車水馬龍而比了。

  清晨一大早,窗外已有淡淡的雪氣傳來,送來了窗臺上淡淡的蘭花香氣。

  說來也奇怪,在江南,雖然冬日略有薄雪,可是實際上進了二月的時候雪花已極罕見,但是黛玉出生的時候,桃花帶雪,今年周歲的時候,外面依然下著細碎的雪花,宛如碎瓊亂玉一樣,染得天地間一層淡淡的雪白。

  賈敏今日早早就起來了,也是打扮得十分光鮮,穿了一件銀紅繡著折枝梅花的簇新衣裳,胭脂唇上一點紅,柳葉眉上兩彎黛,顧盼之間丰姿嬌麗,果然不負當年京城第一美人之稱。

  笑著叫林如海剪了一朵蘭花簪在鬢邊,賈敏道:「別人家的孩兒都是跟著爹娘或是奶媽子睡,偏就咱們家這個娃兒,都是四爺照應著,便是夜間起來等事,竟也用不著奶媽子和丫鬟了,如今必定他們都起來了罷?」

  林如海側耳聽了一會子,才笑道:「只怕早就起來了,聽,可不就是十三爺吆喝著打雪仗的聲音?」

  賈敏忍住笑道:「打雪仗?可別傳出去倒叫人家笑話。打雪仗是北方的事情,在咱們江南水鄉哪裡能有打雪仗的時候?」

  林如海道:「聽著聲音就知道是十三爺手癢癢了,所以帶著咱們的玉兒淘氣。」

  賈敏對著鏡子戴上一對玉琢的銀杏葉墜子,一面端詳了一會,一面方笑道:「玉兒淘氣倒好,身子骨也硬朗些兒,也不用擔憂她哭泣,只是到底還是個女孩兒家,可別忒淘氣了才好。」

  林如海卻是取了一方面紗給賈敏戴上,賈敏不由得呆了一呆,遂笑道:「我們都是這麼大年紀了,你還防備什麼?」

  林如海笑道:「我們都還年輕著呢,還有好大一截子路要走的,還有好幾十年可活的,哪裡就是上了年紀的?在我眼裡心裡,你仍舊是咱們初次見面時候的那個少女,宛若姣花軟玉。」

  賈敏心裡甜甜的甚是歡喜,雖然年已近四十,可是依然感到少女時代的嬌羞無限。

  夫妻兩個攜手到了前廳,因為如今康熙父子住在林家裡,生恐給他們惹來不便,林如海亦不好下了帖子請素日的舊交來給黛玉慶生,因此林家雖然佈置得一片喜氣,可是人卻寥寥。

  康熙今日也穿了嶄新的衣裳,更顯得風流英俊,只是到底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不免略帶一些細紋。

  胤禛冷冷地陪在康熙身邊,黛玉卻早跟胤祥在院子裡玩得是不亦樂乎。

  給康熙見過禮,賈敏方對院子裡的黛玉招手道:「玉兒,到娘身邊來,娘來抱抱玉兒。」

  黛玉聽到娘親叫喚,立刻撇下胤祥就往屋裡跑,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紅,宛如一瓣桃花從雪地上飄來似的。

  可是林家的門檻子卻是極高的,也是代表了一種高貴的身份,黛玉一雙小腿是跨不進來的,奮力爬過了門檻子。

  因地上皆鋪了厚厚的猩猩氈,即使黛玉跌倒了也摔不到她嬌嫩的小身子骨。

  康熙卻是含笑看著,張開雙手對著黛玉,道:「娃娃兒,過來,到朕……伯伯這裡來,伯伯抱抱!」

  黛玉身子還趴在門檻上,一雙眼睛瞧了瞧娘親,然後又瞅了瞅胤禛,最後才看了看康熙,小粉臉兒皺成了一團,似乎不知道該叫誰抱自己才好。

  賈敏見狀便對林如海笑道:「我們也別想著抱玉兒了,瞧她這張小臉兒上的神色,就知道定然是撲到四爺懷裡。」

  雖然女兒跟胤禛更親一些,可是她卻依然喜歡,因為她心裡也始終都記得那無我大師說過的,黛玉不宜見外人,不宜聽見哭聲,這一年以來,只有她跟著胤禛的時候才會天天笑口常開,得意得像是個小霸王。

  只要自己女兒不像自己身子骨這樣薄弱,在她心裡,跟著誰更親一些都無所謂了。

  黛玉眼珠子使勁地眨著,淘氣地從門檻子上爬下來,然後小身球滾到了林如海跟前,叫道:「爹爹抱!」

  林如海不免得意地抱著女兒狠狠親了兩口,笑道:「還是寶貝閨女疼爹爹!」

  這廳上已經將那世上所有之物擺上了,胭脂花粉,琴棋書畫,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乃至於山珍海味,筆墨紙硯,各種首飾玩意兒古董等等,真真算是琳琅滿目,都放在了地上的猩猩氈上,供黛玉挑選。

  黛玉已經從林如海懷裡滑落在地上,兩隻小手叉著腰,眼睛左瞧瞧,右看看,最後仰著可愛的小脖子只管看康熙。

  康熙詫異地看著黛玉直笑道:「這孩子怎麼看著朕?難道你要抓朕?」

  胤禛淡淡地道:「阿瑪自從見了玉兒,可還連表禮都不曾給她,她心裡自然是記得的。」

  康熙恍然大悟,笑著蹲下身子逗弄著黛玉道:「玉娃娃,可是要伯伯送你東西?」

  黛玉聽不懂,只是坐倒在地上,小手奮力地將褲腿拉起來,露出纖細的小腳踝上的血玉,嘴裡只嚷道:「四哥給!」

  她話雖說不全,可是意思大夥兒倒是都明白了,這是四哥給她的,所以伯伯也得給她!

  康熙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道:「這小娃兒,倒是跟朕要東西來了!」

  說著雙手欲抱黛玉,哪裡知道黛玉卻抓著胤禛的袍子角,使勁地嚷道:「四哥要!四哥要!」

  康熙笑著摸了摸鬍子,道:「這娃兒,倒是跟老四親。」

  說著站起身來,笑道:「娃兒,今天你抓什麼,朕來做主,可就是你的了。」

  胤祥卻笑道:「皇阿瑪可還沒送娃娃禮物呢!」

  說著對黛玉使眼色,直叫黛玉去抓康熙腰上佩帶的玉佩,可是黛玉卻不懂,倒是惹得康熙笑駡了他一句。

  胤祥摸著頭,伸手抓著黛玉道:「娃娃,記得要抓就抓最貴重的東西,雖然你不在意,可是十三哥哥在意喲!」

  黛玉小腿在胤祥懷裡亂蹬,胤祥道:「好,好,好,你要自己抓,好罷,都在地上,你抓什麼?」

  黛玉一顆小球似的在地上滾動,將所擺之物踢得淩亂,一不小心,還將一顆果子踢到了胤祥腳邊,幾乎不曾叫他摔倒。

  康熙笑道:「倒是這娃兒竟沒中意的東西?當日裡老四抓周,可也沒她這麼淘氣!」

  胤祥立刻兩眼放光,道:「四哥抓周,抓的是什麼勞什子東西?」

  康熙抿嘴一笑,並不說話,倒是胤禛卻瞪了胤祥一眼,冷冷地道:「爺沒抓什麼,倒是記得你周歲抓的是親王的頂戴!」

  胤祥聽了氣息一窒,偷眼瞧著康熙,便不說話了。

  哪裡知道黛玉什麼都沒抓,卻滾繡球似的滾到了胤禛腳邊,抱著胤禛的腿不肯放。

  大家登時哈哈大笑,康熙笑道:「娃兒今天抓的竟是老四不成?」

  說著沉吟道:「難道娃兒是要做老四的娃娃福晉?」

  眾人心頭一凜,胤禛神色不動,只抱著黛玉在懷裡,胤祥嘴裡卻吆喝道:「難道皇阿瑪竟然是出爾反爾麼?皇阿瑪可是說了,娃娃抓什麼,什麼可就是她的。既然娃娃抓的是四哥,嘿嘿,四哥,你就是娃娃的了!」

  黛玉嘟嘴伸頭就要去咬胤祥,唬得胤祥滿廳裡躲,笑道:「娃娃,哥哥向著你呢!」

  黛玉這才收回了小腦袋,打了個小呵欠,安穩地睡在胤禛懷裡,外面風雨一概不聞不問。

  康熙思索了一回,笑道:「若是果然可以,這娃兒給朕做媳婦也極妥當。」

  林如海眉頭一跳,賈敏卻上前施禮道:「萬歲爺金口玉言,自然是無可反悔,只是小女尚幼,論親之事似乎尚早。再說,無論如何風華絕代,來日亦不過一平凡婦人,一家和樂而已,因此來日只盼她萬事但求本心,便是父母也不違她心意。」

  林如海一旁亦點頭道:「正是這話,因此倒是求老爺一句話,這孩兒來日萬事隨她心罷!」

  康熙似笑非笑地道:「聽你們兩口子的口氣,迥然一致,倒是求朕這個。只是,這娃兒可抓的是我們家老四。」

  林如海一怔,思及國母鳳身之說,心中亦微有苦澀,只得道:「日後還要請四爺多疼玉兒一些了。」

  回頭看時,早不見了胤禛的身影,胤祥捧腹笑道:「四哥早帶娃娃去睡覺了,你還跟他說話呢!」

  胤禛帶著黛玉去房間歇息,剛將黛玉放在榻上,就見黛玉睜開了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分外淘氣。

  胤禛神色有些詫異,隨即淡淡地笑了起來,抱著黛玉在懷裡道:「真個淘氣,連老爺都騙。」

  粉中透著紅暈的小臉宛如水晶雕就,得意地伸手摟著胤禛的脖子,嚷道:「辟邪,玩!」

  「好!」胤禛二話不說便答應了,知道黛玉想出去玩兒,果然便喚來了辟邪跟隨,兩人一獸逕自出門去了。

  只都沒想到,這一玩就是一年的時光。


娃娃福晉:第012章  黛玉學棋

  五月初夏,石榴開得正盛,紅豔豔的重瓣石榴花噴芳吐豔,映紅了黛玉小小的臉兒。

  黛玉坐倒在地上,兩隻小手奮力地挖著石榴花樹根下的泥巴,淘氣得身上也都是泥濘。

  這裡是胤禛在承德的一處別院,夏日避暑最是好去處。

  胤禛端著一盤糕點出來到院子中,放在桌上,才伸手將黛玉抱起來,放在椅子上,道:「小丫頭,你呀,又淘氣玩泥巴!」

  說著吩咐丫鬟端來溫水,浸濕了手巾,輕輕地替黛玉擦拭雙手,他越是小心翼翼,黛玉越是癢得咯咯嬌笑。

  順便將黛玉臉上沾染的泥巴也擦拭得潔淨無暇,胤禛才道:「玩了一晌午了,吃點你最愛吃的桂花糕。」

  黛玉小臉湊到胤禛跟前,淘氣地撒嬌道:「四哥喂喂!」

  胤禛拈起一塊桂花糕,放在黛玉小嘴邊,果然她興高采烈地張口咬下,不等嘴裡的桂花糕咽下,便得意地將滿是糕餅碎屑的小嘴在胤禛臉上狠狠親了幾下,模糊不清地叫道:「四哥最好了,最疼玉兒了!」

  胤禛臉上剛硬的線條軟和下來,對著黛玉,似乎擺著陰沉不定的臉色,是最讓她難過的。

  說來也好笑,黛玉周歲那日,本來是帶著她出來玩一會子,哪裡知道這小黛玉調皮淘氣,越玩越往北,如今竟到了承德。

  天氣炎熱,黛玉扭著身子亂扯衣裳,小臉蛋上也是晶瑩的汗珠兒。

  胤禛好笑地道:「天氣雖然熱,可是你年紀小,仔細著涼。」

  黛玉扭著身子道:「熱熱!」

  胤禛替她脫下外衣,黛玉只穿著一件白裡紅綾繡著五色鴛鴦的肚兜,赤足滿地亂跑,小胳膊小腿更如嫩藕一般。

  一個小丫鬟正好端了蓮子湯過來,黛玉撞了上去,嚇得小丫鬟一驚,湯碗登時滑落下來。

  胤禛飛身上前,黛玉已經落在了他懷裡,幸而不曾燙到。

  胤禛利眸飽含肅殺之氣,語氣冰冷無比:「你在這裡做了多少年了?一個小娃兒也能撞倒了你?」

  嚇得那小丫鬟跪倒在地,不斷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胤禛立即吩咐管家道:「來人,拖出去打一頓攆出去!」

  那小丫頭痛哭流涕,不斷磕頭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求四爺饒命。」

  胤禛冷哼了一聲,不管如何,凡是差點傷了黛玉的,他一概不饒。

  黛玉卻是嘟著小嘴嚷道:「四哥壞壞!四哥壞壞!」

  胤禛沉思了一會,冷冷地吩咐那小丫鬟道:「看在玉姑娘的面上,就饒了你這次。」

  小丫鬟連連磕頭道謝,嚇得額頭也磕得青了,急忙退下。

  黛玉拉著一張小臉,不快地捏著胤禛的臉皮,道:「四哥笑笑,四哥笑笑!」

  胤禛方勉強一笑,抱著黛玉坐到了柳蔭下乘涼,逗弄著黛玉的小手小腳,惹得黛玉嬌笑連連。

  黛玉扭著胤禛的衣袖嚷道:「四哥,出門,出門。」

  胤禛笑道:「好,四哥帶你出去玩兒。」

  吩咐兩個小丫鬟抱著黛玉的衣裳包,胤禛抱著黛玉便出門去。

  承德原是避暑的好地方,康熙每年必至,是以市肆甚是繁華,人來人往,黛玉歡喜得咯咯嬌笑。

  突然瞧見路旁有一家冰店,想來是極富貴商賈家才開的冰店罷,亦有冰鎮的西瓜水果。一陣清爽涼氣襲人而來。

  黛玉立即就拽著胤禛的袖子嚷道:「四哥,吃冰!吃冰!」

  胤禛輕笑道:「玉兒乖乖,你身子骨不好,吃冰會鬧肚子,回去叫家裡的廚娘做烏梅湯給你吃好不好?」

  黛玉泫然欲泣,執拗地道:「玉兒吃冰,吃冰!」

  胤禛最是見不得黛玉的淚眼凝珠,只得手忙腳亂地哄著她道:「好好好,四哥帶你回家吃冰好不好?」

  黛玉帶露含笑,使勁搖頭,肉嘟嘟的小嫩手指著冰店,嚷道:「這裡!這裡!」

  胤禛搖頭看著她,還是走進了那家冰店裡,不過佈置倒是頗為雅致,冰鎮瓜果甚多。

  不過窗下倒是有兩人正在對弈,一黑一白兩色棋子皆晶瑩剔透,宛然美玉雕琢,那兩人裝束也極華貴。

  黛玉見了,歡喜地就從胤禛懷裡滑落下來,跑到棋盤邊,一雙眼睛也如黑白棋子一樣晶瑩剔透,只盯著棋盤。

  胤禛走過去蹲下身抱起黛玉,道:「玉兒想學下棋?」

  黛玉甜甜一笑,用力點頭。

  這幾個月來胤禛帶她到處遊玩,她天資聰穎,進步神速,亦已教了她頗多的字在腹內。

  見到什麼希奇東西,黛玉總是吵鬧著也要玩。

  她年紀小,說不來什麼學不學,只覺得好玩就也要玩。

  正對弈的兩人一人是位老者,一位卻是個少年,這一老一小氣度皆不俗,見了黛玉都不覺詫異。

  老者撫著鬍鬚對著黛玉的眼睛,笑問道:「你想學下棋?」

  黛玉嚷道:「玉兒要玩!玉兒也要玩!四哥,玉兒也要玩!」

  那老者笑道:「好,那你就過來看著罷,不過,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哦!」

  黛玉興沖沖地指揮著胤禛坐下,自己便坐在他腿上,趴在棋桌上滴溜溜地瞅著。

  胤禛只是淡然地看著黛玉淘氣,加上他得康熙斥責之後,本性內斂沉默,並不說什麼話。

  黛玉在胤禛腿上手舞足蹈地抓著兩枚棋子,虎視眈眈地瞅著棋盤,似乎是要放上去。

  那少年漸漸落了下風,只感歎道:「爺爺的棋藝,孫兒實在佩服得緊,甘拜下風。」

  老者撫摸著長須笑道:「你還年輕,我少年的時候,只怕棋藝還不及呢!」

  說著看黛玉,笑道:「這娃兒一副聰明相,倒是學棋的好胚子。願不願意拜我為師?」

  胤禛淡淡地拒絕道:「多謝老先生厚愛了,她年紀小,且少時還是要回家的。」

  黛玉嚷道:「要!要!四哥,玉兒要玩兒!要玩兒!」

  拽著胤禛的衣襟湊過小臉兒凶道:「四哥,玉兒要玩兒!」

  胤禛失笑道:「什麼時候我們家裡多了一個小凶娃兒?若是想學棋藝,你爹娘可就是天下罕逢敵手的國手高人。」

  黛玉這句話倒是懂了,眼兒亮亮的,嚷道:「爹爹,娘娘,要玩。」

  胤禛點著她鼻子,緩緩地道:「玉兒已經出來好幾個月了,想不想爹娘了?」

  黛玉小臉兒皺成一團,用力點頭道:「想!」

  胤禛笑道:「既然想爹娘了,四哥帶你回家好不好?家裡有一副玲瓏棋盤,是要給你玩兒的。」

  黛玉眼兒亮閃閃的,道:「比這個好玩嗎?」

  胤禛微笑點頭,只瞧著黛玉的淘氣,和那老者滿臉的詫異之色。

  黛玉卻委屈地小手在胤禛腿上劃圈圈,道:「玉兒要玩這個。」

  那老者一笑,招手叫黛玉道:「來,娃兒,爺爺教你。」

  黛玉急忙爬上了桌子,蹲著撥弄棋局上的棋子,那老者細細地教她認識棋子等。

  胤禛從話中方知這老者竟是神國手南宮子,也就是金陵首富南宮雲南宮老爺的父親。

  那少年就是南宮雲的獨生兒子,南宮霆,亦是自負一身無雙棋藝。

  黛玉雖小,可是學起來卻是專心致志,滿心好奇地學棋藝,記憶倒是不錯。

  既然黛玉喜歡,胤禛自然也無異議,每日帶了黛玉過來習學,自己一旁靜觀不語,那南宮子倒是真喜歡黛玉,將這副天下獨一無二的黑白玉棋子也送給了黛玉玩耍。

  展眼已經進了六月,天氣愈加炎熱,外面也傳來了康熙到避暑山莊避暑的事情。

  黛玉光著身子坐在水盆裡戲水,撩起水就往胤禛身上灑。

  胤禛拿著手巾給她洗澡,黛玉淘氣得也將他身上衣裳弄得淋漓濕透了。

  黛玉趴在盆沿,小手在盆外小凳子上的棋盤上擺棋子,拉著胤禛一起玩。

  胤禛雖非什麼國手高人,皇家子弟,少年學棋藝,造詣自然也頗深,因此弄得黛玉叫嚷連連,直嚷胤禛壞蛋。

  黛玉一面玩水,一面玩棋子,那是一個不亦樂乎,怎麼瞧怎麼可愛。

  胤禛吩咐丫鬟換了水盆和溫水,裡面泡著香嫩的玫瑰花瓣,喜得黛玉更是嬌笑連連,撲在胤禛懷裡只嚷胤禛最好。

  胤禛笑道:「一會說四哥好,一會說四哥壞,四哥到底是好是壞?」

  黛玉抓了一把水裡的玫瑰花瓣,往外一撒,笑嘻嘻地道:「四哥好銀!」

  跳脫著鑽進胤禛懷裡,摟著胤禛的脖子叫道:「四哥好!四哥最好!」

  胤禛替她洗好澡,用乾淨的手巾擦拭幹,系上一幅淡綠綾子繡梅花的錦緞肚兜,又給她穿上一套茜紅紗衣,紅綠相襯,更顯得粉嫩嬌潤,活脫脫一個白玉雕琢出來的娃娃,笑容可掬。

  黛玉催促道:「玉兒香香,四哥也要香香!」

  胤禛聽了一笑,吩咐兩個笑丫鬟照顧她,自己卻進屋自梳洗一番。

  待他出來,卻見黛玉正和兩個小丫鬟玩繡球玩得好生歡快,見到胤禛出來,忙撲進胤禛懷裡,伸著鼻子嗅了嗅,像是個可愛的小狗兒似的,歡喜地叫道:「四哥也香香,玉兒親親!」

  說著便往胤禛臉上亂親,弄得他滿臉口水,她卻笑得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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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13章  淘氣寶貝

  一大清早,窗外送進露珠淡淡的清新和花兒甜甜的芬芳,涼榻上,黛玉早早地醒了。

  胤禛起來穿好衣裳,回頭看小小軟軟的黛玉時,卻是吸吮著手指睜著淘氣的眼睛滴溜溜的。

  胤禛輕笑著看著黛玉,手指也摸摸她軟軟嫩嫩的小臉頰,道:「玉兒,小懶鬼,起床了。」

  黛玉身上只穿著一件紅肚兜,小胳膊小腿白嫩如藕,伸展著四肢拍打著床榻,叫嚷道:「起床!起床!」

  胤禛端起窗下一杯茶,聞著那清幽淡雅的香氣,暖暖的,卻都是寂寞。

  唯獨他帶著黛玉,抱著她,照應著她的衣食起居,他才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

  黛玉在涼榻上虎虎生風地爬動著,不滿地扁扁小嘴,叫道:「四哥,四哥抱抱!」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杯,將她輕輕抱在了懷中,黛玉撒嬌地膩在他懷裡,叫道:「玉兒愛四哥,玉兒要親親!」

  真是會撒嬌,胤禛心中滿滿的都是疼愛,在她嫩呼呼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樣好不好?」

  黛玉軟軟的小手指著另一邊臉頰,叫道:「這也要!」

  胤禛冷清的眼中卻是暖暖的,似乎有著柔光散發,親過後,黛玉才心滿意足地雙手纏著他脖頸。

  胤禛笑著替黛玉梳洗,神情溫柔:「玉兒餓不餓?」

  黛玉摸了摸小肚子,嚷道:「玉兒肚子餓餓啊,四哥給玉兒什麼好吃的?」

  胤禛笑著抱起她,道:「今天吃好吃的牛乳好不好?加了點松子和堅果,香香軟軟的。」

  黛玉年紀太小,又不曾叫奶娘跟著,這麼些時候以來,胤禛都是喂她牛乳或是燕窩粥。

  黛玉安安穩穩地坐在鋪著錦緞的椅子上,扭著身子努著嘴兒不肯吃牛乳,嚷道:「四哥,玉兒要吃甜甜。」

  胤禛歎了口氣,道:「玉兒吃甜甜,牙齒會吃壞的,生蟲子。」

  嚇得黛玉趕緊捂著小嘴兒,委屈地道:「玉兒不要蟲蟲,要甜甜。」

  胤禛抱著她在腿上坐著,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兒,吩咐丫鬟送上了一碗百合蓮子粥,挖了一勺吹涼了喂她。

  入口甘甜軟滑,黛玉自然是眉開眼笑,不斷嚷道:「甜甜!甜甜!」

  好淘氣的娃兒,如今語音清晰,愈加淘氣得讓人喜歡,不忍苛責她淘氣的舉止。

  吃完早點,卻有康熙身邊的人來找胤禛帶黛玉到避暑別宮見駕,還吩咐了,辟邪也一併帶著。

  胤禛本來因為黛玉而柔和下來的面龐,漸漸又顯現了那淩厲的嚴肅,淡淡的一語不發。

  看到胤禛臉色不好,小小的黛玉也沉默起來,委屈地瞅著胤禛,小小的心靈中,正在轉著法子打壞人。

  康熙年年都是要帶了嬪妃來承德小住整個夏日,但是卻還只是別宮而已,因為康熙已經命人開始建造的避暑山莊,尚未開工,饒是如此,別宮已然是華美瑰麗,氣勢恢弘,處處蔥郁,處處玲瓏。

  黛玉張大了眼睛瞧著這一切,滿是好奇地嚷道:「伯伯住在這裡嗎?這裡好大,一個人都住的?」

  興奮地要折花,胤禛寵愛地給她折了一大束不帶刺兒的花兒,她抱在懷裡,映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分外嬌潤。

  遇到路旁伺候的宮女和小太監,都不由自主地偷瞧著黛玉,滿滿的,也是驚奇。

  花瓣上的露珠,一串一串地落,是給黛玉嬌俏的笑聲震落的嗎?

  不管如何,總之,她喜歡就好。

  康熙早早就出來,撫摸著鬍鬚眼中也都是笑意,道:「娃兒,過來給伯伯抱。」

  黛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只盯著康熙長了幾個月的鬍鬚,似乎比上回更好抓了。

  真是個可愛的娃兒,從來沒有人想抓過真龍天子的鬍鬚,她抓起來倒是順手了,見了就抓,手心裡滿滿的,都是康熙的鬍鬚,花束早給她丟到了一邊兒去,眼兒也是亮亮地瞅著康熙,快樂地叫道:「抓抓!」

  「老四,你把娃娃寵得愈加淘氣了。」康熙歎息著這麼說,可是還是掩不住心裡的喜歡。

  自己的子女無數,可是就沒有黛玉這樣淘氣活潑的小寶貝,讓人見了就愛在心頭。

  狂放的嘴角,帶著冷意,胤禛並不說話,黛玉卻是鼓著雙頰嚷道:「伯伯壞壞,說四哥壞話。」

  摸著黛玉軟軟的小臉,康熙手將她往上一拋,然後穩穩地接在懷裡,嚇得黛玉尖叫,大叫道:「伯伯壞蛋!」

  嚷過了之後,卻笑得歡喜,扯著康熙的鬍子,叫道:「玉兒還要飛飛!」

  康熙笑了:「可是娃娃,伯伯一把老骨頭了,沒有力氣了,飛不起來了。」

  「老骨頭?」黛玉亮亮的眼兒瞅著康熙意氣風發的容顏,小手到處摸摸。順便再拽拽康熙的鬍鬚。

  「玉兒是小骨頭,要飛,要飛!」

  呵呵,好機靈的娃兒,老四真是教得不錯啊,只是,倒是將人家的父母都撇到一邊兒去了。

  想起離開江南時候,賈敏滿心的不甘願,憤憤不平地道:「偷偷就將我女兒帶走,可還把我們父母放在眼裡不放?」

  難怪她生氣,這樣調皮可愛的寶貝,給老四硬生生帶出去玩耍了這麼久,到時候送黛玉回去,老四可有氣受了。

  想到這裡,康熙不免也有些洋洋得意,雖然他是老四的皇阿瑪,但是這麼些年來,老四的心結難解,對自己總是不冷不淡的,著實是叫他這個父親好生氣餒,那就叫他在林如海夫妻跟前多吃點苦頭罷!

  黛玉雪嫩的小手指著上面的匾額,一字一句地念道:「紫、雲、閣。」

  康熙不禁有些驚喜地道:「娃兒竟認得字?」

  胤禛淡淡地道:「玉兒不是那些腹內草莽的傢伙,自然認得字。」

  康熙不免更是喜歡了一些,多聰敏的娃兒,才一歲半啊,就認得字了。

  正要賞黛玉一些什麼,卻見德妃牽著一個小女孩兒的手逶迤而至,身後侍從成群。

  「奴婢給皇上請安。」竟在園子裡見到康熙,德妃急忙甩帕子行禮,隨即拉著身邊的小女孩兒道:「快見過皇上。」

  那女孩兒乖巧地上前磕頭行禮,道:「民女薛寶釵給皇上萬歲爺請安。」

  圓臉杏眼,肌膚勝雪,胖乎乎的身子骨,很漂亮,只是沒有清貴的氣度,也沒有黛玉瞧在眼裡喜在心頭。

  小小的黛玉,有一種氣度,大概是天然形成的大氣和自然,純淨得讓人呵護,讓人喜歡。

  眼前這女孩兒,太俗了一些,且沒有大家方圓規矩的氣度,也不知道德妃是從哪裡揀來的一個丫頭,連行禮都不會。

  見康熙不做聲,德妃有些心急,輕聲道:「這孩子是老八和老九幾個從金陵帶過來的,奴婢還沒來得及教她禮數。」

  康熙逗弄著黛玉軟軟的小手小腳,漫不經心地道:「誰家的孩子,也能隨隨便便帶進了宮裡的?」

  德妃氣息一窒,忙低頭道:「只是見這孩子生得標緻,奴婢十分喜歡,所以才吩咐帶進了宮裡留在奴婢身邊教養。」

  康熙拿著一枝花條給黛玉玩耍,語氣卻是不容置疑:「朕怎麼聽說欽天監替太子演算星象,雲國母鳳女生于江南的話呢?」

  德妃大驚失色,隨即納頭道:「奴婢不敢,實在是這孩子生得太標緻,所以才帶了進來的。」

  康熙慢條斯理地道:「朕還活得好好的呢,這國母鳳女純粹扯淡,若雲出自江南,卻將太子妃置於何地?又將這滿洲的政權置於何地?難道這國母鳳女,竟是一個商賈出身的卑賤女子不成?」

  康熙最重滿洲統治天下的政權,雖然他喜愛江南出身的美女,可是後宮之中,凡是漢人出身的女子,封號是低之又低,生了三個兒子的漢女,頂多也不過是個貴人的封號,何況這薛寶釵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女?

  德妃連稱不敢,康熙卻淡淡地道:「欽天監的話,不過就是年前的事情,這女孩兒少說也有五歲了,如何竟是鳳女?你們此等舉止,著實令朕為之寒心不已。」

  說著瞧也不瞧一眼,逕自抱著黛玉到自己批閱奏摺居住的樓閣去。

  四角都放了裝著冰塊的盆子,天氣炎熱,康熙坐下之後,身後就是一個凳子放著冰塊,兩個小宮女用扇子不斷將冰盆裡的涼氣輕輕扇到康熙身上,冰盆中放了一些梔子花瓣,登時滿屋都是梔子的香味。

  黛玉不禁手舞足蹈,嚷道:「好涼快啊!好涼快!玉兒要吃冰冰!」

  康熙失笑,素知黛玉身子骨不好,哪裡敢給她吃冰?冰鎮的瓜果都是不敢給她吃的。

  因此吩咐宮女送上極精緻極美味的內造糕點,卻不敢給她瓜果吃。

  黛玉抓著綠豆菱角糕吃得不亦樂乎,順便往康熙嘴裡也塞,模糊不清地道:「伯伯也吃糕糕!」

  「外面的荷花漂亮得很,給伯伯摘一朵好不好?」

  康熙說著,黛玉麻利地跳下了他的腿,不小心跌倒在鋪著鵝黃氊子的地上,胤禛的心幾乎跳出。

  黛玉卻是爬起來,淘氣地笑道:「四哥嚇嚇了。」

  胤禛替她擦拭嘴角,喚來了辟邪,將她放在辟邪背上才放心,知道康熙有話跟自己說。

  黛玉威風凜凜騎著辟邪,惹來避暑別宮一陣驚濤駭浪。

  
娃娃福晉:第014章  父子對峙

  「為什麼不肯娶烏拉那拉氏費揚古的女兒?」康熙依舊批閱著奏摺,頭也不抬地淡淡問道。

  胤禛黑黝黝的眸子中,皆是料峭之氣,語氣更是冰冷:「為什麼要娶她?」

  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用來聯姻的工具,更不是要娶一個自己從來都不曾瞭解的女子。

  康熙不禁揉了揉額角,道:「老四,朕都是為你好,費揚古手掌大權,且那那拉氏敏慧聰穎賢慧,是你好內助。」

  狂放邪肆的嘴角緩緩揚起,胤禛眸中更有一絲譏誚:「為我好,不是我的心意,皇阿瑪焉知是為我好?」

  語氣漸漸有些高銳:「我最厭惡的,就是打著為我好的旗號,為我安排一切,根本不曾想過我的意願!似乎用著‘為我好’壓著我,我就要順從。可是皇阿瑪,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不是一件可以任由皇阿瑪安插的器具!」

  康熙登時大怒,手中的朱筆也給折作了兩段,怒道:「老四,你要抗旨嗎?」

  胤禛低頭道:「兒臣不敢。」

  「不敢?」康熙冷笑一聲,道:「朕瞧著你敢得很,一去江南就是這麼些時候,根本不將朕的意思放在眼裡!」

  胤禛突然抬起頭來,剛毅俊美的臉上一雙眸子卻閃著一抹複雜的神色,輕輕地道:「那皇阿瑪將額娘置於何地?皇阿瑪叫我母子骨肉分離就是為我好?讓我從小就沒有親生的額娘照顧自己,就是為我好?皇阿瑪有沒有想過,我寧可不要這些虛名,我也想和額娘母子團聚!」

  康熙神色一變,隨即道:「朕這些都是為你好,烏雅氏不過一介宮女,如何能撫養你長大?你跟著佟佳皇后是最好的。」

  胤禛冷冷地道:「在皇阿瑪心中是最好的,可是對兒子來說,未必就是好。朝野紛爭,勾心鬥角,我寧可不要這些最好,我只想跟著自己親生的額娘享受天倫之樂。可是皇阿瑪,為什麼卻連我這一點點的冀望都要剝奪殆盡?」

  眼見胤禛脖子上的青筋突起,眼中也出現一絲紅筋,康熙卻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想起那張晶瑩嬌俏的容顏,這麼些年,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可是,自己的的確確是為了他好呀!

  佟佳氏位分尊貴,臨死之前又冊封為了皇后,他過繼到了皇后名下的,自然除了皇太子胤礽,就是他的身份最為尊貴了。

  胤禛素來剛毅冰冷的臉上,卻蘊含著無限的淒涼:「兒子從來都不要什麼榮華富貴,也不願意爭權奪位,只想要一個額娘那樣風華絕代的奇女子作伴一生,平平淡淡地攜手白頭。額娘沒有得到過的,兒子只是想給自己的妻子,彌補額娘的遺憾。

  「兒子知道,皇阿瑪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召見過那拉氏,也曾和費揚古約定好,按著皇家媳婦的規矩教養那拉氏,兒子心中也感激皇阿瑪對兒子的用心和疼愛。可是,她早就活在了皇家的條條框框裡,兒子也不是她的良人。

  「倘若皇阿瑪的心中,還記得額娘的那一點情意,那麼就不要勉強兒子娶一個從來都未曾識得的女子。」

  康熙凝視著他剛毅的氣魄和姿態,竟沒有一絲妥協,這情景,卻為何竟是這樣熟悉?

  康熙眼前竟有些恍惚,那一雙倔強的眸子,依然在心底閃現,可他是皇家的阿哥,如何能寧缺毋濫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有林如海和賈敏這樣只知道風花雪月的佳偶方能如此。

  「既然你不願意,那麼就替朕將鳳女金身找出來,送給太子,朕便不再勉強你娶那拉氏和李氏。」

  胤禛冷冷地道:「皇阿瑪相信有什麼鳳女金身麼?可是兒子倒是想著,這鳳女金身找不到呢!」

  康熙歎道:「既然欽天監都已經說了,自然是有此人,且朕是甯殺毋縱,決不允許動搖我滿人統治大清的皇權!」

  胤禛聽了這話,更是明白絕不能讓外人知道黛玉國母鳳身之相的事情,因此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已經說,老八老九和十四幾個已經將有鳳女金身之說的薛家小姐帶進來了麼?卻叫兒子還去找什麼鳳女金身?」

  康熙不答反問道:「你也認為薛家那庸俗之女會是國母鳳身之相?」

  「兒子不知,只是既然欽天監有雲,問他便是。」胤禛依然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樣。

  康熙冷笑了一聲,才道:「欽天監也不過只略懂得一點皮毛而已,能知道出自江南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能知道是誰?鳳女金身的消息一出去,就有金陵傳來薛家丫頭是鳳女金身的事情,真當朕是什麼都不明白的?秦淮以南,是以稱之為江南,偏那秦淮便在金陵,金鎖遇到玉方可正配,正配皇家的玉璽,好生可笑的事情!」

  胤禛此時心中亦不由得暗自驚心於康熙的老謀深算,果然他什麼都知道,幸而,黛玉為國母鳳身之相的事情未曾吐露。

  見胤禛默然不語,康熙不免問道:「怎麼,這鳳女金身,你竟不想給太子找到?」

  胤禛淡淡地道:「天下人海茫茫,皆是攀龍附鳳之人,如何找尋這個鳳女金身?再說,如今兒子不過就是帶著玉兒四處遊山玩水,實不想牽扯朝野之事,反叫各位兄弟都心中有了側目,以為兒子有不軌之心。」

  康熙道:「是朕讓你去找尋的,你卻怕什麼?」

  隨即卻又住嘴,長歎一聲,神情有些疲憊地道:「罷了,罷了,你不用去找了,朕自會安排他人去。你只去帶你這個娃兒罷,既然拐了人家來,總是要照應好的。真不知道你竟有這麼大的耐性,奶一個娃兒長大。」

  胤禛也怕黛玉騎著辟邪在別宮中淘氣,惹得皇室嬪妃和阿哥側目,便忙告辭下去,急急去尋黛玉。

  且說黛玉騎著辟邪,嘴裡唱著只有自己才懂得的小曲兒,果然是得意非凡,亦淘氣非凡。

  辟邪形相神威,如虎如獅,皆叫小宮女小太監目露驚詫害怕之色,生恐那獅子一時惱了,竟咬了自己的半個頭去。

  黛玉得意洋洋地趴倒在辟邪耳朵邊,呢喃道:「好辟邪,真乖乖,玉兒回去賞你吃肉。」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尖叫道:「啊!怎麼會有獅子在園子裡走?快來人!快來人!」

  黛玉心中老大不高興,辟邪是辟邪,怎麼能是獅子呢?都是一些壞人,總說辟邪是獅子,好討厭!

  尋聲瞧去,卻是胤祥帶著幾個小孩兒,叫喚的就是他身後的一個比他小兩歲的男孩。

  胤祥笑著撲到辟邪跟前,望著黛玉嬌俏的小粉臉,張開雙手要抱黛玉,笑嘻嘻地道:「娃娃,好久沒見了,我方才聽說有獅子,又聽說四哥回來了,就在想是不是你騎著辟邪來淘氣了,果然是你呢!娃娃,想不想十三哥哥?」

  黛玉卻是奶聲奶氣地嚷道:「十三哥哥讓開了啦!小心我叫辟邪咬掉你的半個頭!」

  「不讓!不讓!」胤祥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突然伸手往後,再伸出來的時候,卻是拿了一串螞蚱,放在黛玉跟前,嚇得黛玉驚叫連連,嚷道:「臭十三,快拿開,拿開!好臭好醜的破東西!」

  見黛玉如此,旁邊幾個孩子都是竊笑,辟邪卻是突然呲牙咧嘴,反倒是將那幾個孩子嚇得坐倒在地。

  胤祥將手裡的螞蚱扔到了一旁,卻給寶釵拾在了手裡,嬌羞默默地送上來,嬌聲道:「十三哥哥,你的螞蚱。」

  胤祥面色突然一冷,冷冷地道:「誰是你十三哥哥,這是我家娃娃的叫法,你是哪家的丫頭?如此上下尊卑不分?」

  見胤祥陡然變色,寶釵嚇了一跳,緊咬著嘴唇,眼中的淚珠轉啊轉的,容色楚楚可憐。

  胤祥冷笑道:「皇阿瑪已經吩咐德妃娘娘送你回去,不明不白的商賈之女,豈能和皇家的子女作伴?皇阿瑪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卻仍亦步亦趨地跟著十四,不過就是趨炎附勢之人。」

  寶釵羞愧地低下頭,商賈之女,這個自己曾以為在金陵高貴無匹的身份,在皇家的眼裡,竟是如此卑賤。

  十四阿哥胤禎卻上前道:「十三哥這是做什麼呢?八哥九哥都已經說了,她可是出身江南的國母鳳身。」

  胤祥斜睨著眼睛看他,冷冷一笑,道:「皇阿瑪都已經說過了,鳳女金身純粹扯淡,況且欽天監已死,誰能知道這鳳女金身是誰?再說了,她已經五歲,鳳女金身的說法不過年前,若果然是她,為什麼五年前卻不曾有這說法的?再說了,說她是國母鳳身,那將太子妃嫂嫂置於何地?」

  說得胤禎不禁默然,也有些茫然之色,難道自己的八哥九哥竟是會騙自己不成?

  卻有胤禛呵斥道:「十三,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呢?到底是不是,也是要皇阿瑪做主,多嘴什麼?」

  胤祥登時想起當年自己和胤禛商議,若說薛寶釵是鳳女金身倒也是有趣,便忙掩住了口。

  黛玉笑著張開手,嬌笑道:「四哥,四哥,玉兒抱抱!」

  胤禛對她張開了手,黛玉淘氣地跳了過去,直撲到胤禛懷裡,胤禛牢牢地接住了她。


娃娃福晉:第015章  絕塞明月

  黛玉淘氣地在胤禛懷裡一陣揉搓,白嫩嫩的小胳膊大張著,親昵地讓將鼻頭湊在胤禛臉上蹭著,嚷道:「四哥!四哥!」

  胤禛一手抱著她,一面低頭冷冷地看著胤禎等人,淡淡地道:「這時候不在書房裡好生讀書,出來做什麼?」

  胤禎從小都是德妃嬌生慣養,因為胤禛十一歲的時候佟佳皇后去世,康熙問德妃願意不願意教養胤禛的時候,德妃以一句「奴婢膝下已有兒子」的話拒絕了,所以胤禎自然有些兒瞧不起胤禛是沒額娘要的阿哥,便對胤禛也不是很恭敬,橫眉豎目地道:「額娘叫我帶著寶丫頭出來玩耍,見識見識皇家氣派,我還讀什麼勞什子書?」

  胤禛仍舊只逗弄著懷裡的黛玉,目光也沒有一絲落在胤禎身上,冷冷地道:「十四倒是好口氣,德額娘的話你聽,皇阿瑪的話你倒是當耳旁風,幸而只在兄弟跟前知道,若是皇阿瑪知道了,仔細他惱火。」

  清清淡淡的話,卻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儀,還有一點點上下尊卑的氣勢。

  果然震懾得胤禎臉色略微有些發白,皇子讀書都是康熙所下的旨意,凡事十六歲以下皇子皆是要老老實實地讀書,如今自己為德妃的話帶寶釵出來玩耍,卻將康熙的話置於了何地?

  黛玉在胤禛懷裡伸展著四肢,呢喃道:「玉兒困困。」

  胤禛輕笑道:「好,四哥帶你去睡睡,好不好?」

  黛玉眼睛迷蒙,打個小呵欠,將小臉貼在了胤禛心口,嘟囔了一句道:「玉兒要飛飛。」

  胤禛聽了,打量著四面的房舍,瞧見一所房舍恰巧是在古松之下,屋頂上亦有綠蔭,便飛身上了屋頂,俯視別宮。

  論爽朗,胤禛不及胤祥,論俊美,不及胤禟,論溫潤,不及胤祀,論剛猛,又不及胤俄,可是,他卻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儼然就是皇家氣派,在剛毅上更肖似康熙一些兒。

  寶釵心中不由得一動,眼睛卻只盯著胤禛懷裡抱著的黛玉,不知道那小小的人兒到底是什麼身份。

  原來,那日百子會上,他就是當今的四阿哥胤禛,那個年輕的男孩兒就是十三阿哥胤祥,瞧來自己原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如今竟能到了皇家別宮,能見了皇上,德妃,和各位阿哥,只要巴結好了一個阿哥,自己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胤祥雖然爽朗淘氣,可是畢竟是皇室出身,嘴角冷冷地斜睨著寶釵眼中閃爍的算計。

  畢竟她還是個孩子,沒有那麼大的修為掩飾自己的算計,很容易就顯露了出來。

  果然寶釵仰頭看著胤禎,嬌羞地問道:「十四阿哥,那女孩是誰?為什麼她就能叫四阿哥是四哥呢?是宮裡的格格嗎?」

  胤禎拍了拍寶釵的小腦袋,倒是挺喜歡她白嫩圓潤的可人,道:「爺也不知道,想必是撿來的罷。」

  胤祥遠遠瞧見黛玉在胤禛懷裡小手大揮,不由得暗笑:「十四可有苦頭吃了,小娃娃淺眠得很,除非是累得很了,否則都是要四哥哄了很久才能入睡,你們這話,可是都給小娃娃這狗耳朵聽到了。」

  果然,黛玉在胤禛懷裡嘟囔道:「壞銀一來,果然沒好事,說玉兒是撿來的。」

  胤禛輕笑,這娃兒,鼻子耳朵靈得很,心又玲瓏剔透,若是要整人,必定是雞飛狗跳。

  瞧著黛玉雙目微合,長睫不住顫抖著,嬌俏可愛,胤禛輕輕拈起黛玉脖頸中的一根紅絲絛,那絲絛系著的是一顆明晃晃的夜明珠,大如龍眼,瑩然生光。

  「玉兒,告訴四哥,這個絕塞明月是誰給你的呢?」

  黛玉仍然閉著一隻眼睛,卻也張開了一隻烏溜溜的眼睛,瞧了一眼,嘟囔道:「是桃花姨娘喲!她香香的。」

  胤禛渾身一震,目中放出一些光芒來,有些兒急切地問黛玉道:「她是不是很好看?叫什麼名字?」

  黛玉小手指戳著胤禛臉頰上偶爾因笑而生的淺淺酒窩,嘟囔道:「面紗擋著臉臉玉兒看不到。」

  說著卻又得意洋洋地笑道:「娘有叫她阿媯,阿媯,玉兒有記得喲!」

  胤禛摟著黛玉的手上情不自禁地緊了一緊,喃喃地道:「桃花夫人,自名息媯,皆是取自春秋時代息夫人的名號,那自然不是她本來的名字了。她,她,會是會是誰呢?為什麼會有絕塞明月?」

  「四哥要珠珠?玉兒給你!」說著黛玉就去扯脖子上的絲絛,要將夜明珠拉下來給胤禛。

  卻給胤禛抬手止住了,卻也不自禁地感動黛玉的體貼和大方。

  胤禛含笑道:「玉兒,四哥也有珠珠的,這是渤海進貢的絕塞明月,所以你的就自己收好,知道不知道?」

  黛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個勁地只往胤禛懷裡鑽,吐出小泡泡嘟囔道:「四哥,壞銀,要打壞銀喲!」

  胤禛瞧著黛玉睡得這樣熟,單手對著不遠處的柳樹一揮,一股風刀切斷了一枝柳條,竟被他手上的內力吸了過來,用來輕揮著,趕著身畔的蚊蠅,免得叮著了黛玉嬌嫩的肌膚。

  胤禎驚駭地看著胤禛武功如此高深,那樣的工夫,連皇阿瑪都是從來沒有達到的境界。

  他年僅十歲,從小又都是德妃溺愛長大,不知所措時便去找德妃,將在園子裡的事情加油添醋說了一番。

  德妃亦不由得納罕道:「那個娃娃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竟能騎得神獸辟邪不說,連萬歲爺都是極喜愛她。」

  胤禎搖著德妃的手撒嬌道:「兒子不管,兒子也要那頭獅子來騎,等兒子出征打仗的時候,騎著獅子勢必是威風凜凜。」

  德妃寵愛地看著愛子,將他摟在懷裡好生親熱了一番,才笑道:「我兒放心,你是皇家的阿哥,皇上的愛子,不過就是一頭獅子罷了,難道他老四還向著外人不給你不成?」

  胤禎歡欣地叫道:「就知道額娘最好了,兒子現在就要騎獅子,一定叫八哥九哥大大地羡慕一把。」

  一個勁攛掇著德妃現在就去要辟邪,德妃素愛此子,自然是重新裝扮了一番,方帶著胤禎去胤禛在別宮中的院落。

  胤禛素來不愛人在他住的地方走動,所以他住的地方都是太監宮女少之又少,寂靜非常。

  蓮池畔一株極大的花蔭下,黛玉正精力十足地拿著柳條兒逗弄辟邪,蹲在地上對著辟邪的頭,辟邪也是四肢伸展地趴貼在地上,靈敏的鼻子也不時因為黛玉的逗弄而打噴嚏。

  黛玉嘟囔道:「辟邪,玉兒剛剛洗了香香,你也要洗香香好不好?」

  辟邪斜眼看了黛玉一眼,隨即繼續睡覺,黛玉抓著它的角,嚷道:「辟邪也要洗香香,不然臭臭哦!」

  見辟邪還是不理,黛玉小嘴一扁,就是要大放啼聲,辟邪突然竄進了蓮池中,撲騰一聲水花四濺,自在地在水中洗澡。

  辟邪是龍之第九子,上能入天,下能入海,悠游水中自然是小菜一碟,倒是不時地用嘴咬斷一兩枝荷花吐上岸來。

  黛玉得意地哇哇大叫:「辟邪好厲害喲!玉兒都沒給伯伯折花花兒,你給玉兒折上來了,玉兒最喜歡辟邪。」

  伸手就要去抓地上的荷花,卻給突然出來的胤禛抱了起來,輕輕捏著她軟軟的臉,道:「荷花枝柄上帶刺,仔細紮著你。」

  說著一手抱著黛玉,方給德妃見禮,淡漠地道:「大熱的天,額娘怎麼有空來看胤禛了?」

  德妃嬌容堆笑,神情溫柔,道:「額娘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倒是來向你討件東西給十四玩兒。」

  胤禛淡淡地道:「胤禛這裡素來沒有什麼東西,不知道額娘要的是什麼?」

  德妃笑指著蓮池中戲水的辟邪,道:「這頭辟邪倒是有趣,十四又愛騎射之術,瞧著這辟邪倒比馬匹還厲害些兒,你是哥哥自然該多疼一些弟弟,所以你就將這頭辟邪給了十四罷。」

  胤禛冷冷地道:「額娘差了,辟邪是娃娃的,靈獸認主,只跟娃娃,別人也是無法駕馭的。」

  黛玉聽德妃要她的辟邪,登時眼兒一瞪,張牙舞爪地對德妃凶道:「辟邪不給壞銀,辟邪是我的!」

  德妃不由自主地一愣,她原本以為胤禛性情雖然冷漠,但是卻極孝順,從來不曾推辭過自己說的話,因此以為他必定會將辟邪送給十四玩耍,哪裡知道竟然一句話就拒絕,還由著這小奶娃兒對自己張牙舞爪的,心中自然氣忿。

  胤禛神色依然不改,淡淡地道:「額娘若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就請回去歇著罷,如今天熱,仔細著自己的身子。」

  胤禎扯著德妃的衣裳哭道:「兒子要獅子,兒子要獅子,額娘,兒子要獅子!」

  德妃不由得愈加憐愛幼子,忙矮身給他擦拭淚水,道:「十四你放心,你還有皇阿瑪呢,你皇阿瑪最疼你了,你要什麼是不給你的?就不信你四哥竟為一個不知道來歷的外人,敢違抗你皇阿瑪的旨意。」

  聽到德妃的意思,竟是用康熙來壓胤禛,胤禎不由得破涕為笑,偷偷對胤禛露出勝利的神色。

  胤禛卻是不動聲色,不過一個驕縱的皇子罷了,竟不知道靈獸認主,還在這裡大放厥詞。

  就是康熙為什麼這麼疼愛黛玉?一是她是林如海夫妻之女,不免偏愛一些兒,二就是駕馭神獸者,絕非凡俗。

  「額娘這是什麼話?難道娃娃的東西,天生就該給了十四的?十四年紀也大了,額娘不說提點著他好生讀書,卻來這裡要娃娃的坐騎,皇阿瑪也是個是非分明的,便是十四去討要辟邪,皇阿瑪也勢必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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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16章  龍口許人

  德妃聽了胤禛拒絕的話,不禁氣得怔了,一時竟無話可回。

  過了好半日,德妃才怒道:「老四,好歹你可是我腸子裡爬出來,如何卻在本宮面前坦然相護一個外人?」

  胤禛淡淡地道:「凡事都是講究一個理字,再說了,何以別人的東西,額娘卻說得如此堂而皇之?」

  黛玉亦是揮舞著小拳頭對著德妃後面嚷道:「壞銀!壞銀!壞銀搶辟邪,要四哥和伯伯打壞銀!」

  德妃有些忿恨,正要說話,果然背後傳來康熙慵懶的聲音道:「怎麼,倒是有人來搶娃兒的辟邪?」

  嚇得德妃急忙帶人回過身來行禮,因為皇宮規矩,任何人不得以背後對著皇上,否則便是極大的罪過,縱然德妃貴為後宮妃嬪,亦是不能免卻,所以德妃才是嚇得如此面如土色。

  康熙卻並不理會德妃,走到胤禛跟前,雙手對著黛玉一招,道:「娃兒,過來伯伯抱抱!」

  黛玉將小腦袋一扭,哼哼兩聲,雙手叉腰道:「伯伯好壞,有人罵四哥,還搶玉兒的辟邪。」

  康熙淡淡一笑,雖然只是極淡的笑意,卻叫德妃身上冷汗淋漓,畢竟跟他也將近二十年了,只得低聲道:「奴婢只是因為十四喜歡辟邪,所以過來要去給十四玩耍罷了,並沒有罵老四。」

  康熙淡淡地道:「老四說得不錯,靈獸原本認主,娃兒就是靈獸的主人,十四有幾條命,膽敢索要辟邪?若非靈獸之主,你可知後果如何?勢必淪為靈獸腹中之物,他原是一番好意,你倒是還來怪責老四。」

  德妃素知康熙對胤禛冷淡,加上胤禛又是在佟佳皇后膝下長大,勢必和自己不親密,也沒有多少的前途可說,所以多年來始終對他十分介懷,不肯將他當做自己的兒子,如今聽康熙的意思,倒是護著胤禛,不覺十分詫異。

  不過她素日裡賢慧端莊,雖非貴妃,卻行後宮之首之權,自然心計深細的,今日此來,實在是她心中惱怒康熙昨日竟在眾位大臣跟前略露口風,打算年後便晉封胤禛為貝勒之故。

  她心裡自然是極氣憤的,畢竟胤禛雖說是她親生之子,可是卻素來和她不親,她自然不喜歡胤禛地位比胤禎高。

  胤禎素來倚仗著康熙疼他,德妃溺他,便低聲道:「兒子好生喜歡獅子。」

  康熙道:「若是喜歡,就憑著自己的本事在狩獵的時候打一個,不是自己的東西,無論如何爭搶,最後還不是你的!」

  說到這裡,康熙的神色儼然已有些嚴厲,道:「十四,聽說你這次的功課,竟連十六和十七都不如,倒是還有閒空來要辟邪,好大的膽子!朕什麼時候允許你們不去書房讀書了?」

  胤禎嚇得面如土色,德妃不免護著幼子,道:「十四年紀小,未免貪玩一些兒,還請萬歲爺恕罪。」

  康熙哼了一聲,道:「慈母多敗兒,莫要寵壞了十四!」

  說著揮揮手,道:「都下去罷,老四這裡原是最清淨的,倒叫你們攪和壞了。」

  德妃還要再說什麼,但見康熙神色疲憊,只得忙拽著胤禎後退著退下了,不敢再說什麼。

  康熙卻又突然冷冷地道:「那名商賈之女,儘快送了出去,在這裡竟礙朕的眼!」

  德妃剛想說什麼,卻又只得答應了,自去打發人送寶釵回金陵。

  那寶釵年紀雖小,可是人卻精明,哪裡想到自己一番心思因此付諸流水,日後便內斂了性子,此為後話了。

  黛玉歡喜地叫道:「伯伯罵走壞銀,伯伯罵走壞銀!」

  撲騰一聲,從胤禛懷裡跳躍到了康熙懷裡,倒是將康熙撞得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喲,娃娃越來越重了,將伯伯都撞得後退了兩步!」

  康熙說笑著,更喜歡黛玉嬌小玲瓏淘氣可愛的模樣,仿佛一身的疲憊,都給她身上純淨的氣息洗滌殆盡。

  黛玉用力在康熙臉上親了好幾下,抹了他一臉的口水,眼睛也笑得彎成了新月牙似的。

  紅緞領口內一抹光亮吸引了康熙的眼睛,渾身不由得一震,拈起絕塞明月,問道:「娃兒,這是哪裡來的?」

  黛玉不解的瞧著胤禛,歪著小腦袋似乎想起了胤禛也問過自己。

  胤禛淡淡地道:「是林夫人閨閣密友桃花夫人送給她玩耍的。」

  「桃花夫人?息夫人?」康熙詫異地問道。

  胤禛點點頭,道:「是,自號桃花夫人息媯,真實身份卻不曉得。」

  康熙指尖似有微微顫抖,可是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淡然一笑,道:「倒是不曾想到,這顆絕塞明月竟從江南出現。」

  原以為自從她去了,絕塞明月也隨著她入葬,卻不曾想到,絕塞明月竟然出現了。

  這對絕塞明月可是鴛鴦珠,從來都是隨意而擲,有緣的人才能得到這兩顆絕塞明月。

  當年她去了之後,自己便將自己所佩戴的絕塞明月丟棄到了金水河,沒想到兩年前卻又莫名其妙出現在胤禛手裡。

  難道這老四和娃娃兒,真的是天命鴛鴦嗎?

  低頭看著黛玉圓滾滾的大眼,心也柔軟了起來,笑道:「娃娃兒想要什麼?伯伯送你。」

  黛玉大眼兒滴溜溜一轉,嚷道:「玉兒要四哥!玉兒要四哥!」

  康熙聽了不禁一怔,隨即笑道:「這娃娃兒,就知道要老四,抓周抓老四,今天還是要老四。」

  一時興起,朗聲笑道:「好好好,伯伯做主,將老四賞給你好不好?」

  黛玉興奮得小臉紅撲撲的,吆喝著道:「四哥是玉兒的,四哥是玉兒的!」

  在康熙懷裡小手小腳扭動個不住,大揮著小手就要往胤禛懷裡跳。

  胤禛眼中帶著暖暖的笑意,伸手穩穩地接住從康熙懷裡跳過來的黛玉。

  黛玉小手小腳四肢纏著胤禛,小臉蛋在胤禛脖頸蹭著,像是一隻小貓兒似的,叫道:「四哥是玉兒的,四哥是玉兒的!」

  七竅玲瓏的小小心靈中,不免十分得意,張口就用著還沒長齊的小碎牙咬著胤禛的耳朵,笑嘻嘻地叫嚷道:「四哥是玉兒的喲!四哥是玉兒的喲!誰要是搶四哥,玉兒就叫辟邪咬死她!」

  康熙聽了大笑:「玉娃娃倒是好凶,難道將來也是個小醋罎子?」

  小粉臉緊貼著胤禛的臉,黛玉抱著胤禛的脖頸,霸道地道:「四哥是玉兒的。」

  康熙笑著點頭道:「好,好,好,你就做老四的娃娃福晉罷!」

  黛玉眼兒彎彎的,抓著脖子上的絕塞明月,放在嘴裡咬了咬,然後抓著就遞給康熙,大氣地道:「送伯伯。」

  康熙倒是驚奇她小小年紀這樣大方,卻只笑道:「娃兒,這絕塞明月世上只有一對,這個你就收著玩罷。」

  此珠似我心,伴卿天涯行。

  珠尚在,可惜人已去矣,又要珠何用?

  天命鴛鴦珠,早已該傳給下一代了,若是兩人果然有緣,自己也就能省心了。

  長歎一聲,再看著黛玉得意洋洋地與胤禛親近,康熙不禁也微笑而看。

  黛玉小小的心靈中可是牢牢記得了,胤禛是她的,因此更是大大方方霸佔著胤禛,胤禛倒也是清閒得很,帶著黛玉幾乎遊遍了避暑別宮,黛玉清脆如鈴的聲音,俏生生地傳遍了整個避暑別宮。

  人人都知道胤禛奶一個娃兒長大,且這娃兒還極得康熙的歡心,自然也都不敢怠慢。

  小黛玉雖霸道卻只霸佔著胤禛一個人,小小的年紀在別的東西事情上異常大方,且還體貼,真是惹得人人憐愛。

  可是胤禛和胤祥也極精明,絲毫不曾將黛玉的名字叫外人知道,康熙這只老狐狸就更是不提了。

  清晨的雨露送來淡淡的芬芳,胤禛早已在院中練功回來,就見到黛玉四肢大張著躺在榻上,圓滾滾的大眼卻是骨碌碌地轉動著,似乎瞥見胤禛進來,黛玉骨碌一聲翻身趴在榻上,委屈地呢喃道:「四哥,玉兒想爹爹娘娘。」

  胤禛先是一愣,隨即想起,自己帶著黛玉出來也有半年了,倒是將她的父母都拋之腦後,難怪黛玉想爹娘了。

  浮著淡淡的淺笑,胤禛輕輕攬著她在懷裡,道:「好,四哥送你回家找爹爹娘娘好不好?」

  黛玉用力點頭,笑得甜蜜蜜地膩在胤禛懷裡,得意地嚷道:「四哥是玉兒的喲!爹爹和娘娘也歡喜。」

  聽到黛玉天真又淘氣的話,胤禛不覺失笑,可是冷硬的心,卻不自禁的為著她軟軟的話語而化作了雲朵。

  胤祥大步子走進來笑道:「娃娃,你瞧十三哥哥對你多好,快些時候起來,十三哥哥有好東西給你!」

  黛玉由著胤禛給她穿衣裳,卻不理胤祥,只扁扁小嘴道:「十三哥哥好壞的,都不理玉兒。」

  胤祥大聲嚷道:「你說十三哥哥不理你?真個是冤枉死十三哥哥了!是你自己只顧黏著四哥,不理十三哥哥的。」

  黛玉眼兒笑得彎成了新月牙也似的,小手翻身抽出紗衾中一個小小的翡翠玉如意,大方地塞進胤祥懷裡,道:「給你!」

  胤祥忍不住也笑道:「你倒是會借花獻佛。」卻不收黛玉給他的如意。

  他自然是認得這如意是康熙送給黛玉抱著玩耍的,本來是一對兒,另一隻如意在胤禛府上。

  胤祥逗弄著黛玉軟軟的小粉臉,歎道:「娃娃,十三哥哥可是不能陪你回家去了。」

  看著黛玉略有不舍的神色,胤禛淡淡地道:「只要玉兒喜歡,想什麼時候進京就什麼時候進京。」

  黛玉這才歡喜起來,大張著手臂摟著胤祥,叫道:「十三哥哥要留好吃的給玉兒喲!」

  胤祥笑道:「好得很,娃娃這一回可是不咬著舌頭說失散咯咯了。」

  心中的失落,卻不知為何而來,只是,不舍黛玉。


娃娃福晉:第017章  賈母提親

  二月的清晨,帶了一點冬日的薄寒,今年倒是沒有雪花飄落,已露淡淡春色。

  賈敏拿著手裡給女兒做的新衣裳,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林如海卻在看書,見狀不禁莞爾,道:「娘子就不用擔憂了,有四爺帶著她,還怕她淘氣不成?」

  賈敏嘟囔著嘴,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忿忿不平地道:「我才是玉兒的娘呢,這娃娃,倒是和四爺親。」

  林如海更是為之失笑不已,道:「素日裡你常常跟我說,玉兒跟著四爺倒好,至少身子骨也壯健些,如今你又埋怨了。」

  賈敏瞪著林如海道:「你竟處處都替四爺說話,我卻問你,他可什麼時候將玉兒送回來呢?」

  林如海聽了,思索了半日,才道:「想必也是快了,年初皇上晉封了四爺為貝勒,聽說晉封之後就已經啟程南下了,想來是在玉兒生日的時候將玉兒送回家裡來罷。」

  賈敏將手裡的衣裳打疊整齊,道:「最好是這樣,若是我女兒的生日他還不送回來,我和他沒完。」

  一腔子的怒氣正沒處使呢。

  林如海不覺凝目看著愛妻,起身走過去將手放在她肩上,道:「你今日的火氣大得很,竟是怎麼了?」

  賈敏將手裡的針線重重一放,忿忿地道:「還有什麼事情?昨兒個娘從京城裡打發人送信來,信裡說孫子寶玉聰明機靈,又生得好清俊模樣兒,想將玉兒和他們家的寶玉訂親,著實是叫我氣了一夜。」

  林如海冷笑道:「想必瞧著我們林家竟是一頭肥羊呢,處處都想和我們林家有瓜葛。」

  賈敏歎道:「話是這麼說,只是她終究是我老母,小時候最是疼我。」

  林如海輕輕撫著愛妻粉嫩的臉頰,道:「娘子不用太過憂心了,不知那寶玉模樣品性,如何能依?再說了,好歹四爺這樣疼玉兒,必定也是不允的,難道岳母還要當著四爺的面強硬訂親不成?」

  賈敏的歎息聲如風吹桃瓣:「相公你是明白的,當日裡為了填補家裡幾十萬兩的虧空,他們將我推上花轎,我就已經寒心了,因此才立誓終生不進京城。這些年母親年年寫信來催促,總說相公至今無職,好歹進京共敘天倫,我卻一直推脫。我已經給他們算計至此,再不想我的女兒也給他們算計,他們必定是算計著我們日後嫁女兒的那筆豐厚的嫁妝呢!」

  說著一雙水盈盈的眼波凝視著丈夫,賈敏聲音微帶涕泣:「母親固然是愛女如寶,可是我卻知道這是她最精明之處,用親情牽絆,一心一意只在意著她寶塔尖的地位罷了。這些年我身子骨一年比不得一年,若是我不在了,母親來接玉兒,你可切記萬不能答應送玉兒過去,那裡可是虎狼之窩。」

  林如海掩下心中的不詳之意,緊緊擁著妻子,道:「說什麼話呢?你身子好好的,咱們好生調養,總是能好的。咱們在菩薩跟前立下盟約,你可是要陪著我生生世世的呢!」

  黛玉清脆脆嬌嫩嫩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凝重:「爹爹娘娘,玉兒回來了喲!」

  一個小粉人兒帶著清晨的霧氣,跳脫著就擠進了林如海和賈敏的懷裡,嚷道:「玉兒也要抱抱!」

  賈敏拭幹臉上的淚痕,故意嗔道:「你還知道回來的?還記得家裡有爹娘的?娘還以為你在外面玩瘋了不記得回家了。」

  黛玉討好地往娘親懷裡鑽,使勁嚷道:「玉兒愛娘娘,玉兒愛爹爹,玉兒還帶了好多多禮物給娘娘和爹爹喲!」

  纖指輕點著黛玉的額頭,賈敏心中喜悅,道:「淘氣鬼!別的沒學來什麼,倒是小嘴像抹了蜜糖似的。」

  黛玉得意地在賈敏懷裡手舞足蹈,道:「四哥有教玉兒認字,玉兒還會下棋,老爺爺送了玉兒棋盤,伯伯送了玉兒如意,還有,還有,伯伯把四哥給玉兒了喲!四哥是玉兒的了!」

  林如海見女兒和愛妻親熱,自己便在一旁喝茶,聽了黛玉這得意的話,竟給口裡的茶水嗆住了,不由得一陣咳嗽。

  將胤禛送給了玉兒?虧皇上想得出來。

  賈敏也是詫異地眨眨眼,問林如海道:「相公,我是不是聽錯了?皇上將四爺賞給了玉兒?」

  林如海道:「娘子,你沒聽錯,我也沒聽錯,四爺如今,是咱們家玉兒的了。」

  說到這裡,卻又忍不住捧腹大笑,真是他林如海的好女兒,連皇子都是她的了。

  黛玉顰眉嘟嘴地叫嚷道:「玉兒可沒有說瞎話喲!四哥是玉兒的了!不信就問四哥!」

  說著粉嫩嫩的小手就往外一指,林如海才想起來黛玉既然回家,胤禛必定也到了,忙整衣出去迎接。

  果然胤禛一身簡單的青衫立于桃花樹下,腰上並沒有什麼佩飾,只有一根青色絲絛系著一枚夜明寶珠。

  絕塞明月!

  林如海些微有些驚詫,卻將這份驚詫掩在了心中,只上前見禮,笑道:「貝勒爺倒是有空送玉兒回來。」

  將林如海的驚詫盡收眼底,胤禛卻是淡淡地道:「朝野風雲變幻多端,只不想趟此渾水而已。」

  一時到了正廳坐下,林如海方問道:「貝勒爺這次能在江南停留多久?也好叫人給貝勒爺收拾房間。」

  胤禛抬手阻道:「跟皇阿瑪已經告假一年,再逍遙一年半載罷了。你也不用再收拾什麼房間,仍舊是先前的就成,我還打算帶著玉兒再走走江南的山水景色,日後恐怕也沒這麼大的清閒來遊山玩水了。」

  聽了胤禛的話,林如海不禁苦笑,這是他的女兒好不好?倒是胤禛理所當然就帶著黛玉遊山玩水。

  胤禛卻突然問道:「我方才似乎在房外聽到太太說什麼賈家的老太君寫信來提親?」

  語氣中已自然而然帶著一些莫名的怒意。

  林如海聽了一怔,隨即便道:「老太君雖有此意,但是身為玉兒的父母卻是絕不答應的。」

  胤禛略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卻是為何?」

  林如海歎了一口氣,道:「想必四爺是不知道的,當年娘子嫁入林家的緣故,卻是賈家的一筆數十萬兩的虧空由我林家補足。那時候我父親是江甯織造府的長官,原是肥缺,加上門第比榮國府高些,他們便央求了媒人來保親的。」

  胤禛目光霍然一跳,道:「明知他們不懷好意,卻為何竟答應親事?」

  林如海神情卻有一絲甜蜜,笑道:「四爺是不知道的,不過皇上卻是明白的,我原是認得娘子在先,極是情投意合,亦是因榮國府的小姐是娘子才答應的。不然,怎麼可能會答應這樣的親事,任由別人算計的?」

  說著輕指著胤禛腰上的絕塞明月,道:「這是鴛鴦珠,當年我與娘子結緣是因它,它成全了世間無數的有緣人。」

  胤禛聽了不由得低頭看著腰上的絕塞明月,輕喃道:「成全了有緣人,真的都成全了麼?」

  林如海長歎一聲,道:「他們也是身不由己,還能說些什麼呢?只要你平安,萬事都放心了。」

  說著正色道:「方才聽玉兒說,皇上將四爺,嗯,呃,賞給了玉兒?」

  胤禛眼中帶了一點暖意,笑道:「玉兒淘氣,皇阿瑪也跟著她胡鬧,不過金口玉牙,自然是真的。」

  林如海聽了也不由得一笑,道:「知女莫若父,這個玉兒可是淘氣得很,別瞧著她年紀小,可是個小人精,性子又霸道,四爺日後護著她,只怕會有不少的苦頭吃呢!」

  胤禛卻只是想護著她平平安安罷了,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反正,看透了世事,也不想隨隨便便娶個女人傳宗接代。

  自己養個娃娃福晉,也未嘗不可。

  思及賈母的提親,胤禛霸道地吩咐道:「立即就請太太寫信回絕了,別叫他們心裡還算計著什麼!若是我知道他們還時時念著玉兒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好處,必定不饒!」

  林如海卻笑道:「如今四爺可是我們家玉兒的,難道還有誰算計了玉兒不成?」

  一想起黛玉得意洋洋地說胤禛是她的,林如海就情不自禁地失笑不已,真是個霸道的小東西。

  一說起這個,胤禛就想起來了,眼中帶了一點笑意,將袖袋中一個蠟封的明黃卷軸遞給林如海。

  林如海略有些詫異,胤禛道:「這是皇阿瑪的意思,給你的,過了玉兒的生日,就到揚州去上任罷。」

  林如海心中已然有些明白,道:「這皇上,竟是不教我們夫妻兩個消停一些兒。這鹽課禦史的品級雖然不高,僅是正四品而已,卻偏偏是最肥的差事,又是外任,素來都是財源廣進威風八面的,倒是便宜我們家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說康熙不愛胤禛?

  這道旨意不用啟開看,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叫自己給為胤禛存下一筆足以扶持他的財物。

  好一個老狐狸,果然不愧是康熙大帝,將胤禛給了玉兒,也將自己吃得死死的,不得不接受這道旨意。

  畢竟,自己是答應過她了,要終生扶持胤禛平安。

  太子胤礽有其乳父淩普還有賈家扶持,八阿哥胤祀有極精生意的九阿哥胤禟扶持,十阿哥胤俄和十四阿哥胤禎都是八阿哥一夥兒,只有胤禛上尚未娶妻,沒有岳家扶持勢力,所以便叫自己在江南這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為胤禛培養一股勢力和財物。

  提起賈家,就不得不提起了賈政的長女元春,似乎是選入了太子宮中為女史罷?

  
娃娃福晉:第018章  軒轅神劍

  話說上回林如海閒散多年,一上任便是蘭田寺大夫,江南道鹽課禦史,那原本是獨一無二的肥缺,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比江甯織造府的缺還要多上幾倍,京城中的賈家自然是頭一個得到了消息。

  說起這賈家,便是賈敏的娘家榮國府,以及賈家嫡長房甯國府。

  如今賈敏之母老太君尚在,其長兄賈赦襲了榮國府的職位,為三品將軍,娶填房夫人邢氏為妻,膝下一子賈璉,一女迎春。迎春之名亦來自二老爺賈政長女元春,如今年方十五歲,因才色雙全,已選入太子毓慶宮充為女史二年余。

  賈政之庶出之女名探春,排第三,甯國府賈珍又有一同胞妹子名為惜春,為四姑娘,皆在賈母跟前養活。

  聽到林如海升任,賈家眾人喜不自勝,自覺又多了一項進益,便急忙皆到賈母跟前道喜。

  賈母亦是喜悅不盡,換了一身暗紅的衣裳,銀白鬢髮亦插了一枝紅寶石雕刻出來的牡丹花釵。

  賈政之妻王氏只笑道:「如今姑老爺升了江南道的鹽課禦史,可比江甯織造府的位還高些,姑太太竟是有福了。」

  賈母笑道:「我原說他是個有能為的,如今可見了罷?那鹽課禦史的位子可都是皇上的心腹,又都是皇上欽指的,這才是有臉面的事情,可比什麼襲爵的金貴多了。」

  忙吩咐王夫人道:「雖說如今我們在京城裡,可是賀禮還是要使喚人送過去的。」

  王夫人忙起身回道:「各色賀禮都預備齊全了,只等著打發鏈二送過去。」

  賈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不免又道:「還有玉兒的生日就是二月十二,雖晚了一些,可是還是要補上一份。」

  王夫人聽了知道是賈敏的寶貝女兒林黛玉,不覺心中不悅,可是面色依然不變,道:「媳婦知道了,自會打發人送去。」

  賈母笑道:「聽說這玉兒聰明伶俐,甚是可愛,原想姑太太帶了回京探親的時候我也好看看,誰知姑太太身子骨不好,不宜千里跋涉,只好罷了。我統共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外孫女,原是該好生疼愛一些兒。」

  邢夫人聽了笑道:「這是自然的,姑老爺哪一年不是孝敬了老太太極多的東西,如今做了鹽課禦史,自然更大方了。」

  賈母沉吟了半晌,笑道:「倒是真想將小玉兒養在我跟前,只怕姑太太姑老爺捨不得。」

  邢夫人因膝下無子女,便道:「倒不用只怕了,定然是不捨得的,畢竟姑老爺姑太太統共就這麼一個寶貝心肝。」

  賈母目光瞧著遠處,流淚歎道:「這敏兒一嫁就是二十載,娘兒兩個竟再沒見過面兒,心裡也怪想得慌。」

  王夫人忙上前勸解了一番,賈母方止住了淚,道:「也叫鏈二捎信過去給姑太太,就說我著實是想念著我這個唯一的外孫女,若是她身子不好不得空兒,就叫鏈二接了玉兒在我跟前養活,也有幾個姐妹好與她作伴。」

  王夫人聽了便道:「捎信自然是可以的,姑太太這麼些年都不曾進過京城一遭兒,只怕也不答應的。」

  賈母悵然歎道:「這也是我一個做長輩念著後輩的心意兒,她自然是明白的,未必不答應玉兒跟我,你只管送信去。」

  王夫人只得答應,過了半日,邢夫人等都藉故出去了,王夫人方怯怯地道:「如今大姑娘在太子殿下宮中,才捎信來說,需一些銀子上下打點。還有一說,據說江南一帶出鳳女金身,心裡擔憂得很。」

  賈母目光霍然一跳,道:「什麼鳳女金身?可有眉目了?」

  王夫人怯怯地道:「並沒有什麼眉目,只依稀聽人說,倒是找到了這個鳳女金身,只皇上不允,已送回去了。」

  賈母點點頭,道:「這也罷了,沒影兒的事情你也信?元春在宮裡也是有見識的人,更不用放在心上,凡事到底還有太子妃娘娘料理,她擔憂個什麼勁兒?再說了,我們是滿人包衣,都沒有坐上正位的時候,何況一個江南出身的漢女?縱然是大家子千金,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也勢必不能母儀天下。」

  王夫人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只笑道:「聽老太太這麼一說,媳婦倒是茅塞頓開了。」

  賈母點點頭,道:「正是這個了,凡事不能亂了自己的陣腳,這才是大家子主母的風範。」

  王夫人忙點頭滿口答應,自去按著賈母的意思去料理送林家的賀禮,綾羅綢緞古董玩意各色玩器等一應俱全。

  且說賈家送禮到了林家的時候,已是三月份了,那林家也都遷到了揚州新居。

  黛玉瞧著新居雖不及桃源府精緻清雅,卻亦有另一種淡雅,不由得歡喜得跳脫著鑽來鑽去。

  賈敏身上不好,林如海也不叫她勞神,凡事打點自有下人去弄,因此只有胤禛看著黛玉到處亂跑。

  黛玉仰著粉嘟嘟的小臉,撅著紅嫩嫩的小嘴,神情古靈精怪地道:「四哥四哥,玉兒愛四哥,四哥要親親!」

  胤禛雙手一伸,將她抱在懷裡,冷冷的容顏有一絲淡淡的柔和,道:「小鬼,又難為四哥。」

  黛玉嘟囔道:「四哥不親玉兒,玉兒親四哥!」

  說著「吧唧」一聲,重重在胤禛臉上啾了一下,小粉臉上也是大大的笑靨。

  小腿在胤禛懷裡亂蹬著,叫道:「四哥四哥,咱們去尋寶!」

  胤禛聽了一怔,道:「尋寶?這是誰告訴你的?」

  黛玉叫道:「是老和尚喲!娘娘帶玉兒去寺裡拜佛,有白鬍子老和尚說咱們新居出神物喲!」

  胤禛聽了這話,便知是無我大師了,只不知道他這是何意思?若是說神物,自然首推黛玉的靈獸辟邪,一介新居,豈能有什麼神物可說?也真是不知道這老和尚打的是什麼主意。

  小手摸摸胤禛皺著的雙眉,黛玉扯動著胤禛的臉皮,道:「四哥笑笑,尋寶尋寶!」

  從胤禛懷裡滑落在地,到處就鑽著尋寶,一面鑽來鑽去,一面還大叫著:「尋寶!尋寶!」

  林家的下人也都是從蘇州太湖老家帶過來的,都正在打掃收拾房舍,別說什麼寶貝,就是一件稀罕東西也沒見,但是見到黛玉如此活潑好動,充滿靈氣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心中也都是極為憐愛,忍不住都讓著她到處胡鬧。

  黛玉還穿著一身小男裝,正奮力地爬著假山,居高臨下地叉腰看著假山下的蓮池。

  胤禛寸步不離她身邊,唯恐她人小太過淘氣,不妨跌倒撞著什麼,可是眼中卻是滿滿的寵溺。

  黛玉好奇地扯著胤禛的衣裳,指著湖裡的倒影叫道:「裡面也有四哥和小玉兒喲!」

  胤禛牢牢地抱著她在懷裡才放心站在假山上,只含笑道:「鏡子中也有玉兒。」

  黛玉小手一張,劃了一個大圓,道:「這就是一面大鏡子,把四哥和玉兒都放進去了!」

  喜滋滋地對胤禛道:「玉兒也要一個大鏡子,好大好大的,放在屋裡也能把四哥和玉兒放進去,到時候就能天天看到玉兒美美的小臉蛋是不是髒了!玉兒還要穿漂漂的衣裳喲!」

  胤禛詫異道:「為什麼?」小小的娃兒,就知道喜歡打扮了。

  黛玉得意地道:「娘有說玉兒就是娘的小仙女,要打扮得好好看的!」

  不過隨即又拉下小臉來,嘟囔道:「可是若是漂漂的玉兒,不用打扮也是漂漂的!四哥教過玉兒的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娘壞,肯定是自己不想用的東西要給玉兒用!」

  「你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胤禛寵愛地聽著她的一頓理論,可是卻欣喜于她異于常人的聰慧敏銳,一點即通。

  「所以哦,玉兒要每天都漂漂的,不用那些丫鬟姐姐塗抹的胭脂花粉也是漂漂的!」

  軟軟嫩嫩的聲音俏甜悅耳,卻又帶了一絲俏皮靈慧,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怪不得林如海說她是個小人精。

  黛玉一手抓著胤禛的衣角,一面在假山上跳躍著,仿佛是一隻漂亮的小猴子跳來跳去。

  「呀!石頭!」

  黛玉突然叫了一聲,蹲在地上瞧著一塊山石凹下去的花紋。

  胤禛並不是很在意,畢竟他也從不想得什麼寶貝,只是帶著黛玉湊趣玩耍罷了。

  自己生性暴躁,雖在康熙斥責之後大改從前性情,可是心已如槁木死灰,只有帶著黛玉,才有一點點暖意。

  與她一同看著石頭上的花紋時,胤禛微微有些詫異,原來那凹下去的花紋,竟是他贈給黛玉血玉的形狀,而且此時他方發覺,山石構造如八卦之形,隱然確有三分不俗之氣。

  黛玉淘氣地抓下腳踝上的血玉,用力往凹下去的花紋上一按,登時一陣轟隆之聲響起,嚇得黛玉登時小臉變色。

  胤禛忙將黛玉的小臉蛋按在懷裡,捂住她的小耳朵,怕那轟然作響的聲音驚著她。

  假山似有震動,胤禛抱著黛玉飛身下了假山,站在湖邊實地上,只見湖中竟不斷湧出血紅色的水,殷紅如血。

  就在這時,湖中突然出現漩渦,一物破水而出,沖天而起,尚在鳴鳴作響。

  黛玉好奇之下,硬是從胤禛懷裡鑽出了小腦袋,嚷道:「寶貝!寶貝!有寶貝喲!」

  那東西竟只往胤禛這裡飛來,胤禛衣袖一卷,一股勁風挾持住了那物,卻是一柄黑黝黝的寶劍。

  林如海正好聽到異聲過來,眼見那寶劍光華大作,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上古神劍軒轅!」

  那劍,正是傳說之中的劈天神劍,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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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19章  黛玉挨打

  上回說到軒轅神劍破水而出,嗚嗚鳴聲只奔胤禛,林如海便知胤禛乃神劍之主,不覺心中更添了三分驚疑不定。

  倒是小黛玉打破了沉寂,興奮地嚷道:「寶貝!寶貝!四哥,玉兒要寶貝喲!」

  那軒轅神劍已入胤禛手中,便給黛玉玩耍。

  黛玉一雙眼睛眨啊眨的,小手在軒轅神劍上摸來摸去,小手指也不斷摳著劍鞘上的斑斕花紋,小手一張,就要把軒轅神劍抱在懷裡,卻給林如海止住,道:「玉兒別淘氣,你能抱動麼?」

  隨即對胤禛道:「神物素來認主,若無主人,則沉睡,如今軒轅神劍破水而出,想來是認定了四爺。」

  胤禛神色卻是不變,淡淡地道:「這些倒也沒什麼要緊關係。」

  黛玉卻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露出參差不齊的小牙齒,笑靨如花:「玉兒有辟邪喲!四哥有劍劍!」

  林如海卻是不理女兒淘氣,只淡然地道:「靈獸護主,神劍劈天。」

  胤禛輕鬆地抱著黛玉逗弄她笑道:「玉兒,四哥帶你出去玩兒好不好?」

  黛玉立刻用力點著小腦袋,歡呼道:「出去!出去!」

  林如海只得搖搖頭,然後看著胤禛直接將軒轅神劍拋丟在自己手裡,這四爺,又拐女兒出去。

  不禁心中也有些氣悶,那是他林如海的女兒,如今,自己倒是沒抱過幾遭兒。

  俗語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那姑蘇杭州景色之美,當真是令人流連忘返。而那揚州之繁華,卻在蘇州杭州之上,乃是天下第一等風流富貴之地。自從隋煬帝開闢運河之後,揚州位於運河之中,為兩漕運輸要道,明清之際,揚州更是鹽商大賈等聚集之地,因此揚州之繁華,非別處可比。

  或許,這也是康熙讓林如海在揚州任職的緣故罷,畢竟揚州一帶的確是無數官員想來的好地方。

  如今正是康熙年間,揚州瘦西湖畔,充滿絲竹亂耳之聲,珠翠盈目之景,脂粉繞鼻之氣,處處人流如潮,絡繹不絕。

  但見綠柳如絲,一汪碧水清,數角屋簷低,燕兒雙雙掠水穿柳枝,景色甚是宜人。

  黛玉親昵地偎在胤禛懷裡,嬌俏地道:「四哥,小燕子!」

  胤禛笑道:「小燕子是回家了,所以我們只要看著就好,不准捉!」

  黛玉聽話地點點頭,卻小手摟著胤禛的脖頸,道:「玉兒要吃糖糖。」

  胤禛亦是不允,道:「不准,吃糖糖會爛了你這幾顆小牙齒,到時候你吃東西都沒有牙齒了。」

  嚇得黛玉趕緊握住小嘴,要是吃東西沒有牙牙了,那可是完了。

  正好一個打扮得花團錦簇的女子從身旁掠過,黛玉「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小手揉了揉小鼻子,黛玉便嘟囔道:「聞到丫鬟姐姐身上的胭脂花粉,玉兒鼻子癢癢的。」

  胤禛失笑,知道她不慣這些胭脂花粉濃郁的香味兒。

  黛玉在胤禛懷裡手舞足蹈,瞧見與姑蘇太湖畔不同的景色,她自然是精力十足,對胤禛嘰裡呱啦說個不住。

  可是到底年紀小,即使聰穎如她,還是有些話說得斷斷續續,讓人搞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兩人出來的時候,正是揚州一年一度的千柳宴,顧名思義,就是陽春三月,嫩柳初芽,一些江南的風流雅士在一些富貴人家舉辦的千柳宴大展才學罷了,亦有不少名門閨秀陸續出來。

  胤禛自然不在意,唯獨黛玉歡天喜地地嚷著要玩墨墨,早已掙扎著下來,到處亂鑽。

  胤禛哪裡能由著她在如此人流如潮的地方胡亂鑽來鑽去的?她粉妝玉琢的小模樣早已惹來不少注目,若是一個不妨,就是會給一些心腸骯髒的人販子拐賣了去,急忙伸手抓住她小身子,大掌輕輕落在她的小屁股上。

  聽到胤禛嚴厲斥責了自己一番,還打自己的屁股,黛玉眼中含著兩泡清淚,一張小臉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胤禛將她重新抱在懷裡,才道:「四哥的玉兒淘氣,可是絕不能太淘氣知道不知道?在人多的時候絕不能離開家人知道不知道?若是你在人多時候鑽來鑽去的,轉眼不見了四哥,給別人拐走了,到時候見不到爹娘和四哥了,瞧你怎麼辦!」

  黛玉將頭往胤禛脖頸上一靠,呢喃道:「玉兒乖乖,四哥不氣。」語音中帶了點鼻音,屁股好痛痛。

  見到她可憐巴巴的眼神,胤禛的心登時軟了下來,不過該教導她的時候,他還是板著一張臉,神色極為嚴厲,決不縱容。

  他的黛玉,是天真又淘氣,雖然古靈精怪,可是卻又極為體貼的,不能讓她染上一般富家子女頤指氣使的嬌蠻和無知,看來他得該早些兒教導黛玉,縱然是天生一塊美玉,也要雕琢方能成器,不能因為她天生好,就不加以後天教導了。

  胤禛主意一定,回去林家,便開始教黛玉讀書認字,黛玉天分穎慧,一點即通,也讓林如海夫妻十分喜悅。

  只有一件,小孩子到底是愛玩的年紀,尤其是活潑好動的小黛玉,天天給困在書房裡學習,心中便大不樂意了,總是悄悄溜出去,可是每每都給胤禛抓了回來,然後戒尺就打她的小手心。

  展眼已是秋日,黛玉的學業竟是大進了,也開始跟胤禛練習書法。

  「嗚嗚!嗚嗚!好痛痛!四哥壞壞,打玉兒!」

  賈敏給愛女和胤禛送些瓜果,就聽到書房裡黛玉叫得是驚天動地,不由得心中一痛,急忙步入書房,不禁為之傻眼。

  只見胤禛坐在書案後,黛玉卻站在書案上,正給胤禛抓在懷裡放在腿上打屁股,兩隻小腳亂蹬,嘴中大聲呼痛,書案鋪著的一幅山水畫兒上面,赫然印著黛玉的兩枚小腳印。

  知女莫若母,賈敏一瞧就知道是黛玉故意將小腳踩在硯臺裡,然後踩在了書畫上印上去的。

  一見到娘親進來,黛玉便揮著小手大叫道:「娘娘,快救救玉兒,四哥壞壞,打玉兒好痛痛!」

  賈敏故意板著臉道:「該叫四爺打你一頓才是,瞧你還這麼淘氣不淘氣?」

  黛玉兩隻小手揉著兩隻眼睛,嘴裡嗚嗚道:「玉兒沒人愛了,娘娘也不愛玉兒了!」

  胤禛心中十分好笑,自己下手從來都是極輕的,這小東西每每都是嚷得驚天動地,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挨打似的。

  將她放在膝上坐好,神情嚴肅地問道:「玉兒,你可知道錯在何處?」

  黛玉扁扁小嘴,兩隻小手便去揉屁股,嘟囔道:「四哥壞壞,玉兒不過就是給四哥的畫兒踩個腳印罷了。」

  聽著她嬌嫩嫩的聲音越來越低,胤禛便道:「別的書畫倒也罷了,可是這幅書畫卻是皇阿瑪所繪,毀損聖上書畫,乃是大不韙的死罪。在這裡倒好,沒有外人知道,若是一旦給外人知道了,你這顆小腦袋四哥也保不住了。」

  賈敏亦是嚇了一跳,隨即道:「若是玉兒再這麼淘氣,四爺就狠狠打一頓才好,讓她長長記性就好了。」

  胤禛淡然一笑,道:「夫人放心好了,我自會好生教訓玉兒。」

  黛玉紅嫩嫩的小嘴巴也不停:「哦,幸福的教訓,有勞四哥了。」

  賈敏和胤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問道:「這話是從哪裡學來的?」

  黛玉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小手往窗外一指,笑嘻嘻地道:「十三哥哥!」

  胤禛早已聽到窗外風聲,只沒殺氣便沒理會,此時聽了黛玉的話,便沉聲道:「十三,出來!」

  胤祥笑嘻嘻地窗子跳了進來,摸摸頭道:「四哥怎麼知道是我?」

  說著雙手大張伸向黛玉,叫道:「娃娃,十三哥哥抱抱,瞧瞧你身上長肉肉了沒有!」

  黛玉跳到他懷裡,狠狠的一個小粉拳就落在他臉上,嚷道:「玉兒才不要球球!」

  賈敏斥責道:「玉兒,不准放肆!」

  黛玉小嘴一扁,胤祥便對賈敏笑道:「別看她氣勢嚇人,可是打在臉上就像風拂過面一樣,林夫人不用罵她,她雖小,可懂得分寸。」

  說著好奇地問黛玉道:「什麼是球球?」

  賈敏失笑道:「十三爺別聽她胡說,上回帶她出去玩了一遭兒,可巧冬天裡小孩子衣裳穿得多,她見到一個胖乎乎的娃娃就像是一個球兒滾動在地上,所以就稱之為球球。別瞧她年紀小,已經天天早上對著大鏡子看個不住。」

  黛玉露出大大的笑靨,道:「球球醜醜,玉兒要漂漂。」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要長肉肉變球球。

  胤祥聽了笑得十分爽朗,道:「咱們家的娃娃不用照鏡子也是漂漂的!」

  黛玉本身氣度不俗,加上又跟了胤禛幾年,自然而然也有著胤禛的尊貴威嚴之氣,讓人不由自主地遵從。

  小黛玉煞是得意,隨即又跟胤祥告狀道:「十三哥哥,四哥壞壞,打玉兒屁屁好痛痛。」

  胤祥聽了忍住笑道:「十三哥哥已經聽到你驚天動地的哭聲了,想來皇阿瑪在京城裡也能聽到,到時候給你出氣!」

  黛玉聽了,立刻得意地對著胤禛扮鬼臉,道:「四哥打玉兒,要伯伯打四哥!」

  小臉古靈精怪得讓眾人都笑了起來,胤禛只是低低地道:「淘氣!」

 
娃娃福晉:第020章  胤禛返京

  逗弄黛玉玩耍了一會,眼見黛玉睡意濃濃,賈敏便笑道:「四爺和十三爺勢必是有事情商議的,玉兒我就抱下去罷。」

  胤祥好容易得了抱到黛玉的時機,如何能依?便笑嘻嘻地道:「爺好不容易出來一遭兒,娃娃就跟爺兄弟兩個好了,四哥連尿布都給娃娃換過,難道還怕我們照應不好娃娃?」

  賈敏聽了不由得搖搖頭,有時候真是拿這對兄弟沒辦法,只得向將正在胤祥懷裡熟睡的黛玉瞧了一眼,自退出去了。

  胤祥正得意賈敏不跟自己搶黛玉,哪裡知道手上一空,黛玉已經淩空落在了胤禛懷裡。

  胤祥對著胤禛呲牙咧嘴地道:「四哥果然是捨不得娃娃跟我,這麼快就搶了去。」

  胤禛彎腰將黛玉放在小床上,小心地理了理她蜷著的手腳,她的小手就是喜歡放在肚皮上,然後蓋上一幅小薄被兒,才淡淡開口道:「皇阿瑪怎麼有心思讓你來江南找我了?說罷,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情。」

  胤祥立即收了嬉皮笑臉的神色,正色道:「皇阿瑪要你早些兒進京呢,說是有極多的事情也是要交給你的。」

  胤禛冷冷地道:「如今八貝勒賢名在外,許多事情都是他來料理,怎麼卻想到了我?」

  胤祥正色道:「四哥,我雖年紀小,可是道理卻是明白。八哥如今鋒芒畢露絕非好事,縱然是他果然賢明,但是出身卻是永遠改不了的,皇阿瑪雖對太子哥哥不滿,但太子哥哥卻並沒有大錯,更未必能想到八哥繼承儲君之位。」

  一席話倒是讓胤禛對胤祥刮目相看,道:「倒是不曾想到,如今的十三倒是精明了一些。」

  胤祥笑道:「額娘說,我不能一輩子依靠著四哥,許多事情也要我自己拿主意,心裡有個底兒。」

  胤禛點點頭,起身收拾著案上的書畫筆墨,然後拈起黛玉小手握過的小毛筆,冷冷的臉上卻露出一絲暖色。

  「我好些時候不在宮中,你額娘身體還好罷?」

  一句話說得胤祥變了顏色,爽朗俊秀的面龐上竟是淡淡的憂傷和彷徨,低聲道:「額娘的身子骨大不如從前。」

  胤禛眼中驀然精光一閃,道:「你額娘身子不好,你不說孝敬床前,卻自告奮勇來我這裡做什麼?」

  胤祥紅著眼眶道:「我也知道要孝敬額娘,要為額娘侍湯奉藥,可是額娘非要我跟皇阿瑪求了這件差事,讓我來找四哥,說她身子橫豎不過這麼著,沒什麼要緊的事情,養兩日就好了。」

  胤禛聽了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你額娘身子不好,她心中最想的不過還是兒女在膝下承歡。」

  說著頓了頓,目光看著正自熟睡的黛玉一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沉聲道:「我們明日就啟程回京。」

  胤祥卻是滿面詫異之色,道:「這麼早就啟程回去?四哥捨得娃娃的?」

  胤禛沉聲道:「玉兒年紀還小,到底還有父母照應,日後想見的時候多著呢!可是你和你額娘的母子情深,我卻如何能不顧的?天下間,最疼兒女的,莫過於母親,你更該孝敬你額娘才是。」

  胤祥眼圈兒一紅,險些掉下淚來,都說四哥冷漠無情,可是四哥是最懂得情之一字。

  想起如今朝野變幻,胤祥才道:「如今八哥娶了安親王的外孫女郭絡羅氏為嫡福晉,這一下岳家的身份和勢力,使得那些朝臣並不是很在意八哥出身卑賤的事情了,瞧來倒是太子哥哥最大的勁敵呢!」

  胤禛卻並不是很在意,只冷冷地道:「皇阿瑪可不是什麼傻子,十三,你也要管住了你的嘴,我們只是靜觀其變。」

  胤祥點點頭,只看著粉妝玉琢的黛玉睡夢中撅起的小嘴巴,似乎還在生氣胤禛打她屁股的事情。

  歎了一口氣,胤祥道:「還真是捨不得這可愛淘氣的小娃娃。」

  說著興奮地道:「四哥,我們把娃娃也帶進京裡去罷,她肯定是十分喜歡的。」

  胤禛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便是玉兒喜歡又如何?我們怎麼能剝奪她與父母享受天倫之樂?」

  說得胤祥不禁有些垂頭喪氣,可是心裡真是捨不得這個可愛娃娃啊!

  兄弟兩個向林如海去告別的時候,林如海卻是默不作聲,半日才長歎了一聲,道:「四爺和十三爺回京也好,這裡原非久居之地。只是四爺切記,皇上最忌恨手足相殘,躬親友愛方是正道。」

  胤禛冷冷地點點頭,道:「這些爺心裡自然明白,只是玉兒你們卻是要好生照料。」

  林如海不禁一笑,道:「四爺可別忘記了,玉兒是我們夫妻兩個的心肝寶貝兒,怎麼能不好好照顧?」

  胤祥道:「話可別這麼說,娃娃脾氣執拗得很,和四哥沒什麼兩樣兒。我們昨兒個陪著她玩了大半夜,趁著今兒一早她起不來,才好來辭行的,不然還不知道她鬧成什麼模樣了。」

  林如海聽了便埋怨道:「這些還都是兩位爺的錯兒?若不是你們時時帶著玉兒,她也不至於處處黏著四爺。」

  胤祥笑嘻嘻地裝作沒聽到,只瞄著林如海瞪著胤禛。

  胤禛只冷冷地對胤祥道:「既然已經辭別了,就趁早趕路,仔細玉兒一會醒過來,走就走不得了。」

  胤祥急忙跳起來,道:「好罷好罷,咱們快些走,不然我見到娃娃淚眼凝噎,我也捨不得她了!」

  正在這時,就見黛玉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嘴裡哭嚷道:「四哥壞壞,不要玉兒了!」

  到了跟前,兩隻小手緊緊抱著胤禛的腿,嗚嗚哭道:「玉兒要跟四哥,玉兒不要離開四哥!」

  胤禛輕輕將她抱在懷裡,道:「四哥京裡有許多事情要做,玉兒在家裡乖乖等著四哥好不好?」

  黛玉用力搖頭,滿面淚痕,道:「不要!好多大人說話不算話,都是哄玉兒的,四哥一定是討厭玉兒了!」

  說著哭得驚天動地,這次才是真正哭了起來,嚷道:「玉兒會乖乖,玉兒不淘氣,玉兒不踩腳印,四哥不要丟下玉兒!」

  賈敏跟在後面也過來了,手裡還拿著黛玉沒來得及穿的衣裳,便上前安慰女兒道:「來,娘的乖乖寶貝,娘抱抱好不好?四哥是大人了,大人是有事情要做的,像你爹爹不也是每天都扔下娘娘不管了?所以玉兒跟著娘乖乖地等四哥回來好不好?」

  黛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斷地打嗝,道:「可是爹爹有鬍子才是大人,四哥沒鬍子,不是大人。」

  賈敏耐心地道:「四哥已經是大人了,還有好多大人沒鬍子呢!乖乖玉兒,等你長大了,騎著辟邪去找四哥好不好?」

  黛玉兩隻水盈盈的眼睛便到處去找辟邪,嘴裡卻是嘟囔道:「玉兒要騎辟邪現在就找四哥。」

  胤禛看著黛玉哭得如此淒慘,心中一軟,正要說也帶黛玉一同回京,卻給林如海瞪得咽了下去。

  林如海語重心長地道:「京華風雨多,我可不願意玉兒涉足那樣的地方。玉兒,你要乖乖的,別給四哥添煩惱好不好?」

  黛玉嗚咽道:「玉兒不要四哥離開玉兒嘛!四哥是玉兒的,怎麼能和玉兒分離呢?」

  賈敏故意板著臉道:「難道玉兒是不想跟娘娘了,所以一個勁地要跟四哥走?」

  黛玉立刻道:「玉兒愛娘娘,玉兒不要離開娘娘!可是,玉兒也愛四哥嘛!也不要四哥走!」

  若斷若續地說到這裡,登時又要哇哇大哭,可見胤禛在她心中之重,已可以與父母相媲美。

  這一下子,四個人一同來勸慰黛玉,最後還是胤祥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盆蘭花,對黛玉煞有其事地道:「娃娃,這盆蘭花可是好稀罕東西,沒有人能讓蘭花開花的喲!你就養到蘭花什麼開花,四哥什麼時候就來接你好不好?」

  黛玉圓滾滾的大眼旁還掛著兩行淚痕,小嘴嘟囔道:「等蘭花開了,四哥就來接玉兒,是真的嗎?」

  眾人一致點頭,胤禛臉上露出暖意,道:「玉兒要是乖乖的,或許花兒還沒開,四哥就來找玉兒了。」

  黛玉聽了這才破涕為笑,對胤禛道:「和四哥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眾人松了一口氣,總算把這個小祖宗哄住了。

  可是黛玉卻突然大叫道:「不行!」

  眾人一愣,道:「又有什麼事情?」

  黛玉迅速無比地從胤禛懷裡滑落在地,然後一溜煙就往後面房間跑。

  胤祥詫異地睜大烏溜溜的大眼,道:「這娃娃又在搞什麼名堂的?可別拿著繩子拴著四哥不讓走!」

  卻見黛玉小手舉著一個菱花鏡,大嚷著跑過來,仰著小脖子將菱花鏡往胤禛手裡一塞。

  胤祥好奇地問道:「娃娃,你怎麼能大小眼兒,只送四哥鏡子?可是你送四哥鏡子做什麼?」

  黛玉得意地叉腰道:「四哥,四哥,玉兒有把最漂漂的玉兒放在鏡子裡喲!四哥回家,也有玉兒陪著四哥了!還有,還有,四哥要天天從鏡子看到玉兒,這樣等下次來找玉兒的時候,就不會不認得玉兒了。」

  眾人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不覺都是忍俊不禁,胤祥更是捧腹大笑,道:「好娃娃,真是聰明!」

  黛玉得意地皺皺小鼻子,道:「這是當然的,玉兒是四哥教出來的!」

  賈敏抱著黛玉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可別耽誤了四爺和十三爺的行程。」

  胤禛點點頭,將菱花鏡珍重地放入懷裡,然後深深地看著不斷給自己揮手的黛玉,便逕自帶著胤祥飛身上馬。

  林如海卻又突然將軒轅神劍取了出來,用鵝黃緞子包裹好的,遞給了胤禛,道:「四爺,神物認主,亦有靈性,每當夜晚若有刺客入侵,便能嗚嗚如鳴,亦必定鎮住貝勒府的邪氣,四爺好生帶去護身之用。」

  胤禛靜靜地看了軒轅神劍一會,伸手抓住,斜系在背上,縱馬如飛而去,獨留一道塵煙!

  此時正當秋日,江南陰晴不定,方才還是響晴,此時卻一點微雨飄落,迷蒙了遠去的背影。

  空中似有歸雁聲聲,柳下卻不見了玉燕蹁躚。

  風颯颯,景如畫!

  
娃娃福晉:第021章  好奇寶寶

  自從胤禛回京,黛玉著實是老實了好些日子,說是老實其實是難過胤禛不要她了,萬事也提不起調皮搗蛋的性子來。

  這日清晨,雪花密密層層地佈滿窗外,屋中卻燃了兩枝紅燭,燭影搖曳,似乎映紅了外面的玉蝶蹁躚。

  溫暖的紅氈繡簾兒掛在門楣上,擋住了外面的風雪冷氣,室內溫香拂面。

  可是本來好好兒的,今兒那簾子卻硬是叫黛玉吩咐人高高支了起來,唯獨高高的門檻子上,坐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小手托著小下巴,手肘放在腿上,鼓著紅嫩嫩的小粉頰,唉聲歎氣地道:「好久好久了哦!」

  看到她好漂亮的臉蛋愁眉苦臉,誰見了誰心裡都是萬分憐惜,可是愣是沒人接她好可憐的話。

  賈敏坐在榻上做活計,聽了這話,對著正看書的丈夫莞爾一笑,也不理會可愛淘氣的女兒。

  賈敏的丫鬟宜人因送茶果來,道:「姑娘小祖宗,讓讓路讓宜人進來好不好?」

  黛玉鼓著雙頰用力搖頭,轉過身,小腿放進門檻子裡面,卻用屁股對著宜人,道:「不好!」

  不讓不說,還特特雙手一張,攔住了進屋的門路,大有一副「就是不讓路,你能奈我何」的氣勢。

  宜人眼珠子微微一眨,道:「姑娘,你若是不讓路,屋裡餓肚子的可是老爺和太太,你可就是不孝女了!」

  黛玉放下手,挪開一邊小屁股,讓開一點點的路,宜人急忙跳了進來,一手端著茶盤,一手輕拍心口,總算進來了。

  瞪著宜人的背影,黛玉嬌嗔道:「什麼不孝女?宜人你這壞鴨頭!」

  「鴨頭」和「丫頭」雖是諧音,可是還有輕重音之分,所以略細心些兒的,就能聽出不同。

  宜人本來是想裝作沒聽見,可是聽到這個「鴨頭」,就忍不住抗議道:「姑娘小祖宗,我是丫頭,可不是鴨頭!」

  黛玉小下巴對她一揚,淘氣地道:「鴨頭可不就是丫頭?你聽這麼仔細做什麼?鴨頭還不用桂花油了呢!」

  宜人從小就是跟著賈敏長大的,賈敏又待她如女,因此翻了翻白眼,道:「姑娘小祖宗,你應該叫我宜人姐姐!」

  按著大家子規矩,服侍年長父母的人,後輩主子也要給幾分體面的,黛玉從小兒都是叫賈敏身邊的丫鬟做姐姐。

  「去,壞鴨頭,才不叫你呢!比辟邪還臭!」

  可是,黛玉長長地又是一聲歎息,小腦袋也隨著歎息聲重重一點。

  林如海伸手就將女兒抓在懷裡,點著她的額頭問道:「小小年紀,唉聲歎氣做什麼?」

  黛玉哭喪著小臉蛋道:「四哥好久好久沒來看玉兒了喲!」

  賈敏對著丈夫擺擺手,道:「你都看到了,咱們家辛辛苦苦的養大的女兒,心兒都飛到四爺身上了。」

  黛玉兩隻小手捧著小下巴,緊接著又長歎一聲,目光滴溜溜地看著窗臺上的蘭草,還是沒開花!

  不過,「還是爹爹好啊,最疼玉兒,宜人這個壞丫頭,到底和玉兒不貼心!」

  說著還得意洋洋地在父親臉上「吧唧」一聲,重重親了一下!

  賈敏正在喝茶,「噗嗤」一聲,將口內的茶水都嗆了出來,宜人急忙給她輕拍著後背,道:「太太小心一些。」

  瞧瞧,瞧瞧,這就是她的寶貝女兒,小人精一個!

  林如海眼睛直愣愣地瞪著懷中一副哀怨模樣的女兒,歎了一口氣,對賈敏也擺擺手。

  黛玉兩隻小手纏著林如海的脖頸,撒嬌道:「爹爹,教玉兒書書好不好?四哥常常說爹爹好厲害!」

  林如海笑道:「好,好,好,爹爹教玉兒書書。」

  一面逗弄黛玉,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黛玉道:「在玉兒心裡,誰最好?」

  這個可是要問好的,可別生了一個女兒,卻把心都在別人身上,忒外向了罷?

  黛玉立刻仰著小脖子嬌笑道:「爹爹娘娘最好喲!玉兒最愛爹爹娘娘!還有四哥和十三哥哥,還有辟邪!」

  賈敏歎笑道:「還好將爹娘放在前面,不然娘娘可當你有了四哥就忘記了爹娘了。」

  黛玉搖著小腦袋道:「才不要,四哥說,爹爹娘娘是玉兒最最要敬重的,沒有爹爹娘娘,就沒有小玉兒跟著四哥了!」

  林如海笑笑,可是心中依然感動著胤禛對黛玉的教養,是啊,小小的孩子,總是要教她對父母有一份感恩的心。

  「幸而玉兒雖淘氣,卻不刁蠻,還想跟著四爺去,我可是怕四爺將她寵得刁蠻任性。」

  賈敏聽了笑道:「幸而是將玉兒教的好,不然我可跟四爺不客氣的。不過還是自家父母好生教養她才是,四爺是太寵溺她了,到底是個女孩兒家,總是要有著女孩兒家的體統,可別出去了讓人家笑話咱們家的孩子沒教養。」

  黛玉的小臉依然皺成了一團兒,像是一粒小包子,褶皺分明,道:「娘娘,四哥為什麼不和玉兒一起住住呢?玉兒好喜歡四哥和爹爹娘娘帶著小玉兒一起住住喲!有爹爹,有娘娘,有四哥,還有十三哥哥,好好哦!」

  賈敏故意道:「玉兒忒淘氣了,所以四哥不要玉兒了!」

  黛玉立刻揮舞著小拳頭,嚷道:「魚兒菜米有淘氣,魚兒好聽花兒的!肯定是四哥壞銀,不疼魚兒了!打屁股!」

  心裡一急,咬字就又不清楚起來,讓宜人一旁笑得一個倒仰。

  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小身子立刻從林如海懷裡擠到賈敏懷裡,道:「娘娘,要是玉兒病病,四哥會不會來住住?」

  賈敏故作沉思,然後道:「娘娘也不知道喲!要是玉兒病病,可是沒有消息傳給四哥,四哥還是不知道的。」

  黛玉耷拉著小腦袋,很是悶悶地道:「四哥壞壞了,不疼玉兒了,玉兒病病也不來。」

  她小小年紀就沒有四哥了,容易嗎?話裡滿是怨氣啊!

  賈敏忙又道:「不過玉兒要是乖乖的,好好跟爹爹書書,四哥或許會早些兒來找玉兒。」

  黛玉眼兒亮亮的,然後又從賈敏懷裡爬到林如海懷裡,大聲道:「爹爹,玉兒要書書!」

  林如海滿腹經綸,教導女兒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黛玉天資聰穎,自然所學甚快,到了開春已經可以自己看書了。

  本來也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畢竟黛玉性情聰穎,只是……

  「爹爹,為什麼兔子的四條腿不一樣長呢?咱們家的貓兒狗兒可是四條腿一樣長的啊!」

  林如海只得道:「這是兔子天生的,爹爹也不知道,你看,那些貓兒狗兒兔子都是四條腿,咱們卻只有兩條腿呢!」

  「對哦,爹爹,為什麼我們只有兩條腿,它們有四條腿呢?我們有手手,為什麼它們沒有呢?」

  林如海正在沉思,沉思地無語中。

  「爹爹啊,玉兒睡覺覺要閉眼眼的,可是小金魚為什麼天天睜著眼眼呢?它不像玉兒一樣睡覺覺嗎?」

  說著還特地將自己的小臉沉浸在一大碗水裡,然後小嘴不斷在水中吐著小泡泡。

  不等林如海心急火燎地挪開水碗,黛玉已經仰起水漬淋漓的小臉蛋,滿是好奇地問道:「爹爹,玉兒在水裡要閉眼眼的,小金魚為什麼不閉眼眼呢?玉兒不閉眼眼在水裡眼兒會痛痛,小金魚不怕痛痛嗎?」

  眼見寶貝女兒竟然和金魚學起在水裡憋氣,林如海不由得歎氣不已。

  正要說話,窗外送進淡淡的泥土腥味兒,開春了,花園裡黑黝黝的泥土早已翻了起來,打算種些賈敏喜愛的花草,黛玉卻又驚奇地從窗戶看著宜人和可人在窗外的花圃裡種花,立即嚷道:「宜人可人做什麼?玉兒也要要!」

  宜人笑著揚起手裡的嫩苗,道:「給姑娘種花啊,種下去會長大,就會開漂漂的花兒給姑娘玩兒!」

  黛玉聽了歡天喜地地舉著手腕上的小玉環,嚷道:「玉兒也種玉環兒好不好?明年也長大大的玉環給娘娘戴!」

  聽了黛玉天真的話,宜人和可人也都歎氣起來,無話可說。

  似乎也知道兩人都不理她,黛玉老大不高興地撅著小嘴巴,小身子投到大椅子裡。

  看到案上插著三兩枝滿條紅的水晶細腰美人瓶,立刻又嚷道:「把瓶瓶種下去,明年長兩個大瓶瓶好不好?」

  林如海已經沒有了歎氣的力氣,將女兒往懷裡一抱,耐心地道:「玉兒乖乖,瓶瓶不能種下去的。」

  黛玉睜著好奇的眼珠子,道:「花花兒能種下去,為什麼瓶瓶和玉環兒不能種下去?」

  林如海一時也沒有什麼話可回答,只得道:「因為花花兒是活的,瓶瓶和玉環兒是死的。」

  黛玉聽了,小粉頰立刻浮著兩朵笑花兒,聰穎的小腦袋似乎有些明白了,正在林如海鬆口氣的時候,卻聽黛玉十分得意地道:「玉兒是活活的,爹爹把玉兒種下去,明年再長出一個玉兒送給四哥好不好?」

  林如海聽了這話,為之傻眼,不知道用什麼話來教女兒了。

  天資聰穎固然是好,可是若是好奇心太勝,他這個高中探花的父親應該怎麼教導女兒?

  仰首問天,天送他一片晴朗,無語。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4-8 17: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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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22章  敏妃去世

  京城的禛貝勒府中。

  胤禛不說去上朝,卻在府中吩咐丫鬟打掃他主房旁邊的落心居,將各種玩意兒各種書畫器具皆佈置得十分雅致。

  胤祥好奇地摸了摸腦袋,然後拈起象牙床上輕如煙霧薄如蟬翼的粉色紗帳,道:「四哥,你這是做什麼?」

  胤禛將西洋進貢過來的洋娃娃放在床頭,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胤祥打量著柔軟的擺設,驀地笑了起來:「四哥你可別告訴我,是娃娃要住在這裡。」

  正在這時,就聽到外面一陣清脆脆軟嫩嫩的可愛嗓音飄蕩在整個禛貝勒府:「四哥,四哥,你還活著嗎?要是活著,有沒有想玉兒?小玉兒來了喲!快來迎接!」

  黛玉一面追著幾隻粉蝶兒跑,一面大聲吆喝,讓後面跟著的四個丫鬟哀叫連連!

  胤祥先撲出去抱起了黛玉轉圈圈,喜道:「娃娃怎麼有空到京城裡來了?」

  黛玉小臉只往屋裡張望,叫道:「四哥!四哥!玉兒要四哥!」

  一見到胤禛出來,黛玉張開小手就要撲過去,穩穩地落在胤禛的懷裡。

  胤禛卻是皺著眉頭,道:「怎麼瘦了?」

  黛玉大眼裡都是怨氣,嘟囔道:「爹爹最壞了,不給玉兒飯飯吃!」

  這個小祖宗,一來就告老爺的狀,跟著身後的宜人歎了一口氣,道:「貝勒爺可別信姑娘小祖宗的話,小時候胖嘟嘟的是因為吃得多動得少,現在比猴子還皮,上躥下跳的,不瘦才怪呢!」

  「宜人,你這個壞傢伙,嘴巴越來越臭了!」黛玉嬌嗔著,將小腦袋放在胤禛肩上,一副心滿意足。

  胤祥依舊是滿臉的詫異之色,道:「停停,娃娃,你怎麼來京城了?」

  黛玉好奇地問道:「這就是京城嗎?不知道耶!爹爹和娘娘要玉兒來找四哥。」

  胤祥將目光放在胤禛身上,胤禛緊抿著薄唇,並沒有說話。

  黛玉嘰嘰喳喳地像只可愛的小麻雀,小臉頰笑得紅咚咚的,仿佛一枚嫩桃子,似乎掐的出水來。

  可是不到半晌,就眼裡含著兩泡眼淚,淚汪汪地扁著小嘴道:「四哥,玉兒想娘娘,可是娘娘不要玉兒了!」

  胤禛手上緊了緊,卻是沉默,低聲安慰道:「玉兒乖乖的,娘娘才不會擔憂你。」

  黛玉抱怨道:「可是玉兒想娘娘啊,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可是怎麼能不要玉兒呢?」

  聽,這話裡的怨氣好濃重啊!

  好容易哄著黛玉暫且歇息,胤祥立即抓著胤禛就往書房去,道:「四哥,到底怎麼一回事?娃娃怎麼來京城了?」

  胤禛眸子越發深沉,只看著窗外,淡淡地道:「林探花信中說,似乎江南一帶總是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物四處打探著國母鳳身之相的女孩子,已經有不少五歲以下的小女孩失蹤,所以他們夫妻不敢冒險將黛玉留在身邊。」

  送黛玉到自己的禛貝勒府,總算是有大內的侍衛和影兒的那一批暗衛護著,他們夫妻亦能略放心一些兒。

  當初林如海添女,在江南一帶人人皆知,且偏生生在花朝節,自然不少人都覺得她有大富大貴之相,如今其父又任了肥缺,巴結不少。幸而那些時候黛玉極少在江南一帶出現,外人也只道黛玉天生體質怯弱,所以不能出門。

  如今江南一帶頻頻幼女頻頻失蹤,林如海趁機將女兒送出來,對外亦只說女兒失蹤,也是保全黛玉罷!

  畢竟黛玉這個小娃娃跟著胤禛雖然惹人眼目,但是卻沒有外人真正知道黛玉的身份,這也是林如海為什麼如此的緣故。

  聽了胤禛將緣故說出來,胤祥圓睜著眸子,驚訝地道:「我只說他們已經消停了,沒想到,他們還是處處打探鳳女。」

  胤禛冷冷地道:「我不能叫玉兒有一絲一毫的危險,想必這也是林探花夫婦的心願,在這裡,至少有影兒處處保護黛玉。那些已經略略打探到玉兒身份的探子,還沒等他們將消息送出來,就已經給人處決了,所以,只有這裡最安全。」

  胤祥歎了一口氣,眸子中有些淡淡的哀傷,道:「沒想到,今年竟是風雨濃重,可得萬事小心謹慎。」

  胤禛轉而望著胤祥,道:「你額娘身子骨怎麼樣了?若是要什麼藥材,你從這裡帶一些上好的過去,宮裡的,能少用就別用,誰能知道裡面是不是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

  胤祥點點頭,道:「皇阿瑪過些日子打算南巡,四哥,這一次我也要跟著去的。」

  他沒有說出口的就是,他的額娘,已然油盡燈枯,時日無多了。

  果然,在康熙南巡的前夕,敏貴人香消玉殞,留下了她放在心裡擔憂著的兒女。

  或許她臨死之前,望著北方的目光,那一點惆悵是思念著蒙古的家鄉罷!

  薄情的康熙皇帝,只有難測的神威,沒有停下南巡的腳步,那南巡皇駕的笑語喧嘩,掩去了皇宮中那一點淒然,沒有人去在意一個小小貴人的殤逝,只有康熙留下的一個諡號,晉封為敏妃,按妃之例送葬。

  胤祥想為額娘送殯,亦未曾得允,只有在京城的胤禛,帶著黛玉,送了敏貴人最後一段人生之路。

  最是無情帝王家,小小的黛玉,心中也有所覺,一雙淚汪汪的眼兒,讓胤禛的心也揪痛起來。

  黛玉是不能多哭的,可是送走那依然如花一般風華絕代的女子,有心的人,都會傷心。

  坐在小床上,黛玉捏著洋娃娃的鼻子,嘟囔道:「娃娃,四哥不要玉兒鳥!」

  冷冷的風聲從窗外送進,帶了一些雨中泥土的芬芳,似乎是天也可憐敏貴人的逝去,接連下著滂沱大雨。

  胤禛進來的時候,就見到黛玉一雙哀怨的大眼水汪汪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抱著她在懷裡,搓著她略有些冰涼的小手,問道:「玉兒怎麼不在被子裡捂著?仔細著涼。」

  黛玉將頭放在他懷裡,道:「四哥,天天好冷清啊!」

  胤禛沉默,敏貴人去了,誰還能高興得起來呢?

  他心裡只擔憂著十三,可別在皇阿瑪南巡的路上多露哀戚之色,壞了康熙的興頭,他也有罪過。

  只是他亦是至情至性的少年,自己的娘親去世,他如何能不傷心難過?

  突然對著窗外低喃道:「打發人一路保護十三罷,也路上勸解他一些兒,要知道,皇阿瑪最忌皇家人感情用事。」

  窗外風聲過,一道黑影已然飄然而去,卻無人在意。

  事實上,康熙重孝,想必十三不會叫康熙失望,十三也必定是懂得其中分寸的。

  黛玉好奇地問胤禛道:「四哥為什麼好疼好疼十三哥哥呢?玉兒也要四哥疼。」

  低頭看著黛玉秀致粉嫩的小臉蛋,胤禛眼中也帶了一些笑意,道:「玉兒想知道十三哥哥的糗事?」

  一聽是糗事,黛玉用力點頭,大聲道:「想!」

  說著捂著小嘴點頭偷笑道:「明兒個見到了十三哥哥,玉兒要嘲笑他。」

  胤禛似乎想起了少年時候的事情,道:「那時候四哥十三歲,十三只有五歲,一同都是在上書房裡讀書。要知道,皇家的阿哥很多,加上各王府裡的子弟和伴讀,人更多了極多。每一次皇阿瑪駕臨上書房查功課的時候,那些阿哥都一蜂窩去迎接皇阿瑪,每一次十三都給人家推到了後面。」

  聽到這裡,黛玉淘氣地道:「十三哥哥好笨哦!玉兒有四哥抱,十三哥哥為什麼沒有人抱呢?」

  輕拍著黛玉的小腦袋,胤禛續道:「每一次,十三都見不到皇阿瑪的容顏,皇阿瑪就已經離開了,十三心裡也是想見自己的父親,可是卻見不到,也沒有人去在意他一個小小貴人生的阿哥。所以每一次,等到皇阿瑪已經離開了,人都散了,十三就趴在地上嗅著皇阿瑪留下的腳印,可愛得像是一隻沒有人要的小狗。」

  那時候,很多阿哥總是嘲笑十三,沒有人去在意,他只是個小小的孩子,可是,皇家就是這麼殘酷。

  看到十三孤寂和羡慕的眼光對著那些身份高貴的阿哥,他打從心裡疼惜他,從那以後,他便處處照顧著十三。

  這也是為什麼,十三從小就依靠自己的緣故,在他心裡,自己,或許等同於是一個疼惜他的父親罷!

  雖然自己只大了他八歲,但是對他的疼愛,卻已經超過了身為父親的康熙皇帝。

  說是十三的糗事,其實卻是十三的傷心事,如今,那些阿哥還偶爾拿著這件事情出來嘲笑十三。

  黛玉眼淚汪汪地把眼淚鼻涕都往胤禛衣服上抹,嗚嗚道:「十三哥哥好可憐,玉兒也要疼疼十三哥哥。」

  手指輕點著黛玉紅通通的鼻頭,胤禛難得嚴肅地道:「玉兒,日後不准哭知道不知道?記得要好好疼十三哥哥,不許笑話他,要像疼四哥一樣疼十三哥哥。」

  黛玉用力點頭,滿是淚痕的小粉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靨,霸道地道:「玉兒聽四哥的話,要好疼好疼十三哥哥,把玉兒愛吃的東西都送十三哥哥。誰笑話十三哥哥,就叫辟邪咬掉他半個頭!」

  
娃娃福晉:第023章  寶玉被咬

  雖然敏妃之死讓本就沉默的胤禛更沉默了一些,禛貝勒府也陰霾極重,可是黛玉畢竟是個年僅三歲多的娃娃,性子又是極活潑,哪裡能忍受這樣的沉寂?沒兩日便吵著要吃糖球兒,使勁拽著胤禛的袍子角便往外走。

  小人兒一面往前挪,小嘴兒裡一面嘟囔:「四哥最壞壞了,玉兒要好疼好疼十三哥哥的,要買好多多的糖球兒。」

  小粉臉又往胤禛身後伸了伸,嚷道:「臭辟邪,還不跟著!」

  辟邪懶洋洋地撒著四足,收斂雙翼,斜睨著黛玉,慢吞吞地躥到了兩人前面,以備黛玉累了好騎著它。

  瞧,天底下還有它這麼愛戴主子的寵物嗎?

  胤禛眸子中若有所思地斜睨著在身前開道的辟邪,這靈獸,似乎極其通靈,如人有心思。

  京城的繁華原非旁處可比,黛玉自然是歡欣鼓舞,哇哇大叫著,蹦蹦跳跳著,清脆如鈴的嬌嫩嗓音忍不住惹來路人無數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驚歎道:「是誰家的小姐,竟這般粉妝玉琢,仿佛小玉娃娃似的,晶瑩剔透!」

  胤禛的濃眉已經打成了一個死結,面龐上的冷意,讓喜歡黛玉的人都退後三尺,只能偷眼打量。

  更別提兩人身前還有一頭兇猛的獅子,張牙舞爪地讓人不敢近前。

  黛玉卻是一手攥著胤禛的袍子角,一手握著小粉拳,小身子搖來晃去,開心地咯咯直笑,淡淡的陽光灑落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肌膚仿佛半透明似的,宛如偷下凡間的小仙女,水靈靈嬌嫩嫩,更叫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半轉著臉瞧見胤禛的臉都黑了,黛玉咯咯嬌笑道:「四哥笑笑,玉兒愛四哥!」

  抱著胤禛的腿就蹭蹭蹭往上爬,許是爬得次數多了,輕而易舉就已經坐到了胤禛懷裡,小手撫著胤禛的皺眉。

  因是秋日,雖有秋老虎之說,可是到底也有了一些冷意,淡淡的薄風吹過,小人兒縮了縮身子,胤禛拉過一件薄緞披風蓋在黛玉的小身子上,省得她在外面玩耍一番回去就嚷肚子痛,這小人兒雖靈動活潑,可是到底身子骨並不是那樣強健。

  黛玉拽著披風捂著,樂呵呵地道:「四哥也捂捂,不要肚子痛痛哦!」

  烏溜溜的眼睛顧盼流波,看著路旁店鋪酒樓的牌匾一徑念過去,軟軟嫩嫩的小嗓音讓胤禛也有些驚喜。

  沒想到,小小的娃兒,真的跟林如海學了不少東西,這樣聰穎絕倫。

  「啊!糖球兒!」黛玉歡喜地大笑大叫,胤禛本已給黛玉撫平的眉頭又打了結。

  果然一個扛著插滿冰糖葫蘆的靶子路過胤禛和黛玉身邊,黛玉小手一抓,已經將一串冰糖葫蘆拔下來抓在了手裡。

  只不過她小小的手抓不牢,所以雙手齊上,弄得滿手都是紅紅的冰糖。

  跟在身後的小廝已經看慣了黛玉的隨性,歎口氣,取錢付給賣冰糖葫蘆的小廝。

  黛玉如碎玉一般的小牙齒咬了一口,小臉登時皺成一粒小包子:「酸!不要!」

  兩隻淘氣的小手往身後一扔,卻沒有聽到冰糖葫蘆落地的聲音,讓黛玉好奇地轉過小腦袋去看。

  原來那串風光的冰糖葫蘆卻落在了一個小男孩的懷裡,他亦正傻愣愣地抓著天外飛來的糖葫蘆,呆呆地看著胤禛懷裡高高在上的小女娃,只不過那小男孩一身極新鮮的紅衣,黏糊糊的冰糖葫蘆落在他懷裡也不顯什麼污漬。

  那小男孩比黛玉倒是大了一兩歲,全身大紅,唯獨一張粉妝玉琢的小臉是雪白的,唇紅齒白,如俏麗的小女娃。

  紅衣紅鞋,打扮得極其華麗,頸中亦戴著燦然生輝的黃金瓔珞,更有平安符記名鎖,還有一根五色絲絛系著一塊美玉。

  黛玉拍手笑道:「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姐姐,不過沒有玉兒好看!」

  說著沒有自己好看的時候,還得意地揚了一揚驕傲的小下巴,眼兒中也滿是淘氣。

  胤禛擰著眉頭轉身,目光森冷地盯著那個小男孩,嚇得那小男孩登時後退了兩步,一臉的害怕,不說有些害怕那頭兇狠的獅子,更怕胤禛的目光,覺得那目光似乎可以放出利劍來刺穿自己嬌貴的身子。

  不過眼前的女娃娃好可愛啊,粉嫩精緻,比家裡的姐妹美上了十倍百倍,小男孩清澈的目光只滴溜溜地放在黛玉身上。

  黛玉小臉登時一沉,如胤禛素日曆呵斥下人一般,大聲呵斥道:「你看我做什麼?壞銀!」

  小男孩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道:「妹妹好可愛,比家裡的姐妹齊整好些,跟我一起玩兒好不好?」

  黛玉小嘴兒一撇,道:「我只疼四哥,才不要和你玩兒!」

  說著這話的時候,還特地兩隻小手纏著胤禛的脖頸,黏糊糊的冰糖也沾染了胤禛一身,不過沒人在意。

  小男孩倒是並不在意黛玉拒絕,只央求道:「好妹妹,我家裡有好多好多的好東西,我都送給妹妹好不好?妹妹住到我家裡來罷,我天天和妹妹一床吃一床睡,什麼東西都讓給妹妹玩兒,老祖宗一定也疼妹妹。」

  說得胤禛眸中充斥了皆是嗜血的怒氣,左手微微一抬,大有他再多說一句,便將他劈到一旁之意。

  「誰要和你玩兒,我才不和你玩兒!壞銀!見到可愛的小女娃兒就討好,小色鬼!」

  黛玉氣哼哼地對著那小男孩扮鬼臉,利索地從胤禛懷裡滑落在地,叉腰站在那小男孩跟前。

  遠看黛玉已是嬌俏可喜,近看黛玉更覺得冰雪玲瓏,小男孩不由得伸手就要去摸黛玉的臉。

  除了親人,黛玉最不愛別人摸她俊俊的小臉蛋,眼兒一凶,小手往前一推,就把那小男孩推倒在地。

  「只有四哥和爹爹娘娘十三哥哥能摸我,才不要你這個壞銀摸!小色鬼!」

  胤禛一直一旁看著黛玉,知道她人小力氣小,況且從小就比尋常女娃力弱,若非那小男孩故意,黛玉是不可能推倒他的。

  果然那小男孩坐倒在地並不哭痛,只是雙手雙腳在地上拍打,哭道:「我要妹妹!我要妹妹給我玩兒!」

  突然人群中斜刺出一群丫頭婆子來,七手八腳都是哄著那小男孩,顯然是大戶人家嬌貴的少爺。

  可是小黛玉偏偏不當一回事,想必似乎也瞧出了那小男孩故意坐倒在地的,眼兒裡盡是怒氣,瞪著那小男孩道:「最會在別人跟前做戲,壞銀,我又沒使力,才不和壞銀玩兒!」

  一個比那小男孩大了兩三歲的小丫頭氣衝衝地走到黛玉跟前,罵道:「狐媚子妖道的,你算什麼東西,敢推我們二爺!」

  說著伸手就要往黛玉臉上招呼,頗有兇狠之色,胤禛突然手上一震,一股勁風已將那丫頭扇到了一旁,黛玉也早已落在了他懷裡,只冷冷地道:「敢碰娃娃一片衣角,爺就剁了你這雙手!」

  那丫頭也在地上打滾,哭道:「大人欺負小孩兒,這老天還有理沒理!」

  黛玉清脆脆的聲音可是一點兒都不讓地道:「你們才是壞銀,欺負我就是壞銀!」

  路人皆匆匆,可是也都是極明理的人,從頭到尾都看到了,只有人搖頭歎息道:「才小小的年紀,就知道去摸小女娃娃的臉兒,不用說,長大之後必定是極其好色的紈絝子弟!」

  「就是,裝得倒是很像,若不是親眼瞧見了,還不知道小娃兒就能裝著給人推倒的。」

  亦有人若有所思,道:「瞧著他戴著一塊美玉,又喜穿紅衣,莫非就是榮國府賈家的命根子,叫做寶玉的小少爺?記得那年抓周的時候,就只去抓脂粉釵環,政老爺亦雲‘長大之後必為色中之厲鬼’,故不喜歡。」

  跌倒在一旁的小丫頭不由得滿面羞慚,急急忙忙要扶起那男孩,可是那小男孩硬是賴在地上不肯起,叫嚷著要和黛玉玩兒。

  可是見到黛玉在胤禛懷裡手舞足蹈,燦然生笑,渾身上下仿佛閃動著光芒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通身的氣派非人所及,那名叫寶玉的男孩登時翻身爬起,伸手就要去拽胤禛的衣角,好讓他將黛玉放下來陪他玩兒。

  不等胤禛反應,黛玉眼兒一凶,嬌叱著道:「色鬼滾開,不許抓四哥!」

  辟邪突然呼嘯而至,張開血盆大口在寶玉屁股上印上了兩行齒痕,登時驚天動地的哭聲在大街上揚起。

  不過幸而辟邪通靈只留下到此一遊的兩排齒痕,不然,他就已經掉了一個腦袋。

  寶玉從小到大一塊油皮也不曾蹭到過,何況這是獅子咬了一口?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哪裡還有大戶人家的風範?

  那丫頭是又氣又疼,一頓收拾,卻不敢嘴上咒駡黛玉,生怕自己再給劈一個跟頭,忙將那男孩摟在懷裡軟聲安慰,又趕緊叫人去抬春凳來好送二爺回家,又吩咐要去找大夫,匆匆忙忙一陣人仰馬翻。

  黛玉小腦袋一偏,眼兒晶亮,嬌聲道:「壞銀活該!壞銀活該!」

  小人兒只顧著看熱鬧,小心眼地大聲為辟邪叫好,卻不知胤禛眸中盡是沉思。

  賈寶玉,是……玉兒的舅家表哥罷?似乎是賈老太君為他有聯姻之意。

  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怒氣,目中亦現出淩厲之色,只是眸子低垂,也未有人留意。

  
娃娃福晉:第024章  湘雲入府

  上回說到黛玉的舅家表哥寶玉給辟邪咬了屁股,雖然哭得是驚天動地,可是隨侍的那丫頭名喚珍珠者,卻是不敢帶他回家請大夫診治,只先將他送到了醫館,請大夫上了藥,說無大礙才放心。

  寶玉明亮清澈的眼裡含著兩泡眼淚,稚嫩如他,並不明白珍珠此舉為何。

  「珍珠姐姐,為什麼不叫我回家告訴了老祖宗這件事情,打發人去接了那妹妹回家呢?這樣的妹妹,比咱們家上上下下幾百個女孩子可都是勝過十倍。還有咬了我的獅子,定然要太太殺了它方好,可別跟著那妹妹,一時不妨就咬了她。」

  聽了寶玉天真的話,珍珠溫柔地將寶玉摟在懷裡,拿著手帕輕輕擦拭著寶玉臉上的淚痕,含笑道:「若是老太太知曉你出來淘氣,老爺必定打你一頓,偏你還拿著草棒兒去戳老虎的鼻子不成?」

  一聽到父親,寶玉登時渾身都酥了,又聞到珍珠身上濃濃的脂粉香味兒,心中喜歡,哪裡還剛提出半個字兒?

  回到家中,果然是半個字也不曾提。

  寶玉年幼,卻只因珍珠今日頭上戴的花兒香氣比別人分外濃郁,心中喜歡,方才急急忙忙只抓著她出來陪著自己,那賈母雖因珍珠只是個小丫頭,不大得心意,但是卻是在市井之上長大,素來也極老實溫厚,故而破例吩咐她陪著寶玉出來。

  只寶玉的奶娘李嬤嬤等人卻因好不容易出來一遭兒,故而跟得不是很緊。

  眼見寶玉被咬,若是回去,必定人人受責,因此聽珍珠如此告訴寶玉,彼此心裡自然也都願意。

  倒是賈母瞧著寶玉眼睛紅腫,走路不對勁兒,便問道:「寶玉今兒怎麼著?可是摔著了?哭了不曾?」

  寶玉忙陪笑道:「回老祖宗的話,不曾有什麼事情,只是不妨風沙迷了眼睛,所以揉得紅腫了一些。」

  珍珠的心在賈母問話的時候,幾乎不曾提到了嗓子眼兒,又聽寶玉答話,方才放下心來,心中對寶玉更為盡心。

  寶玉屁股被咬,痛得還是厲害的,自然是不敢坐下,只伏在賈母懷裡撒嬌,道:「老祖宗,今兒孫兒在外面瞧見了一個好生標緻的妹妹,比孫兒小了一兩歲,可是竟是形容不出來的,要是住在咱們家就好了。」

  賈母聽了這話,有些兒不信,看著一旁穩穩坐著的迎春探春兩個孫女兒,皆是容顏秀麗,天生的美人胚子,便道:「竟在老祖宗跟前撒謊,天下間的女孩子,還能有比你這三個姐妹更齊整的?」

  寶玉忙道:「孫兒可沒說謊,不然就問珍珠姐姐,那妹妹天生一段尊貴,雖然嬌嫩,可是大氣天成,竟不能比的。」

  賈母眼睛看著珍珠,問道:「果有此人?」

  珍珠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回道:「回老太太話,確有此人。只是舉止卻是輕浮了一些,比不得咱們家的姑娘穩重端雅。」

  賈母自言自語地道:「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很該結交結交才是。」

  一直坐在下方默不作聲的賈王氏卻道:「天下間的女孩子,只怕沒有一個能逾越了我那侄女兒寶釵去!」

  寶玉聽了這話,便好奇地問道:「還有一位標緻的姐妹不成?怎麼卻不曾見過呢?」

  王夫人神色略帶一些喜容,卻道:「你怎麼能見過?她遠在金陵老家呢!前年德妃娘娘還帶她去過承德的避暑別宮,很得德妃娘娘的心意,賞賜了不少的玩意兒與她,我也只在娘家裡,正好見到我那妹妹帶她來探親,那個小模樣,標緻得很,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當家主母的風範。」

  賈母卻不接話,只問道:「雲兒也該接過來了罷?」

  王夫人忙道:「已經打發人去了,想必午時也該到了。」

  賈母點點頭,道:「這雲兒才沒了父母,我也該多疼她一些兒,來這裡就與三春姐妹一般吃穿用度。」

  王夫人起身答應了,陪笑道:「這是自然的,怎麼好怠慢了親戚呢!」

  到了午時的時候,還沒用飯,便見周奶娘抱著湘雲過來,淘氣地蹦跳著進賈母懷裡,蹭道:「老祖宗,雲兒好生想您!」

  賈母摩挲著她渾身上下,見她雖比探春小了一兩個月,卻亦已顯露俊俏的小模樣,心中十分喜歡,道:「瞧你,一個活猴兒似的,別把我一把老骨頭都蹭散了。」

  湘雲偎在她懷裡,看著粉妝玉琢的寶玉,忙又跳到他恩前,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忽然拍手笑道:「是愛哥哥!」

  迎春坐在一旁聽了這話,笑道:「小小年紀的,就是愛咬舌子說話,再不改,明兒裡長大了只怕也改不得了。」

  湘雲卻是對她伸伸舌頭,扮個鬼臉,道:「才不會呢!」

  看著侄孫女淘氣,賈母卻甚是喜歡,吩咐一旁靜靜站著的珍珠道:「史大姑娘住在這裡,就由你來服侍,可仔細了。」

  珍珠忙躬身答應了,湘雲複又拉著珍珠唧唧呱呱說話,滿室都是她的笑聲。

  賈母將此事交代完了,才又問道:「揚州可有信兒傳來?」

  王夫人忙站起來,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賈母,陪笑道:「瞧媳婦這記性,竟忘記這件大事了。」

  賈母打開一看,卻是滿紙憂傷彷徨之言,雲江南一帶幼女頻頻失蹤,小黛玉貪玩,竟一去未見回,如今更深露重,加之思女心切,賈敏忽而患病,臥床不起等等言語,紙上還有賈敏一些淡淡的淚痕,確是賈敏手書。

  賈母大驚失色,已然眼中滾下淚來,道:「我可憐的敏兒,半世方得此女,如何卻失蹤了?這可不是剜去了我的心肝麼?」

  一言既出,滿室皆驚,各人神色不一。

  湘雲卻是好奇地問寶玉道:「愛哥哥,那是誰?還惹得老祖宗哭了。」

  寶玉見湘雲爽朗靈活,比迎春探春另有一份可愛,忙拉著她的小手笑道:「那是蘇州林家姑媽家裡的妹妹,聽說小名兒叫黛玉,聽老祖宗的意思,似乎是失蹤了,如今找不到呢!」

  湘雲撇撇嘴,道:「好好兒的,一家子裡奶子丫頭到處都是,怎麼能丟了?必定是自己淘氣,出去玩兒了罷!」

  寶玉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繼而笑道:「想必是妹妹和姑媽捉迷藏,所以姑媽找不到她了。」

  湘雲拉著寶玉笑道:「我們也去捉迷藏,愛哥哥,你可不准不找到我!」

  迎春雖年僅七歲,素性溫柔,今日卻不由得生氣道:「本是傷心事,你們兩個怎麼卻拿來取笑的?」

  說得寶玉和湘雲吐吐舌頭,急忙你拉著我我拉著你,往外面跑出去了。

  王夫人聽聞林黛玉失蹤之事,心中暗喜,想來她也明白賈母欲與林家聯姻之事,只是自己卻萬萬不准的,因此心中雖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忙道:「外甥女兒怎麼卻失蹤了?媳婦這就打發人也替姑太太去尋。」

  賈母咬牙切齒地道:「真不知道是哪一幫天殺的東西,連我榮國府的外孫女兒也敢拐走!」

  說著便吩咐人找來賈政賈赦等人,急急便命打發無數的人各處去幫著尋找,又帶了藥材等物去江南安慰賈敏,不消多記。

  賈母這裡四處找尋黛玉,可是黛玉卻是在禛貝勒府中悠游自在。

  可是雛鳥思母,晶瑩的眼淚在眼兒裡轉悠著,就是不敢掉下來,小鼻子也是紅通通的,模樣十分委屈。

  眼見胤禛去幫著太子處理政務,滿府裡的人也都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見沒有人理她,小黛玉委委屈屈地將小身子骨靠著趴在地上沉睡的辟邪,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兒,可憐兮兮地看著緊閉著的正門。

  按規矩,除了皇上駕臨,太監傳旨等大事,正門是輕易不開的,來往出入皆從側門角門,是以禛貝勒府的正門緊閉。

  跟著來的一共是四個丫鬟,宜人,可人,慧人和媚人,慧人最是溫柔賢慧,攤開手裡溫暖的小披風,替黛玉系好,道:「姑娘在外面吹風做什麼?仔細貝勒爺回來,又要訓話了。」

  黛玉小手小腳巴在慧人身上,嗚嗚咽咽委委屈屈淒淒慘慘地道:「慧人姐姐,玉兒想娘娘,想爹爹,想家裡的姐姐伯伯叔叔哥哥,還有出寶的大假山,玉兒想家嘛!」

  慧人輕歎了一口氣,抱著黛玉輕輕哄著,道:「老爺和太太,還有家裡所有的人,一定也都想姑娘的。」

  黛玉嘟囔道:「既然想玉兒,為什麼不要玉兒在家裡呢?爹爹娘娘好壞壞!」

  慧人自然不能說是林如海為護黛玉周全,才忍痛割捨下父母女兒之情,送她在胤禛府上。

  小手抓著披風捂著小肚子,黛玉的小身子扭了扭,滑落下來,爬到辟邪身上,拿著草棍兒搔弄著辟邪的耳朵和鼻子。

  辟邪睜開眼睛瞅了瞅是黛玉,便繼續酣然大睡,並不理會。

  黛玉抓著小草棍兒,驚奇地哇哇大叫:「辟邪好厲害,為什麼不怕癢癢兒呢?玉兒賴床的時候,四哥用雀翎搔弄玉兒鼻子的時候,玉兒會打噴嚏!」

  辟邪不理黛玉的哇哇大叫,也不想想,他是仙家靈獸,開天闢地之時便已存在,怎麼能和凡人一樣?

  正在這時,卻見出去給黛玉買些市井小玩意兒的宜人匆匆從角門進來,不知道有什麼驚慌失措之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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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福晉:第025章  胤禛受傷

  黛玉正在逗著辟邪玩耍,慧人見到宜人匆匆忙忙進來,便略有些責備地道:「什麼事情這樣慌慌張張的?別嚇著姑娘。」

  宜人拍了拍胸脯,將手裡的東西先遞給了小丫鬟,才滿面焦急之色地道:「可巧我買了東西回來,路上卻見到太子殿下派人送四爺回來,說是四爺替太子擋了一劍,受了極重的傷,如今已經到了門口了。」

  慧人大吃一驚,就見黛玉放下手裡的雀翎就往東角門跑,急忙追了過去。

  別瞧著黛玉人小,可是從小兒就淘氣,兩條小腿跑得可真快,慧人從小跟著賈敏,學得都是大家禮儀,一時竟追不上。

  胤禛坐著的軟轎已經抬進了門,轎夫也不敢走太快,生怕震動了胤禛的傷口。

  黛玉嗚嗚咽咽地拽著轎簾子,小嘴裡嘟囔道:「嗚嗚,四哥,嗚嗚,四哥痛痛!」

  胤禛正在轎中閉目歇息,聽聞黛玉細細柔柔的嗓音,不由得低咒一聲,伸手揭開簾子,果然見到黛玉哭花了一張小粉臉。

  「玉兒不哭,四哥沒事!」不過是胸口挨了一劍罷了,多少刀槍都挨過來了,還怕這一劍?

  黛玉顫抖著小手指著胤禛因包紮胸上傷口而赤膊的上身,血跡已經滲透了紗布,便嗚嗚哭得不斷打嗝。

  慧人已經趕到了跟前,一把抱起黛玉,道:「先送四爺到房裡歇息,姑娘不哭啊!」

  眾人忙小心翼翼送了胤禛到房裡躺下,又忙忙去請太醫,唯獨黛玉爬在床上坐在一個角落裡哭得厲害!

  這女娃兒,從小就不准她哭,可是依然是淚水浸出來的人兒,叫他怎麼能不心疼?

  胤禛傷口很深,太醫重新來診治一番,重新包紮了傷口,又囑咐胤禛十日之內不要挪動,靜候傷口癒合,才都一一告退。

  好容易忙亂過了,胤禛強打著精神對腳邊角落裡哭泣的黛玉招招手,道:「玉兒,到四哥這裡來。」

  黛玉手腳並用,爬到胤禛身邊,哇哇得又要大哭,卻給胤禛抬手捏住了小鼻子,道:「玉兒,四哥是怎麼告訴你的?」

  「嗚嗚,四哥不要玉兒哭哭,嗚嗚,四哥要玉兒天天對四哥笑笑!」

  小手挪開胤禛的手,小嘴裡說一句話,哭一聲,打一個嗝,眼睛紅得就像是兔子眼睛,可憐極了。

  胤禛輕輕拍著她背後,溫言道:「四哥無礙的,玉兒不哭。」

  黛玉可憐兮兮地看著胤禛,哽咽道:「四哥痛痛,玉兒也痛痛!」

  小手指著自己心口,讓胤禛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暖意,眼色不由得柔了下來。

  可是卻因撫著黛玉的背後,而扯動了傷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黛玉急忙道:「四哥痛痛,玉兒呼呼!」

  小嘴果然對著胤禛的傷處輕吹著,柔柔的,卻仿佛一道暖暖的春風,拂過冰天雪地。

  黛玉突然「啊」了一聲,小手急急忙忙替胤禛蓋好薄褥子,摸摸胤禛的額頭,就像是胤禛哄自己睡覺一樣,小嘴裡煞有其事地道:「太醫伯伯讓四哥睡睡哦!四哥要做好孩子,四哥快睡睡,睡睡好得快,玉兒陪四哥哦!」

  見到她小人兒卻做這大人的事情,說大人的話,讓胤禛嘴角噙著一點心滿意足的笑意,失血過多的他很快進入夢鄉。

  抓過宜人遞過來的面巾,胡亂擦了擦小臉蛋,黛玉便要守著胤禛,任誰勸也勸不走。

  那些下人都知道不能讓黛玉勞累,只得去找慧人。

  慧人進來輕聲道:「四爺已經睡了,姑娘也去歇歇,好不好?」

  黛玉用力搖頭,道:「不要,玉兒病病,四哥會陪著玉兒哦!四哥病病,玉兒也要陪著四哥!」

  慧人有些為難,怕好動的黛玉碰了胤禛的傷口,忽而想起外面一陣嘈雜,便道:「四爺睡了,外面有好多人來。」

  黛玉不解地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慧人道:「外面人聽說四爺是為太子受傷,自然有不少人都爭相送禮。」

  黛玉忿忿地道:「四哥痛痛,他們還送什麼禮?送禮能叫四哥不痛痛嗎?」壞銀,都是壞銀!

  氣忿忿地換了乾淨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一番,小身子大步流星就往客廳去,冷冷地站在內室往客廳的門口。

  果然有不少的人在客廳上,似是熟人便寒暄不停,若是生人便相互結交,忙得管家都正在推辭各種各樣的補品。

  胤禛素來立下規矩,凡是非自己之物,一色拒絕,皆不許收下,故而管家也不敢收的。

  眼見都是紅木盒子,包裹著一層一層的紅綢,還結了一朵紅綢花,讓黛玉愈加惱怒,臉色也是烏沉沉的。

  聽聞一個中年人撫摸著鬍子,對別人笑道:「太子殿下的勢力如日中天,四貝勒為了太子殿下受了此傷,太子殿下必定承情,皇上又這樣寵愛太子殿下,四貝勒的爵位高升,我們跟著四爺,高升自然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原也是值得喜歡之事。」

  說著那中年人又對管家陪笑道:「這盒子裡是家中老母的珍藏著的千年人參,就給四爺補身子罷!」

  聰穎如黛玉,自然聽出了他語氣中喜不自勝之氣,不等管家推辭,小身子已經跑了過去,狠狠地踢了那中年人一腳,嬌叱道:「你們這些壞銀!四哥受傷痛痛,你們過來卻是恭喜,好沒良心!」

  冷不防給一個小人兒踢了一腳,自然是不關痛癢,但是那人面子上卻下不來,一旁已有人竊笑。

  黛玉猶覺得不解氣,又狠狠地在那人腳上亂踹了幾腳,凶道:「四哥痛痛,你們卻在這裡笑笑,踹死你,踹死你!」

  那人連連後退,一旁已有人勸道:「這位可是榮國府的賈赦將軍,小姑娘可別傷著他!」

  想必是聽著黛玉口中叫胤禛為四哥,又見她氣度尊貴,衣著不凡,且舉止中透著一股頤指氣使的雍容華貴之氣,眾人恐是皇室中人,因此亦不敢說黛玉的不是,只能抬出賈赦的身份。

  「呸呸呸!」黛玉往賈赦身上啐了幾口,小臉冰冷,不怒自威:「管你是什麼真設假設,笑話四哥就該死!」

  管家亦一旁對各位大人施禮道:「我家主子說得極是,貝勒爺今日受傷,有何值得歡喜之事?況爺已立下規矩,凡外來之禮皆不許收,以免落得趁機斂財之名,因此還請各位大人都帶回去罷!」

  各位官員不覺都是十分詫異,雖然素知胤禛辦事公正清明,可是到底是皇家的貝勒,就是太子也是從不拒絕好處的,如何他卻如此毫不客氣地拒絕?大不近情理。

  黛玉亦頗有架勢地道:「四哥辦事,自有俸銀養家糊口;替太子擋劍,亦是兄弟情深;這些賀喜之禮來歷不正,四哥亦受之有愧,既然管家伯伯說四哥不要,你們便帶回去,該給誰給誰該送誰送誰!」

  黛玉年紀雖小,可是從小就是耳熏目染,跟著胤禛,跟著父母,尤其是跟著父親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江南的官員如此嘴臉,她天資又是那樣聰穎,一顆小心肝兒亦長了十七八個竅,玲瓏剔透,這些壞銀的心思她還看不出來不成?

  爹爹說過,通常這些來送禮的人,都是自己做了壞事,所以要尋求大樹好乘涼!

  以前爹爹都是這麼拒絕的,所以現在四哥受傷了,她也要拒絕,還要好好保護四哥!

  眾人都給她小小的身子,極尊貴的氣勢震懾住了,都不由得暗自嘀咕:「到底是誰家的娃兒?」

  一句話就讓那些來送禮的人乖乖帶著禮物告辭回去,連身經百戰的管家也不由得對小娃娃另眼相看。

  這麼些時候,總是因為胤禛對黛玉愛如珍寶,所以禛貝勒府裡的下人都不敢怠慢黛玉,加上她又活潑俏皮,到處搗蛋,一張小嘴像是抹了蜜似的,又不刁蠻,故而大家都只當她是尋常孩子,只是分外多疼她一些罷了。

  今日這尊貴威儀的氣度,落落大方的氣派,鋒利又可愛的言語,讓眾人知道,這才是一個最有靈氣的女娃兒。

  怪不得,人人都疼她愛她,真的是好有氣勢的可愛娃娃。

  等那些送禮的人都走了,黛玉才氣嘟嘟地踹了一腳門檻子,吆喝著道:「管家伯伯,要洗洗!」

  管家聽了這話不覺一呆,有些兒不大明白,要洗洗?洗什麼?

  慧人忍俊不禁,道:「素日裡我們家若是有人來送禮,老爺推辭了之後,太太都是會打發人拿著抹布重新洗地的。」

  管家恍然大悟,笑道:「原來主子是愛乾淨呢!奴才這就吩咐人講裡裡外外洗一遍!」

  聽管家答應了,黛玉這才得意地晃動著小身子匆匆就往胤禛房裡跑!

  慧人看著黛玉的小背影,搖搖頭歎道:「貝勒爺受傷,最忙最累的倒是姑娘。」

  管家聽了笑道:「主子討人喜歡得很,大夥兒可都是疼得很。」

  可是黛玉卻早已跑進了胤禛房裡,小身子俐落地爬上了床,坐在角落裡,小手支著小下巴,一會兒就開始打盹起來,小腦袋不斷輕點著,可是小嘴裡卻還不斷嘟囔道:「四哥疼玉兒,玉兒也疼四哥!四哥不痛痛哦,睡好好,玉兒陪四哥。」

  本應沉睡的胤禛,卻突然睜開眼睛,憐惜地看著打盹中還不斷囈語的黛玉,輕輕將她安置在身邊躺下睡覺。

  窗外風聲過,眸子愈加精光四射。
  
  
娃娃福晉:第026章  安排後事

  胤禛受傷的消息傳到了康熙的耳朵中,康熙立即派人快馬加鞭進京慰問,又重賞了胤禛,只誇他有兄弟情義。

  另有那太子胤礽,雖是生性略有驕縱,卻亦是感恩之人,更是無數補品藥材都往禛貝勒府中送。

  展眼已是初冬,康熙卻是樂不思蜀,依然停在了江南一帶,朝中大事自有太子與胤禛以及朝中元老料理,也無甚出格。

  黛玉穿得厚實的冬衣,就像是一個圓球兒在雪地上滾動,哇哇大叫著捏著雪團要打宜人。

  宜人慌忙亂躲,嚷道:「姑娘,我是你宜人姐姐,你要知道尊老愛幼!」

  黛玉偏著小腦袋亮晶晶兩隻眼睛,嘻嘻笑道:「宜人姐姐說得好對哦,要尊老愛幼!」

  小小的口氣卻故意頓了頓,道:「宜人姐姐一點兒也不老,所以不用尊老,可是玉兒好小哦,所以宜人姐姐要愛幼!」

  興匆匆地抓著雪團砸在宜人身上,叫道:「宜人姐姐要愛玉兒哦!」

  小身子卻突然懸空,嚇得黛玉哇哇亂叫,回頭看時,卻是胤祥笑嘻嘻地抱著自己!

  胤禛原本正看著黛玉淘氣,身上亦僅披著一件領口鑲嵌黑色貉絨的大氅,見到胤祥卻不覺皺了皺眉頭。

  胤祥玩著黛玉的小手小腳,才抱著黛玉到胤禛跟前,漫不經心地道:「聽說四哥為了太子哥哥受傷,如今可好些了?」

  胤禛淡淡地道:「早已經癒合了,皇阿瑪也在回來的路上了罷?」

  「是,皇阿瑪已經到了通州了。」胤祥亦極漫不經心,只逗弄著黛玉,笑道:「娃娃長大了呢!」

  黛玉冰涼的小手捏著胤祥的鼻子,待得看到胤祥臉上有些青傷,便湊過小嘴道:「十三哥哥痛痛,玉兒呼呼!」

  胤禛銳利的目光盯著胤祥臉上的傷,冷冷地道:「怎麼受傷了?和誰揮拳了?」

  胤祥急忙掩住臉上的傷痕,強笑道:「沒有的事情,想事路上弄墨鷹,所以給捎上了一翅膀!」

  胤禛眼中有些淩厲的殺氣,冷冷地道:「十三,你已經長大了,萬事不能如此衝動,隨隨便便揮拳打鬥,是皇阿瑪最忌恨之事,若是他在皇阿瑪那裡給人背地裡告狀,背地裡算計,你都不知道!」

  胤祥低頭不說話,半日才輕輕地道:「他罵我是沒有額娘的阿哥,將來也是沒有人要的孩子!」

  胤禛聽了這話,厲聲道:「十三!你已經不小了,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足以擔當大事了,你卻為何還是如此孩子氣?他罵你,你就權當是犬吠,何必理會?你沒有額娘,難道四哥就是有額娘的?我們既然同病相憐,就要兄弟同心!」

  胤祥深為慚愧,低頭不敢說話。

  黛玉嘟著小嘴滑落下來,撲到胤禛懷裡,捏著胤禛的臉皮道:「四哥笑笑,不生氣,玉兒愛四哥!」

  一隻手抓著胤禛,一隻手抓著胤祥,小臉滿是笑容,道:「玉兒有娘娘,也叫娘娘做四哥和十三哥哥的娘娘好不好?」

  將黛玉抱在腿上,胤禛輕柔地逗弄著她在風雪中紅通通的小鼻子,道:「乖乖,好好兒讀書認字。」

  黛玉驕傲地仰著小腦袋,道:「玉兒會認很多很多字喲,已經可以看孫子兵法了!」

  胤祥含笑道:「娃娃兒真是聰明絕倫呢,已經可以看孫子兵法了!來,十三哥哥教你!」

  說著便帶著黛玉往書房裡去,一點兒也沒有看胤禛的臉色。

  胤禛本是含笑看著黛玉,等一大一小的身影都消失了,才緩緩斂下了笑意,低聲道:「林夫人是想玉兒了嗎?」

  一個母親生病的時候,最想見到的,就是她最最心愛的女兒罷?

  原本是想叫黛玉在這裡有高手保護,看來,還是要帶她回江南一趟啊!

  這一趟,也許再回來的時候,已然是物是人非,小小的人兒,能承受得住母親的離世嗎?

  林如海雖是事務繁忙,卻依舊將妻子照顧得井井有條,可是俗語說的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賈敏身患絕症,身體自是每況愈下,殷殷期盼著小女兒在跟前承歡,林如海急忙便打發人去接黛玉回來。

  小小的黛玉一回來,家裡就似添了歡聲笑語,日日夜夜陪伴著娘親,這兩年,小人兒少了些淘氣,多了些懂事。

  撫摸著熟睡的女兒,賈敏眼中卻氾濫著淡淡的淚光,看著林如海因自己生病而略有滄桑的容顏,道:「相公,玉兒還小。」

  林如海心神一震,卻始終不肯說話。

  賈敏長歎一聲,道:「若是相公先去了,我自然願意跟著,可是如今,小玉兒年紀這樣小,相公真的忍心留下她一個?」

  林如海咬牙道:「娘子放心,我會安排好玉兒的事情。」

  美目凝視著丈夫,賈敏輕歎道:「娘又從京裡來信了,要接玉兒過去。」

  「嗯,玉兒一回來,他們自然是得到了消息了,看來他們是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架勢。」

  賈敏咳嗽了一陣,道:「不管如何,總是不能叫玉兒進了那虎狼之窩。」

  遲疑了一陣,才輕輕問道:「那年皇上南巡,找了你去,是有事情吩咐你的罷?」

  林如海眼中泛著淡淡的紅絲,為著自己不能代替妻子的病痛而自責不已,點點頭道:「正是。」

  賈敏扭頭看著女兒晶瑩剔透的小臉蛋,呢喃道:「是有聯姻之意麼?」

  林如海詫然地看著妻子的伶俐剔透,只得又點點頭,道:「皇上說,倘若我們家沒有足夠匹配四爺的勢力,那麼他依然會要四爺娶費揚古的女兒那拉小姐,而玉兒,則只能是側福晉。」

  賈敏冷笑道:「狡詐奸猾,唯他而已!難道我林家的女兒,就是給四爺做側福晉的命兒不成?」

  林如海儒雅的面容上亦有淡淡的冷意,對康熙的意思亦是頗不以為然,道:「娘子放心,女兒的事情,將來自然是要看她自己的心意,我自然是要為女兒安排好日後所有的事情。林家,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兒!」

  賈敏素知夫君雖是一介書生,卻極有才幹,不然也不會這麼些年將江南道鹽課禦史等事料理得井井有條,輕輕點了點頭,略放下心來,卻又不免咳嗽了一陣,才道:「我只擔憂著,皇家那樣多的事情,玉兒如何能料理過來?再者就是,若是玉兒家中沒有父母娘家撐腰,只怕風雨深重。」

  撫摸著妻子瘦削的容顏,林如海鄭重地道:「娘子放心,我會將玉兒日後的事情安排得絕不會叫任何人欺負了玉兒。」

  「有四爺疼著玉兒,還有十三爺疼著,我倒是不怕有誰能欺負了玉兒去,只是,」宮鬥最是艱險,她深怕啊!

  知道妻子如今病中最怕的是黛玉的將來,林如海輕摟著她在懷裡,道:「若是四爺在宮鬥中尚不能保全玉兒的話,那麼他亦非玉兒的良人,再者玉兒從小雖淘氣,卻極機靈淘氣,她不欺負別人就好了,還怕別人欺負了她?」

  沉吟了半日,還是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賈敏:「娘子,我已經為玉兒安排了極大的後勢,即使我們都不在了,也自有人照應玉兒,更有比費揚古家還要穩固的家族勢力,皇上也不得不忌憚著玉兒身後的這一股勢力。」

  賈敏詫異地睜大了瞘塲著的眼睛,有些不大明白丈夫的意思。

  林如海悄然一笑,道:「我紅塵中蹉跎半世,什麼樣的事情沒有見過?豈能為他人做嫁衣?皇上將我扯進了這一場渾水之中,未嘗不是有著利用我為四爺鞏固財力的意思,那時我心裡就已經有了計較,他看重的,仍舊是咱們家背後的這一股勢力,鞏固皇權,只是他卻不知,我亦有一股更大的勢力罷了。

  「可是他卻忘記了,我少年時候是他的軍師,能在幕後助他除掉鼇拜,平三藩,那麼他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不過,既然他要利用我們的玉兒,我又何必事事都跟他回得太過明白?萬事人都要留一條後路,玉兒如今年紀小,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所以我為她,留了三條後路。

  「不管我們是不是能陪著玉兒走下去,總是,我絕不會讓玉兒吃虧,更不會叫皇上利用玉兒!」

  皇家的人,沒有一個是不利用別人的人,康熙如此,胤禛亦然,只是對玉兒和胤祥,胤禛才沒有那份算計。

  賈敏聽了丈夫如此的話,倒也是又放了一些心,輕歎道:「到底是皇上,掌握著天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我怕玉兒太淘氣,從小性子又坦率,可別一句話惹惱了他。」

  林如海將臉放在妻子纖細的肩上,道:「娘子放心罷,玉兒性子雖直率了一些,可是大家子的規矩和道理卻是極明白的,偶爾有些小脾氣倒是真的,小孩子家,還將她當大人一樣不成?看著娘子的性子,也知道女兒隨娘,不會有什麼大擔憂的。」

  賈敏蒼白的病容上,泛著淡淡的笑意,輕聲道:「相公,娘信中還說,打發鏈二過來。」

  林如海不覺擰著眉頭道:「打發賈璉過來做什麼?不是說他才正值新婚麼?」

  賈敏點點頭,道:「鏈二娶的是二嫂子的內侄女,小名兒叫鳳哥兒,我雖不深知,可是娘信中也說是極伶俐大方的一個孩子。這些也罷了,相公,你說,鏈二來做什麼?」

  輕拍著妻子的肩背,讓她順氣,林如海神情極淡然地道:「我倒是也要瞧瞧,他是為的什麼來。」

  
娃娃福晉:第027章  再提進京

  賈敏自從生病幾年以來,雖然沒有生氣,可是卻始終不曾像近日這般昏迷,讓林如海父女兩個是焦急不已。

  已經六歲的黛玉,雙手托著粉嫩精緻的小臉蛋,坐在娘親門口的鼓凳上唉聲歎氣。

  林家房屋構築精雅,亦連黛玉屁股下的小鼓凳也精雕著江南的山水圖樣,襯著碧桃茜紗窗,愈加顯得和諧如畫。

  水靈靈的眸子轉頭看著娘親的屋子,黛玉粉嫩可愛的小臉上也有一絲淡淡的擔憂,娘親已經昏迷了兩天了,這些年,爹爹的白髮似乎也增添了好多,整個家裡,上上下下也少了一些生氣。

  眼見女兒歪著小腦袋,耷拉著看著門邊兩盆青條石盆裡的蘭草,那樣細緻淡雅,卻很脆弱,正如自己的妻子。

  林如海心中一緊,忙蹲在那兒跟前,道:「玉兒怎麼了?跟爹爹說。」

  黛玉眼中有著層層的漣漪,哽咽道:「玉兒想叫娘娘快些好起來,不要一直睡一直睡!」

  林如海輕輕地將女兒摟在懷裡,忍住心中的苦澀,道:「你娘會好起來的。」

  黛玉用力點點頭,道:「對,娘娘要疼玉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正說著,就見黛玉的小丫鬟雪雁蹦跳著過來,忙見過兩個主子,小臉上皆是敦厚,道:「老爺,姑娘,管家嬤嬤說,外面有太太娘家侄子璉二爺登門拜見。」

  黛玉從小聰穎,自然早已從娘親口中知道外祖母家的一些人事瓜葛,亦明白當日裡被辟邪咬了屁股的那個男生女相小男孩兒,就是每每外祖母心中誇讚不停的表哥,銜玉而生的寶玉,想必這個璉二爺就是大舅舅房裡的表哥罷?

  只是好生奇怪,他是大舅舅的長子,卻為何稱之為二爺?難道還有一個大哥哥不成?

  林如海可不明白女兒小腦袋裡想的是什麼,只是神色淡淡地對雪雁道:「吩咐人將璉二爺請到書房中,說我少時就過去。」

  雪雁聽了忙連連點頭,自顧自地去告訴管家嬤嬤去。

  黛玉突然想起有一回自己睡覺的時候,聽到爹娘的話,便忙站起小身子,拽著林如海的袍子角,仰著小臉蛋問道:「鏈二哥哥是來帶玉兒進京的嗎?玉兒不要去,玉兒要陪著爹爹和娘娘。」

  摸了摸女兒細緻的臉蛋,林如海泛著淡淡的笑容,道:「傻孩子,便是你願意,爹娘也捨不得呢!」

  說得黛玉露出燦爛的笑容,得意地道:「對,玉兒還有四哥,四哥疼玉兒,也不會叫玉兒去的,他們家那個男生女相的小孩真討厭,那樣小就要摸玉兒的臉,小色鬼!」

  林如海聽了先是一怔,雖然黛玉四歲之前大多時候都是跟著胤禛,但是許多事情自己也是知道的,卻為何這件事情竟不知道?不由得開口問道:「玉兒怎麼沒有跟爹娘說起過?」

  黛玉重新坐在鼓凳上,偏了偏小粉臉,道:「爹娘沒有問過玉兒呀!」

  說著便鼓了鼓雙頰,仍舊是娃兒一般的淘氣,只是卻又多了一絲小大人的氣度:「人家常常說,三歲知八十,那小孩比玉兒還大呢,可是他就是要摸玉兒的臉嘛!玉兒沒用力,他就假裝摔倒,真是壞小孩,玉兒不要和他好。」

  得意地看著父親,道:「辟邪有替玉兒報仇喲!咬了他一口!」

  林如海好笑地看著雖然已經極嫻雅卻依舊十分淘氣的女兒,拍拍她小身子骨,便逕自往書房裡去。

  不知道,這次打發賈璉親自來,又有什麼事情呢?

  打量著賈璉,果然賈家盡出俊美兒女,容色十分清秀,眉目清朗,只是目光卻有些不正。

  見到林如海,賈璉急忙上前打千兒請安,笑道:「家裡老祖宗心中很是掛念姑媽的病情,因此使喚小侄送來上等的藥材。」

  忙吩咐人送了上來,光是藥材補品,竟有兩三箱子之多,打開看時,亦皆是人參燕窩鹿茸西洋參金雞納霜等物,果然皆是極上等的,光那人參,也都是五十換也不能得的,足見賈母愛女心思。

  另有賈母送給賈敏極多的東西,林如海細瞧時,卻是各色上用宮綢、蟒緞、妝緞、金花緞、蟬翼紗、軟煙羅、石榴綾等各十二匹,金鑲瑪瑙二串,翡翠玉琉璃釧二雙,渤海粉珍珠二掛,九鳳朝陽釵二副,攢珠累絲盤螭黃金瓔珞圈二對,八寶如意銀杏葉墜數對,喜鵲登梅簪二對等等無數奇珍異寶,倒比林家的東西更為奢華。

  林如海只粗粗看了一遍,因素知妻子不愛這些極其富麗的東西,餘下還有極多的東西也不看了,便吩咐人給賈敏收起來,含笑道:「老太太何必如此破費?林家雖不濟,卻也不能在頭面上少了夫人的。」

  賈璉忙笑道:「老祖宗說,姑爹家中自然不缺這些東西,只是老人家對女兒的一番心意罷了。」

  林如海點頭微笑,只慢慢地品著碗中的香茗,等著賈璉說起來意。

  果然賈璉笑道:「老祖宗心裡想念姑媽和表妹,如今姑媽又病了,恐照顧表妹不力,故而遣使小侄接了表妹進京,橫豎在老祖宗膝下,又有姐妹兄弟一同上學讀書,想來也比在這裡更熱鬧一些。」

  林如海含笑道:「老太太一番好心,我自然明瞭,只是卻辜負了老太太。如今夫人重病,孩子有心孝順,處處侍湯奉藥,難為她小人兒一番心意,再者夫人病中更喜歡女兒承歡膝下,因此竟不能送她進京。」

  賈璉臉色微微一怔,隨即陪笑道:「確是難為了表妹一番孝順母親之意,若是執意接了妹妹進京,竟是不盡人意了。」

  見賈璉如此機變,林如海倒是不免詫異,沒想到賈家那樣處處溺愛子孫的大戶人家,竟也有如此見識的哥兒。

  說起來,除了風流浪蕩一些,這賈璉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不過既然林如海拒絕得直截了當,賈璉聰穎,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破壞人家天倫之樂,故而略住了兩日,亦在賈敏清醒之時拜見了一番,便起身回京了,只略有遺憾,竟未曾見到那小小年紀必定承繼姑媽絕代風華的小表妹。

  風塵僕僕回到家中,新婚妻子王熙鳳便給他接風洗塵,因問道:「怎麼竟不曾接了林妹妹來的?」

  賈璉看了妻子明媚嬌豔的容顏一眼,吃了兩杯酒,才淡然地道:「林姑爹把得極緊,我連林妹妹都沒見著呢,如何肯叫我接了林妹妹來的?說來這林姑爹和姑媽倒也不是不明白的人,自然捨不得林妹妹小小年紀寄人籬下。」

  鳳姐似笑非笑地看著賈璉,道:「如此說來,倒是趁了太太的意了?」

  賈璉先是一呆,隨即不禁莞爾,道:「你這話也不通,什麼趁了太太的意?」

  「我就不信你竟是不明白老太太和太太娘兒兩個話裡都帶刺兒的,老太太想著林妹妹來,為的就是寶玉,太太想的是我那薛家姑媽家的寶釵,為的也是寶玉,只是這媳婦的人選卻是大相徑庭,你沒接來林妹妹,太太自然正在房裡念佛。」

  賈璉笑道:「你可別說這話,依我說,只怕都未必如意。」

  鳳姐詫異道:「你倒是說說,這又是什麼緣故?我素知林家姑媽是極孝順的,未必沒有不答應的意思。」

  賈璉冷笑道:「林姑媽這麼些年的信中始終都不曾提起過此事,亦不曾答應,可見未必答應才是。再說了,這麼些時候,在江南住著,凡事我也略聽說一些風聲,四爺和十三爺是和林姑爹極親厚的,林妹妹家世清貴,世代書香,只怕將來竟是待選的秀女也是有的,哪裡能先隨了咱們家就給寶玉訂親了呢!」

  鳳姐不由得一呆,滿面皆是詫異之色,半日才悄聲道:「我的爺,你小聲兒一些,這些話若是老太太聽到,不免又是數落你一頓。只是,這林妹妹你真個兒是不曾見到的?我原想聽聽她是何等模樣氣派呢!」

  「瞧著姑爹和姑媽那通身的氣派,即使沒見林妹妹也該曉得竟是千古難得之人,閒時興兒旺兒也和姑媽家的下人說些話,似乎比姑媽尚且勝過三分。你沒見姑媽,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大家太太,何等金尊玉貴的。」

  賈璉說著這話的時候,左右又瞧了一番,才伸出兩根手指頭,道:「這個,雖然素日裡盡顯大家太太的風範,可是連給姑媽提鞋兒都不配,想必是當年年輕的時候有嫌隙,所以如今才處處不喜姑媽家罷!」

  鳳姐聽了,粉紅的腮上似笑非笑,道:「聽你的意思,倒是我王家的,都不及你賈家的親戚了?」

  「呸!」賈璉沒好氣地道:「什麼我賈家的親戚?你如今可不就是賈家的媳婦?賈家的人?你原是個絕代的佳人,可是,那姑媽,雖然蒼白如雪,雖然瘦骨伶仃的,可是,那才是,我竟也沒什麼好話來形容出來了。」

  聽賈璉將賈敏和黛玉推崇備至,言談舉止皆是讚歎卻非褻瀆,鳳姐不由得心中也好奇起來,心想:「既未曾得見,也不知道真假,若是果然能接到林妹妹來住,我倒是要瞧瞧,天下間竟真有鏈二口內那樣尊貴的人物?」

  正說著話,就見鳳姐的陪嫁丫鬟平兒進來道:「聽說二爺回來了,老太太打發人來叫二爺去回話呢!」

  賈璉聽了皺眉道:「每每總是如此急匆匆的,屁股還沒在椅子上捂熱呢!」

  聽賈璉陡然出口粗俗,鳳姐便笑啐了一口道:「正經你快去罷,想必是問你林姑爹說的什麼話,別誤了時候仔細你的皮!我竟也不明白,叫姑媽骨肉分離,讓妹妹小小人兒寄人籬下有什麼趣兒!」

  賈璉只顧著換衣裳,急急忙忙便往賈母房裡去,鳳姐自然也要知其根底,另換了衣裳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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