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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木蘭》作者:莫明其妙【完結+番外】

《(獵人)木蘭》作者:莫明其妙【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3466個瀏覽者
文案:

卷一 希望之死

一聲很詭異的笑聲,雖然不響,但卻十分清晰,就好象晴空一個霹靂。
我抬起頭,瞳孔猛然收縮。
西索!
我拔地而起,長長的睡衣裙角飄揚在風中。數片撲克將陽臺的木欄擊碎,炸裂似地碎片四射。
「我說過,逃跑的話,會死哦∼♥」
他媽的!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變態!

卷二 左手擁鐮,右手擁你

這個人……就好像一個黑暗的源頭,渾身都散發著濃得讓人喘不過來的黑暗氣息,就連血池的紅色暈光也無法靠攏他的四周。
庫洛洛•魯西魯。
這個人,殺死了我最親的人,毫無憐憫。
然而我甚至不知道,記憶中那個乾淨,優雅的劊子手,究竟是不是面前這一個。或者說,我在列車上遇見的那個溫柔體貼的年輕男子,或許也並非同一個人。
一瞬間我產生一種錯覺,仿佛我仍在那個偏遠的小城,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這個黑髮男子的動畫版。
五年是那麼長的一段時間,長到讓我忘記這個人的容貌,這個人的聲音。
五年卻又是那麼短的一瞬間,短到讓我以為那個漆黑冰冷的夜晚就就在昨天,耳邊還迴響著阿奇拉那短暫的呼吸。

卷三 因與果

「其實如果不是人的話,殺起來一點抵觸感也沒有吧。」少年想了一想,說明道,「殺雞殺狗的的時候會有嗎?你要做烤雞的後會考慮雞的生命?」
他一邊翻書一邊說:「那麼人有什麼不同呢?」
「大概……我們不做烤人吃吧?」
「姐姐。」少年把頭抬起來,「你的笑話很爛。」
流星街這樣的地方,最亂的F類區域,吃人的狀況時有發生,屍體也是食物來源。聽起來很糟糕,但一個星期沒東西吃的時候,什麼都吃得下去了。我又不是沒吃過人,吃人的時候整個胃都會打個節,或許是兩個節,最後抽搐著到天亮。
別說什麼那時阿卡拉一族的天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生食,牛排我都要吃八分熟不見血的。而那些人生前最強烈的欲望會變成一種魔咒,時時刻刻緊盯著你去幫他們實現——我以前中考複習的時候沒都被盯那麼緊過。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安娜,南南 ┃ 配角:西索,庫洛洛,飛坦,旅團,揍敵客家族,獵人眾 ┃ 其它:平衡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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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希望之死

我們的相遇

  我呆呆地望著天上劃過的流星,說來這個世界,其實和我以前呆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我出生時就帶著記憶,但那似乎是在腦海深處的烙印,雖然時時刻刻我都知道它在那兒,卻遠遠夠不到。每當捕捉到些什麼的時候,它卻又像是沙子從手指縫中溜走那般,一瞬間就不見了。那是因為我太小的緣故嗎?

  我認識阿奇拉的時候,他的父母正搬到我家對面來,吵吵嚷嚷的汽車喇叭聲,大約是我們這個小鎮一個星期的話題。那個時候,媽媽忽然抱著阿奇拉,和一個不認識的阿姨一起進來,獻寶似地我說:「娜娜,娜娜,快看弟弟,多可愛。」

  我伸出小小的指頭,去搓那張白裡透紅的的,很軟小臉。手感很好,軟忽忽,有點象麵團。阿奇拉「哇——」地發出很大的哭聲。媽媽急忙把他抱開,阿姨笑笑說,「你們家娜娜也好可愛。」

  「哪有,禍害精一個。」媽媽說。

  我撇了撇嘴,晃晃悠悠地轉身回到沙發上。小孩子真麻煩。

  那時候,我三歲,阿奇拉半歲。

  但是這個軟軟的奇怪的東西開始學會說話,學會走路,學會叫我姐姐,然後整天跟在我後面象一條小尾巴。

  媽媽和阿姨總是談論著我們的將來:「將來我們的阿奇拉娶你們家的娜娜好不好?」

  「好呀,那再好不過了。」

  這個時候我都會扔給她們一個白眼,然後直接拖著阿奇拉上樓。雖然我和他都是屁點大的孩子,不過兩年零六個月的差距,足使得我可以搶他的蛋糕,搶他的玩具,然後輕易把他摁倒……

  有時候阿奇拉會抱著我說姐姐我們不要玩牌我們去抓魚好不好?有時候他就這麼開始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大叫「姐姐壞……」

  阿奇拉叫我姐姐,我不叫他弟弟。大人們問的時候我總是說:「我沒這麼笨的弟弟。」

  於是大人們又開始討論我們兩個的娃娃親,到最後小鎮的每個人都知道將來我要嫁給那個還在流鼻涕的小孩。

  我有時候會覺得奇怪,因為媽媽是個不容易親近的人。然而現在卻翻然醒悟——每天都能看見阿姨在我家廚房作飯或者我們在阿姨家蹭飯。

  「其實,你只是想要一個長期飯票對不對?」面對我這樣的疑問,她的笑容立即變成了討好,象一條小狗一樣撲過來蹭著我。「阿奇拉很可愛的呀。」

  那一年,阿奇拉三歲,我五歲。

  阿奇拉還是跟著我爬樹,摸魚,抓野獸。渾身泥水和擦傷。

  每次回到家的時候媽媽都會大叫:「死丫頭,你丫的又把人家阿奇拉弄成什麼樣啦。」然後把我們兩個拎到浴室,狠狠地洗乾淨丟回樓上。

  不過更多的時候卻是家裡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她經常會消失一兩個月然後渾身是血的回來。媽媽不在的時候,阿奇拉就會髒兮兮地爬上沙發,把沙發套弄得都是泥。我就只好把他拖到浴室,把沙發套扔到洗衣機裡。

  阿姨經常會誇獎我說:「娜娜很厲害哦,一點都不像是五歲的孩子。」

  其實我真的不是五歲,我知道,我有著上輩子的記憶。

  在我記憶裡我在那個世界活過了二十歲。但是我只記得一點點——正像是我記得很多種打牌的方式,比如八十分,鬥地主,唆哈,卻想不起來跟我打過牌的任何一張面孔。我記得我看過的很多漫畫書的內容,卻不記得我那時候的名字。

  無論是什麼,阿奇拉學得都相當快,原本我還懷疑天才這個詞語,現在眼睜睜地看著這只用了三天把我一個月學會的招數耍得跟猴一樣。媽媽經常回貶低我說:「娜娜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生的,我們家的孩子哪會那麼笨啊。」

  我撇了撇嘴,回頭看了阿奇拉一眼。

  阿奇拉立刻感覺到了我的怒火,馬上跳了出來站在我的面前:「阿姨我會保護姐姐的!」

  於是我哈哈大笑。

  但是比我小兩歲零六個月的阿奇拉,終於就在七歲的那一年飛一樣超過了我的個頭。於是我不再能夠搶他的蛋糕,不再能夠搶他的玩具,不再能夠輕易地將他摁倒……

  阿奇拉八歲,但長得象個十二三歲的美少年,能幹並且溫柔。八歲那年他收到了小鎮上女孩送的第一朵花。那年我撕爛了他給我的生日卡片,把他關在下著雨的門外。

  「娜娜,喜歡的人要把他吃掉!」媽媽這樣教育我。

  第二天,我打個電話去道歉。

  電話裡的那一隻劈頭蓋臉地大叫:「姐姐姐姐,你猜我找到什麼了?幻狼的窩耶!!!我們去抓吧!」

  我忽然覺得我的歉意毫無道理。


我是誰

  阿奇拉的射擊力度很大,但卻經常射不准目標。每次都需要我精准的祝福。

  媽媽也很奇怪我的能力。

  「明明是個惹貨精來著,居然有著這麼……嗯……奇怪的能力。」她大概實在想不出來詞語,「精准的祝福……你到底是誰家的小孩?」

  我瞥了她一眼,無視掉她的念叨。

  「阿姨跟你說話呢。」邊上的阿奇拉推了推我。

  「少囉嗦!」

  十歲的我,大概有進入叛逆期的嫌疑,口頭禪變成了「少囉嗦!」,「有完沒完!」,「吵死了!」以及「你丫的閉嘴!」

  媽媽離開家已經有了一段日子,我很早就學會了用她的卡付帳,在店裡買了一堆的菜,堆在廚房裡。

  打了一個電話給阿奇拉,接電話的是阿姨。

  「阿奇拉啊,還沒回來,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娜娜到我們這裡來吃晚飯嗎?」

  「不了,我自己弄好了。」我掛上電話,呆呆地坐在窗邊,看著遙遠的河岸和漸漸灰暗的天空。

  阿奇拉漸漸開始走到更遠的地方去捕獵,一失蹤就是兩天。更是不斷收到鎮上其他女孩子的禮物,像是手套,圍巾,餅乾等等。他總是將那些禮物扔給我,不管我需要不需要。

  「不要拿那些其他人給你的東西給我。」

  我瞪著他,他也瞪著我。

  「不喜歡的話,就扔了吧。」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

  我將圍巾串起來當門簾,手套拆開做抹布,餅乾喂鎮口的狗狗。然而最終我還是受不了,將他的禮物通通扔進了垃圾桶。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正確地處理他們,是嚴謹地告訴阿奇拉——我很不喜歡這樣,還是繼續將那些東西拆拆分分。我那個記憶中的少女,並沒有任何兄弟姐妹,也沒有青梅竹馬。她只是一個成績普普通通,樣貌勉勉強強的,男人運差到極點的倒楣蛋。

  媽媽說,喜歡的人,要吃掉。

  我時常坐在窗前,慢慢地看月亮爬上來,想一些以前遇到過的事情,並且考慮它的真實程度。

  如果不是那個夜晚,我大概會一直靜靜地坐在這個地方發呆,或者等我這一輩子也到二十多歲的時候,能夠理解所謂的命運。我究竟是一個叫做娜娜的十歲女孩,還是一個叫做南南的死鬼。

  孤寂的夜晚,卻並不黑暗。

  兩道影子一前一後從街道的一頭竄向另一頭。

  「呵呵,人家不會告訴你東西在哪裡裡的。」我家那個脫線媽媽的聲音。

  「哦?」

  五道明交織在一起的光忽然出現,從中翻飛出無數亮晶晶的蝴蝶,呼嘯著撲向說話的男人。男人在蝴蝶群中穿梭,亮晶晶的粉末卻像是雪花一樣撒了出來。

  「蝴蝶?有毒?」

  男人自言自語了一句,忽然從一端消失。然後我就只能聽見風和撞擊的聲音,然後還有喘息。

  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靜靜地,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連存在感都消失了。

  我就似乎只能聽見自己心,在那裡拼命撲通撲通跳著,心跳的聲音被一百分的放大,而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都仿佛變得不存在似的。最後,一根弦斷了。

  風。

  危險!我猛得從床上躥了下來,但後一個瞬間我的腹部被狠狠地擊中,整個身體象一隻燒熟了的的蝦,「啪」地一聲撞到了後面的壁櫥上。痛得眼前一黑,第一下的確躲過了,但媽的第二下攻擊不需要間隔的嗎?

  「這裡還有一個?」

  「嗯?是那個女人的家。」另一個聲音說。

  是那個男人!

  我張開眼睛,看著他的身影坐在床邊上,把玩著著不知什麼時候拿到手的相架。「那麼,這個小孩有可能知道東西在哪裡。」

  他回過頭看了看我,忽然低聲笑了:「飛坦,你用的力道不夠啊。」

  被叫作飛坦的人轉過來看著我,皺了皺眉頭。他蒙著臉,卻象女孩子那樣纖細。另外一個……看起來很帥氣很乾淨的黑髮男子,他的臉逆光,看起來有些陰暗,額頭上綁著一層繃帶,但身上滿是血的味道。我的心沉了下去。

  脫線老媽,現在怎麼樣了?無意識地瞪著他們兩個,心裡操了他祖宗十八代很多遍。唉,我又不知道他祖宗是誰。

  「我們到這裡來找一樣東西,你知道它放在哪裡嗎?」男人溫和地開了口。

  「什麼東西?」我回答,聲音有點嘶啞。腹部的疼痛稍微減緩了些,只是一些,仍舊痛得我根本動不了。

  「靈魂之石。」

  「靈魂之石?」我露出困惑的神色,「寶石?」

  脫線媽媽極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她古怪愛好就是不擇手段地收集各種寶石,就像是某種動物,比如守財奴的龍……

  男人呵呵地輕笑了一聲,頗有些玩味地看著我。

  「啪嗒」一聲,飛坦地腳像是踩到了些什麼,猛得一肘將牆壁打碎,在這一瞬間,我看到的了他眼中的殺意。

  啪嗒,我落在了客廳的另外一端,一動不動。不是我不想動,丫的前面一個飛坦,後面還有一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子,不知道用什麼抵著我的後腰。

  我的媽,你到底得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男子從被打破的洞中緩緩走了出來,手裡拎著一個被踩了一腳的破布娃娃,「這是你的能力?」

  「嗯,和我的娃娃相互瞬間交換,只要是被我設定就可以,但是範圍不超過十米。」那是現在我的力量還不夠,我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有點後悔將娃娃放在這麼近的地方,早知道就扔到外面的垃圾桶裡去了。

  男人的眼中似乎露出了可惜這樣的神色,說了句:「飛坦,交給你了。」

  他沒有說留口氣在。

  我會死……嗎?

  在這一瞬間,我渾身都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從心底的恐懼浮現了上來。腦子卻不聽使喚地異常清晰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吧。無論是威脅也好,提條件也好,大概都會被殺掉——姑且不論這些人的喜好風格,滅口總是沒有錯的,尤其是他們這樣明目張膽走進來。

  等等,為什麼我會期望他會對那個人說「留口氣在。」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怎麼會知道有「留口氣在」這樣的說法。我一陣頭痛,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有時候突如其來的想法經常會讓我分不清哪個是現在發生的,哪個是過去遙遠的記憶。結果就是把自己弄得頭昏腦脹,一坐就是一個下午來思考這個問題。

  但對方現在沒打算給我這個機會。就在這一刹那,飛坦動了。好快,至少和媽媽相同的速度。

  我並不是完全看不清楚他的動作,所以當他的匕首刺過來的那刻,我用手擋住了他的手腕。但接下來就是胸口一痛,整個人被匕首帶著飛了出去。就在我腦海中空白的時候,兩隻手被抓著拖到頭頂,用匕首狠狠地穿了過去,釘在了牆壁上。

  我聽見自己的慘叫。

  很可笑,是聽見。

  我從來沒這麼痛過,仿佛是靈魂被抽離了自己的身體一樣,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在這一瞬間什麼思考,什麼冷靜,全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是孤單的飲泣。

  媽媽——你在哪裡?

  阿奇拉——你在哪裡?

  眼淚奪眶而出。

  該死的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是能夠忍住眼淚我就跟你姓。很好,我還有心思想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哎,居然還能擋住你一招。」這是站在我身後的人發出的聲音,很溫和。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啦?」那個聲音問。

  「咳!」我吐出一口血。把人打成這樣再提問很真的很沒誠意。

  但這個問題,其實我真的也很想知道。

  我,究竟是誰?


死的覺悟

  南南是個很沒用的傢伙。腦子又笨,性格孤僻,長得十分普通。

  爸爸媽媽經常因為家裡的開支而吵架,每次除了尖銳的叫駡,還有就是遷怒於她這個只能吃飯的廢物。南南有一個小三歲的弟弟,弟弟比姐姐聰明且乖巧,每次考試都得第一。所以爸爸媽媽從來不罵他。

  是的,家裡很窮,為了借漫畫看,她經常忍著不吃午飯,把午飯的錢省下來,所以發育得很不好,又瘦又小。

  初中考高中的時候沒有考上,去念了烹飪學校。但是還沒念滿兩年,她就輟學了。因為爸爸病倒了,媽媽那點微薄的工資除了要給爸爸看病之外,負擔不起兩個人的學費,而且需要她留在家裡照顧病人。爸爸的病斷斷續續拖了兩年,終於在家徒四壁之後離開了人世。

  這時候媽媽帶著弟弟跟著其他男人跑了。

  她知道,媽媽沒錯,父母養到她成年,並不算拋棄。

  這一年,南南十八歲。

  因為沒有文憑,只能到處打工,勉強溫飽。喜歡上一個男人,除了被騙走初夜之外,什麼也沒有留下。不不不,也不能說是什麼都沒有——如果說痛苦的回憶的話,到是有一大堆。

  在這之後她靠身體吃飯,到處混飯吃。最後她染上了肺病。這並不是不可治癒的毛病,但她沒有錢。死的時候資產為負,屍體在無人的房間裡漸漸變冷。

  我怕死,我怕痛,更怕的,是什麼也不曾擁有過。

  阿奇拉叫我姐姐的時候,我下意識想到,我討厭那個弟弟。

  脫線媽咪撲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想,這是誰家的花癡。

  原來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每時每刻記得這個沒用的二十二歲的女人。

  是的,我姓向,它媽的叫做向南飛。

  在家的時候家裡人叫她南南。

  出來混的時候他們叫她南姐。

  記憶在這一瞬間如潮水,像是填鴨一般塞到我的腦袋裡。可是,這對解決面前問題,完全毫無用處。

  「她似乎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呢。」問話的少年走到了面前,我只能依稀看見他有著一張娃娃臉,看來來比我大不了多少。

  一陣強過一陣的疼痛灼燒著我的神經,一開始還能叫出聲來,但後來幾乎是虛脫地陷入半昏迷狀態。肩胛被壓碎,手指甲被一根一根拔了下來。我想我大概把一輩子的疼痛都花在了這裡了。但昏迷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一陣更劇烈的疼痛使得我驚醒過來。

  飛坦,你丫的你真狠。我詛咒你!走路跌死,吃飯噎死,喝水嗆死,上廁所拉死,洗澡淹死,總之,不得好死。

  「呃?」到是沒看出來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居然這麼能忍,少年皺了皺眉頭,「要是派克在這裡就好了。」他忽然想起些什麼似地提醒道:「喂喂,你緩一下,再這樣下去還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被你弄死了。」

  這大抵是我聽到現在最中聽的一句話。難得還有一個會關心我死活的人。

  「小妹妹,你告訴我們那顆靈魂之石在哪裡,我們就帶你去找媽媽好嗎?」一直說著話的少年仍舊一副笑眯眯地樣子。

  也就是說,告訴你們,馬上立刻讓我去死。

  我輕微地皺眉,現在這個動作都會牽動傷口。雖然結果差不了多少,但我真的不知道我那脫線媽媽是不是有那種東西,你要知道,一頭龍是只懂得收藏,而不會去鑒賞的,所以現在的我雖然知道老媽有藏品——但是不是有靈魂之石就不敢保證了。

  我輕輕抬起頭,略微地移動痛得我忍不住呻吟出來。

  操你媽的!痛得我簡直想自殺。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冷冷地,嘶啞的,是我的聲音。

  「你認為你還有提要求的權利嗎?」飛坦冷冷地看著我。

  我只是輕輕地看著他,然後我笑了——並不是我想死已經覺悟到了這種程度,而是我虛弱地根本沒有力氣去瞪他。

  「呵呵,你想問什麼?」

  「你們是誰?」

  「有趣的小妹妹……」他有著一張令人提不起惡意的臉,更因為臉上掛著的微笑顯得更加溫柔。但是——你丫的嘴巴裡說的話和手上做的事情怎麼就這麼不一樣……

  「噗」地一聲,他拔出了我胸口的匕首,一道血泉噴了出來,在他臉近前十公分的距離落了下來。唉,我的血馬上就要流光了。

  「我們是強盜哦。你媽媽,很不小心地從我們這裡偷了我們的東西。」他笑眯眯地說,「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們幻影旅團。」

  「咳!」我又咳了一口血出來。

  這個名字,不僅是南南知道,就連娜娜都知道。幻影旅團,強盜中的強盜,一窩子A級通緝犯啊……真是被那個脫線女人害死了啊。你搶什麼不好,去搶強盜祖宗的東西。

  少年忽然拍拍手,站了起來,「另外,門外的那個,你不進來嗎?」

  小小的身影從門外閃了進來,眼中有近乎野獸般的熾熱。

  阿奇拉!

  我從來也不知道,那個傻忽忽孩子,會有著這樣的表情。

  在我眼中的阿奇拉並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一個一直跟在身後的鼻涕蟲,整天姐姐姐姐嬉皮笑臉地叫著。就算是已經個頭超過了我,也馬上被我一句「個頭高也比我小兩年零六個月」給頂回去,然後訕訕地摸著自己的鼻子。

  是什麼時候,這個少年,已經變得比我高,比我大,站在了我的面前呢?

  「阿奇拉。」我慢慢囈語,「你這個白癡。」

  不不不。

  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快走。

  八歲的阿奇拉,大概已經超越了娜娜所能夠想像的堅強。他能站在這裡,單單只是擋在我的面前,就已經十分了不起了。至少娜娜做不到。

  可是,八歲的阿奇拉,並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些怎樣的人。那些人,來自一個把弱肉強食發揮到頂點的地方。殺戮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好象是在廚房裡面切蘿蔔。如果是二十年後的阿奇拉,大概能從他們手上跑掉,但他大概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放了我姐姐,我告訴你們東西在哪裡。」

  「哦?」這次說話的,是最初那個有著溫和笑容的男人,他合上書,緩緩地走上來,眼中卻不帶絲毫笑意。

  「屋頂的煙囪裡……那個女人的東西。」我說。

  「娜娜!」他不再叫我姐姐,他在那樣近的距離看著我,眼框中閃爍著不知道是怒火還是淚水。

  「但我不知道你要的東西是不是在裡面……」我無視了阿奇拉的話,繼續補充,「如果不在,大概你們只好自己去問我的死鬼老媽了。」

  我頓了頓,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抑制住自己嘶啞的聲音:「還有,阿奇拉,到了這裡做好死的覺悟了嗎?」

  「呵呵。」男人突然又笑了,在這一瞬間,冰凍的空氣緩和了下來,就好象是被春天的氣息所化開,令人根本想不起來前一刻還是嚴寒。在這麼近的距離,我突然發現這個給人沉穩而又溫厚感覺的男人,居然十分地年輕。「你叫什麼名字?」

  「安……娜。」

  「不想再問些什麼了嗎?」

  這句話大概等同於,你做好準備去死了嗎?

  「沒了。」

  他隨意地聳聳肩,一瞬間貼近了阿奇拉,「嗤」地一聲。這一聲是那麼長,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長久的無法醒來的噩夢。他的手從阿奇拉的背後穿出,然後緩緩抽出來,十分優雅地甩了甩粘在手上的血跡,整個動作好像是一位元位元女士服務的貴公子一樣,頗有些賞心悅目的和諧感。

  我已經決定不再哭了。可是,為什麼眼淚就是停不下來呢?

  血已經漸漸浸濕了整個身體,指尖也能感覺到那粘乎乎液體的流動,好冷。

  好冷。

  上一輩子死亡的感覺並不這樣壞。

  因為那時候什麼都不曾擁有。

  因為擁有,所以才會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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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夢

  那就像是一個長久無法醒來的夢。嗯,我已經用過這樣的形容了。

  上蒼給了我短暫的十年,讓我漸漸明白了幸福和快樂——結果,他又一手奪走了這種幸福和快樂。

  於是我又變成了孤單一個人。

  我想,我大概也許能夠理解給予和奪走這兩個字的概念。二十二歲的南南,十歲的安娜,終於明白了。象我們這樣的人,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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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我聽見一個欣喜的女聲。

  張開眼睛,適應了一下,我還活著。

  我居然還活著。(莫:請不要用居然兩個字,你小看作者嗎?)

  只是渾身就象被抽掉了骨肉一樣,一跟手指都抬不起來。

  「媽媽,他們,大家……」我嘴巴裡吐著不成話語的詞句。我想她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大概吧。於是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把頭伸到床的上方,臉上掛著天使該有的微笑,然後開始安慰我:「你媽媽,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姐姐……」

  「呃?」

  「我十歲,不是三歲。」

  我明顯看到她臉上肌肉的抽動,照顧我這樣的小孩,應該很辛苦吧——那麼就好好辛苦。

  在這之後,這個叫做塞琳的十八歲護士,在一邊暴走,一邊咒駡著「怎麼有這麼不可愛的小孩」之間,把大致的情形透露了出來。意料之中,整個小鎮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存活下來。那些血淋淋的屍體似乎向活著的人傳達著同樣一個資訊——沒有人能夠觸犯這個被人們稱之外蜘蛛的A級犯罪團夥——幻影旅團。

  我躺在簡陋的行軍床上,這是靠近小鎮的一個稀疏的樹從。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時常可以聽見外面的聲音。諸如「死得真慘」,「到底是誰幹的」或者是「昨晚有兩具屍體失蹤了」之類的閒聊等等。這些聲音帶著一些慌亂,同情,亦或者是其他一些什麼因素。

  可是我卻覺得十分安靜,這種寧靜,就好象我坐在窗前,遙望著遠方流淌的小河。

  「阿奇拉——娜娜——回來吃飯了!」偶然,我恍惚覺得外面有這樣的叫喊聲,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要掙扎著跳下床來,飛奔回去。

  可是,我知道。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蜘蛛……

  痛啊。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儘管我早就明白,卻仍舊讓自己痛得喘不過氣來。「咳咳!」我用沒有包紮的右手抹去嘴角的血跡,聽見臉盆落地的聲音。「天啊——你吐血了!你還坐起來了!快躺下!」塞琳飛快地跑過來,把我按回被窩,回頭對外面吼道:「別開玩笑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打擾到病人的!」

  「可是塞琳小姐,她是唯一的倖存者……」

  「如果你們想連一個倖存者都沒有的話,就進來!」塞琳就像是一個驕傲的女王,三言兩語把人轟走,然後開始喂我吃藥。

  「我……自己來。」

  「不要動!小孩要聽話。」她怒道,「三歲和十歲都是小孩!」

  雖然心要比我想像中的痛,但傷卻比想像中好得快,我心裡想著,卻乖乖地讓她把藥丸和水送到我嘴裡。

  塞琳拔著自己頭髮抓狂的時候,和脫線媽媽十分想像。但本質上卻於是完全不同的人。所謂的不同,具體表現在如果現在照顧我的是媽媽,那我大概已經掛了。她照顧人的方法,就是把我從吃飯的地方扔到門外——「去玩」,然後從玩的地方把我扔到浴缸——「快洗乾淨」,最後扔到床上——「睡覺!」

  塞琳照顧我的時候,就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物品,一絲一毫都不會傷到我。「怎麼說我門門考核都是優。」她樂滋滋地炫耀著。

  出乎意料,我竟然沒有任何嫉妒的情緒。她是紅十字會派來的救援隊伍,這是個流動性很大的無償組織,錢並不是很多。

  「但是可以幫助很多人。」她說,「我們會為你挑選收養你的家庭。」

  「沒必要。」

  「……」塞琳臉上的肌肉又開始抽搐,「怎麼會有這麼不可愛的小孩!」

  「啊,讓你失望了。」我淡淡回答。

  她的表情十分有趣,先從白變成紅色,從紅色變成青色,最後變成紫色。她是馬戲團出身的嗎?

  我呆呆望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在那兒跳腳,忽然想起了送禮物給阿奇拉的花店少女,她們擁有相同的朝氣,相同的活潑。事實上,連我自己也覺得象阿奇拉這樣的拔尖少年,應當配一個漂亮天真的可愛姑娘。

  「抱歉!」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神遊。門簾被掀開了,走進來兩個中年男子。一個稍年輕一些的,訕訕摸了摸鼻子,對塞琳說道:「不好意思,塞琳小姐,已經好幾天了。我只想問幾個問題,好嗎?我想這位小姐也一定想要抓到兇手的。」

  塞琳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後面的中年男子攔住了話頭。

  「醫生說安娜小姐的狀況已經穩定了。我們只問幾個問題,請您配合我們。」他拉過一張椅子,逕自坐了下來。「格裡夫,你可以問了。」

  這個叫做格裡夫的男子,擺出一個自認為和藹的笑容,問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我們是員警,我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長相六十分,聲音五十分,笑容三十分,不及格,無視。

  我呆呆看著他,向塞琳那邊縮了縮。

  「你叫安娜對吧。」他只能繼續問下去,「你還記得是誰打你的?」

  當然知道,可我就不告訴你。

  「我……不記得了。」

  「安娜,再好好想一想。那些人長什麼樣,如果想不起來的話,穿什麼衣服,拿什麼東西也行。」格裡夫說,「這對我們很重要,不然我們就沒辦法抓到那些壞人,為你媽媽報仇。」

  報仇?你們打算用口水淹死蜘蛛嗎?

  格裡夫見我還是無動於衷,下意識地握住了我的手——「啊——」我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營地。左手被飛坦折斷了所有的手指,現在包了裡三層外三層,儘管輕輕一握不會痛到慘叫的程度。

  然而——丫的叫你們給我擺態度!

  「不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蜷縮成一團,恐懼地看著他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夠了!你們給我出去!」塞琳抱住我,惡狠狠地瞪著那兩個,怒吼。

  對話結束。

  與其期盼員警的口水真的能把蜘蛛淹死,還不如期盼那些強盜吃飯嗆死——對了,這個我已經詛咒過了。

  我躲在塞琳的懷裡,聞著淡淡香水的味道,輕輕閉上眼睛。

  人類的記憶,就如同天上的浮雲那麼不可靠。過上幾個月,這裡就會長上滿目的荒草。再過上幾年,人們就會再也不記得,這裡曾經有一個小鎮,這個小鎮的鎮口,有一個有著可愛笑容的賣花少女。這個少女,喜歡鎮上的一個英俊少年,她送出去的圍巾,被少年的姐姐掛在門上,被貓咪的爪子抓成一條一條。

  「塞琳。」

  「要叫姐姐。」

  「塞琳。」

  「……」

  「你說,人為什麼那麼輕易就能殺死另外一個人呢?」

  我感覺得到她的身軀在微微發抖,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嗯?」

  「我怎麼知道!小孩子不要問那麼深的問題!」

  「可是沒人告訴我的話,不是永遠都不知道了嗎?」

  「那種問題要知道作什麼啊!」塞琳已經接近了癲狂的邊緣。

  「我要報仇。」

  「……」

  「騙你的……」

  「安娜——」高了八度的女高音怒吼了起來,聲音久久回蕩著。


阿卡拉一族

  媽媽說,喜歡的人,要吃掉。

  我點頭,說知道了。

  她說的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阿卡拉一族,被稱之為「食人族」。

  他們能夠得到被吃掉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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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醫生連呼「奇跡」的聲音中,我的傷勢在一個月中好了大半,已經能走能跑。小鎮上的屍體被火化後埋葬,所有能用的一切物資都被搬走,那個地方已經變成了死地。

  作為唯一的一個倖存者,我被帶到最近的城市薩巴,暫時住在紅十字會的宿舍裡,由塞琳照顧。這些天她忙著幫我尋找收養人,最後選了幾份申請表放到我面前。

  「這個條件最好了。是薩巴的富翁,有四個兒子,但是沒有女兒。曾經收養過兩個,都生病死了。」

  「這個是一對考古學的夫妻,沒有孩子,他們想要收養一個女兒。」

  「啊,這個是個退役軍人,不過單親家庭不太適合啊——樣子到很帥,你看照片……」

  又不是相親……

  她不停地碎碎念,直到發現我毫無反應。

  「你想要去哪裡?」

  「不需要。」我回答,「如果你一定我要,那麼隨便。」

  「……」塞琳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你可以不用叫他們爸爸媽媽,可是我們必須找到人來照顧你。」

  「你不行嗎?」

  「哎?」她的嘴巴張得能塞下個蛋,似乎被嚇到了似的。

  「說笑。」我冷冷回了一句。

  「真是的!開什麼玩笑。我還沒結婚呢,帶著你這個拖油瓶出去,會找不到男友的。」塞琳松了口氣,立即反擊。

  「也對,你本來找到男朋友的幾率已經夠小了。」

  「……」

  「話說回來……」我轉過頭,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繼續補充道,「其實,你不說話的時候……」

  「嗯?」

  「看起來還是蠻象一個女人的。」

  「安娜!!!」

  如果我不是病人,塞琳大概會把我當場塞到馬桶裡,然後蓋上十幾包卷桶紙,裝作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孩。

  其實,我是認真的。

  我忽然發現,當我認真的時候,反而沒有任何相信我的話。

  比如我說:阿奇拉,以後我嫁給你好不好?

  阿奇拉就會摸摸我的頭說:姐姐,你今天撞到頭了?

  又比如我說:媽媽,其實我覺得學做針線活也蠻有意思。

  媽媽就會瞪著我,半天說:娜娜,你發燒了吧。

  第二天,塞琳終於選定了第一家富豪,在她眼裡,當一個豪門千金,大概就是所謂的攀上高枝,應該是我的一個好歸宿。很快約好了時間,她把我打扮地漂漂亮亮,帶到了辦事處。在那裡,薩巴最有錢的人哈迪·馬修正等著我。

  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已經開始顯出老態,但笑容卻越發顯得慈祥。「安娜乖——」老頭把我抱起來,狠狠親了一口,「我們回家咯!」

  在母親去世的一個月後,我有了一個新家,新爸爸,和新哥哥們。

  然而有錢人的生活果然不是我所能夠想像的,這是我第一個想法。那種奢華的住宅,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一輩子,甚至連摸都沒有摸過——看到是經常從電視上看到。

  親自用腳踩在那柔軟的,據說是用少數民族頭髮編制成的華麗地毯上,摸著那浮雕牆壁,用著法蘭瓷的茶杯,喝著專機運送的極品紅茶,甚至是有了一種一切都是虛幻的感受。

  「喜歡嗎?安娜?」

  我點點頭。

  老頭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樓上。推開一扇門,那是一間佈置地十分溫馨的屋子。粉色的牆壁帶著淺淺白色的紋路,絲絨的被褥,堆滿了半個床的絨毛玩具,碎花輕紗的窗簾,簡直就是一個童話故事裡女主人公的標準配置房。

  我走過去,推開窗。窗外正對著後花園的花圃,淡淡梔子花的清香飄了進來。像是為了慶祝什麼似的,忽然而來的清風帶進了些許花瓣,輕輕地落在了桌子上。

  「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了。」老頭說,「希望你喜歡。」

  我很喜歡。

  大概應驗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話,我開始了像公主一樣的生活。吃飯?嗯,一日三餐都有人端到面前,就差沒喂了。衣服?滿滿一櫃子都是,還有專人服務穿著。看書?老頭有專門的書籍儲藏室,至少上百萬本。想要什麼?只要一開口,老頭一下就買了無數個最昂貴的娃娃給我,我一路扔一路到家還剩下十幾個。

  可是,我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遺忘了些什麼似的。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一天,我正在洗澡……

  丫的,我很認真的,表笑。

  娜娜從真正意義上講,並不是非常非常漂亮,當然也能夠算得可愛或者是秀氣,至少比南南要好很多。再過些年找到男朋友的本錢還是有的,這一點到是從來沒有擔心過。

  我歎了口氣,將鏡子上的濕氣抹出一個人的大小來,那裡面反射出的是我還未發育的身體,上面的疤痕顯而易見。一條在鎖骨的下方,深深地延長到肺部,手臂上則是從小到大數十條傷疤,有些顏色很深的大概一輩子也消失不了。

  唉,這輩子算是毀的差不多了。幸好他們沒有在我臉上劃兩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幸好幸好……

  「吱」一聲,我驚訝地回頭。看見哈迪老頭走了進來,那傢伙帶著和平時一樣的笑容,在這時看起來卻異常地猥瑣。

  「安娜,要不要跟爸爸一起洗啊?」

  我有些呆掉地看著他走過來,那傢伙的眼睛中充斥著專注的神色,一邊用手像是愛撫我的身體私地上下舞動著,一邊低聲喃喃自語。「這真是太誘人了。」「乖,爸爸會好好對待你的。」

  在這一刹那,我終於想了起來我到底忘記了些什麼重要的事情——上蒼他媽的什麼時候對我那麼好過!

  「唉。」我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離我遠一點。」

  哈迪的表情變得十分猙獰:「閉嘴,你這個婊子!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伸出手,想要抓我的脖子。但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凝固了一樣,完全動不了了。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種莫名的,從心底裡浮現出的強烈恐懼。

  「你在收養我的時候,沒有打聽清楚我嗎?」我冷冷地問,「還是說,阿卡拉一族現在這麼沒有名氣了呢?」

  哈迪的瞳孔一下子縮小,露出更加恐懼的神色,顫抖著吐出幾個字:「食人族……」

  「呵呵。」我看著他,「你看,你聽說過有屍體消失的事情吧。你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我笑眯眯指著自己的肚子,「他們被我吃掉了。在這裡噢。」

  「所以啊。」我歎了口氣,伸出手指頭,那上面飛出只一蝴蝶,又一隻,散發著妖豔毒素的綠色,飛了起來。「再見,哈迪,謝謝你的照顧……」

  人,為什麼能夠輕易殺死別人。

  十歲的娜娜,不能回答,但二十二歲的南南知道。

  有的時候,有的問題,並沒有正確的答案。


不同的世界

  這是一個和南南所生活過的地球,截然不同的世界。政治組織不少,卻很鬆散。名義上的政府並不是軟弱,而是黑道勢力太強大。象娜娜所在的小村莊,除了每年稍微交點稅之外,幾乎就是游離在社會之外,除了信使,報童,以及偶然會出現的旅行者之外,幾乎沒有外人踏足。象這樣的小村或者小鎮並不少見。

  這個世界的重力小,空氣的阻力也小很大多,奇怪的是呼吸卻不受影響。南南不是科學家,對為什麼會這樣完全不感興趣,她只知道一件事,這個世界和以前看過的某些漫畫書的設定有些相象。尤其是某一天,在媽媽的嘴裡聽到了「流星街」這個詞彙。

  「哎?你說找到海洋之心了?」聽著樓下媽媽的聲音,興奮地幾乎像是要歡呼,「什麼不要高興得太早,人家只是興奮嘛。」

  停頓了一會兒,她的聲音終於變得無比沮喪:「流星街?算了算了,你饒了我吧。」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定格在那三個字上,確定我聽到的的的確確是流星街。

  「媽媽。」我走到樓梯口。

  「嗯?」放下電話的媽媽仍舊演示不住臉上失望的神情。

  「流星街是什麼地方?」

  「……」笑容僵化在她的臉上,「我們家的娜娜好乖哦,居然有在聽媽咪講電話。」

  我撇了撇嘴,抽搐了下算是回敬。

  「那個啊。」媽媽的表情有些嚴肅,「那是,被神遺棄的地方。」

  「說重點!」

  「真是無趣的小孩……」帶著我幹嗎要把你生下來的表情,她只能歎了口氣,「那是一個廢棄物處理場,無人存在區,官方是這樣說的。那個地方大概有上千年歷史了吧。但其實那裡廢棄的不止是垃圾,還有武器,還有被遺棄的人。總之,是個很骯髒可怕的地方。」

  「那麼念呢?」

  「哎?」

  「哎……」

  「哎——」媽媽終於叫了起來,「你怎麼會知道念的?你是不是冒充的?」

  「……」

  這個世界,有一種叫做「AURA」的生命能量,而能夠操作這種強大生命能量的能力,叫做「念」。於是我終於肯定了,這個世界,和上一輩子南南看過的那一本漫畫書,完全一致。

  念力,是一種十分強大的能力,根據身體素質的不同,大致可以分為六種傾向——強化系,變化系,具現代化系,特質系,操作系和放出系。除了自己最相性的那個系,其餘按照六角型的角依次百分之二十遞減。

  象我家的脫線媽嗎,在受到刺激的時候亂扔的飛刀,就是典型的放出系。而那種由念力形成的飛刀,在被人用其他的念擊中之後,會變成帶毒素的蝴蝶,這就是變化系的能力。

  我放下筆,將桌上的紙揉成了一團,扔到垃圾筒裡。考慮一個合適的能力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知道念這個概念之後,媽媽開始教我和阿奇拉修煉。然而雖然我一再期望,結果卻又一次肯定了,無論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我都當不成運動健將。

  南南短跑一百米,從未低於過二十二秒,扔實心球從來沒高過四十分,八百米長跑永遠在及格線上徘徊——這還是體育老師在後面用紅燈這兩個大字逼的。

  儘管十歲的娜娜已經能夠上大樹,穿小河——那也算不得什麼。事實上娜娜最不願意承認的一點——因為阿奇拉太過優秀。

  他可以在學念後的一個月就抓到了一隻小幻狼,三個月後就可以完全讓我隨便用拳頭揍都不受傷,雖然他是強化系我是放出系,但兩人之間的差距並不是公式中的百分之二十。

  每當這時候,媽媽就會摸著我的頭說:「娜娜,你很棒。你真的做的十分好了——普通人至少要花三四倍的時間呢。」

  可是阿奇拉,那傢伙大概就是所謂百萬人中的天才。

  事實上證明太優秀很容易遭天譴,象主角這類生物,只有一個,也永遠只有一個。可惜他不是。

  所以阿奇拉死了,而我還活著。

  「頭痛。」

  放出系在我來看是個不壞的選擇,原因有三個。第一放出,顧名思義,是遠距離攻擊,危險性稍微小些。很重要一點,放出系接近強化系,也就是說,攻擊防禦和恢復能力都比較強。與其祈禱那鏡花水月般的特質系,這個還實在點。

  然而,我從媽媽那裡得來的能力,並不十分滿意。無差別攻擊會因為念刃的數量分散「AURA」的量,每一枚的攻擊力以我現在——像是小水塘一樣的儲存單位,也就是能在普通人身上紮兩個洞。而蝴蝶上的毒,的確是能在十來分鐘之內致死的劇毒,可是對於蜘蛛旅團的人來說,幾分鐘也夠殺我個十幾遍——如果是飛坦的話,大概可以殺上幾百遍……姑且單純地不算念力可以緩解阻止毒素的蔓延,對於毒本身來說,其實是有免疫力這樣東西存在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單獨使用飛刀或者是化蝶,還可以多支撐一會兒,如果是媽媽完全版的「蝶之亂舞」,那估計用個兩次我會全身的「AURA」都被抽光,什麼力氣都不會留下來。

  所以我必須思考出一種適合我現在的方式。

  沒媽的孩子真辛苦。

  我揉了揉發脹的眼睛,趴倒在桌子上,忽然一陣異樣感傳來。一絲微弱的殺氣忽然隱現,轉眼卻又消失了。危險。

  能力發動!

  「交換的人偶」一刹那我出現在靠牆的床上,與此同時,一聲消音的槍聲傳入了耳朵,「啪」地一聲,子彈穿過我原來位置上的娃娃,打在門上。

  「交換的人偶」再一次發動能力,我站在了樓頂,清晰地看見對面樓頂上的狙擊手。

  丫的,我最討厭打暗槍的了。

  我一伸手,幾十把飛刀飛了出去,前呼後擁地把他紮成了蜂窩。

  真是辛苦啊。我再一次感歎,自從殺了那個變態老頭之後,我就不停地被人追殺到現在。一開始只是拿著匕首的流氓,後來變成接踵而來刺客,群毆,狙擊手……

  拜他們所賜,我現在的防範警覺性史無前例地被拔到最高點,就連円(注:en,念使用的高級技巧。將用普通纏繞在身體之外數釐米的「AURA」,擴張到所需要的間隔。而進入這個間隔的人或者物體,馬上就會被使用円的人感受到。)都從無到有,擴張到四、五米的半徑——當然在那種情況下,大概只能堅持一兩分鐘。

  至於纏(注:ten,流動著的留在體內的「AURA」,能夠強化肉體,也有使肉體保持年輕的功能。一旦習慣,任何時候身體都能使用纏的狀態。)和煉(注:ren,增加「AURA」的修煉方法),即便閉眼睡覺的時候都不停地運作。某次,嗯,不止一次,發怒就暴走——這時候一場無差別攻擊下來,我連一跟手指頭都提不起來……「AURA」用的乾乾淨淨,整一個脫底棺材……

  呸呸呸!

  不吉利。

  還沒有死,不需要棺材。

  =======安娜所擁有的能力(10歲)

  名稱:「交換的人偶」(放出系)

  能力:和遠距離的洋娃娃互換位置,有距離範圍,目前不超過以自身為中心半徑十米。不是洋娃娃也可以,但會縮短些許距離。

  發動條件:交換位置的物品必須事先觸摸確認。在「AURA」足夠和曾經觸摸物體足夠的情況下,理論上可以無限交換次數。

  名稱:「精准的祝福」(放出系,輔助)

  能力:用「AURA」附加在武器或者物品上,設定目標後,百分之一百能夠命中目標。

  發動條件:必須親手觸摸武器,目標必須是眼睛能夠確認到的人或物。

  名稱:「蝶之亂舞」(放出系+變化系,繼承自母親)

  能力:念刃(飛刀形態)無差別攻擊,半途如果被他人念力擊中,會變化成釋放毒氣的念蝶。可分開單獨使用。

  發動條件:一定水準的「AURA」

TOP

螳螂捕蟬

  我現在是真的真的十分痛恨殺手這個行業。儘管來的那些人對我夠不成致命威脅,但是——吃飯吃到一半,喝水喝到一半,睡覺睡到一半,在這種狀態下被人拿刀追著砍,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在數個月後,我發現,我在叢林中迷路了。

  最近的兩批殺手水準明顯提高,逼得我不得不奪路而逃。沒辦法,蟻多還咬死象,更況且還是頭小象。走走打打,最終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在這個叢林裡面轉了一個月有餘。雖然我並不是很著急能不能出去——這裡空氣新鮮,食物豐富,沒人打擾,我可以安靜地在裡面提高能力。

  但是,你不能讓我一輩子呆在這個破地方吧。我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情沒做,這輩子連個初吻都沒有……(莫:你才十歲……)

  我歎了口氣,給手上的匕首加了一個精准的祝福,對準了一隻正在四處張望的兔子。這個祝福在打獵的時候,是相當好用的一個技能,完全不用瞄準,就一定能夠擊中目標。「噗」的一聲,匕首刺中了兔子的……後腿。如果它會說話,這時候一定死命地哀鳴,然而現在它只能在原地不停地抖動,微微顫抖著。

  我不是故意的。我嘴巴裡碎碎念著。

  精准這個祝福的確好用,可惜它只能確保確中目標,而不能指定目標的哪個部位……

  我走過去,輕輕拔出匕首,那小東西畏懼地看著我,蜷縮成一團。

  那些人不會因為你恐懼而放過你,所以,害怕也沒用。

  我知道的。

  就算我怎麼哭泣,怎麼求饒,怎麼慘叫,他們都不會放過我。

  所以我冷漠地回應。

  「好了好了,不吃你了。」我用「AURA」給它的傷口止了血。

  它還是瞪著眼睛看著我。

  「好吧,放你在這裡也會被其他野獸吃掉,還不如讓我吃了你……」

  怎麼還瞪著我。你不累啊?

  我蹲著和兔子較勁了半天,終於覺得有些無聊。

  它奶奶的我不想再呆在這個破地方了!

  仿佛是為了回答我心中呐喊似的,一陣破空的聲音,下意識一個筋斗躍開。腳才落地,又是相同的破空之風撲面而來。

  他媽的!

  「交換的人偶」這招現在被我練得無比純熟,中間間隔不會超過0.2秒,制限距離也直線上升。及格是被逼出來的,技能果然也是被逼出來的!如果那時候體育老師放兩條狼狗在後面追的話,恐怕我的一百米也能及格了。(體育老師放兩條狼狗在後面追的話,他就進聯防所了。)

  拉開十來米的距離,我聽見一聲「咦」的驚訝聲。

  丫的,受害者是我,你「咦」個屁!

  「身手不錯,難怪他們都失敗了。」從樹的後面,轉出一個黑髮少年,一雙黑色的瞳孔。嗯,很漂亮精緻的一張臉。(莫: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想著個!)他的手放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你也是來殺我的?」我冷冷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揮手。暗器?飛來的速度很快,但似乎他沒盡全力,距離也有些遠,我輕鬆地閃開。「啪啪啪」的三聲,暗器釘在樹幹上,沒入三分。那是三跟——長釘。

  黑眼睛黑頭發,釘子,殺手。

  我腦海中迅速閃過了一個人的名字。

  伊爾迷·揍敵客(IRUMI·ZORUDIKU)!

  在這一瞬間,那種好久不見——準確來說是快要接近半年不曾出現的恐懼,從頭到腳淋了下來,把我澆了個透心涼。很遺憾,我的確是在害怕。

  揍敵客這個姓氏,大概是殺手行業如雷貫耳的傳說。他們這一家字,曾祖父,祖父,父親,母親,兒子,女兒——如果有女兒的話,全部都是殺手,而且都是頂尖的殺手。順便說一句,我才十歲啊,十歲!

  該死的哈迪,他們家到底出了多少錢買凶來殺我?

  「多少錢?」雖然我沒認為他會回答,但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

  「一開始是兩百萬。不過失敗了兩次我們認為付出與收入不成比例,所以跟對方提價到一千萬。」

  兩次?也就是說,最近兩次有水準的殺手才是你們家派出的。

  伊爾迷補平靜地充道:「本來跟我沒有關係,不過因為正好在附近,父親叫我來看看。」

  回答地這樣詳細,已經把我當死人來看了嗎?從心底裡歎出一口悲涼的氣,真是有些讓人不甘心。

  等一下,哪裡有些不一樣?我似乎忽略了些什麼似的。

  這個少年是伊爾迷?少年……對了,他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我飛快轉著念頭——結論是,我生存幾率提高到百分之十……真是令人喪氣的答案。

  「真是,非常感謝你特地過來看看。」我冷冷地回答。

  「不會,有一千萬。」

  丫的。

  這算是欺負小孩麼……

  這一瞬間,我動了——轉身就跑。

  開玩笑,大家都是念能力者。我十歲,練念一年多。他沒有十年,七八年至少是有的。我不是百萬人中的天才,他到有可能。省省了,還是趕緊跑吧。

  草叢,樹木飛快地消失在身後,我摒住呼吸,聽見落葉飛散的聲音,殺氣卻依舊沒有消失的跡象,反而漸漸接近。不行,甩不掉。這個身體的體力雖然不錯,但也不是強項,尤其是這樣急速飛奔五分鐘,已經讓我有些喘氣。

  逃不掉,那就拼命吧。我扔掉一個掛在腰間的娃娃,儘管動作幅度很小,但也讓我的動作慢了下來,殺氣一瞬間似乎就到了背後。

  能力發動。

  「交換的人偶」一瞬間我和扔掉的人偶交換了位置,出現在他身後咫尺的距離,我輕輕躍起,化手為刀,手掌的周圍聚集起淡淡的念刃,向他的背後斬去。

  伊爾迷猛然轉身,來得及折回來的半隻手向我甩出數根念釘。靠!反應這麼快。我躍在空中,根本來不及躲避,雙方在相互靠近的時候,兩個人的速度並沒什麼太大意義。但很明顯我的手刀砍中之前念釘會先刺中我,一旦被刺中,攻勢立即就會被瓦解。

  我是放出系……

  本來就沒打算用手跟你碰。

  在這一瞬間,我放出了所有積蓄的念刃,飛撲過去。

  「啊!」

  儘管我放出之後有躲閃,但很遺憾還是中了兩根,一根紮在手臂上,另一個紮進了胸口。為了傷到對方,我幾乎放棄了保護自己的硬(注:kou,集中所有「AURA」的技能,能夠使集中的地方擁有最大的防禦力),將所有「AURA」都留給了攻擊的刃——雖然老實說我現在對於硬的運用一塌糊塗。他也的確有被傷到,但是,丫的胸口只被拉出一條半公分深度都不到淺淺的血口,那種程度的傷,等於沒有。

  不知道伊爾迷是什麼能力系的,釘子應當是用念力生成的,那是具現代化系的能力。我記得那釘子紮中貌似還能控制人——那丫不是操作系就是具現代化系的。我念頭還沒轉完,飛快地拔出身上的釘子。血立即湧了出來,痛死了。

  「我現在確認了。」那丫開口了,「一千萬不划算。」


三個月的交易

  「我現在確認了。」那丫開口了,「一千萬不划算。」

  「……」

  你這個死要錢的。

  「覺得不划算,你先回去多要點再來好了。」我冷冷說。

  「……」他站在原地不動,過了片刻,又過了片刻,就在我覺得自己血要流光了的時候,像是下定決心似地,他又說話了:「不了,太麻煩。」

  原來他真的有在考慮我的話……

  傷口雖然很小,血流的速度也不很快,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止不住。我並沒有多餘的「AURA」可以用來全力治療,這麼點血,應該還流不死……大概吧……

  我挪動了一小步。痛。但是沒有時間考慮這個了,因為那丫的念釘已經滿天飛了過來,我上竄下跳,不停躲閃。伊爾迷卻只是站在中央不停地隨手扔。並不是我不想逃走,而是那些念釘的飛行路線和我的速度,根本不給我任何自主的權利,也就是說,轉身也不能,攻擊也沒空。片刻之間,我腳上中了一枚,肩上又中一枚,該死只有短短一分鐘。

  死亡一直距離我那麼近,卻又那麼遠。當我以為這次我死定的時候,突變發生了。

  忽然攻擊停止了。而伊爾迷所在的方向爆發出強烈的殺氣。

  我退後幾步,閃到一棵大樹後。

  莫名出現的中年男子,正在和伊爾迷進行著快速的功防戰,用凝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男子強烈的氣。伊爾迷的速度比想像中慢,不對,的確是因為某重因素使得他變慢的,儘管我不是很確認,但事實上他確實開始手忙腳亂。

  我松了口氣,抬頭看了看漸漸消失了的熒綠色蝴蝶,原來還是有些作用的。

  媽媽的能力「蝶之亂舞」的毒蝶並不是十分強大的毒,普通狀態下的蝴蝶能使人產生幻覺和昏迷的毒性作用,但一旦沾血,就會變成數秒中致死的劇毒。

  這種毒性我有在兔子身上實驗過,大約十秒鐘的時間就能毒死一隻。但是……揍敵客家的人,都是怪物嗎?

  媽媽還很鄭重地誇獎過我,說什麼我不是百萬人中的天才,也是萬人中的翹楚者——我看我還是等天上掉下一千億來把那個死要錢的砸死還比較實際點。

  下一個一瞬間,伊爾迷踩中什麼阻礙——是我的娃娃,被一拳擊中腹部,飛了出去。「咚」地一聲,重重地撞上樹幹,那棵不算粗的樹晃了幾晃,「嘎」一聲就這麼斷了,筆直地倒了下去。

  出乎意料,伊爾迷似乎失去了行動能力,並沒有爬起來。

  「哼!就是你這麼個小鬼殺了我弟弟?」那中年男子走上前去,一腳踏在他的胸口,用力踩了下去。真狠!我幾乎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鮮血從他的口中溢出,僅僅想了想我的胸口就是一陣劇痛。

  媽的!

  伊爾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小鬼!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嗎?」又是一腳,這次是踩他的手。

  我的渾身都抽搐起來,左手又仿佛是被折斷了似地痛心徹骨。那種十指連心的滋味,簡直就好象是被抽走了一切的一切。在那一刻,死好象變成了一種奢望。沒有人會想要再次嘗試的,沒有人。

  少年的表情,還是無動於衷。

  我不知道,要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情形,才能變成這樣的冷漠。

  但是我知道,丫不痛,我卻痛。

  在我以為快要忘記那件事的時候,這一幕完完整整將我的記憶塞還給我。

  那個十歲的女孩,靜靜躺在那冰冷的地板上,血從自己的身上趟過。

  南南不在乎,真的。但娜娜在乎。

  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提了起來。很戲劇化地,面無表情的少年,忽然之間沖著那張猙獰的臉噴出一大口血來……

  「啊啊啊啊啊啊——」那人慘叫起來,抓住伊爾迷的手松了開來,拼命捂住自己的臉。

  能力發動。

  「交換的人偶」瞬間我出現在伊爾迷的面前,一把抓起他,再度發動能力。

  「交換的人偶」回到原來的地方,我飛快死命地向前飛奔起來。雖然說,那個中年男子未必有命追上來,但是,跑得快點總沒錯。

  該死的,好沉。

  我無意識到狂奔了大約十多分鐘,直到頭重腳輕,實在撐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

  渾身酸痛,「AURA」也不多了,而從渾身的冰冷感來看,血也流了不少。我湊起全身所有的念力,幫傷口止血,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地蜷縮在一起,雙腿還在不自主地顫抖著。

  一陣早晨常有的清風吹來,卻凍得我一陣哆嗦。

  呼吸有些困難,神智模糊了起來。我抬起頭,看見那雙沒有瞳孔的黑色大眼睛……

  「我們做個交易。」我冷冷地說,「我現在不殺你,你保證三個月內不殺我。」

  「好。」

  聽見了他平靜卻又簡潔的回答,我猛然覺得精力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天昏地暗地一頭栽倒下去。

  象這樣的寧靜而又溫暖的清晨,通常都會有新鮮的空氣,媽媽的麵包和牛奶,還有阿奇拉的大嗓門。在娜娜十年的歲月裡,幾乎每天早晨都上演著這樣明快的序曲。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那個簡樸的小鎮。

  打開窗,新鮮的風撲面而來,看見奔跑在河邊的阿奇拉揮舞著雙手,不知道在叫嚷著些什麼。

  「回來吃早飯了!」媽媽沖著窗外叫,然後把我扔去洗刷。不一會兒,阿奇拉也被扔進了浴室。

  兩個小孩乾乾淨淨地爬上餐桌,掃蕩著桌上並不怎麼豐盛的早餐。

  「等一下我們去摸魚好不好?」

  「小孩子玩的,我才不要呢。」

  但結果總是想要看書的我,被阿奇拉拖著去河邊,做那些不怎麼上檔次的遊戲。

  可是我知道,安娜,已經沒有家了。


手牽手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仿佛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梔子花香的味道。這是錯覺嗎?這不是花開的季節。

  勉強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掃了一下所在的地方。這似乎是一間鄉下民居,但是雖然十分簡潔,卻並不簡陋。無論是桌子還是椅子,都是竹節制成,精緻而乾淨。邊上還有一個三層的木櫃。我的身上蓋著被子,但是沒有穿衣服,傷口用繃帶綁緊了,包括胸口那條半年前的傷口——這次運動太劇烈,傷口又裂開了。我那次所受到的重傷,一直都沒有好完全。

  「嗯?」不明意義的一聲,門被推開了。我看見黑髮少年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

  「我睡了多久?」嗓音有些嘶啞。

  「大概,三天吧。」伊爾迷回答,順手就把盤子交給我,裡面是一些切片水果,麵包和水。這大概本來是他的早點。

  「你身上亂七八糟,怎麼那麼多傷口?」

  「呵,又不是我想要的。」我淡淡回答,「不過還是謝謝你。」

  本來這句話是想放在心裡回答的,但不知不覺就說出了口。

  意識到氛圍變得有些尷尬,我只能歪過頭去,靜靜看著伊爾迷。

  這時候的伊爾迷,比記憶中漫畫書裡面的那個人要更加纖細,線條更加柔和。活的人和畫上的人果然有很大區別,不過,美人無論怎麼看,看多久,都是不會厭倦的。

  他很適合靜靜地靠在長長的窗臺上,任憑風吹散那烏黑的長髮。那是一種靜止的,純粹的美。在這一刹那,我祈禱這面前的光景凝固下來,永遠不要前進。

  原來我還能活著看到這樣的光景。

  「我叫安娜,安娜•卡列那,十歲。」

  「伊爾迷•揍敵客。」

  「你……沒事了?」儘管他現在看起來完全不象受傷的樣子,但我仍舊不敢確認。

  「只是麻痹了一天。」

  「其他呢?」

  「那種程度的骨折,不算大傷。」

  揍敵客家的人,果然都是怪物。我歎了口氣,開始狼吞虎嚥埋頭吃東西。

  我很好奇,他為什麼會救我。我昏迷過去三天,算上他麻痹的一天,他有整四十八個個小時可以隨便殺掉我。我並不堅信所謂殺手的的職業道德。至於交易——交易存在的基礎是平等,而我和他之間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

  我很想問。

  可是,有點問不出口。

  然而除此之外,有一件事情我十分地明白,我必須要變強。

  「伊爾迷。」

  「嗯?」

  「有空的話,教我殺人吧。」

  「……要收錢。」

  「我可以去搶。」

  「……」

  「我打不過你,不過哈迪一家,還是沒問題的吧。」我輕輕用手撫摩著自己的傷口,冷冷地說。

  這次的傷,不到一個月就好了。

  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強化系的。

  買了一份當地的地圖,我才發現這個地方距離巴薩已經快三百多公里了。回到薩巴市的最快方法,大概是坐飛艇,不過我不喜歡飛在空中,腳踩不到實地的感覺,所以我拖著伊爾迷坐了將近一整天的電車。

  他是個安靜的人,卻並不沉默。相比他,我的話反而倒還是少了些。

  「你不回去,沒關係嗎?」

  「沒關係,上一次的任務……我可以說我受傷了。」

  「不會有懲罰嗎?」

  「習慣了。」

  通常兩人的對話,就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平平淡淡,仿佛再多一句都是浪費似的。走在路上的時候,通常都是我抓著他的手,雖然一開始他有些抵觸,到也並沒有拒絕我的意思。這樣的情形看起來也很正常,哥哥牽著妹妹出門逛街,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他的手,一直都是很冷的。

  從來都沒有熱的時候。

  以前,南南的手,一直也都是冷的。弟弟那時候就嘲笑說:姐姐是個冷血動物,夏天也是冷的。而冬天通常都是手腳冰冷,無論用什麼取暖都不會變得熱,所以弟弟總是說:我不要和姐姐睡,姐姐好冷的。南南一直是個不太在乎別人的人,所以她也覺得自己血有點冷。

  「你的手……」伊爾迷低下頭來看我。

  「嗯?」

  「很軟,不像是經常鍛煉的。」

  「因為出了點事故。」我頓了頓說,「不然我大概現在還在和弟弟坐在河邊釣魚玩吧。」

  「你會念。」

  「一年半前媽媽教的。」我說,「我一直有偷懶。」

  「一年半前,程度非常非常不錯了。」

  「其實,半年前連放出一個小小的念彈都很吃力。」我不得不澄清。之所以能力突飛猛進,那是給逼的。

  「一知半解的念,會招致更大的危險。」

  「我說了是事故。」

  「是指薩里奧鎮被毀的事?」

  丫的,明明知道還問我傷口的事情,我翻了翻白眼。走出車站,我呼吸了一口傍晚有些粘濕的空氣,然後緩緩地,鬆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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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反擊

  奧裡佛•馬修,此時正在書房裡看著成堆的文書。

  自從老爹死翹翹之後,家裡變得一團糟。他還有的三個兄弟,吃喝嫖賭一應具全,偏偏正事沒一樣會。他知道那個自己那個老頭子有個對幼女的不良癖好,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不,是女孩的浴室裡。渾身黑的發紫。

  雖然他對老頭子沒什麼好感,但畢竟也是自己的父親。

  幸好馬修家並不缺錢。

  但是那些沒用的殺手,到現在都搞不定那個一丁點的小屁孩,實在是令人惱火。

  要接手的事情太多,商場上的生意暫時有經理人代替沒出什麼大的岔子,但黑道上的生意有些麻煩。不少東西都在老頭子的腦袋裡,現在一併跟他埋了。那很有可能就是上百億的財產啊。

  「啪」地一聲,他把文書關上,打了個電話給他的弟弟漢斯。

  電話響了十幾下都沒有人接。

  媽的!一定是又在情婦家過夜,把手機放在門外了。惱怒地掛上電話,聽見敲門的聲音。

  「進來。」

  「大少爺,三少爺和四少爺回來了。」

  「讓他們過來。」

  「可是……」

  「廢話少說。」

  「他們喝醉了,現在已經被抬進房間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你去睡吧。」奧裡佛一揮手,把管家趕了出去。他按了按太陽穴,神經痛又開始發作了,眼前的東西都有點花,比如站在窗前的女孩。

  等等。

  哪裡來的女孩?

  他拼命揉了揉眼睛,看見一個十來歲的黑發藍瞳少女,正冷冷地看著他。

  「你!你!你!安娜?」脫口而出一個名字,奧裡佛倒退了兩步,卻發現自己呼吸變得十分困難。

  汗流浹背。

  「奧裡佛哥哥,好久不見了。」冰冷的聲音。

  奧裡佛•馬修,三十二歲,正值人生的黃金期。馬修家的繼承人,掌握著薩巴黑白兩道生意的大富豪,正在一個十來歲少女的面前瑟瑟發抖。

  「不用感到羞恥。」我冷冷地說,「在一切壓倒性的力量面前,恐懼並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情。無論是恐懼還是害怕,或者是……退縮……結果都不會改變。」我放出的惡意念力,足夠讓他心臟凍結。

  我想我自己就很清楚這種感覺,那種恐懼,就像是一種毒藥,漫漫地滲透到骨子裡面去,讓人感到冷地想要死去。

  「你……你想要什麼?」

  「取消你追殺我的委託。」我緩緩地走到他身邊,拿起說上的電話遞給他,「現在就打電話。」

  他無意識地接過電話,卻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似的。

  「噢,對了,忘記跟你說了。剛才我去找漢斯哥哥的時候,他想隨便打個電話騙我。」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不過你不用介意他。因為死人是不需要介意的。」

  他的身軀明顯僵硬著,拿電話筒的手不停地抖著,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很快撥打了號碼。

  「嘀——嘀——」鈴聲響過兩下之後,我按了桌上的免提。

  「揍敵客家,請說。」

  「我……我是奧裡佛•馬修。想要取消掉我三個月前暗殺安娜•卡列那的委託。」

  「半途取消委託,需要收取違約金百分之五十,您確定嗎?」

  違約金百分之五十,真是夠黑的。

  「確……確定。」

  「好的,您的委託已取消。」

  啪嗒一聲,對方乾淨俐落地掛掉了電話。

  「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其他的了嗎?」

  好一會兒才明白我說的意思,他慌亂地搖了搖頭。「沒有了。其他都失敗了,他們才說找揍敵客家的。」

  我不置可否地注視了他那麼一下子,繼續說道:「那麼好吧。我們再談談第二件事。」

  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僵硬地轉過頭來。

  「我要錢。」

  「啊。」他驚訝了一下,立即說,「你要多少?」

  「你應該有那種秘密帳戶的吧。只需要帳號和密碼就能夠提取的不記名帳戶。」我淡淡地說,「給我一個,超過十億的就行。」

  他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奧裡佛哥哥。」我冷冷地看著他,慢慢地問,「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他倒退了幾步,發現已經頂上牆壁,而身上的冷汗層層而出,衣服幾乎已經濕透了。

  「我……我給你。」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他顫抖地從口帶裡拿出一本小的筆記,撕下其中的一頁,顫抖地遞給我。

  「這……這是今年的商業獻金,應該有十億。我還沒來得及驗證,如果不夠,我再想辦法。」

  所謂的商業獻金,也就是馬修家族所控制的薩巴城麾下的那些商人,為了在薩巴城做生意,每年必須上繳的獻金。

  「奧裡佛哥哥,如果我發現你騙我——」我提高了音調。

  「不會的,不會的!」他嚇得有些語無倫次,立即補充道,「上面的那串數字,單數是帳號,雙數是密碼。是通用銀行的。」

  「謝謝哥哥。」我收起了念力,慢慢地轉身走向了視窗,「希望以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那……最好不過了。」

  奧裡佛送了口氣似地,走到書桌邊上,猛地從下麵抽出一把手槍,對準我的身後。

  鮮血飛濺。

  奧裡佛的上半身刹那間飛了起來,撞到後面的牆上,而下半身則哆嗦了一秒鐘之後轟然倒地。

  「奧裡佛哥哥,我說過,騙我的話……」

  會死。

  人都是會死的。

  被火燒成灰,或者腐爛,變成一堆白骨。再也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痕跡。

  就象南南一樣,沒有人記得她曾經活過,來到過這個世上。

  我跳出窗外,呼吸了一口含著夜草清香的空氣。

  馬修家靜寂地有些可怕。

  「完了?」

  「現在馬修家已經沒有直系繼承人了。」我饒著彎子回答了一聲,「啊,這個給你。」扔了一張卡片過去。

  「那是什麼?」

  「從馬修兄弟那拿來的。據說有幾億,算是這些天的伙食費和學費。」

  「好。」

  回答得真是乾脆。那是幾億,不是幾塊錢。(莫:不是你自己給他的麼。。。)

  我正揣摩著懷裡那個帳號裡有多少錢,冷不丁被他握住了手。

  「恩?」

  「去飯店,我訂了房間。」

  他的手還是那麼冰。

  可出奇地,我卻並不感覺到冷。

  就好象剛出生的那一刻,被爸爸大大的手捧了起來一樣。

  那個時候,沒有成績不及格的南南,沒有滿臉雀斑和青春痘的南南。

  那時候,只有一雙幸福的父母和幸福的小孩。


理由

  五道細長的念刃,呈現一個五芒星的犄角,幾乎同時擊中那棵大樹,「嗤」地穿透了過去。

  五個,是我現在能夠準確擊中目標的個數。

  「奇怪,你的那個念刃,雖然感覺上念力並不是很強,但卻能夠穿透過去。」

  「我有一直念叨——」我說,「穿過去……穿過去……結果就真的穿過去了。」

  「……」

  念有AOP(顯在「AURA」)和POP(潛在「AURA」),體外放出的AOP越大,在戰鬥中當然越有利——但是,不控制好AOP的量,以我現在的MOP(「AURA」總量)估計沒玩多久就脫力了。

  「不僅是要控制放出的念力。根據敵人的水準,用多少「AURA」組成堅(注:ken,用更多的「AURA」覆蓋全身防禦,一般消費是纏的六倍以上),也是高級的運用。)

  「話雖然這樣說,但真的是很難。」

  「AURA」的增加是一個難點,「AURA」的量決定了強制壓倒性的攻擊和防禦。這是念能力者秒殺念能力者的關鍵。

  而當「AURA」的量相差不多的時候,對於念的運用就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這裡先不包含特質系那種特殊的能力)。舉個例子,放出的力太小,可能連對放的防都破不了,放出的念太大,是一種對「AURA」的浪費。

  先把如何合理運用「AURA」放一邊,因為我近身格鬥一塌糊塗。所以用最小的念量,發揮最大的攻擊性,是我當前正在研究的課題。

  沒辦法,沒本錢賺,只好想辦法省。

  這件事情本身對我來說到沒有什麼心理障礙,這也是以前南南最常做的一件事——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放出繫念刃是如何產生攻擊效果的,首先我認為這是一種氣。象刮龍捲風能夠割裂物體一樣,放出的氣,一樣擁有這樣類似的機能。割裂比念彈更好用,所以我本來的確打算研究這方面的招數。但它需要很強的念作為後盾,需要的「AURA」從量上來說和念彈差不多,但如果只是依靠刃的銳利,威力恐怕還不如念彈。因為它畢竟不是尖刀,本身有強硬的形態。但要形成共振或者是撕裂等恐怖效果,難度不是一般的高,再過兩年我也未必練得出來。象我對奧裡佛所釋放的,類似於割裂,但強度差得遠,實例前面就有一個:我聚集起全身一半的「AURA」所放出的刃,只能對伊爾迷臨時的防禦,砍出一條淺淺的血口。

  「如果現在的我全力防禦的話,你的念刃,大概只能破我一點點皮。」這是伊爾迷說的話。那丫是操作系,也就是說,他壓根是距離那個強化系最遠的一個。

  加大穿透力,一種方法是推進力足,比如子彈。還有一種,就是象螺旋挖地機一樣持續不斷地前進。但是螺旋的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是累死人。一方面要有充足的持續釋放力,令一方面要加快螺旋的速度和縮小角度。我實驗了一個月,才勉強能夠弄出一個半成品。速度和角度都差強人意。

  「你還真是拼命。」伊爾迷在一邊說。

  「呵,我沒有不拼命的資格。」我緩緩地說。我不是百萬人中的天才,所以只能靠苦練,一天八小時不行,就十六小時,十六小時不行,就二十個小時。

  「另外,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為什麼會救我。」

  「恩?」他轉過頭,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我,「我們不是有交易嗎?」

  「……」

  「不信?」

  不信才問你的。

  「理由有三個。」他解釋道,「第一,那不是我接的任務,我殺不殺你都無所謂。第二,是你先救的我,我想知道理由。第三,你的身手,頭腦,樣子都不錯,我有考慮把你帶回去,媽媽喜歡漂亮的小孩。」

  「……」沉默。

  用一分鐘消化他的話。

  帶回去,難道是童養媳?

  最後得出結論。

  「我不去。」

  「為什麼?」

  「媽媽叫我不要隨便跟陌生人回家。」

  他伸出一隻手,摸著我的頭髮。「好孩子要說真話。」

  「我比較喜歡跟你在一起。」

  這已經很接近真實答案了。

  「恩?」他低下頭來,張大了黑色漂亮的大眼睛,面無表情得繼續看著我。

  好吧。我瞪不過你,一隻兔子我都輸了,更何況是你……

  「我不是象弟弟那種天才。你們會很失望。」

  所以,即便是一定要跳下懸崖,我也希望是自己跳,而不是被人扔下去。

  「因為我害怕。」

  害怕有一天,你們會對我說:揍敵客家,不需要廢物。

  南南就是這樣的廢物,媽媽不要她,弟弟也不要她。她是很沒用的人。

  雖然,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但是,還是不行……

  伊爾迷放開了在我身上的手,我不知道,如果我的答案不能令他滿意,他是不是會馬上用這只手擰斷我的脖子——在說出「我不去」這三個字的時候,我明顯感到一絲殺氣。儘管那只是一閃即逝的殺氣,但確定那時候的他,想要殺我。

  他並不是個濫殺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懶,這大概跟他們家「不做白工」的家訓有關,但他很明顯處於某種原因想要殺我。

  「剛才,你想殺我?」我冷冷望著他。然而我這句話好象成了殺氣催生劑一樣,一瞬間他的動作停止了,強烈的念從他的身上竄了出來,死死壓住了我。

  媽的,又打!我還沒過十一歲生日啊。

  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直接問——剛才我已經直接問了,直接問的下場就是這個。

  就在我估算這次活命的機會有多少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突如其來得打斷了我們的對峙。

  「恩。」伊爾迷收回殺氣,接起了電話,「把資料傳過來吧。我知道了。」他按掉手機,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雖然承認你是個美人,但這樣看著我我一樣會發毛。

  「有個暗殺的任務。」他的音線很少有起伏,但我覺得很好聽。「你跟我一起去嗎?」

  「好。」

  他轉身進屋,就這樣把兩分鐘之前還想幹掉的我晾在那裡。

  丫的,玩我……


生的執念

  收到家族傳真過來的資料,並不是想像中的一厚疊,但還是比較詳盡。目標人物叫做強尼•霍金森,現年四十一歲,是控制全世界黑道的十老頭,其中一個人某個旁系血親的私生子。不過他已經脫離了自己父親,自立門戶。生意上以武器彈藥為主,也就是統稱的軍火販子。如果按照規模來說,比哈迪老頭家的生意大不了多少,但從身份背景上來說,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強尼在三十歲那年迷上了收集古玩,尤其是對歷史上有迷團的物品十分感興趣。這次的任務目標是殺死強尼,並且拿到他收藏品中的一件,叫做「眾神遊戲之匙」的東西。殺死目標人物只有五千萬的報酬,但那件東西卻有五億。

  「殺人以外的任務你們也做?」

  「報酬豐厚的話,偶然也會附帶做一下。」伊爾迷說著,把接下來一份東西遞了過來。我翻開,裡面是「眾神遊戲之匙」的圖片和文字說明。圖片有正面背面和懸掛著的三張,看起來只是一把銅制的鑰匙,只是樣式有些怪異——比較長那還不算什麼,奇怪的是,除了鑰匙表面有一些花紋之外,並沒有鋸齒。

  圖片下面的文字說明,介紹了這把鑰匙的由來。這是傳說中巴羅特王朝時代的產物。雖然那個時候有沒有鑰匙還是一個謎,但它的材質的確是歷史悠久的古物。巴羅特王朝是有歷史記載最早的王朝,同樣資料也相當之稀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王朝似乎是因為得罪了諸神而被毀滅的。文獻中提到的詩,因為文字破譯地不完全,只能通譯出大體意思,而根據不同史學家的見解,也有微妙的不同。通常的譯文是:「眾神在黑暗中微笑,可愛的勇士們,請拿起你們手上的鑰匙。

  請進入我們的遊戲,勇士會得到應有的獎賞。

  眾神在黑暗中歌唱,不要追尋我們的足跡。

  無知的勇士們,將要追隨毀滅的巴羅特王朝」我把東西順手還給了伊爾迷。

  關鍵不在鑰匙,應該在獎賞吧。不過我對歷史沒有很大興趣。

  以前南南念書的時候,最討厭要背的科目,不過至少也要比理科好一點。唯一例外的是漫畫中有關的歷史背景,每一個都查的很清楚。

  強尼一般生活很規律,除了做生意的時候,一般都在他自己家的別墅裡。而他在自己家裡的時候,除了別墅週邊的警戒線有不少保鏢之外,別墅裡面只有幾個貼身護衛。所以要刺殺對方並不困難。

  但是……

  「伊爾迷。」

  「恩?」

  「你非要在臉上紮那麼多釘子不可嗎?」

  「很重要嗎?」

  我喜歡美人。你這樣,很影響我情緒。

  那傢伙的易容術,簡單來說,就是用他的釘子,在臉上紮那麼十來根——結果就是整個臉都變了形,那樣子估計鬼見了都自豪比他漂亮。

  我們半途借了一輛車開到了強尼的別墅,路上情況還好,只是一直看著車前燈照射出的黃土路,有些感到煩悶。

  「安娜。」

  「恩?」

  伊爾迷很少直接叫我的名字。

  「被人捷足先登了。」他靜靜地說。

  我正在思考理由,車子一個漂亮的甩尾,拐過這一片高大的樹林。我看到了火光,火到像是剛剛燒起來不久。但這樣的情形更顯得詭異。是人聲。我終於意識到。所謂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多少應該有點混亂和驚慌,但現在除了火燃燒時發出的「嗶蔔」聲,一切靜謐地可怕。

  伊爾迷和我跳下車,朝著敞開的鐵門走過去。第一具屍體,是橫臥在路中央的一個僕人。只有屍身,沒有頭。第二具,是躺在臺階前,一個警衛。屍體仰天躺著,手裡還緊緊握著槍,但喉嚨被人割斷了。一邊向裡走去,屍體多了起來,死的方法更是五花八門。

  進到貌似是主屋的建築,面前就是一具被人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鮮血灑得滿屋子都是。伊爾迷蹲下來用手指沾了點血跡。「剛死沒多久。手法很乾淨。」停頓了一會兒,他說,「不僅強,而且殘酷。」

  我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看見邊上被割成一塊一塊的另外一具屍體。這兩個都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血腥的味道對我影響不太大,但面前這副慘像實在是超出了我的心理界限。

  「你慢慢看。」我鎮定地說,「我出去吐一會兒。」

  「……」

  走到外面,我幹嘔了一會兒,努力把噁心的感覺壓下去。零星燒起來的火,仿佛是為了讓月色下的小情人看得更清楚似的,這一夜顯得比什麼時候都要明亮。

  屍體,與火。

  壓制住的不僅是噁心,我感覺到了微微顫抖的雙腿。媽的!停下來,不要抖!這跟你沒關係,那個可怕的夜晚已經過去了。

  好一會兒,我才定了定神,抬起頭來。

  隨後,我看見了不遠的地方,廊下,倒在血泊中,兩具少年的屍體。我緩緩地,緩緩地走過去,這一段距離出奇哦長,長得我好象一輩子都走不到。一個男孩,一個更小的女孩。他們相互依偎著,鮮血卻從身體中漫開來,象一條小溪一樣流到我的腳下。孩子的臉上,凝固著恐懼。

  我握緊著雙手,指甲在手心裡劃出了血絲。

  可是,為什麼胸口會痛?真是奇怪啊。

  媽的!胸前的傷口又裂開了。

  想用手去抹掉嘴角的血,卻不知什麼時候,手已經被伊爾迷抓住了。「強尼死了。」伊爾迷說,「他的收藏室被洗劫一空,什麼都沒留下。他是自己拿槍自殺的,房間裡沒有留下打鬥的痕跡。」

  「我知道。」我的聲音仍然顫抖。

  「不要哭。」伊爾迷歎了口氣,「這樣很難看。」

  你沒資格說我,你這個插滿釘子的傢伙。

  過了好久,就好象又死過了一次一樣,我終於平靜下來。

  「幻影旅團。」我冷冷說,「媽媽,弟弟,還有我們小鎮上所有的人,都被他們殺光了。」

  「你怎麼知道?」

  「他們親口跟我說的。」

  「哎呀呀,這可真是……」儘管是很驚訝,但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仍沒有什麼強烈的情感,「是說你運好呢還是運太差?」

  該死的伊爾迷,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好笑。

  「你見過他們?」

  「四個。」

  「什麼樣的人?」

  我伸出一隻手:「情報費。」

  「……」

  「或者,把你臉上的釘子都拔掉我就告訴你。」

  這次那丫到是很爽快地拔掉了臉上的釘子,露出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莫:好象廣告詞……)你看,用這張臉我早就告訴你了。

  「團長,團員,團員,團員。」

  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抓住我的力度明顯加強。丫的,我會痛。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力氣?

  「我不敢肯定,但其中一個應該就是團長。他用的是命令式的語句。一個名字叫作飛坦,個子比較小,速度很快,但是蒙著半個臉。還有一個娃娃臉,聽聲音似乎年紀很小。最後一個從頭到尾都在我身後,什麼都沒看到。」

  伊爾迷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在思考我的話,半晌說道:「應該是幻影旅團沒錯。」

  我到忘記了,揍敵客這麼大一個殺手家族,當然有自己的情報系統,象幻影旅團這種高度危險的人物,不可能沒有花時間調查。

  「以你現在的實力,不是他們的對手。」伊爾迷頓了頓說,「除了團長之外,他們一共有十二個人。」

  你是想勸告我不要做傻事嗎?

  我沒有犧牲自己也要殺死蜘蛛報仇的信念,我也不是那種聯繫一天抵別人十天的天才。我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並且,忘記這一切。

  對的。阿卡拉一族所信奉的吃人,還有另外一種詮譯——那是生命的延續,代替被吃掉的人活下去的執念。

  無論是娜娜還是南南,都有著對生的執念,必須,必須代替死去的人活下去,完成他們的願望。

  我的呼吸很平靜,從來沒有這麼平靜過。

  「伊爾迷。」我靜靜地說,「要自殺的話我也不會找他們——死的太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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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錯覺

  三個月後,我離開了伊爾迷。

  我終於又孤身一人。

  那年,我十一歲,沒有生日蛋糕,沒有生日蠟燭,也沒有人陪我過生日。

  唯一值得慶祝的,是多了二十億介尼。馬修家的那個帳戶裡,意外地比我想像中的更是多了一倍。二十億雖然比南南有史以來見到過最多的錢還要翻上n個次方的跟鬥,但比起將來所需要的花費,並不算多。起碼想要雇傭揍敵客家的幹掉旅團,現在的錢還不到零頭。

  我把玩著手中的卡,兩個指頭抵著卡的兩頭,中間用手一撥,卡立即旋轉起來,然後漸漸變慢,最後「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地心引力一樣存在呢,南南。我對自己說。

  這個世界同樣充滿了錢的字樣,以前在小鎮的時候很少談到錢的話題,小鎮的人們開銷不大,吃喝基本都是自己自足。

  可是,我不得不說,錢他媽的真是一樣好東西。

  你看,我坐在這裡,飛艇的頭等艙,沒有人搭訕,沒有人騷擾。要吃喝,按個鈴,美麗的空中服務員推著車子,帶著天使般的笑容來了。

  「我要一份抹茶巧克力蛋糕,加焦糖汁。一個香蕉味霜淇淋船,不要曲奇棒,我要碎榛子。另外,還要一杯溫的拿鐵咖啡,不要太燙也不要太冷。」

  「對了,上面還要加奶油,奶油上面撒上一層巧克力粉。」

  「等一下,還是給我換成水果籃子——我不要蘋果,多加西瓜片,啊,如果有石榴的話也給我弄半個。」

  你看看,丫的我知道你心裡在罵我,但還是得完成我的要求不是,從心底裡浮現出一個南南式的快感。

  窗外是白雲和藍天,和記憶中地球的藍天白雲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記得南南第一次坐飛機,是從家鄉的小城到廣州,這是她唯一一次的出遠門,為了參加一個動漫展的COSPLAY。

  「媽媽,我要去坐飛機了!」

  母親只是不停地嘮叨著:「哎,讀書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那麼起勁。自己小心一點,不要亂花錢。」之類的話。

  但那個時候,南南的心已經飛到了那個大都市,頭也不回地拖著自己的行李包出了門。那一年,她十四歲。

  十四歲的南南,第一次把藍天和白雲踩在腳底下,激動不已。當然,飛機票的錢不是自己的,是她要好的一個網友幫她買了票子寄過來。她們兩個是在動漫論壇認識的,起源是一個網名叫做北北的傢伙在動漫論壇反駁她的觀點。和南南不一樣,北北的家庭富有,是個又漂亮又聰明,並且很受寵膩的孩子。

  在廣州的日子裡,南南第一次見識了高得看不見頂的大廈和馬路上沒有盡頭的車子,第一次玩不同品種的遊戲機,第一次看四十寸那麼大的電視機,還第一次吃到了美味的抹茶蛋糕。

  動漫展的那幾天,南南見到了很多論壇上的網友。大家年紀都不大,南南是其中倒數第二小的,北北比她大兩歲。最大的一個姐姐二十九,一天到晚嚷嚷著快要奔三,人生無希望之類的話。

  那一個星期,大概是南南人生最幸福快樂的時光。

  是兩千年,還是兩千零一年?那時候的cosplay還不是那麼紅火,但已經開始流行。那時候富堅的《hunter×hunter》正當紅……

  唉,難道是當年論壇口水帳打得太厲害,所以讓我轉世到這世界來親自考察麼。

  想到這裡,我有些啞然。

  但是,那真的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我想不起來,那種為了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故事感動的情形。在二十二歲那個向南飛的心裡,那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遠去,被遺忘地乾乾淨淨,她的心裡除了憎恨和生存之外,已經容不下任何東西。

  窗外的夜空閃起了朵朵煙花,一個,兩個,散開來,變成五彩的花朵,照亮了整個夜空,就好象這是一個不夜的都市。

  廣播裡響起了柔和的女聲:「各位親愛的乘客們,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就要到達,飛艇正在下降,請您不要離開自己的座位。」

  恍惚中,我仿佛看見北北她們在機場的大廳裡高舉著「向南飛」的牌子,一邊吵吵鬧鬧叫嚷著什麼。又似乎看見這幾個女孩坐在咖啡廳裡,一邊暢談對某個問題的看法,一邊幻想某些不現實的未來。

  「南南,南南,你將來想做什麼?想當漫畫家麼?」「想啊,可是臨摹畫還可以,但是漫畫現在還沒那麼高的水準。」「我也想啊,可是我爸爸媽媽是一定會把廠交給我打理的,人生都規劃好了,實在太無聊了。對了對了,你最喜歡哪個帥哥?」「你思維還真是跳躍……」「少廢話,快說!」「皇昂流吧。」「為什麼?」「因為他真的很溫柔善良,很讓人心痛。」「噢!可是我聽說,性格迥然不同的人會互補——說明你這人陰險狡詐……哎哎,不要打我!」「好啦,不要嘲笑我了。北北你呢?」我的沉思突然被人打斷。空姐微笑著走過來,提醒我說道:「小姐,飛艇到達目的地了,這是您的行李。」

  我接過那個包,冷淡地點點頭,站了起來。窗外,一條無比巨大的橫幅在空中飛舞著,黃色的底,鮮紅的字,仿佛提醒人們這個地方的不平凡。

  「歡迎來到天空鬥技場——」


保姆?傭人?

  位於巴多奇亞共和國之東的天空鬥技場,高兩百五十一層,高九白九十一米,素有「野蠻人的聖地」之稱。勝利者的獎金,隨時開的賭盤,吸引了全世界各地的格鬥家,投機者。每天平均有四千人為了到達更高的樓層而進行戰鬥(戰勝就能夠升到更高一層的樓面戰鬥,獎金也隨之增加),更有著年間超過十億的觀眾。

  有一點是肯定的,無論是戰鬥者還是旁觀者,都是為了戰鬥這兩個字才來到這裡的。

  但是,我不是。

  我來是做保姆的……

  這個地方是伊爾迷向我提供的,他說他的弟弟奇犽在空中鬥技場,要求他從一層打到一百九十層才允許回家。他的原話是:「你要是沒事的話,幫我去看著他,有什麼問題告訴我。」

  他居然就這樣放心把弟弟交給我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這究竟是出自於揍敵客這個姓氏的自信還是其他什麼理由——總之,這家人的思想,明顯跟我不在同一個水平面上。

  我背著背包,象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孩,站在壯觀的天空競技塔之前。這座高大並且宏偉的建築物,要令人幾乎將頭仰到幾乎九十度才能望見頂上的天空。

  歎了口氣,我邁進了大堂。

  「請問,奇犽•揍敵客住在哪個房間?」

  「對不起,按照規定,我們是不能對觀眾透露選手房間號的。」接待小姐微笑著說。

  「這樣啊。」我微微皺了皺眉,「觀眾不行,選手的話可以嗎?」

  「啊,這個,您確定嗎?」小姐有些吃驚地望著我。

  我冷漠地點點頭,算是回答。

  她遞過一張表,「請填寫您的資料。」姓名,安娜•卡列那,年齡,十一歲,格鬥資歷,兩年。

  「請您先到一樓準備。」

  鬥技場的一樓,有許多比賽場地。這裡的比賽時間只有三分鐘,主要是根據戰鬥表現來判斷選手的實力可以上到哪一個樓面進行比賽。表現越是出眾,能夠升的樓層就越高。也就是說,為了當保姆,我還得先打一場。

  兩百樓以下的人稀少有會念的人,所以我也沒有打算用念。

  事實上,就算不用念,我身體的力度和強度,也到了一定的水準,畢竟在後一年裡,每天我至少用八個小時來修煉念力的基礎。首先是纏,然後是煉,絕(注:zetu,閉鎖全身精孔的技術。將圍繞在身體周圍微弱的「AURA」消除,也是暗殺者隱藏氣息的一種手段。但此時對於念的防禦力為零。),發(注:hatu,操作「AURA」的實用技術,根據放出,變化,具現代化,特質,操作六大系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運用能力)。

  可是在格鬥術方面,我卻有著很大的缺陷。儘管在三個月中——準確來說,第一月在養傷,後兩個月在伊爾迷的指導下,我對於念的使用著突飛猛進的進步。但在體術方面仍沒有什麼進步,一方面是沒有時間,另一方面是伊爾迷自己擅長的也是遠距離攻擊。

  我慢慢走上擂臺,抬起頭。長相有點對不起觀眾的對手。

  「一零八八號選手巴騰對一一一零號選手安娜!請在三分鐘內表現自己的實力!start!」

  那傢伙正在擺弄自己肌肉的時候,我輕輕地跳起來,一腳由上而下踹中他的下巴。他整個人被我踹地飛了起來,跌出了擂臺。頓時這一片的場上變得鴉雀無聲。

  「一一一零號選手安娜獲勝,請到五十樓。」裁判交給了我一張紙條。

  我面無表情地接過紙條,朝著出口處走去。

  從塞琳說出那麼不可愛的小孩開始,我就打算並且堅定了做一個不可愛小孩的信念。事實上,我那個脫線媽媽也是這樣認為的。用有二十多年亂七八糟記憶的我,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是個可愛的孩子。

  我拿著紙條,到五十樓的接待視窗登記,最後重複著相同的話。

  「對了請問,奇犽選手住在哪個房間?」

  「請您稍等,我查一下。恩,10122號房。」

  「謝謝。」終於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提著自己的行李,緩緩地走向電梯。

  敲門。

  按鈴。

  沒有人。

  輕輕一推,門卻開了。我大踏步地進去,走過玄關,我忽然一側身,那小鬼尖銳到可以切開鋼板的爪子,在一公分的距離錯過了我的脖子。在移動開的那一刻,我的左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要動。」

  這是個,有著一頭非常眩目銀色頭髮的漂亮孩子,柔軟的頭髮,嫩嫩白白精緻的臉孔。前提是如果他沒用那黑壓壓一片的眼神瞪我的話。

  「伊爾迷讓我來的。」

  「哥哥……」小孩的嘴裡吐出了有些咬牙切齒地兩個字,眼神不在是那麼可怕,卻明顯帶著警戒。那個眼神,和阿奇拉在我說不要吃他的蛋糕的時候,一模一樣。下意識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可是,阿奇拉,不在了。

  我淡淡地皺了皺眉,對又一次險些失控感到有點暴躁。控制情緒果然不是放出系的人該做的事情。

  「不要瞪我,被逼的,我也沒辦法。」也不管面前的小孩能不能明白,我解釋道。

  奇犽的表情柔和了下來,還不到叛逆期的小鬼,對自己哥哥有那麼大的反感,到是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我說對伊爾迷有所怨恨的話那還情有可原——那丫的紮了我三根釘子,放了我半身的血,最後還拿了我好幾億。感覺上伊爾迷應該很疼愛這個弟弟才對——雖然說他的口氣裡面也聽不出什麼……

  「是任務嗎?」奇犽遲疑了一下問我。看到我有些迷惑的表情,小鬼提示了一句:「殺人。」

  「不是。」

  他奶奶的!殺手家族問候語難道都是『今天你殺了沒有』嗎?

  「對了,小鬼。這個給你。」我把左手拎著的那一盒蛋糕放到桌子上。

  「啊,馬其朵限量版的蛋糕!」小鬼想要撲上去,卻半途硬生生止住了腳步,僵硬地回過頭來看著我。

  「見面禮。」我說,「我的名字叫安娜。接下來這段日子,我是你的保姆,請多多關照。」

  「保姆?是傭人嗎?」

  丫的,死小鬼!

  「字面上的意思是這樣。不過因為我是免費的,所以我不會聽你的命令,只負責在你有麻煩的時候照顧你。」

  「哦,這樣啊。」奇犽扔一個沒意思的表情給我,然後就撲向了他的限量版。

  這小鬼,七歲,已經在空中鬥技場打到了一百十層。揍敵客家的人,真是有些令人感到可怕。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面前的這一位,用著那張可愛到極點的小嘴,已經把蛋糕消滅完了。

  「那個,你是怎麼買到的?」小鬼問,「每天都只有十份賣,天不亮一開門就賣光了。」

  當然是高價問別人買來的。但是死小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就用你剛才拿手放在我脖子上的那個方法啊。」我淡淡地回答,自顧自擺弄著手上的那張卡。

  「……」小鬼的臉抽搐了一下。

  「另外,我今天剛剛到五十樓,沒有地方睡。借你的床睡一下。」我斜著眼睛看著他,捕捉到他瞳孔中的一絲殺意,「我會補償你的,你要巧克力還是糖果?」

  那殺意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反而露出一張困惑到臉,有些傻忽忽看著我。「哎,可以嗎?」

  「不可以吃太多,會蛀牙。」我說,「控制自己的欲望也是一種訓練。」

  奇犽的表情頓時又變化了一下,儘管只有一點點,但我仍舊可以感受到他那微妙的變化。大概是,有些討厭我吧。因為自己也是那種不受歡迎的小孩,所以比別人更能感受到他人的態度。比如,媽媽喜歡弟弟,一點也不喜歡南南。同學們都覺得南南是個不愛說話,脾氣古怪的人,所以我很少有朋友。

  十八歲前,向南飛一直是個敏感而又脆弱的孩子。


歷時一年的保姆生涯

  十二歲的幻影旅團眾人,應該在流星街的生與死中掙扎。十二歲的小傑離開了家去找爸爸。十二歲的奇犽刺傷了家人離家出走。十二歲的南南整天跟弟弟吵架。

  有人問,十二歲開始的我在做什麼。

  十二歲的我,在空中鬥技場,頂著保姆的帽子,白天打架,晚上蹭揍敵客家的某個兒子的床。

  奇犽不殺人的時候,小小的身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發呆,就像是一隻白天打盹的貓咪。這個時候的他,柔軟的,小小的,就好象是一碰就會壞掉一樣。

  一開始,他的話很少,更多的時候,是用來警戒我的動作。儘管我承認我沒有特意要博得小鬼的好感,但被厭惡到這種程度,卻仍令人有些沮喪。

  通常的對話如下。

  「去哪裡?」我用著冰冷的語調問。

  「上街。」他公式化的回答。

  「不要太久。」

  小鬼撇撇嘴,算是回答。

  一分鐘後,我用絕遠遠地墜在後面,看著這只用著輕柔步伐遊蕩的小貓東看看西摸摸。

  有時候他會在商店的櫥窗門口,一看就是好半天,然後搖搖頭走開。有時候他會蹲在別人的地攤面前,用零錢買一些沒有什麼用的小玩意兒,玩了一陣就被順手扔掉。有的時候,他也會坐在中央廣場的水池邊上,看著前面空地上相互嬉戲的孩子們,這個時候他的目光是帶著些許羡慕的柔和。

  以後要告訴他,少在外面瞎晃。雖然說這是修煉絕的一種方法,但我仍舊覺得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小鬼的眼神忽然一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晃晃悠悠地向回去的路走去。我皺了皺眉,有追蹤者。左邊兩個,右邊兩個,不對,後面還有兩個。因為有被殺手追殺半年的經歷,對於被卯上的感覺比較敏感。但奇犽幾乎每次都比我更早得感覺到了那些人,這不是是不是會使用念的問題,而是那種對於生物的直覺。所謂的百萬人中的天才……

  我最討厭百萬人中的天才。

  小鬼一邊走一邊踢著路上的石子,臉上帶著點嘲弄的微笑,走得很慢很慢。通常在這種時候,那些追蹤的人就會露出些許不耐煩的殺氣。在奇犽踏進行人稀少的那條巷子的同時,兩個人人影從左右兩個方向飛撲過來。

  在他們的匕首快要接近奇犽的時候,忽然發現面前的小孩消失了。兩個人收住腳步,帶著錯愕的表情向對方看了一下。「上面!」不知是誰提醒的,但就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奇犽的尖銳的爪子從一個人的後心插了進去。

  小鬼的表情,忽然有了些許不自然。他拔出的手上自然是沾滿了血跡。

  「操!」緊接著另一個人猛吼著一匕首捅了過去。奇犽一個錯步閃到一邊,帶著鮮血的右手一掌重重砍在那人的後頸上。人應聲而倒。與此同時奇犽就地一滾,滾到路邊電線杆的後面,在這時候,槍聲響了起來。

  電線杆在子彈的衝擊下吭吭作響,電線杆後的人不知死了還是消失了似的沒有任何動靜。忽然,從天而降的一條黑影越過了瘋狂掃射的敵人。飛快地兩下,兩聲低微的呻吟過後,槍聲停止了。

  奇犽就這樣站在那裡,手指滴著血,表情一片陰霾。忽然,他警覺地朝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擺出備戰的姿勢,身體卻不經意地微微有些發抖。

  「揍敵客家的臭小子!」一個聲音從那個方向出來,「結束了。」這個蒙著臉的傢伙,散發著惡意的念,籠罩著面前的小鬼,他捏了捏拳頭,發出咯吱的聲音。

  「受死吧。」他飛撲了上去。

  奇犽的瞳孔中那個恐怖的人,飛快地接近,但在一瞬間他的身體被人抱了起來。他以為是大哥,但軟軟的身軀明顯不是大哥寬闊的胸膛。而且一股淡淡少女的清香立即傳到了鼻子裡。在這一刹那,面前蒙面人的動作就好象是影片的分鏡頭一樣,在十分之三格的時候停頓住了,忽然從額頭胸口冒出血洞來。然而屍體並沒有停止前進,在一米不到的近距離猙獰地倒下。

  「安……安娜。」小鬼結結巴巴地說。

  我放下他。

  「把手給我看。」我冷冷地說。

  他慢吞吞地把藏在身後的手遞給了我。

  我抓起他的手。他的手,不知道用的什麼秘法,可以變成如同野獸爪子般的尖銳,在殺人的時候可以準確地挖出心臟。雖然他的手現在已經恢復了原狀,但很明顯,那手上的血跡,不完全是敵人的。

  「受傷了?」

  小鬼鬱悶地點點頭,不想理我。我扭頭看了看那具屍體,背後的洞中明顯有棉絮狀的金屬線。那應該是很高級的特製防彈衣,就連爆破彈都能防的,這小鬼的手居然能穿過去,不受傷才怪。

  我握住小鬼的手腕,兩隻手輕輕地用「AURA」恢復指尖的傷口。雖然我沒有治療的特殊技能,但「AURA」本身就是一種生命力,有不錯的療效。

  「最近不要用這只手殺人了。」我低聲囑咐。

  似乎我難得溫柔的聲音,引得他對我一陣猛看。我摸了摸他的頭:「想什麼呢?」

  「你是不是冒充的吧?」

  靠!小鬼你想死嗎?

  我撇了撇嘴,很酷地哼了一聲,拽著他的手腕往回就走。

  回到奇犽的房間,我用水幫他沖乾淨。傷口在「AURA」的幫助下已經癒合了不少,但仍舊紅腫地模糊一片。

  空中鬥技場或許別的東西會卻,但繃帶膠布止血藥等什麼絕不會少。我從櫃子裡面翻出一卷膠布,開始幫小鬼包紮。

  皺了皺眉,憤憤地說:「不要!」

  「為什麼?」

  「我才不要象你的左手包地象個粽子一樣呢。」

  我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左手上,雖說用繃帶裹地完全看不出一絲肌膚,但也只是淺淺的兩層紗布,和粽子完全搭不上關係。而且,這個世界居然也有粽子麼?

  「不是象我這樣一直包著,你的傷,包上一個星期就可以了。」難得我如此耐心的說明,小鬼卻只是彆扭地用眼睛瞪著我。

  「我知道你們揍敵客家的人都強得不象話,但受傷了要包紮是常識。」

  他還是瞪我。

  我也瞪著他——跟伊爾迷比瞪眼睛我瞪不過,難道你一七歲的小鬼我也瞪不過麼?

  好半晌,他終於想到些什麼似地反擊我說:「你的手沒有受傷,那為什麼還要包?」

  當然有受傷才會包的!我幾乎都要克制不住自己大吼起來。丫的!幫你包紮我又沒錢拿。我歎了口氣,索性扯開自己手上的打的結,慢慢的把繃帶一圈一圈拉了下來。被壓碎的骨頭已經長好,但拔去的指甲卻沒有長出來,只有一團團鮮紅色的新肉和舊的傷疤糾結在一起,使得手掌的樣子不僅有些走型,而且還十分猙獰可怕。

  小鬼吃了一驚,呆呆地看著我。

  「看見吧,不好好綁繃帶的下場。」我淡淡地說。

  「不……不會吧。」他不確定地問我。

  「騙你的。」

  我明顯看見奇犽的頭上出現了一個憤怒的十字,但表情立即又變成那種迷惑地狀態。「可是,你很強,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我歎了口氣,淡淡地說:「是一群,我大概永遠打不過的人吧。」

  「這麼強?」

  「奇犽。」我頓了頓說,「我七歲的時候,大概連一條狗都殺不死。」

  我慢慢拉開新的繃帶,一圈又一圈重新綁上。這是那次飛坦在我身上留下的紀念。十指連心。我不是殺手也不是特工,沒有受過任何拷問的訓練。連我自己都驚歎那時候我居然能夠撐下來,如果再來一次,我完全不能保證是不是能象那次一樣。

  不是的,並不是南南記憶中漫畫的世界。在那個時候,我只是個旁觀者,只是走馬觀花地看完那本書,知道有個叫做流星街的垃圾處理場,知道那裡有著無數的人是靠著廢物迴圈利用而活下來,知道幻影旅團很強,高傲並且殘忍。

  「我們不拒絕任何東西,但誰都休想從我們這裡奪走什麼。」——這就是那些出身流星街的強盜們的宣言。

  但現實就是現實,我根本沒有辦法將他們和文字聯繫在一起。那種刻骨銘心的痛,那種能夠遏制自己呼吸的恐懼。在他們殺氣的威壓下,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念頭。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能夠就這樣苟且地活下去嗎?

  奇犽奇怪地看著我,輕輕地用另外一隻手擦著我臉上掛下的淚水。

  「你哭了?」

  不可愛的小孩。

  「不要哭。」他懦懦地一邊抹去我不斷湧出的淚水,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最後臉上作出了堅毅的神情,「大不了,我的巧克力都給你好了。」

  不是的,奇犽。我不是想哭,只是眼淚它自己就會流下來。

  它只是,自己想要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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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的別離

  自從包紮事件之後,我和奇犽的關係有著明顯的進步。

  具體表現如下。

  「去哪裡?」我用著冰冷的語調問。

  「上街。」他公式化的回答。

  「不要太久。」

  「要你管……不要跟著我。」

  「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呃,錯了,改正,「……陪我練習,一箱迷你口袋糖。」

  「……」小鬼掙扎了一下,點點頭,「好。」

  就算不用念,半年我也打到了一百八十樓,一百九十樓那場我沒打,暫時沒有去二百樓的念頭——超過兩百樓的樓層,全部都是念能力者。

  之所以還在慢悠悠地不停參加比賽,偶然還用HIT點數輸掉兩場,是為了鍛煉我那薄弱的格鬥環節。我需要能夠自保——至少在被拉近距離之後能保證自己不被立即掛了。

  念能力所能夠增加的肉體強度,是跟資質,念系和纏修煉的時間長短有關。念能力增加的肉體強度,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優勢。但對於念能力者來說,彼此一開始的基礎都一樣。

  近戰,速度,力量之外,戰鬥的經驗,往往是起了決定性因素的。

  象飛坦的速度,當年我還以為和脫線老媽差不多,但現在想來,明顯他根本沒有認真。即便如此,當時的我,完全看不出來他的動作。

  繼承得來的「蝶之亂舞」,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弱點。那就是如果用比較強力的念隔斷傷口和念蝶散發出來的粉,那些毒素就完全不起作用。伊爾迷當年之所以沒有那麼做,一來是因為出於對於揍敵客家的人抗毒能力的自信,二來是因為傷口實在很淺,沒有處理的必要。

  這個發現讓我十分沮喪,因為一般來說,念能力者對於傷口,基本會用「AURA」阻止傷口的流血,那樣「蝶之亂舞」完全成為了一個輔助性的招數——我不能去賭敵人有多少幾率不去進行傷口處理。

  事實上放出系並不是那麼弱的,但這需要時間來反復練習放出的速度,力度。我和伊爾迷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裡所研究出來的「螺旋尖刃」,已經同時可以放出十刃準確地命中目標,與此同時穿透力是相同「AURA」發出念刃的四至五倍,如果用絕消去放出時候的氣,絕對可以給予敵人意想不到的打擊。我用這一招輕易地解決了刺殺奇犽的敵人。

  但是,這還不夠。

  有些人學了念,在兩百樓混了近兩年還是沒有多少提高,資質和努力固然是一個大問題,但技巧和必殺技也很重要。想不出合適的必殺技來,我也不很著急——想不出來不是問題,想錯了才是大問題。有明顯弱點的能力,即便很強,也等於在臉上貼一廣告說:抽這裡我會死……

  幾個月前伊爾迷來看奇犽的時候,應我的要求,給我帶了一套他們家訓練的增重服和手腳的重力扣。最輕的一件五十公斤,剛穿上的時候行動緩慢,一天下來就有些直不起腰來。等慢慢適應下來,我就在穿著增重服的狀態下使用絕,讓奇犽攻擊我。這大概是我至今為止幹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情——那小鬼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每次都被他那個爪子弄得傷痕累累,結果那丫一撇嘴說:「是你自己躲不開麼。」

  我身上還穿著上百斤,我還是一女孩子!

  最後我還得雙手奉上糖果,巧克力,蛋糕等等。

  但效果的確明顯。等到奇犽打到一百九十層回家的時候,我已經能夠穿上那套五百公斤的增重服閒逛。唯一不方便的是,坐電梯的時候,如果我上去就再也走不進其他人了……

  打了個電話給伊爾迷,報告他家的小鬼已經達到目標。

  「恩,我知道了,會過來接他。」電話那頭仍舊傳來平靜的聲音。

  奇犽無聊地在沙發上甩著自己的腳,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

  「切!回家有什麼可高興的。那種地方……」

  那是因為,你沒有失去過。

  我歎了口氣,呆呆地望著窗外的雲。這裡距離地面大約六七百米,從落地窗向外望去,夕陽從城市的另一邊落下去,漫天的紅雲顯得異樣美麗。

  「喂?」小鬼忽然叫了我一聲。

  「什麼事?」

  「你接下來要到哪裡去?」

  我遲疑了一下,本來我的確打算繼續打到兩百樓,但忽然之間覺得沒意思起來,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都很無聊。」

  我從來也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不知道去做什麼。

  南南以前有很多的願望,賺很多的錢,住很大的房子,買很多漫畫書,到世界各地去旅遊,然後邂逅一個帥哥,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她很努力地學習,成績卻從來沒上去過。她很努力打工,卻從沒拿過超過一千塊的薪水。她看過很多漫畫書,但都是借的。她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廣州,那裡有她的夢,她的愛,以及她的絕望。

  我覺得人生不應該重複過去的錯誤,可是問題在於,我不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

  「那要不要到我家去?」他忽然問。

  「哎?」我歪著頭困惑地看著他,「奇犽你喜歡我?」

  「胡……胡說。」小鬼的臉一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我只不過隨便問問而已。」

  「對不起。」我低聲回答,「我不能去。」

  奇犽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不過我會給你寄巧克力的。」我微微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髮,「或者說,你自己會買,不要我買給你?」

  「我要!」小鬼立即回答。

  我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說道:「不過,搞不好我不肯去你家的話,你大哥說不定立馬就會幹掉我。」

  「哎?這樣的話你就會去我家嗎?」

  死小鬼!信不信我現在立即就幹掉你?我扔了一個白眼給他,揉了揉發漲的腦袋,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來,對折,再對折,撕成四份,開始寫字。

  奇犽好奇地把頭湊過來看:「你在做什麼?」

  「人生規劃。」我想了想,塗掉一個,又補上了一個,寫完以後把四份東西揉成一團,然後開始抓鬮。

  奇犽一把搶過四張揉成一團的紙,一個一個打開,臉上的表情不斷抽搐。「美容,談戀愛,旅遊。你手上的那張呢——逛街……這就是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奇犽。」我鄭重地說,「你有沒有把我當作是一個正常的十二歲女孩子?」

  「你是女的?」小鬼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丫的!毒舌跟我有的一拼。

  「沒有巧克……過來!」我猛然大叫一聲。有人進入了我的円,而且……應該使用了絕。我一躍而起,將奇犽一把抱在懷裡,跳到了窗邊。糟了,這個地方無路可退。一皺眉的瞬間,「吱呀」

  一聲,門被推開了。

  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了進來,我感到懷中的小鬼掙扎了一下。

  「丫頭,不錯。」那男子說,「很不錯的円。」

  話音剛落,鋪天蓋地含有殺氣的念沖著我撲面而來。我收回了円,全力抵擋他的殺氣。如果說非念力者在念力者放出的惡意殺念之前,就像是渾身赤裸地站在冰天雪地裡卻不知道為何而寒冷的話。那現在的我,大概就是穿著單薄的夏裝,站在冰天雪地裡——我知道為何寒冷,但他媽的沒有衣服。

  我這是得罪誰了我……

  苦苦掙扎了有一分鐘,那丫的終於收回了殺氣,開口說話:「我叫席巴•揍敵客,奇犽的爸爸。」

  雖然我很想飛上去狠狠踹他兩腳,再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但即便不計較兩人實力,而只比手腳長短,我也夠不著。於是我乖乖回答:「您好,伯父。」

  然後我一撒手,把奇犽扔了下來。你看啊,你兒子在這兒呢,沒少一根頭髮。

  「爸爸。」小鬼這時候十分老實,乖乖走到席巴的身前,懦懦地說。

  「你做的不錯。」席巴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沉吟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我,「你叫安娜是吧?」

  我警惕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有沒有興趣到我家來工作?你很有潛力。」

  「我……不想做殺手。」我低聲回答。

  「你不想要報仇嗎?」席巴溫和地問我,「我想,你不會拒絕的,是嗎?」

  赤裸裸的威脅。

  奇犽張了張嘴,想要替我說些什麼,但看了看席巴,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我不知道。

  娜娜的確想要報仇。但是南南卻並沒有過這個念頭。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不能賭上一切的話,根本不可能報仇。她不僅缺乏勇氣,而且缺乏賭上一切的心態。

  「席巴先生。」轉過了幾個念頭之後,我沉聲說道,「如果我說不呢?」


旅行

  我現在正在從六百米的高空墜落,並且以至少每秒三米加速度向下掉。說實話,我兩輩子都沒經歷過這麼刺激的事。六百米的自由落體啊,這待遇,你們誰享受過?

  在我說出「不」這個字的時候,席巴的拳頭已經到了我的面前。我只來得及做出向後躍起這個動作,他的拳頭已經擊中了我的腹部。噴血,弧線,墜落。

  不管動力到底是丫的拳頭還是我自己,我的身體接觸身後落地窗的那一瞬間,那些結實的鋼化玻璃立即龜裂,變成無數的碎片,隨著我的身體崩飛出了窗外。

  然後我就開始自由落體。

  速度太快了,這根本就沒辦法判斷距離。

  他媽的不管了,橫豎是個死。我深吸了一口氣。

  能力發動。

  「交換的人偶」。

  距離沒夠,再來!

  腳踏實地。我終於安全地站在了空中鬥技場外的某個垃圾桶邊上。所謂狡兔有三窟,我在空中鬥技場內外的無數角落裡扔了各種沾上自己念力的東西方便交換。現在我這個能力的交換距離接近了一百米。抹去了嘴邊的血跡,我飛快地繼續凝神發動能力。

  「交換的人偶」。

  每次一百米左右的距離,最後我交換到某個距離頗遠的民居中,一頭倒在了床上。這是我來的時候租下的房子。

  消耗的「AURA」固然可觀,但跟席巴對峙所花的精力更多,我幾乎虛脫地喘著氣,心臟跳得咚咚作響。

  我居然還活著……我都想要放鞭炮慶祝了。

  強迫自己進入絕的狀態,我順了順氣,察看了一下傷勢,不知是因為我的硬用的夠足還是那丫的沒有盡全力——傷勢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重。唉,這年頭,我就逃跑能力和挨打能力見長……

  花了兩個星期來養傷,再花兩天規劃了接下來一年的行程。從這個大陸的一端到另一端,我歪歪扭扭畫了一條旅行線路圖。

  起初是跟著旅行團,遊覽各地自然風景的觀光,偶然也會去泡泡溫泉。再後來是跟著一群船上遇見的一群賞金獵人去迷霧森林抓捕幻獸。

  他們並不是真正擁有獵人協會執照的獵人,但的確是以此為職業的。抓補那些珍貴的幻獸,賣給那些顧主以獲得賞金,也是賞金獵人的一種。

  持有獵人協會執照的獵人,擁有很多特權,那張執照,可以用來當護照,自由出入各國,共用獵人協會的情報。最重要的,持有者殺人不犯法。與其說是獵人執照,倒不如說是殺人執照。

  不過執照很難考,據說近兩年每一年的考試都沒有人通過。

  他們中有個叫做菲尼的有趣傢伙,看見女人就會上去勾引,他們把他叫做種馬菲尼。我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他每天開始為我送花。

  我說我才十二歲。他說他會等我長大。我說你長得醜了點。他說醜的男人有安全感。我說你打不過我。他說好男人不會打女人。

  不過除了好色這點之外,菲尼其他倒真的沒有什麼大的缺點。如果人不是真的太醜,我會給他百分之三十的機會來追求我。

  「親愛的小姐,我是個精通的占卜者,讓我為您算個命吧。」神秘與品位,追求女子的法寶——此人如是說。

  「我這裡有五十萬,你先去整個容。」我冷冷地回答。

  菲尼用來占卜的牌,有些類似于大塔羅,牌面本身以及正位和倒位的意義。但種類卻不太相同,而且除了名稱之外,沒有號碼。每次出發之前他都會占卜凶吉,結果相當準確。尤其每當算出有驚無險的時候——我他媽的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說我的三張牌是月亮,流浪者和塔。月亮是愛幻想的孩子,她會一直流浪。他告訴我,有一種鳥,一出生就會一直飛翔,唯一停落的時候,就是它死去的時候。我想告訴他,牌是對的,但是你理解錯了。

  我們抓捕不同類型的幻獸,目標多數都是一些可愛並且殺傷力不大的。偶然會遇見十分強的幻獸,那時候死傷就不可避免。

  每次死去同伴的時候,賞金獵人們之間的氣氛就會變得沉重,但當緊接著的大收穫到來的時候,他們又興高采烈地喝酒慶祝。

  這就是人類。貪婪卻又永不停下腳步的人類。

  菲尼送了我一隻叫做疾利的幻獸的幼崽,外形跟貓很象,智力高,能夠放電。性情雖然比較溫和,但速度非常快,很不好捕捉。

  「菲尼。」

  「小小姐什麼事?」

  「這東西你生的?」

  我想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我的毒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沖我微笑著說話的,到現在為止也只有他一個。

  「我倒是想啊,這東西一個賣二十萬呢。生一堆就發財了。」

  「……」

  菲尼建議我給這只疾利獸起個名字,我說不要,起了名字會有感情,死掉的時候會難過。他說人總要有難過的時候,不然活著多沒意思。不得不說他的嘮叨起了點作用,因為他告訴我疾利獸能活上一百多歲,至少比人久。

  以前和北北在網上聊天的時候,她說她將來一定不要比她愛的人晚離開這個世界。她說愛一個人太痛苦,看著愛的人死去更痛苦,所以她不要在沒有他的世界裡活下去。

  我說你還沒有愛過,怎麼知道。

  那丫頭笑著說:我就知道!

  北北對愛情的要求太高。她要一個集英俊,溫柔,冷酷,強勢為一體的男人——這種動物人間存在不存在我都不得而知。

  最後我決定叫這個小東西「伊莉莎白」,那是北北的英文名字。南南的英文名字是「索菲亞」。起名字並沒有特殊的故事,剛上初中那會兒英文老師讓每個學生都起一個,方便上課的時候使用。

  北北說我們是兩個女皇。

  我並不記得歷史上有個叫做「索菲亞」的女王,但我的歷史一向很差勁,所以既然北北說了,那就姑且當作這是真的。

  「但是,這只疾利是雄的……」

  「雄的就不能叫伊莉莎白麼?」我反問。

  於是它就叫伊莉莎白。

  結束了一個大任務之後,我終於決定離開。

  帶上「伊莉莎白」,在碼頭邊和菲尼他們分了手。

  大抵上現世的安娜,是個淡漠的人。雖然剛剛習慣和這些人在一起的生活,但轉眼分開,也並沒有不舍的情緒。

  「安娜。飛鳥雖然很自由,但只有有了牽絆,才能更好地活。」菲尼說,「我知道你的目光從不在我們身上。但如果有一天,你沒有地方去,歡迎你到我這兒來。」

  「謝謝。」我真誠地道謝,「但是,你真的不考慮去整容嗎?」

  「不不。我覺得我自己還是挺有魅力的。」他微笑著說,然後揮手送我離開。

  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但我覺得我們不會再聯繫。我們就像是在空中的鳥和水裡的魚,只是偶然相見相遇,卻註定不會在一起。

  這一次我背著包,來到大都市,找了一家星級的酒店,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接下來的這兩個月,我打算痛痛快快在城裡面逛一下,體會一下瘋狂購物的感覺。

  這個城市叫做切利亞,是一座現代化十足的大城市。這個世界的城市,有的高樓林立,霓虹燈閃爍,有些卻細磚土瓦,和其他大都市完全一樣的車水馬龍,一樣冰冷而快速。這裡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當初那種震撼,但仍舊覺得有幾分親切。南南跟著龍曾經在廣州住了兩年,直到她死去。每天白天的煩躁,夜晚的燈火輝煌還有女子心中已經腐爛掉的心。

  我也有愛過的人。

  我也曾經愛過一個人。

  不象北北夢中情人那麼完美的人,只是一個長得不錯,略有氣概的男子。他是道上混的,人們稱他為龍哥。

  南南並沒有引以自豪的容貌,也沒有傲人的身材,但她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執著。在看著他一年又兩個月的背影,甚至差點為他擋了一刀之後,她終於成為了他的女人。二十歲那年,她將自己將來的幸福依託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辭掉了收入微薄的工作,跟著他去了廣州。

  這個故事很長很長,宛如一個人生。然而這故事又那麼短,就好象是飯後茶餘的一個話題。

  我坐在一家咖啡店裡,聞著咖啡的香氣,耳邊環繞著輕快的鋼琴曲,冷冷地審視著曾經的過去。這是現在這個叫做安娜的小女孩無法觸摸的世界,安娜的心裡,單純地只有黑和白,對和錯。她愛她的媽媽,愛阿奇拉,所以恨旅團。可是南南知道,對和錯,其實有時候並不那麼明顯。

  把完著手裡的那張卡,慢慢看著需要購物的清單,突然想了起來,到這裡還沒有給奇犽買過禮物。進迷幻森林之前匿名寄過兩次巧克力,外加了幾張當時拍的風景照,但是那幾乎都快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捕獵的生活刺激而充實,令我幾乎忘記了這件事,希望,那小鬼不要生氣。腦海中浮現出了奇犽那張可愛的貓臉,不自覺地就想微笑。咖啡和巧克力蛋糕端了上來,我挖了一口。

  味道真好。

  正在我發呆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看,發現是很久沒有出現的伊爾迷。

  「伊爾迷?什麼事?」

  「你居然還活著。」電話的那頭頓了頓說,「這也算了。我倒是沒想到你真敢接電話。」

  摒住呼吸,沉默,十秒鐘。

  「我忘了。」

  天啊,誰來救救我。

  我終於想起來了,貌似我是被席巴打出空中鬥技場的——居然還傻乎乎地去接伊爾迷的電話。如果因為這樣被他們幹掉的話,閻王問我原因,我只能回答說是「笨死的」。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聲音——他大概也沒想到有人能蠢成這樣。

  又是相互沉默的十秒,他終於開口饒恕我了。

  「一億。我不告訴父親。」

  「好。」

  我還能說不好麼?

  「對了,你找我有事?」

  「嗯,最近沒有工作。所以確認一下你死了沒有。」

  我是不是該說謝謝……

  「你以為我已經死了?」

  「父親說那一擊他用了八成的力量。而且從六百米的高空掉下去,如果沒有特殊能力,就算是念能力者也活不成。」伊爾迷向我解釋,「但我認為你活著。」

  「為什麼?」我問。

  「奇犽有收到某些人的巧克力,我看到了附送的風景照。」伊爾迷說,「然後我問他,他說是你寄的。」

  你問他……你丫的肯定是恐嚇他了。

  「錢我會匯到你帳戶上的。」我歎了口氣說,「另外,席巴先生最近有沒有要到哪裡去出任務?我躲遠點。」

  伊爾迷又停頓了一會兒,最終才說:「父親,接了一個暗殺旅團團員的單子。」

  「嗯。」

  「不想說點什麼?」

  「只要不是團長,跟我都無關。」我淡淡地回答。

  「把仇恨限定在一定的範圍內嗎?」

  「不是。把目標定的高一點,讓自己覺得沒辦法完成,就可以偷懶不做事了。」

  「……」像是沒料到這個答案似的,我聽見他歎了一口氣,「把一億一千萬匯到我帳戶。」

  「一億一千萬?」

  「一千萬是剛才的情報費,難不成你以為這麼重要的消息不用付錢麼?」

  你這個死要錢的,讓錢砸死你算了。

  掛掉電話,我埋頭狠命地把蛋糕塞了下去。接錯一個電話一億一千萬啊。有誰付過這麼貴的電話費來著。把蛋糕咖啡消滅光,我優雅地抹了抹嘴,忽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

  「安娜?」

  抬起頭來,面前站著一個有些面熟的年輕女子,她看見我,露出興奮的神色。「安娜?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裡?我是塞琳啊。」


偶遇

  塞琳?

  是出事那些日子裡,照顧我的護士小姐。

  但兩年多不見,面前的女子顯然變得時髦了很多,一頭長髮也剪短,並且燙了一下。身上不再是普通的牛仔褲和襯衫,變成了雖然款式簡單,但一看就知道是有品牌的連衣裙。腳上一雙紫色的高跟鞋,鑲嵌了亮晶晶的寶石,十分耀眼。

  「出來旅行啊。」

  「旅行?那你家裡人呢?」

  「死光了。」我淡淡地回答。

  「啊——啊——怎麼會這樣?」塞琳一屁股坐了下來,開始詢問我的情況。我不可能說實話,說謊又很麻煩,基本上都是沉默以對。詢問無果,再加上我的打岔,到最後變成了她嘮嘮叨叨談她自己的事情。

  我不得不說,這丫頭的生活經歷,整一個現實版的灰姑娘。

  兩年前我被收養,她也離開了薩巴,到另一個地方工作。在醫院裡認識了一個住院的年輕畫家,兩人相互吸引,開始了一場美好的愛情。最終決定結婚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年輕的畫家,居然是康斯坦家的第五個兒子。

  康斯坦,是集能源,電子行業於一身的跨國性大型企業。

  CONST的立體平面看板,幾乎在每個城市都有。最近看到的是正在鋪天蓋打他們家新手機的廣告。三個系列「春天的柏琳」,「夏天的伯明罕」和「冬天的多明戈」分別由最近最當紅的三個明星代言。這家咖啡店洗手間的門上就貼著那三款手機的海報。

  除了手機之外,各類小家電也是他們的主打產品之一。這令我想起了南南世界裡的西門子。這個是家族式的企業,歷史也不太悠久。在祖父輩的時候崛起,更是發展成了跨國的大公司。

  然而年輕的畫家對於家業完全不感興趣,大學的時候和父親吵翻了搬出來獨立,不過幾年之後和家裡的關係又轉好。雖然對這個孤兒般的塞琳不是很滿意,但他的父親不想為了這件事情跟好不容易回歸家門的兒子再鬧翻,勉強同意了這門婚事。

  「也就是說,你已經結婚了?」我挑了挑眉毛。

  「是啊。」小丫頭美滋滋地跟我說。

  「你居然能夠嫁得出去……」

  「……」

  塞琳的表情柔和起來,忽然說:「安娜,對不起。」

  「為什麼?」

  「沒什麼啦。你現在有去的地方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沒有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住。」

  我望著她。

  「愛爾文他不會管的啦,他只要能畫畫就行了。」塞琳向我解釋,「我可以正式收養你的。」

  這突如其來的驚雷一下子把我炸得暈暈乎乎。

  被康斯坦家收養,作為任何一個孤兒來說,都是飛上枝頭作鳳凰的好事。當然了,就現在我擁有的財產來說,加上在空中鬥技場戰鬥的獎金,賭自己勝贏來的錢,抓魔獸賣掉的錢,不多不少大約也就二十七八億這樣,就算扣掉剛才那個昂貴的「電話費」,我一輩子吃吃喝喝也不愁,甚至可以一樣開兩個電子公司玩玩。

  但是我懷疑的是,上天究竟想幹什麼?耍了我一次不夠還想再耍一次麼?我已經很努力地不去罵他了……

  「如果你同意的話,那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我愛爾文。」塞琳興奮地說,然後轉過頭去叫侍者過來結帳。我呆呆地看著她結帳,拎著我的包,把我拖出了咖啡店。

  「等一下。」我終於出聲了。

  「啊?什麼?」

  「我要去飯店結帳。」

  「我開車來的,送你去。」

  她拉著我到附近的停車場。車子比我想像中普通很多,大約也就是兩百多萬介尼左右的車子,淺金色,成色也不是很新。

  「你就開這種車?」

  看著我皺眉,她解釋道:「愛爾文倒是有一輛生日的時候爸爸送的跑車,但他說女孩子開這樣的車出來太醒目了。這輛車是他朋友公司裡換下來的,我就拿來開了。」

  「塞琳。」我提醒她,「如果他們家聚會你開這種車去,會被嘲笑致死。」

  塞琳張大了嘴,扭頭過來看著我說:「你怎麼知道?」

  我扔了她一個「這還用問嗎」的眼神,遞給了她賓館的名片。塞琳接過名片,又是一陣驚訝。

  「你居然住這麼高級的地方。」

  「塞琳,你也算是有錢人,這樣大驚小怪很丟臉。」我冷冷地說。

  「……」

  從賓館Checkout之後,我帶著我的「伊莉莎白」來到塞琳的住所。在將近一年的流浪生涯之後,我貌似終於有了一個家。

  塞琳的丈夫愛爾文•康斯坦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藝術家,除了那些畫之外,很少管其他的事情。只有在對著妻子的時候,話才多一些。英俊說不上,但至少很文質彬彬。對於收養的問題愛爾文毫無異議,反而是塞琳瞪著眼睛威逼我叫她姐姐。

  「收養不是應該叫媽媽嗎?」我問她。

  「要麼叫我姐姐,要麼餓死——你自己選。」

  「姐姐。」

  「這才乖……」塞琳笑眯眯地摸著我頭髮。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很象媽媽……」

  「安娜——」

  這一幕幾乎每天都上演,但我們樂此不彼——我是這樣想的,但塞琳是不是這樣認為,我對此抱有懷疑態度。

  愛爾文家的生活單純地就像是一張白紙。早上八點起床,愛爾文進畫室,塞琳把我叫起來吃早餐。吃完早飯之後,塞琳一般會出去逛街或者在家寫點散文,有時候會想要叫我一起去,但我一般會拒絕。下午四點愛爾文出畫室,陪塞琳吃飯或者兩個人出門散步,看電影。晚上十點上床睡覺。

  他們的生活費由家族供給,所以其實並不是我想像中可以隨意揮霍。而且愛爾文會去買一些昂貴的畫回來,時不時欠了一屁股的債,最近債主上門,他連自己的那輛跑車都拿去抵債了。儘管他買的畫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膺品,但愛爾文還是不斷地持續著上當——沮喪——再次上當的歷程。

  當然這一切與我無關,我只是每天繼續修煉我的基礎念力,繼續思考我的必殺技。還有一大收穫就是伊莉莎白在短短兩個月內變得比豬還肥——愛爾文家的廚房裡食品豐富,正餐加偷吃,當我發現的時候,那小東西已經變成了一隻二十多斤的大肥貓,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渾身的肉都不停地抖。這,這還是一隻疾利麼,我一手捏起它的脖子,小東西,不,現在應該叫大東西了,偷偷看著我。

  「小白。」我淡淡地說,「是減肥還是被做成菜,你自己選吧。」

  「喵喵喵……」它說我願意減肥。

  靠!你說你一隻疾利,學貓叫學那麼象幹嘛,打算去說相聲麼?我一撒手,伊莉莎白撲通一聲,重重地砸到地上。正想著怎麼讓一隻幻獸減肥,我聽見塞琳在外面叫我的名字。

  「來了。」

  走到下麵的客廳,愛爾文和塞琳都在。

  「安娜。那個,愛爾文打電話跟爸爸說了你的事情。」塞琳忐忑不安地說,「爸爸沒有反對,但是他想看看你。下個星期一是他的生日宴會,我們會帶你去。」

  我點了點頭。

  霍恩•康斯坦那個老頭六十歲的大壽。康斯坦家的那點發家史其實還真不值得念叨的,最初只是個帶點黑社會背景的企業,但在內戰的時候站對了隊伍,搖身一變洗白了。

  「安娜,到時候不要說亂說話。」

  「我知道。」我並不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只不過是懶得去那麼做而已。尊敬要留給值得尊敬的人,如果說這句話太為隱晦的話,舉個例子,如果站在面前的是席巴,那我肯定好好說話——你要說我欺軟怕硬也可以,這年頭,誰不是呢……

  這個世界的規則和地球不很相同,但其精華還是那麼相似——在壓倒性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假的。

  我渾渾噩噩地答應了,心思卻仍沒放到後天的聚會上。最近心神十分不寧,晚上失眠,但白天精神卻還很好。一天吃四五頓再加零食下午茶,都快和伊莉莎白吃的一樣多了居然還不見胖。

  除了肚子餓之外,還經常會出現念能力無法控制的狀態,搞的房間裡面的東西經常莫名其妙碎成了一堆。

  「但是姐夫。」我頓了頓說,「你的車已經拿去抵債了,我們後天要用腳走的去嗎?」

  愛爾文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尷尬,說道:「這個……我會讓我姐姐來接我們。」

  「你喜歡什麼車?」我問。

  雖然不明白我問話的意思,但他還是回答道:「啊,什麼車都可以,我不是太懂。」

  我歎了口氣,拖著塞琳向外就走。

  「你老婆借我用一下。」

  「死丫頭,你說什麼呢?」

  「買車去。」

  在塞琳幾乎要驚訝到下巴脫臼之前,我飛快地定了一輛一千多萬的皇冠車。雖然說檔次不是十分高,但是好在馬上就能拿貨,而且應付那些家庭聚會,應該足夠了。皇冠是巴托維亞共和國私車中最好的品牌,但是車徽卻分為兩個系列,象我買的這種中高檔車及以下的,都是以皇冠為標誌。另外一種權仗標誌只在限量高檔車上出現。哈迪老頭自己用的車子,就是權仗版皇冠,坐起來十分舒服。

  「安娜……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一部分是人家送的。一部分是跟著賞金獵人抓幻獸,得到的分紅。」我半真半假地回答,「伊莉莎白也是一隻幻獸,市價二十萬。」

  「哎,不是貓嗎?」

  我閉上嘴,下決心回去就揍一頓那只裝貓的疾利。

  塞琳並沒有追問。

  雖然說她嘴上總是說小孩不要怎麼樣怎麼樣,但其實,她也許從沒把我當成小孩。如果那時候她願意收養我的話,那大概一切就會變得不同。

  只是或許。

  我從來都不相信如果這個詞語。

  因為在南南二十二歲的生涯中,每個夜晚都會想如果這個詞語。

  如果我生在一個很有錢的家庭,如果我沒有弟弟,如果我很漂亮很聰明……但是所有的如果,從來都只是和已經過去了的歷史截然相反的東西。這個結論令人心碎,也同時讓現在的這個小孩不再相信如果這個祈禱。事實上南南也從來沒有祈禱過能夠到另外一個更自由的世界——比如這個獵人世界來再活一次。她變成了一個對所有生活都失去信心的女人,很普通並且悲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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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旅團,西索,伊爾迷

  有關旅團,西索,伊爾迷的個性和做法,前一陣子又看了一遍動畫。

  然後確定了一下定位。

  首先是見旅團就死。

  旅團的確是很心狠手辣,但好殺卻未必。除了其中的某些嗜好比較特殊的成員——飛坦算一個,其他人,似乎都不是什麼見人就殺的惡魔。在其他情況下,似乎都比較正常。

  他們所大開殺戒的,在書中只有兩段,一個是殺光窟魯塔族,一個是友鑫科對付黑道。這兩個都算是被旅團鉚上的。

  其他時候,就算在小傑,奇牙第一次跟蹤被抓之後,發現他們並沒有和鎖鏈手有關,他們提出的建議是:放了他們。如果不是後來信長想要推薦小傑加入旅團,那他們就會被放走——旅團高傲而自信,普通的追蹤哪怕即便懷有惡意,他們也根本不在乎……

  第二是有關西索。

  我不想把西索寫成擁有慘痛經歷的人……雖然看起來很爽,但個人覺得這樣就好像把西索這個人毀了。在書中對於他的描述是:西索獨來獨往,相信自己是最強大的,不需要任何人。所以我覺得,用憐憫的目光看這個人,本身就是錯的。

  第三是伊爾迷的個性問題。很多同人中描述他惜言如金,但其實偶發現他話其實還蠻多的,風間的聲線真是迷人,呵呵。動畫版中他和西索在一起的時候,明顯他的話比西索多。之後又向小傑解釋告訴他揍敵客家族地址的理由一二三。還有就是第一場長跑結束,是他打電話給西索而不是西索打給他,說明此人並不十分冷漠。

  另外還有些細節問題儘量避免。

  比如伊爾迷和西索在劇情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認識多久——這個漫畫中有臺詞為證,伊爾迷說,「雖然才認識你不久。」所以不可能有什麼幾年前的交集。

  伊爾迷在劇情開始的時候,年齡是二十四,比團長才小兩歲,所以個人覺得年齡上他沒有什麼優勢。

  友克鑫拍賣會之前,距離旅團前一次全員行動是三年又兩個月——這個是飛坦的臺詞。友克鑫拍賣會之前,團員中很多人都是不認識西索的,甚至小滴也不認識,動畫版中他們說:「聽說這次四號和八號都換了人。」不過這段細節很多很多同人為了編劇情,都忽略掉了。

  最搞笑的是他們問瑪奇,那個西索是怎麼樣的人。瑪奇立即黑線,提都不願意提那個BT……


相見

  我穿上塞琳給我準備的紅色的小禮服,是很常見的宴會禮服,胸前墜了一朵玫瑰花,唯一有些特別的是裙子的下跨被斜斜切了一刀,短處在膝蓋上方,長的一邊接近了腳跟。黑色齊肩的短髮整齊地掛下來,額前的劉海也很平整到了眉毛的上方,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瞧著鏡中的自己。

  只是稍微化了點淡妝,十分漂亮。在印象中,我自己的容貌還是不錯的,但現在顯然遠遠超出了不錯這兩個字。話說回來,我家那個脫線媽咪也是個美人,我自己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撇了撇嘴,我下了樓。

  一走下樓梯,就聽見一個女人咯咯笑的聲音。雖然說塞琳發脾氣的時候罵人也很吵,但卻不象這個聲音聽起來那麼尖銳。

  愛爾文不在廳裡,不知道上哪裡去了,但屋子裡多了兩個客人。我打量了一下坐在沙發上一男一女。

  那女人身材很豐滿,一頭棕色的頭髮,眼角含花,嘴唇微微厚了些,卻增加了幾分性感。身上的夜禮服是淺金色的,上面有銀色的絲繡,倒的確是個美女。不過,相比起這個讓我只瞥了一眼的女人,她身邊的這個無比英俊的男人更吸引我的目光。

  我看他的時候,他也正在打量著我。那雙狹長的鳳眼眯起來,像是審查著些什麼似的,片刻間卻又移開了目光,把自己的手搭到了邊上女人的肩膀上。他那一頭鮮豔奪目的火紅色頭髮並不長,只有些許閒散零落地長到了耳根之下。

  「這是安娜。」塞琳介紹道道,「這是姐姐愛拉。」

  「姑姑好。」我恭順地行了一個禮。

  那女人隨意揮了揮手。

  「挺漂亮的啊。」她扭過頭去說,「不過塞琳你想要小孩,不會自己生一個麼?」

  丫的,沒教養的死女人。

  塞琳尷尬地笑笑,不知道怎麼回答。在康斯特家人的面前,她看起來十分拘謹。

  「哎,又是那些有的沒有的同情心。」愛拉說,「養一個就算了,以後不要隨便揀點什麼回來。愛爾文這個傢伙不介意,我們康斯坦家可不是慈善收容所。」

  心裡面立即將她的分數從零扣到負。

  雖說我十分理解那些有錢人謹慎防備別人騙錢的心理,也知道在權勢家族長大的孩子總有那麼些狗眼看人低。然而,雖然能夠理解,但不表明我能受得了這口鳥氣。

  我眼睛轉了轉,看見躺在一邊假寐的伊莉莎白,偷偷放了一個小的念刃出去。

  「喵——」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那大東西滿屋子的亂竄起來。疾利的速度可真不是蓋的啊,吃成這樣了還這麼能折騰。接下來這屋子裡就聽見「嘩啦」,「砰」,「茲啦」,「啊——」

  交雜不斷的聲音。花瓶碎了,椅子翻了,吊燈砸下來了,那女人的裙子扯破了。

  愛拉發怒地大叫聲響得驚天:「西……啊啊啊……你快幫我抓住那只死貓!」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個男人立即站到了一邊,手中居然提著伊莉莎白,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那笑容出奇地詭異。我倒退了一步,在這一瞬間就能抓住疾利,而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動作。雖說有我沒有注意的因素,但這個男人,很強。

  伊莉莎白眼淚汪汪喵喵叫了幾聲,它是在說我冤枉。

  「死野貓,快幫我宰了它!」

  那男人沖著我又是詭異地一笑,忽然一鬆手,「咚」地一聲,伊莉莎白又重重被摔到地上。

  「那可不行噢。♥」這男人第一次開口,語調十分地奇怪,整句話就像是一條扭動的蛇一樣,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只是你們家的保鏢,保鏢可不是用來殺貓的。♥」

  「不要啦!」那女人貼了上去,撒嬌著說,「都答應當人家男朋友了。」

  無視愛拉的舉動,我低下頭去看那只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幻獸。「小白,知道錯了?」

  「喵喵喵。」知道了。

  「記得以後找女朋友的時候眼睛放亮一點,不要找嗓門那麼大的,眼睛向上翻的,走路都會跌死。你說你也是一帥哥,不要自己掉身價。」我冷冷地說。

  「呵呵……?」那男人眯起眼睛,不知是諷刺還是高興,發出悚然的笑聲。

  這人是哪兒來的怪物。

  「你!你這個……」愛拉剛想破口大駡,卻看見愛爾文從門口匆匆跑了進來,立即閉了嘴。愛爾文首先看見的是屋子裡那亂成一團糟的樣子,失聲大叫:「啊,我的畫!」

  牆上的畫也被小白拉了一條爪印。

  「塞琳,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家的野丫頭弄回來的死貓搞的鬼!」愛拉插嘴回答道,狠狠瞪了我一眼。

  「沒關係姐夫,把小白賣了再買一幅畫。」我安慰道。反正那畫也是臨摹的膺品。

  愛爾文歎了口氣,不知說我點什麼好。他是個老好人,最不會的就是責備人。半晌,他才說出了一句話:「姐姐,我們可以走了,再不走要遲到了。」

  愛拉從鼻子裡面哼出一口氣來,惡狠狠地了我一眼,摟著那男人的腰搶先走了出去。

  我默默跟在塞琳的後面,伊莉莎白想要跟去,被我一腳踹了回去。那不安越發強烈起來,令我心情大壞。

  車子開得飛快,大約二十分鐘以後,出了城市,進入了西郊。這一片地雖然住戶不多,但無一不是富豪。康斯坦家住在這裡也不意外。車子爬爬歪歪扭扭又開了二十來分鐘,停在了一家「超豪華」的別墅面前。我承認我詞彙貧乏,但那整棟別墅外層都象被塗了一層金粉似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我真不知怎麼形容才好。到底是誰的設計,品位姑且不談,難道他們不怕賊惦記麼?

  別墅的前面排列著不少車子,門口更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

  愛拉走在最前面,遊刃有餘地跟各位還在門口的叔叔伯伯打著招呼,相反愛爾文卻顯得靦腆地多,基本上一言不發。塞琳牽著我的手跟在後面,也顯得很不適應。

  「塞琳姐姐。」我拉了拉她問,「那個和愛拉在一起的紅頭髮男人是誰?」

  「是愛爾文父親找來的保鏢,愛拉對他很有意思。」塞琳歎了口氣說。

  「那個人很帥啊,你居然不動心?」

  「開玩笑。」塞琳壓低了聲音說,「那傢伙怪怪的,我總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

  「難得你也會有第六感。」我點點鄭重地說,「以後離他遠點,那傢伙不是普通人。」

  「你不說我也會的,雖然愛爾文不會吃醋。」說到自己的丈夫,塞琳又偷偷笑了起來,「那傢伙是個木頭啊。當年要不是我先表白,真不知要僵持到什麼時候。」

  我白了她一眼,再一次肯定了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瓜的說法。

  愛爾文帶著我進了別墅,想馬上見父親,卻被通知說霍恩正在書房和重要的客人會談,所以只能先找了間安靜的客房暫時休息。

  「安娜,休息一會兒麼?」

  「不用,我自己到處轉轉。」我淡淡地說著,不等她回答,一轉身出了門。

  「哎,你一個人不要緊麼?」塞琳貼在門上伸出頭來問我。

  比了一個OK的姿勢,扔了一枚沾著自己念力的硬幣到角落裡,慢慢地度到通往一樓的樓梯口去。

  不對,是什麼事情,令我整個人都感到不安。除了叫囂著危險危險的信號之外,又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夾雜在裡面。

  站到樓梯口的一株滴水觀音後面——那種植物曾經是龍的最愛,不過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管它叫什麼。這是個位置不錯,有遮擋,視角寬闊。我掃視了樓下的客廳一眼,客人三三兩兩地站著或坐著,氣氛卻有些凝重。

  「老弟這次出手可真闊綽,兩對火紅眼,一對就要好幾億了吧。雖然只是親家,但你也可真捨得花錢。」我聽見腳下的一個聲音說,人卻看不見,估計是就站在樓梯下方。

  「火紅眼?什麼火紅眼?」

  「是啊,窟魯塔一族的人在憤怒的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如果就這樣死了,眼睛就會保持那種火紅色,被稱之為七大美色之一呢。」那人的語氣有點沾沾自喜,「不過沒花那麼多錢。最近市場上一下子出現了幾十對,我乘機壓低價錢買的。話說回來,那麼多火紅眼,窟魯塔族該不是會被人滅族了吧?」

  「哈哈,你還真猜對了。」另一個人壓低了嗓音,低聲說,「聽可靠消息,據說是蜘蛛做的。」

  提起這個名字,我甚至聽見了有倒吸冷氣的聲音,續而對話中止了。無論在什麼地方,蜘蛛這個名字,始終都是禁忌,仿佛多說幾句,厄運就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一般。

  窟魯塔族被人滅族了。

  我心中一震。

  歷史的車輪仍舊在轉動啊。

  那麼再過四年,那個窟魯塔族的遺族少年,是否會踏上報仇之路呢?報仇這個字眼,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我歎了口氣,忽然聽見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喲,小貓咪在這裡啊∼♣」

  這個詭異的聲音……

  我扭過頭去,看見那個紅發男子笑眯眯地走過來。

  「安娜。你可以叫我安安也可以叫我娜娜,但請不要把我跟那只裝貓的死疾利相提並論。」我冷冷回答。

  「很完美的纏呢。是不是呢?小安娜?◆」

  「……謝謝誇獎。」我淡淡地回答,扭過頭去看他,「你不會是特意過來誇獎我的吧。」

  「很冷淡呢。小安娜討厭我嗎∼♣」他面帶著微笑說。

  我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討厭你?」

  「呵呵,你渾身上下都寫著『生人勿近』這四個字呢∼♣」他看著我,忽然湊到距離我兩公分都不到的地方,「這樣可不好,小心以後沒有男人敢接近你呢。♥」他溫熱的氣息噴吐在我的臉上。這時候,我的滿腦子充斥著要一個耳光扇上去的念頭。

  深呼吸,再深呼吸,終於平靜下來,冷冷地回過頭去說:「……不用你操心。世界上只剩下最後一個男人,我都不會考慮你的。」

  「這樣啊。♥」他思考了一下,忽然退回了原來的位置,微笑地看著我,「小安娜很強麼?◆」


不如不見

  和帥哥聊天我很開心——當然他若是不用那奇怪的語調說話,並且也不用那雙狹長的眼睛冰冷地審視我——那就完美了。

  那傢伙臉上的表情明明是微笑,但那雙灰色的瞳孔中,卻完全看不出笑意。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傢伙,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殺意。

  是我哪裡惹到他了麼?如果惹到他,為什麼現在還在繼續跟我扯皮閒聊?

  「小安娜的念能力,是什麼系的呢∼♣」

  我會告訴你嗎?

  「自己猜……」

  「真無情啊……?」他那陰陽頓挫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來,還真是讓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怎麼說我們都認識了。♥」

  誰跟你認識,我丫的都不知道你叫什麼。

  「我們不熟。」

  他眯起眼睛,哼了一聲,略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道:「相互多瞭解一下就熟了麼。♥」

  「沒那個必要。」我決定實話實說,「你站在這裡我渾身不舒服,就象早飯吞了一隻蟑螂一樣。不如保持點距離。」

  「喲∼∼我就這麼沒有魅力麼?◆」他把音節拉長了,帶著上上下下令人悚然的語調說,「真是很傷心啊……?」

  「我今年十三歲。」我冷冷地說,「還不到象愛拉那樣發花癡的年齡。」

  「十三歲啊,看不出來。♥」那丫沉吟了一會兒,「話說回來,你發育的還不錯呢∼♣」

  我還是一十三歲的幼女啊,這變態居然研究起我的身材來。我正在考慮是拔腳轉身就走還是給他一個耳光的時候——孰可忍,什麼不可忍來著?一個聲音救了我。「西索∼∼∼你怎麼還在這裡?爸爸要見你呢。」愛拉那柔媚到極點,極致,然後再拐了一個彎的高音。

  我「咚」地一頭撞在護欄上。

  「小貓咪∼乖乖在這裡等我,不要逃跑,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哦。♥」他飛了一個吻給我,下了樓。

  西西西……西索,我怎麼會惹上這個死變態的!(莫:貌似你還給了人家冷臉十多分鐘……)

  我呆呆地望著那傢伙西裝革履的背影,想要將他和記憶中的那個二維人物聯繫起來,得出的結論是——完全沒感覺那是一個人。

  或許是因為覺得南南更合適在這裡生存下去,所以最近南南的記憶越發清晰地浮了上來,這令我時常混淆現實與過去。偶然我甚至會覺得這個世界並不那麼真實,那個夜晚是一場夢,我自己也是一場夢。夢醒了,南南還是南南,而安娜不會存在。

  也或許是因為安娜十年的時光太幸福,而那一瞬間的記憶太痛苦。所以我選擇逃避,因為南南從不曾得到過,所以也無所謂失去。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我有這所謂的二十二年的記憶和靈魂,大概這個叫做安娜的少女,早已經在大火中死去。

  我咬著嘴唇,呆呆地站在那兒,很久很久。

  忽然一聲大喝驚醒了我的發呆。

  「霍恩!你不要太過分!」一個胖得象一頭豬的仁兄大聲吼道,「什麼聯合協議,不要以為你仗著你那點勢力,就可以一手遮天了。你要是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們還真就不走了。」

  霍恩那傢伙就站在大廳的中間,我這個方向只看得見側臉,跟愛爾文到是有點象。(莫:廢話,人家父子。)

  「老傑裡,你這是拆我的台了?」

  「卡特利亞納的礦是查克家發現的,探測是我們幾個聯合做的,憑什麼歸你們家開採?六千萬億含量的油礦,你吃下去也不怕拉肚子。」

  霍恩笑眯眯地看著他,慢慢地說:「查克不是已經同意將開採全都劃歸我了麼?而且我也有補償大家的想法,所以才約你們來簽署一下協定嗎?」

  「媽的!你把我們當猴耍嗎?」那胖子又吼了起來,「什麼成品銷售代理權!我們是你的經銷商嗎?」

  「所以啊。」霍恩笑得象一隻狐狸,「我不是叫你們來商量了嗎?有什麼歧義都可以探討啊。」

  「哼!」那胖子冷冷哼了一聲,「查克和我們已經都達成了協定,絕對不會把開礦權交給你的。不要以為上面一定會罩你們,講關係,查克家可不比你們家少。」

  霍恩的臉色明顯有些變化,轉過頭去對另一邊的一個中年男子說道:「是這樣啊,查克。寧可不要那一百億和我們的關係,也要這比生意麼?」

  那中年男子陰沉著臉說:「這個礦的轉讓價值,只值一百億麼?或者說,霍恩,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有那區區一百億麼?」他頓了頓,看著面色變得鐵青的霍恩,繼續說:「我很感謝你的父親,但是,這個礦,那麼大的價值,我不想放手。」

  「所以……你勾結別人來給我一個下馬威?」霍恩的語氣明顯沒有那麼輕鬆了,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我們已經簽了和約,你想反悔,代價可是巨大的。」

  」

  哈哈哈哈!」那胖子臉上的肉劇烈抖動起來,「所以我們才同意找你談談,你當初是怎麼逼查克的,我們就怎麼還給你。」他一揮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四個黑衣大漢,手中端著機槍。

  這,這是什麼白爛劇情?

  我目瞪口呆。

  這段對話大抵透露出這個意思,一塊肥得流油的田,誰都想要。是查克家發現的,但現在康斯坦家想要獨吞,引起了一夥人的不滿。

  但是康斯坦家不是漂白了麼?怎麼這種家庭聚會居然會搞到要槍戰?還是說,跟柯南一樣,我出現的地方都會有死人?丫的,烏鴉嘴,呸呸呸。

  在我考慮是轉身還是用交換的人偶消失的時候,霍恩發佈了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命令:「西索,殺了這裡所有不是康斯坦家的人。」

  老頭的命令,精准而冷酷。果然不愧是黑幫出身——或者說他們家從來都沒有拋棄過黑幫這個身份。

  接踵而來的,是機槍強發的暴烈聲,人的慘叫聲。然而這只是持續了小一會兒,槍聲消失了,惟有慘叫聲,最後連慘叫聲都不見了。

  「噗噗噗」三張撲克牌撲空而來。

  從破空的勁氣聲來看,就遠遠要超過當年伊爾迷賞給我的釘子。我一躍,跳到了大廳的吊燈上,西索挺拔的身軀站在一堆屍體的中間,用一張撲克牌輕輕拍打自己的下巴,一邊沖著我微笑。

  我皺了皺眉。為什麼向我出手?

  「命令是,殺光所有不是康斯坦家的人喲。♥」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他開口解釋,「你現在還不姓康斯坦。♥」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就這麼掛在吊燈上,冷冷地開口了:「你不是為了殺人所以才來做保鏢的吧?」

  「小安娜還真是瞭解我呢。♥」西索的表情明顯有些興奮,「沒想到除了殺人之外,還找到了一顆小美味的小果實噢。♥」那個極度悚然的長音還沒有結束,西索身軀一晃從原地消失。

  危險!「咚!」的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西索的拳頭擊中了我在千鈞一髮之際擋在前面的手臂上,人向上飛去,腳在天花板上一抵,跳回地面。好強的力量,我的手臂隱隱發麻。

  他沒有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隨手就是三張撲克。險險向左躲過,「噗噗噗」地三聲,那三張撲克插在地上,沒入大半。我的腳還沒有落地,西索的重拳撲面而來,來不及改變方向,只得微微側頭,拳頭從我右頰擦過。火辣辣地痛!

  這一瞬間我一伸右手,抓住他的手臂,向上一翻,將他的手臂向下壓去,同時人一個筋斗躍了起來,雙腳狠狠地砸向他的後背。就在我的腳即將碰到他的時候,那傢伙的手臂一縮,反抓住我的手,將我整個人向外狠狠拋去。

  我的身體重重地撞在後面的展示櫃上,轟地一下,那櫃子算是毀了。一落地,把疼痛扔到一邊,人騰地彈跳起來,沖著西索的腿一腳橫掃。西索高高躍起,順手就給了我五張撲克牌。我連忙收住攻勢,左手撐地,就地一滾。遭了,沙發擋道!

  能力發動!

  「交換的人偶」就在我要親吻撲克牌的一瞬間,我發動了能力,將自己交換到兩樓,並且立即用了絕。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這地方其實離客廳一點不夠遠,走上幾步就能下樓梯,我不知道那丫的發現了我失蹤是什麼表情,但肯定繼續肉搏的話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雖然西索也不是強化系,但即便不算資質的問題,強化肉體的程度,跟年齡肯定是成正比的。

  我動作不敢太大,只是慢慢地向後退去。這次真是大失策,來的時候居然忘記在別墅周圍放可以交換的物品了。忽然聽見一絲輕微的聲響,我猛然一抬頭,三張撲克呈現一個三角的橫截面飛撲過來。啪地一側身貼在牆上,撲克從我的鼻尖飛了過去。

  丫的!他是怎麼發現我在這裡的?

  「我靠!」我脫口罵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西索的拳頭已經近在咫尺了。右手擋住他擊到胸口的拳頭,身體微微向後一仰。那傢伙詭異地沖我一笑,膝蓋微微一抖,飛起一腳橫掃中我的肩膀。

  我身體身體被他踢飛起來,狠狠撞近了牆裡面,把牆壁撞踏了大半。痛得眼前一黑。儘管在那片刻我已經用了近百分之八十的硬,但那一腳的力量還是強得出乎我的意料——是調整過攻擊力度了嗎?

  給我換回去。

  「交換的人偶」回到客廳,我才一現身落地,一抬頭就看見西索站在兩樓的樓梯口,正守株待兔似地望著我。

  「你怎麼發現我的?」我終於開口問。

  「怎麼發現的嘛∼♣」他恩哼了一聲,俊美的臉上露出了『我就應該知道』的表情,「你說呢?◆」他伸出一個手指對我晃了晃。

  用「凝」(注:在身體的某一部分集中「AURA」的一種技術。一般用在眼中可以看破用「絕」或者「隱」等技能隱藏起來的「AURA」)凝神一看,一條長長的類似粘膠口香糖似的東西,一頭在他的手指上,另一頭牢牢地粘在我的手背上。

  「這是我的能力,名字叫做伸縮自如的愛。♥」他臉上帶著那種戲謔的笑容一邊說著,「所以叫小貓咪不要跑啊∼就算你跑了,我也一樣回拉你回來哦?」話音才落,我整個人就變成超人飛翔的那種姿勢,被他拉了過去。還來不及反應,肚子上狠狠地中了一拳,幾乎是頭沖地九十度地跌落下去。

  「咳!」幾乎要咳出血來。

  我忍住疼痛,在著撲到地的一瞬間用手一撐地,雙腿向前一夾,掛在西索的脖子上,一躍翻身到了他的背後,一揮手連續放出十多道螺旋飛刃。

  這麼近的距離,不穿你幾個洞丫的我就不姓那啥啥啥!

*

安娜所擁有的能力(13歲)

  名稱:「交換的人偶」(放出系)

  能力:和遠距離的洋娃娃互換位置,有距離範圍,目前以自我為中心半徑一百米。不是洋娃娃也可以,但會縮短些許距離。

  發動條件:交換位置的物品必須事先觸摸確認。在「AURA」足夠和曾經觸摸物體足夠的情況下,理論上可以無限交換次數。

  名稱:「精准的祝福」(放出系,輔助)

  能力:用「AURA」附加在武器或者物品上,設定目標後,百分之一百能夠命中目標。

  發動條件:必須親手觸摸武器,目標必須是眼睛能夠確認到的人或物。

  名稱:「蝶之亂舞」(放出系+變化系,繼承自母親)

  能力:念刃(飛刀形態)無差別攻擊,半途如果被他人念力擊中,會變化成釋放毒氣的念蝶。可分開單獨使用。念蝶的粉粘上血毒性會加強數倍。穿透力差,可用「AURA」阻止毒粉接觸血液。

  發動條件:一定水準的「AURA」名稱:「螺旋飛刃」(放出系)

  能力:念刃,尖刺形。無差別攻擊,也可精准攻擊,但能精准控制的念刃有限,目前最多為十二枚。消耗「AURA」少,有很強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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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敵

  一瞬間西索的身影在原地消失,那傢伙在千鈞一髮之刻躲開了……

  他站在距離我稍遠的地方,捂著自己的手,手上有兩個洞,正潺潺地向外流血。那丫的表情說不出的扭曲,語氣仍舊是那樣上下波動。

  「明明是那麼弱的放出念刃,居然能傷到我。♥」他的語氣,多了興奮和其他一些不知道的因素,「小安娜,你真是讓我驚訝啊……你說我要拿你怎麼辦才好呢∼♣」一瞬間他的殺氣大勝,渾身都顫抖著,仿佛是在享受些什麼似的。

  我……

  我扭頭就跑。

  拼出吃奶的力氣,象瘋了一樣慌不擇路地向外跑去,一瞬間就竄出十多米。

  「小寶貝,這可不行噢∼♣逃跑的話,說不定會死呢∼♣」他的聲音傳來。我呸了一口,逃跑可能會死,不跑是死定了。

  我飛快地向前跑著,看著場景在我身後消失,而我仍舊不敢停下腳步。比前三年前,我已有了天壤之別,但和那些真正高手的距離,正如同叫做「生死」的鴻溝一般,無法逾越。最近我已經感到我的「AURA」增加的速度緩慢下來,按照這種速度,再練幾年,大概也就能夠在那些人的手中多撐上十幾分鐘。(莫:十幾分鐘很了不起了,你以為他們是炮灰甲乙丙丁?)

  我並沒找旅團尋仇的計畫,那究竟又是為了什麼才努力至此的呢?是因為害怕有一天遇見他們的時候可以安然逃走,還是因為我想要證明些什麼?

  證明些什麼。

  證明我不比阿奇拉差勁,證明我不是象南南一樣沒用的女人。或者是證明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幾乎長距離急速奔跑到黃昏,我估摸都跑出兩個城市去了,才停在一個非常小的村莊裡。

  最後借宿在一戶夫婦的家裡。那是一對年紀很大的夫婦,兒子和女兒都在城裡工作,只有過節的時候回來,一棟雖然簡陋卻完整的民居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他們看見我狼狽地樣子,還沒等我編什麼藉口,就認定我是和家裡人走散了的小姐,熱情地邀請我去家裡做客。

  什麼地方都有心地善良的人和冷血無情的人,就如同白天和黑夜一樣,他們交匯形成了世界。

  「然而,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這話不像是南南說的呢。」北北在電話裡說,「這是我的臺詞來著。」「你的話總是一針見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重重地抽了抽鼻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說:「北北,我愛上了一個人。」我不記得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那個叫做南南的女人臉上,是怎樣的表情。是帶著寂寞、痛苦或者是迷茫,又或者是了然或者無奈。

  她是真正想要得到幸福,所以才義無反顧地象飛蛾一樣撲了上去。

  吃完了夫婦自製的炒飯,我美美地洗了一個澡,裹著一件白色的睡衣,靠在陽臺上,望著圓圓的月亮。今夜的月色特別明亮,小小的村莊一片寧靜和祥的銀色。但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欣喜。

  且不說我接下來該怎麼辦,對我自己的運氣,我實在是沮喪到無語問蒼天的地步。轟轟烈烈的人生雖然聽起來很美,但那都是看倌的事,對我來說那整一個就是一部童養媳的辛酸血淚史。

  然而我還活著,還活著。

  北北你知道嗎?

  雖然這輩子活得有些窩囊,但我還是比南南要幸運……我變成聰明漂亮的孩子了呢。我還很厲害——至少比世界上很多人都厲害很多,但是我還是在逃命……

  北北,你說過你最喜歡《hunter×hunter》這本漫畫了,你會不會也到這個世界來了呢?

  我一邊碎碎念,一邊歎氣,忽然聽見一聲輕笑。

  一聲很詭異的笑聲,雖然不響,但卻十分清晰,就好象晴空一個霹靂。

  我抬起頭,瞳孔猛然收縮。

  西索!

  我拔地而起,長長的睡衣裙角飄揚在風中。數片撲克將陽臺的木欄擊碎,炸裂似地碎片四射。

  「我說過,逃跑的話,會死哦∼♣」

  他媽的!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變態!

  西索淺色的西裝上還殘存了多多少少的血跡,尤其是左手,血跡幾乎遍佈了半個手臂。這傢伙根本沒用念力止血嗎?他搖了搖頭,從上躍下,飛起一腳踢了過來。我向後一仰,雙手觸地,他的腳尖斜斜從頭頂擦過。雙手用力一撐,雙腳沖著他的下巴狠狠踢了過去。

  西索一側身,雙叫落空,我彈跳起來落到他的背後,一縱躍開數丈,反手數道螺旋飛刃甩了過去。

  他輕輕一揮手,數張撲克牌彈了出來,截住了我的念刃,但螺旋飛刃只是微微一頓,就穿過了撲克牌,直撲向他的胸口。西索雙手一拱,嘩啦啦地拉出了無數張撲克牌在空中飛舞。

  穿過撲克牌,那傢伙卻已經不見了。

  我靜靜站在那裡,沒有浪費力氣張開自己的円,「AURA」消耗的速度好快。

  左邊!我甩手就是一道長長的念刃。

  他閃身躲過,一拳揮向我的臉頰,我的頭微微一偏,同時一腳向他的肚子踹去。西索的左手向上一架,我的腳踝處與他的手臂相交,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痛死我了。借著反彈力我高高躍起,掌作手刀,劈向西索的後頸。他一抬手,一拳迎擊上我的手刀。我化刀為掌,瞬間放出數道螺旋飛刃。那丫的一扭身退開數尺,飛刃打在身後的石壁上,頓時數個深不見底洞。

  他一時停下了攻擊,微笑著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小安娜是放出系的呢∼能在格鬥中放出念刃,能力鍛煉地很完美。而且,放出的強度雖然很弱,但穿透力卻很強,是對念刃做了什麼手腳嗎?◆」雖然是在笑,但他的表情卻說不出地怪異,「你身手很不錯呢。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你丫的!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就會娶來當老婆嗎?

  「你……要求還真高啊。」我咬牙哼出了幾個字。

  「那當然,我可是很有選擇性的∼♣」

  我該高興嗎……

  「那可真是謝謝了。」我淡淡回答。

  「不客氣。♥」他抑揚頓挫,淺淺笑著,「小安娜還有其他什麼招數沒用出來嗎?如果沒有的話∼♣」他又拖了一個長音,一扭身從原地消失了,下一個瞬間他的拳頭抵上了我的肚子。好快!速度起碼比他第一次攻擊我的時候快了一倍。這才是他真正的速度嗎?

  我勉強能看得到他的動作,但身體的反應卻好象完全不受控制一樣,整個人就僵直在那裡,重重吃上了一拳。整個人被打得飛了出去,在接連撞倒了好幾顆樹以後,我的身體撞在某個大概是倉庫的牆壁上,象鑲嵌進牆壁似地被打了進去。渾身散架似的痛著,一陣暈眩過後,我意識到嘴角淌出的鮮血。這一拳真的好重,受傷不輕。

  然而那種最近困擾我的煩躁不安卻又浮現出來了,不對,不僅是不安,而是一種別的什麼因素。

  燥熱。

  是的,燥熱。

  我想要得到些什麼,我到底想要幹什麼?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喊著,仿佛是一種本能一樣的洗禮。

  我推開壓在身上的碎石頭。媽的,好多。我站了起來,睡衣被劃破了,幾乎遮蓋不住我自己的身體,遮蓋不住那赤裸的,潔白晶瑩的肌膚。而那些淺紅色遍佈肩膀至胸口的傷疤,仿佛是一種妖豔的符咒一般,顯得更加媚惑。

  想要。

  想要,只是一個詞語。

  我在渴望著什麼?

  我緩緩地從洞中走了出去,黑色的長髮拖到了地上,就這樣被清風吹了起來。

  西索看見我,意外驚訝地愣了一下,然後詭異地笑了起來。

  「嗨,帥哥。」我舔了舔嘴唇,「這麼晚在這裡做什麼呢?」

  我低下頭用赤裸的腳蹭了蹭泥土,猛地撲了過去,雙手環繞著著他的脖子。「你不覺得……男人和女人,現在的情形比較符合麼?而且……」我抬起頭,輕輕地吻了上去。

  男與女,那是一種混合著血腥和情欲味道的毒藥。就好像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南北極,緊緊貼在一起,摩擦著,迸裂出最原始的欲望。睡衣靜悄悄地落到了地上,喘息聲和呼吸聲,在這一瞬間蓋過了夜風的呼嘯。

  我再一次重申,這只是個混合著血腥與暴力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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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西索睡了。

  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我跟他睡了。

  我滿腦子充斥著這五個讓我想一頭撞死的大字。

  這雖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還有一件事情。

  貌似,是我自己勾引他的……

  早晨醒來,被那張有些陌生的臉嚇到的我,一個跟鬥「咚」的一聲,直挺挺跌下了床。

  隨後我就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中。我和西索的確是在戰鬥,但是戰鬥中,我的意識突然變得不受控制,然而記憶卻並沒有消失,我完全能夠回憶每一個,令我羞憤不堪,想要一頭撞死的經歷。然而我又十分確定,即便是腦子燒壞了,即便是天底下只剩下這一個男人,我都絕不會和他發生任何關係。

  「小安娜在想什麼呢?◆」那個男人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輕吹氣。

  想死……

  丫的!

  「小安娜真的是十三歲麼?◆」舔了舔嘴唇,他的手指在我的頸邊輕輕劃來劃去。

  「老實說,」我斜著眼睛看著他,緩緩地說,「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呵呵∼♣」西索那張俊臉離開了我眼睛的聚焦範圍內,仿佛十分認真似地想了會兒,「呵呵,原來我的魅力真的連十三歲的都可以吸引上床呢。♥」

  我終於理解,那丫強的那麼離譜,不是沒有道理的——書上這麼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鐵著臉,冷冷瞪著他,一動不動。

  他只是用手指卷起我的長髮,說:「話說回來,從昨晚開始,你似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那頭髮是怎麼回事?◆」

  我低下頭,發現本來才剛到耳根的頭髮已經及地,出奇地柔和亮麗。推開西索的腦袋,我看見床前櫃上鏡子中的自己。同一張臉,同一個人,但除了漂亮這個詞語之外,卻還多了些本來沒有的東西——氣質,那種糅合了清秀純真與媚惑的氣質,看起來完完全全是一個迷死人的妖精。更要命的是,那一雙原本深藍色如寶石的瞳孔,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純黑,一隻淺藍的瞳孔閃亮登場。傳說中的金眼妖瞳……

  我一向都很嚮往這種傳說中的漂亮眼睛,但卻沒想到第一次看到卻是在自己身上。

  更大的問題是,這不是安娜,也不是叫做南南的女人……

  這丫頭是誰?


羽扇綸巾談笑間

  南南認識龍的時候十九歲半。那傢伙只是站在車站那邊,用半根香煙去點另外一根煙,那時候只是單純地覺得他的動作很帥。然後他扭過頭來,對我笑了笑。

  我驚訝地羞紅了臉,不停地搓著自己的手。

  你是個這麼害羞的女孩——後來的龍告訴我,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害羞的女孩。於是他偶然想起的時候,會讓我的那個職校同學叫上我一起喝酒。

  我們喝酒其實也就是在路邊的大排擋上,叫上幾個不值錢的小菜,拉上一箱啤酒。然後基本是兩三個男人和兩三個女人一邊高聲說話一邊劃拳,最後紅著臉,滿嘴的酒氣,晃晃悠悠地回家。

  有時候我和同學一起走,有時候他會送我。

  冬天的小城,天清冷清冷的,路上沒有什麼人,空中微微有些雪花也不知道是細雨。他走在我的前面,走著走著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瓶香水遞給我。

  「啊?做什麼?」我木木地接過那漂亮的瓶子。

  「撒撒看?」「什麼啊?」他幫我拔開了蓋子,倒了一些在我手上讓我聞,很香。

  「不要問了,把香水就這樣向上撒,然後人從香水的雨中穿過去。」他笑了笑。

  「只是這樣?」我照著他的說法做了,香水撒的不很均勻,跟香水雨這個詞是完全沒關係,倒像是誰家樓上涼的衣服不停向下滴水似地,弄得身上濕漉漉。

  「看書上說這樣做很浪漫。」看著我略有些狼狽的樣子,他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是很浪漫。」我看不出來哪裡浪漫,只是單純地因為他心情好也高興起來,於是我也跟著笑了。

  「沒別的意思啊,小丫頭。」他說,「不是禮物。」但是那個空掉的香水瓶子我藏了起來,和他以後送我的其他零碎東西一樣,我把他們包起來,最後埋在門口梧桐樹的下面,跟我死去的愛情一起。

  面前的這個西索,也這樣開心地望著我,灰色的眼睛裡有我的倒影。

  「我說。」我扔掉手上的叉子,「你想要笑就笑吧。」於是在我跟面前這塊牛排鬥爭了十分鐘,以失敗告終的時候,他就很沒風度地狂笑起來。

  我沒上過正式的西餐館——這樣格調高雅,伴隨著鋼琴曲的高級飯店。我吃飯的地方基本是那種放著流行音樂的速食店,也有路邊那種破破的夫妻老婆店,路邊攤。在家裡更沒有機會用那兩雙看起來鋥亮的刀叉——我都是用手抓的。

  「沒吃過?」那丫戲謔地看著我。

  「以前有個男人對我說,吃路邊攤更浪漫,可以在漆黑的,下著小雨的夜裡,一邊散步一邊送女孩子回家。」我頓了頓說。

  「有個男人?◆」他哼了一聲,重複了一把我的話。

  不得不承認,這人抓的重點就是跟別人不一樣。我覺得以後我要是想要殺個人什麼的,只要走到那他面前吹個口哨說聲帥哥請我喝杯酒吧——那丫就死定了。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一揮手把侍者叫了上來,「你們這裡有什麼不用刀叉就可以吃的東西?」

  「有的小姐。」

  「給我隨便來一份。」

  西索的手裡是一杯紅色的酒,晶瑩剔透地就在那高腳杯中晃悠,映射在日光下,十分地漂亮。龍也喜歡喝酒,但他注重的是喝酒時候的對象,而不是酒本身,當然在那時候,南南注意的,也從來也不是酒。

  「西索。」

  「嗯?◆」他一挑眉毛。

  「聽過《愛在天國》這首歌嗎?」

  沒料到我會問這個似的,他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似乎在思考那是什麼玩意兒似的。

  「果然……」我輕輕笑了起來,「西索是個跟平凡世界無關的人呢。」

  「小安娜也不差啊∼♣你的身上,也有血的味道。♥」結果那傢伙笑地十分欠扁,最後一句卻是岔開了,「小寶貝喜歡聽歌?◆」

  血的味道……那是殺人留下的氣味。被那樣的人指摘出這個事實,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你丫的有資格說我麼?西索身上的血腥味,重得剝一層皮也洗不掉。

  我可是被逼的。

  就像你丫的這樣一句話不說就往死裡打我。

  「也不是,手塚莉佳的單曲,最近很紅,滿大街小巷都在放。」我抬起頭看著他,「聽歌的人也有很多種,很少始終忠誠一個人,大多數都是些喜新厭舊的傢伙。昨天還在娜娜的個人告別演唱會上淚流滿面,第二天就跑去手塚莉佳的秀場高呼『莉佳莉佳我愛你』。」

  西索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說道:「小安娜是在說我嗎?◆」

  「沒。只是有感而發。」我誠實地回答,「人本來就做不到忠誠這件事,所以一開始錯了的這方,本來就是願意去相信的人。」

  「但是如果沒有去相信的傻瓜……事情豈不是無趣很多?◆」那傢伙考慮了一下,少有地認真回答了我一下,「而且如果不是相信過,安娜又怎麼會知道自己錯了呢?◆」

  「上一次當是別人的聰明。上兩次相同的當就是自己的愚蠢了。」我淡淡說。

  「你幾歲?◆」你丫的已經第三次問我年齡了。

  「十三……」

  「真的完全不象呢◆∼」他又用那種似笑非笑地眼神看著我,令人惱火。

  「跟我一起吃飯,你不覺得悶麼?」我又說,「既不會撒嬌也不會裝天真可愛。」

  「怎麼會呢?◆」他眯了迷眼睛,輕笑起來,「我說我很喜歡看你吃東西,看你發脾氣用眼睛瞪我,然後說一些跟年齡完全不相稱的話——你會相信麼?◆」

  「我信——」我拖長了音,「才怪!」

  「為什麼呢?◆」

  我瘋了才去相信一個變化系的人。

  「因為你從頭到底都不可信。」我冷冷地回答。

  「南南,你害羞的樣子很可愛,生氣的時候用眼睛瞪我也很可愛。」龍寵愛地摸了摸我的頭,他想說的臺詞裡面有個可是,但我當作沒聽見。他背過頭去,用那高大的背影籠罩著我,影子拖得很長很長。我就是這樣完全沉溺在這個男人的背影之中,從此看不見了陽光。

  龍在小城很有名,甚至有時候能拿來嚇小兒夜啼。他的一個親戚在廣州混得很好,說道上的陳哥缺少兩個幫手,要他過去幫忙。陳哥叫做陳家儀,廣州某龍頭把子的表弟,手上掌管了上千個兄弟。

  這個陳家儀我見過一次,雖然挺俊的一個年輕人,但我總覺得他有點陰陰鬱鬱。沒有龍那種陽剛之氣,也沒有安全感。那時候我躲在龍的身後,陳哥就這麼開了口:「是弟妹?」

  阿龍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等過兩天我給弟妹送兩套衣服過去。俗話說得好,人要金裝佛要衣裝。」話外音是說我不漂亮,但當時的南南只是覺得受寵若驚,還隱隱約約感謝起這個和藹的人來。

  我從小城追到廣州,不停地找他,花光了所有的錢,差點餓死在車站。見到他的時候,我撲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他只是輕輕摟著我,摸著我的頭說:「傻丫頭,你來做什麼。」

  我來愛你。

  用生命來愛你。

  十五年後,我坐在高級的餐廳裡,用安娜這個名字,和另外一個耀眼英俊的男子一起喝酒,聊天。

  「小安娜的殼裡面,藏了很多東西呢。♥」西索微微地笑了。

  這個變態的敏銳程度,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除了不肯好好說話之外,那丫的倒是堪稱一個完美情人。英俊體貼且多金。忽然地令我聯想起一句古文來:遙想公斤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我有點拐不過彎來,那丫的怎麼能和周瑜比——至少人家比他正常多了。

  吃完午飯,他摟著我的腰,有些倦怠地打了個哈欠。

  「覺得無聊?」我問。

  不能讓他無聊,省得想不出事情來找我動手。我小命就一條,經不起折騰。

  西索微微著頭了,露出一個思索的怪異笑容。不得不承認,他在這個時候,那個略帶著迷惑地笑容,顯得格外妖豔。

  「不如去空中鬥技場吧。」我提議,然後向他訴說了那個地方的種種好處。可以賺很多錢,殺人不管埋等等。他受了誘惑,拖著我一起去報名。我說我不報,那丫把臉色一沉,只說了一句話:「這麼說,你想跟我單獨打?」

  我歎了口氣,心裡把他罵了十七八遍。你說我容易麼我,陪吃陪喝陪睡不算還要陪打架……

  他在一個星期內,輕易地打到了兩百樓,手下沒有一個活口。即便如此,每次總是興致不那麼高的樣子,連帶我也心情緊張起來。那傢伙暴躁的時候,經常會找個偏僻的地方殺幾個人泄火,但有時候這個方法也不怎麼管用。

  「都是些爛掉的果實……小安娜∼我很無聊耶,你說怎麼辦?◆」用著近乎撒嬌似的怪異語氣,但其中的含義卻危險之極。我忽然之間很想笑,真的很想笑。就像是一個得不到糖果吃的小孩,他對於自己欲望的任性程度,比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更加強烈。無視生命,並不是他存心或者故意,只不過在他的眼睛裡,從來漠視欲望以外的東西。

  在很久很久以後,久到我自己都想不起來是時間地點——我還記得那張充滿了魅惑,佔有欲的臉。

  龍從來不會象我撒嬌,哪怕是在他傷的很重,躺在床上的時候。他也從不會向別人表示出一絲一毫我是他女人的意思。

  他們本來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我終於笑出了聲,一邊笑著,一邊不知死活地拍著他的肩膀——那丫坐在床上。

  「西索,我現在發現,我真的有點喜歡你了。」我嚴肅地說。


相濡那個以沫?

  昨天幫獨大補分,jj抽,手也抽,結果被邊上看我抽的某TX說,字數不滿5個字的打分無效……

  偶寫了補分撒花,四個字……

  !·#%¥^*&($#@!#~!

  奶奶的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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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問這些天我和西索相處的情形,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詭異」。他有時會出門,然後帶了一身的血回來,多數時候是別人的,但偶然也會是自己的。幫他包紮這個任務自然是我的,那丫自己到是不在乎,最多就是在洗澡的地方沖一下,就讓傷口這麼赤裸裸地露在空氣裡。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小寶貝包紮的真的很不錯呢。♥」他欣賞著自己被包裹了幾層繃帶的手臂——其實只是被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你以前做護士的嗎?◆」

  你以為人人都象你受傷後舔幾下就可以麼?

  「包紮過太多次,熟能生巧。」我簡單地說明。

  「你……一直受傷?◆」

  他把另外一隻手也給了我,這只手傷得到不怎麼重,零碎地有些小傷口。

  「差不多吧。」我快速地幫他又包了一圈,「從十歲開始起就沒斷過,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這麼倒楣。」這是大實話。

  「這就是你一直包著左手的原因?◆」

  「大概吧。」我打了個哈哈,「你也會對別人的過去感興趣?真是奇怪。」

  「小安娜真的十分瞭解我呢。♥」那丫的皺了皺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似的,「究竟是為什麼呢∼♣」

  「你慢慢想,我再去睡會兒。」我揉了揉眼睛,爬到自己的床上。

  「小寶貝不想跟我在一起麼?◆」

  我抽搐著自己的臉,趴在床上,指了指外面的天空,無力地說:「西索,現在是淩晨五點,五點!!」

  西索無所謂地聳聳肩,爬到了我的床上,霸道地把我拉到懷裡,然後就這樣睡著了。我卻沒了睡意,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的睡臉。睫毛很長,臉莢的弧線十分優美,西索的睡臉,與他清醒時候完全不同——沒有高傲,只是平和。

  我從沒見過一個人,活得象他如此囂張。

  只是因為自己的意志而決定活下去的方式,這是一個,不會被任何人或者事物絆住的人——我略有些悲哀的想。這樣的生活比較好,還是菲尼所說的只有擁有牽絆才能活得更好?

  可惜的是,我哪個都做不到。

  我看了一會兒,恍惚著終於又睡著,一覺睡到中午十分,西索已經不見了。

  我打到兩百層之後,登記了隨時可以出戰。今天上午我的對手定了下來,是個叫做皮朋的傢伙。勝六場,敗零場,對手死亡三人,昏迷下場三人。這傢伙的賠率很低,是一致被認定為危險人物之一。

  通過幾場的錄像,很確定那皮朋擅長某中精神幻覺的能力,那些對手無一例外連發動能力的機會都沒有。皮朋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移動,而最後他的對手不是瘋狂地自己攻擊自己,就是乾脆直挺挺地昏倒下去。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要這種輕鬆的能力……

  我歎了口氣,肚子有點餓,晃悠著來到空中鬥技場附近的街道,本想找一家以前吃過還算不錯的飯店——以前陪揍敵客家小鬼的時候次這地方我呆了一年多,實在是很熟悉,但那家名為凱歌坊酒店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某某手機大賣場。抬起頭來,有些無奈地看著招牌,一年的變化不算多業也不算少,只是剛好讓我找不到想去的地方。

  算了,換個地方吧。

  微微一轉身,我的視線落在前方那個穿著長袍的男子身上。

  「皮朋?」我皺了皺眉,「你想做什麼?」

  這個皮朋,不就是我明天的對手麼。在大街上攔住我幹嗎?想要幹掉我?

  「你是阿卡拉一族的人?」

  「嗯?」我驚訝了一下,這個身份,在我自己也快忘記的情況下,被面前這個長得不怎麼樣的傢伙提醒了。

  「請你,吃了我。」

  哎?

  哎——哎————他沒發燒吧。

  「傳說中最神秘古老的種族之一,阿卡拉一族,有著神的血統。傳說被阿卡拉一族的人吃掉,就會得到永生。」那傢伙虔誠的說,「我快死了,所以請你在死後吃了我。」

  「我拒絕。」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開什麼國際玩笑,你以為吃人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嗎?

  「求求你。」他說,「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與錢無關,這是心情問題。

  更況且,別人的命運,我根本就不想再背負了。無論是阿齊拉的還是媽媽的,都是太過沉重的希望了。要我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很好。我撇了撇嘴,姑且不論西索這個令人頭大的傢伙,按照我的運氣來說,沒多少天再遇見旅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會讓你答應的。」他固執地說。

  我冷冷看著他,憑什麼?用唾沫來噴我直到我同意?僵持了數分鐘,我皺眉,考慮是不是將他幹掉……意識到心中的殺意,感覺有些奇怪。

  我想要殺了他?

  「你提出任何條件都可以。」他繼續遊說。

  「任何條件都可以?」我挑了挑眉毛,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沖他笑了笑,「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吃呢?」

  聽到我些鬆動的口氣,他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三個月以後,醫生說我的病最多只能拖三個月。」

  「三個月?貌似那時候我不一定有空。」我緩緩踩了踩地上的泥土,猛然一扭身從原地消失,霎那間出現在皮朋的身後,輕輕按上了他的後心,「就現在吧。」與此同時,數道螺旋飛刃刺穿了他的心臟。

  如果說我現在眼睛的顏色是金眼妖瞳,那一定充滿了詭異的光。

  我想在那一刻,我想要殺人的念頭一定充斥著自己的腦海。

  所以我殺了他。

  一陣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是第二次了。這種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情形,簡直能令我發狂,而我偏偏是清醒著的。

  輕賤人的生命,因為欲望而殺人,或者只是因為對殺人無所謂而殺人——這和幻影旅團究竟有什麼區別?我明明最痛恨他們那種高高在上,象看著一隻螻蟻一樣的眼神。而我居然在做相同的事情。

  相同的事情,因欲望而毀滅生命。

  我不寒而慄。

  那個許久沒有想起的夜晚又浮現出來。那個被穿過胸口的少年,那個已經死去的少女。

  原來我從來不曾忘記。

  痛。

  我從來不知道,疼痛可以這樣憑空從骨子裡面冒出來,就像原本就潛伏在裡面的毒一樣。就那樣忽然地,毫無憐憫地從胸口崩裂,鮮血象泉水一樣噴湧出來,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開關一樣。

  我呆呆地望著偶然經過路人驚恐的叫喊或者是逃離,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血,還是血,白色的裙子上已經染滿了紅色的血。

  我,不要變成象他們那樣的人。

  可是,若你不變成象他們那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站在他們面前呢?——另一個聲音說。

  復仇本身就是一種對等的事。

  如果你不願意付出,又憑什麼去得到?

  你知道的,他們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嗯?小安娜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誰?誰在說話?

  我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抬頭努力地想要去看他的樣子。但眼神卻無法聚焦,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個影子。似乎,應該是我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

  我又是誰?

  「我是誰?你是誰?」

  我伸出手去,卻抓不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失去焦點的眼睛中沒有他的樣子,只有一頭火紅色的頭髮在面前飄揚。我抓不住他,但他卻抓住了我,把我抱了起來。那胸膛並不柔軟卻十分溫暖。

  可是我還是好冷。

  隱約中,我似乎一直聽見有個聲音在呼喚著我的名字,仿佛是為了將我留在人世間似的,久久都沒有停歇。

  只要那樣就好了。

  就算你並不溫暖,就算你只是虛幻。那也已經足夠了。

  但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

  我做了一個長久的夢。

  夢中,我和阿奇拉一起長大。十二歲那年,他去參加了獵人考試。他崇拜一個名叫做金的一星獵人,立志成為一個遺跡獵人。數年之後我也離開了小鎮去念高等學院,在那裡我喜歡上了學校的年輕教授。阿奇拉來看我的時候我正和教授的妻子爭吵。他陰沉著臉離開,不多久聽到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到小鎮去找他的傳聞。

  再後來教授和妻子離了婚,我卻發現我並不愛他,只是仰慕他的才華,於是我孤身一人回到了小鎮。

  數年過後,阿奇拉帶著剛剛滿月的兒子來看我,他的妻子死于難產。他的兒子很小,軟軟的,就像當年剛剛出生時候的他。

  他在我家慢慢品位地我泡的茶,緩緩地問我。

  「姐姐,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離開小鎮的話……」

  「傻瓜,你怎麼可能不離開這個地方。」我笑著打斷他的話。

  你是一隻雛鷹,總有一天要飛上天空。

  「我是說如果。」他訕訕地摸著自己的鼻子說。

  「如果啊……」我轉過頭,慢慢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留在小鎮,陪在我身邊,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都去不了的時候,坐在搖椅上慢慢地聊著過往那些點點滴滴的回憶。」

  那一天之後,我和阿奇拉頻繁的交集,在我二十二歲,他十九歲那年終結。

  十年和二十年,其實是一樣的事情。

  於是夢醒了。

  醒來的時候,我象一隻八爪魚一樣扒在某人的身上,死不放手……然後我下意識地一伸腳,把西索一腳從床上踹了下去。然後他笑眯眯地從床下探出頭來,笑眯眯地說:「小寶貝這麼快就醒了?可是,手腳好像不受控制呢∼♣」

  我沉默地看著他。

  「小安娜的傷是什麼時候受的呢?◆」

  沉默。

  「小安娜的念力波動很大,是怎麼回事呢?◆」

  沉默。

  「小安娜在昏迷時候,一直都在說對不起,是向誰道歉呢?◆」

  我寧可我還在昏迷。西索這個陰魂不散的,在抱了我回來之後就不停地碎碎念,就差把撲克牌放到我脖子上來了——而且看他越發不耐煩的表情,估計正打算這麼做……

  「可以不向你解釋麼?」

  「不行∼♣」

  其實我並不是不能向西索說實話,只是說不出口而已。而且,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後面,不知有著多聰明的頭腦。於是我歎了口氣,問:「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哦∼♣」我這個提問卻引起了他的驚訝,「小安娜似乎從來沒有主動問過我問題呢∼♣」

  我回頭想了想,的確,從一開始遇見他,都沒有提過任何問題。有關於他的一切,其實都是一本名為《hunter×hunter》的漫畫。可是,我實在無法將那個記憶中和面前的西索聯繫在一起,無論在理論上總結出來的點有多相同。但人就是人。

  人和概念,是不同的我不問,不是因為我知道,而是因為我害怕知道。

  「西索,你是怎麼學的念?」

  無意義地哼了一聲之後,那丫開始露出迷惑地神色:「應該是有一次戰鬥的時候激發的吧。有點想不起來了。小寶貝問這個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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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蟲語冰

  「九歲那年,媽媽教我和阿奇拉學念。」我頓了頓說,「阿奇拉是個天才,無論學什麼,他的速度都是我的三四倍,所以我很生氣。」

  「媽媽安慰我,說女孩子不用那麼厲害,太厲害會嫁不出去。阿奇拉說他一定會保護我,所以我不需要強迫自己變得很強。」

  西索挑了挑眉毛,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但是他說了謊。」我淡淡地說,「在那天晚上,包括媽媽和他在內,我們全小鎮的人都被人殺死了。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其實兇手很有名。」我微微笑了笑,「幻影旅團。」

  西索斜著眼睛看著我,那狹長的眼睛中掠過一絲微光,雖然只是一瞬間,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然後他高聲笑了起來,聲音說不出的變態。「小安娜想要報仇嗎?我這裡可是有幻影旅團的情報呢∼♣」

  「我說,」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就不能不幸災樂禍嗎?」

  「呵呵∼♣」西索輕笑,「小安娜看來一點都不激動,不想報仇嗎?◆」

  「想啊。」我淡淡回答,「可是,想和做不做得到,是兩回事。」

  「小安娜怕死?◆」

  「也不是。」這問題我有些困擾,「畢竟我承諾過某些人會活下去,所以在沒有找到其他理由之前,報仇不是放在第一位的。」

  「那你胸口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呢∼♣」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比畫著我的鎖骨,雖然兩者之間有著好幾公分的距離,但那一絲一絲涼意還是令我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沉默。

  「你其實還是很介意的,雖然你一直告戒著自己,不可以再次輕易去招惹那些人。但你的心可不是這麼想的,你一直在恨著他們,對,就是這種眼神……◆」他輕笑著低聲說,「你想要報仇,但卻沒辦法給自己下決斷。是因為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西索。」

  「嗯?◆」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我冷冷的說,「你真他媽的令人討厭!」

  「有啊,不過他們都死了∼♣」那丫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安娜想要挑戰我的耐心嗎?◆」那一瞬即逝的殺氣不像是玩笑。但我心情極度鬱悶,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那灰色的瞳孔中什麼都沒有,唯有高傲的光。

  我忽然十分討厭起這種高傲來,仿佛他什麼都不缺少,什麼都不在乎,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牽絆他。這種感覺令我梗塞在喉,說不出的鬱悶。

  我在喜歡他?還是,我希望喜歡他?

  安娜,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你剛才還隨意地殺了一個人,只因為那個人令你厭惡。

  「西索,你想打架麼?」我冷冷的問。

  在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西索的表情明顯地一頓——估計這麼多年來只有他找人打架,沒見過找他打架的……

  我想我快瘋了。

  「求之不得∼♣」話音剛落,兩人的身體刹那間從原地彈開,撲克牌和念刃交錯著在空中擦肩而過,向著對方撲去。我隨手又是數道念刃飛出,擊中撲克牌,啪啪啪地幾聲,牌居然被切碎成了一片片,象滿天撒花似地落了下來。

  我並沒有使用螺旋飛刃,只是隨意地放出。照理來說,因為我是放出系的,所以經過一定訓練肯定能夠隨意放出念刃。但這種隨意的放出能力,一般而言散亂不成形且力度低,事實上以前也是如此,所以我本來只想干擾牌的運行路線而已。

  但是,這數道念刃卻象颶風一樣一下子就撕碎了攻擊過來的撲克。

  這次不僅西索,連我自己都呆住了。

  「小安娜!你真是讓我驚喜啊!?」西索的語調明顯興奮起來,猛地一彎腰就到了跟前。靠!居然打我臉!他這動作明顯是用右拳打我正面,但居然一瞬間左拳揮上了我的臉頰,我慌忙躲,但還是被擦中了一下,瞬間腫了起來。

  我一個翻身跳起來,連著十多道念刃無差別射擊,這麼大面積的放出,不可能不躲。找到機會飛起一腳從他的左臉踹到右臉,那傢伙半個身體被我踢得飛出去,雙眸中閃著金色的光芒,殺氣也盛了起來。

  但這難道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我和西索的交手沒到十招,房子裡面就幾乎被他的撲克和我的念刃弄得支離破碎——當然其實最主要還是我的念刃攻擊範圍太大,這個房間雖然大,但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後來的悲劇就這麼產生了。我吃了他一腳的同時,緊緊地抓住他的腿,因為強勁的後坐力,我們硬生生的撞上玻璃,然後兩人同時飛出了天空競技場,從幾百米的高空墜落。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自由落體。

  唉,倒楣何其多……

  能力發動。

  「交換的人偶」我想如果沒有「交換的人偶」,雖然我不一定會死,但摔個重傷可能性還是很大的。這個能力可以攜帶其他東西,但跟消耗的念力成正比。我現在正念能力勃發中,根本不在乎這點「AURA」。

  帶著西索安全著地,他也鬱悶地不輕,一臉受傷害的樣子。

  「我說,」我看了他一眼,「你鬱悶什麼?」

  「難得小安娜主動邀請我打架∼♣」他一臉小媳婦的樣子。

  「那個,其實我是頭腦發熱。」我誠懇地承認錯誤,「就算想打,也不能在身體狀態這麼差的時候。」現在的我幾乎就是半個血人,才剛剛癒合的傷口,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而裂開。開始因為生氣而忽略了,現在站在這裡,我覺得那個疼啊,而且還頭暈。

  西索一把抱起我,重新上樓。

  「西索……」

  「嗯?◆」

  「我自己可以走……」

  「嗯哼?◆」那丫一挑眉毛。

  當我沒說。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幸好這時候是清晨,所謂的眾目睽睽也就是幾個人,半裸的西索抱著半裸的我回了我的房間——他那間已經打爛了,完全不能再住人。

  如果你要問,我和西索之間做的最頻繁的事是什麼?思考一秒鐘之後,我可以立即回答你,把你腦子裡那個亂糟糟的想法扔掉!

  我和西索之間做的最頻繁的事,當然就是——包紮!但這次對象卻換了過來。不得不說,西索的包紮手段也十分地漂亮,一看就知道沒少做過這種事情。包紮完後,那傢伙一邊欣賞著自己的傑作,一邊陰陽怪氣地說:「看來,小寶貝的氣撒完了呢?◆」

  事實上,我的氣沒撒完,不然也不會用陰陽怪氣這個詞語來形容他的語調,通常我都是用詭異這個詞語來形容的。因為那丫的語調從來就沒有正常過……從來沒有!

  我瞪著他。

  「呵呵,我這裡有旅團的情報,你到底要不要呢?◆」他淺淺笑著問我,「不收你錢,免費噢∼♣」

  「不需要。」我冷冷回答。

  「呵呵,小安娜到底在顧慮什麼呢?◆」不似往常,他的語氣裡面似乎帶著點別的什麼其他因素,「總是這麼躲的話可不行∼♣」

  「你到底想說什麼?」

  「呵呵,我想說什麼呢∼♣」那傢伙長長的拖了一個音之後就沒了聲音,只是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弄著自己手上的撲克牌。

  你個BT!耍我很好玩麼。

  正當我轉身想要睡覺的時候,那傢伙又開了口。「明明恨得要死,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以你現在的實力,我不覺得你沒有機會……小安娜到底在躲什麼?◆」

  我扭過頭,西索正看著我,表情帶著點玩味,眼睛中沒有任何波動。

  「西索,那你有沒有害怕的東西?」

  「害怕?◆」他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應該沒有吧。♥」

  所以說……就算告訴你,你又怎麼會懂?

  夏蟲不可語冰。

  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理解一個有著二十二年桎梏和十三年仇恨的女孩?

  「以前有個人告訴我,沒有經歷過別人的過去,就不要擅自指責別人的做法。」我淡淡地說,「就這點來講,西索,你並沒有資格來指責我。」

  ——儘管我承認我很沒用。

  他難得正經地放下了手中的撲克牌,看著我:「可是我不認為這樣對於小寶貝你來說是件好事情呢∼♣」雖然語調後面仍舊跟著撲克符,但竟讓我感到了些許真實的味道。

  「呵呵。」我笑了,「沒想到你也會關心別人……」

  「小寶貝這樣說我可真是傷心……?」西索說,「小安娜可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不能留下不確定的因素。♥」

  果然是西索會說的話。

  只是,我該相信麼?

  我可以相信麼?


愛情是什麼

  我坐在空中鬥技場的某個西餐廳,無聊地看著面前一個已經空掉多時的果汁杯子,斜著眼睛看著西索從門外走進來。看了看表,很好,遲到四十二分鐘三十九秒。

  「我說,」我開口慢慢說,「你就不能不要穿這套來麼?」

  面前的西索,臉塗得漆白,左臉形右臉淚的小丑油彩,小丑服飾,隱隱約約露出的殺氣明明白白告訴了別人——我是一危險人物。即便這是空中鬥技場,什麼樣的人物出現都不奇怪,但這樣的確還是很引人注目。

  一挑眉毛,我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受傷了?」

  「沒有,別人的血。♥」那丫的似乎心情不錯,一邊招手叫來侍者——我看得出來那侍者有點臉綠,等西索點完之後,象得到大赦一樣飛一樣逃走了,「在路上遇見了前兩天纏著我的大小姐。♥」

  大小姐?我疑惑著想了一會兒,的確是有這麼個漂亮的丫頭。她的那條狗爬到樹上下不來,西索順手幫她拿了下來——那時候西索的心情很好,而且是正常的裝束。結果這個丫頭就一直死纏了他不放,說什麼一見鍾情。

  「她認出了我,然後我殺了她的保鏢,她的反應很有意思呢∼♣」

  簡單的表述,這果然是西索能做出的事來。

  「……」我歎了口氣,把臉別過去。

  「沒反應呢?∼」西索無聊地說,「不好奇麼?◆」

  「沒興趣。」我冷冷得回答。

  「小安娜還是那麼冷淡,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已經不一般了呢∼♣」他挑了跳眉毛,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你什麼時候放下你的殼呢,小寶貝∼♣」

  「放下殼?然後呢?」我斜著眼睛看著他。

  西索並沒有回答,也沒有放開我的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丫的,這種深沉的表情可不是你一變態應該裝的——尤其是你還塗了滿臉不可愛的油彩。

  我忽視起他略微變了顏色的目光,抬起頭看著窗外耀眼的太陽。萬里無雲的好天氣,真是出遊的好季節,反正那丫的現在也沒什麼事情,而且貌似看起來心情還好,不如找西索去約個會?

  我正胡思亂想著,一陣急促的腳步打斷了我的思索。一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少女,掛著一頭被燙成卷毛的頭髮,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急匆匆地向我們走來。厄?這個,不正是西索嘴巴中的那個大小姐麼?

  「是因為她嗎?」她走到我們面前說,「我,我不會放棄的!」

  我冷冷看了西索一眼。

  他呵呵笑了一聲站了起來,扭了扭屁股:「你們慢慢聊,我去換衣服。♥」他拋了一個眉眼給我,然後就這麼轉身走了,把一堆麻煩扔給了我。

  這個世界也有這樣純真而又勇敢的女孩子。就這樣一個人追來,追一個剛剛殺死她所有保鏢的人。然後這樣赤裸裸地表達愛意。

  當年,南南也是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來到廣州,只為了追著那個人的背影。

  「坐。」我淡淡地沖著那個女孩說。

  女孩倔強地看著我,無聲地表達出抗議的情緒,最終還是坐到了西索剛才的位置。

  「我喜歡他,所以我不會讓步的。」她說。

  我撥弄著手中那個空掉的杯子,問道:「他變化無常,而且心狠手辣。即使如此,你還是愛他嗎?」

  「你不也是嗎?」女孩立即反擊。

  「我?」我呵呵笑了起來。我怎麼可能去愛上那樣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我怎麼可能笨到如此地步。我用了兩個怎麼可能,忽然意識到我是在說服自己,於是重重地呸了自己一聲,回過聲來對付面前的少女。

  「你很漂亮,但是漂亮並不是唯一的條件,我不會輸給你。」

  「不不,其實我們的關係並非你想像的那樣。」我淡淡解釋說,「你完全可以拿走他,如果你可以的話。」頓了頓,我又補充說明,「問題是,你真有你自己想的那樣喜歡他嗎?」

  「是的。」小姑娘直白地回答我,「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我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重重地扔出一句:「喜歡到可以為他殺人嗎?」

  「北北,我愛上了一個人。」「北北,我為了他,殺了人。」我低沉地地聲音。

  電話那頭是許久的沉默,忽然爆發出一個喉聲:「你人在哪裡?你有沒有把屍體燒掉?有沒有擦乾淨指紋?!」現在想來,那怎麼都不算是正常人的回答。北北果然也是奇怪的孩子。

  是的,這輩子那個追殺我的殺手,並不是我第一次殺的人。

  第一次殺人,是在二十一歲。看見滿身是血的龍,我失去理智瘋狂地拔出那把龍送我的匕首,沖著那個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的敵人,一下,兩下……滿目都鮮血。

  望著跌落在地的兇器,我巍巍顫顫地蹲下,一動都不能動,就這麼靜靜地,直到龍爬過來,把我抱住。

  什麼都不想,只是僅僅看到他流血,我就瘋狂拿起了刀。

  現在想來,這是怎樣瘋狂的愛。

  西索殺人不奇怪,旅團殺人也不奇怪。但像南南這樣,連只雞都沒殺過的女孩,就是很不可思議的事。她的愛,已經滲透進了骨子裡,成為了生命的一部分。

  那少女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立即回答了我:「會的!為了他,就算是殺光這世界的所有人,都沒關係。」

  和南南一樣的答案。

  我笑了。

  還真是簡單地回答。

  「那為了他去死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她輕快地回答。

  二十一歲那年,南南殺了人,失去了自己最愛的男人。

  那一天陳哥來找她,這個龍十分敬佩的男人,把我叫到他的ktv,請我赴鴻門宴。

  「老實說,你不配他。」他冷冷地告訴我這個事實。

  我知道。

  「辛老大的女兒心姐看中了他。」他告訴我,看見我迷惑地眼神,他不耐煩地向我解釋,「辛老大只有這一個女兒,而且他得了癌症,只有一年不到的壽命,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合併辛老大那快地盤。」我的心沉了下去,就這樣沉了下去。

  我已經拼命在追趕龍的腳步,但還是被遠遠甩在後面。龍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助他上位,並且漂亮又聰明的女人。而不是象南南這樣,既不起眼又不聰明的笨蛋。

  「我愛他。」我怯怯地說。

  「這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出來。」陳哥說,「你愛他,愛到什麼程度?你願意為他死嗎?」「我……我願意。」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思考太多,面對他那嚴厲的眼神幾乎是脫口而出。

  「那麼你願意離開他而幫助他嗎?」我深深地呼了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頭來:「龍,他知道這件事麼?」「那麼,多多努力吧。」我沉默了半晌,終於和少女說了最後一句話。看到換好衣服的西索回來,我站起來向他走去,無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頓了頓說:「西索,那個女孩說願意為你去死。」我傳達了一下少女的原話,但西索理解成什麼樣子,那就不是我所關心的範圍了。

  「恩哼。♥」西索從嘴巴中吐出一兩個無意義的音節,我與他擦身而過。

  又是十分無聊而平靜的一天。

  這樣下去,是不是有一天,我也會變成象西索那樣靠殺人而打發無聊時間?我暗暗歎了口氣。在和西索發生關係後,我的念力突然突飛猛進,幾乎是成倍一樣地增長,並且有控制不住的趨勢。雖然這是夢寐以求的好事,但我仍舊感到困惑——這究竟是因為這個身體的關係,還是奇怪的靈魂所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研究著下個對手的錄像。

  「小安娜在看什麼呢?◆」我扭過頭去,看見西索從門來走進來,身上到是很乾淨沒有血跡。

  他走到我身邊,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帶著強烈的,吞噬般的氣息,那不僅僅是索求,還帶著點其他意義。我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緊緊壓在床上,一隻手按著我的頭,狂亂的吻粗暴,甚至還夾雜著牙齒的輕輕啃咬。

  呼吸淩亂。那傢伙,在生氣嗎?

  好不容易等他放開我,我帶著困惑地表情看著他。

  「真是個糟糕的約會。小安娜你要怎麼賠償我呢∼♣」他開口了。

  貌似是你自己帶著那個女孩出去約會的吧,怎麼反到怪到我頭上來了。

  「那女孩呢?」

  「當然是處理掉了。♥」西索不滿地說,「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讓她很華麗地死去呢∼♣」

  「西索,我沒讓你殺她。」我皺眉。

  「可是小安娜,那不是你的願望麼?◆」

  我心中一凜,抬起頭望著他那雙狹長灰色的眼眸。「那個女孩願意為你而死。」的確是將這個變態的習性計算進去的表達方式。 從心底,我的確希望她死,就象飛蛾撲火那樣,燦爛地死去。

  人的成長總要付出代價,南南的代價就是她的命,你也不例外。

  我是真心誠意這樣想的。

  冷到我自己也感到可怕,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變得如此冷血?是從離開龍的那一刻開始,還是在南南死去的那個時候?我告訴自己,我不喜歡有人輕賤生命,因為每個人的命都是獨一無二的,無論這個人多弱小,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但另一個聲音卻又在說:弱者沒有生存的權利,你知道的,南南用自己的命證明了這一點。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喜歡小安娜呀∼♣」那狹長的眼睛裡閃爍著別樣的光。

  「拜託……那種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我淡淡地回答,「那個丫頭很可愛,難道你一點都不動心?」

  「對沒有懸念的東西,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長長歎了口氣。「也就是說,標準的喜新厭舊。」

  「賓果,答對了。♥」西索笑咪咪地說,「不過我現在是真的很喜歡小安娜∼♣」

  「對於我也是一樣的吧。」我扭過頭去問他。

  「這個問題麼∼♣」他拖了一個長長的音調之後,再也沒有了下文。


誰棄誰

  南南不想離開龍,她從來也不知道,離開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

  「龍,他知道這件事情嗎?」那個男子笑了,用著那樣輕蔑的眼神,以至於連南南這樣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他拿出一盤錄音帶,放到面前的答錄機裡。那裡面是龍和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

  「龍,聽說你有個女人叫什麼南的?」「啊,只是個同鄉。」龍笑了笑說,「你聽誰說的?」「哼。」那女人輕哼了一聲,「不要把我當傻瓜。那女人追著你來廣州的,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只是個鄉下丫頭,過兩天就把她打發回去。」龍又笑了,「她怎麼比得上你呢?」他那醇厚而又溫柔的嗓音,說出這樣令她冷到極點的話。

  她怎麼比得上你呢?

  我知道,南南只是一個普通到極點的女人,她沒有利用價值,沒有傲人的容貌,沒有聰慧的頭腦,甚至連跟在你身邊的權利都沒有。

  於是我緩緩地站起來,失魂似地慢慢走回去,慢慢整理自己的包裹,然後悄悄離開。來的時候那麼艱難,花光所有的勇氣,跨過了千山萬水。走的時候卻那麼簡單,悄無聲息,默默消失。

  其實,龍你知道的。

  只要你讓我離開,我就會離開。

  殺死一個人,其實有時候並不用刀子,一句話就可以。

  那種深沉的愛,在失去了目標的時候,就會變成一種封喉的毒藥。

  西元二零零六年,南南度過人生的最後一個春天。她已經無路可走。

  這個世界,這個季節,手塚莉佳的《愛在天國》已經被瑪麗亞的《亂棄》所代替。滿大街小巷播放的也從那清麗的高音「我知道愛在天國,但卻已無法捉摸」變成了音樂節奏感極快的「你將我亂棄,你將我亂棄……」之後的歌詞卻打死也聽不清楚到底在哼哼些什麼。

  「這個瑪麗亞不錯。♥」西索在我身後,看著電視裡面跳著勁舞的年輕女星發表了一下評論。

  「今天你不出去?」

  「嗯哼∼♣」這人很不滿地摟過了我,狠狠地一個吻,「小寶貝不喜歡我陪你麼?◆」

  「那這個瑪麗亞關你什麼事?」

  「小寶貝在吃醋?◆」

  「不是,只是覺得奇怪……男人都看身材,不看臉的麼?」我頓了頓,翻出一張手塚莉佳的單曲CD封面,「你看她,我覺得臉要比瑪麗亞漂亮啊。」

  「男人麼……?」他眯著眼睛,上下掃了我一眼,有點汗毛林立的感覺,「你比她們都漂亮的多呢,而且都我覺得小安娜的身材很好了。♥」

  「……不客氣。」

  我明白了,臉也要,身材也要是吧……

  這時候西索不知從哪裡摸出的遙控器,換了一個天空競技場的頻道。我本來想說喂喂你丫的別隨便換我看的頻道——但看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看電視的人都是我——其實是迫於淫威之下,還是閉上嘴。

  知道什麼叫做壓迫不?這就是壓迫!

  電視裡面播放的,是一個叫做卡斯楚的傢伙的比賽。我知道,強化系的。從電視上看來,比真人更帥那麼一點,身材也不錯!你看——男女其實也一樣的。

  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西索倒是坐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拍著手中的牌,一邊眼露凶光。這傢伙不知怎麼又興奮起來了。

  「西索……」

  「嗯?◆」

  「不要作出一副要廢掉電視機的架勢——我們不是第一次毀房間了。」

  西索嗯哼了一聲,難得沒有跟我計較,說道:「真想跟他打一場呢∼♣」

  「那傢伙我知道。」我說,「有一次還向我搭訕。」沒有意識到西索表情的變化,我仍說了下去:「他的水準還不夠看的,搞不好上場就被你秒掉了——至少連我都能贏他。」

  「他向你搭訕?◆」

  我這才意識到,似乎……說錯話了。

  「那個……你能不能忽略這一句?」

  「不行喲∼♣」他反而笑眯眯地看著我,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這場談話的結果就是西索立即跑到兩百樓去填寫挑戰意向書,挑戰卡斯楚。這時候西索才比了一場,沒什麼很大名氣,卡斯楚倒是應允了。本來那丫不想答應的,結果西索扯著我一起去——結果就變成了我是賭注。

  比賽表一下,我立馬沖到樓下的賭盤口,買了數億西索的盤。剛踏進房間,看見那丫笑眯眯地看著我手中的賭票:「小寶貝每場都買我贏嗎?◆」

  「那是,白賺的錢。」我回答。

  「對我這麼有自信?◆」

  BT是無敵的。

  這句話到了喉嚨口,硬生生被我吞了下去。

  雖然BT現在看來心情很好,但這樣說也未免太傷人——這人我指的是我自己。我怕我話能說出口,人不能活著走出去。於是我只好說:「那當然,我從不和錢過不去。」

  「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呢?◆」

  因為有錢,南南就不會病死。

  有錢,媽媽就不會拋棄她。

  有錢,或許龍就不會離開她。

  這是說得出的理由,這只是出於南南對於錢態度的本能——是那種想要用手抓住些什麼的感覺。抓住那一瞬間的笑容,抓住那短暫的胸膛,抓住那一刻的眷戀。即便沒有了愛,沒有了人,還能夠留得住些許回憶。

  可是我已經忘記了龍的模樣,忘記了他的聲音,忘記了那時候是怎樣的心情。留下的唯有疼痛,在記憶深處,深深被埋藏起來的疼痛。

  安娜,你比以前那個叫做南南的女人更膽怯!我不敢再去愛,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有些人你可以去崇拜,你可以去追求,你可以去約會,但是你絕不可以愛上他。」「北北,幾年不見,你說話越發深奧了……」「謝謝啊南南,幾年不見,你變成行動派了——居然從追個男人追到廣州來。」「呵呵,這大概是我唯一一次,行動比思考更快吧。」我輕輕歎了口氣說,「可是愛情這種事,不是你說了就能做到,也不是不想就能不要的。」「可是,那樣的愛,不會生根發芽,也不會開花結果。」北北頓了頓,抬起頭來笑了笑,「老實說,南南,你不行的。」我懂。北北。

  有些人你可以去崇拜,可以去追求,甚至也可以和他上床,但你絕不可以愛上他。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愛,只不過,他們的愛不是已經死去就是沉在最底下——太多的東西排在這之上。

  ——龍泡上了辛老大漂亮能幹的女兒,陳哥得到了更大的地盤。所以最終被傷害到的,只有南南一個人而已。

  「我不記得了。」我冷冷回答。

  轉過身,啪的一聲打開電視。

  電視裡面又是瑪麗亞在跳舞,下面的字幕如雷達一般翻滾,一邊狂熱的音樂響了起來,一瞬間吵得我有些頭痛。

  「你不在意我是誰,我不在意你是誰。

  我們只是一堆孤獨的男女。

  我們相互依偎。

  可是!

  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

  你將我亂棄,你將我亂棄。你將我亂棄,你將我亂棄。你將我亂棄,你將我亂棄。」

  前面還有些臺詞,但後來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高潮的「你將我亂棄」,除了瑪麗亞的身材還有些可看之外,我實在聽不出這首歌有什麼好聽。

  西索一伸手,忽然將我拉到床上,扳著我的腦袋,將我壓倒軟軟的大床上。「小寶貝,說謊可不是個好習慣噢∼♣」

  關你屁事!而且你丫變化系,有資格說我麼!

  我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但他就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輕輕吻著我,一股淡淡的香味環繞在鼻尖,像是一種催情的毒藥,嚴重腐蝕著我的神經。

  那時候,龍也這樣溫柔地吻著我。

  在那個時候,龍也許是喜歡我的……或者只是出於感動。我想後者居多。

  西索忽然停了下來,用著些許不滿的表情看著我:「這樣可不行。你居然在這時候想別的男人∼♣」

  我並沒有辯解,只是冷冷看著他。

  他也這樣眯著眼睛看著我,好像要把我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看穿。

  「沒意思∼♣」他忽然站了起來,沒有發出以往那種詭異的笑聲,只是冷冷地看著我,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的目光。

  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我們之間應當有些話要說,但誰也沒有說出來。然後他就這樣走了出去。

  我想情侶之間總是要吵一些架的,但我不能想像以前那些女子是怎麼跟他吵起來,最後又是怎樣的結尾。BT總是不能以常理揣摩,但BT也是男人,這點很好理解。

  想到他那冷冷的目光,我總有些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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