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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十年》作者:莫明其妙【完結】

《(獵人)十年》作者:莫明其妙【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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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少年血紅的眼睛,雖然只是一逝而過,卻好像系統出錯般地滿屏,粘稠的血液從眼簾上掛下。那冷漠黑暗的眼睛,黑夜中無情的雙手,從弟弟的胸口拔出來,猩紅一片。

庫洛洛的臉和以撒的臉重疊在一起。閉上眼睛,出現的卻是飛坦滿是傷痕的身體。「人類的身體果然脆弱啊。」飛坦一聲歎息,「想殺我的話,只要在這裡輕輕一割,就會死呢。」

然而,她竟然真地已經想不起來阿奇拉的樣子,想不起來那個小小的軟軟的身影,像一個跟屁蟲一樣根在身後的身影。

此文為【獵人同人】-木蘭後續

全為短篇,如果看不明白,請先看前文,謝謝。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安娜,亞當,飛坦,那美,西索┃配角:獵人眾┃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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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考試(一)

  年輕貌美的女子在哪裡都受到矚目,安娜和奇牙一個組合一到會場就被所有人不停地端詳。新人殺手東巴上來打招呼賣好的時候,安娜一個拽住他的脖子,直接扔了出去——在東巴的身體砸出一個洞,穿到牆壁的那一頭去的時候。大多數的人低下了頭。
  
  與此同時西索那詭異的笑聲響了起來。
  
  「小安娜也來玩麼?♦」說話的時候他一雙鳳眼眯起,手中撚著撲克,好像隨時就要撲上來一樣。
  
  「跟你沒有關係。」安娜冷冷地回答。
  
  「真是無情啊,怎麼說是跟我沒有關係呢?♠」他輕笑著,「我可是被你拋棄了的人呢。♥」
  
  對於西索這種沒臉沒皮的說法,安娜一向都是嗤之以鼻,根本不加理睬的。就算是個玩偶也要有個限度,不能無至盡地被玩弄吧?「你看起來可真像一個怨婦。」安娜撇了撇嘴,「怎麼你現在淪落到找不到女人的地步了麼?」
  
  這兩句對話立即將安娜的四周也清出一個真空範圍。奇牙縮了縮脖子,低聲說:「你怎麼會認識那麼一個可怕的人?」
  
  「……」安娜無奈地歎了口氣,保持沉默。像西索這種趕不走殺不死的膏藥,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形容和他的關係。「我也認識你哥,你認為哪個更可怕?」
  
  「……」
  
  雷歐裡奧到達的時候,一眼看見了安娜,一邊大嗓子一邊吼,一邊揮著手:「安娜小姐!你這麼早就到啦?」
  
  跟在雷歐裡奧身後的,是兩個少年。雖然是第一次看見小傑和酷拉皮卡,但因為兩個人的特點也相當突出,所以她一眼就認了出來。目光掃過小傑,落在了酷拉皮卡身上。
  
  少年的俊美和溫和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金色的頭髮,清澈的綠色眸子,漂亮地好像女孩子一樣。安娜忽然想起了那雙冰冷的,望著天空的金眸。
  
  出乎意料的是,安娜居然覺得這兩雙眼睛竟然那樣相像。透過清澈,藏著的卻是無盡的寂寞。
  
  「這個是在路上遇見的兩個朋友。這位是小傑,這是酷拉皮卡。」
  
  「這就是資助我的老闆,安娜小姐。」
  
  「沒想到呀,你的老闆這麼年輕。」小傑伸出手,「你好,安娜小姐,我叫小傑。」
  
  「安娜小姐很厲害的,一隻手就能把我放倒。」雷歐裡奧誇誇其談,渾然沒有感覺到周圍異樣的氛圍。
  
  「你說的不對。」安娜糾正道,「不是一隻手,而是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打倒。」
  
  「安娜小姐很厲害嗎?」小傑問道。
  
  「那當然,我可是深有體會啊。」雷歐裡奧感歎著說。
  
  之後的話題被引向了小傑,同歲的奇牙好像對小傑很感興趣似地開始問東問西。然而安娜卻不知為什麼聽不進少年們的談話,不知道是因為代溝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或許是長時間一個人的日子實在太過寂寞,以至於忘記了如何與人相處。
  
  寂寞……嗎?安娜輕輕歎了一口氣。
  
  所謂寂寞,不是孤單。而是你身邊有很多人,你卻從心底裡浮現出那種的孤獨。胸口的黑色石頭好像升溫了一樣,滾燙——那是價值三千萬的寶石「孤獨的愛」。
  
  薩次長跑的第一關其實根本沒有任何難度,即便對於現在的雷歐裡奧來說也一樣。預料到這種情況,在參加獵人考試之前半年開始,安娜給雷歐裡奧安排了一整套的體能訓練計畫。所以最後汗涔涔掉隊的人雖然有,但絕對不是這位看起來象大叔的年輕人。
  
  「安娜小姐,難道你知道考試內容所以才每天讓我20公里長跑的?」雷歐裡奧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可能。」安娜微笑著,「我只是覺得,你連20公里都跑不下去,還是不要來丟人現眼了。」
  
  「太打擊人了。」雷歐裡奧歎氣。
  
  「我陳述實事而已。」
  
  「不過你多虧了托安娜小姐的福,才能夠跑這麼久的吧?就不要再嘮嘮叨叨了。」酷拉皮卡的聲音似乎比想像中更加清冷。
  
  「話雖然這樣說,但每天起早貪黑跑步的人可是我自己啊。」雷歐裡奧頗像一條邀功的犬類。
  
  「其實我不介意等你暈倒了拖著你走的。」安娜淡淡地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
  
  兩三個小時的跑步,說慢不慢,說快也不是很快。到達濕地的時候,大概已經接近了中午。
  
  人這種生物,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干擾而改變主意。比如當那只長的人模猴樣的傢伙出現,高喊著:「這個考官是假的,我才是真的!」的時候,引起了群體的騷動。
  
  二八七屆獵人考試在安娜看來,除了距離她數米之外的那個人比較頭痛之外,其他並沒有任何難的地方。當然在場除了她和少數幾個人之外,估計沒有人會認為獵人考試簡單。
  
  獵人證是一張殺人證明。雖然這個世界很多人殺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證件,然而還是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三年一個新人的通過率,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也不為過。
  
  要不是答應了尼特羅那個老頭子,安娜是絕不肯來趟這趟渾水的。因為要面對西索,對她來說就是一件再頭痛不過的事了。
  
  到底哪個考官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不斷地有人提出不同的觀點,於是騷亂成了一鍋粥。
  
  「喂,你認為哪個是真的?」奇牙低聲問她。
  
  「這種簡單的事,還用考慮?」安娜微微笑了笑。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覺得簡單吧?」奇牙撇嘴說。
  
  「如果獵人是連這種貨色都贏不了的傢伙,我們還參加個屁考試……」
  
  話音才落,忽然數張撲克飛出,插入人面猴的身體中。魔物慘叫了一聲,立即撲倒。一個詭異的笑聲響了起來:「嗯哼∼小安娜的意見還真是不錯呢。你看這不就分辨出來了?♠」
  
  考官薩次的是手中捏著幾張向他飛去的撲克牌,語音聽不出什麼情緒:「44號考生,如果你再向考官出手,就取消你的考試資格。另外,」他停頓了一下,扭過頭來,「100號考生,身為一個女性來說,你太粗魯了。」
  
  「我權當這是對我的讚美。」安娜面無表情地說,「我一向都是很誠實的人。」
  
  美樂濕地也是一個高度危險的地方。只不過這個高度,因人而異。
  
  「離西索那個傢伙遠一點。」奇牙低聲說,「我感覺到他要發狂了。」
  
  「啊?為什麼?」小傑張大眼睛。
  
  「因為……」奇牙還沒有把那句經典的臺詞說出,安娜冰冰的話插了進來。「因為那傢伙就是一個不分場合地點就能發情的怪物。」
  
  「發情?這和發情有什麼關係?」
  
  「發情期的野獸,就是這樣兩眼通紅,喘著氣,按耐不住的到處亂轉。」安娜冷冷地說,「這傢伙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你說什麼?!欲望?」雷歐裡奧的腳步也有些踉蹌,落在了數米後面,有點聽不清。
  
  「殺人的欲望。」奇牙低低地補充著。
  
  殺人的欲望,所謂鮮血和殺戮所帶來的快感。
  
  安娜很難理解。
  
  就如同她不能理解飛坦為什麼如此熱衷於用刑。「做這種事,你很開心?」記得有一次她這樣問飛坦。後者的回答是「只是一種興趣愛好而已,這也是需要技術的。」按照這種說法,飛坦也就是和那些熱愛駭客事業的傢伙們一樣對事業比較有追求而已……
  
  被用刑和對別人用刑,有什麼區別?顯然這是有區別的,不過當時她拿那句話來嘲諷飛坦的時候,只讓對方冷淡地瞥了一眼,反問道:「想知道你自己來試一下不就好了?」
  
  「你難道……不會痛嗎?」
  
  飛坦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你是傻瓜嗎?當然會痛了。」
  
  安娜承認自己是傻瓜。
  
  飛蛾撲火的都是傻瓜……
  
  「喂!喂喂!」奇牙大聲叫了她好幾聲,才令她回過神來,「起霧了。」
  
  「嗯?」安娜抬頭看了看四周,極其濃烈的白霧,幾米之外,就完全看不見東西了。雷歐裡奧,包括小傑在內的人,全都突然間失去了蹤影,連聲音都沒有了。張開自己的圓到十米左右的距離,還是感覺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好像都跑散了。」
  
  忽然間,一聲慘叫從遠處傳來,半途卻嘎然而止了。驚起的烏鴉撲騰著從樹林中飛起,奇牙停下腳步,看著後方,有些擔憂的表情。
  
  「你在擔心小傑?」
  
  「不是……只是……」小貓猶豫地看了一下後方,轉過頭來,「算了,我們先走吧。」
  
  「他們不會出問題的。」安娜笑了笑,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
  
  「喂,不要總是摸我頭。」
  
  「我以為你喜歡……」
  
  「誰喜歡了!?」
  
  「奇牙真容易害羞呢。」安娜微笑著說,「我也想要一個像奇牙那樣可愛的兒子。」
  
  「我才不要做你兒子呢!」小貓揮舞起爪子抗議著。
  
  「……」安娜撇著嘴,「我自己有兒子,不客氣!」
  
  「不是說女兒嗎?」奇牙皺了皺眉頭。
  
  「還有一個兒子。」
  
  「胡說!」小貓目瞪口呆,「你到底生了幾個?」
  
  「跟你沒有關係吧?難道你也想讓我跟你生一個?」
  
  「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結婚。」奇牙癟著小嘴,「我媽整天就吵,煩都煩死了。」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要追求的夢想。小傑要找爸爸,奇牙想要自由。雷歐裡奧要當醫生,酷拉皮卡想要復仇。
  
  安娜曾經也有過很多願望,然而曾幾何時,安娜已經變得沒有夢想了。
  
  因為那太過奢侈。
  

獵人考試(二)

  「第二場考試的題目是,料理!」門琪的話一出口,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事實上安娜對於這個題目也是很不以為然的。後面「取蜘蛛蛋」這個題目還好說,但是「做壽司」就實在是不敢恭維了——獵人考試的通過率那麼低,大概也有一部分考官任性的結果。
  
  「對題目有意見的,現在就可以退出考試!」門琪坐在沙發上,叉著兩條腿,小嘴噘的高高的。
  
  「我果然還是不萌這種潑辣的女人。」安娜歎了口氣,對邊上的雷歐裡奧說,「雖然臉蛋不錯,可是胸部太小,腿太細了。」
  
  後者臉上的腫包還很明顯——在西索手上,能留下一條命就不錯了。根據他本人的描述,西索殺了那麼那麼多的人,多麼多麼可怕的……他多勇敢地回去……當然了,西索是殺了很多人,也很可怕,至於他多勇敢,倒也不見得。
  
  「安娜小姐……你說這個話很奇怪……」另一邊的酷拉皮卡,臉上明顯有些發燒了。
  
  「我只是評論嘛。」安娜扭過頭去,「莫非,酷拉皮卡喜歡胸部小的?」
  
  「怎麼可能!」酷拉皮卡臉綠了。
  
  「那你就是喜歡胸部大的了。」
  
  酷拉皮卡的表情扭曲成了一隻龍蝦,無奈地搖著頭。
  
  「酷拉皮卡害羞了!」小傑在後面起哄著。
  
  「小傑!」
  
  「不要害羞啊,酷拉皮卡。」雷歐裡奧不怕死地追加了一句,「喜歡門琪小姐就直接說啊,我們大家都會支援你的……」
  
  「雷歐裡奧!」
  
  「你們在吵什麼?」門琪頭上冒煙,把頭扭向了這邊,「有意見的人可以退出考試。」
  
  「不是考試的事情。」安娜微笑著說,表情有點像惡魔,「酷拉皮卡對門琪小姐一見鍾情哦。但是他很害羞,所以不敢說。」
  
  「開什麼玩笑?!」門琪跳了起來。
  
  「沒有開玩笑啊。」安娜笑眯眯地,「你看他的臉多紅?」
  
  「你們幾個!不要胡說!」酷拉皮卡大吼了一聲,但這舉動似乎更坐實了那一句「一見鍾情的說法」。氛圍一下就變地粉紅曖昧起來。
  
  「總之!」門琪狠狠瞪了安娜一眼,仿佛要將她咬那麼幾口,「沒有人退出的話,考試開始。」
  
  第一關,卜哈喇的注文——豪鼻狂豬。
  
  所謂的獵人,賞金獵人,遺跡獵人,乃至美食獵人也好,不過是將欲望擴大化,再貼上標籤而以。當然所謂的欲望,也有對他人有益的和有害的兩種。基本上獵人們的欲望都是前者,所以才被多數人敬仰。
  
  其實也沒於什麼了不起的。
  
  然而或許是因為出於嫉妒,叫做安娜的那個女人才和麼想的。
  
  就好像是無法企及的光一樣,然而一旦沐浴在這種陽光下,卻會被狠狠灼傷。所以才表示地如此不屑。
  
  或許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好的獵人了……唉,走神果然不是什麼好習慣,安娜發現自己剛才不小心發出的念刃,把野豬劈成了兩半,內臟什麼流了一地。雖然血肉模糊看起來很糟糕,然而死人見多了,這種形式的死亡,已經連感覺都沒了。
  
  ——算了,兩片的話串在一起烤一下也能算一隻吧。動畫片裡面也不見那些人有去掉內臟什麼烤,照樣也被吞下去了。
  
  只不過……卜哈喇那個傢伙,到底怎麼樣把七十只豬吃到肚子裡去的?他的肚子難道是一個二次元空間不成?
  
  提交了考試的作品,居然還是第一個。安娜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怎麼來的——剛才明明在走神,然後一頭豬就那麼沖上來,然後一抬手……
  
  「就算你這次是第一也沒有用的。」門琪就是覺得面前這個小姑娘看不順眼。明明還是個少女,就散發出那樣冰冷,令人討厭的氣息。而且明明有能力,也不肯治蒲公英的病。「還要通過我這裡的考核。」
  
  「嗯,我知道。」安娜只是冷淡地回答了一句,就扭頭不說話了,「這也只是第二場考試,即便通過了,還有後面的。我並沒指望從你這裡撈到什麼優先權,更況且你看起來很討厭我的樣子。」
  
  「……」門琪狠狠踢飛了腳下的石頭。
  
  「德爾斯特一定很辛苦啊。」
  
  「說得也是。」安娜淡淡回答了一句,「誰讓他是好人呢?」
  
  「你!真是不可愛的小孩!」
  
  「嗯,你不是第一個說這句話的。」安娜微微點頭,「而且,不要用小孩這個詞了,我大女兒都兩歲了。你想要她叫你外婆?」
  
  「……」
  
  這只能再一次證實了安娜是不可愛的小孩。
  
  卜哈喇的紀錄數已經達到了四十二隻,肚子看起來卻沒大多少。即便是啤酒,這樣體積的喝下去也要尿個不停吧。怎麼他就不用上廁所的麼?(莫:那也要能消化的掉啊!)
  
  「安娜姐姐已經通過了?好快啊。」小傑他們幾乎是同時到達的,雖然烤豬有的烤焦了,有的半邊冰半邊火,但卜哈喇仍舊不停地吃著,一邊吃還一邊直叫美味。
  
  「門琪考官。」安娜忽然發問。
  
  「什麼事?」門琪沒好氣地應道。
  
  「卜哈喇……其實是機器人吧?」
  
  「……」
  
  「不然怎麼可能吃那麼多,而且就一句臺詞?」
  
  安娜疑惑的端詳著他的肚子,用手戳了戳:「軟乎乎的也不像,要麼就是外星人?」
  
  「考完了的考生進倉庫去!不要呆在這裡礙事!」門琪的面色由青轉成紫,猛地一聲大吼,把合格的人全都趕了進去。
  
  「但是,安娜姐姐,如果是獵人的話。」小傑思考了一下,居然很認真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能吃掉那麼多豬也是正常的吧?」
  
  「哪裡正常了?!」奇牙反駁道,「等你考試通過了,你吃給我看看。」
  
  「可是……」
  
  「小傑!」奇牙很是不滿,「難道考試通過了就要變成像他那樣?」
  
  「奇牙,你緊張什麼?」安娜奇怪地問。
  
  「我才沒有緊張呢。」銀髮男孩撇了撇嘴,「我家那頭豬,一頓也能吃這麼多的。跟獵人根本沒有關係麼……」
  
  「啊,對哦。」小傑恍然大悟,「狐熊一頓也能吃很多的。奇牙,你家的豬是什麼品種?」
  
  「……」奇牙差點咬掉舌頭,「是我二哥啦。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能不停地吃,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妖怪變的。」
  
  「奇牙,你把你二哥說成妖怪,那你不是妖怪的弟弟了?」小傑問。
  
  「閉嘴啦。」奇牙惱羞成怒了。
  
  這時候門琪的聲音由外向內傳來:「第一關考試結束,合格人數,七十二人!」安娜有點不太記得原先漫畫裡面的人數了,不過應該差不多吧。她記得最後一關之前大概還剩下十個人左右——獵人考試過於嚴格了。
  
  「念能力是一種很危險的力量,所以必須謹慎再謹慎。」這是會長尼特羅表示出的意思。
  
  「獵人協會不是唯一掌控這種力量的人。」安娜這樣反駁,「所謂的獵人考試,無非就是用要求一個一個過濾。考察一個人的品性——必須堅定,善良,有志向。不是每個兵都能有這種意志的。」
  
  「小安娜啊,我們這裡可不是軍隊。」尼特羅呵呵笑著,「所以只有需要成為獵人的人,或者說獵人協會認為合適的人才有必要被吸納。」
  
  「所以我說……如果有戰爭的話,你們會輸。」安娜無奈地歎了口氣。
  
  「小安娜,你不覺得你的觀點過於激進了?」
  
  不是過於激進,而是害怕繼續失去罷了。
  
  安娜抬起頭,看見門琪走了進來,開始宣佈第二關的內容:「壽司!」
  
  「壽司?」眾人面面相覷:有誰聽說過壽司是什麼東西?
  
  小傑迷惑地抬起頭,看了看其他人,也都是一臉迷茫的樣子。「你們知道壽司是什麼東西麼?酷拉皮卡聽說過沒有?」
  
  金髮少年緩緩搖了搖頭。
  
  「沒也聽說過。你呢?」奇牙捅了捅安娜。
  
  「我知道。」
  
  「啊——什麼?你知道?!怎麼什麼都知道?」
  
  「奇牙你叫得太大聲了。大家都看著你了。」雷歐裡奧捂住少年的嘴。
  
  「我有壽司製作的配方。」安娜「啪」的一聲從背包中抽出一疊紙,「五萬介尼一份,誰要?」
  
  眾人譁然。停頓了熟秒之後,層次不齊地湧了上來:「我要!我要!」
  
  「等一下!」門琪的眼睛要噴出火來,「你幹什麼?」
  
  「賣參考資料。」少女頭也不抬。
  
  「你這是擾亂考場秩序!」
  
  「噢?但是並沒有說過不能賣是吧?」少女抬起頭,「還是你覺得我賣得太便宜了?那就十萬一份好了。不可乙太貴的,要為工薪階層考慮一下麼。」
  
  「……」門琪氣得沒詞,於是安娜硬生生把價錢翻了一倍。
  
  有幾個人居然還是幾個人合買一份的,最終只有賣掉五十幾份,五百萬的鈔票塞到包裡看起來鼓鼓囊囊,和門琪的臉一樣變形了。
  
  安娜是從某本烹飪書裡面找到的做法,複印了幾十份而已,成本不過幾千介尼。即便是幾百倍的利潤,安娜還是覺得有點吃虧了。早知道那些人都那麼有錢,直接給現鈔,就應該開價一百萬的。
  
  尤其那個302號!那個紮滿了釘子的集塔喇苦。伊爾迷曾經在她面前裝扮過這樣的化妝,這個扮相過於醜陋所以安娜印象很深刻。但現在他居然連一句話都不說,直接交錢拿配方,一扭身就走人。
  
  至於西索,這傢伙拋了一個媚眼過來,眉開眼笑地說:「如果小安娜的話,就算一千萬也沒問題呢。」
  
  「送給你了。」安娜面無表情地把紙塞到他的手裡,「快滾!」
  
  「安娜小姐……你好強悍,居然敢跟那個傢伙這麼說話。」雷歐裡奧捂著臉上的腫塊,「我沒有帶那麼多錢,回去再給你好不好?」
  
  「你的錢還不都是我發的?」安娜塞了一張給他,「一邊去。」
  
  「安娜姐姐,那我呢?」小傑的大眼睛一閃一閃。
  
  「小傑是好孩子,所以免費。」安娜摸了摸小傑的頭——這個豆腐總要吃的。
  
  「喂,那我呢?」奇牙不滿地湊到面前。
  
  「交錢!」
  
  「啊!這不公平。」奇牙憤憤地說,「為什麼小傑可以免費?」
  
  「他叫我姐姐,你叫我喂。我為什麼要給你?」安娜笑眯眯地把紙在手裡晃來晃去。
  
  「哼,我才不要呢。」奇牙鬱悶地跑去找小傑了。
  
  安娜笑著,一扭頭,忽然看見酷拉皮卡的偷笑。後者意識到被發現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抱歉。我不是故意笑的。」他說道,「只是看見安娜小姐和奇牙的吵嘴很有趣。」
  
  「叫我安娜就可以了。」安娜笑了笑,「因為奇牙很有趣啊,逗他很好玩。」
  
  「那拜託不要逗我……」酷拉皮卡顯得很委屈,「我明明就沒有對門琪考官有任何想法!現在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色狼一樣。」
  
  「好啦,送你一張算是補償。」安娜笑眯眯地說,「不過酷拉皮卡,你真得不考慮先交個女朋友?窟魯塔族只剩下你一個人,怎麼也要擔負起傳承血脈的任務吧?」
  

獵人考試(三)

  金髮少年的瞳孔一瞬間變的血紅,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獵人協會的資料有記載。去年我整理幻影旅團犯案記錄的時候整理出來的。」安娜頓了頓說,「窟魯塔族是因為火紅眼的關係。不過類似的滅門慘案大概至少有那麼五六件,理由各不相同,甚至還有沒找到任何原因的。人數少的話是全家上下加僕人客人,三四十個。多的話,就像我們那個小鎮,幾百個人了。」
  
  「安娜小姐……」
  
  「六年前。」安娜一字一句地說,「我所有的親人都被殺了。」
  
  儘管安娜以為她已經不在乎了,但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胸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卻令她感到措手不及。
  
  這時候聽見小傑的大喊:「安娜姐姐!他們都去抓魚了,你不去嗎?」
  
  「嗯,等我一下。」安娜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少年血紅的眼睛,雖然只是一逝而過,卻好像系統出錯般地滿屏,粘稠的血液從眼簾上掛下。
  
  那冷漠黑暗的眼睛,黑夜中無情的雙手,從弟弟的胸口拔出來,猩紅一片。
  
  庫洛洛的臉和以撒的臉重疊在一起。閉上眼睛,出現的卻是飛坦滿是傷痕的身體。「人類的身體果然脆弱啊。」飛坦一聲歎息,「想殺我的話,只要在這裡輕輕一割,就會死呢。」
  
  然而,她竟然真地已經想不起來阿奇拉的樣子,想不起來那個小小的軟軟的身影,像一個跟屁蟲一樣根在身後的身影。
  
  「安娜姐姐,我們已經抓了一條大魚,不需要那麼多肉的,你要嗎?」
  
  「嗯,好。」少女拿出一把匕首,割了一小片薄薄的肉下來,放在盤子上。漆黑的匕首散發出幽暗的光芒,但仔細一看,卻又好像是一把毫不起眼的鈍刀。
  
  「好快的匕首。」奇牙吃驚地說,「像切豆腐一樣。」
  
  「叫做黑暗行走,是一把帶有詛咒的匕首。」安娜說,「用它來殺人的話,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真的?」
  
  「嗯,親眼看見的。」安娜笑了笑。
  
  那個使用者,已經不在了。甚至來不及說再見,就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了。
  
  米飯加醋,捏成條狀,再拐一個彎,兩個彎,扭曲成一條蛇的樣子。米是提供的,也就是說,最多也就是調料上有點創意。安娜放了一筷子煮熟的米飯在嘴裡,很一般。
  
  安娜並不認為公佈了壽司的作法,就能令這些人通過這一關。門琪的嘴巴刁難程度,以及這種破脾氣,絕不會讓考生好過。剛想到這裡的時候,就聽見門琪大叫了一聲:「你這是什麼?能吃麼?!」
  
  飯團夾活的魚……我記得配方上寫的明明是魚肉和米飯疊放在一起……他到底是怎麼理解的?
  
  隨便地做了一下,排在幾個考生後面。
  
  門琪掀開蓋子,看了一眼我做的壽司,撇著嘴說:「樣子不行,軟啪啪的,什麼亂七八糟。」
  
  「到底是吃還是看?」
  
  「吃的東西樣子不好,就會失去食欲。」門琪翹起腿,高聲說,「做得好看一點再來吧。」
  
  「不是因為故意刁難?」安娜歪著頭說,「我賣參考資料沒有給你分成?我給你二十萬怎麼樣?」
  
  「請你不要侮辱考官!」門琪顯得很惱火,「我有我的判斷標準。」
  
  「你的判斷標準就是我這個是一堆軟啪啪的大便?」安娜說得很粗魯,但是相反語氣和表情十分優雅,「但是,雖然形狀很大便,我覺得味道應該不錯呀。不應當看外表決定一個人的好壞,那門琪小姐為什麼要看外表決定一個壽司的好壞呢?」
  
  「這位考生,請你不要糾纏。」門琪面無表情地說,「請讓後面一位考生參加。」
  
  「好吧。」安娜端著盤子走開,走了幾步,忽然扭頭說道,「門琪考官,其實有一句話我憋很久了,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媽媽說好孩子要誠實——」微微停頓了一會兒,安娜一本正經地說:「你的胸是假的吧?」
  
  門琪嘴巴裡咬著的壽司「噗」的一口噴了出來。
  
  「死小孩!你說什麼呢!」門琪暴跳如雷,後面的卜哈喇根在後面安慰著,「算了門琪,考試要緊,不要跟小姑娘計較。」
  
  「什麼小姑娘?她說的話哪裡像小姑娘了?」
  
  「那個……門琪考官……我的壽司。」可憐的傢伙的壽司已經被不小心碰翻,踩在了腳底下。
  
  「我吃飽了。」
  
  儘管門琪嘴巴上是說吃飽了,但估計是被氣飽了。於是這個氣呼呼的女人宣佈:「沒有人合格!」
  
  考生們的騷動開始了,有一個人出頭就有第二個。為什麼不合格,這樣不公平,這算什麼考試之類的攻擊連接不斷。
  
  門琪二郎腿一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要怪就怪這個小丫頭吧。」
  
  眾人的焦點剛要移到這個所謂小丫頭的身上,安娜一揮手,一個巨大的念刃飛出,將屋頂消掉了半個,石灰碎磚劈頭蓋腦地落下來。
  
  「誰的脖子比屋頂硬的可以來找我試試看。」安娜笑眯眯地說。於是在安全名單上安娜和西索上升到了差不多的級別——人這種生物,欺軟怕硬地很。
  
  形式有點控制不住地趨勢,也不知是誰的打的電話,頭頂巨大的轟鳴聲中於響了起來。眾人抬起頭,看著這個龐大的怪物停下,從上面走下一個猥瑣的老頭。
  
  「會……會長?」門琪站直,有些忐忑不安。
  
  「門琪,知道哪裡錯了嗎?」老頭子呵呵地笑著,笑容人畜無害。
  
  「門琪就是這樣,一談到有關吃的,就控制不住自己。」卜哈喇在邊上勸解,「會長你也不要怪她了。」
  
  「可是會長,雖然我也有問題,但那個100號小丫頭太氣人了。」門琪悶悶不樂地說。
  
  「你說的是安娜?」老頭子笑得開心,把頭扭了過來,「我說小安娜啊,你氣人的功夫可是越來越厲害了。但是德爾斯特一直對你做的飯讚不絕口的……」
  
  「阿拉,沒辦法啊,外觀不好看麼。」安娜聳了聳肩,「男人們看女人只看臉蛋和身材。長得像大猩猩的女人怎麼樣賢淑都不會有人要——門琪小姐也是這樣的人我倒是沒想到。」
  
  「……」門琪一張臉已經氣成了紫色。
  
  「小安娜,門琪哪裡惹你生氣了?」不愧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狐狸,立即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沒有,只不過雖然我不是什麼美食獵人,但也沒有隨便把食物扔掉的習慣。」安娜面無表情地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到新鮮米飯的。」
  
  門琪小姐。不是每個人,也不是每個時候都能吃到新鮮米飯的。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那種刻骨的殺意,滲透到骨子裡面的那種冷漠。
  
  「咳……」老狐狸立即掉轉了話題,令門琪同意重新換一個題目。這次的題目是拿葡萄蜘蛛蛋。葡萄蜘蛛是一種生活在……懸崖下面的生物?
  
  印象中的蜘蛛總是在黑暗的廢棄的屋角,就像流星街其實到處都能看到的那種。靜靜地織網,等待獵物上門。然而也有在懸崖底下曬太陽,大模大樣走著,讓人害怕的。
  
  「我討厭蜘蛛。」安娜歎了口氣,望著酷拉皮卡的背影。躍下懸崖,輕鬆拿到蜘蛛蛋,踩著蛛絲上來,正對上金髮少年沉靜的臉。
  
  安娜又歎了一口氣,問道:「拿到蛋了?」
  
  「啊,沒有。」酷拉皮卡這才從發呆中清醒過來,「我這就去。」
  
  拿到的蜘蛛蛋在大鍋裡面煮,熱水撲騰撲騰著,卜哈喇的面色一變得時候,考生一鼓作氣把蛋撂了上來。
  
  安娜沒有胃口,順手就把蜘蛛蛋給了小傑。
  
  「姐姐不吃嗎?真的很好吃啊。」
  
  「我知道。」安娜笑了笑,「可是還是沒有胃口。」
  
  安娜沒有胃病,但有胃病的症狀,時常會厭食——也不是真正的討食,只是不想吃東西。越好吃的東西,越容易沒有胃口。仿佛是為了懲罰她還活著而設的障礙一樣。
  
  「可是,如果不吃東西的話,會更沒有胃口的。」小傑說,「米特阿姨說的,在不想吃東西的時候,就更應該吃。」
  
  「吐了怎麼辦?」
  
  「吐了再吃。」
  
  「小傑,你好噁心。」奇牙在一邊說著。
  
  「哪裡噁心了?」
  
  「吐出來的東西還吃!」
  
  「我沒說吃吐出來的呀……」小傑鄙視了小貓一眼,「你都想點什麼啊。」
  
  誰聽了這個對話都會吃不下去東西的吧……安娜歎了一口氣。抬起頭,聽見門琪宣佈道:「第二關,通過人數,五十四名。」
  
  臨了,還聽見門琪對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通過第二關的人員被邀請坐上巨大的飛艇,並且被告知第三關在三天后舉行。解散的人群覺得輕鬆起來,紛紛開始自己的活動。當然也有更加緊繃著神經的人。
  
  小傑和奇牙決定去探險。雷歐裡奧決定去喝一杯,邀請酷拉皮卡的時候,金髮少年忽然站了起來。
  
  「安娜小姐。」酷拉皮卡略有些蒼白的面容,「能不能單獨和你談一談?」
  
  「那可不行哦∼♠」
  
  一個詭異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抬起頭,西索款款走來。並不是用錯詞。安娜驚異地發現,這個男人的腰居然細地好像專業模特——是她眼花了麼?
  
  「我想在這之前,我們應當好好談談才行呢。♥ 」西索的語調扭曲著,就像那個扭曲掉的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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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考試(四)

  「我們之間,有什麼可以談的得嗎?」安娜抬起頭來,冷冷地說。
  
  「小安娜對我還真是無情呢。♣」西索扭動著腰肢,「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
  
  「重要嗎?」安娜冷冷地瞥著他,「你什麼時候介意起其他人的事情了?」
  
  「但是,我可是很生氣的呢。♠」西索的撲克在安娜的脖子上游走,仿佛一不留神就會劃開薄薄皮膚下的血管。
  
  雖然是微微帶著點笑容,但因為油彩的關係,那笑容顯得有些恐怖。然而即便去掉了油彩,那樣能令無數女人心動的笑容,也不見得能代表什麼。上面浮的是一層,下面又是一層,裡面還有一層,但誰也不能保證哪個是最後的底線。
  
  看來不答應面前這個傢伙的要求,就得做好被這傢伙糾纏致死的準備。安娜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想說什麼?」
  
  「就讓我請美麗的小姐喝一杯吧。♥」西索鬆開手。
  
  「啪嗒」的一聲,撲克落地。
  
  飛艇上只有一個休息處提供果汁茶水等服務。安娜和西索慢慢地向前走著,酷拉皮卡和雷歐根在數米的後方。
  
  「美味的青色果實,一直都讓你人難以忍耐呢。♣」西索舔了舔嘴唇,莫名其妙地笑著。
  
  安娜當然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只不過,本就打算袖手旁觀的她,也沒有立場說任何東西。
  
  「一杯橙汁。」
  
  「一杯水。」要水的居然是西索,令安娜感到十分詫異。
  
  「這種地方根本就沒有能夠喝得下去的酒。♦」西索似乎看穿了她的詫異,陰陽頓挫地解釋,
  
  「不是什麼隨便酒我都喝的。♦」
  
  這倒也是。
  
  想必不是隨便什麼女人你都上的。安娜扯了扯嘴角。
  
  「小安娜。♠」西索微微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少女,「庫洛洛說……他沒有殺死你的把握……♥」
  
  「咳咳咳!」安娜差點沒一口橙汁噴到他的臉上。
  
  「你在說什麼?」她瞪著他。
  
  西索斜著眼睛,似乎也在端詳著安娜似的,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Ma∼♣」在僵持了半分鐘之後,西索終於開了口,「反正你的能力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句話你幾年前就說過了。」安娜把頭扭向窗外,「而且,這不是你想要跟我說的事吧?」
  
  「我想和庫洛洛交戰。♠」西索說。
  
  過於誠實,甚至意料之中的答案卻令安娜感到奇怪了。
  
  「你說過你不感興趣的。」安娜冰冰的聲音。
  
  「哦?♥」西索的聲調一下又變高,「什麼時候?♣」
  
  「三年前。」安娜冷冷地說,「旅團的四號,曾經提出幫你創造機會和庫洛洛的戰鬥吧。當時你沒有答應。」
  
  「因為不可靠。♦」西索回答地很乾脆,但指尖的撲克跳動著,似乎有些不太安定,「不過,小安娜為什麼會知道呢?♠」
  
  「聽見的。」安娜也很痛快地回答,「你們兩個聊天的時候我就坐在另一邊。」
  
  「偷聽別人說話,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啊。♥」雖然口中說著不滿,但西索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安娜當然相信不是所有變化系的人臉皮都這麼厚,但是厚臉皮的人中一定有西索這兩個字。在她看來,或許任何人都可以,但唯獨這傢伙並沒有資格說這種譴責誠信之類的臺詞。
  
  「那又怎麼樣呢?」安娜淡淡地說,「你又沒有抓到我……」
  
  西索只是挑了挑眉毛,並沒有什麼反應。「那麼,你對我們合作的決定是?♣」
  
  「合作?」安娜笑了,「殺掉庫洛洛?」
  
  「你認為,我不行嗎?」西索的話語帶著詭異到極點的尾音,狹長的鳳眼中露出一絲帶有殺氣的銳光。
  
  「你不一定會贏的。」安娜敲擊著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真是誠實的好孩子。♠」他笑得詭異,「不過我一定會贏的。♥」
  
  桌上的果汁和水已經空了,只剩下兩個一樣的玻璃杯在桌子上相互對視著。安娜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繼續注視著西索。「如果想找合作夥伴的話。」安娜淡淡地說,「我想你有個更好的人選。」
  
  「酷拉皮卡,窟魯塔族的遺孤。」
  
  「小安娜……放棄報仇了?♣」西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安娜歎了口氣,「恐怕,不可能了呢。」
  
  「Ma∼雖然可惜了。♦」西索的語調聽起來不是那麼高興,「一顆不錯的青澀果實,但是他現在的能力還不夠,還不夠……♠」他略略偏頭,把目光轉到不遠處坐著假裝在和雷歐裡奧聊天的金髮少年。「不過……小安娜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噢∼♥」
  
  「謝謝你的考慮。」安娜面無表情地說,「果汁喝完了,我也要走了。」她說完站了起來。
  
  「真是無情啊。♣」西索歎了口氣,「一起吃一頓飯怎麼樣?♦」
  
  安娜毫無停頓地轉身離開。
  
  無情,誰更無情?安娜並不知道,也不敢去賭。或許在西索心目中,她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可有可無,但那又怎麼樣呢?
  
  男人是不可靠的,誰都不可靠。
  
  前一天還說這我喜歡你,後一天就和其他女人偷偷摸摸調情。以為可以抓住你的手直到永遠,結果轉身就把你扔了出去,第二天也等不到。
  
  「安娜姐姐!」小傑和奇牙從對面的入口跑了進來,迎面就看見了安娜,高興地大聲叫喊。
  
  「雷歐裡奧他們人呢?」
  
  「這裡!」雷歐裡奧聽見小傑的聲音,站起來揮手。「我們在這裡。」
  
  「安娜,西索沒把你怎麼樣吧?」酷拉皮卡問道。
  
  怎麼樣?安娜覺得有點好笑。該怎麼樣的幾年前就怎麼樣了。西索也是很挑食的人,除了尋找小果實,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殺殺人玩,也沒有什麼其他缺點了……
  
  「只是商量點事情罷了。」安娜說——順便再把你出賣給他。
  
  如果,她沒有辦法報仇的話,倒不如換一個人。讓天意來決定……可能比較好吧。抬起頭,看見酷拉皮卡那關切的表情,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心情大壞起來。
  
  仇恨這種東西,不是靠關懷就能夠磨滅的啊。
  
  「喂,你臉色怎麼那麼差?」奇牙坐下來發現有點不太對勁,「西索,西索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累。」安娜搪塞道。
  
  她不想說,其他人也沒有追問,把話題扯了開去。小傑開始講找爸爸的事,而奇牙卻揮舞著拳頭叫囂著要把他老爹老娘全都抓起來。
  
  「你這樣跑出來,家裡人會擔心吧。」雷歐裡奧問道。
  
  「才不會呢。」奇牙說,「他們才不會擔心。」
  
  「沒辦法,叛逆期到了啊。」安娜撇著嘴,「這個年紀的小孩,就想著離家出走。」
  
  「……」奇牙七竅生煙,「什麼這個年紀的小孩?!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啊!」
  
  「啊,對噢,話說回來,安娜你才十六歲。」雷歐裡奧困惑地撓了撓頭,「為什麼總覺得你好像年紀比我們大呢?」
  
  「沒有人會覺得你的年紀比我大的……」安娜笑眯眯的說。
  
  「又打擊人……」雷歐裡奧慟哭。
  
  「啊,我也有這種感覺。」小傑突然插嘴,「安娜姐姐好像米特阿姨。」
  
  「謝謝你的解說。」安娜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你這樣說我覺得自己真的很老了。」
  
  「小傑,這樣說很失禮。」酷拉皮卡輕輕敲了一下小傑的腦袋。
  
  「啊,對不起。」他道歉著,「但是我真的這麼覺得啊,很奇怪,安娜姐姐明明看起來很年輕啊。」
  
  「你這叫道歉嗎?」奇牙撇著嘴,「我就不覺得。雖然她是很奇怪……」
  
  安娜又抽搐了一下。
  
  算了,不和小孩子計較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從另一頭走來,圓圓的臉蛋,頗為可愛。「對不起,我能在這裡坐一下麼?」她的聲音甜美而好聽。
  
  雖說是三人長的椅子,這一頭的雷歐裡奧和我還不覺得怎麼樣,那一頭是酷拉皮卡,小傑和奇牙三個人,已經沒有辦法再坐下另一個人了。
  
  她並不等到我們回答,徑直坐到了我的邊上。
  
  「我叫阿妮達。」她說,目光中充滿了陰霾。
  
  一個人的容貌可以通過裝飾來變化,但心態卻很難掩飾。比如西索,想要殺人的時候,也是能通過微妙的動作或者眼神來判斷的。當然事實上大多數人面對他散發出來的恐怖殺氣久已經腿軟了,也不會再有這個心思去判斷到底是不是真的會死。
  
  當你對一個人仇恨的時候,就很難展現出友好的態度。阿妮達的情形一看就有點不對勁,說得話雖然很有條理,但卻充斥著一種壓抑的感覺。「我的父親,被殺了。」
  
  「眼神,真是不可愛啊。」安娜輕輕歎了一口氣。
  
  「安娜姐姐你說什麼?」
  
  「看見熟悉的眼神,有點懷念而已。」她微微笑了笑,「大概我盯著旅團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真是不討人喜歡呢。」
  
  一瞬間酷拉皮卡的瞳孔變化了一下,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安娜小姐!你遇見過旅團?」
  
  「算是吧。」安娜點了點頭。
  
  「你們在說什麼啊?」
  
  「幻影旅團。」
  
  「殺害窟魯塔族的兇手?」
  
  「嗯。」金髮少年嗓音有些嘶啞,「也是殺害安娜小姐家人的兇手。」
  
  「啊,安娜,這是真的?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雷歐裡奧驚訝地吼道。
  
  「因為你太大嘴巴了。」安娜毫不留情地指出。
  
  「……」又一次被打擊的大叔低下了頭。
  
  酷拉皮卡終於又坐了下來,把捏緊的拳頭鬆開。
  
  「大家的親人都被殺了啊。」小傑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這個世界真不安全。」
  
  「雖然這句話很對。」安娜抽搐了一下嘴角,「但不是應該由我來說才對麼?」
  
  「啊,是噢。」小傑摸了摸後腦勺,「獵人考試也很危險。」
  
  「是啊,那個西索,怎麼看都是殺人狂。」雷歐裡奧深有感觸,「我到現在臉上還痛呢。」
  
  「切∼不就是被打了一拳……」奇牙的話語被「咚」的聲音打斷,阿妮達發飆似地重重捶了一下桌面,站了起來。
  
  「你們……你們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談論親人的死?」
  
  「輕易?」安娜緩緩地扭過臉來,「那麼,你想要怎樣沉重地議論?」一股惡意的念力散發出來,沖著年輕的女孩直撲而去。
  

獵人考試(五)

  在那個時候,安娜也是這樣站在那個魁梧的男人面前,好似赤裸裸站在冰天雪地中的羔羊。鬆開手就可以解脫或者解放的情況下,她卻不想走其中的任何一條。
  
  她要報仇。
  
  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庫洛洛及其部下數人,奪走了她母親,弟弟,以及所有村人的性命。雖然她從未擁有,卻不斷失去。
  
  鮮血淋漓。
  
  如果只是那樣的話,或許她最終也會象面前這個女孩那樣,只剩下一顆充斥著仇恨的心。如果你不變成惡魔的話,就沒有辦法戰勝惡魔。
  
  阿尼達渾身瑟瑟發抖,腿一軟,坐倒在地上,瞳孔不斷縮小。同樣的殺意,即便不是主要被攻擊對象的奇牙,小傑,酷拉皮卡都開始受不了地渾身顫抖著。只有身後的雷歐裡奧才稍微好一些,但也不住緊張。
  
  片刻,當安娜收回念力的時候,少女已經幾乎處於失去知覺的狀態,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我就說了這個女人很強的。」奇牙回復常態,撇了撇嘴說。
  
  「她是來殺你的。」安娜冷冷地說。
  
  奇牙沉默了。
  
  「你也發現了吧,她看你的眼神。」安娜說,「她說父親被殺了,你家的人幹的?」
  
  「誰知道呢?」奇牙低聲說。
  
  抬起頭,又看見了酷拉皮卡放在桌子上那微微顫抖的手,柔軟,指甲剪得很整潔。「酷拉皮卡,想報仇的話,乾淨的雙手是不行的。」安娜慢慢地說,「害怕的話,不如現在停下。」
  
  琥珀小姐說過,令人恐懼到絕望的殺意也絕對不是賤井塔里那個神志不清殺人為樂的傢伙散發得出來的。
  
  或許還有深深隱藏在那種淩厲殺意之後的絕望與孤寂。
  
  「開什麼玩笑。」雙手握成了一團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那些殺人兇手……兇手……」
  
  可是只要有復仇這樣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大概什麼樣的恐懼都會燒掉。但誰知道燒掉的是不是只有恐懼?搞不好連自己的所有的感情都被燒掉了。
  
  「酷拉皮卡,變成象他們那樣的魔鬼也可以嗎?」少女抬起頭,不同色彩的瞳孔看起來十分詭異。
  
  金髮少年的雙手無力垂下,嘴唇微微發抖。
  
  「無所謂,只要……能報仇……」
  
  「我無所謂啊。」飛坦用著低沉嘶啞的嗓音,帶著譏諷的笑容說。
  
  雖然是相同的話,但含義卻全然不同。
  
  什麼才是對的,什麼才是錯的。
  
  安娜已經分不清了。
  
  獵人協會的人趕到,證實了阿妮達是偷渡客之後,把少女抬了下去。獵人考試死人都很正常,所以根本沒有人來質問這件事情發生的緣由。即便有追究,也是阿妮達本人承擔後果。
  
  「酷拉皮卡,西索知道旅團的事。」安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站起來轉身離開。
  
  沉默讓氛圍變得凝重,沒有人說話。
  
  「安娜姐姐,在哭呢。」小傑說。
  
  「她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奇牙忽然說道。
  
  「但是孩子沒有父親。」雷歐裡奧補充。
  
  「女人真辛苦啊。」
  
  「小傑,你這樣說好像歐巴桑。」
  
  「奇牙!你這麼這樣說我。」
  
  「難道不是麼?」奇牙有些悶悶的,「我將來一定要把我家裡人都抓起來。」
  
  酷拉皮卡騰地站了起來,低垂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表情。
  
  「酷拉皮卡……」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低沉著嗓音說著。
  
  「嗯,我和奇牙正好也想繼續去探險。雷歐裡奧你也一起來吧。」小傑站了起來,不等雷歐裡奧回答,直接拖了就走。
  
  「喂。」雷歐裡奧被拖出好遠,這才來得及發出抗議聲,「就這樣放著不管好嗎?」
  
  「這種事情,我們也幫不上忙啊。」奇牙說著。
  
  「但是至少能做點什麼吧。」
  
  「比如?」
  
  「比如……」雷歐裡奧摸著自己的頭,「……」
  
  「算了吧,還是等考試結束再說吧。不管怎麼說,酷拉皮卡的目的首要是考上獵人吧。」奇牙叉著手說,「這一點大家都一樣吧。」
  
  「說的也是。」
  
  飛艇飛了數個小時之後,降落在賤井塔上。看起來頗為普通的高塔,據說關著的是一些由獵人協會抓到的重要囚犯。
  
  七十二小時之後到達塔底,是第三關考試的內容。
  
  有個傢伙打算從塔的邊上爬下去,卻慘遭人面鳥的襲擊,出師未捷身先死,而且還死得很慘。
  
  「這塔有多高?」雷歐裡奧心有餘悸地問。
  
  安娜掏出一個硬幣向下扔去,直到硬幣消失在視線的盡頭,都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超過六百米。」
  
  塔頂人數不斷減少。地面的石板是鬆動著的,安娜一腳踩下,石板一翻,人就掉了下去。屋子裡面漆黑一片,只有一扇關閉的石門。桌子上有三個手環。
  
  可惜。
  
  她隱約記得小傑他們的通路是五個人並行的。本來還打算和奇牙他們走一條路的,但雖然在小傑幾個人的四周,但看樣子並沒有走到一條通道上。
  
  這是三人走的路,還需要等兩個。
  
  事實上她更希望是一個人的那種關卡,比較好處理一些。
  
  因為刺殺事件而使得心情變得十分糟糕,安娜煩躁地抬頭看著上面。幸好只有短短的數分鐘,輕輕「噗」地一聲,一個人影從上落下。
  
  「喲,小安娜,好久不見。♥」聲音尖銳而詭異。
  
  「西索……」安娜低著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又是這個傢伙?
  
  「真是冷淡啊。♣」西索的笑容在這種環境下看起來實在是說不上是好看,「哦呀——你看我都特意注意來找你。♦」
  
  安娜歎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兩個手環,遞了一個給西索。「為什麼找我?」她抬起頭,「我又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話雖然這樣說……♠」西索的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就那樣笑了起來,「小安娜還真的是很討厭我呢。♠」他頓了一頓, 「不過,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找你的也說不定哦∼♥」
  
  「也就是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安娜淡淡地說。
  
  「你說呢?♣」
  
  「我不知道,也無所謂。」安娜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總之,這一關,請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話語當中有多少誠意不得而知。
  
  變化系的人說出的話就算充滿了誠意,時間效果也很有限。更況且這位是變化系中的變化系。
  安娜到是完全不擔心能不能通過賤井塔的問題,在強橫的實力面前,一切都不是阻礙。問題在於面前的這個西索——天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想要做什麼。說不定連fj大神都不知道……
  
  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整個房間只有牆壁上有一盞燭燈,昏暗昏暗的。西索的小丑面容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越發詭異,偏偏他還不時傻笑……
  
  好像等了有很久,也不見第三個人來。安娜索性靠到牆上打起盹來。
  
  西索的呼吸聲慢而平靜,但這平靜,感覺起來卻好像大海下隱藏著的波濤洶湧。飛坦的呼吸卻是不一樣的,那種若有若無就好像天空飄浮的雲朵一樣,一陣風就會不見似的。
  
  結果他真的不見了。
  
  安娜曾深深憎惡那個男人,但現在想起來卻只剩下徹骨的疼痛。
  
  「真是好慢啊。♠」
  
  西索的聲音想起。
  
  睜開眼,安娜看見西索微微弓起背,雙手交叉著抱在胸口,一副無法忍耐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耐心這麼差了?」安娜冷冷地說。
  
  「可是,你不是覺得現在很無聊麼?♥」西索的語音有那麼一點抖動,令人毛骨聳然,「獵人考試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你想說什麼?」
  
  「是啊,我想說什麼呢。♦」他慢慢扭動著腰肢,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少女走去。一隻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臉對臉的距離只有半尺。「你拒絕我,實在是很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
  
  「你的眼神如此甜美。♥」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我以為你對他們恨之入骨。♣」他的眼光流轉,像是一把利刃。「或許,曾經是?♦」
  
  強烈的男人的氣息噴吐在臉上,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以清晰地看見西索眼中那危險的光芒。不知是因為覺得威脅還是因為過於接近的關係,安娜忽然覺這間十幾平方的屋子過於小了。
  
  「你曾經是最後一根稻草。」好一會兒,安娜才回答,答案卻顯得如此莫名其妙。
  
  不得不去恨那些人,不得不逃跑,別人向她伸出手,她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她是一個柔弱的女人,理所當然地做理所當然的事。選擇題雖然有多種答案,但正確的只有一個,大多數人都會應該的答案。
  
  可是她終究還是忘記了弟弟的笑容,所以她憎惡自己。
  
  「哦?♠」
  
  「溺水的人什麼都抓,就算你是飄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它。以為能夠得到救贖。」安娜冷冷的聲音。
  
  「你想要得到,什麼樣的救贖呢?♥」西索輕笑著,那聲音說不出地譏諷。然而下一秒鐘,他低下頭,吻上了安娜的嘴唇。
  
  帶著狂野氣息,強烈地索取,好像要將一切奪走般的吻。
  

獵人考試(六)

  西索,你想要從一個失去一切的女人那裡,得到什麼呢?
  
  雄性的氣息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令人厭惡,但卻也出乎意料地平淡。
  
  西索離開她的唇,眯著眼睛看著她平和卻又略帶著無奈的表情。「不反抗嗎?♣」
  
  「反抗的話,你會更興奮吧。」安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反抗,還真是無趣呢。♦」西索聳了聳肩,看起來好像的確覺得很無趣似的,「好像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還沒有人下來嗎?♠」
  
  「如果沒有人下來的話,會怎麼樣呢?」安娜抬起頭,看著角落中靜靜的攝像機。
  
  「沒有人來的話,那扇門就不會打開麼? ♥」西索慢慢地說著。
  
  「人數也不一定是正好的。」安娜說,「即便一開始就算好,剛才掉下去死了一個,所以就少了一個人。所以就這樣把我們困在這裡也不是不可能……考官大人,如果你在的話,說句人話來聽聽?」
  
  沉默了數秒之後,廣播中響起了不緊不慢的聲音:「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湊不足三個人,這扇門不會打開。。」安娜點了點頭。
  
  「理論上是這樣的。」
  
  「謝謝。」安娜有禮貌地道謝,「不過目標只是在七十二小時到達塔底,所以,把這扇門破壞了也不算是犯規對不對?」
  
  「理論上也是這樣。」
  
  「嗯,我知道了,謝謝考官。」安娜歪著頭,看著西索。
  
  「小安娜有什麼好主意?♣」
  
  「把門砸開,或者直接從塔頂跳下去?」安娜說,「你選擇哪一樣?」
  
  「跳下去會死的哦……♦」
  
  「不會死。」
  
  「不會死……不是很無聊麼?♠」
  
  安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證實了這個男人腦子的確不正常。
  
  「要不要試試看?說不定你會死呢。」安娜冷冷的語調。
  
  「真是殘忍啊。♥」西索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小安娜這樣無情,我的心可是很痛的。♣」
  
  「不要為你沒有的東西哀悼。」安娜冷冷回了一句,「你有那種東西嗎?」
  
  安娜一向以為,西索這種人是沒有心,即便有,也是和蟑螂一樣打不死,捶不爛,火燒七天七夜憋出火眼金睛的那種。
  
  不愛就不會有恨,不動情就不會受傷害,區別就在於他做得到,而她做不到而已。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之間也有不同,即便變態,這世界上西索也是獨一無二的。
  
  「小安娜有了別的男人,把我拋棄了。♦」西索笑得很暢快,「我不可以傷心難過?♠」
  
  「你再說下去臺詞就變成狗血八點檔了。」安娜笑了。
  
  「我從不曾擁有過你,哪裡來的拋棄?」
  
  「在這點上彼此彼此∼♣」西索伏下頭來,熱氣噴在少女的耳朵上,「或者你不如相信……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我不如相信你會改行做和尚。」安娜冷冷地回答。
  
  「嗯哼∼♦」西索低低地笑了,「你欲拒還迎的樣子可真叫我著迷。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欲拒還迎了?!去!」安娜怒道,「太閑的話去把門砸了。」
  
  「……」
  
  ----------------------------------------------------------------
  
  小傑,酷拉皮卡,雷歐裡奧,奇牙和東巴五人行,正陷入○×的大戰之中。
  
  「酷拉皮卡,聽見什麼聲音沒有?」小傑忽然說。
  
  「聲音?」一時之間眾人摒住呼吸,一片靜寂,猛然就聽見轟地一聲巨響,門連同牆壁倒塌下來,灰瓦煙霧漫天飛舞。
  
  睜大了眼睛,雷歐裡奧看見了令人倒吸冷氣的一幕。
  
  「喲∼♣」西索微笑著打招呼,「大家好久不見。♥」
  
  「哪裡好久,幾個小時都不到。」奇牙嘀咕著,「還有,為什麼連你也跟他在一起。」
  
  「因為我和他掉到一個房間。」安娜淡淡地說,「但是人數不夠,門不開,所以我們只好想別的辦法了。」
  
  所謂的別的辦法……奇牙扭頭看看邊上的大洞,吞了口口水。
  
  「沒有關係,凡是有什麼要砸牆的差事,找他來做好了。」安娜冷冷地說,「精力過剩的傢伙。」
  
  「真殘忍呢∼♦」西索的聲調倒是一如既往地高低不平,「就算是雇傭工也有錢拿的∼♠」
  
  「一千介尼一個小時好了。」安娜淡淡地回應。
  
  「真廉價。♣」
  
  「那就一千兩百,夜間工資了。」
  
  「……」
  
  「反正你心儀的小傢伙就在對面,不表示出點心意怎麼讓人死心塌地跟你?」
  
  「說的也是。♥」西索的笑容令面前的傢伙們毛骨悚然的。
  
  多出兩個人並沒有給前路帶來多少麻煩,反而是東巴這個傢伙的氣焰被打滅了不少。在一次選錯路——或許他並不是故意的,但人人都這麼認為的時候——安娜打暈了他,把他扔在身後。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不殺他嗎?♦」西索微笑著問。
  
  「怎麼說也是三十五次參加獵人考試的傢伙。我還等他創造三十六次的記錄……」安娜淡淡回答,「人為自己並沒有錯,錯的在於這傢伙實力不夠盡搗亂而且還長得太猥瑣。」
  
  「我怎麼覺得最後一個才是主要原因?」奇牙嘀咕了一句。
  
  「因為臉也是資源的一種。」安娜笑眯眯地說,「比如奇牙這麼可愛我就不捨得欺負。」
  
  「不要捏我的臉!」小貓發飆了。
  
  「奇牙,你這樣好可愛。」小傑拉起自己的臉,扯出兩塊肉來。
  
  「小傑!不要做那種鬼臉!」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懸崖,對面有一個相同的出口,中間一座擂臺似的平臺。賤井塔是關押獵人協會抓到的,被判刑很多年的重罪犯,幾百年相當於終身監禁。
  
  安娜不明白為什麼不設死刑,或許是出於對於生的尊重——在獵人協會中長長的屠殺紀錄蜷縮著身子譏諷著。而且她還記得獵人殺人不算犯法的。
  
  「五局三勝。不過一個人只能出場一次。」鎖鏈哐地一聲落地,「你們有六個人……可是最多只有五個人可以上場。同意的話請選擇○或者×。」
  
  五○零×——東巴的選擇器已經讓安娜拔了下來。在只能戰鬥的情況下,即便是東巴也一樣會選擇○。
  
  通道從腳下延伸,窄窄地只允許一個人通過。
  
  這些被判刑的罪犯,只要拖延一個小時,就能夠提早釋放一年。每個刑期都是百年甚至百年以上的傢伙,就算能夠提早釋放七十年,人生的大半青春也已經過去了。
  
  「贏了的話三個人就可以了呀。」小傑扳著手指頭說。
  
  「不要那麼狂妄。」對面的漢子說,「這裡可都是不好惹的。」
  
  「真是……不好惹……」安娜輕笑,扭頭說道,「西索,你閑得無聊吧?」
  
  「嗯哼∼♠」西索瞄了一眼擂臺上的壯漢,「雖然很無聊,但是爛果實,沒興趣呢∼♣」
  
  「那就一千五一小時——別說我利用廉價勞動力啊,你的時給已經超過雷歐裡奧了。」安娜淡淡地說,「讓這些傢伙自己搞定的話,不知道要搞到什麼時候。」
  
  「安娜姐姐,我們自己沒問題的呀。」小傑的眼睛放出精光,躍躍欲試的樣子。
  
  「Ma∼♥」西索的慢慢地走到前面,「如果是小安娜的要求的話……♦」說話間已經自說自話地走到了擂臺的中央——事實上當然也無人敢阻攔。
  
  「安娜姐姐跟他很熟麼?」
  
  安娜歎了一口氣:「曾經交往過三個月,但是後來分手了。」
  
  「怎麼會這樣!」雷歐裡奧一幅大為吃驚的樣子,「你怎麼會喜歡這麼……這麼奇怪的男人?!」
  
  「雷歐裡奧,你用奇怪兩個字太客氣了……」
  
  「……」
  
  對面的男人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任何挑釁甚至進攻的動作,身上就被插了兩張撲克牌,直挺挺地倒了下來。西索扭著腰,從原路返還,神色索然。「小安娜,爛果實會讓人心情沮喪的,你要怎麼賠償我?♠」
  
  「我把小傑賣給你,隨便玩。」
  
  「安娜姐姐怎麼可以這樣……嗚嗚嗚……」
  
  奇牙同情地摸摸小傑的頭,為他默哀。
  
  「下一場,誰來?」
  
  「我來好了。」小傑為了避免被她賣掉,十分賣力地舉手報名。
  
  「不要輸啊。」奇牙在一邊打氣,「我們只要再贏兩場就可以了啊。」
  
  「知道啦,我不會輸的。」
  
  拉掉遮蓋的披風,站在擂臺上的,是一個猥瑣矮小的男子。「我不太會戰鬥。」男子說著,「選其他的方法可以嗎?」
  
  「嗯。」小傑點著頭,「我也這麼覺得。」
  
  男子不知從哪裡掏出兩根蠟燭,「這裡有兩根蠟燭,你選一根,誰的先滅就算輸。」
  
  兩根蠟燭,一根長,一根短,很讓人困惑。雖然蠟燭看起來都一模一樣,但點燃了之後呢?
  誰都不知道答案。
  
  「我要長的。」小傑說,「長得看起來可以燒久一點。」
  
  「小傑,你動動腦子啊!!!」雷歐裡奧痛哭流涕。
  
  燭火燃燒了起來,小傑小心翼翼地將它捧在手裡,但蠟燭還是燃燒得很快——果然是被動了手腳的。
  
  安娜只記得小傑會贏,但怎麼贏得卻忘記得一乾二淨。到底是怎麼贏的?
  
  或者是說她的記憶出了錯,小傑其實是輸掉的,或者說他原本會贏,但因為她的出現輸掉了。
  
  飛坦這個時候理應好好活著,半年後打劫友克鑫的時候還生龍活虎。可是現在,他卻不見了。
  
  「流星街的人,原本就都是吝嗇鬼。抓在手裡就絕不會放開的——除非……」老鐵匠尼龍說,「他抓不住……」
  
  原來,什麼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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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考試(七)

  安娜低下頭,忽然聽見雷歐裡奧的歡呼。抬起頭,敵人的蠟燭已經不知被小傑用什麼方法吹滅了。
  
  雖然震驚於兩場輸的迅速,但對方馬上就把失敗甩在了腦後。一個身材魁梧的傢伙踏上了擂臺。脫下披風和鎖鏈,那是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眼球好像要從眼眶中跳出來,好像整容失敗的結果。
  
  「我可是很強的!」男人的手臂粗壯,肌肉發達。
  
  「我來吧。」酷拉皮卡歎了一口氣,走上擂臺。
  
  「我有話要說。」那兇神惡煞的傢伙說道,「我沒有習慣認輸,所以戰鬥一旦開打,就是你死我活!」
  
  「知道了。」酷拉皮卡扯掉披風,「那就來吧。」
  
  「等……等一下!」那傢伙神色有些慌亂,「因為我們是囚犯,所以是不允許有武器的。」
  
  酷拉皮卡啪地一聲扔掉雙刀,撇了撇嘴說道:「我也不用,這樣總可以了吧。」
  
  額頭流著汗,男子終於吼了一聲,撲了過來。酷拉皮卡向前一躍,躲開了他的拳頭,右手臂擊中了擂臺,石花四濺。魁梧男子的背後,昭昭然一隻蜘蛛的紋身。
  
  「看見我的厲害了吧。」為了彰顯他的力量,男子回過頭,得意洋洋,「如果不想……」
  
  酷拉皮卡的瞳孔瞬間變成了紅色,一個箭步竄上前去,一手抓住這傢伙的後腦勺,狠狠地向地上撞去。同樣是石花四濺,這次被嵌在裡面的卻是他自己的腦袋了。
  
  「用蜘蛛去刺激酷拉皮卡,這傢伙真不想活了。」雷歐裡奧喃喃說道。
  
  眾人一臉以為然。
  
  「那傢伙是假的。」安娜淡淡地提醒道。
  
  「我知道。」酷拉皮卡走回來,很沒好氣地說,「但是即便是知道,我也沒辦法控制自己。」
  
  他坐下來,靠在牆上,神情很是沮喪。「我看見蜘蛛也會失控。」
  
  「可是,他還沒有死哦。」對面的囚犯提醒著,「他沒有死,也沒有說出認輸,那麼戰鬥就不算完結。」
  
  「這麼說的話,酷拉皮卡你還得過去把他殺掉啊。」
  
  「不要!」酷拉皮卡拒絕。
  
  「……酷拉皮卡!」雷歐裡奧叫了一聲,「難道我們要一直等著他醒過來?」
  
  「我說過,我不會過去的……」
  
  「就這樣。」安娜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拿不到獵人執照也無所謂嗎?」
  
  拋開正確與否,我們只不過是被某種執念支配著不斷叫囂著仇恨的精神疾病患者而已。
  
  「除了恨之外你的生命裡什麼都是次要的。你最後忘記了你的親人,你的朋友,甚至忘記了恨的理由。」安娜淡淡地說,「唯一不能忘記的就是憎恨本身。你殺掉你的仇人,然後還是奇怪,你為什麼要殺掉這個人。你的理由在哪裡?為什麼你會憎惡蜘蛛?」
  
  「……」呼吸沉重。
  
  「不會的,酷拉皮卡不是這樣的人!」小傑的聲音及時響起。
  
  「酷拉皮卡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安娜微笑著,「但只有這樣,才有被惡魔引誘的價值。你想要復仇嗎?你想要殺光那些強盜嗎?你想要嗎?——想要的話我給你力量,你給我靈魂!」(莫:女兒你好象神棍!)
  
  「沒有……不出賣靈魂以外的方法……」不知是疑問還是肯定,酷拉皮卡微弱的聲音,但始終沒有把埋在膝蓋間的臉抬起來。
  
  「與其期待有這種方法,你不如期待上天打個雷劈死那些混蛋好了。」安娜冷冷地說。
  
  「但是現在該怎麼辦呢?」雷歐裡奧發愁地看著面前的爛攤子,「難道真的要等他醒過來?」
  
  「不如……我們各派一個人,確定他的生死如何?」對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太麻煩了。」安娜打斷對方的說話,「這裡有更簡單的方法。」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擂臺的距離和躺著的「屍體」。
  
  眾人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想幹嘛。「安娜姐姐,有什麼好……」小傑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轟然一聲,擂臺的一隻角不知怎麼爆裂開來,炸得粉碎。剛才還在擂臺上裝死的那個傢伙一躍而起,逃得比兔子還快。
  
  「果然沒死。」
  
  那男人戰戰兢兢地站在擂臺中央,捂著胸口,腿雖然在發抖,嘴上卻叫囂著:「戰鬥還沒有結束那!」
  
  「因為此方的人員不願意上場,所以我給你三十秒考慮認輸。」
  
  「開什麼玩笑,你們的人不願意上場,為什麼要我認輸?」配合那張整容失敗的臉,他站在那裡的確還是有那麼幾分威勢的,「應當是你們輸了才對。」
  
  「我並沒有說我們會贏,只是給你一個機會而已。你們可以贏,但是……」安娜跨上一步,冷冷地說,「代價是你的命。」
  
  「開什麼玩笑!」
  
  「三十秒。」
  
  「你瘋了嗎?」
  
  「二十五秒。」
  
  「別聽她的,她只是在嚇唬你而已。」對面的人又開了口,貌似在為擂臺上雙腿打顫的傢伙打氣。
  
  「時間到了。」安娜微微笑著,但看起來卻像是惡魔般的微笑。微微一抬手,一道巨大的念刃放出,呼嘯著撲將過去。在其他人的眼中,那個倒楣鬼忽然就那麼從胸口裂成兩段,上半身被巨大的慣性帶著飛了出去,撞倒了對面的牆上,慢慢滑到了懸崖下面,只留下一道鮮紅的血印。
  
  「真……殘忍∼♣」
  
  「你這傢伙有資格說我麼?」安娜冷冷地說。
  
  「嗯哼∼♠」
  
  「那個笨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下一場我來上吧。」脫下披風,居然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
  
  「我上。」雷歐裡奧剛要抬腿,被安娜一腳踢飛。
  
  「不行。」
  
  「為什麼!」雷歐裡奧委屈地大叫。
  
  「看見漂亮女人你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一邊去。」安娜淡淡地解釋,「我可不想我的員工和一個囚犯搞在一起。」
  
  「什麼叫搞在一起!」雷歐裡奧大怒。
  
  「字面上的意思。」安娜瞪著他,「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床底下藏著的那些黃色畫刊。」
  
  雷歐裡奧頓時滿臉通紅,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我路過書攤的時候。」安娜淡淡地說,「老闆跟我說:安娜啊,跟你哥哥說一聲,最新的《PLAYBOY》出了,讓他趕緊來拿。」
  
  「雷歐裡奧,你怎麼看這麼老掉牙的書啊。」奇牙插嘴說,「現在流行視覺系的《THREE VS ONE》。」
  
  「誰說老掉牙了!?那叫經典!」雷歐裡奧馬上反駁,「而且《THREE VS ONE》我也訂的……」
  
  「《THREE VS ONE》,那是什麼?」小傑好奇地問。
  
  「奇牙,你才多大就開始看黃色書刊了?!」安娜挑著眉毛,「雷歐裡奧好歹也算是成年了。」
  
  「什麼叫我好歹已經算是成年了!?」雷歐裡奧繼續吼。
  
  「啊——奇牙你居然看黃色書刊!」
  
  亂成一團早的我方陣地,擂臺上的女人徹底被無視了……我方內戰最終以雷歐裡奧罰款一萬介尼,和奇牙眉來眼去達成一致協定,最後把小傑一起拖下水告一段落。
  
  安娜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走上擂臺。對面的女人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事先申明了,我也不擅長戰鬥,所以希望能以其他方式決定勝負。」
  
  「無所謂。」安娜冷冷的回答。
  
  「你確定?」女人咯咯笑著。
  
  「嗯,無所謂啊。」安娜的聲音略帶著些許譏諷。
  
  「你就猜猜,我是男還是女好了。」
  
  「女的。」
  
  「你……」這麼快的決斷,反而令女人感到不安了,眯著眼睛看著她說道,「不要那麼快下決斷噢。猜錯你們就輸了。」
  
  「無所謂啊,反正我們就算這場輸了還有下一場麼。」安娜微微笑了笑,「只不過老規矩啊。如果我猜對了,那你就不用死,反之,你就要死,還有什麼疑問?」她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女人。
  
  「……」
  
  「不要懷疑我說的話啊。」安娜笑了笑,眼睛中卻沒什麼笑意,「殺人這種東西,一開始你會不習慣。可是後來你就會想——反正殺也殺過了,殺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並沒有多大區別的。」她抬起頭,視線所及的正前方,鮮紅的血印在牆壁上,半條屍體還在腳下上,血肉模糊。
  
  「有一次就有兩次,有兩次就有三次,殺到後來當然你自也忘記到底殺過多少人。」安娜淡淡地說,「一開始你還會去想這個人該不該死——到最後你習慣了。並且發現自己根本就記不清誰是誰,就像你不可能記得一個月前的今天吃得什麼午餐一樣。」
  
  「一開始是為了什麼才殺人的呢?」聲音回蕩著,「是為了不讓別人殺掉?還是因為報仇雪恨?你不斷地逃跑,不斷地殺人。」
  
  「到後來你就會發現什麼都想不起來,你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你朋友的鮮血,你仇人的鮮血……」
  
  「你……你是瘋子嗎?」女人的神色變得有些慌亂,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安娜聳了聳肩,藍色的眼睛純淨美麗,靜靜地望著對方,「其實,我個人覺得,在暗無天日的賤井塔中度過上百年的歲月,還不如死掉比較好。我是一直奇怪為什麼要判那麼多年刑期,直接殺掉不就好了麼?」
  
  「……」
  
  「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吧。我猜對了麼?」
  

獵人考試(八)

  淩亂的腳步聲在通道中顯得十分刺耳,靜默中的行進更讓人覺得氛圍沉悶。
  
  「安娜。」酷拉皮卡忽然開口說話,因為跑步的關係略帶著些喘息。
  
  「嗯?」
  
  「如果那個女人,不願意認輸的話,你真的會殺了她嗎?」
  
  腳步仍舊零亂,沉默了半晌,安娜終於回答:「當然,這可不是遊戲。」
  
  即便人生是遊戲,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玩得起。西索可以玩,因為他傲視人間;旅團可以玩,因為他們根本就無視這人間;然而她卻不能玩,因為她還喜歡著人間。
  
  就像她和拉菲爾所說的那樣,她喜歡熙熙攘攘的人群,喜歡吵吵鬧鬧的市場,喜歡活著的感覺。
  
  「那些人都應該是足夠判死刑的犯人吧。」雷歐裡奧解釋說,「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跟死囚什麼的沒有關係。」安娜說,「站在擂臺前面,就應當作好拿生命作賭注的準備。」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誰都一樣。」
  
  到達賤井塔底部的時候,所花的時間不過是十三個小時。比他們先到的,只有寥寥數人。安娜記得西索原本應當是第一的,不過扭過頭去,看見他笑眯眯的樣子,分明就是心情很好——看戲哪有心情不好的?
  
  西索穿過他們,走到對面的角落,沖著偽裝的伊爾迷打了一聲招呼,後者說了句:「你好慢。」兩人就再沒什麼談話,席地坐了下來。
  
  安娜把視線收回來,小傑和奇牙和雷歐裡奧三個人不知正在爭論著什麼,而酷拉皮卡卻靜靜地走到一邊靠牆坐著,面色不是很好。
  
  忽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安娜拿出手機,裡面傳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片刻咿咿呀呀換成了大嗓門。「安娜,情況怎麼樣?還算簡單吧?」
  
  「簡單倒是簡單。」一轉身,又扯開了說,「亞當怎麼樣了?」
  
  「皮得很。」德爾斯特說,「到處亂爬,還把口水擦在我身上。」
  
  「有沒有在你身上尿尿?」安娜問。
  
  「那到沒有。」
  
  「可惜了。」
  
  「你可惜什麼!」電話那頭怒了。
  
  「童子尿很值錢的。」安娜一本正經地說。
  
  「……」
  
  「有什麼事?沒事情我掛了,還在考試呢。」
  
  「哦,剛才雷歐裡奧的學校打電話來,說有醫院方面兩個實習名額,問問他想不想去。」
  
  安娜把電話遞給雷歐裡奧。「德爾斯特。」
  
  雷歐裡奧接起電話,緊接著興奮地簡直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胡說八道了些什麼。掛掉電話後,又直接打給學校答覆。
  
  「雷歐裡奧運氣真好。」小傑說。
  
  「兩千萬傑尼的投資專案,不讓雷歐裡奧去的話,我立即就砸了他們的實驗室。」安娜冰冰的聲音。
  
  「我不是說過不用為了我花那個錢麼?」雷歐裡奧嘟囔道,「我就不相信我自己考不進去。」
  
  「我不相信你能考進去——背書背一篇忘一半的傢伙!」安娜鄙視地撇了他一眼,「還在腦門上紮必勝的布條,害得門口書攤老闆以為你泡妞失敗精神分裂,催我帶你去看病。」
  
  「那次我不是考過了麼!」雷歐裡奧反駁著。
  
  「低空掠過而已。」安娜撇著嘴,「錢不過是手段,既然能有方便的方法達到,為什麼不用?而且那也是有希望賺錢的項目,不是白扔的。」
  
  拿回手機,安娜靠著邊牆躺下,本來只是想閉目養神,但不一會兒居然睡著了。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是躺著的,腦袋上好像枕著什麼柔軟的東西。睜開眼,看見一雙漂亮的青色瞳孔。酷拉皮卡?居然是枕在他的腿上!
  
  金髮少年忽然變得有些害羞,急忙解釋:「剛才看你要倒下去,我想過來扶你一把,結果你就拉著我不放……」
  
  「不用解釋了。」安娜眨著眼睛看著他,結果他就真的臉憋得通紅了。
  
  「我說的是真的!」少年拼命想要解釋。
  
  「嗯,我相信你。」安娜幾乎就忍不住笑出來,但還是強忍著,一副你做了什麼我也不在乎的樣子。然而她卻完全沒有從別人膝蓋上爬起來的意思,反而翻了個身,換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安娜……那個……」酷拉皮卡吞吞吐吐。
  
  「什麼事?」
  
  「西索……一直看著這邊。」
  
  「讓他看好了。看看又不會長瘡……」安娜沒好氣地說。
  
  「……」酷拉皮卡歎了口氣,看表情是把心橫下了,「其實,有一件事……一直想要問你。」
  
  「嗯。」少女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安娜……不打算復仇了嗎?」
  
  「不打算復仇了。」安娜淡淡地說。
  
  「為……什麼?」酷拉皮卡的聲音沉重而壓抑。
  
  「因為答應了很重要的人。」安娜說。
  
  三百年後,少年微笑著對少女說:「姐姐,不要報仇了。如果他被你殺掉的話,說不定就沒有我了。」
  
  「其實我本來一直無所謂的,可是如果沒有我,我就不能遇見你了。」
  
  那孩子就像是一塊經過處理的鋼化玻璃,碎掉的時候雖然不會爆裂,卻渾身滿是裂痕。在安娜所有虧欠的人之中,只有這一個永遠無法償還。
  
  安娜閉上眼睛,面前浮現的是那雙金色的眸子——好像不知過多少年都無法忘記的乾淨和透徹。明明是殺人如麻,惡貫滿盈的傢伙,居然會有那樣漂亮的眼睛。
  
  「我是……沒有辦法答應任何人的。」半晌,金髮少年開了口,語氣卻已經平淡下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不後悔就好。」安娜淡淡說了句,「或許……等後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其實有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選擇的路,因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不會走另一條。
  
  「酷拉皮卡。」安娜張開眼睛,正對上金髮少年的綠色的瞳孔,「無論你報不報仇,都沒有辦法得到幸福的,你明白的吧?」
  
  綠色的眼眸失去了神色,在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他的動搖,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刻他就恢復了原先的平靜,點點頭「嗯」了一聲。
  
  賤井塔底部的那幾十個小時的確很難熬。其實到不如輸上十幾個小時——還有電視看,還有沙發可以睡,現在這個冰冷的塔底,一沒娛樂活動,二沒有大餐可吃,實在是乏味之極。
  
  「要不,我們也打牌吧?」雷歐裡奧的大嗓門。
  
  「但是誰帶牌了呢?」小傑說出了關鍵點,「我沒有啊。」
  
  「早知道就帶幾副了呀,還有三十幾個小時,悶死人了。」奇牙不滿地說。
  
  「誰會帶撲克牌,獵人考試,又不是春遊。」
  
  「不過也有人例外……」歎著氣,奇牙瞥了一眼那邊正在抽鬼牌的西索和伊爾迷。也難怪奇牙認不出伊爾迷來,距離遠,那副尊榮又令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到最後安娜跑去問西索借了兩副牌,這裡再開一桌打八十分。
  
  「安娜姐姐真勇敢。」
  
  安娜歎了口氣,看小傑摸牌。「西索那傢伙,是你想躲也躲不掉的,還不如大方點。」
  
  「話說回來。」安娜想了想說道,「小傑你要小心點,貌似西索看上你了。」
  
  「哎?」小傑抓了一手的好牌,一溜都是王。
  
  奇牙橫了他一眼,解釋道:「就是說你被西索盯上了。」
  
  「可是這種事,小心也沒有用吧。」小傑想了想說。
  
  做莊家的是雷歐裡奧,正皺著眉頭猶豫著放什麼樣的底牌。
  
  「話雖然這樣說。」奇牙珍重地敲了敲他的腦袋,「要你多注意就是了。」
  
  「因為小傑是那種做事情很專注的人,很容易就讓人鑽了空子。」安娜說,「尤其是西索,很喜歡玩花樣。這傢伙沒有什麼道德觀念。不要說什麼勝之不武,說不定他還樂在其中呢。」
  
  雷歐裡奧終於理完了牌,扔了一張草花A下來。
  
  「下點彩頭怎麼樣?」安娜轉了一圈,把每個人的牌都看了一把。果然牌運最好的還是強化系。「十分一千塊怎麼樣?」
  
  「喂,我可沒這麼多錢。」雷歐裡奧馬上反對。
  
  安娜從包包裡面拿出一疊鈔票來,「啪」地扔到地上:「每人發十萬,作為啟動資金。」
  
  「……」
  
  「這樣玩很無聊麼。」安娜訕訕地說,「而且你們又不讓我玩。」
  
  「是你自己不要玩的!」奇牙青筋暴起,他快被這個女人氣死了。
  
  「開玩笑麼。」安娜撇了撇嘴說,「不要拉到——酷拉皮卡出完牌了,該你了。」
  
  餘下的時間在打牌打瞌睡中結束,好容易到了七十二個小時,關閉的大門終於打開。
  
  事實上七十二個小時,無論是否正在過關中,對於考生來說都是非常疲憊的。安娜覺得自己睡覺都睡得骨頭散架,更別說那些受了傷的考生。
  
  然而考試並不給考生任何休息的機會,下一個題目立即擺在考生的面前——基本就是四個字「殺人越貨」。
  
  投機取巧的獵人考試是不存在的,除非在考試裡面把一輩子的運氣花光。比如被人背過沼澤,直接掉到賤井塔底部,天上有牌子飛下來。
  
  事實上安娜覺得最能體現實力的也就是第四關這個爭奪牌子的關卡。每人持有一張號碼牌,三分,摸一張被獵者的號碼牌,拿到這張牌子就是三分。拿到被獵者以外的牌子一分。獲得六分並且能保存到第七天的,就能夠通過考試。
  
  「不殺人未必不能過這一關。」安娜歎了口氣,「但是會殺人就一定能過這關。」
  
  撇了一眼西索,這傢伙十分滿意考試的內容,微微笑著從箱子中抽取了自己的號碼。因為和小傑他們同時行動的關係,西索已經不是第一名來到塔底,所以抽取的位置也向後排了一位,第二位變成了光頭忍者半藏。
  
  他撇了一眼摸到的牌子,嘴角微微露出詭異的笑容,所有人的背後都起了一層冷汗。接下去是小傑,抽到牌子之後就開始露出困惑的表情。之後是奇牙,雷歐裡奧,酷拉皮卡和安娜。
  
  事實上基本上大多數人在聽到考試內容之後,就開始悄悄拿掉身上的牌子了。除了幾個實力與其他人不在同一個檔次上的,比如西索,伊爾迷,甚至連安娜也沒有拿掉牌子的意思。
  
  「我說,拿掉牌子比較保險一點。」雷歐裡奧偷偷拉了她一把。
  
  「無所謂啊。」安娜掃視了一眼在場的考生,「都沒什麼看頭。」
  
  「你拿的誰的牌子?」雷歐裡奧問,他手裡的一張是一百八十七號。
  
  安娜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牌子翻了過來。
  
  「四十四號,不會吧!」
  

獵人考試(九)

  雷歐裡奧大聲吼了一個字,就被酷拉皮卡一把從後面捂住了嘴巴。「你瘋了,這麼大聲,你不會是故意想讓別人不及格吧?」
  
  「我……沒有……」雷歐裡奧小聲辯駁,卻底氣不足地縮到了後面。
  
  聞訊而來的奇牙和小傑,都表示了哀悼。安娜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應當是小傑目標的西索,會變成她的。問了一下奇牙和小傑,他們的目標牌一個是兩百號,一個是八十號。包括安娜在內,沒有誰想得起來那是什麼人……
  
  「我們是肯定沒問題啦。」奇牙說,「但是你打算怎麼辦?」
  
  涼拌!還能怎麼辦?安娜翻了翻白眼。她目前的方案,最方便的只有搶奪三張目標以外的人的卡了。
  
  輪船開得飛快,絲絲涼意顯然帶不走任何人的煩惱。
  
  不殺人未必不能過這一關,但是會殺人就一定能過這關。除了西索和伊爾米之外,安娜並不認為之外的任何人會是她的對手,即便那兩個人,也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
  
  但她怕麻煩。
  
  西索是狗皮膏藥,捂熱了貼上去的時候挺爽快,撕下來的時候可疼著。
  
  至於伊爾迷,揍敵客殺手家族的名號不僅僅是放在那裡給人看的,也是一種震懾。所謂的蟻多咬死象,更何況對方還是南美吃人蟻。旅團不在乎,那是因為他們什麼都不在乎——即便如此,對於揍敵客家也有著一定的忌憚。
  
  獵人協會有關揍敵客家族的記載檔案厚厚一疊,存成最普通的電子文檔也有好幾兆。表面上維持著良好的關係——獵人協會和很多勢力都維持著良好關係,實際上你來我往交鋒也好幾次了。老狐狸那麼精怪,也沒占到什麼便宜。
  
  安娜對獵人協會並沒有多大敬意,但至少有一點還算看得順眼。奇美拉蟻出現那陣子,參戰的除了旅團某些人之外,就只看見獵人協會的人忙前忙後,其他那些所謂的世界級的高手,影子都不見一個。
  
  所謂權利和義務對等,能做到的也算是英雄。
  
  扯遠了。
  
  安娜從下層船艙的走廊中鑽了出來,迎上一陣大風,黑色的長髮飛舞起來。除了偶然幾隻掠過海鷗的叫聲之外,就是海浪翻滾的聲音。走到甲板上,看見小傑和奇牙正坐在最前方,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奇牙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小傑一臉羡慕的神色,時不時發出「噢」,「啊」的讚歎聲。
  
  銀髮少年所要的,不過是這一刻小小的幸福罷了。然而家族的重鎖,正牢牢拴在他的心上。
  反抗不是用嘴說的。
  
  就好像你討厭讀書,討厭考試,可是你還不得不繼續背著書包上學。不要說回家甩個書包對你爸說:「我再也不上學了!」,甚至連說一句「我明天可不可以在家打遊戲不去學校?」的勇氣都欠乏。
  
  哪一天,你去玩的時候交到了一個朋友,但是你爸認為這是個壞學生,不讓你跟這孩子來往。於是好朋友就跑你家來說,你這家太沒溫暖了,我們一起離家出走吧。——哪家的父母不會拿棒槌把這好朋友打滿頭包?當然這戶人家是不是混黑道或者賣白粉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對於席巴最後放奇牙離開之後的那一句「他會回來的,因為他是我兒子」,安娜還是抱有懷疑態度——誰說龍生龍、鳳生鳳了?秦二世還是秦始皇的兒子呢……搞不好揍敵客家最後還出一個舉世聞名的慈善家。
  
  「啊!安娜姐姐!」小傑發現了安娜,揮著手招呼,「我們在說奇牙家裡的事呢。」
  
  走到兩人身邊,奇牙瞥了一眼安娜說道:「你可不要真的傻乎乎去找西索啊。雖然你也很厲害。」
  
  「如果是你的話,你怎麼做?」
  
  「當然是隨便找其他三個人了。」奇牙噘著嘴,「又不是沒別人了。」
  
  「那麼小傑呢?」
  
  「雖然找其他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還是希望用自己的手拿到那張牌子的。」小傑說。
  「傻瓜。」奇牙敲了敲他的頭,「你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安娜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的事情再說吧,到是你們,找到自己的目標沒有?」
  
  「我那張應當是亞摩利三兄弟中的一個,但是八十號就不知道是誰了。」小傑說,「那麼多人,根本沒注意。」
  
  「無所謂,反正總能找到的。」奇牙聳聳肩。
  
  說了一會兒話,輪船到達目標地的荒島。按照到達賤井踏底部的順序,依次進入,先進入的人當然也能夠先隱藏或者伏擊。伊爾迷是第一個,他那個造型果真沒有人多看幾眼。因為安娜的關係,小傑他們的順序靠前了很多,很早就進入了荒島。
  
  與其說荒島,到不如說是荒原來的恰當些。密草叢生,以及望不到頭的叢林,簡直就是打家劫舍的聖地。即便是草叢,也是將近一人的高度。像西索這種身高的還能看見腦袋,小傑之流一入草叢,就立即什麼都看不見了。
  
  安娜收回圓,方圓幾十米內沒有人。念能力者感覺的靈敏度都很高,即便不使用圓,也遠遠超過普通人。然而慢吞吞走了大概將近快兩個小時,還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時間接近中午,陽光普照,雖然天氣不算炎熱,但作為女性,哪裡有不怕曬的道理。安娜一下鑽進樹叢的陰涼處,漫無目的地晃著。手中剛才摘下的野花已經蔫了,她開始扯花瓣,一片,兩片,三篇,最後單數就找西索麻煩——這等於給自己找麻煩,複數就找其他人麻煩——至少有三個人會有麻煩。
  
  安娜數得正起勁的時候,忽然看見兩隻蝴蝶從面前大模大樣的飛過。這兩隻蝴蝶渾身散發出幻覺般的流光溢彩,十分漂亮。嗜血蝶?安娜腦子裡面忽然浮現出這種蝴蝶的名稱。
  
  她記得在動畫片中,雖然她忘記西索為什麼受傷的,但西索上島的時候就應該已經受了傷,而小傑就是跟著嗜血蝶找到西索的。現在這兩隻漂亮的小蝴蝶堅定不移地向一個方向移動著。問題在於,這次西索不要說受傷,連頭髮都不曾掉一根。
  
  跟著蝴蝶在樹林中穿梭了一會兒,地上的確發現了滴滴未凝固的血跡。嗜血蝶沖著血滴飛撲過去,四周靜悄悄,什麼人也沒看見。
  
  展開圓,半徑擴張到二十米左右,發現樹上方有一個身影,距離不遠處的地方樹下還藏著一個。樹上的人呼吸緩慢,是在盡力遏止住自己的動靜。但樹下的這一個呼吸則有些急促。
  
  但是這一帶樹木密集,樹葉的陰影幾乎將陽光阻擋在林外。
  
  用絕隱藏著自己的氣息,安娜輕輕躍上那個方向的樹梢,很快就看見一個金髮女子正拿著狙擊槍,凝重地看著下方。
  
  「嗨?」安娜打了一個招呼,在金髮女子慌亂地將槍口調轉過來的那一瞬間,安娜已經躍到她的面前,一把捏住槍口,使勁往上一擰。長長的槍身立即呈現一個正九十度角,朝天開了口子。
  
  「你!」這女人大約二十多歲,屬於那種漂亮但不耀眼,氣質型的美女。
  
  「你的號碼牌?」安娜不客氣地伸手就要。
  
  女人的猶豫在安娜加了一句「當然我不介意擰斷你的脖子然後自己找」之後立即消失,很爽快地拿出了她的號碼牌。
  
  「八十號。」安娜記得這是奇牙的目標,於是將號碼牌踹進胸口,一個手刀將女人打暈了。不過樹幹很粗,擱在上面一點也不顯得危險——當然如果她醒過來翻身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跳下樹,慢慢走向另一個目標。
  
  撩起樹洞外遮擋的樹葉,安娜看見裡面的少年。
  
  「小傑?」
  
  「安娜姐姐。」少年的聲音很虛弱。
  
  左手臂中了一槍,傷口還在不停流血。
  
  「沒事了,我把狙擊手解決了。」安娜蹲下來,「你沒和奇牙在一起嗎?」
  
  小傑搖搖頭。
  
  「先要把子彈取出來,忍著點。」雖然安娜不知道原理,但她知道子彈留在身體裡會有問題。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這把不是黑暗行走,而是德爾斯特從某些人那裡敲詐來的。想了想,從包裡翻出一塊乾淨的手帕,塞到小傑的嘴裡。「避免等一下咬到舌頭。」
  
  把子彈挖出來,少年滿頭的汗水。
  
  「平衡的法則」,傷口愈合速度一千倍。十來分鐘後,傷口的表面已經癒合得看不見了。
  
  「好,好痛。」把手帕吐出來,小傑慘兮兮地說。
  
  安娜用手帕把傷口綁起來:「雖然表面癒合了,但裡面還沒有完全好,不可以用力。」
  
  「怎麼會那麼快好呢?」小傑奇怪地看著傷口,基本已經看不出血了。
  
  「先別管這個。」安娜坐下來,「你是怎麼搞的,居然讓人打中你?」
  
  「因為我聽到一聲慘叫,很像雷歐裡奧的聲音。然後聞到血的味道,就急著跑去看,結果……就沒有注意身後。」小傑訕訕地說。
  
  「雷歐裡奧?」她皺了皺眉頭。按道理來說,雷歐裡奧在島上應當是和酷拉皮卡一起行動,沒有什麼危險才是。然而現在所有的目標和人都已經亂了,完全脫離了劇情……
  
  「安娜姐姐,我們要去看看吧?」小傑拉了拉陷入思考中的少女。
  
  「嗯,好。」
  
  傷口一好,小傑又顯得活蹦亂跳,急匆匆跑在前面帶路。事實上他也並不知道目標到底在哪裡,不過強化系的人,直覺往往十分靈驗。不到五分鐘,近在咫尺的距離,就冒起一股令人悚然的念力。爆發出來的那種集合著殺氣、暴力、貪婪,於一體的「AURA」沖天而起。
  
  「西索?」小傑倒吸了一口冷氣,幾乎是用著顫抖的聲音。
  
  視線向下,神情詭異,渾身散發著極度危險氣息的男子腳下,赫然就是一具男性的屍體。
  
  「小傑。」安娜低聲說,「幫個忙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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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考試(十)

  狂亂的念流流竄了大約數分鐘,西索終於慢慢平靜下來。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好象一塊岩漿凝固成的磐石一樣,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塊石頭,但摸起來肯定能做鐵板燒。
  
  「小傑,小安娜∼♦」西索慢慢地扭過頭來,「你們好。♥」這幾個字說的奇慢無比,偏偏音調上上下下,如果半夜三更聽到這句問候,保不准就靈魂出竅直接翹辮子了。
  
  他慢慢地站起來,緩慢地像一個紳士,一步一步邁向少女。細長的鳳目中流露出金色的光芒,那種殺氣雖然是隱忍的,卻也是被濃縮了即將爆發的。
  
  「整個考試真的還是很無聊∼♠」西索慢慢地說,「而且,一個爛蘋果惹得我很不愉快,很不愉快。♣」
  
  地上的屍體死得頗慘,身上插了好幾張撲克牌,口眼不閉。一把帶血的鐮刀插在泥土裡,血珠還順著鋼刃向下滴。
  
  「我很想要,美味的果實。♦」他舔了舔嘴唇,這個動作原本應當是輕佻的,但現在看起來卻散發著恐怖的氣味。「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是啊,怎麼辦呢?」安娜輕笑著,瞳孔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扔掉了手中提著的包。
  
  西索一步一步走近,眼睛中好像只有面前的這一個對手。
  
  「你想要的,我本來都會給你。」安娜淡淡地說。
  
  「原本?♠」兩人的距離也只有一尺。
  
  安娜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西索伸過來的手腕,硬生生將他的手拽到了邊上。
  
  「你想要我陪你打架,我就陪你打。你想要我陪你睡,我就陪你睡。我想要保留的也唯有一些尊嚴。」安娜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可是我錯了,尊嚴絕不是別人給的。」
  
  「是麼?♣」西索的表情看不出一絲變化,嘴角到是微微向上扯了那麼一些,「那麼,你想做什麼呢?♦」
  
  「你看到過莫麗的能力吧。」安娜微微笑了笑,「事實上,那種詛咒的能力我也有一點。比如說……你殺掉我,而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戰鬥的樂趣。」
  
  西索爆發出一陣悚然的笑聲:「小安娜這麼說,我還是害怕那∼♠」
  
  話音還沒有落,一拳砸向少女的肚子,與此同時,對方的念刃也飛出,重重地斬在他的胸口。
  
  兩人向著相反方向飛出去,撞在身後的樹上,然而還沒等到人跌到地上,兩人都從原地消失。
  
  僅僅數秒鐘的時間,兩人已經交手了數次。用普通人完全看不見的動作,即便是奇牙,估計也只能夠捕捉到人的殘影。
  
  短短數分鐘,兩個人身上都已經掛了彩。
  
  即便不是最可口的果實,西索也沒有餘力採取任何戰術。因為安娜還是主動進攻的,除了拳腳之外,拳腳夾雜著放出系的念刃的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一般來說,在戰鬥中保持高速的運動,還保持放出——這個放出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念彈,而是凝結在手上類似刃的高度殺傷力武器,這的確有很高的難度。凝結需要時間,保持更需要時間,在肉搏中能夠運用則更是需要控制。消耗的「AURA」遠遠超過想像。
  
  作為安娜來說,遠距離是強項,近戰也絕對不是好惹的。然而對於西索來說,這句話同樣適用。
  
  一開始兩個人還留有餘地,避免自身受傷,但後來基本就只進攻不防守了。
  
  西索一拳砸中了少女的肩膀,哢嚓數聲,明顯是肩胛碎裂的聲音。但西索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安娜的一個念刃刮中男人的側臉,從臉自上而下,一直到腰部,一道深深的口子翻開,血肉模糊。(莫:破相了,英俊的臉蛋受傷了!!!)
  
  安娜一腳踹中西索的肚子,西索猛地噴出一口血,但右手立即抓住她的腳踝,用力一甩。少女被狠狠扔了出去,撞倒了兩棵大樹以後跌了下來。「咳咳咳咳!」痛得猛咳嗽幾聲,安娜還來不及站起來,就看見西索貓著腰飛撲過來。
  
  在他近身面的片刻,數張撲克牌呼嘯著直撲她安娜面門。來不及閃躲,少女一手撐地,翻身一躍,還沒站穩,西索一個勾拳直取她的臉頰。
  
  「操,打臉!」安娜暗罵了一聲。腦袋只來得及向左一騙,拳頭打中了身後的大樹。「喀嚓」一聲,大樹硬生生從被擊中的地方折斷了。
  
  身體被抵在半截樹身,西索另一隻手的撲克就距離她的脖子一釐米。
  
  男人站直了身體,不停喘著氣,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憤怒的緣故,表情看起來很猙獰。
  
  「你逃不掉了,小安娜。♣」西索的眼眸流動著殺意,撲克牌略有不穩的跡象,「殺掉你∼♠」
  
  西索不會愛任何人,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下腳步。
  
  他忠誠於自己的欲望。
  
  完美的詮譯,完美地令人絕望。
  
  「西索……」藍色的瞳孔中流淌出最後的微弱的光,「如果沒有遇見你,那該多好。」
  
  「小安娜,很高興遇見你。♦」西索微笑著說,「再見。♥」
  
  好像情人的初吻,撲克輕輕的劃破了少女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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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牙一腳放倒亞摩裡兄弟,同時搜刮到了三張號碼牌,雖然不是他自己的,但三張正好湊滿三分,只要在七天內保存著,就鐵定過關了。可是其中有一張是小傑的目標……奇牙想了想,還是決定繼續再找一張。
  
  這一片的樹林很大,走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看見另一頭,忽然不遠處傳來的沙沙聲。奇牙微微一頓,躍上樹去。不一會兒,看見雷歐裡奧和酷拉皮卡兩人慢慢走了過來。
  
  「嗨。」奇牙招呼了一聲,跳了下去。
  
  那兩個人也嚇了一跳,看見奇牙,這才放下心來。
  
  「搞什麼,突然從上面跳下來。」雷歐裡奧的半邊臉蛋已經消了腫,但不知道又在哪裡被擦傷了,紅彤彤一片。
  
  「你弄到號碼牌了?」酷拉皮卡問。
  
  「那當然,手到擒來。」小子很是臭屁地擺了一個姿勢,「你們兩個呢?」
  
  「這張。」酷拉皮卡拿出一張一百十六號的牌子來,「但都不是我們的目標。」
  
  「也不是我的目標,不過我拿到三張。」奇牙的表情還是十分臭屁,把三張牌子拿在手裡當玩具耍弄。
  
  「一百九十九。」酷拉皮卡眼尖,一眼就看見自己的目標牌。
  
  「你的目標?」
  
  「嗯。」
  
  「換給你吧。」既然自己沒有損失,小貓不在乎跟他換一張。交換完了牌子,奇牙把三張牌子塞到口袋裡,問道:「你們有沒有看見小傑?」
  
  「沒有。一開始出發的時候還打了一個招呼,但後來就分開了。」
  
  「啊——」雷歐裡奧吼了一聲,「為什麼你們運氣這麼好,一來就全都湊到分數了。我的目標居然連個影子都沒有。」
  
  「因為你嘴巴太大了!」奇牙和酷拉皮卡異口同聲地引用了安娜的話。
  
  「切~」不滿地嘀咕了幾句,雷歐裡奧剛剛想說些什麼,奇牙忽然作了一個噓的手勢。
  
  兩人扭頭看了看四周,什麼也沒有發生。「怎麼了?」
  
  「好像有人在慘叫。」
  
  「我什麼也沒聽見。」雷歐裡奧老老實實回答。
  
  「過去看看?」
  
  「嗯,好。反正也沒什麼事,說不定能搞到一兩張號碼牌呢。」奇牙滿不在乎地說。
  
  向著慘叫聲的方向跑了幾分鐘,居然就出了林子,面前一大塊空草地。一條一兩米寬的瀑布從上向下傾倒,瀑布下是一條小溪。說是瀑布,其實也並不高,最多也就十來米的距離,溪水流的也不急,到像是一個大型天然景觀。
  
  「水裡有魚。」雷歐裡奧一眼就看見從瀑布地下跳出的魚,由於是火紅色,十分醒目,「我們等一下抓魚烤了吃吧?」
  
  「就知道吃……」奇牙聳聳肩,「你沒聞到血腥味嗎?」
  
  「好像的確是。」被奇牙一提醒,連雷歐裡奧都聞到了。因為那血腥味實在是很強烈。
  
  「可是……四周都沒有人。」酷拉皮卡環顧著四周,人影子都沒有。
  
  然而再跨過去兩步,就看見被遮擋在那兩塊石頭後面橫臥著的屍體。石頭本身是很普通的岩石,體積也不大,但因為角度關係,剛剛好遮擋住了屍體的位置。
  
  屍體是一個成年男子,一隻手緊緊攥著一支槍,面朝下直挺挺趴著。酷拉皮卡蹲下來,用手一撥,屍體仰面翻了過來。男人的表情自然不怎麼好看,口眼不閉的模樣。搜了一下身,沒有發現號碼牌。
  
  「有見過這個人嗎?」雷歐裡奧想不起來了。
  
  「當然有啦。能過賤井塔的一共才二十幾個!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觀察啊!」酷拉皮卡抱怨著。
  然而這時候奇牙的深情卻變得很奇怪。
  
  「奇牙,怎麼了?」酷拉皮卡問道。
  
  「這個……」奇牙從屍體的胸口拔出一根長長的釘子。釘子長約十來公分,細長銳利。
  
  「原來死在這個東西的手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這好像是我哥哥的武器……奇怪了。」奇牙喃喃地說。
  
  他的話音才落,就聽見一個柔和的聲音說道:「奇牙,現在才發現嗎?」一個男子從叢林的另一邊踱了出來,滿頭滿腦的釘子。
  

獵人考試(十一)

  安娜原本以為習慣了,就不再覺得疼痛。
  
  事實證明了,如果要疼痛的話,多少天,多少年都改變不了。時間只能沉澱疼痛,而不能淡化。
  
  當那個男人的撲克,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喉嚨的時候,吹來的冷風幾乎能凍僵她的靈魂。
  
  她忽然很想放聲大笑,答案竟然真的如此簡單。要麼就真的不曾有過一絲愛,要麼就是西索這丫對任何東西都能翻臉無情。可是無論哪一個,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答案。
  
  西索忽然發現面前本該已經死去的少女消失不見,而在數尺外的距離,安娜手中拿著他的那枚號碼牌。
  
  微微皺眉,西索伸出手來敲打著自己的下巴。「小安娜,幹得很不錯麼∼♠」他淺笑著,仿佛心情十分愉悅,「怎麼辦到的?♣」
  
  「鑒於你對女士糟糕的表現。」安娜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這枚號碼牌,我權當作是補償,收下了。」
  
  「是小安娜的能力?♦」西索到是完全沒有在意那張號碼牌的意思,「幻覺?♥」
  
  「產生一個幻境的領域。」安娜冷冷的回答,「發生的一切都是意識的折射,對肉體沒有傷害的效果。」
  
  「戰鬥的感覺很真實∼♠」西索微微頓了頓,「而且受傷也會感覺到痛。真的是沒有任何傷害嗎?♣」
  
  「道理很簡單。如果你認為你死了,那麼你還會活著嗎?」安娜反問。
  
  「很有用的能力呢∼♦」
  
  「的確很有用。」安娜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這個能力的使用也有限制,必須接觸對方,並且保持十秒以上,而且在能力使用期間,不能移動。所以她一開始就請小傑幫忙,在西索發呆的時候拿走他胸口的號碼牌。
  
  她原本只是想用幻境暫時能制止一下西索的行動,卻沒想到在幻境中的西索的出手。
  
  雖然原本安娜也沒有指望那個傢伙在興奮之下能保留自己的理智,然而西索恰恰保留了理智,並且在那種情況下殺了她。
  
  說不在意這個男人,那是自欺欺人,至少他是她女兒的父親。
  
  痛到極點的時候,反而失去了悲傷的力氣。
  
  得出四個字的結論,原來如此。
  
  「再見,西索。」安娜說。
  
  再見,西索。
  
  西索並沒有任何動作,眼睜睜地看著安娜和小傑在面前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真可惜∼♥」最後扔下一句話,西索也轉身離開。眼下的他一分也沒有。當然對西索來說,這不是什麼大事。
  
  「安娜姐姐,你好像不太高興呢。」小傑敏感得嗅出一絲不和諧的氣味。
  
  「西索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安娜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沒有開口。
  
  兩個人跑了一段,開始慢悠悠地走。
  
  「小傑,你的目標號碼牌是誰的知道嗎?」
  
  「嗯,奇牙說,可能是亞摩力兄弟中的一個,他記得他們三個是連號的,兩百號附近。」
  
  安娜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聲嗯,忽然間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安娜姐姐?」小傑問。
  
  「好像聽見什麼人慘叫的聲音。」安娜不敢肯定地側耳傾聽,但這時候卻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有嗎?」小傑疑惑地問。
  
  「好像是那邊。」安娜指著前面,「過去看看?」
  
  「嗯,好。」風吹草動到是惹得小傑一陣興奮——也不知道他在興奮什麼。年輕人活力真是好啊,安娜歎了口氣,跟在他身後。
  
  跑了不過五六分鐘,一大片開闊的空地和小溪流水乍然出現在了面前。當然重要的不是背景,重要的是背景前的人。
  
  奇牙,雷歐裡奧,酷拉皮卡正和一個黑髮青年男子對峙著。
  
  男子長髮披肩,漆黑的眼睛很像暗夜的幽靈一般,為他本來姣好的容貌帶上了一絲可怕的地方。
  
  「大……大哥……」奇牙瞠目結舌。
  
  滿頭滿腦的釘子被拔掉之後,露出的是一張英俊但卻沒有絲毫表情的面孔。雖然身為奇牙大哥的這個事實或許讓所有人小小吃了一驚,但看他渾身纏繞著的黑暗氣息,所有人都預感到,等待他們的,或許是一個更大的驚訝。
  
  伊爾迷顯然很滿意弟弟的表情。
  
  「本來我不想這麼快就出來。」伊爾迷說,「可是有點不太走運。我抽到了你的號碼牌。」
  
  「聽說你打了二弟,還把媽媽刺傷了。媽媽很激動。」伊爾迷頓了一頓,掃視了在場的幾人,繼續說道,「媽媽很高興。說你終於長大了。但是她還是放心不下。」
  
  「我是因為工作的需要,所以才來考獵人的。」
  
  「那麼奇牙,不會是想要考獵人吧?」
  
  銀髮少年顯然顯得失去了往日的兇悍,變得畏縮起來。「不是的,我只是覺得無聊,所以才來玩玩。」
  
  「那就好。」伊爾迷略帶著松了一口氣的語調,「你現在不需要成為獵人。如果有需要的話,爸爸和我會關照你的。你只需要乖乖聽話就可以了。」
  
  這裡的臺詞還只是嚴厲家長和孩子之間的對話,旁人沒有插話的餘地。
  
  所謂的乖乖聽話,大概是每個家長的希望。期許,期望,完成父一輩沒有完成的夢想,或者是不再犯父一輩曾經犯過的錯誤。
  
  只是每個人都是個體,哪有什麼人能夠完全控制另一個人的事?
  
  所謂誰的身體裡流的是誰的血,純粹是她嗎的扯淡。有用的向來只有基因而不是靈魂。這種差別是人類生來就無法避免的,就像父母永遠不會瞭解孩子的心理。
  
  安娜回過神來的時候,伊爾迷已經從剛才那個家庭問候變成了赤裸裸的威脅。
  
  「你是一個殺手,殺手不需要朋友。你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偶,沒有自己的思想。你只需要聽我和老爸的話就可以了。」
  
  「不是的!」奇牙已經滿頭汗水,不停地掙扎于兄長的話和自己的希望之中。「我想要和小傑做朋友。」
  
  安娜微微皺了皺眉。
  
  「就和哭喊著要養小貓的孩子一樣。」伊爾迷的話語多多少少透露出些許無奈。這傢伙是真的這麼以為,而不是說著玩的。
  
  「不是這樣的。」
  
  「奇牙,你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做朋友。只是因為那傢伙太過耀眼,而令你一時產生了迷惑而已。」伊爾迷說,眼神中帶著殘酷和冷漠,「你所想要的,只會是能不能殺了他,而不是和他作朋友。」
  
  「你以為你是誰啊?」雷歐裡奧終於沒辦法忍受這種場景,大吼了起來。
  
  「噢?」伊爾迷轉過頭來,沒有瞳孔的眼睛直視著對方,「你反對我的意見?」
  
  安娜很奇怪第一個跳出來的居然是雷歐裡奧而不是小傑——當然她不認為雷歐裡奧不會跳出來叫喚,只是覺得後者更應該感到憤怒而已。低下頭,看見小傑緊握雙手,略微發抖——這小傢伙不會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吧?
  
  「伊爾迷。」安娜開了口,「不要對我的員工出手。」
  
  伊爾迷微微一頓,把頭轉了過來,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落到了奇牙身上。
  
  「大哥……」
  
  「奇牙!不要相信你大哥的話。」小傑終於吼了出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一瞬間伊爾迷微微皺了皺眉,殺意大盛。「那樣的話就沒有辦法了呢。既然已經成為了朋友,那就不得不想其他辦法了。比如,我殺了小傑,你看這主意怎麼樣?」
  
  「不要動。」轉過頭來,伊爾迷冷冷地掃了一眼想要說話的奇牙,雖然溫和但卻透出冰冷殺意的語音,「動一動就意味著戰鬥開始。」
  
  「其實。」伊爾迷歎了一口氣,「是不是和小傑作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有能力阻止我殺掉小傑?」
  
  「管教你的弟弟隨便,但不要隨便牽扯別人。」安娜同樣歎了一口氣,歎氣的長度也幾乎相同。
  
  伊爾迷嗯了一聲,等待下文。
  
  「我們家恰好和小傑家是世交。」安娜說,「小傑是我弟弟。」
  
  「嗯,在你出手之前,先考慮一下我的問題。」安娜微微笑著,笑容卻是如此詭異,「和我打一場吧,如何?打贏我,我就不插手你管教你弟弟。」
  
  「你要……阻止我?」伊爾迷的語調顯得如此驚訝,然後微微皺了皺眉頭,「你什麼時候學會那傢伙說話的方式了?」
  
  「我無意阻止你拿號碼牌。不過你不覺得這樣對待你的弟弟,有點過分?」安娜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少年。
  
  伊爾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雖說揍敵客家的人不做白工……但是也不喜歡別人插手我們自己家的事。」
  
  「我也不喜歡插手別人家的事。」安娜淡淡地說,「但恰好我現在心情很糟糕。」
  
  「那就沒辦法了。」伊爾迷的語氣很可惜,「雖然很麻煩,但是為了奇牙的將來……」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仿佛想起什麼似地叫了一聲:「糟了!」
  
  「……」
  
  「有件事忘記了。」伊爾迷懊惱地一錘自己的手掌。
  
  這舉動弄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那時候讓你去照看奇牙的時候。」伊爾迷說,「我給你紮了一根釘子,讓你保護奇牙。」
  
  一瞬間安娜的腦海中閃過奇牙面對螞蟻時逃跑的鏡頭。伊爾迷給他紮了一根釘子,讓他「遇見強者以保存自己為首要任務」。
  
  「後來我忘了拿掉了。」他說,「所以你現在這種反應很正常。」
  
  原來如此。揍敵客家的人不是旅團,也不是西索,怎麼可能隨心所欲地將自己最重要的孩子隨便交到一個陌生人手裡?
  
  「那麼拿掉那根釘子的話,你就應當不會阻止我了。」他理所當然地說著。
  
  世界是不同的。
  
  和獵人世界頂端的高手們,差距足有一個平面。
  
  安娜在發呆。如同她沒有辦法理解旅團的規矩一樣,她也沒有辦法理解西索的心理。現在她甚至無法理解伊爾迷了。
  
  得罪了旅團的人會死,殺掉旅團的成員反而不會死,只需要加入他們就可以了。
  
  揍敵客家的規矩也奇怪地要命。遇見強者不抵抗,對方難道就會因此而放過你不成?柯特離家出走在旅團混得人模狗樣揍敵客家死人不管,奇牙才參加個獵人考試就被伊爾迷抓了回去。
  
  要她說的話,奇牙的待遇或許還不如他們家的那頭會電腦的豬。
  
  伊爾迷理所當然地說,我怕你對俺們家奇牙動手動腳,所以給你紮了根釘子。不好意思忘記拔掉了,所以現在我幫你拔掉,你就不會阻止我對俺弟弟動手了吧。
  
  可是真要能用一根釘子釘住的話,奇牙那時候也不會硬生生從腦袋中將這根針逼了出來。
  
  喜歡你的雙手並不是因為溫暖,而是因為,你的手牽著我的手……
  

獵人考試(十二)

  安娜覺得自己好像給人捅了一刀之後,再被人狠狠踩上兩腳——偏偏踩的人還一臉理所當然。傷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痛,大概是不停地被人踩啊踩啊,你就光顧著看視覺效果而忘記了疼痛本身。
  
  「拔指甲也是技術活,這麼亂拔一氣根本就得不到好效果。」飛坦的論調。
  
  「為什麼?」
  
  「傷口也是會麻木的。」
  
  一隻手鬆開一隻手,一層傷覆蓋一層傷。鬆開手,於是永不相見。
  
  以撒笑著說「姐姐回去吧」的時候,那傷口是否被吹著冷風,從後背到前心,那樣冷颼颼空蕩蕩,痛到無以復加?十五歲的以撒,和二十五歲的以撒是不同的。他還只是一個會痛會哭會傷心的孩子。
  
  不停地痛著痛著,就不會再痛。不停地失去失去,就沒有什麼可再失去的了。
  
  「我無所謂啊。」這句酷拉皮卡和飛坦都說過的話,其實含義應當是截然不同的。前者只是在逞強,後者大概是真的覺得沒有什麼意思。麻木之後不只是痛——其他任何感覺都會變得遲鈍的。
  
  「一億五千萬。」安娜冷冷地看著他。
  
  「嗯?」伊爾迷歪著頭,這動作看起來頗為可愛。
  
  「五千萬,精神損失費。外加你以前從我這裡敲詐過去的一億。我不插手奇牙的事。」安娜淡淡地說,「你知道我帳戶的。」
  
  「我沒有敲詐你。」伊爾迷想了一會兒,指出了其中一個錯誤點,「那是資訊費。」
  
  「好吧,五千萬精神損失費,加上我的青春損失費一億。」
  
  「……我為什麼要付你青春損失費……」
  
  「好吧,那就改成驚嚇費和醫藥費——自從被你爸從那麼高打下去之後,我就得了恐高症。」
  
  「你沒有恐高症。」
  
  「治好了。」
  
  「……」伊爾迷注視了她一會兒,歎了口氣,「我會轉帳的。」
  
  「安娜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小傑終於從少女的手中掙扎著探出頭來,「奇牙有交朋友的權利!」
  
  「任何人都有交朋友的權利,你說得很對。」安娜淡淡地說,「但是你打不過他,奇牙也打不過他,或者說……」頓了頓,她扭過頭,看著很想發言的雷歐裡奧,「雷歐裡奧,你打得過他?」
  
  「開什麼玩笑!」雷歐裡奧,「你怎麼能收了錢就這麼袖手旁觀?」
  
  「不管怎麼說。」酷拉皮卡打斷了雷歐裡奧的話,插了一句,「這是他們的家事」
  
  「什麼家事!那樣奇怪的哥哥……」
  
  「奇牙,你說話呀。」小傑急得雙腳跳。
  
  銀髮少年像是被抽取了渾身的力氣一樣,失魂落魄地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奇牙!」小傑才邁出了一步,就讓安娜一手砍在後頸,暈了過去。
  
  「呐,奇牙。」伊爾迷冷冷地說,「你知道該怎麼做,對麼?」
  
  奇牙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扔出一把號碼牌,圓滾滾的牌子打了幾個滾,四散躺倒。伊爾迷撿起那個九十九號的牌子,上前拍了拍銀髮少年的肩膀。「呀,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聽哥哥的話。」頓了頓又說,「對了,早點回家去吧。媽媽很擔心你呢。」
  
  奇牙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和小傑告別吧。」安娜把小傑放在地上。
  
  那黑色的瞳孔失去了生氣,好像遠遠穿過小傑的身體一般視而不見。他轉過身,一步一步離開,完全沒有反應。
  
  雷歐裡奧想要衝上去,卻被酷拉皮卡一把拽住。「雷歐裡奧,這跟我們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我!」雷歐裡奧說到一半,忽然看見少女那雙藍色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視著他,忽得就起了一身冷汗,硬生生把後面幾個字吞到了肚子裡面。
  
  「安娜,小傑醒過來之後,你想過怎麼辦沒有?」酷拉皮卡問道。
  
  「再說了。」安娜歎了一口氣,撿起了剩下的三張號碼牌,拿了一張小傑的,把剩下兩張扔給酷拉皮卡,「反正奇牙也用不到了。」
  
  「安娜!你到底想做什麼?」雷歐裡奧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少女抬起頭,望著奇牙消失的方向,微微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想做而已。」她淡淡地說,「我非要做點什麼嗎?」
  
  「但是,你明明是和奇牙一起來的。」雷歐裡奧摸了摸後腦袋,「難道就這樣放著他不管?」
  
  「一起來也不代表什麼,剛好在門口碰到而已。」安娜淡淡地說著,扭過頭去,看見伊爾迷正要離開,「伊爾迷,你就這樣把奇牙扔下不管了?」
  
  「說什麼呢。」伊爾迷毫無自覺,「他自己有手有腳,能出來自然也能回去。玩夠了就回家去。」他的語氣也很無奈:「一個離家出走,一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死不出門,我又接了一堆工作。家裡亂糟糟的一堆。」
  
  「我原來以為我們是朋友。」深深歎了一口氣,安娜緩緩地說,「但是好像你不需要。」
  
  「……」伊爾迷沒有回答,而是注視了她一會兒,轉身離開。
  
  「安娜,剛才他所說的針……到底是什麼意思?」酷拉皮卡問道。
  
  「……很難解釋。可以說是一種操控別人的能力。」安娜搖搖頭,「他和你們之間的差距不是等級的差異,而是層面的差異。」
  
  「就好像……幻影旅團和我的差距?」酷拉皮卡的領悟能力很強,瞬間聯想到了一起。
  
  安娜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抱起小傑:「我們兩個的分數都夠了,你們呢?」
  
  「我的也夠了。」酷拉皮卡看看雷歐裡奧,「他現在還差一分。」
  
  「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個號碼。」安娜拿出那個本來打算給奇牙的八十分扔給酷拉皮卡,「這個是奇牙的目標,不過現在……好像用不到了……」
  
  「也就是說,我們都已經湊夠了分數。」酷拉皮卡苦笑了一聲。
  
  這本該值得高興,但現在誰都高興不起來。
  
  雷歐裡奧重重哀歎了一聲,嘀咕著:「為什麼你認識的都是些這麼奇怪的人。」。
  
  如果不是幻覺,那就是因為寂寞而產生的錯覺。
  
  說不定以撒所產生的依戀也是他自己的錯覺——安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奇牙!」小傑醒來是在十多個小時之後的深夜。
  
  漆黑的夜晚,夜風在海島上刮過,寥寥數顆星星隱隱約約散發著微光。小傑大叫了一聲奇牙的名字,然後坐了起來。身邊的酷拉皮卡和安娜被驚醒,唯獨雷歐裡奧還睡得和死豬一樣。
  
  「小傑。」
  
  「酷拉皮卡,奇牙呢?」小傑不安地問著。
  
  「離開了。」酷拉皮卡低聲回答。
  
  「怎麼能這樣丟下他不管呢?」小傑的神情頗為激動,「奇牙……奇牙他在等著我們去救他啊!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
  
  「不是每個人都能得救的。」安娜淡淡地說。
  
  「但安娜姐姐根本就沒想救他!」
  
  「的確。」安娜點了點頭,「那是因為伊爾迷說得有道理。」
  
  「他哪裡說的有道理?」小傑暴走了,「難道奇牙交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嗎?」
  
  「他有,但是你沒有成為他朋友的資格。」
  
  「……」
  
  「你能一拳頭打斷那棵樹,我就幫你把奇牙找回來。」安娜指著後面。小傑一扭頭,看見那棵參天的,一人合抱不過來的大樹,有點懵。
  
  安娜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今天不退後,伊爾迷絕對會殺掉你。奇牙難過的,不是因為不能和你做朋友,而是因為他保護不了你。」
  
  「但是,如果就這樣讓奇牙回去的話。」小傑說,「奇牙恐怕再也沒辦法交到朋友了啊。奇牙當然不是工具,奇牙當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可是聽了他大哥的話,他就會以為自己是那樣的。」
  
  「也不一定,你看到獅子將幼師推下懸崖,只有爬上來的小獅子才能得到承認。」安娜想了想說道,「雖然很殘忍,但那是獅子家族的傳統。」
  
  「但是世界上動物很多,為什麼一定要是獅子呢?就不能是老虎,猴子,大象,蟑螂嗎?」小傑搖了搖頭說。
  
  「……」
  
  倔強的少年抬起頭,眼神堅定而固執:「我知道安娜姐姐是為了我好,但是如果我就這樣扔下他不管的話,那才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朋友!」
  
  「死了也可以嗎?」安娜笑了笑。
  
  「安娜姐姐不會讓我死的,不是嗎?」小傑也笑了。
  
  常常歎了一口氣,安娜無語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如果那個時候的救命稻草,不是西索,而是像小傑那樣的孩子,或許結局又會有所不同。伸出手何其困難,卻又何其簡單。
  
  「想做就去做,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飛坦說。
  
  「人有做得到的事,也有做不到的事。」她說,「你不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飛坦的聲音嘶啞卻又帶著譏諷,「你究竟是想要不做而後悔,還是做了再後悔?」
  
  有些人沉溺在做錯了事的後悔之中。有些人沉溺於什麼都沒來得及做的後悔之中。其實那只是二選一的兩條路——每一條都通向黑暗。
  
  其實選擇並沒有那麼困難的。
  
  安娜歎了一口氣,她覺得有點想家了。至少她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摸了摸小傑的頭,她說:「等考試結束……我們去把奇牙找回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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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女(一)

  一家普通的茶餐廳,因為地理位置的優越,幾乎都是滿座,即便在這樣慵懶的下午,也有半數的客流。一個旅行團湧來,馬上又變得嘈雜起來。
  
  一張方桌上,紅發男子翹著二郎腿,正有些迷惑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女孩也不過五六歲的樣子,打扮得和所有小公主一樣,穿著思蕾花邊的裙子,戴著小花帽。當然了,紅發男子的困惑並不是這孩子有多麼奇特,而是他坐下來大約半個小時,就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孩子身邊的大人。
  
  當然他並不是愛好管閒事的人,之所以注意到了,也只是因為覺得那孩子有點面熟——一頭火紅色的頭髮,藍色的大眼睛,眨起來顯得十分可愛。
  
  孩子不停撥弄著餐桌上的紙巾,至今已經被撕碎了十多張,每張都被撕成了無數條。(莫:BT果然是會遺傳的=_=)
  
  「小丫頭,你媽媽呢?」他終於忍不住問了。
  
  「媽媽把我交給爺爺。爺爺帶我出來玩,然後爺爺把我放在這裡,叫我坐一會兒,然後爺爺就不見了。」小女孩脆生生好聽的聲音。
  
  「唔……這麼說,你爺爺把你丟掉了?」
  
  女孩歪著頭,似乎在想丟掉這個詞語是什麼意思,然後忽然明白了,眼淚汪汪地看著紅發男子,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嗚嗚嗚嗚……那美被丟掉了……嗚嗚嗚……」好一會兒,見對面的紅發男子都沒有什麼反應,噘了噘嘴,不哭了。
  
  「怎麼不哭了呢?」紅發男子奇怪地問。
  
  「你應該說:小妹妹不要哭了,叔叔給你買蛋糕吃。」那美說,「可是你都不說。」
  
  紅發男子呵呵地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頗有些悚然,「你一直都是這樣等別人說的麼?」
  
  「媽咪教我的。」小丫頭說,「爺爺總是把我忘記,今天第四次。讓媽咪知道,就再也不讓我和爺爺在一起了。」
  
  「啪」一聲,紅發男子用拇指撥開了菜單,推到了女孩的面前,說了句「自己點。」
  
  於是下一刻桌子上擺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小點心,小女孩吃得滿嘴都是奶油,一邊吃還一邊點評。「這個不好吃,這個也不好吃——這家餐廳很糟糕呀。不過這個還不錯,你要不要吃?」
  
  「西索。」
  
  「哎?」那美疑惑地看著他。
  
  紅發男子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
  
  「西索。」小女孩點點頭,又指著自己說,「那美。」
  
  這樣慵懶的一個下午,西索當然不是僅僅來喝茶的——說實話這裡的茶品質的確不怎麼樣。他在等一個女人。
  
  西索雖然長了一張白臉,看起來就是所謂的那種牛郎先生。然而這個男人偏偏把殺人當作一種樂趣,甚至連自己下一秒想什麼都無法預測,危險程度比起所謂的A級通緝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正常男人,和一個正常女人的交往,這種等待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然而西索卻不是能夠為這種正常交往而等待的男人。
  
  等待雖然是一件無聊的事,但如果這件事本身值得等待,那等待也就變成了一種期待。這是西索本人的觀點。
  
  事實上那個女人找他的時候,雖然看起來很像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千金大小姐——俗稱花癡,但西索敏銳地察覺到了些陰謀的味道。最近他真的很無趣,所以這個陰謀對他來說,剛剛好。
  
  當那美把桌上的點心消滅乾淨的時候,那個栗色頭髮的女子出現在了面前。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那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最多也就二十歲這樣,臉上畫了淡淡的妝,穿著一套白色的長裙。「讓你久等了啊,路上堵車厲害。」
  
  「沒關係,我耐心一向很好。」西索的面容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容,「這裡附近停車位也不好找吧。」
  
  「今天到哪裡去玩?」那女人走過來,忽然看見了那美,頓時面上的表情有些僵化,片刻才反應過來。「那個……西索,你……她是你的女兒?」
  
  「哦?」西索撇過頭,看了女孩一眼,剛想否認,忽然就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笑容,「嗯,小夜子不喜歡小孩麼?」
  
  從女人尷尬的那一瞬間可以看出她自然是不喜歡的,然而下一秒鐘,這個叫做小夜子的女人立即換上一幅友愛慈善的表情。「小妹妹你好,我叫小夜子。」
  
  「阿姨你好。」那美乖乖地說,「有沒有禮物送給那美?」
  
  「……」小夜子阿姨摸摸那美的頭,心裡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臉上卻是充滿了笑容,「阿姨帶那美去遊樂園玩好不好?」
  
  「好——」小丫頭一點都不客氣。
  
  「遊樂園啊。」西索露出一絲笑容,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沒關係嗎?小夜子?」
  
  「沒有啊,我很喜歡小孩的。」她說,「你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吧?」
  
  「還好,不辛苦。」(莫:你丫還真是不辛苦=_=。)
  
  西索一把抱起小女孩,讓她坐在肩膀上。
  
  那美咯咯地笑著說:「我要玩摩天輪!」
  
  儘管約會的地方從電影院啊,公園,home旅館之類的地方,變成了到處都是氣球和棉花糖的遊樂園,女人的興致卻一點沒減。就好像她本來的計畫就是在這裡一樣。
  
  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小姐。西索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了幾下。玩到下午的時候,三個人進了一家冷飲店,叫了一點飲料和冰淇淋。小夜子開始教那美玩填字遊戲,西索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只是看著這個女人玩得很高興的模樣。
  
  「那個,西索……」小夜子露出一臉羞澀的模樣,「等一下到我家去好不好?」
  
  「哦?」西索嘴邊的笑意更濃,表情看起來完全沒有不正常,但卻不知怎麼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氛圍,就連忙著吃東西得那美都抬起頭來,迷惑地看了看西索。半天沒看出什麼來,又低下頭去啃巧克力棒了。
  
  小夜子期翼地看著西索般張開的嘴。半晌,那傢伙終於點點頭,說道:「那好吧。」
  
  小夜子的確出身豪門——雖然這個豪門也是區域性的。你不能指望隨便在酒會上遇見一個美女就是世界性的豪門,這種家族兩隻手就數得過來。
  
  酒會上的美女雖然多見,但多數都是男人們帶來的伴侶,本身的價值並不那麼高。所以西索以保鏢的身份,能在酒會上釣到這樣一個年輕,貌美,身價高的女人,實在很不容易。更況且小夜子看起來十分純潔。
  
  當然豪門裡面沒什麼是乾淨的這種說法更流行一些。不過西索關心的渾然不是這些。
  
  一腳跨進別墅中,奢華的浮雕映入眼簾。
  
  「這是姐姐自己雕的。」小夜子帶著自豪,「厲害吧。」
  
  「完整的一個?」西索仰頭望了一下那個碩大的,雕刻著各種飛鳥走獸的拱門,有點震驚。
  
  「嗯。花了整整一年時間。姐姐本來打算送給她的愛人。」小夜子說,「不過可惜,現在用不到了。」
  
  進到客廳之後,僕人送過茶和糕點,小夜子小姐就興奮地帶領西索參觀她的閨房了。
  
  屋子很溫馨,粉色的窗簾粉色的床,粉色的書桌粉色的牆——西索有點抽了。這女人雖然年紀也不大,現在看下來最多也就十八,但不用把房間裝飾成八歲的樣子吧。
  
  那美一下子都蹦躂到床上了。「哇——床好大好軟!」
  
  「這不是給你的喲。」西索一把提起那美,「阿姨會不高興的。」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西索扔了一個媚眼給小夜子。
  
  女人騰地一下臉紅了,急忙說:「不會呀,那美很可愛的。」
  
  「來,阿姨給你看照片。」小夜子從西索手中接過那美,抱到凳子上。
  
  從櫃子裡翻出一本相冊,女人開始給女孩解釋相冊裡面照片的來源。多數都是一些風景照和動物的照片。不過有些動物小夜子自己也不認識,倒是那美會說:「嗯,這個是人面鳥。這個是英格。」
  
  「啊,這個是我姐姐以前去旅遊時候拍的照片。」小夜子笑笑說,「我也不太知道……」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啪」的一聲,西索伸手把照相本關掉了。
  
  「你不覺得,我們可以有其他更多的事情可以做麼?」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噴吐著男性的氣息,小夜子幾乎是一下子軟了下來,臉紅到了耳根。忙不迭地後退,手一掃,將一張原本合著的相架掃到了地上。
  
  落地聲響,像框碎裂開來。
  
  小夜子驚叫一聲,將裂開的像框捧了起來。碎裂的像框中,一個年輕女人的肖像。
  
  「我姐姐。」小夜子表情很悲傷。
  
  「很漂亮。」那美學會搭訕的詞語之一。
  
  「嗯,我姐姐比我漂亮一百倍,又聰明又能幹。可是她的愛人不要她,把她拋棄了。」小夜子說,「所以……姐姐她,自殺了。」
  
  「為什麼呢?」那美歪著頭,不是很能理解的樣子,「我媽咪也被爹地拋棄了,可是我媽咪也沒有自殺呀。」
  
  「……咳。」小夜子憋了半天,終於笑了出來,無奈地摸摸那美的頭,「你真是個好孩子。」
  
  或許還有隱藏在其中的臺詞,但女人馬上就擦去眼角的淚珠,說道:「對不起啊,我太激動了。我去把剛才吃的東西拿進來。」
  
  大概是想掩飾住悲傷,小夜子匆匆沖了出去,走到門外的那一瞬間,忽然扭過頭來,說道:「我姐姐叫做朝子,你還記得吧,西索?」
  
  三張撲克飛了過去,與此同時,「啪嗒」一聲,大門合攏。
  

父與女(二)

  撲克牌在門板上輕輕一碰,就滑落下來。
  
  用凝去看,可以看見整個房間忽然扭曲成了一團,變成一個完全沒有縫隙的空間一般。
  
  「原來是個圈套呢。」西索輕笑了起來,「不過……朝子是誰?」擰著眉頭,撿起那張照片,忽然恍然大悟似地,隨後就把照片扔到了一邊。
  
  那美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困惑地抬頭看著,把眉毛擰成八字。
  
  「小那美在看什麼?」西索覺得女孩的表情十分有趣。
  
  「門被關掉了。」
  
  「那要怎麼出去呢?」西索把玩著手中的撲克不緊不慢地問。
  
  「爺爺會。」那美說,「可是我不會。」
  
  「爺爺……會怎麼做呢?」
  
  「爺爺說,用「AURA」扭曲,然後那個「AURA」就混亂,也就可以出去了。」那美想了一下,「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所以我想我不能一個人去遺跡玩,那裡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西索用撲克拍打著下巴,微微扭著身體。也就是說,某種並不多見的能力。主要是用來困人或者阻止移動的。破壞的方法,大概就是將那個組成防禦的「AURA」打亂,但是可能需要比較多的「AURA」。
  
  「啊,好無聊。」那美撲到了床上,除了枕頭,連一個玩具都沒有。
  
  「小那美也覺得無聊嗎?」西索饒有興趣的看著女孩。明明是個會念的孩子,一開始居然沒有看出來。而且年紀過於小了——太小的孩子學念力,壞處多於好處。
  
  「嗯,無聊。」那美噘著嘴巴說,「我們來玩遊戲好不好?」
  
  「你要玩什麼呢?」
  
  「來玩……裝屍體,怎麼樣?」
  
  「……」西索的臉微微有些抽搐,「怎麼裝?」
  
  「就這樣咯。」那美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紋絲不動。
  
  這樣就叫裝死的話,路邊隨便拽一個人讓他躺下不就行了?真的死比較有趣吧?西索這樣想著,然而五分鐘之後,這孩子還是一動不動的,卻讓他感到奇怪了。
  
  走過去按了一把脈搏,西索真的皺眉了。
  
  脈搏全無,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他覺得十分有趣,用凝又掃描了一把,女孩的全身果然纏繞著「AURA」。果然是某種能力——不過這個能力未免也太詭異了一些。用來嚇普通人還可以,蒙混念能力者卻有一定危險性。
  
  可是就在片刻之間,孩子身上纏繞著的「AURA」消失了,突然就那麼感覺不到對方的一絲氣息。
  
  西索坐到地上,有些糾結地看著面前女孩的「屍體」。過了片刻忽然想起些什麼似的,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果然,心跳的感覺傳來。
  
  「真是壞孩子呢。」西索愉快地笑了起來,「先用能力將自己的脈搏停止——當我用凝視察的時候,就停止能力,陷入絕的狀態。一般都不會再去檢查屍體是否還有心跳……真是個壞孩子。」
  
  那美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咯咯笑了起來:「被猜到了。你真厲害!」
  
  「好玩嗎?」
  
  「嗯,以前跟別人玩,他們都被我嚇到了。媽咪不准我玩,還打了我一頓呢。」那美說,「可是真的很有趣呀。」
  
  「是很有趣。」不得不說,西索歇斯底里笑出來的聲音真是有點悚然的,可惜這裡沒有被悚然的人。小丫頭當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笑聲。「真是有趣的小蘋果呢。」
  
  「可是,接下來玩什麼呢?」那美似乎又陷入了困惑之中。
  
  「我來想一個怎麼樣?」
  
  「嗯。嗯。玩什麼?」
  
  「玩……殺人吧。」西索的聲音難得恢復了正常,當然他的正常只是對他自己而言。數十張撲克牌劃著不同的軌道,呼嘯並且扭曲著向同一個目的地飛去,幾乎同時到達的牆壁,但結果卻和剛才大相徑庭。
  
  接觸到的那個點明顯扭曲起來,用不同量,不同差別的「AURA」相互撞擊,引起防禦「AURA」的混亂。於是抖動了一陣之後,巨大的爆炸聲傳出。轟的一下,牆壁倒塌了。
  
  發出詭異笑聲的男人踏著大步從倒塌的洞中踱出。
  
  然而別墅裡面卻顯得分外安靜,這樣大的動靜居然沒有任何人來過問。剛才還見到的幾個僕人竟然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了。忽然一個人影從樓梯口轉過,只看得到一片白色的裙角。
  
  「小夜子小姐,這樣可不是很好呢。」一步一步向上面走去,西索那詭異的語調又響了起來,「我的火氣還沒消呢,你說怎麼辦?」
  
  一步一步踏上別墅頂部的天臺,小夜子正站在低低的欄杆一側,遠遠地望著他。
  
  「你害死了我姐姐。」她說。
  
  「哦?」西索聳了聳肩,「那又怎麼樣呢?」
  
  「你從來沒愛過她,為什麼還要留在她身邊?」
  
  「這個問題嘛。」西索的嘴角微微扯出一個笑容,「大概是因為,她想要我留在她身邊吧。」
  
  「……她懷孕了。」小夜子的面容可能和姐姐有點想像,西索有點想起那個叫做朝子的女人了。「她本來是家族的驕傲,有名望有地位,可是因為你,她什麼都沒了。」
  
  「嘖嘖,說得好象真的是我的錯一樣。」西索笑得詭異,「唔,的確是我的錯呢。可是,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小夜子反而笑了起來,「是啊,那又怎麼樣。女人永遠是等著男人這句話的。」
  
  「那是因為她……愚蠢……」西索輕佻的語氣似乎就是為了激怒對方。
  
  然而小夜子卻並沒有任何憤怒的表情,她只是冷冷看著他。「西索,你很厲害。從所有調查的結果來看,你都是個不可戰勝的男人。可是只要你是人,就不可能沒有弱點。」
  
  「的確,是這樣呢。」西索還是不緊不慢地說著。
  
  「所以即便知道是個圈套,你也一樣會跳進來的,不是嗎?」
  
  「沒錯。」
  
  「而我也沒能指望那個念籠能管得住你,雖然是花了很大價錢請人做的。」小夜子淡淡地敘述。
  
  「其實是很不錯的念籠,可惜念量不夠呢。」
  
  「難道你不覺得念籠被打破了之後的感覺很奇怪?」小夜子輕笑,「這是一種只針對念能力者的毒藥,但是在空氣中的存活性很低,只有一秒鐘左右的有效時間。將這種毒藥包裹在念籠的壁中,一旦打破的瞬間就會大量流出……你看這個圈套是不是很不錯?」
  
  西索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慢慢地在問:「那麼,這種毒藥有什麼用處呢。」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用處。」小夜子淡淡地說,「只是有很多天渾身上下一動也動不了罷了。」
  
  「就像這樣?」西索慢慢撚著手中的那張撲克,根本沒看見他有任何動作,小夜子的喉嚨口忽然多了那麼一道口子,忽然飆出血來。
  
  瞪大了眼睛,女人捂著自己的喉嚨,不信地看著汩汩向外流出的鮮血,雙手那麼揮舞了幾下之後,直挺挺地從樓頂掉了下去。
  
  「其實,那個毒藥,的確還真是蠻有效果的。」西索若有所思地說了句,轟然倒下。
  
  或許是因為小夜子吩咐過的原因,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有,西索就那樣靜靜躺在天臺上,一根手指都沒有辦法動彈。
  
  「啊,西索叔叔?」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嗯,小那美?」西索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那美蹲下來,又迷惑地抬頭看了看天。「你在看什麼?」
  
  「看天。」
  
  「那我陪你一起看好了。」
  
  女孩咕嚕一下躺到西索身邊,眨巴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天。
  
  好一會兒,忽然發現了什麼似地叫了起來。「啊,你看,烏鴉!烏鴉從我們頭上飛過了。」仿佛是為了應徵女孩的話,「噗」的一聲,一堆鳥屎掉到了西索的臉上。
  
  「嗯。嗯。鳥屎!」那美坐了起來,插著手,奇怪地問,「你為什麼不擦?」
  
  「唔……大概是因為我動不了吧。」西索興致闌珊地說。其實嘴還是能動的,眉毛也能動一動。
  
  「你生病了?」女孩的語氣顯得很興奮,「生病了?」
  
  「是中毒吧。」
  
  「中毒也是生病咯?我媽咪那裡有時候也會有中毒的客人來看病。」那美站了起來,「我媽咪是醫生噢——我以後也要當醫生。我帶你回去看病好不好?」
  
  「你要怎麼帶我回去呢?」
  
  那美歪著頭想了一下,露出困惑的表情。「啊,對啊,我怎麼把你弄回去呢?抱回去?」女孩走到男人身邊,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大小,皺起了眉頭。
  
  「要麼,我拖你回去?」半晌,那美仿佛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一邊說一邊興奮地露出「誇獎我吧」的笑臉。
  
  「……」
  
  「可是爬樓梯很累的。」那美又糾結了。
  
  「要麼,我把你從天臺上扔下去,然後再拖你回去怎麼樣?」女孩沾沾自喜地說,「爺爺說我一歲的時候就從那麼高的樹上跌下去,一點事情也沒有。你是大人,這點高度摔不死的吧。」
  
  「……」
  
  「你不說話,那就是同意咯?」
  
  「……」(莫:人家西索也要有臉說啊。)
  
  於是我們的那美小姐一把抓起西索的領子,拖到欄杆邊上,然後把人推了下去。
  

父與女(三)

  這樣高度西索自然不會死,不過他被那美提著拖回家的過程慘烈而充滿了悲劇色彩,在這裡多提恐怕有損父親這個角色的尊嚴。
  
  好吧,西索大人他不在乎有沒有尊嚴。
  
  比如被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拖著,遇見開著車的就說:「叔叔,我爸爸是個酒鬼,他喝醉了,我要帶爸爸回家。我家住在xxxx街xxx號。」然後那個叔叔就會把西索抗上車子的後車廂,跟一群押送的豬籠堆在一起。
  
  又比如走過一條小溪的時候,看見小溪裡面有亮閃閃的石頭,那美就把西索叔叔放下來,半個腦袋浸在水裡,自己跑去撿石頭去了。
  
  又比如正提著西索爬著上行臺階爬到一半的時候,小女孩看見一隻黑貓從面前竄過,高興地就那麼在半途一撒手,去抓黑貓了。
  
  ——你不能要求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這樣專著做一件事情吧。至少在滿天星星升上來的時候,那美終於把活著的西索帶回了家。
  
  可是問題在於,家裡沒有人。
  
  於是那美糾結了。
  
  「叔叔你要洗澡嗎?看起來髒髒臭臭的。」(莫:天見可憐,人家西索倒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嗯哼……」西索說,「怎麼洗呢?」
  
  「我會幫我家小灰洗澡。」那美自豪地說,「小灰是我養的大狗狗,不過它很乖哦。」
  
  「……」西索是個很強悍的人,這種強悍不僅表現在實力上,而且在精神上也是如此——現在他思考了一會兒,對那美說,「你家小灰是公狗還是母狗呢?」
  
  「公的!」那美噘嘴說,「因為它總是沖隔壁家的小花流口水。」
  
  「嗯,那你幫我洗吧。」西索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可惜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愉悅什麼。於是女孩提起西索,把他衣服扒了,扔在浴缸裡。
  
  水龍頭嘩嘩地噴著,那美蹲著,一邊擦著肥皂,一邊哼著歌兒。如果這時候在浴室外面,就可以聽見如下對話。
  
  「嗯哼∼」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你痛嗎?」
  
  「嗯哼∼」
  
  「那我輕一點,就不會痛了。」
  
  「嗯哼∼」
  
  「啊!流血了。」
  
  「嗯哼∼」
  
  「好嘛,是我不小心,再來一次好了。」
  
  好吧,這對話一點都不香豔。
  
  一個渾身動彈不得的男人,和一個五歲的小孩能幹什麼呢?
  
  那美氣喘吁吁地幫西索叔叔洗了澡,然後頂起他——沒錯,就像舉杠鈴那樣,把他舉到客房,扔在床上。可是女孩忽然發現,叔叔身上是光禿禿的,於是她決定找一件衣服。一個一個把櫃子打開,翻了老半天,終於翻出一套雷歐裡奧叔叔的睡衣來。
  
  西索的身材很好,但問題是,雷歐裡奧的衣服小了一號。但那美認定,叔叔就一定能穿叔叔穿的衣服。於是在花了二十分鐘之後,她終於把衣服套上了他的身子——最後西索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粽子了。
  
  「嗯,很晚了,那美要睡覺了。」那美打了個哈欠,「西索叔叔晚安。」
  
  「晚安。」
  
  不知怎麼的,西索就是感到心情很好。儘管他今天被人扔,被水淹了那麼一下下,不過他找到一個有趣的小蘋果,一切都是值得的——當然如果只有這一天是癱瘓的話,那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西索還是動彈不得。
  
  「叔叔,早上好。」
  
  事實上已經不早了,現在中午十一點。
  
  「肚子餓了,可是媽媽沒有在,雷歐叔叔也沒有在。冰箱裡面沒有吃的,不過有泡面。」那美說,「可是我不會泡面。」一句話又把希望粉碎了。
  
  「小那美會買東西嗎?可以出去買東西吃喲。」西索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放下指導女孩做泡面的行為——他總要對得起自己的腸胃。
  
  「嗯,嗯,好呀,我去買吃的。我知道媽咪把零錢放在哪裡。」那美高興地說,「你要吃什麼?蛋糕吃嗎?」
  
  「……」
  
  「哦,對哦,叔叔都不喜歡吃甜點的。雷歐叔叔就不喜歡吃。」雖然西索沒有說話,但那美想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那我出去買吃的,你等我一下哦。」女孩蹦蹦跳跳就出去了。
  
  西索躺在床上,只能看著天花板發呆。老實說,房子雖然看起來有點普通,但裝修和佈置還是不錯的。不知道小蘋果的媽咪是什麼人——會不會是顆大蘋果呢?(莫:其實你絕對不想要見到的。)
  
  一個小時過去了,那美沒有回來。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那美還是沒有回來。
  
  再一個小時過去了,過去了,過去了(回聲),那美,依舊沒有回來……
  
  正當西索思考著那美被綁架的可能性的時候——就這孩子隨便跟陌生人走的習慣,被綁架一點也不奇怪。
  
  「咚」一聲,那美終於撞門跑了進來,手上卻是空空的。
  
  「嗯哼?你不是出去買吃的了?」
  
  「啊——忘記了。」那美忽然大叫,然後扭頭就又跑出去了。
  
  不到三分鐘,她就提著漢堡套餐走了進來。
  
  「小那美,今天去哪裡了呢?」西索問。
  
  於是小女孩敘述了今天出行的過程:出門,遇見隔壁鄰居家阿姨,阿姨問有沒有吃過飯,小那美說沒有,於是阿姨說,快進來吃飯吧。然後那美就進去吃飯了。去吃個飯就幾十分鐘,然而阿姨說要帶兒子和那美去動物園玩。那美很高興地答應了下來——她已經把西索忘了。去動物園玩了一個下午這才回來,回來才想起來屋裡還有個活人……
  
  好吧,這只是西索第二天的遭遇,好歹晚上他還吃了頓飽飯。
  
  更大的問題還在第三天——西索想要上廁所了。洗澡可以,可是上廁所這種事情,不見得讓小女孩幫忙吧。
  
  幸好一早,西索就聽見小女孩在門口叫著:「雷歐叔叔!你回來啦!」
  
  叔叔,男性……雖然也夠尷尬,但西索可不想在床上解決這個問題。當雷歐裡奧提著一堆行李,一腳踏進客房,並且看見了那個躺在床上,穿著他的睡衣的男人的時候……
  
  「你你你!!!西索!你為什麼在這裡?!」雷歐裡歐行李脫手,瞪大了眼珠,大叫起來。
  
  「雷歐裡奧?」西索眯起眼睛,「很久不見了呢。」
  
  「雷歐叔叔,你認識西索叔叔嗎?他受傷了。」小女孩蹦蹦跳跳跑進來,「是我撿回來的!」丫頭很自豪地說。
  
  雷歐裡奧欲哭無淚的蹲下來,抱住那美。「那美,你要知道。」大叔的語氣語重心長,「他不是你的小灰。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撿的。」
  
  「啊?」那美睜大了眼睛,不是很明白的樣子,「你是說,狗狗可以,但是叔叔不可以撿嗎?」
  
  「那當然啦,要是壞人怎麼辦?」雷歐裡奧嘀咕了一句。
  
  「可是狗狗會咬人呀。叔叔又不會咬人。」那美也嘀咕著。
  
  「他比狗更危險!」雷歐裡奧吼了出來。
  
  「可是他現在不會動呀。」那美噘著嘴巴,小女孩覺得很委屈,「而且,雷歐叔叔不是說,做醫生的要救死扶傷嗎?」
  
  雷歐裡奧一時語塞,好半晌才說。「可是那美又不是醫生……」
  
  「那雷歐叔叔是醫生,我交給雷歐叔叔好了。」小女孩一扭頭,就那麼仰著腦袋,走了。
  
  「啊啊啊!可惡!」雷歐裡奧抓了抓腦袋,硬著頭皮向西索走去,「喂,你可不要打什麼壞主意。」
  
  「沒那種事。」西索笑得很高興,「我可是一個好人。」(莫: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雷歐裡奧沉默了半晌,好容易才平復下來,說道:「你受了什麼傷?」
  
  「不能動……就是這樣……囉∼」明知道現在沒什麼危險,但西索那奇怪的語調還是讓雷歐感到不寒而慄。
  
  「我是說,誰能把你弄得那麼狼狽?」
  
  「哦~我在路上,看見有一群流氓,在調戲那美,我就出手救了她。」西索笑咪咪地說,「結果我就受傷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雷歐裡歐吼道,「說實話!」
  
  「真傷心呢,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才有鬼!」
  
  西索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雷歐裡奧,直到把他看到頭皮發麻,雙腿發抖了,這才說道:「好吧,我說實話,但是等一下有一件事,你要幫我個忙。」
  
  「……」
  
  「以前被我甩掉的女人來找我報仇,設了一個圈套,結果我中了圈套,就這樣。」西索的語調聽起來仍舊頗為高興似的,「嗯哼∼據說是種能令人不能動的毒藥呢。」
  
  「……」
  
  「好了,接下來該你來幫我一個忙了∼」西索更高興了,「我要上廁所。」
  
  「……」
  
  雷歐裡奧在畢業論文完成後,本來是想過一個愉悅的假期的,只不過……現在變成了愉悅別人。不過見到一個不能動的西索,總比見到一個生龍活虎的要好——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在經歷了三天這樣的折磨之後,雷歐裡奧終於決定背起包裹遠行。「那美,我參加了學校組織的畢業旅行,我要走了。他短期內不能動,而且我已經打電話叫安娜回來了。你撐著點!」
  
  那美正在困惑「撐著點」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雷歐裡奧已經跑得連人影都不見了。
  
  「西索叔叔。」那美撞開門,「雷歐叔叔出去旅遊了。我們來玩遊戲吧。」
  
  「嗯,小那美要玩什麼呢?」西索這天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能夠稍微抖動那麼一兩下了。
  
  「玩辦家家好了。」那美拖了一個小凳子,又拿了一個臉盆,又拿著毛巾肥皂什麼的。「你扮演病人,那美扮演護士。護士來照顧病人,好不好?」
  
  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本來西索大概是永遠沒有機會玩到了。然而現在似乎他有機會補償一下童年失去的樂趣了。不過現在當然這其實也算不得全部是辦家家——護士雖然是偽的,病人倒的確是真的。
  
   「護士要幫病人擦身。」那美雖然這樣說著,當然還是從臉部開始的。可是孩子的身高不夠,基本上只能夠得上半個臉蛋。於是女孩爬到了床上,一屁股坐到西索的肚子上。「那美會擦得很乾淨的哦。」
  
  五六歲的小孩,其實並不是很重的,坐在肚子上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只不過當那美擦完了臉擦脖子,擦完了脖子擦肩膀,一點一點向下挪動的時候,稍微有那麼一點痛苦罷了。
  
  當然西索本來以為這種痛苦很快就會結束的,所以當「咚」的一聲,門被撞開的那一瞬間,痛苦的確快要結束了。
  
  他聽見站在門口的那個熟悉黑髮女子,近乎燃燒著的殺氣。
  
  「媽咪?你回來啦?!」那美高興地說。
  
  「西索!你這個禽獸——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嗎?!」安娜的怒吼,「你給我去死——」轟地一聲,西索就看見自己的身體,連同牆壁屋頂碎瓦磚石,就那麼一個巨大的抛物線飛了出去。
  
  嗯∼女孩在泡泡中慢慢飄動著,抬抬頭,看見頭頂的大窟窿和窟窿外面的大太陽。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呀∼那美小姐這樣想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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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 BACK && PAY BACK(一)

  旅遊觀光小鎮莫尼拉距離薩巴市只有十六公里,車程二十分鐘。整個小鎮以薰衣草工藝著名,街道上整齊的一排排都是與熏衣草有關的工藝品商店。
  
  然而當你走到街道盡頭,卻可以看見一座漂亮的三層白色小洋房,在紫色的星星點綴中,顯得鶴立雞群般地那麼引人注目。小洋房棕色的大門上,掛著一塊黑板,上面畫著一朵素描的薰衣草,中間是用黃色的粉筆粗粗寫著幾個大字:「GET BACK && PAY BACK」。
  
  一輛黑色的三排長車徐徐開入小鎮,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車子停在小洋房前,黑色西服的保鏢下車,為主人打開車門。從車子裡鑽出一個中年男子,倘若不計頭上稀疏的頭髮,到的確像一個俊朗的紳士。
  
  「就是這裡了。」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徑直地推開洋房的大門。
  
  進門是一個玄關,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只是一個漆成白色的架子和架子上的一盆鮮花,散發著不易察覺的清香。
  
  本想直接繞過玄關跨進去,但想了想,中年男子還是敲了敲門板。「有人嗎?」
  
  隨後他就聽見震耳欲聾,接連不斷,像是一籮筐西瓜從樓上滾下來的聲音。一陣風刮過或者說是一陣灰塵刮過,他就看見那個小丫頭頭朝下,腳朝上地趴在地上,藍色的瞳孔還直愣愣瞪著他。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聲音清脆悅耳。
  
  他只覺得眼前一花,小丫頭就站在了面前,臉上帶著清爽乾淨的微笑,一頭火紅色的長髮被紮成了一條長長的辮子擱在肩膀上。
  
  「你們這裡是不是受理尋找物品的業務?」
  
  「是的。」小丫頭微微笑了笑說,「您裡面請。」
  
  儘管她現在看起來只是清純可愛,但中年男子忽然莫名覺得,這女孩長大後會顛倒眾生。
  
  將客人引到客廳坐下,她微笑著熟練地倒了一杯花茶,遞到客人面前,然後眨巴著藍色的眼睛,柔聲說道:「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您可以叫我那美。請問,您想要找什麼東西?」
  
  驚訝于小女孩說的話,中年男子愣了一會兒,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叫弗生•道爾。是通過網上知道你們這個地方的。」
  
  他喘了一口氣,喝上一口茶,緩了緩說道:「我想找回我的海洋之星。」
  
  海洋之星?
  
  「是一顆世界上最美麗的藍寶石,也是我的傳家之寶。」道爾說,「一個星期前,有一個巡迴展覽,因為是卡薩利公爵舉辦的,所以我沒有辦法,只能將寶石拿出去展覽。但是展覽完畢,歸還之後的第二天。它就被人偷走了。」
  
  「您記得具體日期麼?」
  
  「四月二日。」
  
  那美微微點頭,提起了桌上的電話機,撥了一個內線,傳來一聲「喂」,這頭就怒吼起來:「死亞當,快給我查資料。海洋之星。」
  
  「……我說姐,您就不能客氣點麼。」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清晰。
  
  「給我去死,剛才誰他媽的把我踹下來的?」
  
  「姐,剛才小弟我正在洗澡……」很深沉,沉痛的聲音。
  
  「誰規定你洗澡我不可以看的?我們小時候不都一起洗澡的麼!」
  
  「……」對面停頓了一會兒,「海洋之星,斯里蘭卡11.5克拉,是世界上已知最大的藍寶石。曾經被鑲嵌在維多利亞皇冠上,是一百三十年前亞瑟王登基時候臣下獻上的禮物,但因戰火維多利亞皇冠在六十六年前被毀。這顆寶石目前在道爾家手中,當時的拍賣底價是十二億,道爾家以二十二億的價格買到手。」
  
  聽到這裡,「啪」的一聲,小丫頭毫不留情地把電話掛了,然後抬起頭,露出那甜美的微笑:「道爾先生。您是要尋找到這樣東西的下落呢,還是要將這樣東西拿回來呢?」
  
  中年男子頗有些流汗的緊張感。儘管那脾氣不是對他發的,但他仍舊從心裡冒出了一絲恐懼。
  「查詢下落,和拿回來有什麼區別嗎?」
  
  「如果只是查詢下落的話,最長在一個星期時間內給您。價格為物品本身價值的百分之十。如果要拿回來,那就要根據調查的結果再來判斷——價格從物品本身的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兩百不等。」
  
  「百分之兩百?」
  
  「因為有些難度過高。」那美微笑著說,「您如果只需要尋找下落的話,需要二點二億介尼。」
  
  這價格雖然稍微高了一點,但道爾並不是不能接受。當年買來的時候雖然是二十二億,但現在拿出去拍賣的話,起碼也至少有四十多億的價值。而且這樣東西在道爾家傳了三代,絕不能在自己手上失去。想到這裡,道爾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
  
  「那先請您匯百分之二十的訂金,也就是四千四百萬介尼到我們的指定帳戶,一到帳立即就會為您查詢。」小女孩微笑著說明,然後拿出一張契約書來,「請您看一下這張契約的內容,如果沒問題,請在這裡簽字。如果您提供的情報屬實,而我們又無法查到您物品的下落,將會雙倍奉還訂金。」
  
  道爾看了看,並沒有其他疑問,直接簽字。筆尖流淌過自己的一瞬間,微弱的念力一閃,從道爾的身體裡繞過一圈,又回到了紙上,歸複于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那美的心情顯得格外地好,臉上露出的笑容就更加燦爛,讓道爾覺得如沐春風一般。把人送走,前腳踏進們,就看見男孩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嘟囔著走下樓來。
  
  「死亞當!」那美飛起一腳踹過去。
  
  男孩左手一翻,一把抓住了纖細的腳踝,用力一擰,丫頭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雙手暴亂地放出幾個念刃。男孩無奈地鬆開手,躲開她的攻擊。但可憐的牆壁上已經多了好幾道深溝。
  
  「姐,小心點。把家里弄得一團糟,媽咪回來又要暴走了。」
  
  「切~」那美露出一個不以為然地表情,「大不了再重新裝修好啦。」
  
  亞當走下樓,將毛巾扔到茶几上,拿起那份契約書看了起來。
  
  男孩有著一張秀氣卻又精緻的臉。微微有些長的短髮卻是黑色的,但深藍色的瞳孔和姐姐如出一轍,只是在陽光的照射下,被染了一層漂亮的金色,恍恍惚惚令人有一種妖異的錯覺。
  
  那美忽然想起些什麼似的,忽然收起了那氣勢洶洶的表情,轉眼露出甜到溺死的笑容:「那個,親愛的弟弟啊,你還有多少張060失物速遞?」
  
  「大概十來張吧。」
  
  「那麼,能不能幫你親愛的姐姐我去貪婪之島跑一趟啊?」
  
  所謂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就是這種了。亞當翻了個白眼。
  
  「好處呢?」
  
  「你是我親弟弟耶,做點事情也要好處。」
  
  「嗯,那姐姐的意思是說……」男孩微微頓了頓,「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
  
  「……」
  
  這句話並不是這樣理解的呀。那美歪著頭想了一下,正確的含義應當是……算了,反正自己本來的想法,跟亞當理解的……沒差很多就是了。(妙:-_-|||超合拍的姐弟。)
  
  「唔,分你一半怎麼樣?」
  
  「錢還是念力?」
  
  「契約產生的「AURA」你又拿不走。」那美撅著嘴說,「上次不是已經讓你把能力複製過一遍了嗎?別這樣看著我!」
  
  亞當想了一下說:「我還要你那張036廢物利用房間。」
  
  「你想幹嘛?」
  
  「修東西……」
  
  「不會是你那個壞掉的掛飾吧?」
  
  男孩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聽到這個詞語微微一頓,像是僵化掉一樣呆住了。又仿佛像是在思索什麼似地一動不動。
  
  對於亞當的突然死機,那美已經習慣如常,但習慣歸習慣,還是覺得不爽,於是一個栗子敲過去。
  
  亞當反射性頭一偏,一手抓住女孩的手,就這麼硬生生把丫頭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意識到不對,連忙把手一放,那美就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倒在了男孩的身上。
  
  「你想幹嘛?非禮我?」丫頭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要掉下淚來,「我可是你親姐!」
  
  「姐……你故意的吧!」
  
  「拉我的人可是你,怎麼到說是我故意的了?」
  
  ——這回他看出來了,上輩子欠她的……
  
  「好,我去。」男孩微微歎氣,「話說回來,下次你在我洗澡的時候闖進來,我可以叫非禮嗎?」
  
  這個賊精賊精的小孩,一次虧也不肯吃,那美憤憤地想。「叫得出口你就叫好啦。哼,不理你,我去跟小滴打電話了。」女孩晃悠悠地爬上樓去,留下一個背影。
  
  笑了笑,亞當拿起契約塞到抽屜裡,看著已經快半抽屜的契約,讚歎了一句——小丫頭的收穫不錯啊。忽然之間心情就變好起來。
  
  偶然無償幫一次忙也無所謂……畢竟……這個愛惹人生氣的傢伙,是他的姐姐啊。話說回來,也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想——所謂的偶然無償幫忙,基本上這個數目用兩隻手是數不過來的。
  
  緊緊握住脖子上掛著的鏈子,那種生硬的觸感,並不像是想像中那麼冷。或許人的心,也不都是那樣寒冷。因為之所以覺得寒冷,那是因為,我們不夠堅強……
  
  「媽媽,為什麼要帶我到這個地方來?」
  
  母親的表情仍舊是那樣溫柔,卻令他產生了一種不知名的恐懼。
  
  「呐,亞當。」她淡淡地說,「好好看著這個地方。」
  
  這片充斥著無數垃圾,骯髒的土地。
  
  「一年後,我來接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那時候,八歲的亞當,並不知道,這片土地,是被遺棄了一千五百多年,在人們口中,談之變色的「流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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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婪之島指定口袋卡片

  060 失物速遞 B-30
  專用作尋找失物的電話,要說明失物是什麼,失去的日期。失去超過一個月或以上的話,便找不到。

  036 廢物利用房間 S-10
  如果把損壞的東西放進這個房間,24小時之後就會被修好,變得和新的一樣。不過,決不能提前打開房間。
  

GET BACK && PAY BACK(二)

  不完成遊戲,貪婪之島的卡片就不能帶出。但對於那美和亞當來說,關係並不大——反正在遊戲裡一樣能用就行了。
  
  比起亞當來,那美的生活顯然更加幸福美滿一點。除了在一歲不到的時候被人擄走,離開母親身邊將近半年——而那時候她還小得感受不到一點恐懼。
  
  小娜美學會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團長」。
  
  在那些個豐富多彩的的國度裡,有著各種各樣的行業,觀光業也十分發達,到處可見看見舉著旗幟的旅遊團。而「團長」,自然就是旅遊團帶隊負責人。——以上為本世紀最冷笑話。
  
  所謂的團長,當然就是幻影旅團的團長。
  
  幻影旅團,A級通緝犯罪盜竊團夥。基本成員數十三人,除團長之外十二人。團員身上有刻有1到12號蜘蛛紋身,因為也被稱之為蜘蛛。主要活動是搶劫,殺人,偶然也會做一些慈善活動。
  
  蜘蛛的暫時落腳地是一棟簡陋的,被主人放棄了的小破樓。人並不多,除了庫洛洛之外,只有瑪奇,芬克斯和俠客三個人。
  
  庫洛洛和往常一樣坐在一邊看書,俠客在玩著他的手機,瑪奇趴在窗臺上。而芬克斯的臉色陰沉,不滿就像是快要爆發出來似地火藥。但他還是站在門口,時不時看著在地上不停爬著的嬰兒。小樓內的氣氛凝重地好像雷雨前的天色。
  
  那美很安靜地從這頭爬到那頭,又從那頭爬到庫洛洛的腳下,然後抬起頭,用那藍色漂亮的眼睛瞅著。
  
  「團長——」一個細微的,模糊不清的聲音。
  
  她伸出了雙手,使勁抓住他的外套,見對方沒有反應,用力地吼了一聲:「抱——」
  
  「團長?」俠客開了口,「你剛才有沒有聽見?」
  
  「嗯,她要我抱。」庫洛洛放下書,把小丫頭抱在了腿上。
  
  「不是,我是說前一句。」
  
  「我好像也聽見了。」瑪奇看了一眼俠客。
  
  那美仿佛為了證實那兩個人聽力似地,又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句「團長」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團長,對歷史上最年輕的團員,有什麼感想?」俠客覺得非常有趣似地問道。
  
  「開什麼玩笑!」與暴怒的話音響起的同時,芬克斯的殺氣有如實質般的漲了起來。「要不是那個死女人,飛坦怎麼會出事!?」
  
  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的惡意,那美往庫洛洛的懷裡鑽了一下。但當芬克斯的手抓來的時候,小丫頭明顯怒了起來,一蹬腿從庫洛洛的懷裡鑽了出來,忽然伸出了雙手。
  
  「泡泡……」
  
  一瞬間,一個巨大的泡泡將芬克斯包裹著浮了起來,不過也只一個瞬間,泡泡「噗」的一聲爆了。芬克斯一個趔趄,差點就跌一個狗啃屎。
  
  「小丫頭很有一套啊。」俠客在一邊起哄。
  
  芬克斯再度伸手去抓那美的脖子的時候,庫洛洛的聲音響了起來。
  
  「芬克斯,夠了。」
  
  芬克斯遲疑了一下,與此同時,那美伸出腦袋,狠狠地「哢嚓」一口,咬在芬克斯的手上。
  
  差點斷掉的自然不是芬克斯的手,而是小娜美剛剛長出不久的牙。於是小丫頭抽搐了兩聲,開始大聲哭了起來。
  
  所謂歷史上最年輕的團員。
  
  這也是一個冷笑話。不過冷笑話之所以存在,那是因為它有著一面所有人都忽略的真實性。
  
  「嗯,這裡的交通真是,每天兩班列車也就算了,居然還晚點。」紅頭髮的少女跳下列車,一邊嘀咕著,「遲到了十分鐘……亞當那傢伙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問問,一點都不關心人家。」(莫:貌似遲到的人是你……)
  
  陸續散去的大約十來個乘客,小站又恢復了最初的安寧。抬起頭來,藍天白雲,風卻一點也無,整座小鎮就好像是一面湖水,一顆石子的漣漪過後,又是死水一片地平靜。
  
  小鎮不大,翻新的石子路走上去頗有些硌腳——亞當那傢伙說自己穿薄底的運動鞋好看,但在這時候果然還是一雙厚底的比較好。女人為了美是不計較代價的,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女孩還沒到實現那種格言的年紀,所以頗有微詞。
  
  一排排椰樹踩著自己的影子,熱辣辣的陽光直射。小鎮都是兩三層的獨棟,很難找到遮蔭的地方。這時候街上幾乎看不見人影,不知是因為日頭的關係還是什麼。
  
  面前是一條比較寬闊小道的盡頭,咖啡屋旗幟十分耀眼,建築物是那種玻璃頂的尖角房屋,整棟建築被塗成了紅白相間,十分活潑。看了看地址,那美確定自己和亞當約好的地方。亞當總是挑選舒適的地方作為碰頭地點,這傢伙對物質環境的要求頗高,而且對此還振振有詞:我又不是被虐待狂。有好的地方為什麼不選?
  
  那美雖對時間的概念十分模糊,經常遲到。與此相反,亞當的耐心卻相當好,最長一次曾經有等了兩個小時的紀錄,只不過等待的後果……那美不想回憶。
  
  這次只有十五分鐘,應當還不到那傢伙抓狂的地步。一邊思索著,女孩邁著情況的步伐向著咖啡廳進發。然而當她思索的那一瞬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前方傳來。
  
  抬起頭,玻璃尖頂的漂亮咖啡屋正在彌漫的煙霧中變成一堆廢墟。不知是誰的尖叫傳來,卻只一下,刹車在嘴邊。隨後進入眼簾的,則是亞當那狼狽的身影。
  
  用狼狽這個詞語,還是屬於美化了的描寫。頭髮上灑滿了灰塵不說,身上的套衫已經被劃了十幾道口子,身上臉上,血跡斑斑。
  
  「亞當?!」
  
  「老姐,救命啊,殺人啦!」
  
  破空的聲音隨之而來。雙手微微一張,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水幕張了開來,將兩人擋在後面。兇器撞在水幕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落了地——這個就叫做一地撲克。
  
  那美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抽搐,幾乎是本能反應地「嗖」一聲,扭身就跑,竄得比亞當還快。
  
  「喲,我的小寶貝怎麼看見我就跑呢?♦」一個扭曲地聲音響起。
  
  紅發男子笑得十分燦爛,仿佛撿到了一千萬寶貝似地,姿勢優雅地攔在了面前。
  
  「……爹地!」女孩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扭捏地跺了跺腳,伸開雙手,撲了上去,「人家好想你。」
  
  這真是一副感人的父女相見場面——倘若不計算那美在撲到父親懷中之前躲過的五張撲克牌,以及隨後而來的一腳的話。
  
  「小那美沒有退步麼。♥」男子呵呵地笑著,將那美抱在手裡。
  
  「那美很努力地噢。」那美笑著抓住男子的臉,狠狠地親了起來。
  
  「嗯。嗯。」紅發男子點著頭,忽然移動身形,攔在了亞當前面。「同樣的招數可行不通地噢。♣」語音後高高地翹了一個尾巴之後,目光中閃爍著明顯能夠察覺的殺意。
  
  那美打了一個冷顫,猛地翻身,重重一腳踢了過去。男子鬆開懷抱,一抬手擋住了女孩的攻擊,左手三張撲克飛出,直撲她的面門。
  
  水幕從女孩的手中延伸出來,三張撲克陷入水幕,刺進了三分之一後停頓了那麼一刹那,「噗噗噗」的落地了。
  
  「不錯喲,居然能夠擋住,我可是很用力的哦∼♠」
  
  真是,謝謝您的解說了。
  
  那美無力地呼了一口氣。還是媽咪說得對,變態和野獸,都是難以相處的動物……而身為變態的女兒,會不會遺傳到變態……一瞬間從心底產生了這種絕望的悲涼想法——那美很想扯掉她那一頭和父親完全相同的火紅色頭髮。
  
  「亞當快跑!」那美吼了一聲,與此同時發動了能力。
  
  「泡泡」!
  
  一個巨大的水泡,將紅發男子包圍了起來,浮在空中。紅發男子殺氣暴漲,同時數張撲克出手,擊中了水泡。水泡發出陣陣顫抖,像是承受不住似地扭動著身軀,然而幾秒鐘之後,還是平復了下來。
  
  「嗯,原來是這樣。♦」紅發男子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似乎忍不住興奮似地大笑起來,「小那美,這招也進步了不少嘛。♥」他拈出三張撲克,一揮手,三張撲克劃過一道弧線,直撲同一個地點。
  
  「水泡的原理,應當是平均承受攻擊吧。但當某個點承受的能力超過了一個限度,就會來不及恢復。♣」男子解釋的同時,第三張撲克已經穿了出來,水泡化為虛無。
  
  一扭身,以極端的速度閃身到那美的身手,一個手刀切在她的後頸上,少女的身軀軟軟地倒了下來。動作輕柔地將女孩靠在一邊之後,紅發男子目視著亞當逃跑的方向,扭身追去。
  
  逃跑麼?
  
  倘若你再年長幾歲的話,的確有可能會逃掉呢,他舔了舔嘴唇,露出殺意。
  
  已經拉開了將近上千米距離的男孩神經仍舊吊著,以生平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奔跑。開玩笑,讓西索追到,真的會死。
  
  就算沒有上一次出流星街的經歷,他仍舊十分肯定這一點。
  
  至於這條瘋狗為什麼要死咬他不放——請原諒他用了瘋狗這個詞語,無論誰被折騰成這樣都不會先生先生地叫著。更況且這男人本身就是個BT,這話是母親的原話。
  
  原因麼,很好理解。
  
  亞當和那美是所謂的同母異父的姐弟,這個叫西索的是那美的父親,據說是個佔有欲十分強烈的男人——儘管他和母親分手了很多年,然而讓其他男人染指他曾經的女人,還是會十分不快。
  
  幸好母親從沒有透露過他的父親是誰,不然他十分肯定這個BT百分之兩百會殺上門去,把他親爹幹掉一百遍。然而這樣的後果就是,亞當本人承受了此人的憤怒。
  
  身體果然還是束縛了力量的增長啊。
  
  倘若再年長幾歲……男孩皺了皺眉,握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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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美的能力(11歲)
  名稱:「泡泡」(變化系)
  能力:能在目標物體周圍產生一個巨大的泡泡包圍對方,被包圍的物體會失去移動能力,並能夠在視線範圍內被任意移動。泡泡能夠平均承受攻擊,但是某一點超過承受能力的時候泡泡會破裂。
  發動條件:目標為看得見的人或者物體。
  名稱:「水幕」(變化系)
  能力:能形成一個水盾阻擋對方的攻擊,但是受到超過承受能力的攻擊也會擋不住,原理同泡泡。
  發動條件:無。


GET BACK && PAY BACK(三)

  西索的撲克牌進入射程範圍的時候,亞當一扭身躲過了去,然後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身後已經追到的男子。
  
  「表情……十分地可口。♠」紅發男子輕笑起來,猛地身體一度扭曲就突到了亞當的面前,狠狠地一拳頭擊中了他的肚子。男孩立即如同一個沙包一樣,被打得高飛了起來,劃了一條弧線,遠遠地跌了出去,撞倒了後面的一棟建築物。
  
  「嗯。」亞當吐出一口血沫,捂住肚子,緩緩站了起來。
  
  「果然不是因為疼痛,就興奮不起來呢。」略帶著自嘲的語氣。然而此時男孩的臉上,那一丁點因為年紀的關係所帶有的稚氣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死一樣的冷漠。而那原本藍色的漂亮瞳孔,也因為殺氣而染上了一層金色。
  
  「如果只是這樣一動不動被你殺掉,你的心情也不會好吧。」淡淡地陳述著這樣的事實,亞當冷冷地看著對方。
  
  「看來……你還蠻瞭解我呢∼♦」紅發男子悠閒的口氣,輕笑著說,「雖然我並不是很介意,不過比起爛果實,我當然希望是一顆成熟的果實。♣」
  
  莫名的,亞當心裡忽然浮現出母親那個有關「西索是個什麼樣的人」的解釋——果農。不由得在心裡苦笑了一聲。我親愛的媽咪,你兒子要被你以前的姘頭殺掉啦!
  
  唉,早知道就把母親那個那麼有用的能力留一個下來,雖然很消耗「AURA」,可總能用來逃命吧。
  
  左手一伸,手心向天,忽然就從中浮現出三個七彩的小球來,不停地在手部上方漂浮旋轉著,好像雜耍的某種技法。現在只有三個可以用的攻擊能力,這三個能力分別是芬克斯的「回天」,德爾克斯的「波動拳」,某不知名炮灰的「貪蛇之咬」。第一個能力是強化系的,第二個釋放出系,第三個則是具現化系。
  
  這些招數由本人用起來自然都不錯,然而以亞當現在的念力水準來使用……總之一句話,打工仔,有輛QQ就不錯了,你還指望寶馬呢……
  
  「啪」的一聲,兩個小球破了。
  
  西索猛地爆起,狠狠一拳頭擊中亞當的胸口,百分之一百全力的西索,念壓姑且不論,速度也不是一般地快。雖然不是完全來不及躲,但事實上亞當根本沒有想躲開的意思,重重地挨上拳頭的同時,胸骨碎裂的聲音傳來。
  
  然而,更強的氣,從男孩的手中放出。
  
  「波動拳」
  
  用凝觀察的話,那種強光一重接一重極快速的擊中了西索的胸口,把他的人彈飛。男孩一躍而起,腳一點地飛快地撲了上去,右手飛快地揮舞了好幾圈。
  
  「回天」
  
  忽然以不可思議的姿勢硬生生將自己的身體移動開了半尺,男孩的拳頭擊中的,只是西索的左手。「哢嚓」一聲,手骨斷裂。
  
  兩人同時倒地,西索完好的右手一撐地,飛起一腳把亞當踢了出去。男孩幼小的身軀沒有任何抵抗地重重撞在一根戳出的鋼筋橫樑上,整個人就這樣掛在倒塌的廢墟上。
  
  血,不受控制地從口中湧了出來。「咳咳。」亞當咳嗽了幾聲,咳出的除了血還有血塊。且不說肋骨斷了幾根,鋼筋應該戳穿了肺部,一次呼吸就是撕心裂肺地疼痛。血不停地從胸口流出,很快就染滿了整個前胸,還不停地向下滴著。這次,大概真的會死吧。
  
  不自覺地想著,他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下麵的西索。
  
  西索站了起來,嘴角也掛著一絲血絲,然而比起對方,他的傷顯然要輕許多。
  
  「呵呵,能令我受這麼重的傷,可真是了不起呢。♥」
  
  西索你在說笑話嗎?
  
  掛在上面的人可是我……亞當不自覺地想著。
  
  拈出幾張撲克,正當西索想要解決面前這個男孩人生最後一點痛苦的時候,忽然感到一股陰冷到極致的殺氣。
  
  幾乎是貼著那把突襲的長劍閃開,紅發男子像是看見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一樣,露出驚訝的神色。
  
  突襲者靜靜地站在屋頂上,半張臉隱藏在領子下面,然而一雙修長的金色眼眸正十分不爽地看著他。
  
  「西索,你在幹什麼?」略帶著嘶啞的聲音,這個藍發的小個子的男子開了口。
  
  「喲∼♠」拖出一個長音,「真是好久好久不見了呢。飛坦。♣」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度假咯∼♦」
  
  「把這裡毀成這樣當作度假?」 藍發男子哼了一聲。
  
  「介意我毀壞公物?♥」
  
  「我住這裡。」
  
  「嗯哼∼♠」他無意義地哼了一句,「那麼,看在飛坦的面子上,我就收手了。♠」紅發男子發出了一聲十分悚然的大笑,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飛坦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被訂穿在橫樑上的男孩。後者也正在注視著他,目光裡既沒有痛苦,也沒有祈求,只有那種平靜和淡淡的好奇。不過這種程度的傷,應該是沒救了吧。
  
  他張了張嘴,本來想要問他些什麼,但卻忽然發現沒了這個興致,微微頓了片刻,轉身離開了。
  
  小鎮一瞬間又恢復了那種靜悄悄,卻帶著秋瑟般的悲涼。
  
  亞當用力把手伸到背後,把自己的身體從橫樑中拔出,血一下子決堤般地噴了出來。與此同時,一個彩色的小球噗的一聲爆破開來。
  
  「大天使的呼吸」
  
  一道流光從小球中冒出,一個優雅的女性從中浮現。
  
  「您想要實現什麼願望?」
  
  「治好我。」
  
  「如您所願。」
  
  大天使緩緩吹出一口氣,暖暖地流過身軀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傷全都不復存在。
  
  「啪」地一聲落地,男孩觀察了一下四周,朝著那美的方向跑去。看見躺在一邊少女那起伏的胸膛,亞當總算松了一口氣,把她抱了起來。
  
  「你好重,該減肥了。」亞當嘀咕道。
  
  「嗯?天亮了麼?」那美擦了擦眼睛。
  
  「天亮你個頭啊,我差點就被你那變態老爹弄死了。」
  
  那美跳下來,摸了摸脖子。「噢,脖子好痛啊,我都以為會斷掉。」少女歪了歪頭,斜著眼睛看著渾身浴血的男孩,「你流了好多血。」
  
  「你看,這就是有爹的孩子和沒爹孩子的區別了。」亞當苦笑了一聲。傷雖然痊癒了,但那疼痛感卻還殘留著。胸骨斷裂,肺部被刺穿的滋味確實不好受。
  
  「我爹人呢?」
  
  「跑了。」
  
  「被你打跑的?」
  
  「……姐,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冷笑話了?」亞當的表情抽搐了那麼一下,「只是令他受了點傷,我就差點送了一條命。幸好有個酷哥來,說了幾句話就把他打發走了——不然我真得就躺那兒流血流到死。」
  
  「酷哥?我們認識麼?」
  
  亞當回憶了一下。嗯,是挺酷,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我掛那兒,拍拍屁股走了。這年頭帥哥不流行,改流行酷哥了。
  
  「沒見過。不過……應當是個高手。」
  
  西索是什麼人,但憑幾句話就能把西索打發走。如果不是西索本人瘋了——這可能性倒還不是沒有,那就是能把他打發走的人,有著和他相同或者更高的武力作為後盾。
  
  「速度很快,氣很強,武器是一把細劍。」亞當皺了皺眉頭,那雙深藍色的漂亮眼眸中,微微閃爍著一種不知名的因素。
  
  「算了,還是先去把這一身洗乾淨吧。就這樣被人看到會很麻煩。」快速地轉換了話題,亞當帶著那美到早些時候訂下的旅館——當然是從窗戶跳進去的。
  
  洗了個澡,換了件乾淨衣服,順便再叫了點外賣。那美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瞪著眼睛看他忙著忙那的,最後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死亞當,別像只猴子一樣竄來竄去,你給我坐下!」
  
  「是,猴姐。」
  
  「……」倒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那美歎了口氣。「現在狀況怎麼樣?」
  
  「貪婪之島問出來的結果的確是在這個小鎮。我溜了一天,發現有一個目標比較像。這個小鎮比較偏僻,所以基本都是本地人。」亞當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但是這棟房子,一個月前借給了一個外來人。」
  
  「你認為東西很可能就藏在這棟別墅裡?」那美想了想。
  
  「不過我現在覺得,你還是把這個任務推掉比較好。」亞當正色道。
  
  「哎,你害怕了?」
  
  「直覺。」亞當咬著筆尖,「總覺得會有麻煩。」
  
  「亞當……」她鄭重地點點頭,「你的直覺,就是完全相反的事,你知道吧?」飛起一角,踢在某人的屁股上:「所以,你趕快給我去!說不定還能遇見點好事呢!」
  
  ---------------------------------------------------------------------------
  
  亞當的能力(10歲)
  名稱:「七色珠」(特質系)繼承
  能力:能夠儲存他人的能力,以供使用。共十六顆。不能儲存同一種能力兩遍。
  發動條件:只要儲存了就能隨時使用,但用完該球就消失。
  儲存條件:必須是本人被這種能力攻擊中或者體驗過這種能力。如果得到一種治癒能力,只要對自己使用,那就可以反復儲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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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 BACK && PAY BACK(四)

  這是一棟三上三下的別墅。主人將他出租給外地的遊客,但因為生意不太好,所以價錢很低,但裝修得還算不錯。
  
  別墅在一個月前就出租出去了,然而包括主臥室在內的任何一間房,都好像從沒有被人住過的痕跡一樣。簡而言之,就是沒有人氣。
  
  亞當頗有些鬱悶——爬過廚房,找到雄性蟑螂一隻。爬過沙發,抹去灰一層,找到不知何年埋在沙發下面的破襪子一隻。爬過臥室,半隻腳印的地毯一張,臥室的窗倒是開著,也不怕賊惦記。
  
  嗯?床底下,似乎有個翻蓋。亞當爬到床下,打開翻蓋,下面是一個一尺見方的箱子。箱子並沒鎖,但缺扣得很牢,好不容易打開,發現裡面還有一個小的箱子。這個箱子上有一枚精緻的小鎖,不過因為太小了,一下就扭斷了。打開小箱子,裡面還有一個更小的箱子……
  
  這個,不是拿來玩人的吧。
  
  亞當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陣恐懼。一腳把床板踢飛(妙:表問我他在床底下是怎麼踢飛床板的,因為我也不知道!),翻身躍到門口的時候,他看見了一雙金色的,狹長的眼眸。
  
  兩人的距離大約十公分,對方的手抓住男孩的手臂,拗到背後,將他抵到牆諫稀:杖瘓褪親蛺旒降哪歉黿凶齜商溝睦鬥⒖岣紜?
  
  「嗨,你好。」亞當略有些僵化的表情,「那個,昨天的事,謝謝你了。」
  
  「噢?謝謝我?」完全是充滿了惡意的口吻,「我可不記得幫過你什麼啊。」指甲在男孩的手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在這裡做什麼?」
  
  亞當沉默著。
  
  這人,渾身都是血腥的味道。
  
  八歲的時候,他被母親一個人扔在流星街長達一年。儘管他這時候已經在天空競技場打到了兩百層,卻仍舊在恐懼中彷徨了很久很久。恐懼這個詞語對面前的境地毫無幫助。在流星街,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活人,另一種是死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亞當總有一種錯覺,每當他殺死一個人,身上的血腥味就會多那麼一點點。他懷疑,有一天,就算他渾身擦滿最高檔的香水,都無法掩蓋這種味道。
  
  然而在這一刻,他聞到了面前這個男人身上的,鋪天蓋地,令他窒息的血腥味。
  
  「不說話嗎?」藍發男子的殺氣徹骨,手中的力道漸漸加強,「哢嚓」一聲,手腕被扭斷了。
  
  「昨天看你傷的那麼重,今天似乎活蹦亂跳的,恢復能力很強啊。」頓了頓,低低又補充了一句,「我真的比較喜歡恢復能力強的人,不然很快死掉的話,就失去了很多樂趣。」
  
  他媽的,痛得痙攣了。
  
  亞當咬住嘴唇,汗水濕透了T恤。
  
  「我只是來做小偷的啊。」呼出一口氣,儘量令自己說的話連成一片,「雖然做小偷不對,可是我還沒成年,連牢都不用坐的吧。」
  
  「還有力氣說笑話啊,很好。」
  
  亞當無力了。我哪裡在說笑話了?這些都是很正經的話,這人神經肯定有問題!(莫:說你老子神經有問題,你還真不想活了。)
  
  還剩下的攻擊能力只剩下一個了,帶毒素的貪蛇之咬,毒素不是立即發作的,至少也要有個三五分鐘,估計也夠這個人幹掉自己幾次了。
  
  不過就這樣被他捏在手裡捏死,似乎也不行啊。這麼束手待死,好像很憋屈。而且,他用這充滿殺意的眼睛頗有興趣地看著自己……唔,變態是肯定的,就要看變態到什麼地步了。
  (莫:……)
  
  正當他以為自己死定的時候,對方忽然鬆開了手。有些詫異地望著面前的藍發男子,男孩沒有任何動作。在這種狀況下,搞不好舉個手都會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在挑釁。亞當對於實力之間差距的敏感程度,要比那美強上許多——在流星街估錯一次就是死。
  
  而目前他們兩個之間的等級,差的其實也不是那麼多,馬馬虎虎兩三級——一下秒殺足夠了。
  
  「你為什麼會用回天?」藍發男子冷冷地開了口。
  
  回天?愣了一下,意識到是芬克斯那傢伙的絕招,亞當的腦袋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搞不好昨天就是因為看到了他用回天,這人才會現身阻止西索的。
  
  話說回來,飛坦這個名字還真的有那麼點的熟悉感。到底是在哪裡聽說過呢?
  
  嗯……
  
  嗯…………
  
  嗯………………
  
  想起來了。似乎是,那次被芬克斯差點打死的時候,和瑪奇的對話。
  
  「團長說過不能動她的。」
  
  「我沒動她,只是動她的兒子。」
  
  「芬克斯!」
  
  「不是那個女人,飛坦就不會死。」
  
  就是這一句。
  
  亞當打了個冷顫。如果告訴他,芬克斯險些把自己打死的話——說不定這人就直接把自己的屍體拿去送人了。
  
  「和他,算是,有點關係吧。」看見對方越發不耐煩的表情,沒有考慮多久,亞當立即回答道。
  
  「什麼關係?」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的母親認識他。不過我不是他的徒弟。」亞當說。
  
  飛坦的殺意小了下去,但那雙金色眼眸中卻仍流露出冷洌的光,直視著男孩。
  
  這麼冷的目光看久了,他覺得胃有些抽搐了。
  
  不過亞當到並不覺得反感,那些被他殺掉的人看他的時候,大約也是這種狀態吧。只不過現在殺人的與被殺的倒轉過來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這是流星街的規則。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這樣對待他的時候,他都會有這樣平和的心態。
  
  比如西索,他就真的很想拼上自己這條命把那丫幹掉。
  
  「那個,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
  
  果然。
  
  「我會帶你去見芬克斯,如果你騙我的話。」嘶啞地低聲陰笑了幾聲,帶著絕對不容置疑的威脅,「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麼?
  
  亞當仰天長歎。
  
  兩年前,孤零零的在流星街打拼的時候,亞當恨那個叫做安娜的女人恨得要死——哪有母親會把自己的兒子扔在這種地方的。再怎樣早熟,他也只是一個八歲多的孩子而已。所謂的彷徨,恐懼,或者是自我厭惡,不停地生根發芽。
  
  他不是沒有殺過人,也不是沒有見過人殺人。那種若無其事不把別人的人命放在心上的傢伙,見到過的人數或者次數還的確真不少。
  
  他有些不明白,那美是如何能夠笑嘻嘻地撲到那個黑髮黑瞳男子身上,大聲叫著「團長團長!」的。那美說她很熟悉這個人的味道——自己的姐姐,恐怕就屬於野生動物的一種,亞當一直這樣想。
  
  姑且不論其他人,只是幻影旅團的團長本人的威壓,就足夠讓他恐懼地挪不動步了。
  
  「為什麼不逃走?」
  
  「因為太害怕了……」
  
  「怕死?」
  
  「不知道。」男孩老老實實地回答,「大概是出於本能。」
  
  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或許是流星街內部,或許是其他什麼人說的:弱者的死去就是對強者的尊重。當然同意這句話的人,多數都活著。
  
  「流星街的人很少有怕死的。」額頭露出那個紫青色十字架的時候,庫洛洛濃重的肅殺氣息簡直能讓亞當窒息。
  
  「大概是因為,他們習慣了。」話語下的含義就是,我還不習慣。
  
  很不怕死的回答。他承認那時候腿都在發抖,但亞當從來都是那種理智性的人,他認為,困獸之鬥,應當放在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母親安娜總是略帶這些調侃說他不知是誰的孩子,既不像母親,也不像從未謀面的父親。
  
  「你在走神?」
  
  這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回過神來,對上的只是一雙令他胃痛的冰冷眼眸。
  
  那時候他原以為,在那個世界裡,除了生與死,不存在感情這個詞語。
  
  但是他錯了。
  
  「啊,不好意思,想到了我的母親。」
  
  黑髮男子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為了母親來偷海洋之星?真是令人感動的故事啊。」
  
  「只是為了錢。」男孩不敢露出你想法太多了的表情,但對方顯然沒打算放過他。
  
  「看起來你不像是缺錢啊。」
  
  「不缺錢不代表不喜歡錢啊。」
  
  這句話是那美的格言,那丫頭就喜歡把錢換成一張張然後堆在一起合影。與兩百萬的合影,與一千萬的合影,與一億的合影——這張照片歎為觀止。
  
  一陣極其尖銳的風擦過臉頰,險險躲過了藍發男子指尖,稍許擦出了些血珠。男孩就以那種四肢扒牆的姿勢貼在牆壁上。邊上就是門,但沒有通往那邊的路。
  
  亞當搞不懂那句話又怎麼惹到那傢伙了。
  
  「那種東西,如果是母親想要的話,她自己會去拿。不過我都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母親比較寵膩那美,不是說小的孩子才比較會受寵麼?怎麼到了這裡就不一樣了?還是因為男孩和女孩的區別?
  
  亞當偶然也會抱怨一下。有時候也猜想是不是因為父親的關係。他不知道父親是誰,母親從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
  
  「我父親是誰?」
  
  「你不認識。」安娜如此回答。
  
  有時候這個女人也有些脫線,不過指標對他和那美而已。在別人面前,她到是從不露出那種白癡的表情。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個相當強的人——能夠對庫洛洛那樣說話的人,不強也強了。
  
  「他是個怎樣的人?」不死心地繼續問。
  
  「有點冷酷,但脾氣暴躁,容易受到挑釁。」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常常遷怒。喜歡虐殺,從不手軟。」
  
  這幾個詞裡面,沒有一個正面的。
  
  亞當有些肯定,母親大概恨那個男人。當然她自己並沒有說過這話,提起的時候也是模糊帶過,不過聽上去到沒什麼其他特殊感情。
  
  幸好自己沒有一點像那個男人。
  
  「因為你媽咪教育有方。」她振振有詞地說。在這方面,那美跟母親到是如出一轍地……不要臉。
  
  「你是個男孩子,將來要保護媽咪和那美的呀。」毫無誠意。
  
  「保護是一種軟弱的說法。」
  
  「但是,之所以需要這個字眼,那是為了讓我們變得更強。」這大概就是她始終想要表達的意思。
  

GET BACK && PAY BACK(五)

  和飛坦相處的時間不能算是愉快,邊上一個人虎視眈眈,不停地散發出陰冷的氣息的時候,誰都不會很愉快。而亞當自然也沒有那種「你殺掉我我也很高興」的覺悟。
  
  有人說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很奇妙。往往只是第一次見面,就註定了相互之間的結果。亞當對於飛坦的第一眼認識,是「一個很強的藍發酷哥」。而飛坦對於亞當的認識,則是「一個不怕死的小屁孩」。
  
  然而所謂的父與子,既然有相互殘殺的例子,那自然也有可能相互之間毫無知覺的例子。
  
  第一次說出真相事實的,反而是一個毫無相干,一點關係都沒有的甲乙丙丁。
  
  「歡迎乘坐前往愛普敦的航班,頭等艙請這邊。」
  
  這自然是飛坦的主導行為,亞當……暫時還只是一個隨時會從世界上消失的附加品。
  
  並沒有半點不自然,亞當坐到位子上,探頭探腦地望著窗外。
  
  空中小姐推過小車,柔聲詢問道:「小朋友要喝點什麼啊?」
  
  「姐姐我要可樂,加霜淇淋。」
  
  「好的。霜淇淋要什麼口味的呢?」
  
  「哪種味道比較好?」亞當看著下面四個不同顏色的霜淇淋桶,有點猶豫不決。
  
  「姐姐推薦香草味的哦,不過你確定要放在可樂裡面嗎?」或許是亞當天真的笑容,空姐公式化的笑容也變得柔和起來,「這種香草味的很好吃哦,上面再澆一層巧克力醬的話。姐姐幫你單獨放好嗎?」
  
  亞當點點頭。空中小姐又扭過頭去,微笑著說:「那爸爸要點些什麼呢?」
  
  一瞬間亞當聞到僵化了空氣,隱隱感覺到邊上坐著的人,儘管是只有極其細微的呼吸淩亂。片刻,飛坦終於指了指小車上的某種飲料。
  
  然而那空中小姐卻還不知死活地說道:「是帶兒子來度假的嗎?」
  
  摒住呼吸,亞當調節好姿勢,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面前的男人要發飆了。
  
  「真是非常相稱的父子呢。」空中小姐將飲料放到前面的小桌上,又啊了一聲說道:「抱歉,前面有客人在要求服務,我先離開一會兒。有什麼事情等一下再叫我好了。」
  
  真是不負責任的空姐啊,放完炮以後自己跑路——亞當無奈地想著,把臉別到了窗子的一邊。窗上正好映射出坐在一排的兩個人,除了眼睛和發色不同,輪廓倒是十分相似。
  
  也難怪會錯當成父子。
  
  然而其實即便他們長得全然不像,在這種旅遊旺季,又是大人小孩,坐的頭等艙,怎麼看也不會是其他關係。
  
  半晌,藍發男子終於開了口。
  
  「玩得很開心啊。」
  
  大爺,拜託……這個年紀的小孩,這樣說話才是正常的好不好?
  
  「這又不關我的事。」亞當嘟囔著說。
  
  就算我想當你兒子,都不知道我老媽願不願意。這句話亞當自然沒敢說。
  
  原本以為那位爺一定會出手給他點教訓,可是不知為什麼,藍發男子好像聽這句話聽得愣掉了。金色的眼眸中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仿佛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裡去,完全沒有想要再理睬他的樣子。
  
  亞當的母親安娜是一個罕見的美人,想要追求的人也至少有一個足球隊,其中不乏有名家公子,也有相貌堂堂,也有身手出眾的。不過卻從沒見過她動心。「因為已經有了愛的人,所以無法接受他人的追求」——這是她自己的說法。
  
  媽媽,應當是在想念那個人的,不過……應該不是父親——一想到這點亞當就覺得臉黑黑的,好像自己被遺棄了一樣。
  
  「你還有我呀。」那美安慰,「姐姐疼你。」
  
  「我知道。」亞當嗚嗚的說,「你剛才踢我那腳,真的很疼。」
  
  把神思拉回來,埋頭,吃霜淇淋,乖乖的。邊上放著個定時炸彈真危險——而且是個強力炸彈。亞當這麼想著,偷偷用眼角瞥了過去。
  
  很多人都看不出外表年齡,比如他的母親安娜,明明已經快三十歲的人了,但看起來和十六七歲少女的外表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只是氣質成熟了些。
  
  酷哥還是很酷。亞當也猜不出他多少歲,猜不出就不猜,亞當低下頭,一口一口吃掉香草口味的,草莓口味的不好吃,撥到一邊。
  
  亞當把霜淇淋吃光,考慮著是不是要叫空姐再來加點東西——反正一切消費是免費的。「咚」的一聲,門被撞開,剛才那位空中小姐,就這麼踉蹌著跌了進來。隨後跟入的,是手執機槍的壯年男子。其他沒有什麼特別,就是頭頂紮著一根白色絲帶,頗有點學院派的作風。
  
  「呃?」亞當只來得及哦出一個字,就聽見那壯年男子大吼了一聲:「全都不准動!」
  
  亞當沒動,只是扭頭看了看邊上那尊大神,大神也沒有動。
  
  「乖乖地給我坐好了。」這男人說著。
  
  整個頭等艙其實也就是八個座位,今天裡面只有四位乘客。飛坦,亞當,另一側的一個中年西裝成功男士和他的妻子。兩人面色蒼白,掩飾不住恐懼的流露。
  
  空中小姐畏畏縮縮的站到亞當前面的空擋,蹲了下來,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安慰道:「小弟弟,沒事情的,別害怕哦。」
  
  「可是,那些是什麼人呢?」亞當托著下巴問。
  
  很可惜,半晌都沒有人回答。
  
  愛普敦和他們出發的小鎮處於南北垂直距離,但因為不屬於同一個國家,又是小地方,所以沒
  有直接的航班。這個航班要先在首都中轉一下才再飛愛普敦。可是這樣普通的,一個星期才兩次的航班,怎麼會遇上劫匪?
  
  「乖乖配合一下,等到了目的地就會放了你們,否則的話,別怪我們不客氣。」那男子惡狠狠地警告。
  
  「我們去哪裡呢?」亞當脆生生的聲音傳了出來,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卻被空姐一把捂住了嘴巴,「別說話。」
  
  男人把頭轉過來,冷冷掃視了亞當一眼,獰笑道:「等到時間你們就知道了。」
  
  說實話也有可能不是獰笑,但這種場合,就算他笑得再和藹,也不會像鄰家叔叔那樣。就好像飛坦的笑容,對大多數人來說,永遠不存在溫柔這個字眼。
  
  飛船外面的景色自然是一層不變的,但大約三十多分鐘緩緩降落,當亞當看見那些隱約可見,連綿不絕垃圾山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群人大抵是幹什麼的了。
  
  無非就是在外面幹了什麼壞事,實在混不下去,走投無路了,所以才想到劫持飛船到流星街去避難。
  
  還真是天真的人們啊。
  
  不過,或許他們能在這裡活下去呢?
  
  亞當下意識玩弄著手上的勺子——母親每次看到他這個動作的時候,都會輕輕歎一口氣,然後變得有些抑鬱。
  
  「下船!」從艙門口又進來一個男人,低語了兩句,立即下了命令。那對夫婦很快就站了起來,老老實實,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地跟著來人走了出去。
  
  漂亮的空姐看著紋絲不動的父子倆人,柔聲說道:「小弟弟,快下船了。」
  
  「哦。」亞當倒是很配合地站了起來,但邊上的飛坦卻還一動不動地坐著。
  
  完全搞不動這尊大神到底想點什麼,亞當有些為難地看著,難道,還要問「大爺您是想要殺還是想要走?」
  
  「這位先生?」空姐的聲音有些急促,恐怖分子已經開始把臉扭了過來。
  
  「你在做什麼?!」機槍的口轉了過來。
  
  空姐瑟瑟發抖著,已經不敢再度插話。
  
  「爸爸,我害怕。」
  
  雖然在這種場景,這種情況下,以一個十歲小孩說這種臺詞,是百分之一百正常無比的……然而,亞當在說出口之後,還是頓時感到了夜風吹過的冷颼颼。
  
  完了,玩笑開過頭了。
  
  「呵呵。」正在這個時候,飛坦忽然低笑了兩聲,站了起來,「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走吧。」
  
  一前一後被押送出了飛船的時候,垃圾堆邊上已經站滿了一群人。不是旅遊旺季,但也至少有五六十位乘客。劫機分子大概有十來個人,將人質圍在中間。
  
  「這裡就是流星街了吧。」其中一個頗為年輕的傢伙開口說,「的確到處都是垃圾啊。」
  
  「電話打不通,老大。」
  
  「那傢伙不是說好來接我們的嗎?」這句老大確定了那個年輕人的領導地位。
  
  年輕人的組織總是充滿了朝氣,當然這可能也是落到這種下場的原因之一。
  
  「過兩分鐘再打吧。」
  
  「老大,那這些人怎麼辦?放了嗎?」
  
  「……」那年輕人點燃了一根香煙,沉默不語。
  
  人群中已經有人哭泣起來,母親抱著兒子,丈夫抱著妻子。
  
  「你到底想玩什麼?」亞當正在發呆的時候,飛坦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我什麼都沒有想玩啊,大神!亞當想拿頭去撞牆了。
  
  「我害怕——剛才你是這麼說的吧。」飛坦略帶譏諷的語調,「我可不認為你會害怕啊。」
  
  謝謝你故意忽略了爸爸兩個字。
  
  當然狀況也沒好多少,對方的惡意簡直能裝籮筐了。
  
  「不想多事啊,所以才要看看情況。」亞當歎了口氣,「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飛坦轉過頭來,金色的眼眸流動著不知名的光芒,半晌,才又開了口。「沒有啊,我只是覺得麻煩而已。」平平淡淡毫無起伏的聲音,聽起來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這種,傢伙,殺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就算聽了這種解釋,也不會令人更高興的。亞當唉歎了一聲,把頭扭向了另一端。「希望他們說一句解散就好了。」
  
  「我是無所謂,安普敦也可以不去,不是大不了的事。」飛坦冷冷地說,「反正最後還是要回流星街的。」
  
  我有所謂啊!當然這句話,亞當只敢在心中呐喊。
  
  「雖然那樣說,我也無所謂動手。反正等他們也很無聊的。」飛坦說,「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讓給你,我也不介意。」
  
  「這種事情哪裡喜歡的道理?」亞當自然沒有想要,或者喜歡殺人的念頭,「正常人都不會喜歡的。」
  
  「噢?」嘶啞的嗓音略帶著惡意,「你不喜歡?」
  

GET BACK && PAY BACK(六)

  溝通不能,解釋無效。
  
  這麼徹底貫徹流星街風格,並且加以發揚光……亞當現在很想膜拜對方——當然事實上膜拜一下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合情合理的。亞當現在都在心裡改稱對方大神了。
  
  「因為媽媽說,小孩子應當建立正確的人生觀。」亞當回答道,「目前我正在努力。」
  
  「正確的人生觀?」對方嗤笑起來。
  
  「嗯。嗯。」亞當點了點頭,「人必須有原則嘛。」
  
  「原則啊……」飛坦低低地說,「還真是很好的家庭教育呢。」
  
  扯扯嘴,把頭扭過去,關注恐怖分子們的行動——天見可憐,亞當都不知道哪邊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
  
  可是這邊才把注意力轉過去,就聽見一個男人說道:「大哥,他們那邊說派人來了。那這裡怎麼處理?」
  
  「年輕女人和孩子留下,其他,都殺了。」
  
  小孩和漂亮女人,在流星街的確是比較常見的禮物。亞當歎了口氣。
  
  一直看管著他們的那個男子走上來想要拉扯亞當的胳膊,亞當小心的向後退了一步,剛好讓人摸空。那男子再向前走一步,伸手一抓。他還是向後退開一步,又是一個空。
  
  「他媽的小兔崽子。」男人有些惱羞成怒,一把把槍端了起來,「我殺了你。」
  
  就在這一瞬間,亞當扭身竄到那男子的身邊。男子扣下扳機,槍聲響起,鮮血四濺。原先亞當的位置,被漂亮空姐所替代。於是本該射在空處的子彈,射進了這個女子的胸膛。
  
  有那麼兩秒鐘,亞當呆住了,就那麼捏著那男人被硬生生折斷的手腕。微微眯著眼睛,然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原來,流星街這個地方……果真什麼也守不住。
  
  「那女人擋在了你的面前。」
  
  亞當從未覺得飛坦的聲音如此可惡,但偏偏他這句話說得真實無比。
  
  「喂,你剛才說的。」亞當覺得自己的聲音冷冷的,「如果我喜歡的話,就可以讓給我。是吧?」
  
  不置可否地把頭蜷縮到領子下面,飛坦沒有說話,而是站到了一邊。
  
  此起彼伏的槍聲,哭喊聲和慘叫聲已經響了起來。數分的時間內,在場的人幾乎已經被殺了乾乾淨淨,只剩下三個孩子和五六個女人蹲在地上哭泣。
  
  「真是討厭啊,我一點都不想殺人的。」亞當無奈地搖著頭,「可是我真的很生氣啊。」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什麼,少年身體中迸發出大量的「AURA」。和那種普通的纏所不同的,充滿了冰冷黑暗氣息的念。
  
  用凝望去,少年左手握著右手,忽然就從手臂的根部漸漸纏繞起青色的藤蔓似的東西。然而那藤蔓卻並沒有實體,反而像燃燒著的火焰一般,不停在手臂上環繞著,散發出恐怖的惡意。
  
  「去吧。青蠡。」少年低呼了一聲,那青色的藤蔓嗖地一下竄了出去,一刹那的功夫,就在全場環繞了一周,最後又回到了亞當的手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尖銳的慘呼聲四起。被沾染到青色火焰的人,全都燃燒起來,焦灼的味道散發在空氣中。好似某種屠宰場工房所散發出來的噁心氣味。慘叫持續了沒有多少時間,很快這些人就變成了一具一具的屍骨,乾乾淨淨白色不帶一絲皮肉的。
  
  「幹得很不錯啊。」飛坦終於開了口。
  
  謝謝您老人家的褒揚,有沒有實質性的獎勵?這是亞當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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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十分。昏暗的火光在不停閃爍,好似妖嬈的女子,不停扭動自己的身軀。
  
  「這樣隨便動用自己還不熟悉的能力,很容易死的。」
  
  扭過頭,亞當看見說話的人,正坐在破瓦堆上,手中不停轉這一把匕首。
  
  「我知道。」亞當悶悶地道,「我也不想啊。」
  
  一生氣起來,亞當時常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抬起頭,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破敗了不知多少年的建築。自己就躺在地上。
  
  流星街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荒廢感十足,少年心中歎息著。
  
  「你來過這個地方。」飛坦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嗯,兩年前吧。」
  
  「兩年前?」飛坦皺了皺眉。面前的孩子看起來也就是十歲左右,兩年前應該更小吧。
  
  「我媽說要我體驗生活。」亞當慢慢坐起來,渾身酸痛酸痛的,「所以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了。」
  
  「感想怎麼樣?」
  
  「當然是很糟糕了,還能怎麼樣。」亞當撇撇嘴,「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
  
  「亞當,你恨媽媽嗎?」
  
  「你現在才來問我這個問題——」亞當撇著嘴說,「我還是個小孩啊,你把我扔到那種地方去,萬一學壞了怎麼辦?」
  
  「你學壞了?」
  
  「不可以學壞?你又沒給我請老師。」亞當磨蹭著自己的腳尖,「你也沒一個人把那美扔到流星街去。為什麼偏偏我要?」
  
  「那美是女孩子呀。」媽媽理直氣壯地說,「而且她有個很厲害的爹罩著,你又沒有。」
  
  「喂喂,這又不是我的錯。」
  
  「也不是我的錯啊。」母親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悲傷似的,每次亞當都會被這種表情打倒。
  
  「好啦好啦。我不恨你,這總行了吧。」亞當歎了口氣。踮起腳,輕輕摟住媽媽的脖子,「你的乖亞當回家了。」
  
  「歡迎回家,乖兒子。」
  
  「……」過了好一會兒,飛坦才慢慢開口,「我在想,哪裡跑出來這麼個厲害的小孩。」
  
  按照十歲的年紀來說,這種身手是頂尖的。
  
  不是哪裡跑出來的,總是有父母生的——地上會突然冒出小孩嗎?亞當心理想著,什麼也沒說,只是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仔細看,這個藍發男子,很漂亮很秀氣的。可那雙狹長的眼睛中露出的殺氣,把這整個感覺全都破壞了。
  
  「好象你也不怕我。」飛坦記得在房間裡抓包的時候,所放出的那種殺氣足以將人嚇得尿褲子的,但這小孩只是吞了口唾沫,然後訕訕的說什麼昨天謝謝你了。他一開始還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威懾力降低了……
  
  「雖然也不是流星街出身的人。」飛坦用手指彈著匕首,發出吭吭的聲音,「總覺得你一開始的話有點問題。還是殺了比較好?」
  
  很奇怪的,雖然亞當並不懷疑面前這個人說話的真實性,但竟然一絲恨意都提不起來。
  
  「你耐心真好。」亞當說,「讓我坐飛艇,解決那些恐怖分子,最後還等我醒過來……現在告訴我要殺掉我。」
  
  「你不滿意?」飛坦站了起來,冰冷的眼眸掃過。
  
  「沒有人會滿意的吧。」用那個招數雖然會導致脫力而昏迷不醒一天一夜,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AURA」的量每次都會增強一兩成。
  
  「想要反抗嗎?」
  
  「那當然啦。」亞當說,「我死掉的話,媽媽和姐姐會很傷心的。」
  
  母親的每一滴眼淚,都好像重重砸在少年的心裡。
  
  「我不想媽咪哭呀。」亞當問那美,「姐姐,你有什麼好的辦法?」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乖一點就好了呢?」
  
  「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我越是乖,媽咪就越難過呢?」亞當歪著頭。
  
  這個問題可把兩個孩子難為壞了。
  
  「不是說你媽媽把你扔了麼?」飛坦微微皺眉。
  
  「才沒有,只是體驗生活呀。」亞當噘著嘴說,「我媽說:懷了十個月,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絕對不可以扔掉,不能便宜了別人。」
  
  「再說了,我姐這人,稀裡糊塗的。沒人看著她,一回頭就又不知道闖什麼禍了……」亞當撓撓頭,「要麼……你把我打個半死放過我算了?」
  
  飛坦那金色的眼眸閃爍不定,有些煩躁地將匕首不停在手中轉著圈子。他忽然發現少年的眼睛是那種漂亮的深藍色。忽然,就有點那麼點不想動手了。
  
  「算了。」飛坦慢慢地說,又坐回了原地。倒是把亞當弄得一愣一愣——這個酷哥,大概也是變化系的吧,變臉比翻書還快。
  
  「像你這麼小的孩子,應該呆在家裡,不要隨隨便便跑出來惹事。」飛坦一字一字地說著,
  
  「雖然就你這個年齡來說已經很強了,但也沒強到可以不死的地步。」
  
  「你不想死,是吧?」
  
  其實亞當的確可以乖乖地呆在家裡,除了流星街那次,母親從來沒有對他提出過什麼要求。天空競技場是那美慫恿的,開GET BACK && PAY BACK這家店也是那美的意思。比起其他還在課堂上念書的孩子來說,亞當的自由度大多了——比如這次出來,就是翹一個月的課。
  
  可是,為什麼總是不想留在家裡呢?
  
  「湛然阿姨說,星期四出生的孩子,要離家很遠才行呢。」那美說。
  
  「可是姐姐你是星期一出生的,為什麼也總是往外跑?」亞當反駁道。
  
  「那一定是媽咪記錯我的生日了。」那美唔唔啊啊地哼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要麼就是湛然阿姨騙人。」
  
  其實那時候我們想錯了,亞當重重歎了一口氣。有父親和母親的地方,才叫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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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當的能力(10歲)
  名稱:「青蠡」(變化系)
  能力:青色火焰形成的生物,能燃燒血肉,沾上即燃。對其他物品無實際效果。
  發動條件:足夠的「AURA」
  制限條件:無。備註:如沒有足夠的「AURA」使用,則無法很好地控制方向力度等等。使用後使用者會出現脫力現象,重者當場昏迷。

TOP

GET BACK && PAY BACK(七)

  不知怎麼的,從他們到達流星街那天的第二天開始,天就開始下雨。原本髒兮兮的地面被雨水一沖,顯得更為泥濘。飛坦的心情變得難以捉摸起來,時常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發呆。
  
  亞當搞不清楚天有什麼好看的,只不過他的母親也經常這樣抬頭而已。
  
  「這叫做在地獄中仰望天堂。」那美振振有詞地解釋。
  
  「不要拿你看的奇幻小說來糊弄我。」亞當頭也不抬地敲打鍵盤——只是想把那只蟑螂從鍵盤裡面抖出來而已。
  
  「亞當,你這樣真的修得好我的鍵盤麼?」那美問。
  
  「我沒有在修你的鍵盤,我只是想要收拾那只蟑螂。」
  
  「死亞當,媽咪不理你,你也不用拿我的鍵盤出氣啊。」
  
  「唉。」亞當歎了一口氣,「你說媽媽到底在看些什麼呢?」
  
  你到底在看些什麼呢?飛坦大神?
  
  亞當覺得困惑了。
  
  歪著頭,向天上看了好半天,還是灰濛濛一片。雨水淅淅瀝瀝的,連綿不斷地從上下落著,地上漸起的水花也很小,一個一個,密密麻麻。
  
  「你在看什麼?」別誤會,說這句話的人是飛坦。
  
  「……」亞當覺得有點頭暈,「我在看你看什麼。」
  
  氣氛一瞬間僵化下來。
  
  沉默了半晌,飛坦總算開了口:「走吧。」
  
  「噢。」亞當沒有反駁什麼。這兩天儘管下雨,但趕路還是一直沒有停頓,只不過速度放慢了一些。飛坦的腳步總是很快,亞當儘管已經盡了全力,但還是時常被甩出很遠。
  
  「「AURA」跑動的時候不要只是集中在兩條腿上。」飛坦終於不耐煩了,「渾身上下都要用同樣量的「AURA」。」
  
  「那樣的話不是消耗更多?」
  
  「……」 飛坦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瞧著他。
  
  好吧,這比什麼說辭都有用。
  
  同樣是在流星街過活,飛坦總能找到更好一點的食物。殺人也不是必要的,多數時候憑藉一句話就能拿到吃的。
  
  有時候亞當很有一種恍惚,總覺得和他在一起的只是一個熟人,而不是一個脅迫他的綁架犯。胸前鏈子的墜子,入手冰冷,此刻卻有些發熱。
  
  「那個……」
  
  「有事?」飛坦停了下來。
  
  「這裡附近有個認識的人,想去看一眼。」亞當也只是說說,其實即便他自己一個人來,也未必會再到那個地方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飛坦居然同意了。
  
  面前是連綿不絕的垃圾山,絕不會有人注意到在那些垃圾山下的土堆。這些土堆也是一個連著一個,就好像連綿不絕垃圾山的縮小翻版一樣——只不過沒人會喜歡這些模型罷了。
  
  沉默地站在土堆前面。這些坑是亞當挖的,人也是亞當埋的。
  
  「你認識的人在這裡面?」很難得飛坦的聲音裡不帶其他的東西,但很可惜聽來仍不那麼悅耳。
  
  「嗯。他受了傷,還不肯放手,所以……就被埋在這裡了。」亞當淡淡地說,「搶奪成了習慣的話,也是一件傷腦筋的事。」
  
  「克雷爾,那種東西,不要了!」
  
  「亞當。」受傷的男人一邊咳嗽著,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人能從我手上奪走些什麼,除非我死,你明白嗎?」
  
  「不明白。」
  
  「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男人歎了口氣,「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呢?這地方隨便找一樣東西都比命重要。我不會在自己的底線前讓步——人總會有自己最重要東西的。」
  
  「什麼是最重要的東西呢?」亞當重重歎了口氣,「又沒有人教過我,我怎麼會知道?我又沒有父親的。」
  
  「只是保護自己的東西不被奪走罷了。」站在一邊的飛坦忽然開了口,「流星街,不就是這樣的地方麼?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沒什麼好奇怪的,本身就是彆扭的孩子。」亞當的語調有些老氣橫秋了,「什麼不拒絕任何東西,也別想奪走我們的東西。」
  
  明明就和被後媽對待的孩子沒什麼兩樣麼。——這塊大地生了很多國家,唯獨不喜歡這塊叫做流星街的傢伙,於是這孩子風餐露宿的,就算有給點生活費,給的也是垃圾。於是這孩子憤世嫉俗起來,大叫著:你給我我就拿,給了我想拿回去可沒門。
  
  說到頭,狀況也不會改善一點點,徒增其他國家的恨意而已。
  
  「結果還不是什麼都守不住?」
  
   驕傲,尊嚴,還是生命?在這個地方沒有一樣東西值錢。
  
  「你想要守住什麼?或者說,你能守住什麼?」飛坦嘶啞的聲音,好像突然注入了極度不滿的因數,隨時可以爆炸的樣子。
  
  亞當扭過頭來,忽然看見飛坦那雙金色的眼眸流動著銳光,頓時有點胃痛。
  
  「這話是我母親說的。」亞當解釋,「她還說,你不用管我的碎碎念,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小小的幸福就好了——那時候我正在喝果汁吃蛋糕。」
  
  「也是。」注視了他好一會兒,飛坦才又低低說了一句,「真正失去的,也不會是這種東西。」
  
  「果汁和蛋糕是一起失去的。」亞當說,「如果真正失去了重要的東西的話,那果汁之類的,也沒意思了。」
  
  媽媽很重要,那美也很重要。你們都比亞當自己重要——所以亞當才能安心吃蛋糕和果汁。
  
  結果飛坦抬起頭,呆呆地望著越下越大的雨,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他不說話的時候,其實倒也沒那麼可怕的。亞當這樣想著。
  
  跟著飛坦跑了將近有四五天——流星街真是很大的地方,其實安普敦可能距離目的地只有一天不到的路程,但拜那些恐怖分子所賜,現在只能用腳跑過去了。
  
  現在的四周就比較奇怪了,雖然地方不大,但竟然看不見一個閒雜人等。就跟群獸的地盤一樣清晰,明顯是進入了某些人的地盤。
  
  飛坦的目標是一個看起來並不十分醒目的建築物。還距離十來米的時候,忽然聽見其中傳出一聲大吼:「為什麼這個女人也要來?」
  
  再走進幾步,聽見卻是一個女人清冷的聲音:「芬克斯,這是上次交換的條件,你忘記了?而且飛坦現在也沒有死,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我——」那個吼聲突然半途喪了氣,忽然轉成了另一個話題,「飛坦怎麼還不來?留下的標記是好多天前的,難道是其他人?」
  
  「那種標記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才會做的麼。」另一個溫溫的男聲,「你認為飛坦會把這種事情告訴別人麼?」
  
  瞬間就到了門口,飛坦一把推開大門。
  
  刺眼的光從頂部的塗畫玻璃上折射下來,好像一瞬間流星街的天空變得亮了起來,甚至每個人的臉都變得看不清了。
  
  「飛坦?」
  
  一個穿著奇怪的男子脫下帽子,臉上有著數條疤痕,整張臉都顯得有些扭曲。「混蛋,真的是你啊!」他猛地撲上來,狠狠的一拳頭砸下。
  
  「芬克斯,你做什麼?」飛坦瞬間轉移到了一側,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不滿的意思,「想打架嗎?」
  
  「開玩笑啊,你失蹤了十年,這時候居然不聲不響地回來了。」芬克斯大為不滿,「你到底到哪裡去了?」
  
  「……這件事情啊。用往世之鏡穿回來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時間點不對,所以一出來就好像晚了十年。」飛坦抬起頭掃視了一下面前,「人員有變化麼?」
  
  話一出口,氛圍立即變得有些莫名的沉重。
  
  「窩金,派克九年前死了。信長五年前行蹤不明。新加入的其他人你也不認識。」瑪奇冰冰的聲音,「你有十年都沒有在了,聽說你還活著芬克斯就開始瘋瘋癲癲了。」
  
  「喂!瑪奇!」芬克斯自然並不滿意這個說法。
  
  「飛坦。」庫洛洛溫和的笑容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你回來就好了。」
  
  「不過,這一回來還真是有點不習慣。」飛坦低低的聲音,「對我來說,也不過是離開了半年多而已。」
  
  旅團在場的人不多,也就是庫洛洛,瑪奇,芬克斯,俠客,小滴和弗蘭克林。
  
  「小滴你認識的吧。」弗蘭克林說,「是頂替你位置的。」
  
  「你好。」小滴迷惑地看著飛坦。
  
  「嗯。」飛坦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亞當始終躲在飛坦的身後,想要延遲一下尷尬的時間,然而當一瞬間安靜下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嗨,大家早上好。」亞當覺得自己的表情好像吞了一隻蒼蠅。
  
  「飛坦,他跟你來的?」芬克斯很是不滿,「你把這個臭小子帶來做什麼?」
  
  「噢,他啊。」飛坦扭過頭去瞥了一眼,「他說他認識你,我就帶他來了。」
  
  「哦?你找我有什麼事?」芬克斯哼了一聲之後,露出極度不快的神情,從氣勢上就好像要將亞當大卸八塊一樣。
  
  少年現在很想直接拿頭去撞牆。
  
  蒼天啊,大地啊!兩位大神!不是我要來的!
  
  「你上次砸壞了我們家的花瓶、碗筷、玻璃茶几等等零零碎碎,一共欠我們家一千三百八十六萬五千一百傑尼。」亞當豁出去了,「零頭我媽咪說算了,你給一千三百八十六萬就行。」
  
  「……」
  
  「臭小子,你瘋了不成?」芬克斯反而樂了。
  
  「瘋不瘋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亞當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你就知道欺負小孩。」
  
  聽見幾乎是同時發出的輕笑,芬克斯的面色青一陣紫一陣。
  
  「喂喂,你們幾個,很好笑麼?!」
  
  「芬克斯。」無視芬克斯的窘迫,飛坦說道,「十年不見,開始欺負小孩了啊。」(莫:-_-你沒資格說別人吧?)
  
  芬克斯惱羞成怒了。
  
  「臭小子,你想找死嗎?」才剛邁出一步,忽然幾道念刃飛撲而來,在面前的地板上割出數道鴻溝來。
  
  「芬克斯,你想對我兒子做什麼?」一個清冷的女聲從外面傳來。
  

GET BACK && PAY BACK(八)

  飛坦把目光轉到門口,忽然就看見躍到瓦碩堆上的黑髮女子,嬌小的身軀裹在一條也不知是什麼民族的裙子中,更顯得玲瓏有致。飛坦微微皺了皺眉。不是說過了十年麼?怎麼這女人看起來還就像分開之前那樣,一點變化也沒有?
  
  「喂,我就說飛坦會不高興。」芬克斯在一邊嘀咕著,「你看吧,兩隻眼睛都冒著光呢。」
  
  「安娜?」不確定地皺了皺眉。
  
  黑髮女子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他,好像僅僅看著他,就用盡全身的力氣了一樣,一動不動。
  
  氣氛變得十分奇怪。只有逃到後面的亞當,和那美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有不好的預感。」亞當覺得自己渾身直冒冷汗。
  
  「好像很奇怪啊,媽咪也沒有來說幹什麼。」那美噘著嘴,「你說媽咪會不會認識那個怪叔叔?」
  
  「我怎麼知道!你還說我不會倒楣,這兩天倒楣透了。」
  
  「你倒楣什麼呀。」那美不滿地說,「有比我攤上那種爹倒楣嗎?」
  
  話語到此,被母親那冰冷而又憤怒的聲音打斷。「飛坦,你個混蛋!」
  
  出乎意料,本該立即暴走大打出手的飛坦居然只是沉默著,好像罵的是無關的甲乙丙丁。正在所有人都質疑這傢伙的脾氣什麼時候收斂了的時候,飛坦終於開了口。
  
  「不是說相隔了十年麼?為什麼你每次開口都是這句話?」
  「……我不記得了。我那時候有這麼說過你嗎?」安娜淡淡地回答。「如果是的話……」黑髮女子微微翹起嘴,「那你一定就是個混蛋了。」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芬克斯忍不住插了一句,結果被兩人同時一句「你閉嘴」說得啞口無言。
  
  飛坦的臉蜷縮在領子下面,還是看不清表情,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猛然從原地消失,瞬間出現在女子的面前,一把扭住她的手臂。
  
  「你難道一開始不知道我是混蛋?」
  
  「我知道。」黑髮女子面無表情地說,「所以我想忘記你,想了十年。」
  
  「哦?」他的聲音低低地,聽不出情緒,「結果呢?」
  
  「我說過了。」一晃神,突如其來的眼淚就那樣落了下來,直接掉在地上。
  
  儘管只是流淚,但卻好像是很熟悉的溫暖,安娜記得她有很多年沒有眼淚了。
  
  我想你想了十年。
  
  下意識伸出手,抹去那掛在眼角的淚珠。
  
  「我回來了。」他低聲說。
  
  就那美而言,自然覺得沒有比攤上像西索那樣一個變態爹更糟糕的事,然而對亞當來說,恐怕世界上還是有比這更糟的——比如說,現在安娜就溫柔地看著面前這個藍發酷哥。
  
  「亞當?」
  
  亞當覺得自己臉部肌肉正在僵化。
  
  「你說,這個人,跟你真得有點像呀。你說,會不會是你爹地呢?」那美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看見亞當糾結在了一起的五官。
  
  「姐……嗚嗚嗚……」亞當真的想死了,「能不能把我打昏過去?」
  
  「可是你總要醒過來的呀。」那美疑惑地看著他,「而且你不是說那個帥哥很酷的嗎?」
  
  「酷是酷……酷過頭了。」亞當坐著,用頭撞自己的膝蓋。想想一下站在那個人的面前就已經覺得渾身緊繃了。
  
  過去的五年裡,大概有三年亞當是祈求那個蒼天大地菩薩上帝真主給他一個爹的。不過現在,大概他今後十年就想著怎麼才能請他們把這個爹收回去。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你們!你們!你們!」芬克斯伸出手指,激動地大叫,結巴了三四下,也沒多結巴出任何一個字來。
  
  「你想說什麼?」飛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結巴。
  
  「這麼說,亞當是飛坦的兒子了?」一直沒有說話的俠客忽然開了口。
  
  轟地一聲,把芬克斯炸暈了——此刻這傢伙瞪大了眼睛,面部表情崩潰了。
  
  「這怎麼可能?!」
  
  「本來是沒意識到。」俠客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是今天這麼一說,我忽然就想到了。」
  
  「什麼叫你忽然想到啊!你難道就不能早一點想到嗎?!」
  
  「……瑪奇一開始就知道了吧。」完全無視芬克斯的咆哮,俠客一擊手掌,「還是瑪奇的直覺有用啊。」
  
  「也只是覺得他們兩個有什麼關係。」瑪奇嗯了一聲。
  
  「咦,亞當是飛坦的兒子?」小滴在一邊插嘴了——她經常在貪婪之島上玩,和亞當的確比較熟。
  
  「小滴,你還記得飛坦?」
  
  「不是已經死了嗎?」
  
  「沒有。」弗蘭克林耐心地解釋,「我們以為他死了,但其實他還沒死。」
  
  「噢。」小滴滿意地點點頭,認可了解釋,但一回頭又指著亞當說,「可是為什麼亞當現在一臉崩潰的表情呢?」
  
  俠客扭過頭,看看亞當,又轉過來看看飛坦,嗯了一下說道: 「話說回來,這孩子跟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呢,飛坦。」
  
  「媽咪?」那美那脆生生的聲音,「這個叔叔真的是亞當的爸爸嗎?」
  
  姑且不論是不是童言無忌,這個關鍵性的問題被扔到了母親的這邊。安娜掃了一眼面前的人,某些一臉興奮,某些一臉沮喪,某些一臉不平,某些一臉迷惑。歎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飛坦沉默著。
  
  亞當也沉默著——這孩子從俠客那句話開始就想要一頭撞死了。
  
  「啊——」芬克斯不知死活地又插嘴了進來,「這小子是跟你回來的,沒少掉點零碎嗎?你沒對他做什麼吧?看他那個表情……」
  
  很明顯這句話激起了飛坦實質性的殺氣,金色的眸子中燃燒起了怒火。「芬克斯,你想死嗎?」
  
  「啊咧。」俠客唯恐不亂的繼續說道,「飛坦,你不知道。芬克斯那傢伙,兩年前差點把你兒
  子打死,要不是瑪奇欄著,估計現在你只能見到墳堆了。」
  
  「那個……喂,我不知道啊。」芬克斯一邊退後一邊狂叫著,「你冷靜一點!」
  
  「芬克斯!」飛坦撲了過去。
  
  「喂喂,飛坦,團員不准內鬥!」芬克斯的聲音傳來。
  
  「可是你們不是找到代替我的團員了麼。」飛坦的聲音慢慢的,聽起來很有一股陰森的味道,「那也就是說,我不是團員了。按照規定的話,我殺掉你,就能再次加入旅團了。是不是,團長?」
  
  庫洛洛在一邊點點頭,說道:「理論上是這樣的。」
  
  數秒鐘之後,轟的一聲,被掀掉了大半屋頂的建築物倒塌了下來。瞬間一屋子的人全跑了出來。
  
  「還好跑得快呀。」俠客望著變成廢墟的建築物,抽搐了一下表情。歎了口氣,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扭過頭,忽然看見安娜那雙藍色的眸子正看著他,頓時覺得有點熱了。「那個,安娜小姐。」他摸了摸腦袋, 「這不能怪芬克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大概也就是瑪奇那傢伙知道了點什麼,俠客這樣想著,歎了口氣。
  
  「比起這個來,我更擔心亞當。」安娜冰冰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沒料到那麼大的反應。雖然基本上不像個孩子,可是的確還是個孩子。」
  
  從倒塌的建築物中逃出來的兩個小孩正在互相拌嘴。
  
  「喂,你到底在不高興些什麼啊?」那美問。
  
  「哪裡值得高興了?」
  
  「你有爹地了呀。你不是一直跟我抱怨,我有你沒有——現在你也有了。又怎麼不高興了?」
  
  「我才不要。」亞當悶悶地說,「你爹地要殺我,我爹地也要殺我——哪裡有這麼倒楣的!虧你還說我會遇見好事。」
  
  「這個又關我什麼事了?是你自己不小心。」那美感到委屈,「再說了,媽咪說我爹地是個變態,難道你爹地也是變態麼?」
  
  「好吧。」亞當更加鬱悶了,「就算不是個變態,也是個神經有問題的……媽咪的眼光真奇怪。」
  
  「亞當。」那美歪著頭,想了一想,忽然說道,「我知道了!你在撒嬌。」
  
  「姐姐!」亞當差點沒一頭栽倒,「我哪裡在撒嬌了?」
  
  「好吧,姐姐讓你撒嬌,你要什麼,姐姐買給你。」
  
  「……」
  
  「你要什麼?電腦?手機?跑車?飛艇?電影院……」(莫:=_=這都是什麼級別的禮物?)
  正當那美說到買個小島來度假的時候,忽然咚的一聲,芬克斯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身上掛了彩,臉上明顯腫了起來。「飛坦你個瘋子!」這傢伙悲鳴。
  
  「不好意思,很久沒有跟你打了。沒掌握好分寸。」飛坦慢吞吞的聲音。
  
  「即便這樣,我也不會好過多少的。」亞當悶悶地說,「他就是個暴力狂麼。」
  
  「媽咪都不介意了,你還介意什麼呀。」
  
  好吧,叫面前這個恐怖兮兮的傢伙叫做爹,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和這個恐怖兮兮的傢伙相處,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和這個恐怖兮兮的爹相處,那才是亞當人生中最大的挑戰。
  
  -------------------------------------完--------------------------------------


父與子(一)
  
  亞當,健康正常的男孩,今年十歲,目前正患父親恐懼症。
  
  亞當在過去的十年的生活,沒有父親的存在。比較熟悉的男性有,德爾斯特爺爺,雷歐裡奧叔叔,萊沙叔叔,李斯特叔叔,多溫叔叔等等。
  
  他當然也有過想要父親的念頭,尤其是在西索出現之後。即便是那樣的BT也好呀,至少他很厲害。每個孩子的童年都會仰望長輩的背影——比如無所不能的父親。可是亞當沒有無所不能的父親,倒是有一個無所不能的母親。
  
  對於強者的崇拜是天性,即便庫洛洛•魯西魯是個如此讓人顫慄的角色,但亞當的心裡還是小小興奮了一把的——原來人也可以強成那個樣子。
  
  如果有父親,會是個怎樣的父親呢?
  
  即便他有如雷歐裡奧叔叔那樣嘮嘮叨叨的性格,亞當也不會有多失望。然而,當亞當終於有了一個很強的父親出現的時候,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差一點被他的父親殺掉,他當然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可是,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呢?」那美奇怪地問,「芬克斯上次都把你打得差點死掉,你都沒有怎麼憤怒。」
  
  「不一樣呀。」亞當托著腦袋,看著窗外,「不一樣的。」
  
  因為,那時父親呀。
  
  「那個傢伙,根本就沒有做父親的自覺。」母親安娜說,「你不用理他。」
  
  是不用理他,亞當心想,他也沒理我。
  
  儘管都住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亞當躲著飛坦的原因,這位新任父親和亞當的說話,一天不會超過三句。
  
  不過因為有姐姐在,亞當也沒覺得有多少不自在——那美真是非人的存在,什麼話都敢說。比如「飛坦叔叔這麼早就起來了,昨天晚上你們不是弄到很晚」之類的。飛坦還甚至來不及翻臉,她就笑眯眯地把早餐遞過去。「今天的MENU是蛋包飯,晚上叔叔還想吃什麼?」
  
  飛坦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一直都是你做飯?」
  
  「是呀。」那美笑嘻嘻地說,「不過媽咪燒得很好吃,但是因為每次媽咪燒,就會有吃白食的來蹭飯,所以現在只是偶然做做。」
  
  「吃白食的?」飛坦挑了挑眉毛。
  
  「是外公和他的朋友啦。」那美說,扭過頭去看了看,「哎?這麼晚了亞當都沒有起床?我去找他。」
  
  推門進了亞當的房間,卻發現他已經爬了起來,站在視窗發呆。
  
  「起來了?為什麼不下去吃飯?」
  
  亞當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很不情願地問:「那個人,在樓下?」
  
  「那個人是你爹。」那美歎了口氣。自從那天回來之後,亞當就怪怪的,整天不說話呆在屋子裡,雖說要補習拉下的功課,但這麼用功,完全不像是亞當的個性。
  
  「我知道。」亞當也歎了口氣,「可是我想起他就難受,更不用說看見他了。」
  
  「那可不行呀。」那美晃了晃手,「這一點也不像你了。」
  
  每次闖了禍之後,都是亞當處理善後,從來都是井井有條,絲毫不亂的。那美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好啦。」那美說,「今天休息天,我要到外公那裡去玩,你一個人乖乖呆在家裡。」
  
  「噢。」亞當應了一聲。
  
  那美又補充了一句。「媽咪也會去。」
  
  「嗯。」亞當嗯了一聲,忽然發現了不妙。這不就是說,要和飛坦兩個人單獨呆在這棟房子裡了?一想起這個情形,亞當就覺得頭皮發麻,好像快要死掉的感覺。
  
  「撒嬌是沒有用滴。」那美撇撇嘴,「下來吃早飯吧。」
  
  唉了一聲,就算再唉情形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亞當下了樓吃了早飯,安娜和那美一離開,亞當就乖乖地一個人回房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可是是天不遂人願,他才走上樓,忽然就聽見門鈴的聲音。
  
  休息天會有誰上門?如果是旅團的人,那百分之百不會這麼規規矩矩地按門鈴,鐵定跳窗。
  亞當打了一個哈欠,到樓下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的女性站在門口,戴著眼鏡,手中拿著資料夾,腕上吊著一個小拎包。
  
  打開門,他吃了一驚。「麗婭老師?」
  
  「嗯,亞當,不歡迎老師麼?」年輕女子微笑著說。
  
  「沒……沒有啦。」亞當有些口是心非,「老師來做什麼?」
  
  「家訪啊。」麗婭揮舞著手中資料夾,「學校每個學年度都有的,一些調查而已。去年不是做過麼?」
  
  亞當想起了這回事,算算時間本該是上個月中就有的家訪,不過因為請假了一個月,結果就演變到了現在。
  
  「可是今天媽媽不在。」亞當有些猶豫著。
  
  「這樣啊,那算了。」麗婭老師笑了笑,「反正我今天也是過來看一個朋友。結果她接了一個男友的電話,就甩下我一個人跑了,真過分。……沒什麼事的話,老師請你去喝果汁怎麼樣?」
  
  「好呀。」亞當很高興地答應了,不和那個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可是一腳跨出門,忽然聽見身後一句低低的,嘶啞的聲音。
  
  「你去哪裡?」
  
  扭過頭去,看見飛坦正陰沉地看著他。
  
  「啊,亞當,這位是?」麗婭有些詫異地看著房間裡出現的男人。
  
  「他是……我……爸爸。」亞當無奈地歎了口氣。
  
  「哎?」麗婭幾乎要說出「沒聽說過你有爸爸啊」的話,一瞬間反應過來這是十分失禮的舉動,連忙改口說:「啊,不好意思,我是亞當的老師,今天來做家訪的。」
  
  「家訪?」
  
  「嗯,學校每年都要做一次家訪,瞭解一下孩子的情況。」麗婭說明,「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瞭解一些情況呢?」
  
  老師,我爸爸他不方便……還是等我媽回來吧——亞當是很想這麼說的,然而看見飛坦那金色的眼睛中流動著的厲光,硬生生把話吞了下去。
  
  飛坦沉默著,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我無所謂啊,進來吧。」
  
  亞當跌倒。
  
  坐到客廳,亞當磨磨蹭蹭去廚房倒茶端水——這種事情飛坦是絕對不會做的。他們家也沒有人指望他會做。
  
  「亞當在學校很聽話,成績也很好。」麗婭老師開口誇獎,「真是個好孩子呢。」
  
  「好孩子啊,呵呵。」飛坦發出一聲地笑。
  
  不知怎麼的,老師就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這孩子的父親,不會是腦子有毛病吧。
  
  「您一直都不在亞當身邊吧。」亞當的單親家庭事實,在學校裡很多人都知道。很多老師因此也都很疼愛亞當——成績好的可憐學生總是能激起女性的母性來。在這個故事裡,亞當的父親被描繪成了一個拋棄妻子的無良人士。不過也有安娜是某些大人物或者富翁包養的情婦,亞當是私生子之類的傳聞。「亞當這孩子,雖然一直都很乖巧,但是不太好動。」
  
  「我倒是沒看出來啊。」飛坦低低的聲音。
  
  「他總是裝得好像不在意的樣子,但是以前每次學校組織的遊園會,看見其他小孩子有父親和母親在身邊的時候,總是好像特別羡慕。」
  
  飛坦沒有回答,扭過頭去,把視線落在正在端著茶從廚房走出來的少年身上。
  
  一個只有母親的小孩,露出那種豔羨完整家庭的情形,或者一個十歲的少年,看著多種口味霜淇淋不知道吃哪一個才好時候的猶豫——這些才是百分之百正常的。
  
  可那個被西索打得幾乎沒命時候的冷漠眼神,分明就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所能夠有的目光。那種氣息,可以說是熟悉地無以復加——流星街的味道,熟悉而又令人興奮。
  
  「飛坦啊,亞當是你兒子。」這是俠客後來說的話,「怎麼你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麼?」
  
  這怎麼可能察覺到?
  
  更況且,如果那是她的孩子,怎麼可能有那樣的眼神?
  
  「實話說,我也有點吃驚。」庫洛洛開了口,「亞當很有潛力。很聰明,心思也很慎密,完全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嚇得不敢動,第二次就耍了個詭計從俠客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喂喂,團長。當時你也在的好吧,不要把責任都推卸到我一個人身上啊。」俠客不滿的說,「話說回來,團長後來曾經想邀請他入團,不過被拒絕了。你知道他說什麼?」
  
  飛坦扭頭瞪著他。
  
  「他說:你這樣做是不是好不用動手直接把我媽氣死?」俠客笑眯眯的解釋。
  
  「真的很有趣。」佛蘭克林補充說明,「所以根本一點都不像麼。」
  
  「明明是那個女人的兒子,我就說跟你一點都不像。」芬克斯還在給自己裹傷口,對這件事自然耿耿於懷。
  
  如果只是那個女人的兒子,怎麼可能有那樣的眼神?
  
  「麗婭老師,喝茶。」亞當把一杯茶放到老師面前,再放另外一杯的時候,就那麼把「爸爸」這兩個字抹掉了。
  
  「……喝茶。」
  
  飛坦撇了他一眼,也沒有說話。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下次請一起參加我們的遊園會吧?孩子的成長需要完整的家庭。」麗婭露出溫柔的微笑。
  
  亞當一哆嗦,抬起頭,正對上飛坦的目光。
  
  胃痛。
  
  或許是初次見面的印象太深,他多看兩眼飛坦的目光,就腸胃糾結,失去胃口。
  
  「我想亞當不會願意我去的。」飛坦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說著。
  
  「怎麼會呢。」麗婭老師笑著說,「亞當一定很想要,對不對?」
  
  亞當歎了一口氣,看著麗婭老師充滿了期待的眼神,說下了今天另他最後悔的一句話。「嗯,當然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個星期的遊園會,一定要和爸爸一起來噢。」
  
  幾乎是僵硬著點了點頭,亞當覺得自己頸椎有了毛病——自從飛坦回來以後,他身上零碎的毛病不斷增多。
  
  「那麼,接下來我問幾個常規的問題吧。」麗婭笑了笑,翻開手中的資料夾,「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情況,一定要家訪,說什麼關心學生。其實家長也很頭痛吧。」
  
  「啊,對了。」麗婭忽然想起點什麼似地問道,「你一個月都沒來上課,到底是去做什麼的?別說身體不好噢,我可是來你家看過,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去旅行了,本來只有三天的。」亞當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可是,半路上遇見了劫機的,然後就被帶到一個奇怪的地方關起來,差點連都沒命了呢。」
  
  「……這是真的麼?……」
  
  「他只是去偷東西而已。」飛坦打斷了亞當即將開口的說明,「結果被發現,抓了起來。」
  
  麗婭老師的表情抽搐著,亞當則是徹底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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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與子(二)

  正在面前的兩個人接近崩潰邊緣的時候,飛坦又開了口。
  
  「開玩笑而已。」低低的,完全不像是玩笑的口吻,「為什麼都那樣的表情?」
  
  亞當扯了扯嘴角。
  
  「亞當,你爸爸真幽默。」
  
  老師,這傢伙,神經有問題——當然這句話亞當也只能放在肚子裡面說說。「呵,反正也是例行公事吧,報告這種東西,寫生病什麼的就可以了。」飛坦的嗓音中含有一種低低的壓迫感,「需要知道真實麼?」
  
  麗婭不知怎麼的,忽然背後就其了一身的冷汗,下一個瞬間就發現自己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了。「我……我只是隨口問問。」
  
  「亞當不太愛運動,在家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嗯。」飛坦又瞥了一眼亞當,「在家裡的確不運動。」
  
  在外面那又另當別論了……
  
  「那是不是需要加強一下鍛煉比較好呢?」麗婭微微流汗,剛才的感覺雖然消失無蹤,但不知怎麼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我看沒這個必要。」飛坦回答,「反正他也很健康。」健康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又瞥了一眼孩子。
  
  算了算了,反正也已經這樣了,也不會壞到哪裡去的,亞當這樣自我安慰著。
  
  「這樣啊。」麗婭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你們給孩子多少零用錢呢?」
  
  飛坦沉默著,好像在思索的樣子。
  
  你不用思索了——你一毛錢都沒給過我!亞當在肚子裡面大罵。
  
  「錢的話,他自己會賺的,隨便做點什麼就有錢了。」比如偷東西搶東西,就這點而言父子兩個的差別倒是不那麼大。
  
  「他自己會賺?」麗婭對這個答案困惑了——十歲的孩子能幹什麼?「難道是去外面打工?可是亞當還這麼小……」
  
  「呵。打工能賺多少個錢?」飛坦低低地笑了,「那還不如去搶——」
  
  上天看樣子今天不給他一個更壞的結局不會甘休了。
  
  「您又在開玩笑了。」麗婭汗汗地說。
  
  「我沒有給他零用錢,我一向主張不能讓孩子有錢。而且我想他也不需要我給他錢。」飛坦慢慢地說,「她媽媽總會給他的。」
  
  麗婭呼出一口氣,筆拿在手裡,攥出汗水來了。
  
  「那麼您和您夫人的關係好麼?」下意識她已經開始全部使用敬語了。
  
  「還行吧。」飛坦走神的這個老毛病沒有改掉,抬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似的,才把思緒拉回來,「偶然也會打個架什麼的。」
  
  這個叫做還行嗎?麗婭不知道怎麼下筆,好一會而才在 「夫妻關係」後面寫了一個尚可。
  
  「打架會給孩子的心理……造成一定的陰影。」儘管有些害怕,但麗婭還是不得不說,「如果可以話,請不要這樣了。」
  
  「沒在他面前打過。」飛坦想了一下回答。
  
  的確沒有,把屋子打穿掉,大家一起睡花園的事情倒是有。那也是飛坦回來以後兩個人第一次幹架,看得亞當和那美目瞪口呆。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你確定媽咪真的喜歡這個傢伙?」亞當抽搐著臉。
  
  「亞當,這個傢伙是你親老子。」那美穿著睡衣,還抱著一隻大大的絨毛熊,「可是,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呢?」
  
  「政見不合?」亞當說了個冷笑話,但兩個人誰都沒笑。
  
  三秒鐘後,兩人同時抱頭痛哭。
  
  「媽媽一定要我出錢支援修房子的……嗚嗚嗚……」
  
  「我不要和那個傢伙在一個屋子裡面呆著……嗚嗚嗚……」
  
  「我無所謂的啊,他們喜歡打就打好了呀。」亞當在邊上舉手。爸爸媽媽打架的確是無所謂,只是打架而已,爸爸也不會把媽媽殺掉……他有時候和那美也經常吵嘴動手的。
  
  「亞當啊。」麗婭柔聲說,「怎麼可以這樣說爸爸媽媽呢?」
  
  「我不介意啊。」飛坦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地回答,「有時候也要尊重孩子的意見。」
  
  這絕對是胡說八道,您老人家最大的特長就是不尊重別人的意見!——亞當在心裡面反駁。
  
  「可是,亞當心裡面,是不希望父母打架的,對不對?」麗婭幾乎是誘導著亞當說一個「是」字。
  
  亞當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於是麗婭老師松了口氣,心滿意足地進行下一個提問。
  
  「那麼,家長對亞當希望有什麼期望呢?」
  
  「期望?」
  
  「就是說,希望孩子將來做做什麼工作啊……」
  
  「工作?」飛坦又低笑了一聲,「需要麼?」
  
  麗婭老師堅韌的神經又一次陷入快要崩裂的狀態。「亞當爸爸,就算家裡面有錢,孩子還是不可以無所事事的。這樣會造成孩子不求上進的習慣,不好。」
  
  「無所事事……嗯。」飛坦似乎的確在思考答案,「這種問題,交給他自己考慮好了。」
  
  「……」麗婭老師有些發懵,「可是,亞當他還是個孩子。」
  
  「自己的事情難道不該由自己決定?」飛坦聳了聳肩,「再說了,就算是我說了,他也未必會聽。」
  
  那也不一定,亞當心理面嘀咕了一句。
  
  「那麼,如果孩子做錯了事的話,家長會不會體罰他呢?」麗婭說,「學校發現有很多家庭都喜歡採取不合適的方式。」
  
  「體罰?」飛坦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比如說,考試沒考好不准吃飯啦。在家裡面關禁閉啦。當然了,亞當是好孩子。」麗婭說,「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情吧?」
  
  「沒有。」飛坦想了一下回答道。
  
  關禁閉什麼的是沒有,不過如果我惹你不高興,說不定你會打斷我的腿。亞當在心裡面補充了一句——搞不好還是兩條腿。
  
  「而且,不准他吃飯,他難道不會出去吃麼?」飛坦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毫無意義。
  
  「……」
  
  麗婭老師無語地看著對面的男人,越發覺得溝通困難。天氣並不怎麼熱,現在卻已經滿身滿頭大汗了,真不知道再說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算了算了,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就結束吧。她只是來家訪的,不是來採訪恐怖分子的……
  
  「那麼,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好了。」麗婭老師已經保持不住臉上的微笑了,「家長對學校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呢?」
  
  「以後不要有這種家訪了,很沒意思。」飛坦站了起來,「浪費時間而已。」
  
  「……」
  
  「老師,你要不要再喝一杯茶?」
  
  「可憐的亞當。」麗婭老師同情地看著孩子。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確——你有這樣一個父親,真是太可憐了。
  
  「那麼,老師走了,你要好好的哦。」
  
  「嗯。」亞當沒有說話,低著頭看著桌上的茶壺。其實也不是那麼難過的,習慣就好了啊老師。總有一天我會習慣的……大概吧……
  
  麗婭老師走後的氛圍變得更加尷尬,空氣中都好像流動著不安定的因數。沒提刀把老師砍了或許就已經不錯了吧,亞當自嘲似地撇了撇嘴。雖然知道最後會是這種結局,但他還是會感到無比的悲哀。
  
  「不想要的時候就不要答應。」飛坦冷冷哼了一聲,「你很想我跟你一起去那個什麼遊園會?」
  
  「沒有。」
  
  「沒有為什麼要答應?」
  
  「可是,那樣的場景,說想才是合理的呀。」亞當有些委屈。麗婭老師是好人,總不能把人家嚇到——而且你現在已經嚇到人家了。
  
  「既然你那麼想,那麼就一起去吧。」飛坦帶著惡意的口吻,金色的眼眸中流動著不明的情緒,「這樣的話,你的那位老師一定會很高興的吧……說不定你媽也很高興呢。」
  
  我不要!亞當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你知道遊園會是什麼嗎?」亞當幾乎想用吼的,「就是家長帶孩子去遊樂場!你真的想要跟我一起去?」
  
  「遊樂場?」飛坦低低笑了,「我無所謂的啊。你不是說你『想』要和我一起去麼?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好了,反正你又不是沒有錢。」
  
  「……」
  
  亞當想拍死自己了。
  
  唉。重重歎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就算不甩這個父親也沒什麼關係,畢竟在過去的十年之中從來沒有父親的存在。當然飛坦估計也不稀罕。
  
  然而,不在父親的這個角度上,他對飛坦的脾氣卻摸得很清楚。有自己一套原則,也就是說,基本聽不進別人的話。相當沒有耐心,也就是說一言不合立即拳腳相向——惹到他的後果不堪設想。
  
  亞當覺得母親居然能夠忍受這樣的傢伙,而且還為他生了個孩子,簡直就是無法想像。
  
  「怎麼有女人肯替這種人生孩子呢? 」亞當滿心憤怒,一不小心就把這句話嘀咕了出來。不幸的是,飛坦的耳朵相當好。
  
  於是周圍的溫度又驟然低了十多度,亞當開始冒冷汗。
  
  飛坦冷冷地掃視著他,許久沉默著。正在亞當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飛坦忽然發出嘶啞的笑聲。「你想知道嗎?」
  
  「嗯?」孩子本能地感到不妙,然而這時候後悔卻似乎晚了那麼一些。
  
  「你媽其實……一點也不想把你生下來的。」飛坦慢慢地說。
  
  「因為,是我強姦了她。」
  

父與子(三)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亞當覺得好像有一股熱流從眼睛中流出,「不要跟小孩子說啊!你個混蛋!」
  
  其實亞當早就明白。說是第六感也好,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來的也好。總之母親絕口不提父親就很奇怪了。可是即使是事實,在沒有親耳聽見之間,還可以假裝那不存在——可是現在由面前被指定的父親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是無處可逃似的,那樣絕望起來。
  
  飛坦眯著眼睛,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忽然就那麼發出一聲歎息。「還真是,跟你媽一樣啊。」轉過身,飛坦慢慢走了出去。
  
  不知怎麼,亞當忽然覺得他的背影好像顯得很寂寞的樣子——明明快要到中午了,影子卻拖出好長的一條來。
  
  閉上眼睛,一片漆黑。
  
  「亞當你個笨蛋啊!」晚上那美回來,聽說了這句話,劈頭蓋腦就把亞當臭駡一頓。「飛坦叔叔說什麼你就信?他還說我爹不是瘋子呢。」
  
  「他是說你爹是不是瘋子,但他也說你爹是BT了。」
  
  「不要轉移話題!」
  
  「他說的是事實。」亞當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無論怎樣,都是事實吧。」
  
  「事實是——媽咪為了這個傢伙,十年都不甩其他男人!」那美暴走了,「連我爹地都被揍跑了,你還想怎麼樣?」
  
  「姐,你不會明白的。」亞當歎了口氣,「有選擇的話,我寧可要你那樣的父親。」
  
  「你這個混帳小子,真被你氣死了!」那美怒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數秒鐘之後,又氣呼呼地沖了回來,提起桌上的禮盒。「虧我特地給你拿了限定量蛋糕呢!不給你了,我自己吃。」女孩踩著有規律的快速腳步,咚咚地跑了出去。
  
  亞當翻了一個身,怎麼都睡不著。連那美都知道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亞當?」這時候門被推開,安娜走了進來,「那美說你要跟飛坦去遊園會?」
  
  亞當哐地一聲,撞到床頭的欄杆上。
  
  「不是我自願的啊……」
  
  「他逼你的?威脅你了?」安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會做這種事嗎?」
  
  「也對……」安娜挑了挑眉毛,「他只會直接把你打暈了拖走。」
  
  「媽咪還真是瞭解那個人啊。」
  
  安娜無奈地歎了口氣:「話說,你對他的印象還不是一般地差啊。」
  
  「我覺得我說的已經夠溫和了。」亞當不滿地噘著嘴,「應當說,那傢伙不是一般地混帳!」
  
  「雖然這話由你來說不太合適,不過的確也是事實。」安娜打開窗戶,一陣夜風吹了進來.
  
  「為什麼要生下我呢?」
  
  「啊?」安娜被兒子的問話嚇了一跳,「為什麼這麼問?」她皺起眉頭:「不會是那個不一般的混蛋跟你說了點什麼吧。」
  
  「那個混蛋說,是因為他強暴了你,所以才會有我……」
  
  「……」母親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但數秒鐘之後恢復了正常,「還真是像他說的話。」
  
  「你要這樣想——反正強也強了……」安娜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頭髮:「所以生不生下你,其實對我來說都不會有任何差別的。」
  
  「媽咪。真是謝謝你的安慰啊。」亞當更沮喪了。
  
  「亞當就是亞當,不是什麼人的亞當。」安娜微微笑了笑,「還是說,你真的那麼介意那個傢伙麼?」
  
   真的介意麼?亞當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這個問題。照理來說,總共也就認識了那個傢伙一個多月的時間——在知道是自己的父親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唉,我也不知道呀。」亞當托著腦袋,「難道是我提早進入了叛逆期?還是那傢伙是更年期?」
  
  「不管是你進入了叛逆期,還是那個混蛋進入更年期,倒楣的總是我吧。」安娜把眉毛一挑,「真是的,為了你們兩個……白頭發都出來了。」
  
  「你自己去挑染的好吧!」
  
  「難道……你覺得不好看?」
  
  「媽咪……拜託!」亞當覺得自己要昏倒了,「每次你和我一起出去,別人都對我說『你姐姐真漂亮』,你還有什麼呢不滿意的?!」
  
  「嗯。」安娜笑了笑,「你看你明明很精神——那美還說你情緒低落。」
  
  精神?分明就是要神經錯亂了。
  
  「好了好了,媽咪我很精神,很健康!」亞當把安娜推了出去,「你快上樓玩去吧。」
  
  「真過分,媽咪來關心你的呀。」安娜說。
  
  「我知道……我好了,恢復了。謝謝媽咪關心。」亞當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一摸,一手冷汗。果然不虧是能夠和那種人在一起都能活下來的女人……
  
  好吧,從今天開始,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你都有了那美和媽咪,你還想要多些什麼呢?——儘管亞當心裡面這樣想著,但事實能否如願,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比如說,第二個星期即將到來的遊園會。
  
  飛坦真的要求和亞當一起去參加遊園會了。
  
  亞當心裡面盤算了大約有好幾個逃避的方案,最終還是全部放棄。所謂的以巧破千斤,那是在實力的範圍之內,之間的差距在兩個等級以上,什麼花招都沒有用。
  
  更況且,用那種花招,一定會被那個混蛋鄙視的……
  
  「還是我陪他去吧,我覺得你也不會想要去遊樂園的。」安娜歎了口氣。
  
  「我無所謂的啊。」飛坦低沉的聲音,怎麼看都不像懷有好意,「既然是亞當要求的……」
  
  「我沒有要求!」亞當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雖然話一出口,腦海中就相應產生了「完蛋了」的那種想法,但飛坦卻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樣暴走,而是用那金色的眼睛看了他一會兒,輕輕笑了起來——當然如果他那種嘴角微翹的樣子能算是笑的話:「就像這樣不好嗎?你我都沒有必要勉強自己。」
  
  安娜重重歎了口氣,摸了摸兒子的頭,不知道怎樣安慰。
  
  -----------------------------------------------------------------
  然而即便多了這樣的父親,日子還是得一樣過,學也是照樣地上,亞當還是那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這個好學生最近更加顯得勤快,非要到晚自修結束才肯回家。
  
  「你又不是我被老師留堂,為什麼要呆到那麼晚?」同桌埃利薩十分好奇他的不正常,「最近怎麼了?」
  
  「我爸爸回來了。」亞當沮喪地說。
  
  「啊啊啊啊啊?」
  
  「你想得沒錯。」亞當的語氣頹廢的好像丟了三千萬一樣,「我失蹤了很久的父親。」後面兩個字倒是有點咬牙切齒了。
  
  「就好像天使降臨,撲通一聲就掉到了我的面前。」亞當說,「連讓我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埃利薩顯得十分不解:「有父親了不是好事嗎?難道你爸爸是賭鬼?」
  
  賭鬼到好了,亞當心裡面嘀咕,比混黑社會的還要糟糕,國際A級通緝犯。「那到不是,只不過有點不習慣,看見他就覺得不舒服。」
  
  「不會是因為戀母情結吧?」
  
  「你想到哪裡去了。」亞當說,「你是沒見過他,脾氣暴躁的傢伙,多說一句搞不好就要挨刀子——絕對不是嚇唬你,偷偷告訴你,我爹是國際大盜,殺人放火什麼都幹的。」
  
  「真的?」
  
  「真你個頭!用點腦子好不好?」亞當揪著埃利薩的耳朵,怒吼了一聲,「叫你抄我卷子的時候不要把自己的
  名字也抄上去!」
  
  「好吧,我錯了。」埃利薩委屈地說。「可是你媽應該很喜歡你爸吧?我媽說了,你媽那樣一個美人,居然一直守寡不再婚——噢,她以為你爸死了。」
  
  「不再婚那是因為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呀。」亞當辯解說,「而且像我姐她爹,我爹那種奇怪類型的實在不好找——我媽審美觀真是很奇怪。」
  
  「要死了,你這麼說你媽。要是我這麼說我媽,早就挨板子了。」埃利薩說,「而且我媽說,
  一個女人願意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那就等於把什麼都給了這個男人。」他模仿著母親的口氣,好像顯得很滄桑。
  
  「也不一定的,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說不定也會被扔掉。」
  
  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平安長大的。有些得不到很好的照顧而悲慘地死去,有些得不到愛護而變得心智失常,有些乾脆就被扔掉——流星街雖然是死亡率很高的地方,但人口也從不出現負增長。
  
  亞當撇了撇嘴,把頭扭向了窗外。
  
  
父與子(四)

  「你也要出去?」飛坦低低的聲音響了起來,嚇了亞當一跳。「正好,我也要出去。」飛坦繼續說道,「不過你媽說要留人看家……」
  
  「知道了。」亞當很識時務地把伸出去的腳縮了回來,「我不出去了。」
  
  飛坦毫不客氣地走了出去。在家裡,在母親在的時候,父親的意見還可能被反駁,但如果母親不在的情況,飛坦通常會無視任何人的存在。
  
  亞當回到臥室打了一會兒遊戲,打算睡個午覺,但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嘩啦啦地聲音十分吵鬧。對著窗戶發了一會兒呆,亞當忽然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亞當走出臥室,抬頭看見走廊盡頭的人影。
  
  「芬克斯大叔,我們家有門。」頓了頓,他開口說話。
  
  「咳。」芬克斯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飛坦呢?」
  
  「不知道,他剛出門,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前。」亞當回答。
  
  「我們半個小時之前約在芬迪廣場。」芬克斯說,「但是飛坦和俠客都沒有到。飛坦沒有遲到的習慣,如果不是意外,就是出事了。團長讓我過來看看。」
  
  芬迪廣場是薩巴市的一個中央廣場,距離這裡車行數十分鐘的路程。飛坦在一個多小時之前出門,以他的速度,無論如何也到了。
  
  「但是說如果有打鬥的跡象的話,當場應該能發現吧。」亞當說。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附近有強大念力爆發的感覺。他堅信飛坦絕不是能夠不用戰鬥就能解決的對手。
  
  芬克斯苦惱地撓撓頭,「那個女……你媽呢?」
  
  「哦,她有兩個朋友打架,她和我姐勸架去了。」
  
  「你為什麼不去?」
  
  「我媽說,讓我和我爸培養一下感情。」亞當同樣沮喪,「可是我怎麼都看不出來,我們有什麼感情可以培養。要麼你再打我一頓,看看我爸會不會發飆?」
  
  芬克斯聽到這話明顯縮了縮脖子。「開玩笑,上次因為你的事差點沒讓他打死。我才不要再來一次。這傢伙又不會憐香惜玉。」
  
  亞當歎了口氣,芬克斯的冷笑話——用在他們家卻恰好合適。家裡時常打架拆房的,有時候晚上就看星星睡覺——屋頂都掀沒了。不過第二天好像貌似安娜和飛坦又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一樣,照舊相處。
  
  當然說時常也不太貼切,這種幸福家庭生活的小插曲很有規律,也就一兩個月一次罷了。亞當也不覺得有多糟糕,糟糕的只是他在面對他的時候。
  
  「好了,你也不用煩。」芬克斯歎了口氣,「飛坦可能只是不適應突然多了個兒子,也不知道怎樣當個父親罷了。」
  
  「我們這些人又從沒有過父親。」
  
  「喂喂,你這樣說好像就顯得我以前有過一樣。」亞當不滿的說,「我還不是沒有?」
  
  「……」
  
  「好吧,我有媽。這點還是占了便宜的。」
  
  芬克斯伸出手,本想敲他的腦門,但被亞當躲開了。後者正保持警覺性,狠狠瞪著他。
  
  「喂,不要那樣瞪著我。那時候我以為飛坦被她殺了。」芬克斯有些訕訕地表情,「而且你又一點都不像他,我怎麼會知道……」
  
  這還真算是個好安慰……亞當黑著臉:「謝謝你安慰我啊。」
  
  「好吧,當然你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芬克斯摸了摸自己地頭,乾笑了一聲轉換了話題,「可是,飛坦和俠客到底去哪裡了呢?」
  
  「手機也聯繫不上?」
  
  「飛坦是常有的事,但是俠客聯繫不上就比較奇怪了。」芬克斯說。
  
  亞當想了一下。雖然他不想趟渾水,但如果是飛坦的話,那他還非趟不可了。「雖然本來不想問……你們這次的目的?」
  
  「聽說過眾神的遊戲嗎?」芬克斯問道,「啊……我想起來了,他們說那時候你媽也在。」
  
  「……」亞當哀歎了一聲——這沒頭沒腦的話,這年頭大爺們都不好好說話。「你要不要先洗個澡,然後把其他人都叫過來再說?我家地毯都被你弄濕了。」而且出門都不帶傘——他老爹也是這樣,一頭就沖進雨裡。當然了,你不能要求流星街的傢伙們去習慣這些,他們一向都以天為被地為床,講究人與自然……
  
  芬克斯打了個電話,亞當猜是庫洛洛。不知是不是因為母親的關係,他向來也很不喜歡那位團長。旅團裡面他和小滴,拉菲爾的關係最好,因為這兩人經常到貪婪之島玩。接下來是俠客,他和俠客是一年前在一個著名的駭客論壇認識的。
  
  芬克斯拒絕了先洗個澡的建議,只是擦了擦身。亞當倒了一杯熱水給他:「什麼是眾神的遊戲?」
  
  「一個很有趣的念能力遊戲,可以多人同時加入,有點類似貪婪之島。」芬克斯說,「可是貪婪之島還是依附于現實世界,但這個遊戲,卻是完全用念力構造的。」
  
  「能夠……得到什麼獎勵?」
  
  「目前還不知道,反正團長有興趣,我也閑得無聊。」芬克斯甩了甩頭,「進入眾神的遊戲需要鑰匙。你媽那裡也有一把,不過除了很多年前那一次,她應當再也沒有進那個遊戲過。」
  
  「為什麼?」
  
  「那次我正巧有事沒去。」芬克斯說,「不過應該是莫麗的緣故……」他微微皺眉,好像不原意談論這個話題。「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你要知道就去問她。」
  
  「如果這樣的話,你等一下。」亞當竄上樓,一會兒又竄下來,手裡拿著一把鑰匙,「是不是這東西?」安娜將這些重要的東西放在一個盒子裡,亞當一直知道他們在哪裡,卻從沒拿來玩過。他很少有少年的好奇心。
  
  「這只是一把初級的鑰匙。」回答他的卻不是芬克斯,而是從門外走進來的庫洛洛,「嗨,好久不見。」他微微笑著,沖亞當打了一個招呼。
  
  「也沒有很久吧,最多也就半年。」亞當嘀咕著。
  
  黑髮男子走進來,坐到沙發上。因為修煉念力的緣故,他看起來顯得十分年輕。
  
  「我們走到第三個場景,破壞了研究室,拿到了一種,據說是能夠生產僵屍怪物的藥。」庫洛洛說,「我們在外面試過了,的確有用。」
  
  「但是第四幕關卡過不去,因為需要把那些藥交給所長。這些藥當初被藏在某個地方,俠客去把他拿回來。」庫洛洛說,「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約在這個小鎮上。」
  
  「可是我爸和俠客就那樣莫名其妙失蹤了?」
  
  亞當應當是巴不得飛坦永遠不要回來,然而一想到這點,他忽然就覺得坐立不安起來。
  
  第一次相遇地情形實在稱不上是友好,那個事件留下的後遺症就是父子倆眼瞪眼兩個小時都不會憋出幾句話來。「不想理他就不要理。」安娜淡淡地說,「他既沒有做你父親的自覺,你也沒有做他兒子的自覺。」
  
  如果一天能夠不看到飛坦,亞當就會在晚上大肆慶祝,可現在居然沒有一絲輕鬆。這種感覺太過奇怪,使得少年越發難受。
  
  不行,要把他找回來。
  
  「會不會他們兩個進遊戲了?」芬克斯忽然插了一句。
  
  庫洛洛托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到的確有這個可能。因為俠客帶著門。」
  
  「什麼門?」
  
  「進入遊戲需要鑰匙和門,事實上地點也可以不固定……簡單的說,就是只需要鑰匙對應的鎖,而不用管鎖在哪裡。」
  
  「也就是說,門是可以移動的?」
  
  「完全正確。」庫洛洛點點頭,「門就是一塊石板。」
  
  「可是如果俠客帶著門的話……那門應該還在吧。」
  
  「剛才我們就只顧著察看念力留下的痕跡了。但如果他們都已經進了遊戲,那門應當是不帶念力的。」庫洛洛想了一下,「如果俠客也在的話,他應當不會做出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的事。」
  
  「也不一定,現在下大雨,路上根本沒人。」芬克斯嘀咕著,「而且如果是飛坦的話,很有可能是一不小心就把鑰匙插到門上去了。」
  
  「那麼門在哪裡?」
  
  庫洛洛的話讓芬克斯一愣,這傢伙開始愁眉苦臉地想了。
  
  「假設他們進入了遊戲,只要有退出卡,就可以隨時退出,但他們沒有及時退出的理由是什麼?」庫洛洛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答案。
  
  「可以隨時隨地退出嗎?」亞當問,「貪婪之島的退出卡片,不是隨便就能拿到的。」
  
  「退出卡取得的方法並不難,俠客身上帶有好幾張,所以如果他們想要出來應該可以出來。他們不出來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沒辦法出來,一個是在緊要關頭不原意放棄出來。」
  
  這種答案,當然寧可是後者而不是前者,儘管如果是後者的話亞當很想揍他老子一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這個念頭。
  
  不過想法終究還是想法,亞當懷疑自己在看到飛坦的那一瞬間就會將所有這種念頭全都拋開。他那雙金色的眼眸就好像負面狀態解消儀器一樣,讓他看著就完全生不出其它想法。
  
  「那塊石板很可能是讓人拿走了。」
  
  「那塊看起來那麼破的東西也有人要?」芬克斯覺得十分奇怪,「該不會走過個人就是古董收藏家吧?」
  
  亞當歎了口氣,舉了舉手。「給我幾分鐘,我去問那塊石板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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