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郭聖通淺眠了半個時辰,便帶著葵女和風雨兩人拿著皰具去了火頭軍那裡。
好吧,這看上去真可笑。堂堂蕭王夫人郭聖通,如今竟是走哪兒都不離這套庖廚的行頭了。
郭聖通有些略帶憂傷的想,難道她要為這三十六計在添一計名曰美食麼?
不過,千好萬好,不如實用最好。
既然這招能走的通,她何苦捨近求遠?
漢軍的火頭軍們想必是第一次看到長官,哦,還是最大的長官夫人同他們一起下廚的。雖然這帶來的皰具略奇特了些。
郭聖通也不藏私,在幾個火頭軍表示對她做的餃子非常好奇後,現場便教大家做了起來。於是當劉秀的親兵過來找她時,便看到這樣一幕——
一群大老爺們小心翼翼地跟著夫人的丫鬟們學捏著手上的小麵粉團子,捏成個很好看的菱形。夫人拿著奇怪的東西,正在翻炒什麼,鍋內飄出一股香的不得了的味道。
她旁邊已經擱了好幾個蓋著蓋子的食器了。
見到親兵來,郭聖通笑了下:「來,將這些都端王那裡去,就說我今天多做了些哺食,問問要不要也請鄧將軍他們過來用膳?」
那親兵愣了一下才應道:「諾。」
他端了一個食器便走,那食器外頭蓋著木蓋,卻能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那親兵想著這火頭軍營內熱氣朝天的模樣,嘴上忍不住感歎:「夫人真是平易近人,這樣的人,還是王室之後呢。」
沒想到這話被人聽了去,也引來了應和聲:「就是,這樣的夫人,真是聽都沒聽說過。」
「是啊,我們王和夫人都是難得的好人。」
「若是王能做皇帝,夫人能做皇后……」
「噤聲!休得胡說!」
……
正在火頭軍營內做飯的郭聖通突然手頭一頓。腦海中清晰的聽到一個聲音:[關鍵字已被啟動,玩家是否開啟鳳影任務?]
郭聖通將鍋中菜盛出,冷靜道:「介紹任務詳情。」
[鳳影任務:開啟條件:1、獲得至少十萬人的好感!2、有人提出玩家有鳳命!3、眾望所歸!任務內容:1、獲得至少一萬人的忠誠!2、獲得至少五個將領的真心認同!3、將對玩家目前好感度最低的人升級為好感度60!任務獎勵:出現鳳凰身影及特效,三次,時長半柱香。任務失敗處罰:所有對玩家抱有好感的人,均會自動轉換成厭惡!]
系統不僅給了解釋,還非常貼心的給她播放了一段鳳影的效果。
郭聖通閱讀完任務詳情。很快的權衡好了利弊。
這鳳影,看似簡單,但其實用好了,卻是一件利器。這樣說吧。世人都未見過真正的鳳凰,他們以為的鳳凰,比起系統那鳳影效果來,簡直不堪一提。
她若是在適當的時候,讓人看到那鳳影。
劉秀初期想要稱帝,有了漢室血統之說,本算名正言順,此時再加上她的鳳影。想必劉秀是很樂意看到的。那之後呢?
她有鳳影,證明她有鳳命,可劉秀卻沒有龍影。若是她真要和劉秀掰了,光是憑這一點,她便有理極了。
再輕輕地煽動下輿論導向,想必,就算是說,劉秀乃偽龍命,也是有人信的。
雖然這失敗了風險不小,但歷來風險都是與收益共存。
所謂富貴險中求麼……
郭聖通笑了:「這任務,期限是多少?」
系統愣了愣:[半年。]
「這任務,我接了。」郭聖通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在只有她能看到的虛擬面板上輕輕一點。
於是,面板上那些關於鳳影任務的詳情俱消失,只留下一隻沙漏供以倒計時。
————
那親兵捧了食器回了劉秀的帳子,同劉秀轉達了郭聖通的話。
劉秀一愣,繼而心頭溫暖無比。
郭聖通風塵僕僕自邯鄲城而來,還未休息,便親自下廚為他做哺食,還考慮到了他的將士們……
劉秀看著手上的『子思』,想起方才將那些親送給鄧禹,耿弇他們之時他們臉上那遮不住的感動和驚喜,心頭便更暖。
他想,郭聖通一定不知道她這些不經意的舉動,幫了他多少忙。他與鄧禹他們相交時,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他家裡雖不算貧窮,卻也絕不算富有。雖是漢室血脈,卻怎奈父輩皆不善經營。而鄧禹他們卻是真正的財主。
他一方面,是在借助他們的錢財做事,一方面卻是他們的領頭人。
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能懂。
鄧禹他們見慣了好東西,但郭聖通出手的這些卻都是有市無價的。且心意滿滿,她替他掙回了太多的面子!
劉秀望向那營帳外。不由心頭更為開闊:『河北,真是寶地!』
他臉上的笑容便比往日更為輕快:「去請諸位將軍來,就說今日夫人特意下廚慰勞他們!」
他不待親兵應答,又道:「你去多找人幫夫人端食器。」
「諾!」那親兵應道。
劉秀待帳內無人時,方揭開那食器的蓋子,只見裡頭菜色十分好看,竟不是之前在邯鄲城時那些了。他臉上笑意便是更足:「河北,真寶地也!真定王室,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
郭聖通盛起最後一道菜。
一旁砂鍋內的湯也煲好了,只見那湯白如牛乳。看上去誘人的很,為了防止熱氣外泄。她乾脆叫人將砂鍋也端了去。
那士兵應了聲,便要上前徒手端起。她忙又阻住,將自己的手套交給他,讓他戴了再端。那士兵雖不解,還是照做了。
不過待端至帳內後,他偷偷徒手碰觸了那砂鍋一下,便燙的險些驚叫出聲。回想起郭聖通之前的舉動,一時竟是熱淚盈眶。
郭聖通那頭的系統便適時的叮咚一聲,提醒她已收穫了忠誠素女1。
郭聖通被系統這莫名其妙的提示搞的有些頭暈,她乾脆先不管。只對那火頭軍的領隊道:「你們鍋裡頭我也熬了湯,湯味道很濃。待會兒你將這湯分到其他的鍋裡,加水煮。待開了,便分下去,讓大家都喝點兒。我裡頭加了薑,還加了些別的藥材。都是禦寒的,味道不苦。」
那火頭軍慌忙謝過了。
漢軍今日的哺食此時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便是這新包出的餃子。
郭聖通這才帶著風雨兩個回劉秀的帳子,葵女卻留下來。她將這套皰具看的極為重要,每次都要親自去洗,親自去收,生恐被人磕碰壞了。
————
薊城這頭郭聖通正用她開了掛的廚藝大肆收割好感度。
南陽那邊的陰識卻在看了一封信件後,找到了陰麗華:「我們送去的那箱錢,被文叔轉送到邯鄲城了,且,還又加了兩箱半的錢。」
「什麼?」陰麗華聽罷叫了起來,「送到邯鄲城?那豈不是等於送給了那郭氏女?」
「其實,送到邯鄲城那是好聽的說法,大家幾乎心照不宣,那些錢財都是送給了郭氏女,說她為了維持邯鄲城,拿自己的嫁妝未免艱難了些。」陰識道。
「艱難!」陰麗華聲音不大,卻顯得有些扭曲,「她的那些嫁妝才值幾個錢?陰識,你別忘了,咱們那箱子錢給了劉秀後,家裡還有多少能周轉的了?劉秀到底是哪兒好了?你竟是鬼迷心竅了般,一當上家主,便把我嫁給了他。如今還賠了這許多錢去!我且看你還能收不收的回本?之前劉秀好歹還是個什麼破虜將軍,蕭王。如今更始帝都死了,他那些官職,還能作數?」
「麗華!」陰識沉了臉,「那劉文叔非池中物。你以為他只想安安心心做個官?」
「那他還有什麼心?難不成,他也想做個皇……」陰麗華哂笑一聲,正說著,突然變了顏色,聲音也低了,「你是說,劉秀他早就不安於室了?」
陰識點了點頭:「否則,我何必送那許多錢去?之前是以為他打不下銅馬軍。即使打下,只怕也要元氣大傷。而天下群豪並起……可沒想到。」
「沒想到,他竟是打下了,且幾乎毫髮無損,」陰麗華介面道,「所以,你擔心他會記恨攻打銅馬之時,你搶在他張口借糧草前,便先修書一封告窮。故拿了那麼多錢與他示好。」
「我一直奇怪,他竟那般輕易攻打下了銅馬,」陰識道,「據說,仲華曾回了河北一次。便輕鬆帶回了足夠的糧草。而那糧草卻是郭氏事先為了好玩囤積的?之後據說,仲華去了劉文叔的帳子裡頭,不知何故,第二日,劉文叔便用了個叫吳漢的人當大將。輕鬆攻打下了銅馬。」
「所以,你是懷疑,鄧禹在河北遇到了什麼。」陰麗華立刻反應了過來,「鄧禹不肯說?」
「他說那是機密之事,不可外談,」陰識揉了揉頭,「只怕他與我們離心了。」
「鄧禹向來都是惟劉秀之命是從的。」陰麗華毫不意外,「只怕就是在鄧家同劉秀之間選擇,他都不不一定會選鄧家吧。」
「鄧禹是個愚忠的,」陰識歎息,「我如今,只能從實現安排進漢軍的人中得到消息了。只是等到的並不全面。可有一點,我卻是知道的。」
「什麼?」
「在我們的那箱錢送往邯鄲後,郭氏女送了什麼肉條子之類的吃的給漢軍。說是味道極好,」陰識從袖中掏出個錦囊來,從內撚出半條肉乾遞給陰麗華,「我使人看過,裡頭不知放了什麼東西。我嘗了點兒,味道果真是十分好的。」
陰麗華嫌棄的看了一眼:「乾巴巴的,也只有男人能咬得動。」
「而這些東西送去後,劉文叔便又送了兩箱錢過去,」陰識歎道,「那郭氏女,便又準備了二十幾車餃子送至薊城。過後,劉文叔又送了半箱錢過去。」
「那餃子是什麼?竟值兩箱錢?」陰麗華問道。
「問題的關鍵來了,」陰識笑道,「這漢軍竟人人念叨郭氏女的賢良淑德。個個尊她為夫人了。」
陰麗華心頭一堵,卻道:「她本就是夫人,我都把位置讓給她了。」
「我要說的是,」陰識道,「她用那些稀奇古怪的皰藝將軍心都收服了。就連仲華,都在信中問我,你會不會皰藝?」
陰麗華冷笑:「我乃大家小姐,這等粗俗之事,豈能親自去做?我陰家的廚娘乃南陽最好的,比起其餘氏族也不需多讓!哥哥若是今日企圖用這一番話來激我行那低俗之事,卻是妄想了。哥哥須知,我不是爭不過郭氏女,我只是懶得與她計較。光憑一點:那劉秀是求娶了我十餘次,而她卻是倒貼的。這便足夠了。」
陰識有心再勸幾句,卻盡數被她堵了回去……
第23章
自破銅馬軍來,劉秀便被關西人封號為銅馬帝。
郭聖通于銅馬軍中不足十日,除初來之日在火頭軍逗留外。余日便隨著劉秀看望其餘軍士。偶遇幾個凍傷嚴重的,竟親手舀了雪來為其擦拭。直將將士感動不已,又令人送信至邯鄲城,將那『子思』之法細細繪製成圖,半分兒也未藏私,郭主自在那邯鄲城內大肆買棉買布。又用錢財使人做了大量『子思』送往薊城。一來一往之間,竟將那忠誠度也刷的差不離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鳳影任務中,郭聖通曾以為最難完成的1與2。目前看來卻是最簡單的,而這三麼……
郭聖通看著任務面板上,那個閃著紅光的名字:「鄧禹,這麼多天來,他竟然好感度只漲了1點。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啊。」
看著3D般的鄧禹小人,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小鄧禹的臉。看著那鼓囊囊的包子臉頭上寫著大大的好感度:11。她忍不住笑了:『難啃又如何,總之我定是要啃下來的!』
在她接受了鳳影任務後,系統便給出了目前對她好感度最低的人名字。她曾以為是劉秀,卻沒想到,這名字竟是鄧禹。而為了讓她更好的完成任務,將鄧禹的好感度刷到60,系統暫時開啟了針對鄧禹的好感度即時統計。
這一開啟,郭聖通可算是頭一回見識了什麼叫做硬骨頭。
忠誠度的系統提示每天都在成倍增加。五個將領的真心認同,只需再努努力便能完成。可這鄧禹……簡直堪稱刀槍不入好麼!
郭聖通毫不懷疑,這任務能拖半年,甚至,之後很可能完不成,都是因為鄧禹。
這個人,太難搞定了!
面上永遠帶著一成不變地笑容,無論她做多少事,永遠都是一副『夫人很好』的樣子。好幾次郭聖通都以為,好感度要增加了,可一看系統才知道。什麼都沒漲……
那就是一塊頑石,郭聖通在鄧禹的身上,首次嘗到了所謂的挫敗……
「娘子,」葵女進了房來,「牛車已套好,娘子,咱們該啟程回邯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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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上,吳漢正在練兵。
「娘子,娘子,」葵女也忍不住被外頭的士氣鼓舞,她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婢子還是頭一回看到這般強悍的兵士呢。」
郭聖通淺笑:「如今不就見著了。」
「夫人慢走!」有兵士叫了起來。
這一叫,整個校場都轟動了:「夫人慢走!」
「娘子!」葵女激動不已。
郭聖通在這喊聲中心頭一蕩,她推開了門走了出去:「妾身謝過諸位好漢!」
「夫人慢走!」這下喊聲更整齊激蕩了些。
吳漢見阻攔不住,也乾脆笑了起來:「夫人下次再來薊城,這裡定是新的模樣。」
郭聖通點頭:「這裡自然會越來越好的。諸位在前方,為我漢室河山拼搏,妾身在後面,定全力輔助河內郡寇大人保障大軍衣食所需!」
此言一出,校場暫態千萬人歡聲雷動。
吳漢聽罷也覺得開心之極:「如此多謝夫人,漢恭送夫人!」
「恭送夫人!」千萬軍士齊齊鞠躬行禮。
郭聖通聽到系統提醒,任務2已完成。她鄭重向著這些為了漢室拋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回禮:「妾身自不負眾望!」
她轉身,那洶湧的人群早已為她的牛車分出道來……
————
還未出正月。天下形勢便如風雲變幻。
薊城這頭一片祥和之事。在長安的建世帝,也就是抓鬮出來做了皇帝的那位放牛娃劉盆子在哥哥的教導下,自請禪位。
赤眉軍其餘大將均為所感,態度略微收斂。天下黎民感念劉盆子聖明,逐漸回到長安。但好景不長,不過二十餘日,赤眉軍固態複燃,又開始在城內大肆搶掠,且沿渭河平原西進,轉至安定郡、北地郡一帶活動。遭到隴西割據勢力槐囂的阻擊,又碰上大雪,士兵凍死很多,九月,只好仍然回軍長安。
沿途哀鴻遍野,百姓饑荒,一時間斗米珠貴,白骨蔽野,城郭空虛,公孫述在四川稱了帝,劉永在山東給自己封了皇……天下豪強趁機四起紛紛自稱正統,割據了天下……
劉秀坐鎮薊城,一時也忍不住心念大動。
此種念頭自不便與外人說起,錦囊還剩了一個,他突然想,這錦囊中,會不會已有預測?
伸手打開這最後一個綠色錦囊。從中取出縑帛。他竟有些緊張。
好會兒,終於打開,他拍桌大笑:「妙哉!」
『高築牆廣積糧信鬼神早稱皇』!
劉秀見那縑帛上的話語不僅暗合了自己的心意,還出了妙計。心頭更為感歎。他立刻命人請了心思最為縝密的鄧禹過來,將那縑帛遞給他看。
鄧禹是劉秀的頭號心腹。對劉秀的心意,早已心知肚明。
他看著那縑帛上的字跡陷入沉思:『如今天下紛亂起,除長安那位建世帝外,天下自號皇帝的零零總在加起來,竟逾百人。好點兒的皇帝名號都快被人占完了,如今,若再不加緊速度,只怕……』
他的目光又落到那縑帛上:「王,禹覺得竹若大師寫的甚對。如今天下紛亂,人人渴盼漢室正統能出來舉起大旗。建世帝為赤眉軍所挾持,若是靠他,定不得成事。那劉永,只不過是沾了同姓的光,身上沒有半分漢室血統,怎能服眾?」
他伸手指著那縑帛上的字:「高築牆,以薊城、河北一帶為我們的龍興之地。廣積糧,用以養兵,以征戰。信鬼神!這……這妙啊!如今將士中,有很多都相信王乃天命所歸,但還有極少數,卻只將將軍當做普通人。前兩者,需依託寇恂大人和夫人。後者,則需要我們做一些神跡出來。夫人曾同火頭軍講過一些神跡故事。我覺得大可以一用。如今天下人心思漢。若這前三者皆做到了,只消王帶領我等舉起『復興漢室』之旗。必能令天下臣服!」
劉秀點頭:「如此,便盡數託付給仲華了。」
鄧禹肅容道:「禹萬死不辭!」
劉秀和吳漢都知道,那所謂的『極少數』人是指誰。
吳漢是後加入的,在征戰銅馬軍之時,曾發生了一件事。劉秀率軍殺敵,戰馬卻受了傷,不得已只能先撤離戰場,卻不小心跑錯了方向。當晚並未回營。此時營中便有人道『劉秀已死。咱們散夥吧』。而吳漢卻搶先站出道『若蕭王出了意外,我們可回南陽投靠劉縯劉伯升的兒子。』劉秀第二日回營聽說這事後。面上雖誇獎了吳漢一番,道他穩重,乃棟樑之才,內心卻埋下了隔閡:畢竟,劉秀之所以能成為領頭人,便是因為他的大兄劉縯已去。而如今,他只一日未回營,吳漢口中便念起劉縯之子可替代他的位置……
吳漢的話,算是給劉秀敲了警鐘。
吳漢是個有才之人,這點端看他治軍之術便能窺見一二。但這樣的人,為何卻不是他的死忠呢?
而他劉秀不過只是一夜未歸,吳漢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如何派人來尋他,而是便是,若他沒了,他侄子還可以當領頭人。這點讓劉秀心頭始終不舒服。如今這錦囊妙計中,既提出『信鬼神』。若是能一併將同吳漢一樣態度還不夠明確的將士之心都收服,那才算穩妥!
鄧禹與吳漢為友,又追隨劉秀多年,對兩人的心頭想法都是清楚的。他此時便提出來,要通過這些事,首先讓吳漢心悅誠服的意識到劉秀乃天生聖人,是旁人無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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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禹回了自己的帳子,便開始細思:『昔日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鄉野間又盛傳劉邦乃其母與蛟龍天惑後所生。如今,天下人皆認為劉氏乃身居龍血之人,但這天下姓劉的皇帝,何其多也,之前的更始帝劉玄,如今的建世帝劉盆子。哪個不能說是漢室正統?王要如何才能從眾多劉氏後裔中脫穎而出呢?』
鄧禹死來想去,便免不得想到了竹若大師。只,如今道教盛行,佛教卻並不足以讓百姓信服……
「難道最後還是要靠郭氏?」他不由出聲,繼而皺眉,「這不是要助長郭氏的氣焰嗎?」
若天下人皆知郭氏乃鳳命,只怕,陰家更難以立足了。
說到底,郭氏同陰氏中,他還是與後者淵源更深。不到萬不得已時,他卻並不是想幫助郭氏的。
鄧禹將自己關了幾日後,仍思來想去,依舊擺不脫從郭氏處走的想法。畢竟如今郭氏女得軍心甚。他皺了皺眉,準備親回河北,找那神秘的竹若大師問詢。
————
郭聖通並未想到,鄧禹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回到邯鄲城。
也正是這一刻,她才清晰的認識到,很多事,真的同記憶中不一樣了。
「夫人,我這次來,是想請夫人引見我拜會竹若大師的。」鄧禹說話很是直接。
「哦,」郭聖通手指輕撫著青銅樽,「將軍是為何?」
「這是機密之事,夫人不該問的。」鄧禹皺了皺眉。
「若是竹若大師想知道呢?」郭聖通道。
鄧禹有些猶豫,過片刻方道:「只為三個字,『信鬼神』。」
郭聖通瞳孔猛烈一縮。手指微停。繼而道:「原來如此,那我這處還真有給給予將軍的錦囊。」
她起身,去室內,新磨了墨,提筆用竹若的字跡寫下一行字,繼而輕輕吹幹。將那縑帛卷好,塞入一個錦囊內。
鄧禹室外等著,見她出來,忙迎了上去。
「這是竹若大師留下的。正是與將軍。」她道。
鄧禹接過錦囊,低聲道謝。繼而告辭。
鄧禹走出前殿,已然迫不及待伸出手來,摸出縑帛。看著那行字,他將縑帛放置鼻下輕嗅。繼而臉色大變。
回想之前種種,他終於歎息:「郭氏女!」
這樣的人,想必連陰識也束手無策吧。
這並未幹透的縑帛,同女人迥異的字跡。想必都是她在提點他了……
她要什麼?正室之位嗎?不,她已經得到了。
那是要什麼?北地郭家到底又在這些事中扮演了怎麼樣的角色?那日在真定王府中的表現,如今想來,竟全做不得真。但她卻將眾人那般輕易的玩弄於鼓掌中,就連劉秀……仿佛也被她騙了過去。
鄧禹覺得自己很亂。
葵女撐傘而至:「將軍,娘子道,晚間落雪,將軍還是撐著傘較好。」
她遞上一把油紙傘。鄧禹謝過。
「將軍還是不要想太多,娘子常道,將軍的心思縝密,卻容易將簡單的事情往複雜去想。倒繞了幾個圈子,反而不美。」葵女輕輕勸道。
鄧禹一愣,好會兒方作揖道:「禹受教了。」
是了,她橫豎做什麼也不會做傷害蕭王的事,畢竟,如今他們卻是在同一條船上。再則,若她真不藏私,那麼這天下之母,卻也極合適這樣的女子來做。
鄧禹輕聲歎息。接了傘,將縑帛並著錦囊收好:「煩轉告夫人,禹懂了。」
[鄧禹對玩家好感度+10!]
[鄧禹對玩家好感度+10!]
[鄧禹對玩家好感度+10!]
系統清脆的聲音在郭聖通腦海回想。她淺笑:「賭贏了呢。」
看來,鄧禹心頭對她最大的隔閡,如今卻是終於解開了……
————
鄧禹並未急著回薊城。
他在邯鄲城休息了兩日,第三日,便聽到僕從之邀,只道是郭氏夫人有請。
鄧禹滿腹狐疑到了縣衙。
卻見裡頭婢女輕輕彈著琴。郭聖通坐在上首,下頭坐著兩個男子,三人笑語宴宴正把酒暢飲。
僕人不多,卻看的出,都是郭聖通常用的心腹。
見到他來,其中一個轉頭笑道:「仲華,你也到邯鄲城了?」
鄧禹打眼一看,不禁喜形於色:「強華兄,你竟來了這邯鄲城!」
「是夫人寫信請我和老嚴來的,說是有好酒。」那叫做強華的男子笑道,「如今一見,不僅是有好酒,更是有故人啊!」
鄧禹聽聞至此,忍不住看了郭聖通一眼。郭聖通淺笑回應:「鄧將軍來了,便一起嘗嘗我去年釀的百果酒吧。」
鄧禹拱手應下,及至跪坐下時,無意中看了眼那跪坐於幾前,正低頭夾起一顆丸子的男子:「竟是嚴光兄!」
那男子微微點頭做應答。
他一身素黑,頭上戴著文士巾,發上用油抹的光亮,無半絲兒淩亂。
此人便是嚴光,同強華一般,都是劉秀的同窗好友。又同強華不同的是,他素來清高崇尚的也是清靜無為的老莊一派。並不喜兵家之事。就連做官,他都提不起半分精神來。但有趣的是,他與劉秀卻關係極好。在長安太學時,兩人不僅同床,還經常同榻而眠。
鄧禹見他和強華都出現在了這邯鄲城中,在聯想起郭聖通給的那錦囊。心頭一時有了猜測,他難得的輕鬆起來,笑了笑,跪坐下去,婢女捧起陶罐,將裡頭的果酒傾入青銅酒樽中。
酒過三巡。郭聖通抬起手裡,輕輕擊掌三下。那撫琴的婢女便緩步退出。一時間,整個前殿,便只剩郭聖通四人,及葵女同風雪雨露四女。
「鄧將軍,您前日托我之事,我已辦到,如今便不多留了。」郭聖通起身,朝鄧禹點了點頭,「我已讓人密密守了這前殿。強先生同嚴先生來此之事,也僅有我的心腹知曉。我不勝酒力,這便先行退了。若有事,請將軍隨時使人來找。」
鄧禹原是個聰明人,聽她這話,便是要將自己同她綁在一條船上,使自己為她嚴守秘密了。
他苦笑一下,雖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兒得到了郭氏夫人的高看,但郭氏夫人已說了這番話。他在要推辭已然太晚。劉秀多疑,他若是告訴劉秀這強華與嚴光不是他請的,錦囊是郭聖通寫的。只怕反倒要落下嫌隙。
思來想去,他也只得認了:「夫人當真聰慧……如此,禹先謝過夫人了。」
————
第二日,鄧禹親自來向郭聖通辭行。
一番客套話說罷後,他欲言又止的看了郭聖通半天,最後方才歎息:「夫人,您到底要什麼呢?」
「我要什麼?」郭聖通輕笑,她眼神有些飄渺,「我要什麼,將軍,你要什麼?」
「禹想要這天下再無戰亂,」鄧禹道,「想要這漢室江山千秋百代,想要這百姓再不用受那離亂之苦。」
「將軍要的是這天下黎民不再受這離亂之苦,我也一樣,」郭聖通道,「只,我與將軍還有一點不同,除了這天下黎民,我也想要我的親人,不受離亂之苦。」
鄧禹驚訝出聲:「郭氏?真定王室?」
這兩者,本就不用受離亂之苦啊。
郭聖通想到自己未來的孩子,笑道:「自還有我真心在乎之人。」
鄧禹看著她,心頭一顫,他自然是想到了劉秀身上去:「原來如此。」
[鄧禹對玩家好感度+10!]
郭聖通送別鄧禹強華嚴光三人,伸手戳了戳任務面板中那3D版的包子臉小鄧禹:「這次總算算准了你的心思。從你哪兒拿了40點過來,可這還剩下的九點,你之後要學著給我放點水啊。」
————
強華這個人,卻是值得一說的。
不同于嚴光喜好老莊之學,強華喜歡的是研究《易經》,他當年在大學的時候,就因為對《易經》的獨到見解,很是有了點兒名氣。後來他又給王邑嚴尤等人預測過未來。不幸的是,他都說對了。於是,他便成為了當今最著名的命師。
郭聖通的錦囊上寫的『信鬼神』最重要的一環,便是由強華來完成了。是故,她還特意動用了郭家的力量,找到了強華。順便請來了嚴光。
鄧禹這次也不騎馬了,三人鑽在牛車上,只說是敘舊。實則是在談論接下來的大事。
及至快到薊城,這計謀已算初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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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祥瑞現於薊城。
有農戶在開荒山時,挖到一石板,上刻『嘉木生長,此乃大吉。』眾皆惶然。一南陽小兵見上鐫刻之字,勃然大驚:「這不是蕭王的名諱嗎?」
眾人忙問為何,便道出一段由來——
據說,蕭王劉秀之父劉欽曾任洛陽縣令,夫人生產之際尋不到地方。無奈只能緊急用了原本接待皇帝使用的行宮。蕭王出生時,紅光照徹行宮,而洛陽縣內,當年有嘉木生長,一莖九穗。故,蕭王名諱曰『秀』。
眾人聽罷皆嘆服,只道蕭王乃有大福氣之日。
初夏,於泥河中挖陳沙之農士,竟挖出鐵龜來。龜背鏽跡斑斑,卻能清晰看出上頭有古字陰刻。南陽吳漢乃博學之士。仔細辨認一番後,驚道:「竟是蕭王名諱!」
耿弇鄧禹幾人便細問究竟是什麼。
吳漢面色複雜,好久方道:「龍生九子,其子曰秀。亂世出,蕭王皇。」
眾人皆驚,唯有鄧禹當機立斷:「此時需先保密,不可輕易外傳,王近日有事不便相擾。眾將士今日便隨禹一同行走吧。」
眾人都知道茲事體大,忙應了。
而到了晚間之時,強華卻提出心有所感,需去看星辰。眾將士自然是不放心他一人單獨去的。於是,便隨他浩浩蕩蕩一大群在軍營遊走。
走著走著,強華便停下腳步,站在一處,仰望天空。時而皺眉,時而歎息,時而大笑。弄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只得陪他仰著脖子看天空。這一群人中,有士兵,更多的卻是大將。自然令人矚目。
忽然,強華猛一跺腳:「大事不好!太白金星沖犯紫微星!帝星有難!」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一個個忙問帝星在哪兒,太白金星又在何處。
強華面色沉靜,做足了神秘之相。他取出隨身所帶羅盤,小心翼翼開始辨識方位,又伸出手,掐指默算,運指如飛。眾人因他這一副做派,一個個便不由得都屏住呼吸,盯牢了他。
強華此時狀若瘋癲,恰恰算算一番之後,便看著羅盤,不住隨著那針所指方向走去。
眾人皆盯著他,跟在他身後。
「由此前進一裡半,正是帝星所在!」他低頭道,似乎是在同自己說話。
眾人便隨著他一路小跑前去救駕。一裡半後,便有人驚呼:「這不是蕭王臥房?」
守在門口親兵便上前問詢所來何事,強華自是不說話,只往裡頭沖的。鄧禹也不說話,耿純耿弇幾個都跟著沖,吳漢看看沒辦法,只能他來解釋。那親兵聽罷便道裡頭並無任何事情。
眾人一聽,都狐疑起來。可強華卻堅持:「羅盤星象是不會錯的!帝星就在這裡,而且正被太白金星所侵.犯,我們必須立刻進去救駕!」
鄧禹聽罷,也不再解釋了,直接推門。
門推開,眾人商量過後,只讓鄧禹,吳漢等幾個心腹大將悄聲入內。只見劉秀同嚴光同榻而睡,酣睡正酣。嚴光將一條腿壓在了劉秀的大腿上。
吳漢見此有些無語:「如何侵.犯?我只見嚴先生壓在了蕭王身上睡覺。」
耿純心念一動,將嚴光的大腿從劉秀身上拿開。這剛剛擺弄好,便聽外頭強華大喊:「好了,好了,太白金星已被紫微星逼退,帝星災難已過,明亮無比,天下蒼生有福了!」
鄧禹吳漢等人聽到這話,再一看如今這睡榻上的兩人。忙跪下朝劉秀叩頭,山呼萬歲。
劉秀悠悠從夢中醒轉,詫異之極:「起來,你們在做什麼?」
「王,您乃天命所歸,帝星所指。」鄧禹道,「請王早日登基繼承漢統!」
「請王早日登基,繼承漢統!」眾人皆跪倒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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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固辭』了幾次後,強華拿出了殺手鐧,一本叫做《赤伏符》的書,裡頭詳細寫到『劉秀髮兵懲奸賊,四方雲集龍鬥野,四七二八漢當立。』
這書裡頭不僅『預測』出了劉秀要當皇帝,就連是哪天當皇帝都寫清楚了。
劉秀便不再『固辭』,只『萬般為難』的決定順應天命當了皇帝。
西元25年6月,劉秀在鄗城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建武。史稱漢光武皇帝。
這場戲圓滿落幕且大獲成功,一時間,大家聯想起那河中鐵龜,泥中石板,只覺得劉秀當真是天上帝星。是受命專門來人間拯救天下黎民的真命天子。這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河北等地。
郭聖通在邯鄲城內,只覺邯鄲氏族看她的眼神也與往日不同。那份畏懼和尊敬,更深了許多。
葵女等人自是為她高興的。郭主卻在這時,派人送來密信一封。信中所言卻是叫她勿要得意忘形,須知劉秀縱然為帝,她的未來,仍要靠她自己拼搏。
郭聖通合信歎息:「阿母真乃女丈夫,我不及。」
若是隔了上輩子,她定是看不進去郭主之言的,而如今,她重來一世,有了經驗,心頭早已想到了這一層。郭主卻不是,她沒有什麼經驗之談,也未多出一世見解。卻依舊如此敏銳洞察了當中的蹊蹺。這不得不讓郭聖通嘆服。
在這人人稱道劉秀,劉秀繼位為帝之時。郭聖通更緊的約束了僕從,命其做事更加小心翼翼,做人需更低調。不可多談政事。
另一方面,河內郡的寇恂在得到消息後,便更加努力搜羅糧草等物資。郭聖通看了他的清單後,微一沉吟,便命人拿著劉秀前番送來的錢,去大量購置治外傷常用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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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劉家。
「文叔竟稱帝了!」劉黃放下竹簡,雙手合十道。
「我們想想,能不能幫上些什麼忙。」劉伯姬細思,「不若,在籌算籌算能送多少錢去,如今想必錢財定是吃緊的很。」
「那些你去想,」劉黃道,「北地不是已經穩妥了嗎?文叔怎麼不命人將我們接過去?還有麗華,之前已經是委屈了她,如今文叔稱帝了,便封她做個皇后吧。」
劉伯姬卻沒有劉黃那般天真爛漫:「阿姐,北地乃郭氏女……」
「我不聽這些!」劉黃道,「我只知道,麗華受了委屈!」
陰麗華腳步一頓,便清晰聽到這番對話,她唇畔浮出個笑容來。狠掐了一記身邊心腹婢子的手臂。
「啊!」那婢子驚叫出聲。
劉黃同劉伯姬兩個轉身,便看到陰麗華臉色潮紅歪靠在婢子身上:「姐姐。小妹。」
劉黃忙走上前,扶住她:「身子不好還出來吹風?」
她複看向陰麗華的婢子:「阿梅,你到底會不會照顧人,你家主子現在是能隨意出來的?」
「姐姐,」陰麗華叫道,淚水撲簌簌的掉了下來,襯著她這張素雅之極的俏臉,看上去真真是我見尤憐,「不怪阿梅,我聽說,文叔來信了。」
劉黃聞言一僵硬:「是來信了,這次,想必他是太忙了,所以沒給你寫。」
陰麗華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暫態便灰暗了下去:「原來不是我沒收到,而是真沒有我的麼。」
她聲音帶著些哽咽,聽著讓人委實心酸。
「哥哥如今當了皇帝,好多事要做,他不給你寫,卻並不是不念著你。」劉伯姬勸道,「哥哥對你的心意,嫂嫂你還不知嗎?」
陰麗華聽罷羞澀一笑:「是我多心了,還是小妹明白。不過,文叔稱帝了?」
劉伯姬拿過竹簡遞與她:「是,哥哥稱帝了。」
陰麗華忙接過細看。
劉黃在一旁道:「文叔雖然稱帝了,卻還未立後,麗華你……」
「大姐!」劉伯姬打斷了她的話,「哥哥心頭自有決斷,如今還是讓嫂嫂先養病吧。」
陰麗華聽著劉伯姬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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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了吧,劉文叔如今在薊城稱帝了。」陰識看向陰麗華
「不僅聽說,還親眼看到了家書,」陰麗華笑道,「你又跑過來幹什麼?這三天兩頭的探病,你真當劉家人是傻子?」
「劉家人是不是傻子不要緊,要緊的是你。你是不是傻子?」陰識直接了當道,「你對劉秀稱帝怎麼看?」
「哥哥你說笑呢,」陰麗華笑道,「這天底下稱皇帝的,只怕一百個都不止了。如今這皇帝,簡直比這平頭百姓還多了。」
「我不和你繞彎子,你只說吧,對於劉文叔,你是怎麼想的?」陰識道。
「如今聽說北地形勢一片大好,但聽說畢竟只是聽說,」陰麗華道,「這事兒風險不小,劉秀雖然稱了皇帝,卻並不一定能坐得穩。若他坐得穩,哪怕只是個北地,我便也過去。可,哥哥,天下格局你心頭是知道的,北地他劉秀真坐得穩嗎?」
「如今天下雖有近百位皇帝,但是地盤大,實力強的並不多。」陰識道,「蜀地公孫述,貪圖安逸,雖有重兵在手,卻不思進取,不足為患。山東劉永,也是個只好安逸的……算來算去,還有一個是個不錯的,便是劉盆子了。」
「只可惜,那劉盆子不過一介放牛娃,自己尚不得保全,」陰麗華若有所思,「如此,劉秀的勝算當真大的很?」
「勝算不小,失敗的可能也很大。」陰識道,「我只問你,如何決斷?」
陰麗華陷入沉思:她曾覺得,劉秀走不長遠,並不用太過費心。郭聖通能笑也只能笑一時,她年歲尚小,定是會做不圓滑,已至漏洞百出。劉秀若是敗了,她陰麗華離得遠遠的,自不會被牽連。若是勝了,劉秀如此愛慕她,郭聖通又不堪重用,劉黃同劉伯姬兩個也和她相處甚洽。
可如今呢,光聽傳言,郭聖通不僅未做錯事,還收買了人心,而劉秀,看目前的形勢,只怕是很有可能……年少時的情愫畢竟難以維持……
陰麗華咬緊了下唇,臉色越來越白。
陰識見她神色失常,唇向上勾起,淺酌了一口杯中清水。
「哥哥,」陰麗華道,「我去北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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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聖通怎麼也沒想到,因為她這輩子做的實在太好,竟讓陰麗華產生了危機感,以至於她再也坐不住,竟生了要來北地與她一爭高下的心思。
此時的她,正在準備去往鄗城探望劉秀的路上。
而鄗城的劉秀,此時卻正在與心腹大將鄧禹商量接下來的事情:「我昨日夜不成寐。想了許久,天下如此之大。北地雖已平,但舉國滿目瘡痍,一想到我漢室子民如今正飽受流離之苦,我便心痛難忍!」
鄧禹明白他的意思,便道:「皇上所言甚是,只是仍需徐徐圖之。」
這道理劉秀豈會不懂?只是他如今升級當了皇帝,自然不能滿足自己只能立足於北地,衣錦還鄉是每個人內心最渴望的東西。
他少年時游于鄉間,慕陰麗華時,多次被陰家所拒……如今他終於貴為天子,心頭自然是存了一番衣錦榮歸之願……
「我能等得,只是仲華啊,」劉秀歎息,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來,「黎民蒼生卻等不得,遠的不說,就拿我們的家鄉南陽。南陽雖勉強在我們的控制下,百姓也算能安居樂業。可它周圍的城池呢?仲華,只怕等我們實力壯大起來的時候,這江山早已滿目蒼夷哀鴻遍野了。再說,我們在成長,別人也不是在睡覺啊。」
鄧禹聽了劉秀的話,一時也說不出反駁之語來。他想了想,便道:「皇上,所謂仁者無敵。而讓民心所向也不僅僅是武力。皇上乃仁者,天下黎民定會看的見皇上的一片赤忱之心。」
劉秀聽罷笑的有些勉強:「仲華啊,我記得有一次我和吳漢在戰役中微有失利。只能扮做兩個農夫自野路回大營。走過山中一戶人家時,那家的狗老遠便開始狂吠。吳漢很是緊張,伸手便抓緊了短劍,準備殺狗。我告訴他『所謂會叫的狗不咬人,你毋須緊張』。你猜他是怎樣回答的?」
鄧禹明白,這便是今日劉秀要重點所說的話了。他搖頭:「禹不知。」
「吳漢當時說,王,我知道會叫的狗不咬人,可問題是,那只狗它知道嗎?」劉秀道,「如今,你說的理由是好的,說出來,我明白,漢軍將士也明白。可是,公孫玄,劉永,劉盆子,以及那些大大小小自立為皇割占我漢室江山的亂臣賊子,他們知道嗎?」
鄧禹聽罷,恍然明白了劉秀的意思。他做了個揖:「皇上深謀遠慮,禹不及也。」
劉秀聽了,臉上不由得浮起一抹自得的笑容來。
「不過,皇上您說提出的這個問題,強華先生已然研究了很長時間,想必他現在,已初有答案了。」鄧禹道。
鄧禹卻是不知,只因他自己如今的這一句話,便引出了一篇驚世駭俗震古鑠今的千古奇文來!
第24章
陰麗華既然打定了主意,便稍稍準備了下,帶著劉黃和劉伯姬等辛苦準備的土特產往薊城去了。
劉家和陰家自是快馬加鞭搶先將陰麗華將至薊城的消息送到了劉秀手中。
劉秀得到陰麗華要來的消息,先是一愣,心頭並無想像中的期盼,反倒是有些無所適從。
陰麗華於他,是年少時心頭最美的一場夢,他曾以為能娶到她是他這一生最幸福的事。可劉秀不是傻子,陰家在打什麼主意,他不說不代表心頭不明白。說實話,他並不覺得陰家這樣有什麼錯,可在破銅馬軍時的那些事……
人啊,是最怕比較的。
郭家珠玉在前,陰家那斤斤計較,處處算計的小姿態在劉秀心頭便生了根,連帶著對陰麗華,他也失去了曾經那炙熱的心情……
看罷信後,他第一想的便是郭聖通……
她在邯鄲城,為他穩固後方。薊城最艱苦的時候,是她千里送吃食。冰封千里之時,又是她千里送『子思』。
他手上還戴著那雙繡的極為精細的『子思』。他伸手細撫輕聲歎息:麗華來了,通兒該如何自處?
他想不通,乾脆遠遠丟開,只假作不知情。
好吧,這頭才丟開,那頭便聽外頭人聲鼎沸,原來郭聖通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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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聖通此次來,卻是帶來了一些草藥。
冬日仍未過去,這些草藥正好是可以禦寒和除濕的。軍士們知道心頭更是感動,劉秀坐於帳內,聽罷也只得一聲歎息。
「文叔,」郭聖通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草藥湯過來,「我回了邯鄲城左思右想,如今薊城什麼都缺。你身體雖康健,但畢竟事務繁重,太過勞累……」
她一面將碗遞給他,一面細心收撿幾上竹簡:「我不放心,又過來看看你,邯鄲城那頭我都安排好了。沒幾日便回去。」
劉秀抓住她的手,也不說話,只看了她很久:「我如今稱帝了。」
郭聖通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也不答話,只看向他,仍舊笑語盈盈。
「後位……」劉秀道,「後位待天下平定後,再定如何?」
他低聲道,眼中有藏不住的愧疚。
『這卻是難得了,』郭聖通想,『難得他劉秀也有對我心存愧疚之時。想必還是因為陰氏吧。』
她笑:「後位什麼的,不過是個虛名。文叔莫想太多,大事要緊。」
劉秀仔細看她,只見她臉上笑容嬌憨,目光一片依戀澄淨。
他想,郭聖通是不懂的,她不知道他如今的心事。
如此想來,心頭便越發愧疚了。
[戲如人生熟練度加40!]
[屬性點加40!]
系統的聲音適時想起。郭聖通趁機將手掙脫出來:「藥冷了便更苦了,文叔先喝藥吧。」
劉秀看著她,心懷愧疚的將那黑苦的湯藥一口飲下……
————
沒想到,劉秀的愛情不值錢,這愧疚倒還是很值錢的。
郭聖通對鏡,便將那新得的屬性點先加滿了體質。這時,她便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原本有些要著涼跡象的身體,一下子鬆快了許多。
如今她的體質點已滿,按系統的介紹,已然愈近百病不生的範疇了。
剩下的十點屬性,她便盡數加在了外貌上。
外貌從71升級成81。這其中的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樣說吧,若陰麗華的容貌最巔峰時刻能到80。那麼如今,郭聖通已比她還高出一點了。這一點相差或可用妝容來掩飾,但日後,這差距卻是越來越大的。
郭聖通看著鏡中的自己,也有些吃驚。
這容貌,就連她這個親眼見到滄海桑田,親歷了千年變遷的老鬼都覺得美麗極了。
看著屬性點數,她有些不敢想,待到滿點時當時多麼驚人的一副變幻。
她失策了,從60到71時,尚有年歲來拖延,而今短短一瞬便成了這樣,且連妝容也遮掩不了多少差距。她要如何同劉秀解釋?
心念一動:『既不能解釋,那便乾脆不要解釋。』
她換了套自己精心繡的衣裙,又叫葵女進來重新給她梳了頭。
「娘子,」葵女道,「仿佛是婢子的錯覺,竟覺得這衣服上身後,娘子美的驚人呢。」
「大抵是衣服的功效?」郭聖通道。
「也是娘子人美的緣故吧。」葵女輕輕為她綰發,「陛下看了,心頭想必更是喜歡的。」
郭聖通體質點滿後,五感也比平日好了許多,於是,便聽到了屋外的木屐聲。此時會穿木屐的接近臥房的……
她笑道:「我這也算,女為悅己者容了。」
劉秀走到屋外時,便聽了這一句話。一時間心頭更是百感交集:「好一個女為悅己者容。」
他推開房門,心頭湧起無限感動:「通兒。我回來……」
一語未畢。他竟呆滯了……
那一年,他在高樓同朋友飲酒,忽聞下頭人聲鼎沸,皆道『陰家小姐出來了』。他手持青銅樽,歪倚著那憑欄漫不經心一看。只見微風拂動中,一綠衣佳人步下牛車,那佳人似有所感,回眸一笑。裙裾若飛……
而如今。他心頭愧疚與感動百感交集之時。推門,一緋衣佳人端坐銅鏡前,回眸望向他……
南國的佳女,北地的佳人……
如同兩副絕世的畫,那般動人……
「文叔。」那佳人起身,朝他走來,握住了他的手,「怎麼不多穿些?外頭涼氣重。」
於是,這畫,活了。
若是系統開通了對劉秀的好感統計功能,想必此刻,郭聖通便能聽到不絕於耳的叮咚聲。可惜,沒有。
於是,她只聽到劉秀有些微啞的聲音:「不妨事的,倒是你,怎麼不穿厚些?你比不得我耐寒。要知便是在這屋內,也是極冷的。」
葵女撲哧一笑:「陛下同娘子真是好玩。都不管自己,只一味的看著對方喊冷呢。」
「壞丫頭,」郭聖通作勢凶她。「文叔,你看,這婢子要反天了,連主子都敢笑話。」
劉秀道:「反天了,也是你慣的。」
外頭傳來嬉笑聲,卻是風雪雨露中最小的阿露:「你這都沒聽過?這歌兒可在我們北地可有名了!」
「那你唱給我們聽啊!」劉秀的親兵笑道。
「外頭怎麼那麼吵,婢子去讓他們安靜點。」葵女道。
「別,」劉秀笑了,「我正好也想聽聽那婢子要唱什麼。」
「唱便唱,你們聽好了啊。」外頭的阿露清了清嗓子,開始唱,「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
薊城的梅花在白雪中,是開的極好的。
郭聖通著一襲白狐狸披風,用蛟龍剪絞下一支怒放的紅梅。一旁的阿雪便捧了過去插在白瓷瓶中。值得一提的是,這白瓷的瓶子這些年很是走俏,賣的貴的不行,只因這胎薄色淨實屬罕見。便一時成為權貴氏族追捧之物。而無人知曉,這生意,背後的人卻是郭家。
「送去給陛下。」郭聖通淡淡吩咐。
「諾。」阿雪低頭抱著瓶子便去了。
郭聖通將剪子交給葵女,自己緊了緊披風,便走入了梅林深處。
「唉。」深處卻有人在歎息。
郭聖通心念一動:「葵女你先在這裡等著,看著點兒,我走過去。」
葵女不明所以,卻還是應了。
郭聖通緩步上前,看著那石青色的身影:「今年的梅花開的格外的好。」
那人聽到她的話,忙回過頭來:「夫人。」
「竟是將軍,」郭聖通笑了,「想不到將軍竟是如此風雅之人,也好這白雪紅梅。」
「南陽卻是看不到這等美景的,」鄧禹淡淡道,「禹是第一回,看到這般景色,一時眯了眼。讓夫人見笑了。」
「無妨,」郭聖通笑眯眯道,「我是見慣了這顏色,但每次再見時,仍是覺得美輪美奐。將軍既然喜歡這滿枝紅梅,不妨剪下一支帶回去細品?」
鄧禹臉上浮出笑容來,只看著那枝頭梅花:「剪下?不。這花兒還是開在枝頭的時候最漂亮。禹寧願遠遠看著,也不願因一己之私,令它過早凋零。」
「將軍卻是沒聽說過『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嗎?」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鄧禹默念一番,「夫人這賦倒是新奇的很。卻別有一番風韻。」
「其實也沒什麼大道理,」郭聖通漫不經心的笑了,「這話直說意思其實很簡單『有些時候,該做決策便要立下決心,莫等到時機失去時在後悔』。其實這道理將軍一直很懂,那太白星犯帝星之事將軍做的便非常另妾身訝然。沒想到將軍竟是如此,不拘一格。」
鄧禹聞言皺眉:「夫人到底要禹做什麼不妨直說。」
「將軍果然爽快,」郭聖通笑了,「其實很簡單,竹若大師還有些錦囊妙計要給將軍,但這次,便只給將軍了。」
鄧禹一震,良久方道:「有時候禹忍不住細思,夫人為何總能洞察先機,料事如神。莫非夫人提前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郭聖通笑了,「我只是把可能的問題都寫在了錦囊中。撞上了,就成了,撞錯了。也不管我的事情了。」
「夫人這般說話,真是……」鄧禹皺了皺眉,「未免太不負責了。」
郭聖通突然狡黠一笑:「責任是什麼?能吃嗎?」
「啊?」鄧禹自然是聽不懂這其中的幽默,他驚訝的長大了嘴,「吃?」
為什麼夫人把話題扯到了哺食上頭去?剛剛他是不是漏聽了什麼東西?
說出了別人不懂的幽默,對郭聖通而言,也是蠻憂傷的事情:「所以,此事有一不可有二,不然就太容易露餡了。妾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不然,為何要找上將軍?」
鄧禹正要說話,又聽郭聖通道:「橫豎,這計謀交給將軍,將軍可用,可不用。再說,若這計謀能減少我方損失。更快的實現將軍的心願,復興漢室,統一河山,使這天下再無離亂。將軍何樂而不為之?」
————
「聽說了嗎?那陰家大小姐便要住在我們鎮上了……」幾個僕從正竊竊私語中。
「是啊,據說是要往北地去的。」
「這好好的,跑北地去幹什麼?現在世道這麼亂……」
「你們說的陰大小姐是誰啊?」有人懵懂問道。
「這都不知道,當年劉家三子叫劉秀的那個,還說了什麼『做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呢,沒想到,被陰家拒絕了那麼多次。最後還真娶到了陰麗華。」
「喲,那不是因為陰家把陰麗華看的太重,老以為可以嫁入更好的世家,結果陰麗華最後都老了……」
「是啊,都十九歲了。也只有劉家三子要……」
「嘿,還別說,人陰小姐還挺漂亮……」
「主子,我這便過去叫他們別亂說了。」眼見自己的主子眉頭越皺越緊,身旁的一個僕從忙道。
「別,」郭況道,「讓他們說去。對了,探聽一下陰大小姐到時候要住在哪兒。」
「主子……」
————
陰麗華一行終於在天黑時到了宛城。
「啪」,驚堂木一響,那街邊一頭須皆白的老大爺便道,「便說那張氏,屢次稱病拖延,為的便是不同那文氏共苦。如今聽說,文氏在外有了些家底。便慌慌張張要去投奔文氏。為的便是先搶個先機。豈料,這人哪有傻的?平時要來便病。如今卻不病了?只可笑那張氏,用心之苦,卻……」
「夫人。」阿梅感覺到陰麗華的手越來越緊。
「那說書的在講什麼?」陰麗華聲音顫抖。
阿梅瞅了一眼:「在說什麼故事吧。」
陰麗華因那說書的說的故事正中她心頭最隱秘的心思。只慌的一時六神無主,坐立不安。
「啊……夫人,夫人!」阿梅說罷,只覺身上一沉,轉頭一看,只嚇得魂飛魄散,「來人啊!夫人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