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逸世淩虛
前往泰山的隊伍是浩浩蕩蕩的長龍, 泰山封禪的場面也非常的莊重肅穆。有幸見證此景的方士們無一不是屏著呼吸臉色潮紅神色狂熱的仔細觀察, 恨不得將他們辛苦設計的儀式流程的實踐效果一點都不遺漏的記下來!
不,還是有一個例外的。
本該同樣沉迷在這宏大場景之中的葉暮月……她在走神。
或者換個更加通俗易懂一點的說法,葉姑娘她現在人的確是還在這裡,然而魂早就飛了。
嗯, 不是主動飛走的,是被直接抓走的。
足下是星輝成河, 上方是繁星閃爍,此為凡世決不可見的夢幻之景。
無際無涯,不見邊界——而葉暮月正立足於此。
身披道袍的少女手中握著心愛的佩劍, 青革翠質的劍鞘被星輝映照的別有幾分迷離之美。少女雪白的面頰也被籠罩上了一層柔輝, 看起來平添幾分柔美之態。
然而此時被強行抓到這個未知的神秘地點的葉暮月只是空白著一張漂亮的臉,陷入了茫然之中。
緊盯著五步開外的那位道袍青年不放。
葉暮月的語氣裡藏著三分試探七分訝異:「……師尊?」
感覺上來說對方的確和她那位在民間捧成了活神仙——甚至這都快要成為整個大唐人的公認事實、雖然事實的確就是這樣沒錯——的師尊沒錯, 但眼前這個風流倜儻白衣翩翩氣度不凡的瀟灑青年是誰啊?大家都知道純陽宮的呂洞賓他是個有著長長白鬍子的慈祥老爺爺好不好!
葉暮月覺得自己的記憶沒出問題,眼睛也沒有出問題, 看到的絕非是幻覺——但她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廢話。
「暮月。」那年輕的道人喊出了葉暮月的名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是非常符合他如今外表的表情, 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自然也是意氣風發的, 這便和葉暮月記憶中慈祥和藹的師尊差得更遠了。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的的確確的揭示了某個事實:「這段時間, 在這裡過得如何?」
「師尊?真的是你嗎?」雖說真相已經揭曉, 之前也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但葉暮月在極度震驚之下還是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自然是我。」年輕的道人——也就是呂祖、呂洞賓,這樣做出了回答。
葉暮月:「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 這種問題簡直是脫口而出。
這實在是沒辦法,雖然理智上能猜出來這就是自家師尊,但……這外表差距未免也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吧?葉姑娘表示著變化來的太大她一時接受不來啊!
「不過只是神魂較之身體要更年輕罷了,有何可驚訝的?」呂洞賓說的那叫個雲淡風輕,「我可不記得沒教過你這個啊,暮月。」
葉暮月:「……」知道是一回事,但是這時候我真的沒法冷靜的思考這個問題啊,師尊!「您當真將我送到了秦朝?這裡不可能是你說的什麼秘境吧!」
呂洞賓並不反駁,只是道:「暮月你也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了,難道還不確定嗎?」
「能猜到,但是……」葉暮月歎了口氣,「心存僥倖罷了,沒有得到肯定,就總是沒法安心下來。」
呂洞賓道:「暮月啊,你這個毛病……」
葉暮月也很愁啊:「弟子知曉。」但是知道有什麼用啊,又改不掉!葉暮月也曾經嘗試著克服這毛病,但最後的結果……看現在就知道了,收穫基本等同於沒有,也是很慘了。
「弟子如今正在秦朝。」
得到了肯定的女冠子終於說出了這個早就知曉的事實。
然後問道:「師尊怎能做到此事?」或許常人會覺得仙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但知道的越多的人越不會如此認為。葉暮月恰恰好便是後者,呂純陽的親傳弟子自然不會什麼都不懂,或者該說,是知道的太多了才是。
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的對於自己身在秦朝這件事情難以做出肯定的判斷,哪怕鐵證如山。
「不過順水推舟罷了。」背負長劍的年輕道人說道,「你本該有此一行,便是為師不出手相助,在數年之後或是在這之前——暮月你也會來到此時此處。為師此舉,不過是將不知何時會發生的註定之事,限制在了這一年罷了。」
葉暮月:「師尊你就不能再過幾年再動手嗎?」徒弟我今年才十七,才下山半年不到——這半年還是全被關在家裡挨揍——啊!弟子真的不求多,師尊……你就不能等我先去趟長歌門七秀坊霸刀山莊哪些地方見見我的後宮(劃掉)閨蜜小姐妹們和她們見個面玩幾天嗎?
不行的話,早跟我說需要出遠門也成呀,直接說進秘境……「難道這裡也會像是華山的那個秘境一樣,進去是什麼時候,出來也是什麼時候嗎?」
「如你所想。」呂洞賓道,「暮月,你可知曉自己該做什麼?」
葉暮月:「……師尊你怎麼不問我知不知道不該做什麼?」不能做的和需要去做的,不管怎麼說都是前者比較重要吧話說。
「此時暮月你自然知曉,那便無需多言。」呂洞賓略一擺手,葉暮月也跟著點頭。哪怕沒有任何人同她說過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但冥冥之中,代表著錯誤的紅線已然銘刻于少女女冠的腦海之中。
事情發展順利總是叫人心情愉快,呂洞賓臉上顯出幾分笑意,繼續說道,「而該為之事……」
「師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葉暮月歪頭,道,「弟子只要做想要去做的事情,去看想要看的人,這樣就好了。」
呂洞賓問:「無有執念?」
「並無。」葉暮月回答的非常迅速……和堅定,「師尊大可放心,弟子自有分寸。」
呂洞賓……東華仙人他是很想要放心沒錯啦,但是想到那個跑到他華山來死賴著就是不走的淩虛天尊,他就對弟子的這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要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的話,那位道友何必放著好好的天界福不去享,千里迢迢一個個人間的找過來啊!難不成還是單相思不成?這種可能真的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啊——畢竟客觀的來說,淩虛的確就是自家徒弟喜歡的款沒錯。
呂洞賓最後還是覺得時間不對,現在徒弟才在這裡呆了一年不到,而徒弟回來起碼要等始皇駕崩化龍升天……那麼長的時間,要發生什麼變化簡直理所當然。
「等等——師尊你方才說什麼?」葉暮月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我得在這裡呆上幾年?」
「等到始皇病逝沙丘,你就能回來了。」呂洞賓說道,「自己算算吧。」
這種結果讓葉暮月簡直想要捂臉了:「這麼久……等到我回家……我該怎麼和娘親交代啊!」阿媽對不起,你女兒我在秦朝呆了快十年現在回來了有好多事情都忘記了或者記不太清楚了,你能教教我怎麼把從前的事情重新想起來嗎?
這種話要是說出來……想到親娘的葉姑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葉五小姐覺得自己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烈的。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更新時間你們是覺得現在這樣好,還是早上八點好中午十點十二點?
一張……就被我這個耗過去了……大概還得有十張左右才能寫完這個故事吧。
年輕版本的呂祖……你們可以帶入小馬哥的呂洞賓。就是這個版本的造型讓我get到了他的顏值!
寫到這一張的時候我忍不住想了一下假如進入秦朝副本的不是青稚少女版本的暮月而是成年道長版本的暮月……emmmm,似乎更加有趣啊,戀愛線發展的話
來了大姨媽的我生不如死……難受
第32章 逸世淩虛
求生欲強烈的葉五小姐最後是被自家師尊灌了一腦子的注意事項之後扔出來的。
突然被塞了太多的資訊在腦子裡的後果就是思維遲滯, 不過好在如今儀式正在進行之中, 葉暮月只需要立在原地安靜觀看就好,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正在緩步邁上長階的始帝身上——正如呂洞賓所言,那處神秘之所並無時間流逝這個概念。
進去什麼情況出來還是什麼情況,之前始帝猜踩的是哪層臺階現在踩的還是那一層——倒也無人發現她的異樣。
是而也沒有大可放下心來, 從從容容的整理那些被粗暴的塞進腦子裡的資訊。
只是——葉暮月小幅度的抖了抖,有點疑惑的想:
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這種感覺並非是第一次有, 但之前頂多也就是疑惑而已,並不像是這次一樣……心中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就本能的抖了抖,就好像是……忘記的那件事情十分嚴重似的。
並非是指事態本身, 而是指後果。
這念頭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雖說本能的知曉很重要,但到底現在還是整理那些被自家師尊塞進來的注意事項和現場觀摩始帝泰山封禪流程更加的重要, 而後者的重要性又要超前者——畢竟前者什麼時候整理都可以,但後者卻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兩相比較之下,結果顯而易見。
於是全心投入到觀摩祭天儀式這項重要工作裡面去的葉暮月, 就非常理所當然的把之前想起來的問題給忘了個乾淨徹底。
畢竟大家都是真的忙。
始帝陛下精力充沛, 搞事(劃掉)給大家找事幹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泰山封禪之後就是嶧山刻石、泰山刻石和琅邪台刻石, 然後就是有名的南渡淮水, 伐湘山樹——最後是攻嶺南百越。
件件都是大事, 如今又是敬仰鬼神的時候,幹活之前的各種儀式流程都是少不了的——這時候就是他們這些方士出場的時候了。
始帝陛下養著他們這群方士又不真的只是為了煉那所謂的長生不死藥、或者找什麼傳說中的蓬萊仙人,其他的活他們也是一直有在幹的好嗎?別以為他們每天需要做的只是忽悠啊, 在皇帝手底下打工吃皇糧的方士,也真的是很忙的啊!
葉暮月特別有資格這麼說,領著兩份工資同時也幹著兩份活計需要天天兩頭跑的葉姑娘真心的覺得,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對了!
雖然現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始帝陛下面前的紅人,明明是個同王室毫無關係的道門中人卻偏偏比那些公主更加得始帝陛下的寵愛——話說還真的有人覺得葉暮月其實是某位流落在外的秦公主來著,大概是接受不了自家上司對一個沒關係的人這麼好的設定把——但是!
真的很累啊!
「要朕放你幾天假嗎?」始帝順口問道。
葉暮月十分感動。
然後堅定的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麼說可能是有些自視甚高了,但……才當了一年多護衛就撞上了不下十次刺殺的葉暮月還是忍不住擔心,若是自己不在的時候始帝遇上了刺殺要怎麼辦。
理智上她知道作為秦朝的皇帝,始帝身邊的護衛絕對是世上最為嚴密的,這裡永遠不缺身手高超之人,也會有無數人願意為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但若有萬一呢?這世上唯有意外從不缺少。「我想要守在您的身邊。」葉暮月說道。
始帝問:「不去休息了?」
葉暮月道:「至少在您東游之時。」
年輕的女冠說的十分認真,意氣風發的始皇帝毫不猶豫的應允了寵愛女兒(劃掉)臣子的請求。
——然後就被打臉了。
在出行之前始皇帝陛下信心滿滿的覺得此行絕對安全,他不僅能夠貼近實際的視察民情還能近距離的享受一把治下百姓的愛戴,就算是有宵小之輩妄圖做些什麼,他的軍隊也能讓這些人認清現實。結果在行至博浪沙的時候,從天而降一把大鐵錘!
就行刺來說,博浪沙是個好地方。此處北臨黃河,南臨官渡河,又處於咸陽到東方的馳道上,系邙山餘脈,到處沙丘連綿起伏,一望無際,行走困難,軍隊更是前進遲緩,沙丘上荊棘叢生,野草沒人。沙丘低窪處,沼澤地、水窪連成一片。沙丘易於隱避和逃跑,沼澤地蘆葦叢生,更是幾步之內不見人影。向北過黃河,向南過官渡河後,官軍都不易抓到。選擇此處行刺,可謂用心至上。
只可惜終究還是棋差一招,選錯了打擊的對象。
按照君臣車輦規定,天子六駕——即秦始皇所乘車輦由六匹馬拉車,其他大臣四匹馬拉車,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方便了刺客的刺殺。自然,出行在外,這種明擺著暴露自己所在的行為是不可能的。
此次東巡的隊伍總共有三十六輛車隊組成,前面鳴鑼開道,緊跟著是馬隊清場,黑色旌旗儀仗隊走在最前面,車隊兩邊有大小官員前呼後擁。但是為了保證安全,負責安排出行的官員早早的採用了原來秦國的國尉尉繚做的準備,準備了多輛副車,所有車輦全為四駕,始帝也時常換乘座駕,使刺客難以判斷始皇在哪輛車內。
這準備也的確是派上了用場,扔出鐵錘的刺客無法分清哪一輛才是秦始皇的座駕,最後對著車隊最中間佈置的最豪華的哪輛車擊出了自己的兵器。沉重的鐵錘從高處砸下,帶來了比本身重量更加可怕數倍的殺傷力。
乘車者當場被擊斃倒地。
突然遇到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現場難免的陷入了暫時的混亂之中——雖說這時間很短,但也足夠刺客逃離了。
雖說沒能找對目標,但逃過一劫的始皇帝怒火並未因此而稍有削減——或者說,反而燃燒的更加的旺盛了才是。玄色衣冠的皇帝掀開了車簾走下了車架,遠處爆發出來的混亂並未能夠叫他改變多少的神色,面沉如水的皇帝沉著冷靜的下了一道道的命令,最後他說:「暮月,守在朕邊上。」
差點那個大鐵錘就要砸在他的頭上了——這個時候,也只有能穩妥的在那種情況下接住、或者將那鐵錘撥到他處去的葉暮月能讓同危機擦肩而過的始帝有些安全感了。
雖然並不是十分需要這種東西,但有總比沒有來的好些。始帝向來不拒絕這些。
葉暮月微微垂首,道了聲是。
她的心中如今也滿是茫然,雖說隱隱約約的有點預感,但葉暮月還真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那大鐵錘砸下來的時候葉暮月幾乎按捺不住動手的衝動,如果、如果不是之前始帝陛下突然換乘了車架,如今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會被砸中的吧——不,那也沒關係。
「我能夠做到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保護好要守護的君主。
掩在廣袖中的手指握緊了淩虛,葉暮月這樣對自己說。
並非是自我安慰,也並非是毫無底氣的自我許諾,而是從容的、滿懷信心的必然結論。
作者有話要說:
唔,今天父親節,小可愛們有和爸爸說節日快樂嗎?
==================
弄不清楚秦朝公主應該怎麼在父親面前自稱……就先用宋朝的設定好了。以及,這裡之所以要讓暮月帶入公主的自稱,主要是因為……她真的是被當女兒看的。
雖然真的沒血緣關係就是了,但是大家都這麼以為。
西元前218年,始皇東游,張良狙擊始皇于博浪沙。之罘刻石。
不要問我那時候有沒有杞人憂天這個成語。
再次重複,葉暮月她現在不記得張良刺秦這回事!
以及,雖然最開始我其實是想要寫始皇陛下並非病逝而是化龍飛升了這個設定的,但是……基友說這個設定太老套了,於是陛下其實還是死了在沙丘的時候。
嗯,扶蘇也死了——我們走歷史設定。
第33章 逸世淩虛
這件事情最終以始帝下令在全國大肆搜捕兇手十天不得作為結局。
表面上的確是這樣沒錯, 更加深層次的東西葉暮月隱隱約約的知道一點, 但也沒想要知道的太多——葉暮月非常明白,自己並不適合知道那些東西。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接觸為妙。
——於是在回到咸陽之後,葉暮月就打著休假的旗號, 自己跑出王宮到外面浪去了。
這裡需要提及一下的是官員的休假制度,雖然唐朝官員的福利很好, 各級官員每十天可休假一天,還享有各種節令假,如春節放假七天, 定省節放假三十五天, 成親放假九天,還有喪假、病假等福利。但是在秦朝及以前, 其實是沒有什麼節假日的。
自然也沒有具體的休假制度。
根據葉暮月的經驗來說,秦朝的官員每天都需要按時上班。如果遇到什麼特殊情況, 不得不離開工作崗位,那需要提前請假, 經皇帝或相關部門的批准後, 方能離開。秦時的官員請假稱「告歸」, 告歸主要有兩種情況, 一是因疾病需要回家休養, 二是身體老邁需告老還鄉。
當然,這是那些正式官員的流程,像是方士這種不怎麼正式的上班請假手續就比較簡單, 也沒有什麼每天必須到的硬性要求——畢竟真的不能確定某個方士會不會突然靈感大爆發研究個三天三夜足不出戶或者研究過後整個人陷入虛脫什麼的,這樣還要求每天點到的話也有點太死板了一些。
偶爾還能有假放。
像是葉暮月的假期就要更多一點,對此大家都表示理解,畢竟人家不僅幹的活多還深得皇帝寵愛疑似公主,待遇比他們好點也是正常的,雖說一般休假的時候葉暮月都耗在方士們公用的藏書閣裡看書做研究認真學習。
但也有例外的時候。
正如眼下,換下了道袍的葉暮月正在咸陽城中閒逛。這幅尋常少女的打扮並不適合帶著淩虛,於是被放在了包裹裡,配上葉暮月那張漂亮的臉,倒也顯得十分無害。
不過沒人會真的上來調戲這個看似無害的漂亮妹子就是了。
天子腳下治安好是一方面,在進宮當方士之前葉暮月也算是小有名氣——總之,各方面的原因,葉暮月在咸陽城裡繞了一圈,根本沒有碰到過什麼糟心事。
值得開心的事情倒是有一件。
「子房!」葉暮月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抹熟悉的青色,急急回首,恰見熟悉身影立於路邊。
儒生打扮的青年長身玉立,恰如階下玉樹——對著她微笑。
金相玉質,百世無匹。
也不過如此。
「許久不見了。」他說道,「暮月。」
先開口的是張良,這句話像是打破了什麼東西似得,之前那種莫名沉醉的氛圍在瞬間消散無蹤。這片天地之間不再只有他們二人兩相對視,時間重新開始了流動,熙熙攘攘的行人再次開始行走……這正是尋常的繁華集市應該有的模樣。
而在這來往的人群之中,葉暮月止住了腳步。
她望向友人,眼中浮現出愉快的笑意:「的確是有一段時間不見了,子房。」
好友相見,自然是人間喜事。葉暮月毫不猶豫的放棄了本想要去做的事,臨時改變行程帶著張良逛咸陽城,爭取讓好友也喜歡上這個地方——當然,如果能夠說動子房定居在這裡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這樣就能夠常常見面啦。
葉暮月的思考也僅止於此,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友人乃是世上少有的出彩之人,如果可以的話她自然也想要將張良舉薦給始帝,但既然張良無入朝為官的意思,言語之中都透露出閑雲野鶴之志,葉暮月也不會去做什麼多餘的事。
張良:……
張良覺得自己的好友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可怕……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或者說,正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總是能夠在無知無覺之中就做出可怕的事情來。將他舉薦給秦王?這事情真是想想——不,完全沒法思考這種可能性,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不可能!
「子房,你似乎並不喜歡咸陽?」心裡琢磨著要怎麼給好友賣安利,幾十種說法想出來又推到,最後在兩人已經散步散到郊外的時候,葉暮月終於勉勉強強的找了個看得過去的理由,挑起了話頭。
突然被詢問這等事,張良心頭微沉,面上卻是不漏分毫,反問道:「暮月為何這麼說?」
「若非不喜,為何不長留此處?」這話一出口葉暮月就恨不得將這話給吞回去,然而覆水難收……堅決不承認自己話術水準不及格表示自己只是比較喜歡打直球的葉姑娘只能夠硬著頭皮說下去。「子房難道不樂意見我不成?」
「並非如此。」雖說清楚葉暮月並不是那個意思也絕沒有拿兩人的交情來做籌碼的意思,但張良莫名其妙的就是覺得,自己要是不回答的話,這回說不準真的就要友盡了。「只是故土難離,我還是更喜歡留在家鄉,而非是長居咸陽。」
擔心直線思維的友人又問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張良先一步說道:「說來也是巧合,若非陛下下令于關中大索,不許人進出,我也不回在咸陽逗留到今日。」
「若是子房你先走一步的話,我們今日就沒法碰到啦。」葉暮月輕輕巧巧的接上了話,這時候她身上的那點兒雪意就全不見了,歪著頭,笑容明媚一如繁花綻放。「這算不算是多虧陛下呢?」
這種說法簡直宛如在張良心裡紮了七八刀,
作為一個立志繼承先輩對國家熱愛的有為青年,張良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複國——理智上他知道這個的可能性很小,其次就是刺殺暴君為國家復仇,但是現在居然承了仇人的情……張良努力平復著內心堪稱波濤洶湧的心緒,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還沒冷靜下來,就又聽葉暮月說道:
「這也不太對。」張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承受了一次暴擊。「應該說,從相遇開始——便是如此。」
張良:「……」
張子房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出聲打斷了葉暮月的話:「暮月!」他說:「我並非是秦國之人!」
「現在七國一統,子房你何來這般言論?」葉暮月反問道。生在大唐盛世的少女並無法理解戰國末期之人的想法,因為缺乏同樣的經歷,自然感同身受也就只能是個玩笑罷了——所以,就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完全發自於內心的困惑。
張良道:「這只是如今而已——!」他深吸了口氣,控制住了那句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暴君,換了個比較溫和的說道。
「我是韓國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快樂啦,給親愛的小天使們一人一個麼麼噠。
======
小良子上線!
不知道為什麼寫到他們吵起來我就特別的興奮……然而事實上寫到這裡的時候我覺得我get到了這一對談戀愛的正確方式,果然還是先吵一架瞭解一下思想問題的好——所以,等到他們吵完,就開始談戀愛啦!
雖然本人大概不會有這種自覺。
據說張良之所以能夠在刺殺之後躲過追查是因為他面若婦人……所以顏值這個方面%emmmm
以及,相遇是巧合,但子房其實是故意出現在暮月目前的。
他說的每一句話也需要深入思考一下……畢竟,我是把子房往下意識心機的方向寫的……
捂臉,留侯我對不起你
第34章 逸世淩虛
「我是韓國子弟。」
張良說。
「那才是我的家和國。」
葉暮月歪了歪頭, 問道:「故土難離?」
她的語氣有點微妙, 張良不確定葉暮月到底是想到了之前自己扯出來的那個拒絕定居咸陽的理由還只是單純的對於自己的回答做出來的感歎——但這也似乎無關緊要?
張良讓自己鎮定下來,道了聲是。
「執著至此……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子房。」像是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似的,作為局外人的少女說出來的話也是輕飄飄的, 與少女輕盈的近乎於飄忽的語氣相反,張良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去。
眼前之人是葉暮月, 是他所欣賞的、學識淵博的至交友人,是言語和拍看法相似的知己親朋,也是他喜歡的、有好感的女孩子——這並非裝飾的虛言, 而是發自內心的事實——哪怕連自己也無從知曉這份情絮於何時生長, 但在於咸陽長街邊上見到她的時候就明白了。
那份突然湧現在心中的感情,名為傾慕。
這感情來的實在是突然極了, 但張良卻全無訝異——平靜、從容、甚至是以一種可以說是早有預料的態度接納了這份突然自心頭湧出的、不斷奔流著的感情。
連注視著她都覺得喜悅。
但這份喜悅也抵不過自身理念被否定的憤怒。
葉暮月在張良的心中有三個不同的定位,至交友人也好知己親朋也好傾慕之人也好, 不論哪一個都佔有著一定的分量,三個合在一起分量自然只會更多——但事有輕重緩急, 所在意之物自然也有前後之分。人的心中總有一個最重要的事物存在, 正如同葉暮月心中最為珍視的「家」, 對於張良來說, 那便是故國。
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 加起來也抵不過他所深愛著的故國。
故國……這無疑是他心中最為神聖的東西。
張良能夠不在乎很多東西,喜歡的人走上了和自己另一條不同的道路、秉持著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理念、哪怕是和自己立場不同也能夠坦然接受,但唯有這一點——
「生氣了?」葉暮月突然問道。
張良語氣柔和的回答道:「暮月, 你多慮了。」
這樣說著的同時,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東西卻是完全相反的。
葉暮月一點都不為小夥伴的「表裡不一」驚訝,或者該說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你還是這樣好些,子房。」
「何出此言?」張良問道。
葉暮月:「你之前的模樣……」葉暮月咽下了類似於「太假了」這種近乎刻薄的言辭,換了個比較溫和的說辭,「真是叫人看不下去。還是現在的模樣要更加的討人喜歡一些。」生氣傷身,但生機勃勃的模樣,總是要比之前那副平靜的宛如死水一般的態度來的好些。
這是心態問題。
心如死水的久了,誰說不會連著心一起死去呢?若是這般——
活著的人,又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張良:「故意的?」
「都是真話。」葉暮月說道,「但你聽聽就好,畢竟那是站在我的角度說出來的話。我並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事情,所謂感同身受也只不過是句漂亮的虛話,自然也沒有對你的人生你的理念品頭論足的資格。」她說的清清淡淡的,卻是十足十的大實話。
這點自覺,葉暮月還是不缺的。
她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輕易的對其他人的志向、理想、乃至於生活方式做出什麼職責——在他們不犯罪的前提下。葉家的五小姐是被她的父母親長們寵愛著長大的,在她離開家門之前,她眼中所見到的、所接觸的,都是善意,這樣的愛護並沒有叫她變得嬌縱或是任性起來,反而使她學會了給予他人善意。
以此作為基礎……延伸出了更多的品質。
「你的人生,自然只有你自己才有資格做決定。我能夠給予的只有建議——你若是願意採納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張良:「這種說法……」他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暮月,你還沒有放棄說服我嗎?」
「我很想要糾正一下你的態度,子房。」葉暮月並不否認張良的說法,她說道,「韓國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人要學會接受事實。」
張良道:「沉醉過去,有何不可?」
「一葉障目,自欺欺人罷了,你當真願意這麼沉溺上一輩子?」葉暮月反問道。
張良眉頭一跳,雖說很確定葉暮月不可能知道他做了些什麼——比如說密謀刺殺秦始皇並且付諸實踐現在正在被全國追捕什麼的,也清楚葉暮月這話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但——聽到這話的第一個念頭還是無法控制的是: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為了理想沉醉一生這種事張良的確是做的出來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只是——
「你當真睜開眼睛,去看過這方天地了嗎?」
葉暮月問的一針見血。
沉醉舊夢的張良繃著臉:「你想說什麼,暮月?」
「我只想說一件事。」葉暮月並不在意友人維持不住的微笑和繃緊的神色,她流暢的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子房,你真的弄清楚了,自己想要做什麼嗎?」
張良沉聲道:「自然知道。」
青年儒生握在袖中的手指蜷縮成拳狀,這時候若是掀開衣袖的話都能看到手背上的道道痕跡。張良從不懷疑自己的目標,這麼多年,他想做的不就是刺殺秦王然後複國嗎,他籌謀了這麼多年,隱忍了這麼多年——不正是為了這個嗎?
葉暮月問道:「當真?」
張良答道:「自然是真的!」
葉暮月問道:「絕無動搖?」
張良答道:「絕無動搖!」
………………
「為何要去做?」葉暮月緊追不捨,正如之前的幾個問題一樣,保持著快速的逼近,絲毫不給張良喘息的時間。在他做出回答之後,緊跟著便又是一個問題。
張良:「自然是……」他沒能夠說出後面的話語,因為做出回答的人已經陷入了語塞當中。
葉暮月耐心等待了一會兒,然後下了結論。
「你該好好想想,子房。」
同之前步步緊逼的追問不同,這個結論是安慰的、甚至是寬和的。張良注視了她一會兒,而後毫無禮儀的撩起衣擺,像是脫力似的靠著身邊的那棵半枯死的樹坐了下來——這時候,他之前的舉動倒像是為了不使自己太過狼狽而提前採取的措施了。
葉暮月也在他的身邊坐下,雙腿曲起,雙手抱著膝蓋,遙望著遠方的風景,陪著友人一起保持這份思考的沉默。
片刻之後,她感到肩上一沉。
某個溫熱的東西靠了過來,緊跟著不甘寂寞落到了葉暮月掌心之中的是一片碧色的樹葉。
還有友人輕輕說出的話語。
「我想的很清楚了,暮月。」他說道,「我沒有走錯路。」
「在這條路上,我是正確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認真思考了一下感情線的問題……然後覺得子房應該是屬於那種突然心生悸動的情況——之前只能算是有好感度,但是看到人群中的暮月的那一瞬間,啪嗒一下,喜歡的開關就被打開了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差不多就是這樣
不要考據這章的幾個成語那時候有沒有出現……因為我根本沒考據
理念的辯駁這一張主要是,暮月沒什麼目的,就是想要讓子房想清楚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然後子房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並不是為了韓王啊韓國貴族這些人而復仇複國,他只是單純的愛國而已
然而暮月的目的是讓他承認始皇的功績(不是)不要一味的回憶過去,人要往前看(其實最開始我是想要讓暮月和他辯一辯到底應不應該因為個人的國仇家恨而顛覆天下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太平這種的,後面也有點這種的意思出來。)雖然想是這麼想的,但是……我果然還是文筆思想層次不夠,寫出來的都是什麼鬼!
還卡的我懷疑人生
第35章 逸世淩虛
葉暮月不太懂張良到底是想清楚了什麼東西的啦, 只是被當作樹洞垃圾桶一樣絮絮叨叨的單方面傾聽了大半個時辰……葉暮月覺得自己的耐心長進了不少。
居然認認真真的聽完了, 中間沒走神。
不過——看結果似乎是挺好的,但總覺得似乎發展錯了方向?
「我一開始……想要和子房你說的不是這個啊!」葉暮月突然恍然大悟,年輕的女冠子手掌一拍地面,說道, 「都怪子房你,都讓我忘記想說什麼了。」
突然就被甩了個鍋的張良:「……」
「我的錯。」雖說不太理解好友到底是怎麼個腦回路, 但頂著葉暮月的視線,未來的留侯也難以免俗的選擇了跟從自己的內心而為。
——簡而言之,從心。
從善如流的接了鍋認了錯, 張良又問道:「暮月一開始想要同我說什麼?」關於這點, 他還是有點好奇心和探究欲的。
「不要帶著偏見去看一個人。」葉暮月神色嚴肅,說的也非常的認真。
張良:「……」他沉默了一下, 然後說道,「暮月, 我以為你應當知曉……」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然後繼續說了下去:「我並沒有這種壞習慣。」
葉暮月歪了歪頭, 問:「當真?」
張良回答的斬釘截鐵:「自然是真的, 暮月。」
「但這話是假的。」葉暮月幽幽的說道, 一點都不給面子的拆穿了友人的掩飾, 「子房你不喜歡咸陽到底是因為什麼呢?不願意在這裡定居, 又當真只是因為故土難離嗎?這些問題你之前都回答我了,現在還要在這種事情上面遮掩嗎?」
張良:「……」
張良他覺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歡打直球不懂得委婉的說話藝術這點讓他很苦惱。作為一個韓國子弟, 不喜歡滅了自己國家的秦國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既然知道這點,暮月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直接的拆穿我啊!
「不這樣說,你是不會聽的。」葉暮月說道,「你不想要聽我說的話,總是試圖把我的意思曲解成其他的樣子……」這種行為,大概就是師尊以前說的逃避了吧?要對付這種行為,想來也只有把話說得更加的直接、清楚一點了。
張良才不承認這種事:「絕非如此!」
「好,你沒有。」葉暮月並不同他爭執,這時候也只是隨意的點頭輕飄飄的贊同——這種不走尋常路的態度讓原本準備好了不少話來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反問的張良只覺得一口氣卡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簡直開局失利。
緊跟著又是一記無法躲避的直球。
葉暮月說道:「陛下也許有過,但定小於功。」
這話張良一點都不想承認。承然,始帝治國有功——這點張良從不否認,他的心胸還沒狹窄到這種程度,一味的忽視他人的功績而只盯著對方的錯誤短處去看,一個無能之人也做不到統一六國這等事——但是!
始帝的過絕對大於他的功!
這種橫徵暴斂之輩——
「那都是功在千秋之事。」葉暮月反駁道。
張良:「那也是以後的事了——比起千秋之後,難道不是眼下的百姓更加重要嗎?」
葉暮月:「子房你這是偏見!」她伸手按住了友人的肩膀,之前他們本是肩並肩坐著的,只是隨著交談,位置也有所改變——在葉暮月側過半個身子之後就成了面對面的情況。她原本是跪坐著的,這時候半直起了腰身,身體前傾,一字一句的說道:「陛下並沒有做過界。」
「暮月你當真這麼覺得?」被按著肩膀的張良凜然不懼,「你一直在宮中,民間疾苦,你又知道多少呢?」
「我看過的。」葉暮月不為所動,毫不動搖的說道,「子房,你猜錯了。」
「你也說服不了我。」
沒能夠達成目的,張良也並不失望:「與此相同——暮月,你也說服不了我。」
「我又何必做到這點呢?」葉暮月反問道,「我並不想要說服你,只是想要告訴你一些事情——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呀,子房。」
「至於聽完了我說的這些時候你會想些什麼,接下來你要去做些什麼,這都是你的事情了。」
張良:「與你無關——暮月是想這麼說嗎?」
葉暮月道:「該做的我都做了,還要如何呢?這世上之事,終究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身之事,他人又怎能夠體會?」
這時候她看起來終於有些道門高人的模樣了,神色淡然氣度過人袖染冰雪,隨隨便便說出來的一句話都帶著人生哲理的玄妙——但在張良看來,和之前天真好騙又太過容易付出信任的樣子也沒什麼區別。
路上遇到的迷路少女也好,偶爾語出驚人叫他懷疑甚至是驚嚇的迷糊女冠也好,學識淵博秉性相投相談甚歡的道門子弟也好、深受始帝寵愛,身帶可能是流落在外的公主這種流言的方士也好……什麼都好。
左右都是他喜歡的女孩子。
嗯,不管什麼樣子,他都喜歡。
哪怕他們之前才冷冰冰的爭執過一場,哪怕彼此理念並不相同,哪怕他們終究走上不同的道路——甚至有一天會成為彼此的敵人。
非常清楚的明白這些,卻還是願意將這份心意保持下去。
理智與感情,從來就是兩件事。
正如同他並不強求葉暮月對他懷抱著同樣的感情一樣,雖然還是很期待就是了。心中思緒不止,面上卻是不露分毫,張良假裝出很自然的的樣子來握住了葉暮月搭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的手腕,將其牽到了一邊,笑問道:「暮月是在代指什麼?」
「所有人。」葉暮月說道。
她並不覺得現在這個情況有什麼不對的,手腕被握住了也沒什麼危機感——畢竟哪怕張良精通君子六藝,但也只是一個戰五渣,或者說這世上大部分人對葉暮月來說都是戰五渣,手腕被制也能夠輕易反殺。既然如此,也就無所謂了。
葉暮月的想法張良自然是不知道的,秉持君子風度的年輕儒生早就鬆開了手,坐姿十分端正——非常誠懇的發問道:「我想要去做一件事情。」
葉暮月:「然後?」
「事成之後,暮月願意聽我說說中間的經歷和過程嗎?」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件非常悲傷的事情。
天氣一熱起來我就感受到了蚊子對我愛,特別喜歡咬我。問題在於被咬的地方還好的特別慢,風油精花露水連著抹也要一個星期才能好……然而我平均一天要被咬五口……
問題在於我每天要去健身房,鍛煉完就覺得被咬的地方特別癢……哇的一聲哭出來。
=======
完全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寫出來的和想的完全是兩件事
解釋一下葉暮月的想法:我該做的都做了想說的都說了,要怎麼做都是你的事了——就這樣。她壓根沒想要勸告啊什麼的改變張良的想法這種事想都沒想過,她只想讓自己的朋友更加全面的去看待這個世界——雖然本質上還是為了給朋友安利自己的愛豆多好多好。
至今仍沒有想起來自己的朋友就是未來滅秦主力人員呃暮月……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