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柯南)等待曙光》作者：贗情【完結+番外】

悠于

版主

Rank: 8 Rank: 8

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2019 / 12019

EXP(經驗值): 46 %

1^# 大中小發表於 2019-8-28 13:42 顯示全部帖子

《(柯南)等待曙光》作者：贗情【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1554個瀏覽者

文案：

兩個人，一段破鏡重圓的故事。
在杯戶中央醫院的驚鴻一瞥，溫泉酒店中的那雙結實的小臂，公寓一層監視器死角的寬大手掌……所有記憶提煉之後，全都是那一個人，七年前那個擁有燦爛笑容的年輕男孩。
我到底為什麼拖了這麼多年，相了這麼多次親都沒嫁出去？
大概就是在等你吧。
縈縈：「他是一個正經的紳士。並且愛國。」
——就算你會死，我也要以死者家屬的身份出席你的追悼會。

·HE，非推理，中篇，原創劇情向，強行設定女主為有腦子的警.察
·作者毫無邏輯，案件全是漏洞，故事開始於神秘列車之後緋色之前
·主線就是曖昧，時間線亂七八糟，全是私設，男主OOC嚴重
·作者是傻白甜寫手，求考究党寬容對待
·出現重大失誤的話稍微溫柔一點告訴我我會很乖地改正的
·成人的世界，不那麼純潔，但作者內心純潔，寫的都是玩具車
　　
內容標籤：都市情緣破鏡重圓種田文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安室透/降穀零/波本，折三井縈縈 ┃ 配角：江戶川柯南，警視廳一眾 ┃ 其它：柯南，小白，理想化，偵探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悠于

版主

Rank: 8 Rank: 8

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2019 / 12019

EXP(經驗值): 46 %

2^# 大中小發表於 2019-8-28 13:43 顯示全部帖子

第1章 [01]一個正經的紳士

　　最近有腦子的詐騙犯似乎一下子變多了，每天課裡的小夥伴們都在電話、電腦中和騙子們鬥智鬥勇。

　　小野刑事總是很頭疼：「我們搜查二課是要辦大事的！」

　　縈縈也很頭疼，一巴掌拍過去：「總是這麼喊的中森警部從來沒有抓到過怪盜吉德！你有空就去把關東假.幣制造窩點找出來！」

　　從杯戶中央醫院和被騙了錢之後氣急攻心住進醫院的受害者問話完畢之後，縈縈走出病房揉了揉額角，走在醫院樓道裡感覺那位老阿姨的哭聲還在腦海裡回蕩。

　　小野也沒好到哪去，他說：「我媽要是平常都這個嗓門說話，我肯定不敢回家了。啊啊腦子裡還在嗡嗡響。」

　　「……所以啊，我相親的時候也會旁敲側擊打聽他媽的事情，以防結婚以後被說教到死。」縈縈半開玩笑地歎了口氣，「說到底，還是因為受到傷害了。保護他們為他們討回公道是警.察的責任啊。」

　　「……一言不合就開始說教，教官你真是負責……」

　　剛走下一層樓，忽然樓梯口有人喊她。

　　「喂——折三井警部！」

　　縈縈詫異地回頭，居然是一課的目暮和高木，跟著毛利小五郎和他的女兒。她挨個問了個好，無視色偵探看見一個女性就變得諂媚的表情，笑眯眯地對目暮道：「真巧，又發生命案了？」

　　「啊……是啊……」目暮笑得很勉強。

　　好像那個名偵探毛利聲名鵲起之後，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邪，搜查一課的案子突然就變多了，好多還是轟動的大案，一課的人都很驕傲，弄得剛調來警視廳的小野嫉妒得很。

　　「電梯人滿了，我們就只能走樓梯了，要不然也碰不到。」高木合上筆記本，有些疑惑，「折三井警部你習慣走樓梯麼？」

　　縈縈隨口應道：「嗯，我覺得電梯不靠譜。我家住八樓，沒有緊急情況我一般都走樓梯。」

　　談笑間，她的目光轉到後面，才發現原來還跟著兩個人，一個高個子淡金色頭髮的年輕人，這個發色比較少見，她多看了兩眼；還有一個就是佐藤偶爾提到的據說一個很聰明的小男孩，江戶川柯南。

　　「哦呀，這就是柯南吧？」縈縈蹲下身，和小男孩平視，對方睜著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她，「一直久仰大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長得這麼可愛呀。」

　　柯南撓著頭傻笑兩聲：「……姐姐是關西人嗎？」

　　「對呀，聽出來了？」縈縈嘖嘖感歎，「我在關東呆了快十年了，還以為都沒人聽的出來了呢。」

　　「因為我認識一個哥哥是大阪人，說話讓我印象很深刻。」

　　「這樣呀，你真是聰明。」

　　……

　　毛利冷哼：「什麼久仰大名，一個小鬼。」

　　縈縈哈哈兩聲站起身：「我一直都很遺憾沒再早出生幾年，能和毛利先生公事呢。」

　　目暮：「……不，你還是比較幸運的。」

　　一圈都是熟人朋友的情況，出於禮貌，縈縈最後把目光投向那個皮膚略深的高瘦男人。

　　他果然也很懂禮，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吐字清晰：「我是安室透，是個偵探，也是毛利偵探的弟子。」

　　縈縈略一頷首：「警視廳折三井縈縈。」短暫的握手後不再多做介紹。

　　「不過，剛剛那個案子真的很奇怪啊，茶水的顏色通過放檸檬和小蘇打居然可以變。真厲害啊安室先生，我都想不到呢……」行走間高木哈哈笑道，毫不掩飾自己的敬佩。

　　安室有些慚愧地彎彎眼角：「是柯南先發現的巧合才提醒了我，不然我也想不到。」

　　「安室先生應該學習成績很好吧？感覺你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毛利蘭跟上來，「新一也是，我覺得問他什麼他都能回答出來。」

　　……

　　縈縈沒過多關注他們的插科打諢互相吹捧，和目暮警部走在最前面。

　　「今天週末了呢，說起來，折三井警部還要回大阪嗎？」目暮看了眼手機，隨口問道。

　　「啊，要回的。」縈縈也看了眼手錶，「我媽給我安排了三個相親物件，這個週末得完成任務。」

　　「相親？警部你還需要相親嗎？」剛和高木聊了半天的小野終於想起來自己的上司，跑過來，「你在警視廳裡大喊一聲，我覺得就能湊一波狼人殺了。」

　　……

　　「雖說你沒有佐藤刑事那麼耀眼，放出去也是一朵名花了，起碼我們搜查二課是數你第一了。」

　　……

　　縈縈想了想課內的男女比例以及整體顏值，越發感覺這並不是什麼好評價。

　　目暮感覺折三井馬上就要殺人了，拉住小野：「嘛嘛，折三井警部有自己的考慮吧，也許她不想找個警.察呢。」

　　這倒是。

　　她半開玩笑道：「我的確不想找個職業這麼危險的人。而且再怎麼說我也不年輕了，佐藤小姐都找了高木，我也不能繼續耽誤下去啦。」

　　「嘛，結婚的話合適就好，折三井警部這麼優秀，肯定能找到最好的。」目暮笑眯眯。

　　是啊，合適就好。我也在找合適的啊。

　　縈縈閉了閉眼，笑道：「那也得有人願意娶我呀。」

　　高木剛剛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湊過來了，興奮地降低音量：「那那，折三井警部你可以認識一下安室先生嘛，聰明又帥，年齡嘛我倒是不知道，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嘛，可能比我還小一些……但你比佐藤小姐小一歲，應該是可以的！」

　　縈縈看向走在後面那個青年，他正笑眯眯地和毛利蘭說著話，時不時看一眼柯南。和女士說話懂得保持距離，臉上掛著笑意又不強烈，還懂得照顧小孩子……一個正經的紳士。

　　的確是不錯。

　　「哈哈，可能我還是會找一個職業比較穩定的人吧。」縈縈說。

　　後面的人不知道在交流些什麼，走得很慢，縈縈回警視廳還要作整理，提前和他們道了別，順便帶上了和他們無甚可聊的目暮一道回去。

　　*

　　雖然和目暮說要回家，其實也只是個客套話，這周沒有相親局，而是和好朋友有個溫泉約會。

　　現在是秋天，雖說日本是個熱愛溫泉的國家，這個日子也沒有特別熱門。開車去臨縣接上幸村，又到了隔壁町一家新開的溫泉酒店。住宿很有特點，環狀二層建築，中間圍成的空地有幾個景觀溫泉池，真正的湯池則在大圓環外。

　　進了才知道人是真的不多，有個別的甚至是中了商場的抽獎過來的。

　　白天在城市裡又吃又逛，來酒店上山的路上還因為修路堵了半天車，兩人都已經有些疲倦，準備休息兩個小時再去泡溫泉。

　　房間內幸村換好了浴衣，正在挽著頭髮，「我說，你都見了多少個相親物件了，怎麼一個都沒見你約出去第二次？」

　　縈縈正仰躺在榻榻米上玩著遊戲，懶洋洋回答：「要麼我看不上他，要麼他看不上我。而且我媽給我介紹的大多都是警界的精英，我可不要。」

　　「得了吧，我看你根本就沒真想結婚，前幾個男朋友也是遛著他們玩，我都替你著急。」

　　「你好像□□的歐巴桑啊，我媽都沒說什麼呢，要不是我說我想相親，她一個快七十的老太太根本不操心我這事。」縈縈的目光沒離開手機，玩著當下熱門的遊戲，怒吼，「李澤言的聲音太跳戲了——阪田銀時你還我總裁！」

　　幸村諷刺：「……也是。你媽媽生你的時候都三十八了，有自己的先例，肯定不操心你。」

　　縈縈反口：「你一個已婚多年的婦女不理解我們的單身的快樂。」

　　幸村本來是縈縈三年前辦東京特大□□製造案的受害人，比她大三歲。家庭條件挺好，再加上本人不是東京本地人，在報警之後回家也沒多放在心上，結果案件錯綜複雜，甚至到今天都沒完全解決，在一來二去中兩人居然成了志趣相投的朋友。

　　這種朋友最輕鬆了，不參與你最單純的時光，不對你的未來有重要影響，但是聊得來，沒壞心，玩得到一塊去。縈縈反正很喜歡和她來往。

　　「是啊，你是真·單身，夜裡不空虛寂寞麼？」對方的語氣涼涼的，生怕氣不死人。

　　聽到對方悄悄地開黃腔，縈縈若有所思。

　　她腦海裡忽然就閃現了昨天在醫院遇到的那個名叫安室透的青年。

　　高個子，溫柔紳士，一張小臉……她可不認為他比高木年紀還小，那種氣質明顯就不是二十四五歲的男人能有的。手臂藏在風衣裡，走動中偶爾露出一小截健壯的肌肉。看著挺瘦的，但不知道衣服下面有沒有腹肌……

　　「幸村，我昨天遇到一個小帥哥。」縈縈忽然道。

　　「是嗎？哪裡遇到的？多帥？」

　　縈縈嘖了一聲：「辦案的時候現場偶然遇到的，同事認識——寬肩窄腰，說不定有好幾塊腹肌。我相信他一定是屬於那種皮帶解了之後褲子掛不住的好身材！」

　　「……你這形容。」幸村吐槽無能，「所以呢？都聊了什麼？」

　　想了想，「警視廳，折三井縈縈。」

　　「？」

　　「就說了這句話啊。」

　　「……就這一句連主語都沒有話？」

　　「嗯哼。啊，還握了個手。」

　　幸村深吸了一口氣，也躺下來，望著屋頂，停頓了好久才說：「我好像忽然明白，你為什麼嫁不出去了。」

　　「沒辦法，我害羞啊。」

　　「……恕我看不出來。」

　　安靜了一會。

　　縈縈：「啊啊啊好帥啊，想睡。」

　　幸村：「可是，人家不想睡你。」

　　*

　　十點，兩個人終於休息夠，出發去湯池。

　　從更衣室出來，縈縈忽然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

　　「爸爸，你快一點啊！本來就已經很晚了。」

　　眼鏡男孩子忽然看向了這邊，童聲脆脆的：「折三井警部！」

　　立刻吸引來了小蘭的目光。

　　縈縈立刻彎下腰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噓！我是來度假的，別這麼大聲喊我的警銜啊。」

　　柯南立刻抱歉地撓撓頭：「對不起……折三井小姐。」

　　「真是的，著什麼急嘛，這個時候湯池只有我們幾個人，想怎麼泡怎麼泡……」毛利抱怨著走出來，聽到了柯南的話同時也抬頭，看見女的就變身，「呀~這不是折三井警部嘛，怎麼也來度假嗎？」

　　「嗯，跟好朋友一起來的。毛利偵探也是嗎？」縈縈簡單介紹了一下幸村。用「夫人」這個稱呼勉強按住想撲上來的毛利，但還是制止不住他色眯眯的眼神。

　　毛利：「其實啊……」

　　柯南：「其實是叔叔抽獎抽到的免費體驗券！剛好一家三口，但是阿姨有案件要忙，就小蘭姐姐我們三個來了。」

　　其實這個說法還是挺不那麼讓人有面子的……縈縈咳了一聲，目光一轉看到男更衣室又走出一個人，快步走到毛利身邊，「久等了，不好意思，我剛剛接了個電話，耽誤了些時間。」

　　淡金色頭髮，深色皮膚，高個子，寬肩窄腰。

　　「咦，折三井警部，好巧。」安室發現了她，轉過身中規中矩地打了個招呼。

　　縈縈斂下目光，看了一下地板，「在外面私人場合就不要叫我警部了，我也怕惹事。」

　　「啊……好，我記住了，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偶遇的話。」他站在離自己兩步遠的地方，聲音卻好像就在耳邊一樣，刺激著鼓膜的震動。

　　幸村好奇地問：「不是說一家三口的免費券麼？孩子真的免費？」

　　「啊不不，」安室連忙擺手，「其實，是我想跟著毛利老師多學一些破案知識，他身邊又總是出現案件，所以我就跟過來了。當然，我自己出錢的。」

　　他真是無時無刻不是這種看起來呆萌好揉捏的樣子。

　　幾句閒聊之後，男女分開進入湯池。

　　二十分鐘後。

　　「欸——？折三井小姐你原來是三年前才調入搜查二課的啊？這麼年輕都已經是警部了。」

　　毛利蘭是典型的日本溫柔女孩子，說什麼話都讓人感覺舒服。

　　「我和白鳥警部是同期嘛，那個傢伙讀書很厲害，其實是個腦子有泡的傢伙……說起來我們兩個可能是少有的縮起來不求上進的精英了……啊，可能也只有我自己。」縈縈的頭靠在池邊，長籲了一口氣，喃喃道，「我要是當初警校畢業後回大阪去的話，可能現在已經混得更好了吧……過段時間我也許會申請調過去。我爸媽年紀都大了，我也想多陪陪他們。」

　　說到後面，縈縈坐了起來，撩起溫泉水到肩膀上。

　　幸村倒是比較贊同她的想法：「回去吧，你再過三年就三十歲了，找個本地的人好好談戀愛結婚，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兩頭跑。」

　　「欸？調走？那真是可惜，以後不容易見面了呢。」小蘭惋惜道，「還想說折三井小姐其實跟我很聊得來，想邀請你以後來我家喝咖啡呢。總感覺我們年齡差沒有十歲那麼大，沒想到你已經是要為結婚擔憂的人了。」

　　「年輕的心態很重要，我年輕的時候比你瘋狂多了，現在好不容易稍微踏實一點，其實也跟你現在差不多。」縈縈笑眯眯，「不過我會去喝咖啡的，之前有一個案子一直沒解決，想拜託一下你爸爸呢。我申請調走，也要在這個案子解決之後。」

　　安靜的氛圍中，幸村忽然開口：「你們說，隔壁男池能聽到我們說話麼？」

　　三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隔著的竹簾。

　　「……」

　　「放心啦，幸村夫人，我們什麼都聽不到哦——」

　　傳來毛利嘎嘎嘎的笑聲。

　　「……爸爸!」

　　反正也沒聊什麼機密，三人都無奈地笑了。縈縈心想，還好顧忌著小蘭沒在這裡放肆地和基友開黃腔。

　　泡了有一會，小蘭說想回去休息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到美少女睡美容覺的時候，於是三人一起出來。沒想到聽到消息的毛利也率領著男生們出來，「啊呀，好巧啊，你們也要回去休息了嗎，幸村夫人？」

　　「是啊，要回去跟老公視頻了，他要查崗的。」幸村輕飄飄道。

　　「這樣啊……」

　　回到房間處理好一切準備入睡，縈縈躺下來感覺完全沒有睡意。

　　「哎幸村，你不是說你老公要查崗麼？怎麼連個電話都沒有。」

　　「……你搞什麼笑，騙那個色大叔的話你也信。」幸村翻了個白眼。

　　縈縈翻了個身，閉上眼，睜開眼。還是睡不著。

　　許久，她也不知道幸村入睡了沒有，開口：「剛剛那位安室先生，你覺得怎麼樣？」

　　對方帶著濃濃的鼻音哼哼唧唧，仿佛是從睡夢中被叫醒：「……什麼怎麼樣？」

　　「帥嗎？」

　　「……還好吧……就是黑了點。」

　　「你不覺得黑色顯得他更性感了麼？上次他穿的高領，沒看到鎖骨，這一次一看……真想咬一口。還有小臂上和腿的線條，真想捏一下。」

　　幸村清醒了些，停頓了兩秒：「你是說，他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帥哥？」

　　「嗯哼。」

　　「……你正常吧折三井？我剛才可是一點沒看出來你有一點看上他的意思，連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幸村差點爆粗，緩了緩，回憶著安室透的模樣，「不過你沒看他的時候他倒是看了你好幾次，估計是想搭話你沒給機會。」

　　「唉。」縈縈很遺憾，「腰上的觸感一定更好，想睡。」

　　「那就去啊。」幸村語出驚人，「他都說了『自己出錢』，那就是自己住咯，反正屋裡沒別人，你現在偷偷摸過去，別管以後，先睡了再說。」

　　縈縈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下來：「你真是生怕害不死我……我是警.察，夜半偷溜進別人房間想要行不軌之事……我有那麼不堪嗎！」

　　幸村呵呵：「不知道是誰對著人家的鎖骨手臂和大腿垂涎欲滴，饑渴地叫著想睡。」

　　「……我要是有那麼饑渴我去找個男伴不就好了，何必過這麼清心寡欲的生活。」

　　「那正好你去找他，讓他當你床伴好了。」

　　「不要，那是我男神，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媽呀你還想褻玩他！變態！」

　　「……」

　　作者有話要說：

　　進坑前首先要明確：

　　作者不瞭解日本警.察。柯南的主線盡·力遵守。文章不長，非常小白，十萬字以內。OOC算我的。

　　沒什麼存稿，但願你們可以陪我一起寫完v。

第2章 [02]不粘人的前女友

　　一宿縈縈也沒有睡太熟。總感覺另一端還有人在開派對吵吵嚷嚷的，還有庭院中雜亂的聲音。

　　不知道幾點，忽然有人過來敲門。

　　幸村睡得很熟，縈縈只得迷迷糊糊起來，也沒開燈就打開了門。

　　「不好意思！請問……折三井警部是住這裡嗎？」門口站著一個像是工作人員的女孩子，語氣裡充滿歉意又略帶焦急。

　　警部？誰在這裡還這樣叫她啊？打擾休假！

　　「我就是，怎麼了？」警.察之魂還是不允許她對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發火。

　　「是這樣的，剛剛在庭院裡發生了一起命案，一位女性淹死在景觀溫泉裡……我們已經報警了，但是因為上山的路在修，半個小時前又出了一場車禍，警方沒法很快到達。客人裡有一位偵探，他的女兒說您是警.察住在這裡，讓我過來找一下試試……」

　　……

　　目暮，我好像忽然理解你的心情了。

　　毛利真的是死神啊。

　　事已如此，縈縈隨手披上衣服攏了攏頭髮就跟著出門了。

　　*

　　現場聚攏著不到十人，安室正蹲在屍體前拍照，柯南也在一旁到處觀察。

　　「折三井小姐！」小蘭跑過來，似乎有些被嚇到，「我們的房間離這裡比較近，聽到了他們的說話聲，跑出來發現他們把掉在景觀水池的那位女性拉出來發現已經死掉了……」

　　縈縈用手腕上的發圈隨手綁好頭髮，因為缺乏睡眠腦子還迷迷糊糊的，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先看看。」

　　死者素江是一個人來酒店的，暗中跟著來此地度假的前男友井上；案發時井上和現女友杏子、妹妹櫻在二層享受大餐，中途仨人都單獨出來去過衛生間，妹妹十分鐘，女友十五分鐘，井上三分鐘。

　　瞭解過大概情況，縈縈站在池子邊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蘭小姐，你爸爸呢？」毛利居然不在現場。

　　「我們泡過溫泉之後又去吃飯了，爸爸醉得不行，應該一時半會叫不醒……」小蘭有些尷尬。

　　……

　　關鍵時刻掉鏈子。

　　思忖了半晌，縈縈看向現場的偵探安室透：「——安室先生，我畢竟也不是專門處理這種事件的，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在一旁輔助，可以聽聽您的看法。」

　　安室應聲之後迅速進入狀態，把無關的工作人員疏散，不過碰到了一點障礙。

　　井上：「喂喂，她死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為什麼不讓我們走只是前女友而已，我們都不是一起來的。而且把她溺死在池子裡的話我們身上起碼得有水漬吧？我們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換過衣服。——再怎麼說也要等員警來了吧，你一個偵探有什麼權力……」

　　睡眠不足的時候縈縈是很暴躁的，刺耳的聲音讓她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走到安室身邊，對著井上亮出證件，簡單一句話：「勸你還是配合的好，我動起粗來連自己都害怕。」

　　……

　　……

　　「……是。」

　　不過說實在的，也只是做一些前期調查控制住幾個人不要跑路而已，破案畢竟還是要等警車上來。

　　*

　　縈縈站在案發現場——景觀水池旁邊，神色懨懨地看了看周圍。

　　池水不深，不到半米，謀殺的可能性的確比較大。也有可能是死者喝醉之後的意外，或者雖然在清醒狀態但卻極度怕水……話說回來，怕水的人來溫泉酒店，作死呢。

　　她感覺一向引以為傲的大腦此時不太轉得起來，只得長歎了口氣，腳下無意識地蹭著地面……

　　「折三井警部，小心！」

　　縈縈一怔，回頭。

　　安室透正跪在地面上看有沒有痕跡，此時抬著頭和她對視：「水池邊的石頭每隔幾塊都有一塊比較光滑，小心不要跌倒。」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縈縈很是意外，不過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旁邊也有「池邊光滑，禁止泡湯」的警示牌……很明顯。這麼看來，意外的可能性不大啊，如果死者當時頭腦清醒的話。

　　她看著安室透的後背，此時為了方便他沒有穿浴衣，而是一件貼身的T恤和棉質的長褲，完美勾勒出上身的體型。背部的線條十分流暢，原本看著纖細的手臂上也隨著動作而看到若隱若現的肌肉。

　　……

　　縈縈移開目光，看著水池若有所思。

　　「折三井小姐！」柯南跑過來，「剛剛安室哥哥讓我問了那三個人一些問題，我已經瞭解很多了，需要給你講講嗎？」

　　縈縈看著水池答非所問：「兇手是前男友吧？」

　　柯南呆了呆，「……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猜的。」

　　柯南乾笑兩聲，感覺充滿了尷尬，「這、這樣啊……」

　　縈縈：「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覺。死者獨自跟著前男友跑來這裡，兇手除了他還能有誰？」

　　「也、也不能這麼說吧……井上先生說分手之後素江小姐一直纏著他，哪怕後來有了杏子小姐之後也是這樣，井上先生的妹妹櫻小姐還是杏子小姐的好朋友，一直都很不喜歡素江小姐……所以說起來，三個人都有動機的。」

　　縈縈盯著他半開玩笑：「哦呀，柯南你真是聰明啊。」

　　「柯南可不是個簡單的小孩子，跟在毛利老師身邊的時候經常都能發現案件的關鍵點呢……是吧，柯南？」安室透檢查完了地面，站起身來拍拍土，目光中似乎很有深意地看著柯南。

　　「哈……啊哈哈哈……」柯南撓頭傻笑，轉而斂下了目光盯著那個深色皮膚的青年。

　　*

　　「我說，到底什麼時候能讓我們去睡覺啊？都說了我們根本不可能犯案的啊。我和杏子去廁所的時間一早一晚，雖然時間不短，但過早就殺掉她的話不會那個時候發現屍體，過晚的話也不對。我哥哥時間點雖然有嫌疑，但是他只出去了兩分鐘啊！我們在二層吃飯，而且你看這個建築，從房間到這裡淹死她一來一回根本不可能的！」

　　的確，兩分鐘之內怎麼從二層通過樓梯到這裡來殺掉死者再回去是關鍵……除非他是特工，能從那裡直接跳下來再爬回去。……看那個身材，不像。

　　安室和柯南都在摸著下巴陷入思考，看上去沒怎麼苦惱，似乎並不是一個很複雜的案件。縈縈打了個呵欠，不過和她沒有關係，她對這種暴力犯罪案一點興趣都沒有。

　　一邊井上還在喋喋不休：「她真的很過分，一直給我打電話發郵件，居然還跟到這裡來我也是很佩服！因為她之前有一次泡溫泉睡著了差點淹死，所以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沒來過溫泉酒店，這次為了跟蹤我也是下了血本……」

　　？？這種給自己增加嫌疑的話為什麼要說出來……

　　「……即使是這樣，我也真的沒有想過要殺她啊！」他鏗鏘有力道。

　　「……」夠了，縈縈抬頭，「好美的天空啊……」

　　不知道這句話觸碰到兩位偵探的哪根神經了，他們兩個忽然睜大了雙眼……對視。然後露出「我明白了」的裝逼微笑。

　　「——那麼，我們先來還原一下案發當時的場景吧。」安室清了清嗓子，嘴角的笑容格外自信，禮貌地看向小蘭，「蘭小姐，能不能請你暫時扮一下素江小——」

　　「還是讓折三井小姐來吧！」柯南忽然用清脆的童聲道，面對安室的皺眉撓頭哈哈地解釋，「畢、畢竟折三井小姐和素江小姐的體型更加接近呢，你看，折三井小姐比小蘭姐姐高一些。」

　　……這和身高還有關？

　　縈縈不疑有他：「沒問題，我來吧。」

　　「……」安室有些無奈，閉了閉眼，「好，那請折三井小姐站到池邊的岩石上蹲下——小心，有些滑。」

　　縈縈聽從指揮站了上去，確實很滑，這麼蹲上去沒問題，但如果——

　　「折三井小姐，你看，今天的月亮是月牙哦。」旁邊的安室忽然道。

　　騙人，剛剛她看過了，明明是接近滿月。優秀的大腦被他的聲音蠱惑，一時忘記了腳下，站起身扭頭向後上方看去。

　　只那一瞬重心不穩腳下一滑，伴隨著一聲短促的尖叫，縈縈滑入了池中……被一雙手卡在腰的兩側，耳邊傳來清晰的「失禮了」發音，下一秒就被拔出了水面落在地上。

　　？？？

　　……

　　縈縈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聲，看著浴衣下露出的一截帶著水漬的腿。

　　即便知道水池不深，之前也知道扮演死者可能會掉下去……但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拖鞋飄進了水裡，縈縈光腳踩在地上。

　　柯南小跑過來遞上剛剛準備好的備用拖鞋。

　　「……原來你也知道手法了啊。」縈縈有深意地感歎。

　　「是、是安室哥哥提醒我的啦！」

　　是嗎？她側頭看了看安室透。

　　他的手早就在登陸第一秒就鬆開，但她感覺腰兩側還留有電過的感覺。肩膀，手臂，那麼多位置可以拉，他卻好巧不巧選擇了一個她最敏感的地方。

　　「——所以，我們能看到，其實兇手根本不用下樓，也不會沾濕衣服，只需要站在二樓給死者打個電話，跟她說抬頭看看月亮或者我就在你身後這樣的話，她自然而然就會因為驚喜或者驚訝而起身轉頭了。隨即，素江小姐落入水中，但因為她非常恐懼水，哪怕是這種深度的池子也足以將她推向死亡了。

　　「所以，兇手就是你——素江小姐的前男友，井上先生！」安室說完推理，手插褲袋走上前兩步，話語間底氣十足，「你說你出來上衛生間，其實根本不是，你就站在二層的外廊上給庭院裡的素江小姐打電話，親眼看著她淹死在池子裡。」

　　「別、別胡說了！」妹妹櫻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哥哥，一秒爆發，「你說的都是素江蹲在池邊以後的事情，那我哥要怎麼讓她過去啊！她就那麼乖乖聽話蹲在那裡嗎？」

　　安室閉了閉眼，剛要開口，被柯南搶先一步：「因為是巧合啊。」

　　眾人陷入疑惑。

　　縈縈的大腦卻忽然靈活起來，瞬間明白了什麼意思，長歎了口氣。

　　柯南：「呐呐安室哥哥，你有女朋友嗎？」

　　縈縈黑人問號臉。

　　小蘭：「柯南！！」

　　安室：「……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柯南沒有回答，又問：「那你有過女朋友嗎？」

　　安室無奈地彎了眼角，像是不知道怎麼和小朋友說：「再怎麼說我也快三十歲了……這個當然有過吧。」

　　「那如果你前女友分手之後還一直粘著你，很瘋狂，你會想殺了她嗎？」

　　「當然不！」安室透回答地很快，「這是理所當然的吧？雖然她纏著我的話會讓我很苦惱，但這種行為也沒有到要殺人的地步。頂多到最後我會申請讓警方介入。」

　　縈縈歎道：「是啊，這才是我們一般人的想法，生活中讓我們不順心的事太多了，去速食店買的飯分量總是太小、樓上鄰居不間斷地擾民、有一個不斷搶風頭讓人不舒服的朋友或者同事……其實這些事都有正常的解決方法，哪有說一不愉快就殺人的呢？有什麼事是非得殺人才能解決的呢？」

　　她看向井上，緩緩道：「你的前女友是極端了些，她需要的是一個心理醫生；你也清楚這點，所以其實你也根本沒想要殺她，你只是碰巧看到她當時蹲在池邊，想讓她跌進水裡出醜給她點教訓，可是沒想到……她真的那麼怕水，怕到水一淹沒鼻腔整個人就失去了控制，掙扎著死在了你面前。」

　　他當時應該也是怕極了，所以才會不經大腦主動說出前女友怕水的事情。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井上渾身都在顫抖，脫力地跪在地上，捂臉痛哭，「曾經畢竟相愛過，我是真的沒想殺她啊……可是她一直逼我，我沒辦法才想教訓她一下的……我真的沒想殺她啊……」

　　……

　　所有的真相揭曉，外面傳來警笛的聲音。

　　唉，英雄真的總是姍姍來遲。

　　目暮警部半夜被叫上山也是很無奈，雖然案子已經破了，他也一直在忙前忙後，沒跟縈縈說上幾句話。在庭院角落裡發現的死者的手機中的通話記錄成了證據，也正是因為井上非蓄意殺人，加上恐懼過度，才忘記了有這麼個證據存在。

　　柯南問安室：「安室哥哥，這個案子你有什麼感受嗎？」

　　對方聞言摸著下巴，「嗯……不要隨便捉弄人，可能引發大事件？」

　　「……」柯南轉頭看縈縈，「折三井小姐，你呢？」

　　縈縈思索了兩秒，展開笑顏：「要找一個分手以後不粘人的女朋友，比如我。」

　　……

　　安室臉上掛著一滴汗：「時間也不早了，折三井小姐快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剛剛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沒睜開的樣子。」

　　縈縈看了眼手機，已經淩晨四點了，索性，「我再去泡個溫泉吧，這會反正沒人。我回去的話也怕吵醒室友。」

　　……

　　靠在溫泉池裡，縈縈的手探入水下，撫上了腰上的兩塊肌膚。

　　她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寂寞了。

　　居然開始懷念那個感覺。

　　*

　　第二天一早準備回家，幸村看著縈縈的黑眼圈無奈：「你這出來度假也能趕上案子，警官真不容易啊……」

　　她拎過車鑰匙進了坐了駕駛位，畢竟她可不敢坐一個幾乎一宿沒睡的人的車。

　　縈縈喜歡開越野車，理由居然是土鼈的「禁撞，開著踏實」。幸村不喜歡，停車的時候比小車費勁太多，而且她總覺得折三井是想跟誰車震才買的豐田霸道……

　　「說起來，辦案的時候你又和那個小帥哥接觸了吧，什麼進展？結束後你怎麼沒乾脆去他房裡啊！」幸村把著方向盤閒聊。

　　縈縈翻了個白眼，「把我當什麼人了你，我是那麼主動的女人麼？怎麼也要對方主動。」

　　幸村嗤笑一聲，「好好好，你厲害，等你小哥哥的女朋友不是你的時候可別來我這兒哭。」

　　「切。」縈縈帶著碩大黑眼圈看向窗外。

　　「我還有個問題。」

　　「嗯？」

　　「你到底是怎麼在不知道作案手法的時候就知道前男友是兇手的？別跟我說什麼直覺！」

　　「……」

　　其實，只是因為一宿沒睡好，她迷迷糊糊地聽到院內有一聲殘缺不全的「井上」而已。

　　那是素江落入水中最後一刻想到的能夠求救的人，也是當時在二樓和她對視，目送她沉進去的人。

　　……前男友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看著大綱我陷入了沉思，感覺以後要被青山打臉打成豬頭。

　　然而，又有什麼關係呢……

　　開心就好v小年快樂！

第3章 [03]千萬別死了

　　幸村回神奈川途中會先路過米花町，縈縈乾脆先回了趟家把東西放下，又跟著去幸村的豪宅浪蕩了。

　　晚上再回來已經是接近十點。

　　縈縈停好車，看到樓底下居然停著一輛保時捷，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鑒於自己記憶力非常好，她非常確認之前並沒有見過這輛車。

　　因為是自己一個人住，她選擇的是中檔社區，治安不至於太差、也不至於露富。平時總覺得電梯不靠譜，所以即使住在八樓她也選擇走樓梯。

　　剛進公寓大門沒幾步，忽然身後有動靜。一個人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出壓上她的後背。縈縈作為警.察的反應十分迅速，向後一記結結實實的肘擊——

　　背後的人即使看穿了她的動作也只是略後躲了一下，被打中發出悶哼的同時一雙手捂住她的嘴，耳邊傳來壓低的聲音：

　　「別動，是我。」

　　縈縈一怔，手臂上的力道鬆懈下來。

　　背後的人拖著她向後走了幾步，在大廳貼牆的兩個立柱中間狹小的縫隙中站立。他的胸口緊貼著她的後背，捂住她的手掌鬆開，聲音略帶歉意：「這裡是監控死角。」

　　縈縈感覺從後背透過衣衫傳來的熱量，覺得渾身不適。但縫隙狹小必須緊貼著。

　　她吸了一口氣，猛的轉過身。

　　眼前的人穿著大衣，圍著圍巾戴著帽子，臉上還有一副墨鏡。

　　「——你在這裡做什麼，安室先生？」

　　昨晚才見過的人，現在莫名其妙地以這種奇怪的姿態出現在自己家樓下，縈縈除了冷若冰霜之外給不出任何其他表情。

　　男人本想伸手揉揉自己剛剛被肘擊戳中的地方，但她突然轉過身，縫隙很小，他如果伸手會碰到不該碰的……放下手歎口氣，抬頭示意：「他們……在上面，你的房間裡。」

　　他們？

　　縈縈目不轉睛地看著安室透。即使他並沒有和她對視。

　　……她多久沒見過他了？

　　從最後一次見面，到前天杯戶中央醫院的一瞥……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讓她感覺恍若隔世。

　　她沉吟幾秒，「黑衣組織的人？來我這做什麼？」

　　安室透斂著眸光，聲音很低：「昨晚在溫泉，琴酒和貝爾摩德見面，丟了一張手機卡。你結束案件之後沒有回房間，所以他們認為你有嫌疑。」

　　「我就說你怎麼會無緣無故跟著毛利跑去溫泉酒店，原來是組織有任務。」縈縈嗤笑一聲，「手機卡裡有什麼？」

　　「一些重要聯繫方式。」安室透不多講，低頭看她，「你沒拿吧？」

　　「我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才不會拿那種要命的東西。」縈縈言簡意賅，看向別處，「我什麼時候能上去？」

　　「等他們離開。你現在上去跟他們撞上的話，一定會被幹掉。」安室呼了口氣，「我就怕你這個時間回來，一直等在這裡。還好他們沒有安排專門看監控的人，只要你不一直在鏡頭下面晃，他們應該不會發現你。」

　　縈縈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目光不知道看向哪。

　　說著話不顯，一旦安靜下來面對面相貼這個姿勢有些太過曖昧。縈縈幾乎能聽到安室透的心跳聲，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讓她呼吸不穩。

　　她向後仰了仰頭，想盡力和他拉開距離。

　　安室透也很配合，兩人的後背都緊貼著立柱，拼命在狹小的地方還留有一絲縫隙。

　　他的氣息依舊近在咫尺，呼出熱氣所到之處引起皮膚戰慄。縈縈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回到二十歲那年自己還是個小白的時候，被選中當臥底配合警方剿滅臭名昭著的犯罪組織相田組。

　　她從相田組高層們的聚餐房間裡狼狽逃出——老大相田一郎隔著窗簾被狙中肩膀，在場的外人只有兩個不知身份的KTV公主，縈縈之外的那個女生一槍被爆頭，而她即使演技再怎麼好也瞞不過一群喪心病狂的變態，同伴顧忌著她也不敢貿然向拉著窗簾的屋內開槍。

　　逃出房間的同時大腿上中了一槍，她幾乎是直接撲倒在走廊裡。

　　縈縈當時想：我爸媽都快六十了，能承受喪女之痛嗎？讓她給我爭取來這個機會她得後悔死吧……還好弟弟還在，以後爸媽就只有他一個了……啊，會有很多警界高官參加我的葬禮吧……

　　就在她以為必死無疑、設想身後事的時候，自己趴著的上方忽然被掃射，開槍的人朝自己靠近，一把掀起來背在背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般。

　　他說：「自己抱好，我開槍的話沒法顧及你。」

　　縈縈幾乎是下意識地把左腿繞到他腰間夾緊，右腿中槍，不太好使力。

　　「降谷前輩，你倒退著跑，你身後的敵人交給我。」她單手摟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扒下他的另一杆槍，在自己肩膀上架好，扭過身子。右腿勉強能夠夾住他的腰，疼痛感漸漸被忽略。

　　零零散散地從樓梯間趕上來的相田組餘孽精准地被她解決掉，她頭一次發現人被逼急了真是能激發潛力……

　　「沒事吧？」降穀零隻聽到後面傳來的槍聲，但背著的人一聲都沒吭，他逮著個空閒微微側過頭，語氣中沾染了笑意，「你出事的話，我可沒法向你papa交代。」

　　樓下的動靜也很大，應該是警方強行突入了，他們只要幹掉眼前的人就能下去和同伴會和。

　　縈縈緊了緊手臂，差點沒勒死下麵的人，「大熊學長拜託你照顧我的？」

　　「還用他拜託？我們是同伴啊。」降穀零解決掉最後一個人，走進屋裡把還留有活口的幾個重要人物拷好，看著坐在地上的縈縈，叉腰長舒了一口氣，「看不出來啊，你還沒上過警校，這種素質真不愧是警二代。這次結束你立大功，前途無量。」

　　他再次背起縈縈，準備下樓找前輩們會和，讓他們來這裡處理現場。

　　樓梯間拐角，迎面上來一個相田組，二人均是一驚。還沒等他們開槍眼前的人就中彈倒地。

　　……？？？

　　他倒下後身後露出一個臉上髒兮兮的面孔，扛著一把AK。

　　「papa！」縈縈立刻繃直了身體，聲音抬高。

　　「喲！你們沒事啊！」來人露出燦爛的微笑。

　　……

　　……

　　「噓——」

　　縈縈深陷入回憶，忽然眼前又一片陰影，安室透的手再次捂上了她的嘴。

　　她睜大雙眼。

　　面對面，氣息相接，他的陰影投在她的臉上，二人不可避免地對視。

　　他在她耳邊說：「他們下來了。」

　　銀色長髮的男人和身材微胖的男人果然也沒有選擇乘坐電梯，從樓梯間走出，大概環視了一下周圍，便離開了公寓。

　　「琴酒，伏特加……」安室透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口中用氣音吐出了這幾個字。

　　縈縈抬手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鬆開自己。

　　「我又不是冒冒失失的新人，你幹嘛忽然又捂住我。」縈縈沒好氣，目光跟著那兩個背影，歎道，「什麼都沒找到吧？」

　　安室透應了一聲，「如果有找到的話，他們就不會下來了。會一直等到你回去，把你幹掉。」

　　「那他們會懷疑我帶在身邊、之後再來找我麻煩嗎？」

　　「不會，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縈縈斂眸不語。

　　半晌，她說：「要到大熊前輩忌日了，你……」

　　安室透的眼睛隔在墨鏡後，看不出情緒，但她能感覺到他渾身都僵了一瞬，手上還攥了攥拳。

　　「……最近有些忙，不能去看望他了。」安室偏開頭，估量了一下時間，「他們差不多走遠了，你回去吧。」

　　走出縫隙，他也準備離開。

　　猝不及防被身後的人拉住手臂。

　　「我是說，這種日子念念就好，死後對他再用心都是給別人看的，他活著的時候你對他很好，我知道。」縈縈聲音很低，卻又故作輕快，「所以，你可千萬別死了啊，安室先生。」

　　安室透沒有回頭，他目視著前方，應了一聲。

　　「對這個公寓的監控這麼瞭解，你也來了不少次了吧？」縈縈繞到他面前，笑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低頭看向她，沉默了兩秒才扯出一個笑容，「下次吧。」

　　手臂從自己的掌心脫落，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吐出。

　　擦肩而過之後，他停在她身後兩步，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剛剛外面那輛保時捷，看到了吧？」

　　「嗯，怎麼？」

　　安室轉頭：「那是琴酒的愛車，以你的記憶力的話應該已經把細節都記住了吧。以後看到的話躲著走，停在樓下就別上樓。」

　　縈縈頓了頓，腦中回憶了一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等資訊，點頭。

　　「還有，那個叫柯南的小孩……不要小看他，那個孩子非常聰明，非常，非常聰明。」安室透說起這些的時候語氣格外低沉，像是一字一句對下屬交代重要事項，「你有一點不同尋常的舉動都能被他發現，並且推理出一系列事情。」

　　「放心。」縈縈笑了笑，「人前人後，我們都只是陌生人。我沒興趣介入你的工作，也不會拖你後腿的，安室先生。」

　　不知帶著什麼情緒，他離開了。

　　縈縈在原地站立了半晌，才緩緩朝樓梯間走去。

　　她心想，真是討厭死了他戴墨鏡的樣子。

　　可還是想睡。

　　*

　　連續一個月縈縈手裡都沒有任何重大案件，小野每天都鬼哭狼嚎說工作無趣。茶木警視看到過一次，當即拍他的桌子：「你可別鬼喊，閑的話讓折三井派你去跟中森幹，他為了手上的案子已經半個月都沒好好休息了。」

　　嗯……小野立馬變臉：「我還是覺得跟著折三井警部能學到更多東西。」

　　小野是個不折不扣的折三井吹，十分護主，在私下的聚會裡喝醉之後還大言不慚地說「如果把怪盜吉德的案子交給折三井警部，肯定早就落網了」。抓捕一個世界級罪犯被說得在折三井面前跟逗孩子玩一樣，小野著實讓縈縈頭疼。

　　電話鈴、接線員的聲音此起彼伏中，小野又在抱怨。她說：「小野，你給我安靜一點，萬一被你烏鴉嘴說得給我們來個棘手的案子——」

　　話音未落，理事官的聲音平地響起：「折三井！立刻出警，杯戶町藤田大廈，去和中森會和！」

　　縈縈一驚，立正，「是！」看向理事官身後，站著茶木警視，開口叫：「管理官！」

　　他上前幾步大概跟縈縈解釋了一下案件情況。

　　美味香公司現任社長二十天前收到一封匿名信，說要拿走他五十萬日元。這個數目對他和公司來說都不值一提，他也沒有在意。結果在一個晚上，他去給母親買首飾的路上遭遇搶劫，身上帶的伍拾萬元現金被搶走。他想著自己帶現金去買首飾只是個巧合，雖然報了警，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緊接著他又收到了第二封信，要拿走他的一百萬日元。神木社長開始重視這件事，他剛好想到臨近年底要給員工發現金紅包，總金額差不多一百萬日元，提前做好了防備。接連幾天，他公司的員工經常收到有炸.彈的恐嚇信，最後也的確證明有的區域有小型炸.彈，雖然沒有造成傷亡，但也的確造成了恐慌。中森就是負責這件事的警部，警.察把大樓裡裡外外地檢查了個遍，沒有再發現炸.彈。卻在運現金的當天，兩個身著警.察制服的人攔下車輛，說車上有炸.彈，要求停車檢查，有著前兩天的經驗，工作人員一下就信了，開箱檢查後開始冒煙，他們臥倒，等回過神來發現已經人去車空。

　　神木社長大怒，讓警方務必抓他歸案。中森對於敗在兩個假警.察手裡感到格外恥辱，申請了額外的警力，應對第三封信——要神木社長爸爸家保險櫃中的全部現金。

　　……

　　茶木警視拍了拍她的肩膀：「這種連環案件容易造成恐慌，我們警方如果不能勘破的話也會讓日本民眾失去信心。有你去幫中森，應該會更快一些。」

　　「是！」

　　……

　　整個辦公室一掃剛剛的悠閒，腳步匆匆開始行動。混亂中縈縈一巴掌拍向小野：「叫你烏鴉嘴！」

　　小野很委屈。

　　*

　　到達現場，縈縈被眾多的人驚到了。不僅有警方的人，還有一大堆老老少少，還有一個外國人……毛利也混在裡面。

　　？？？

　　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安室透。

　　看來神木社長是請來了很多偵探一起破案啊。

　　「社長父親有喜歡存儲紙幣的習慣，家裡保險櫃中有他多數存款。」紺野刑事在現場向她普及情況，「雖然家裡很安全，但被前兩次的事情一鬧，社長也害怕了，乾脆把保險櫃裡的錢都拿出來，單獨定制了一個防盜保險櫃，安置在公司頂層一間會議室裡，需要四把鑰匙都在才能打開。」

　　縈縈頭疼：「搞這麼多，為什麼不直接把錢存銀行裡去？」

　　「沒辦法，社長父親說這些紙幣有特殊意義，打死不讓存銀行。」紺野也無奈，「新的保險櫃的鑰匙分別交給四位信得過的經理和保鏢，24小時住在會議室裡——這也是方便社長防止他們監守自盜。」

　　縈縈呵呵兩聲，看向裡面一大片人：「所以呢，還是被偷了？」

　　這應該也是讓理事官那麼震怒的原因吧……出動這麼多警力，居然都看不住那筆錢。

　　「……嗯。」紺野臉色有些複雜，「公司畢竟還在正常辦公，我們駐守也不能到處都蹲。會議室裡有六個人，除了拿鑰匙的四個人之外還有兩個保鏢。今天淩晨五點電閘忽然跳了，雖然早有準備迅速就恢復了光照，但保險櫃已經空了，窗戶大開著，樓下飄落了幾張被偷走的紙幣，喏，那個外國人就是剛好在面外撿到紙幣的人。」

　　「鑰匙呢？」

　　不知何時走到身後的毛利回答：「還在經理們手裡。燈一滅他們迅速就都圍到了保險箱周圍，所有人都感覺到掛著的鑰匙動了，可是燈亮之後鑰匙還在身上……」

　　縈縈轉過頭和他打了個招呼：「毛利偵探。」

　　「好久不見，折三井警部。」毛利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子，「沒想到，我們也有共同辦案的一天啊。」

　　縈縈想起上次在醫院還說過想跟他一起共事的客氣話。

　　「是啊，希望我們能攜手把罪犯抓住。」她笑眯眯的，頓了頓，看向一旁的安室透，「安室先生也在啊。」

　　好久不見他了。他今天裡面穿了暗紅色的連帽衫，外面搭配黑色夾克，看起來很休閒。

　　「啊，畢竟作為毛利老師的弟子，我們一起可能會更有效率吧。」安室爽朗道。

　　縈縈四處看了看：「柯南不在嗎？」今天可是週末。

　　「因為現場在辦案，所以柯南現在和蘭小姐等在外面。」安室伸出大拇指朝身後指了指。

　　縈縈看著他沉默不語。

　　現場這麼多人，她有問題也不好問。

　　為什麼攙和進這個案子裡？上次溫泉的事是因為有組織的人在，那這次呢？

　　那張臉實在看不出他已經二十九歲，可是渾身上下的氣質又覺得這也不無可能。

　　「折三井警部，中森警部叫你！」身後小野喊她。

　　「馬上來。」縈縈沒有回頭，她的眼神一直盯著安室透。

　　安室彎下眼角：「那麼，我也先去忙了。毛利老師，我們走吧。」

　　他在人前永遠是這幅陽光開朗有禮的樣子。

　　真是……讓人看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寫存稿差點翻車orz男主在ooc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另外，文中所有設定都是情節所需，別較真，別和原作比對…

第4章 [04]消失的紙幣

　　現場已經勘察的差不多了，縈縈大概看了一眼報告，就自己在室內到處觀察。

　　幾乎沒有陳設，只有正中央的一個保險櫃。

　　樓內外到處都是便衣警.察，小偷是怎麼進來的？動作如此迅速把鑰匙插入四個鎖孔偷走錢，再從窗戶離開……說是頂層，其實也只有六層而已。

　　縈縈看著窗戶若有所思，忽然對著走到身邊的人說：「中森警部，你確定之前沒有收到怪盜吉德的預告函嗎？」如果有這麼多事情想不通的話，那麼這個經常做出違背科學舉動的額世界級罪犯應該能做到吧。

　　一提到怪盜吉德中森警部就會炸毛：「沒有！絕對沒有！可惡，如果是怪盜吉德的話，我怎麼可能讓他偷走東西！……」

　　「……」縈縈放棄詢問，轉身走了兩步，目光投向正在被安室透詢問的幾個經理和保鏢——手持鑰匙的人。

　　如果從外面襲入這一點太不現實的話，那麼是不是有可能犯人就在現場呢？他們當時就在屋子裡，熟悉環境，跳閘之後能瞬間找到保險櫃的位置並且開鎖……可重點是，偷來的錢藏在哪裡了呢？看保險櫃的體積，裡面的現金數量是不可能藏在身上的。

　　安室透是個敏銳的人，他迅速就發現了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問完話後不著痕跡地走過來：「你怎麼看？」

　　她其實更想問他為什麼攙和進來，不過顯然不是時機。

　　籲了口氣：「很聰明的犯人，前兩次犯案都只是煙霧.彈，第一次為了讓人先入為主以為會是暴力手段搶劫，第二次是騙，並且讓神木社長不再完全信任警.察，第三次他交給了他最信任的四個人，卻沒想到乾脆是『偷』了。」

　　安室點頭，目光朝向那四人，語氣不明：「嗯，只是不知道，那四個人是不是真的值得他信任。」

　　縈縈笑了一聲，「怎麼，你也覺得有可能是監守自盜？」

　　對方聳了聳肩，有些無奈：「是有些懷疑，不過從目前來講，不太可能，除非當時他偷到錢後從窗戶扔下去給自己的同伴。可是他們四個都說彼此到保險櫃周圍後根本沒有跑動。」

　　*

　　現場取證完畢，也沒有收到下一封信，警方準備封鎖現場撤離。

　　縈縈在神木社長處受了一頓羞辱，再三保證一定會抓到犯人，出來時臉色很難看。

　　偵探們都離開後，封鎖了現場，縈縈走下樓後在樓門口，準備叫小野一起坐警車離開。忽然手臂被一隻小手從身後拽住——

　　「折三井警部！」清脆的童聲。

　　是柯南。

　　因為被安室透提醒過這個孩子不簡單，她也沒有過多意外，蹲下：「怎麼了？」

　　他附過身來耳語：「叔叔跟我說現場有一個地方有疑點，想讓我幫忙上去再看一看……」

　　？？？

　　她抬頭看了看那間屋子的方向，現場已經封鎖，應該已經鎖門了。再進現場的話可能會有警方的人攔他。所以才來找她的吧。

　　縈縈有些猶豫。

　　「有什麼關係，上去看一眼吧。」安室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走過來，手插褲袋，笑得看不出情緒，「剛好我也有個地方想再看一看。」

　　「幫幫忙嘛，折三井警部！」柯南祈求。

　　縈縈站起身，和安室透對視了兩秒。她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所謂的「這個孩子非常聰明」到底聰明到什麼地步。他是笨蛋嗎？明知道他聰明還跟他過多來往，不怕掉馬？

　　「好吧，我跟你們上去再看一眼。」她轉頭看向另外一個人，「不過這位外國小姐也要一起嗎？她也是偵探？」

　　「她是FBI的搜查官朱蒂·斯泰林，現在在日本休假，剛好是這個案件在樓下撿到掉落鈔票的人。」柯南解釋。

　　FBI？

　　她的目光緩緩移動，上下打量著她。

　　職業套裝，絲巾，短髮。

　　真不是什麼好的第一印象。

　　原本可以拒絕，但是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大礙，於是她帶著三個人重新回了大樓。多人一起，縈縈無可奈何地選擇了電梯。

　　到達六層只需要不到十秒的時間，然而就在這十秒中，電梯忽然停在半空中，燈光全滅。

　　縈縈沉痛地閉上眼。

　　萬年不坐電梯，居然一坐就出事！早就說信不過這種東西了！

　　「怎麼回事！停電了？」

　　一條手臂幾乎是同時間繞過她的後背，牢牢把在她的肩膀上。黑暗之中沒人看的清動作，她知道站在旁邊的人是誰，也同樣只通過手臂和後背的接觸就能察覺到是他。

　　「沒事的，不要慌張，保持冷靜。」緊貼著自己的身體傳來震動，習慣性對另外兩人發號施令。

　　還好這幾個人都是穩得住的，沒有一個慌亂叫喊的。

　　「可惡，這個電梯裡完全沒有信號！」柯南的聲音。微弱的手機光亮也沒有對著他們兩個。

　　縈縈一聲未吭。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肩膀的那只手上。

　　……

　　她大一的時候，有一個同系學長和她關係十分要好。那是第一次讓縈縈有一種「命中註定的緣分」的感覺。不過那種感情不是愛情，學長就像是爸爸一樣照顧她，手把手帶她從一個小白走入大學生活。

　　她也一直叫他papa。

　　那天他們正在社團做遊戲，學長背著她，和另一對搭檔撕名牌。

　　結束之後才發現一個膚色較深的高個子男生在後面等了他們很久。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降穀零。

　　學長說：「呀，你都來了啊，不好意思，玩得太開心了。」

　　降穀零無奈地聳聳肩：「是我來早了點。不過也好，終於見到……你女兒了。」他的目光很有深意，似乎是不太信任「父女」這樣的關係。

　　縈縈不是個怕生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她也十分熱情：「你好，我是折三井縈縈！大熊學長是我papa！」

　　彼時她的口音還是濃重的大阪腔。

　　對方明顯被她的自來熟驚到了：「啊，我是……降穀零。……不過她為什麼叫你大熊學長？」後一句是對學長說的。

　　學長撓撓頭哈哈大笑。

　　縈縈：「因為他很會保護我啊，像我家的玩具熊一樣，特別給人安全感。」

　　……

　　那個時候，學長就這樣攬著她，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縈縈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緩緩附上肩膀上的手，輕輕拿下去。

　　她在心中默念：不管怎麼樣，再見到你，我很高興。

　　……

　　幾乎是下一秒，燈光刷的一下亮了。

　　通訊器裡傳來保安的聲音：「十分抱歉！今天淩晨的事情之後電力就有些不穩定，這座大樓比較老……」

　　電梯停在了六層。

　　屋內的擺設還和走的時候一樣。

　　安室和柯南兩個人都朝著保險櫃的方向走去。

　　縈縈從房間別處轉了一圈，最終也過來想看看他們在研究什麼。

　　保險櫃是固定在地上的，搬也搬不動。

　　柯南對著保險櫃研究半天，安室透和外國人只是在一旁看著他。

　　……是不是這三個人要上來，只是因為柯南白天沒有進來現場，現在一定要來看看而已。才不是有什麼毛利說的疑點。她居然被這三個人聯手涮了。

　　那個叫朱蒂的外國女人皺著眉頭：「會不會，真的是怪盜吉德犯的案啊？他的話從六層飛出去根本沒問題。秀也說過……」

　　「秀？」縈縈耳朵很尖，「也是FBI嗎？」

　　朱蒂有些愣：「……嗯，是的，他叫赤井秀一，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搜查官。」

　　縈縈扯起嘴角。

　　「……已經犧牲了。」

　　「……是嗎？」縈縈昂起頭，深吸氣，在低頭的時候已經掛滿了冷笑，「原來已經死了嗎？我居然都不知道……這真是，太好了……」

　　「欸？」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柯南和朱蒂都瞬間怔住。

　　安室握緊了拳頭。

　　「我說你，你認識秀嗎？你……」朱蒂回過神之後，擼袖子就要衝過來。

　　「茱蒂老師！」柯南抬高聲音從背後拉住她，緩緩搖頭，目光看向安室透，有些意外，鏡片閃過光。

　　發生了這麼一段插曲，氣氛有些不愉快。橫豎縈縈不用看他們臉色，不把他們轟下去就已經是給面子了。乾脆不再看他們，獨自站到窗邊望著下面，門口停著一輛巡邏車，頂燈一閃一閃，是在等她的。

　　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到她身邊，很老成地手插褲袋。

　　他開口：「折三井小姐，你和安室先生……之前就認識吧？」

　　思緒被這一聲叫回來。

　　她計算好了正常人需要的反應時間，才開口：「什麼意思？之前在杯戶中央醫院是我跟他第一次見面。」

　　柯南低著頭，眼鏡反光看不清表情，他喃喃：「是嗎……」隨即抬頭，用充滿童真的語氣說：「我相信日本員警一定都是正義的對吧？」

　　「當然。」這麼回答著，縈縈看著柯南小跑離開了自己身邊，她心裡一直在琢磨他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最後四人行也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縈縈看著柯南上了毛利的車，發現他還在透過車窗看他們。

　　朱蒂也離開之後，縈縈讓小野回巡邏車上等自己，周圍就只剩下了安室和她兩個人。

　　她說：「你沒告訴我赤井秀一已經死了。」

　　「不是瞞你，我是覺得他還沒死。」安室透也沒多廢話，聲音比平常更低沉一些，「等確認之後，我會給你個準確答案。」

　　縈縈摩挲著手指，不再執著這個問題。轉而忽然道：「那個柯南……他知道多少關於你的事？」

　　「『我是波本』，這件事吧。」安室透一句話簡單帶過，「剛剛提到赤井秀一的時候你太失態了，他應該已經發現什麼了。」

　　失態？明明他也不遑多讓吧。

　　縈縈放鬆的揉了揉肩膀：「嗯，我覺得他大概想多了。他應該是以為……我是你的同伴——那個組織的人。」

　　「欸？」安室睜大眼睛，有些意外。

　　「他問我，我和你是不是之前就認識。不知道他是怎麼察覺的，我也沒承認。他就問了我『日本警.察都是正義的對吧』這樣一個問題。」縈縈笑了笑，「可能他覺得，我是那個組織派入警視廳的臥底吧。」

　　安室無奈地揉了揉頭髮，用氣音發出一句「不會吧」。

　　「以他的敏銳程度，可能已經發現你是公安了。」縈縈拍拍手上不存在的塵土，準備上車，「你還是好好想想有沒有一個小細節暴露過，以及該怎麼應對他吧……啊，順便，如果他去舉報我的話我會很麻煩的，我現在只想慫在搜查二課，不想惹事，你記得幫我搞定。」

　　「那麼，再見了，安室先生。」

　　*

　　第二天一早，縈縈接到消息，在鳥矢町的一家小商店裡發現收到了一張昨天被偷盜的紙幣，剛好是神木社長提供的被盜走的紙幣中連號的一張。

　　昨天搶走的錢今天居然就敢花出去，該說這個嫌犯太自信還是太蠢呢？

　　縈縈到現場和店長問過話之後感到很無力，店裡面沒有監控，大早上的他剛開店還困得迷迷糊糊也沒有記清人的長相。

　　剛坐上巡邏車準備回警視廳，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是應該在現場的中森。

　　「喂，怎麼了嗎，中森警部？」

　　「啊……這裡是安室。」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我昨天回去想了很久，果然還是想再去現場看一次保險櫃，可是現場不讓我進，我又沒有你的號碼，只能拜託這位警部打電話給你了。」

　　縈縈舉著電話靜默了兩秒。

　　「喂？你在聽嗎？折三井警部？……奇怪，是信號不好嗎？」最後一句是自言自語，似乎走動著換了個位置。

　　縈縈開口：「你到底為什麼參與這個案件？」

　　「……」仿佛是終於聽她問出了口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安室透看周圍沒有人，無奈放低了音量，「我在調查一件事，關於一個叫楠田陸道的人，他是組織的一員，後來失蹤了，失蹤前所住病房的隔壁就是這個案子社長的父親。」

　　他準備用這個案子去接近那個老頭子。

　　聽完他的答案，縈縈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思忖了片刻。

　　「我現在過去，你等著。」

　　*

　　意料之中，柯南也跟安室透一起在現場。縈縈也不多問，直接打了個招呼帶他們上去。

　　在現場的中森警部說：「真是的，這真是怪盜吉德以外第一個讓我這麼頭疼的案子！犯人抓不到也就算了，被害人也這麼不配合，居然都說不出被偷了多少錢！」

　　安室透：「我想應該是因為神木社長的父親一直都儲存紙幣，反而記不清數量吧。」

　　縈縈腦中卻一直在思索，犯人為什麼要特意把一張明顯是偷走的錢花出去，簡直就像是故意讓警方查到一樣。

　　柯南看到縈縈的表情，跑過來問：「呐呐折三井警部，今天一早是發生了什麼新的情況嗎？」

　　思考被打斷，縈縈有些無奈。既然這孩子這麼聰明，那就一起想吧，她把疑惑說了出來。

　　「按照我抓捕過的智慧型罪犯，通常情況來講，如果他做出了一些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證明他想要引導我的思維朝一個方向進行……換句話來說，我們已經在他的圈套裡了。」縈縈摸著下巴，大腦飛速運轉。

　　把現場所有的細節整合，她覺得有些東西要浮出水面，但又抓不住。

　　「昨晚的停電，真的是巧合嗎？」柯南語氣沉穩得不像一個孩子，「電梯的線路一般不太一樣，案件發生時是這間屋子的燈滅了，和電梯應該不是一回事吧？怎麼會又造成晚上的電梯停電呢？」

　　安室也走了過來，加入推理：「電梯停電造成最直觀的後果就是把我們困在裡面，是為了不讓我們上樓嗎？……不，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一分鐘不到就又恢復了？……所以，是為了拖住我們，讓我們不能在那個時候，到達現場。」

　　「那個時間，有人進了現場，做了某件事情。」縈縈低低地開口，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保險櫃，「我們太容易被慣性思維控制了。」

　　那是屋內唯一的物件。

　　是什麼原因讓他盜竊成功之後還要回來現場一趟呢？

　　縈縈看了看吊在窗外的特殊工作人員一點一點檢查牆外是否有機關痕跡，口中語速緩慢：「如果我們一直不能想通犯人如何從六層逃走，思維局限在尋找各種逃生方法的話……不如就假定，那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事件。犯人根本就沒有逃走，他自始至終，都在這個屋子裡。」

　　她朝保險櫃走去。

　　犯人沒有逃走，四個人都說聚齊到保險櫃之後沒有再跑去過窗邊，錢卻不見了……那麼只剩下這一個地方可以藏了。

　　她伸出戴著手套的雙手，從上到下，一點點摸索。

　　——誰會想到神木社長自己派親信定制的、按理來講絕對不會出問題的保險櫃有問題呢？

　　摸著摸著，縈縈忽然一頓。抬頭看了另外兩人一眼。

　　她低下頭，幾乎是跪趴在地上。

　　原本以為那只是一條裝飾的溝壑，仔細觀察卻能夠發現當中有一條縫隙。

　　她根據縫隙的方向和大小估算了一下，直起上身，跪在地上。雙手抱住保險櫃，用力轉動——

　　保險櫃的底層居然像櫃門一樣向下打開了。

　　露出了一疊疊的紙幣。

　　同時柯南身上的鑰匙居然動了動——有磁場產生。

　　……

　　三人同時露出了笑意。

　　縈縈：「所以說，我們看到的一切都只是犯人引導我們看到的，遠離真相。」

　　安室單手搭在腰間，另一隻手扶著額頭歎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真不愧是搜查二課的警花……折三井警部。」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沒人想和我交流交流劇情的哇，我寫的時候絞盡腦汁希望不要有大漏洞orz.一切都是理想化的情況，畢竟柯南都是一個非科學的產物……

第5章 [05]錯誤的相見

　　找到最關鍵的東西，其他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昨晚的電梯停電是因為犯人要回來打開這個保險櫃取走一張紙幣，第二天不留身份地花出去誤導警方視線，好讓他們堅定「錢已經被偷走了」。

　　不得不說，犯人真的是有頭腦。第一個案子誤導為通過暴力犯罪，第二個案子誤導為設計複雜計謀的腦力犯罪。而真正的大頭，卻是在機關上動了手腳。

　　「他知道保險櫃必須要四把鑰匙，所以燈滅的那一瞬間他先開了窗，再跟著其他三人一同跑來保險櫃附近，混亂中轉動保險櫃把錢藏在底層，轉動的同時櫃子裡面的電磁鐵接通，每個人身上的鑰匙都會動，在他們發現錢不見的震驚之下一定會以為當時的異動是有人在拿鑰匙。案發後員警到場他們一定會打開保險櫃亮出空空的箱底，並且由警方保管鑰匙，那他只要找個沒人的時機過來打開下層底板，就能拿走那些錢了。」

　　縈縈沉默地看著柯南那個小朋友說出這些推理。真不是個簡單的孩子啊。

　　……

　　兩秒鐘之後，柯南撓頭，乾笑：「都、都是安室哥哥和折三井小姐剛剛提醒我的……」

　　縈縈輕笑了一聲，沒理會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也裝逼地手插褲袋、腳步輕鬆地走向門口，「所以，要做到這種事的，只有可能是那個接受社長命令、訂做這個保險櫃的人了。社長大概也想不到，他最信任的人，捅了他一刀吧。」

　　*

　　逮捕犯人的過程十分順利，但給中森警部解釋清楚前因後果確實很花費了一段時間。他至今都認為犯人一定是從窗戶逃跑的，可憐的員警還被吊在窗戶外進行檢查。

　　難怪他抓不住怪盜吉德。

　　「所以，只用抓定做保險櫃的那位高層、以及保險櫃底端留下過指紋且在現場持有鑰匙的那位經理麼？只有這一個共犯？」小野在本上刷刷記錄著，對自己教官的敬佩更上一層。

　　「不，應該還有一個人。」安室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在縈縈之前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看了她一眼，確認沒有攔他的意思之後把話說完，「還有一個保安——就是昨晚我們上去的時候值班的那個保安。」

　　「欸？」小野有些不敢相信，看向縈縈，「是真的嗎，警部？」

　　縈縈嗯了一聲：「電梯的總閘在外面，當時那位主謀高層和神木社長在一起，經理在六層案發現場拿紙幣……所以一定還有一個同夥。而且那個時候保安說過『因為案件發生所以電梯才停電』這種類似的話，只可能是他了。」

　　「……原來如此！」小野眼冒星星，「警部你好厲害！安室先生也是！」

　　「……」

　　真想把他打包送給中森警部啊。

　　看著小野蹦蹦跳跳地發號施令，安室笑：「你這個部下跟你當年還真是有點像。」

　　縈縈皺眉：「不會吧？我當年沒這麼蠢。」

　　安室：「你誇我的時候，也是那個樣子。」

　　「……」縈縈沒有接話，看向另一邊，被趕來的毛利蘭教訓的柯南，她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感慨，「那個孩子，還真是可怕。」

　　「是吧，我也這麼認為。」安室的笑意也壓低了，「這次我算是唯一跟警方一起解開這件案子的偵探，可以跟神木社長單獨見面了，如果得到有利的消息……那還真是感謝你。」

　　縈縈忽然感覺涼風吹過，自己一個哆嗦。她系上了西裝外套的扣子，轉身朝巡邏車走去：

　　「我早就不是你的部下了，我對你的事情沒興趣，你也少和我提。」

　　她心裡想的是，想要保持人和人的關係在一個清晰的界線上怎麼那麼難呢？

　　*

　　案子完結，打完各種報告，傳來消息說神木社長的老父親之前因為自己的錢全都被偷走而怒火攻心住進了醫院，於事件發生後的第四天離開了人世。也不知道在這之前，安室透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縈縈看了看日曆，才猛然發覺有一段時間沒回家了。弟弟還在外留學，馬上要畢業，大阪家裡只有爸媽兩個人，想想也挺可憐的。

　　她準備休個週末，回趟家。

　　如果媽媽能再給她安排兩個相親物件就太完美了。

　　知道她回來，老太太準備了糯米粉和紅棗紅豆，準備蒸她最喜歡的年糕。

　　「孝宏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縈縈和媽媽坐在一起搓著糯米粉。家裡是傳統的日式大宅，每次回來穿著和服、靜坐在和室裡看媽媽插花都有一種時間慢下來的感覺。

　　「得明年二月吧，他說畢業後在那邊多待一些日子。反正回來後也不走了，就隨他了。」媽媽很開明，她不太管束子女，對縈縈對弟弟孝宏都是。一切全看個人的意願。

　　「欸……那我盡力在那之前抓到假.幣制造案的漏網之魚，也就是完成手上所有案件，然後調回大阪府陪你和爸爸。」縈縈手上動作不停，「我拜託了一個偵探幫我查，說不定走一些其他途徑反而能抓到犯人。」

　　就是不知道毛利小五郎有沒有傳聞中那麼能幹了。

　　「調回來嗎？」媽媽第一次聽她提這件事，有些意外，「怎麼忽然有這個想法？你在警視廳幹的不是不錯嗎？」

　　縈縈垂著目光開口：「我年紀不小了，沒什麼必須呆在東京的理由，還不如回來，踏踏實實相親好找個結婚物件。這樣兩頭跑效率太低了……你看你這周都沒有人選給我。」

　　「真是的，你總讓我給你介紹，可你又不要員警，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找你爸？還是說其實你心裡是想找員警的，那只是個藉口？」媽媽畢竟是在員警廳混過太多年的老前輩，說話不給人留一點面子。

　　縈縈扔下紅棗，側過身子，躲避著媽媽的目光，一點點摳著手上已經發硬的糯米粉：「……我其實是覺得，員警沒什麼不好，但是工作挺危險的。」

　　大熊前輩，不就那麼走了嗎？

　　「那你們警視廳刑事部的小田切部長，他是我帶過的學生，他兒子倒不是員警，但不學正道渾身邪氣，別說你了，我也看不上。」媽媽歎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去上鍋蒸，無奈道：「總之，最近是沒有人選了，過一段時間如果有留學回國或者任務結束的適齡人，再說吧。」

　　……

　　洗過手之手，忽然接到了小蘭的電話。

　　之前拜託毛利調查的東京特大假.幣制造案現在已經改名為關東特大假.幣制造案。三年前以幸村收債發現了大量□□為引，縈縈帶領著手下奮力追捕了兩個月，也只發現了幾個小窩點和主要成員，真正的幕後首腦一直在逃，不知姓名，不知身份。

　　利用警方的管道已經查不出任何東西了，她乾脆拜託給毛利小五郎，看看他是不是有辦法。

　　這樁案子解決，也算是為警視廳的工作畫上一個句號。

　　蘭說，她爸爸居然查到線索了。

　　毛利小五郎，名不虛傳啊！

　　草草地聽完小蘭說的大概，縈縈恨不得立刻飛回東京。然而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她也幹不出這事，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第二天一早搭了新幹線回去。

　　*

　　她沒有回家，打了車直接去了毛利偵探事務所。

　　站在樓下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那個咖啡廳。波洛咖啡廳。

　　縈縈記得，柯南提到過，那是安室透打工的地方。

　　安室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呢？她也說不清。再遇之後，她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他的吸引力。那種力量的來源很神秘，也許是來自身體，也許是來自靈魂。就連和他面對面說話，她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理性告訴她，別靠近他，別面對他，他不適合你，再見都是個失誤；可是經常控制自己的還是感性，她會忍不住想靠近他，想聽他說話，想和他有更多的接觸。

　　你真的也覺得，我們不該再見嗎，安室先生？

　　停頓了比正常人多一倍的時間，縈縈還是選擇直接上樓了。

　　敲門之後，只有蘭一個人。她說毛利還沒起床，柯南昨晚去阿笠博士家睡了，只有她在等她。

　　「這是資料。」蘭遞給她一個檔袋，「我也沒看過是什麼，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縈縈打開後一頁頁翻著。

　　基本都是一些近幾年暴富的人，並且或多或少都和犯罪組織有些接觸。裡面的文字詳細記錄了這些人的生平，以及近期在做的事情。

　　的確，如果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搜查都沒有犯人的線索的話，很可能他已經脫胎換骨，進入了上層社會也說不定，跟犯罪組織有聯繫的話，員警自然是不好查。

　　「這些都是當年和我們抓到的幾個犯人有過關係的人……很有用，非常感謝，小蘭。」縈縈站起身，「報酬我會按照開始說好的價錢，打到毛利先生的帳戶上。」

　　「啊不不不……」小蘭笑著擺手，「其實也不是我爸爸查的，所以錢還是算了吧……」

　　縈縈疑惑。

　　「雖然安室先生拜託我不要說出去，但我還是覺得，這樣對他的努力不太公平。……折三井小姐，如果真的想感謝的話，還是感謝安室先生吧，這些都是他查到的，委託我爸爸交給你。」

　　！

　　縈縈驀然睜大了雙眼。

　　腦子如同爆炸了一般，停止了運轉。

　　安室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到底……想幹什麼？

　　半晌，縈縈艱難地開口：「安室先生……是在樓下的咖啡廳吧？我想去，跟他說聲謝謝。」

　　小蘭有些懵：「嗯。不過，他好像這兩天都沒有上班……」

　　「我回來了！」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響起。

　　「柯南，這麼早就回來了啊，昨天在博士家睡得還好嗎？」小蘭走過去，「真是的，是不是又熬夜打遊戲了？沒有看到新一的爸爸拿奧斯卡獎了耶。」

　　「啊哈哈哈，我在阿笠博士家看到了啦……」柯南習慣性的撓頭傻笑，忽然看到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咦？折三井警部，你怎麼在這裡？」

　　縈縈長舒了口氣，站起身，「如果安室先生不在的話，那下次再說吧。不管怎麼樣，我也十分感謝你——」

　　「安室哥哥的話，已經回來了哦。」柯南忽然說，「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他進咖啡廳了。」

　　不知道為什麼，縈縈總感覺柯南這次叫「安室哥哥」語氣不太一樣，似乎是叫得更加坦然了一些。

　　柯南拉著縈縈的手：「我帶你去吧，折三井警部！」

　　*

　　走在樓梯上，柯南開口了，沒有用那種刻意的童聲，而是她曾經聽到過的、無比沉穩的語氣：「安室哥哥昨晚遇到了一些不高興的事，可能現在心情不會太好。」

　　「不高興的事？」這個說法大概委婉了些吧，以這個孩子的程度，指的恐怕是讓安室吃了一大虧之類的了。她停下腳步，盯著柯南看。

　　柯南有些心虛地哈哈笑：「……總之，一會你可以好好安慰一下安室哥哥，讓他別放在心上。畢竟……都不是敵人。」

　　縈縈面色沉了沉。

　　她開口：「我說，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都說了我是個偵探嘛。」他又恢復了童真的表情，拉起她的手，「快，我們下去找安室哥哥吧！」

　　推開門，鈴聲響起。

　　「歡迎光臨——」

　　穿著圍裙的男服務生露出完美的微笑面向他們，然後頓住，也不知道是對誰。

　　縈縈走上前兩步，靜靜開口：「我們聊聊吧，安室先生。」

　　再遇之後的第一次，想跟他聊一聊。

　　安室停頓了兩秒，看到了她拿在手上還未放進包裡的檔袋，立刻明白了原因。他把手上的抹布換了個疊法，低頭擦桌子，略帶歉意：「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工作時間，今天梓小姐沒有來，只有我一個人……」

　　一張卡按在他視線之中的桌子上，抬頭，她還是那個表情：「我包場一個小時。」

　　安室透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上次在溫泉你聽到了，假.鈔案結束，我會申請回大阪。既然已經出手幫忙加快我回去的腳步，你也應當不用逃避這一次談話，對嗎？」

　　柯南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尷尬開口：「那個……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

　　「那就麻煩了。」

　　「不用。」

　　兩人同時開口。

　　縈縈笑：「怕什麼？又不說什麼少兒不宜的話，柯南聽聽也沒什麼關係。」

　　她隨便選了一張桌子坐下，看著另外兩人動作緩慢的也坐過來。

　　咖啡廳內只有這一桌有人，格外安靜。

　　沉默了幾秒，縈縈斟酌著開口：「首先，還是得表達一下我的感謝。假.鈔案一直是我的心頭結，您給我的資料非常有用，安室先生。」

　　安室眸光一閃，沒有回應。他骨節分明的手放在桌子上，指腹輕輕摩挲著桌面。

　　他用那雙手捂住她的嘴之時，慌張的應該不只有她自己。他也同樣吧。

　　「之前我的確一直想，解決了這個案子，就回大阪。但就在剛剛，我改主意了。」縈縈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對於安室的詫異她意料之中，緩緩說出了下句，「就算這個案子解決不了，我也會在明年年初遞交調任申請。」

　　他的手指一頓，微微收攏了片刻便鬆開。

　　對面的她聲音很輕：「這也是……你的願望吧。」

　　安室閉了閉眼，緩緩開口：「我只是認為，這是你希望的事，所以才想幫你一把。沒有其他意思。」

　　他垂著眼躲避她的目光，她也清楚是為什麼。再遇之後失控的從來就不只她一個，即使理性再怎麼約束自己，某些下意識的思考也會暴露一切。

　　「安室先生。」縈縈覺得嘴唇很幹，一大早從大阪跑過來的疲憊全都湧上心頭，「我們四年沒有見過面了，你在哪，認識了什麼人，在進行什麼樣的工作……我一概都不知道。甚至連你的名字，我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我應該早就告訴過你，我叫安室透……」他想解釋，卻又停住了。他用手附上額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算了，不重要。是我選擇了這條路，只是……辛苦你了。」

　　他沒錯，她也沒錯。只是選擇的路不同，自然人生就要通往不同的方向。

　　縈縈心頭五味陳雜，這樣不行啊。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人生可不是。當年兩個人同時選擇把對方變成前男友和前女友，儘管誰都沒有草率做決定，沒有爭吵與矛盾，卻也都清楚最好不再相見。

　　因為藏在骨子裡的愛是沒辦法剔除的。理性可以一瞬間壓過感性，可經過時間的推移，那份感情越發牢固，再相見只需一眼就可以讓心底的情緒決堤。

　　杯戶中央醫院的那一瞥，兩人都是怎樣艱難。

　　……

　　柯南果然不是個普通的孩子，他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一言未發。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奮力把注意力從安室透哪裡移開，看向柯南，故作好奇：「說起來，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我和他之前就認識的？我認為我的演技應該無可挑剔。」

　　不管是在杯戶中央醫院也好，還是在溫泉酒店也好。

　　柯南看了半天戲插不上話內心分外尷尬，好不容易轉移話題，他立刻接起：「啊那個啊，各種小細節啦，我也是看了很久才發現了一些端倪，差點也被你們騙過去了。」

　　「小細節？」

　　「嗯，舉一個小例子吧，上次神木先生保險櫃那個案子，咱們一起經歷的電梯停電，安室哥哥說了一句話你還記得吧？『不要慌張，保持冷靜』……黑暗中能感覺到他是對著我和茱蒂老師的方向說的。也就是說，他潛意識裡是十分相信你的，用不著他這樣提醒。」

　　是那種模模糊糊的熟悉感暴露了嗎。

　　縈縈無聲地笑了笑。

　　「不過其實我也一直沒有百分之百確定啦，所以才會試探地問你。」柯南嘿嘿笑，「老實說我還懷疑過你的身份，畢竟你隱藏了你們的關係，安室哥哥他又是……嘛，後來我知道了安室哥哥是公安派出去的臥底，又想起折三井小姐你是後來才調到搜查二課去的，才聯想到你會不會之前也是公安。」

　　「嗯，沒錯。」這倒不是什麼秘密，縈縈痛快地點頭，「我之前一直在警視廳的公安部，是那傢伙……身為零的直屬部隊。」

　　柯南疑惑：「那為什麼離開了呢？」

　　縈縈的笑容頓了頓，漸漸淡了下去。仿佛回憶起了很久遠的事，她隔了很久才輕飄飄地說：「……因為公安部一個重要的前輩在臥底任務中犧牲了，我才發現那是一份多麼危險的工作……我呢，是個求穩又自私的人，不想置身於危險之中，也算是逃避吧，仗著自己家有關係，就離開了。」

　　她是真的，不喜歡太不穩定的生活。

　　……

　　安室透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縈縈覺得話也就說到這了，起身：「結帳吧，安室先生。」

　　「啊？啊……」他似乎也從遙遠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看著舉到自己面前的卡，擺擺手，「算了吧，就當是我請你了。」

　　「那怎麼行呢，我是來感謝你的，怎麼反倒讓你請我？」縈縈笑著拒絕，堅持刷卡。

　　知道擰不過她，安室機械地收完費。反應過來她要走了，抬起腳步還走出櫃檯，就被制止了。

　　她說：「別送了。」

　　柯南跟在縈縈身後。

　　隨著鈴聲的響起，她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說出最後一句話：

　　「希望這次之後，都能如我們彼此所願的那樣，不要再見面了。」

　　……

　　柯南怔怔地看著她：「折三井小姐，你和安室先生是曾經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願意再見面了嗎？」

　　她也停下了腳步，望著天空，許久才吐出一口氣。

　　「你懂嗎？不合適的兩個人，如果見了面之後都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的話，那還是不見了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該貼對聯窗花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第6章 [06]我不是英雄

　　縈縈覺得有些冷，她系緊了大衣，把兜帽戴上，一個人沿著馬路走。

　　回想和安室透再遇後的每一次見面，她說的所有話都不是騙人的。

　　她的確喜歡他，想接觸他，想親他，……想睡他。

　　哪怕是當初分手，他們兩個也不是因為感情問題。

　　那是大熊前輩的葬禮上，也是他們兩個最後一次見面。

　　大熊前輩不僅在大學階段分外照顧她，就算是之後他上了警校、她追隨著他的腳步也一步步成了公安員警，他也一直都扮演著papa的角色，甚至把她和他從小到大的朋友兼夥伴降谷零撮合到了一起。

　　那一年，大熊前輩去進行臥底任務，沒有再回來。

　　是真的不再回來了。

　　縈縈從小到大最接近死亡的那一次便是剿滅相田組的行動，那個時候她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誤打誤撞居然立了功。直到papa的離開，她感受到了死亡的真實與可怕。

　　她問自己，這樣的痛苦，自己能承受幾次？那個時候她想到了降穀零。

　　降谷零彼時還在臥底，不能光明正大地參加葬禮，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縈縈避開所有人的目光，悄悄走過去問他。

　　「讓你現在放棄，是不可能的吧？」

　　對方的沉默就是回答。

　　他是公安，是零，他有他的信仰與追求，有他的責任要完成。

　　縈縈覺得從得到大熊前輩的死訊到現在，自己已經哭不太出來了，所以當時只是吸了吸鼻子。她不敢深想未來的一切，甚至有些懷疑他們兩個有沒有未來。獨在異鄉的女孩子畢竟還是最渴求一份安穩。

　　降穀零開口說了見面的第一句話，聲音很沙啞。

　　「我們，分開吧。」

　　他準備了很長的話，想解釋很多很多，到頭來又覺得沒必要。因為縈縈很聰明，那些話他根本不必說。

　　縈縈也只是放空了一秒鐘，就笑著應：「好啊。」

　　降穀還是怔了一下：「……不問原因嗎？」

　　「不用原因。各自的原因，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

　　她當然知道啊，他是臥底，蘇格蘭的死亡警醒了他，他現在一步都不能走錯。哪怕隱藏地再小心都有暴露的危險，更何況再在自己身邊加一些可有可無的人增加暴露的可能性呢。她的存在，可能會壞了大事。

　　他的上司應該早就告誡過他，不要找女朋友，和以前的朋友少聯繫，凡是和降穀零這個人有關的一切，能淡化就淡化。

　　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是他和她分手的原因。

　　那她呢？

　　……因為她是個自私又膽小的人啊。

　　*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為什麼想起來還是有掉眼淚的衝動呢？他是一個正經的紳士，並且愛國。他們不合適，這是早就達成共識的。

　　可能是人性天生的吸引，她一直都無法自拔。

　　渾渾噩噩間，她上了過街天橋。

　　遠處有騷亂，本沒有留意，漸漸居然有警車靠攏，擴音器混雜著警笛聲，聽起來無比喧囂。她回頭望去，發現多輛巡邏車在圍追堵截一輛小跑，被逼上絕路的駕駛員居然鋌而走險開向便道，沖上她所站的過街天橋方向——

　　車子居然真的開上來了！

　　縈縈一秒集中注意力，辨別了一下輪胎的方向，天橋上離自己十米遠的的地方站著一個小姑娘！而車撞到她之後勢必不會停下，而她身後天橋上還有一群還沒反應過來在看熱鬧的居民……如果撞上去，會有無法想像的嚴重後果。

　　只能讓車子改變方向了。

　　身體的動作跟上大腦，她幾步沖向車子來的方向，在撞上之前一瞬側過身子扒住後視鏡，雙手臂用力以其為軸心旋身翻上——

　　駕駛座的人看到擋風玻璃上一個黑影出現嚇了一跳，然而下一瞬她高抬的右腿借著下沖的力道生生砸了下來！

　　一條腿砸碎了玻璃，司機在驚嚇之中回過神，猛地一打方向盤改變了方向，在擋風玻璃上沒有任何扶手的縈縈被甩了出去。

　　「縈縈——！」

　　儘管落地前她做好了防護姿勢，還是被衝擊力撞暈了過去。不管怎麼說，方向改變之後，車子應該會沖向天橋那邊，看熱鬧的人群應該已經有所行動，不會造成大規模傷亡了吧……

　　昏睡前聽到的那一聲喊叫，好熟悉。

　　好熟悉……

　　*

　　醒來的時候，在醫院。

　　縈縈知道自己傷得不是很重，昏過去之前她就大概有了預測。腦震盪是少不了了，胳膊頂多是脫臼，腿……

　　「嘶——」她下意識地動了動右腿，疼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醒了就亂動，真不老實。」幸村拿著暖瓶出現在病房裡，按了床頭鈴，「腿沒折，稍微有點骨裂，好好養養就行。」

　　「……你怎麼在這兒？」縈縈一身冷汗，讓這位貴婦來伺候她，她怕折壽。

　　幸村想想接到電話時候的震驚，又在網路上看了案發當時的現場，只覺得折三井縈縈真是個喜歡胡來的人，而且命大。以她當時的所作所為，稍有差池就可能丟掉性命，可看她現在的樣子一點都沒覺得死亡接近過她。

　　「你見義勇為之後，被現場的目擊者救起——據說要不是他，你撞到欄杆之後就從上面掉下去了，從天橋上掉下去，你可就不是現在這身傷了。」對方往保溫杯裡倒了一杯水，「他摸出你手機找了兩個常用聯繫方式，一個是我，一個是你媽。」

　　縈縈瞪大了雙眼：「我媽？！等等！她不會從大阪……」

　　「沒有，我接到消息後就給你媽打電話了，先趕來看了看你的情況，她知道傷得不重我就沒讓她來。路那麼遠，你媽歲數也大了，就別折騰她了。」幸村歎了口氣，開始數落她，「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不讓人省心，我都替你媽捏一把汗，真怕她嚇出個好歹來。」

　　縈縈不完全贊同：「你把我媽攔住我很感激你……但她是何許人也，那是連警視總監都要叫前輩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可嚇不著她。」

　　被叫來的醫生來給縈縈做了個檢查，發現的確沒有大礙，只是交代了幾句說觀察兩天再出院。

　　剛準備休息，目暮和白鳥居然來了。

　　這麼晚，只有他們兩個，應該不是來探病的。

　　目暮：「還好吧，折三井警部？」

　　幸村幫她把床搖起來，墊了墊後背。

　　「還好，傷得不重，我在被甩下來的時候就預料到了。」縈縈很官方地說，看了看白鳥——那個在學生時代就讓她很看不慣的公子哥，「白鳥警部，真是少見啊，你也有出來辦案的一天。」

　　聽她諷刺自己是坐辦公室的料，白鳥也有些無奈，但又不能和一個病人較勁：「……嘛，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全東京的人都在關注，所以我和目暮警部才會在你剛醒就過來找你問話。」

　　縈縈表示理解，也不多廢話，直接把自己當時看到的、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同時也表達了疑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巡邏車在追它？我看車主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會走那一步。」

　　開上天橋，這簡直無法想像。

　　目暮歎了口氣，帽檐下的眼神很嚴肅：「在到達你那個天橋之前，那輛車先強行撞入了一家珠寶店，造成三人當場死亡，五人受傷，其中一人重傷。」

　　縈縈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後那輛車迅速逃走，在逃脫的路上遭遇了你那一腿。」白鳥的表情也不怎麼樂觀，「不過最後，因為現場民眾太多，為了顧及他們的安全，最後還是讓犯人跑了。」

　　「這……這簡直是會引起公憤的案件啊……」縈縈喃喃道，「整個警視廳居然都抓不到一個犯人，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走……我的天呐。」

　　目暮抬起頭露出了眼睛，「是的，白馬警視總監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住犯人！現在警視廳裡忙成一團，各部各課的精銳都集中到了一起……希望能儘快破案吧。」

　　三人都沉默了。

　　當場讓他跑了，想要抓回來，哪裡那麼容易。

　　「折三井警部，當時如果不是你上去阻攔，恐怕天橋上的死傷數量是我們不敢想像的，你救了很多人，我替他們謝謝你。」目暮嚴肅地對她鞠了個躬。

　　縈縈趕緊擺手：「……啊，不，這是我身為一個員警該做的，我要保護日本民眾，這是我的責任。」

　　說完之後她就怔住了。

　　——「我要保護我的日本，這是我的責任。」

　　她當初離開公安部不止是因為降穀零，而是公安行事的理念跟她太不相同。公安可能會為了自己的任務在一些情況下傷害民眾，可員警不會。在她眼裡，沒有什麼比人的安危更重要。

　　安室透……不那麼想吧。

　　「那麼，你當時有沒有注意到犯人的特徵呢？折三井警部，你的話非常重要，因為你是從頭到尾唯一一個和犯人有過近距離接觸的人。」

　　「啊……話是這麼說，可我當時只顧著踹玻璃，再加上反光，我也沒怎麼看清……」縈縈先是有些尷尬地解釋了一番，才低頭苦思冥想，腦震盪的原因使頭有些暈，記憶也不那麼清晰，隱隱約約能說多少是多少，「……我當時踹碎了玻璃，他用手擋，玻璃劃傷了他的手臂……對，就是這樣，他的左手臂應該會有玻璃劃傷的痕跡。」

　　白鳥迅速記錄，「嗯，還有呢？」

　　縈縈眯著眼回想，身體下意識地跟著當時的情景動。

　　「……頭髮不短，到肩膀；戴著墨鏡，看不清眼型；下巴很尖，應該不是圓臉；按當時他坐在駕駛座上肩的高度來看……他身高應該是155-165釐米之間；不是強壯的類型，手臂很細……啊！」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激動腿又疼了一下，便吸氣邊說，「她應該是個女人！」

　　「女人？」

　　「對！當時她被我嚇到往後一縮的時候，我被她耳朵上的光閃了一下，那是耳釘！她戴了耳釘！而且結合身高體型……雖說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但應該是女人沒錯！」

　　……

　　該說的都說了，目暮合上了筆記本：「好，你提供的這些非常有用，在此對你表達感謝。也希望你趕緊出院，如果你能加入此次的搜查組。」

　　「好，一定。」

　　*

　　送走了他們兩個，幸村也去樓下買飯回來了，看著她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樣子忍不住道：「你還是好好養病先，骨裂可以完全恢復，前提是你不胡鬧。警視廳那麼多員警，不差你一個。」

　　「……」縈縈訕笑，「習慣了。」

　　幸村過來把湯倒好，隨口問：「說起來，你今天幹嘛去了？還不開車，你那霸道如果撞上去，起碼不會把你撞成現在這樣。」

　　經過今天上午這一場惡戰，和安室透的見面仿佛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猛然被這麼提起還有些不適應。

　　她抿了兩口雞湯，沉默不言。

　　幸村看得出她心情不佳，也不繼續追問，換了個話題：「哎，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黑皮膚的小帥哥，怎麼樣，再聯繫沒有？有沒有發展下去？」

　　「……」縈縈覺得她這話題換了不如不換，有些想笑，無奈道，「我今天去見他了。」

　　幸村意外：「……什麼？」

　　「我一直沒跟你說，他是我前男友。」

　　幸村懵逼：「……哪一任？」

　　「……」縈縈被氣笑了，「第一任！」

　　「……啊，初戀啊。」幸村摸摸下巴，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我看你倆都跟對方不太熟的樣子，還以為你們是真的剛認識……那你每天跟我鬼喊著想睡他是怎麼回事？」

　　縈縈給了她一個眼神：「前任嘛，你懂的，裝陌生人是最佳選擇。至於想睡……是真的，他身材其實特別好，你看我總對他流口水就知道了，好幾次我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過去摸……」

　　幸村點點頭，明白了其中的關係：「所以說，即使已經分手很久，一看到他的這個人，你的身體還是會思念他。畢竟是當年可以□□相見的關係，現在卻在你面前衣冠楚楚，看著就想扒，是吧？」

　　……這種總結，居然該死的恰當！

　　看她默認了，幸村歎了口氣，語氣正經了些：「那麼，既然如此，你們都是單身，為什麼不繼續在一起呢？你不願意提去找他的事，是因為他拒絕你了嗎？」

　　縈縈抿著嘴角，搖了搖頭。

　　「沒法在一起的，我跟他都知道。感情不能代表一切，就算我跟他彼此都還……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我明白，他也明白。所以今天可以說是我跟他最後一次見面吧，我們都不想……再出現在對方的人生裡了。」

　　畢竟，我想要的安定，他給不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民那桑！！大吉大利！！恭喜發財！！學業事業愛情都順順利利的！愛你們摸摸大！！（明天還有一更）

第7章 [07]自私的人

　　縈縈的腿骨裂很輕，但也要求兩到三周不能下地走路。媽媽最終還是過來照顧了她兩周，最後因為爸爸一個人在家分外思念把媽媽召了回去。

　　……她覺得，爸爸一點都不愛她，只愛媽媽。

　　本想借此次機會休個長假，然而這場事故卻遲遲沒有解決，即便警方畫出的素描貼得到處都是，也依舊沒有抓到犯人。

　　日本民眾憤憤不已，昨天居然號了一撥人到警視廳門口靜坐示威。上司們焦頭爛額，在為本案組建的專案組又一次開會的那天，她還是拖著傷腿去了警視廳。

　　縈縈不在，小野沒有了效率極高的大腿，系裡的活把他累個半死，臨時上司中森警部的處事風格也讓他萬分不適。這次聽說她回來，小野很狗腿地跑前跑後，從家裡把縈縈接上，下車還要背她進門——

　　「別別別！我傷得沒那麼重，你別這麼誇張！」縈縈打死不從。除了爸爸和弟弟之外，背過她的男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大熊前輩，另一個是降穀零。

　　小野扶著她單腿費力地挪進會議室，把她安置在座位上之後才離開。

　　現場的都是各課的精英，即使不認識也大多臉熟。而且出事那天那麼多巡邏車都看到了她的壯舉，再加上她本就是職業組出身，她可謂在警視廳一戰成名。

　　面對各種寒暄和安慰，縈縈有些心累。

　　眼光一挪，忽然怔住。

　　為什麼……為什麼安室透會來？

　　員警再一次無能到要偵探來參與了嗎？

　　安室透還是休閒的裝扮，雙手插進牛仔褲袋裡，和毛利站在一起說著什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側過頭看向她。毛利還在說話，他的嘴唇卻抿著，沒有動。

　　隔了六米的對視。

　　「折三井警部，非常感謝你身體不便還能前來！」擔任副指揮官的是刑事部的參事官，這種級別的人物參與，充分表現了案件的重要性。

　　縈縈的目光被打斷，還沒起來敬禮就又被按下了，畢竟她可是有傷在身的功臣。

　　*

　　會議正式開始，大家從頭捋了案情，並且彙報目前調查狀況。縈縈沒有參與前期的行動，此時也說不上什麼話，只能靜靜地聽。

　　聽著聽著，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跑向了對面坐著的安室透身上。那人在認真地聽著彙報，筆上還刷刷地記錄著什麼。

　　之前的兩個案子，他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才參與的，那麼這個呢？

　　在他發現她的目光之前，她就躲開了。

　　「……案發在米花步行廣場邊的珠寶店，犯人目標明確，猛踩油門……」

　　耳朵裡聽著搜查一課的目暮說話，她本有些三心二意的思維忽然一動。

　　作為指揮官的刑事部部長小田切注意到了她，開口打斷：「怎麼，折三井警部你想起了什麼嗎？」

　　沒想到那個大叔會突然叫自己，縈縈有些尷尬，看著滿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她滿臉歉意：

　　「……那個，其實是這個地點我比較在意……當年的東京特大假.幣制造案，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珠寶店是曾經的一個窩點。」

　　……

　　這個，說走神雖然算不上，但在本案中想到自己還沒解決的案件的確有些尷尬。

　　小田切慣常嚴肅的表情更加肅穆了一分：「剛才目暮你說犯人目標明確，猛踩油門，就是沖著那個珠寶店而去，這是巧合嗎？」

　　他們之前已經分析過這些，但犯人究竟是無差別攻擊還是另有目的一直都沒有確認。

　　有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就聯繫到了一起，一個小細節也可能串聯起全部。

　　既然犯人的身份至今都只是範圍而沒有確認，那就要抓住一切細節。

　　而折三井的話無疑提出了一條新的路。

　　犯人犯案的原因一直沒有確定，會不會和□□案有關呢？

　　……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暫停了會議，各自回去搜查整合假.幣案的資料，縈縈則被帶到了一旁要求回憶當時所見到的犯人所戴耳釘的形狀。

　　縈縈記憶力一直很好，可是畢竟頭部受創，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想。

　　畫完之後，小女警扶著她站起來去衛生間。

　　回來的路上，她又一次看到了安室透，他和柯南小蘭毛利站在樓道裡。縈縈忍不住問身旁的人：「那位先生也是作為偵探請來這裡的嗎？」

　　小女員警看了一眼，十分意外地說：「你不知道嗎？他不僅是作為毛利先生的助手，同時也是案發現場的目擊者啊！雖然當時目擊者有很多，但只有他能完整複述出所有事情，並且還救下了折三井警部你欸！……」

　　……

　　！！！

　　那個人是安室透？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那天他跟在自己身後嗎？自己昏迷之前聽到的也是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跟著自己是為什麼？他想說什麼嗎？

　　小田切部長走到了毛利身邊，嘴型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縈縈沉默了好久，才跟女警說不用扶了，她自己可以走。

　　她扶著牆一步一步走過去。

　　「小田切部長。」她開口，恭敬地鞠了一躬，轉身又和毛利等人打了招呼。她這一番舉動很明顯是有話要和小田切說，其他幾人自覺地移開了幾步。

　　小田切是媽媽帶過的學生，一直也都很照顧她，當初從公安部過來刑事部他也幫了不少忙。

　　「身體還好吧？這麼走沒關係嗎？」他看了看她未落地的腿，「你出點事的話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去看望東久老師了。」

　　媽媽原名東久勝江。

　　「嗯，原本都可以走了，只不過我怕好得不徹底，就沒敢下地。」縈縈客套道，「……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想跟您說一下。」

　　「什麼事？」

　　「可能明年新年過後，我會提交申請，調到大阪員警本部去。」

　　小田切一怔：「是老師擔心你的安全嗎？」

　　「……有這個原因，其實更多的還是我以後想回大阪發展，畢竟東京也沒有親人，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太大必要。」

　　小田切思索了片刻，「如果你已經想好的話，那也沒什麼。不過警視廳這裡你已經很有資歷了，可能回大阪之後都要重新開始。這些你自己考慮好。」

　　這些她當然知道。既然要調走，正式提交申請之前和他說一聲是禮貌，但選在這個時間場合，也是故意說給身後的人聽的。

　　看，她在努力呢。

　　會議重新開始，重新整理了關於假.幣制造案的相關人員，在他們的家屬中發現了疑似犯人的女子。

　　之後的搜查方向就很明確了，再查明有誰買過縈縈剛剛回憶出的那對耳釘，就能確認犯人身份，那個時候搜查就更方便了。

　　*

　　會議結束，縈縈準備回家。員警們還要上班，只有毛利一行人離開警視廳。縈縈看到毛利去開車，留下另外三人在門口等。

　　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蘭回頭發現了她，第一時間想伸手來扶她。她已經站定，微笑著說不用。

　　縈縈看向安室透。

　　她前些天剛和他說過彼此不要再見面了，可是終究還是再見了。這就是命運吧。

　　「安室先生，我剛剛才知道您是那天救我的人，真是不好意思，這麼遲才來對您表達謝意。」縈縈揚起禮貌的微笑，目光真誠地說。

　　……

　　安室和她對視了兩秒，才緩緩開口：「沒關係，比起警部你當時的英勇，我做的實在不值一提。」

　　柯南忽然拉著小蘭：「蘭姐姐，我們去看看叔叔開車怎麼這麼慢啊。安室哥哥，我們一會來接你哦——」

　　「欸？欸？柯南——」小蘭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被拉著跑開了。

　　只剩下了兩個人，縈縈忽然松了一口氣。

　　「安室先生，知道是你跟在我身後救了我之後，我忽然就想來找你說說話——雖然那天我以為是最後一次聊天了。」

　　安室透本來是看著小蘭跑開的方向的，聽到她這句話才回過頭來，卻發現對方並沒有看他，而是看著遠方不知道哪裡，沒有焦點。

　　「想說什麼？我可不知道犯人是誰啊。」安室忽然笑了，故作輕鬆地聳聳肩，「雖然我也很想給你報仇。」

　　「其實我也不知道說什麼。」縈縈也跟著他笑出了聲，過會像是想起了，才靜靜開口，「——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為什麼跟你分手吧？」

　　是的，當時如果降穀零不說，她也是會提分手的。

　　像是沒想到她會忽然說這件事，安室怔了怔，「啊……是的，我也沒跟你說過。」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縈縈看了看腳下，「我一直都是知道你在想什麼的。從蘇格蘭死的那一刻，你就堅定了一定要進入組織的核心，不畏前途，不畏生死。」

　　兩人隔著一步的禮貌距離，安室伸出褲袋裡的右手，從前向後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呼了口氣：「那你也不用說，你怎麼想的我大概也都知道。」

　　「是嗎？」縈縈轉過身，盯著他，「我是怎麼想的？」

　　他猶豫了一下，閉了閉眼，「大概是，不想找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死，未來一片黑暗的人吧。」

　　「……這樣啊。」縈縈用氣聲吐出了幾個字，「我的確是個自私的人，你這麼想真的沒錯。當我問你那個問題你沉默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走的路和追求的東西都太不一樣了。」

　　「你不是自私，你只是……」

　　「——我當時想的是，我不希望自己日後在等待你歸來中每天為你擔憂，然後在某一天等來你的死訊……卻連你的屍骨都見不到。」縈縈說到最後幾個字感覺心頭有些悶，「大熊前輩的離開加劇了我的恐懼，我怕你跟他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再也回不來了。」

　　與其說是害怕跟他在一起，不如說是害怕聽到他死。

　　「……啊。我明白了。」安室透緩緩說，「你跟我分開是下意識的逃避，以為你不知道死訊就等於我不會死一樣。」

　　縈縈苦笑：「所以，前路漫漫，千萬別死了啊……安室先生。」

　　話可能還沒說完，但此時外面傳來車喇叭聲音，是毛利。

　　蘭下車跑過來：「折三井小姐，讓我爸爸送你回去吧，你的腿不太方便。」

　　縈縈以不順路為由婉拒。

　　他們幾人拗不過她，只能把她送上計程車，看著車子開動才離開。

　　縈縈坐在車裡，悲傷才湧上來。

　　那天在咖啡廳說完再見，都沒有這次這樣——讓一切都已經有了結局的感覺。

　　好久沒哭過了，可是她這次她有些忍不住。低著頭，淚珠唰唰地往下落，不一會就連成了一條線。……她不想放手，她不想放手啊。

　　在感情面前，理智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司機忽然放慢了車速，對她說：「後面有一個人在追車，是你認識的人嗎？」

　　縈縈滿臉淚水轉頭，通過後視玻璃能看到安室透不知道什麼時候讓毛利把車停下，自己下車追上來。

　　發現縈縈回頭了，安室停下了腳步。

　　可是縈縈沒有讓司機停車。她明白，他停下腳步的原因是他清醒了，剛剛追上來只是一時衝動。如果真的找她有事，他不會停下的。

　　她透過車窗對著安室揮了揮手，在心裡默念了一聲再見。

　　轉過身，司機很好奇地看了她擦去了滿臉淚水，忍不住問：「你認識啊？為什麼要追車呢？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縈縈笑：「我們互相沒有電話號碼。」

　　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了。

　　……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和初一這兩章比較短，為了求個過年日更的喜氣兒……下一章就長了摸摸頭，過年別吃太油啊，哈哈哈哈哈。

第8章 [08]享受青春

　　新年之前，縈縈終於回到了警視廳上班。

　　可是她每天都是悶頭工作，話說得也不多，連小野耍寶都不怎麼理。小野以為她是因為身體不适才會這樣，拼命想逗她笑。

　　「……老大，你這樣讓我很害怕啊。」小野苦惱，「你不在的時候案子我都有好好辦，咱們系的刑事都知道，沒給你丟臉……你就不用看卷宗看得那麼認真了吧？」

　　縈縈閉上眼舒了口氣，「……我是在找假.幣案的資料，年後我就會申請調去大阪員警本部，如果能在這裡把尾收好就好了。」

　　小野目瞪口呆，懵逼了兩秒鐘才大喊一聲「什麼——」。

　　辦公室裡的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噓——！」縈縈一把扯過他的脖子，另一手狠狠捂住他的嘴，然後對其他人尬笑，「沒、沒什麼，大家繼續工作！」

　　放開小野的時候他被憋得滿臉通紅，閃著淚花：「警部，你不要我了嗎？」

　　「……」縈縈企圖和他講道理：「我媽今年六十五了，我爸六十七了，我弟弟還在國外不知道要鬼混到什麼時候回來，大阪家裡只有他們兩個老人太孤獨了，所以我想好好陪陪他們……」

　　「騙人！你弟弟已經畢業了吧？回國不過是指日可待，再說了你早晚都要嫁人的，怎麼陪他們啊！」小野的智商突飛猛進，語速飛快。

　　「我嫁人也是在大阪啊！」

　　「如果你想，留在東京也行啊！你現在喊一聲誰願意娶你，你看看我身後那幫狼會不會有一群出來……」

　　……

　　縈縈靠在了椅背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小野，我跟你說實話吧。」

　　小野噘著嘴：「什麼？」

　　「我是真的不想留在東京了。」她的背轉向他，目光盯著窗外，「……我最近遇到前男友了——真正意義上的前男友。我有點，放不下他，所以眼不見心不煩，我想借此機會回去。」

　　小野反應了一會，沒太明白其中的邏輯：「……什麼意思？放不下他？就是還喜歡他的意思嗎？那你糾結什麼，這才更應該留下來繼續跟他在一起啊！這可比你回去相親愉快多了吧？」

　　「當然不能了！」縈縈白了他一眼，不想多說，胡亂解釋道，「我跟他當初分手也不是因為感情問題，我們是……理想不同，不合適。」

　　小野終於找到了縈縈情緒異樣的原因，乾脆搬了把椅子過來，一副知心大姐的樣子：「理想不同怎麼了？警部你怎麼這麼死板啊，誰要求情侶必須要理想相同了？……我是個積極進取為民眾安全而努力的員警，我就不能找個每天光鮮亮麗又唱又跳的大明星嗎？照你的話講，我是不是只能同辦公室找一個女員警當老婆才對？」

　　「……」縈縈覺得自己跟他講不通，「他的工作危險程度太高，我以後的人生都沒有保障。我已經是準備結婚的年齡了，沒興趣談一場不知前途的戀愛，我是對自己負責。」

　　小野呵呵兩聲：「可別騙自己了，對自己負責？是，的確有那種人不為了愛情豁出一切，只要享受小平靜就好。但恕我直言，警部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你能那麼安于接受一段平凡無奇的婚姻，根本不會相了這麼多次親一次都沒成過，更不會見到你前男友發現還有感覺後就慌忙逃走。」

　　……

　　這種被部下剖析深刻到骨子裡的感覺太不爽了，她有一種裸.奔被圍觀的即視感。

　　她閉上眼藏住慌亂的眼神，平靜了幾秒鐘後睜開：「小野，現在是工作時間，你給我坐回去。」

　　「……」小野一噎，「你聽我把話說完！」

　　「不聽，回去。」

　　「……警部你太膽小了，又習慣騙自己，你信不信你如果就這樣逃走你四十歲也嫁不出去！嗚哇——」

　　小野的轉椅被縈縈一腳踢地滑出去五米遠。

　　她收回腿，摸了摸骨裂過的地方，嘶了一聲。

　　疼。

　　*

　　下午，搜查一課的佐藤刑事忽然進來，報了一個喜訊：「大家，東京特大交通事故的犯人抓住了！」

　　縈縈心頭一跳。這個案子因為身體原因她只參與了一部分，上次開會之後兩天就確認了犯人的身份，不過她也是厲害，居然能一直逃到現在。

　　「已經審問過了嗎？」縈縈和眾多同事一起圍過去，大家臉上都有揚眉吐氣的喜悅，還好這次日本員警沒有被看扁啊。

　　佐藤點頭：「嗯，剛剛課長帶頭審的，那個女人是之前因假.幣案被捕的犯人的家屬，她男人進去之後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案發那天早上她說再也忍不住了，她看不了自己老公在監獄裡卻讓真正的主使逍遙法外，於是開車去襲擊了那家珠寶店，想要以此報復那家店長。」

　　「……」縈縈驀然睜大了雙眼，「這麼說，那個女人招出了假.幣制造案的主使？！！」

　　踏破鐵鞋無覓處，居然這麼簡單就找到了身份嗎？當初作為窩點被發現的時候，完全找不到這個幕後之人的身份，沒想到他居然搖身一變後開了家珠寶店大搖大擺成了店長。

　　佐藤聳了聳肩，「她是這麼說的，不過真實性有待考證。畢竟她的精神狀態不能保證正常，而且我們查過，那個名叫土屋誠的店長也沒什麼黑點。」

　　縈縈忽然想起了安室給她的資料。雖然不知道他是以什麼為切入點調查的，但是如果他給的名單上也有那個人的話——

　　她幾步跑回工位，拉開抽屜拿出文件袋，刷刷刷地翻閱著。

　　有了！

　　土屋誠。

　　四年前突然耀眼的新興貴族，近兩年正想盡一切辦法擠入日本真正的上層社會；跟多個犯罪組織有密切聯繫，有建立親密戰線的意思……

　　土屋誠準備於12月31日跨年夜在游輪上將舉辦宴會……大半商政界上層人士及部分秘密組織首腦受邀。

　　所謂的上層，有幾個真的和犯罪組織沒有關聯呢。

　　縈縈想，她可能要再休幾天假了。

　　強行逮捕不可能，目前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證據能說明土屋和假.幣案有關。只憑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犯人的說法，想要土屋誠那樣的人配合調查是比較困難的。人家輕而易舉就可以推掉，或者把警方涮的團團轉又抓不到錯處。

　　慢慢來的話……她又想儘快回大阪。

　　沒那麼多時間了。

　　不就是個宴會，不能以員警的身份去，以個人的名義不就好了。

　　*

　　不知道安室透是怎麼查到的這麼詳細，既然有那麼多的地下組織可能參與，這個宴會就不可能完全對外公開。畢竟裡面可是黑白兩道的大人物，不小心就會弄出大問題……想混進去沒那麼容易。

　　這個時候縈縈只能再去拜託好朋友幸村了——那個無所不能只能用外掛來形容的貴婦。

　　那位夫人知道縈縈的夙願，很樂意幫忙，還為她配備了一個警校沒畢業的小弟，據說十分全才，如果遇到意外說不定能有用處。

　　縈縈告訴自己，上去不是搗亂的，絕不搞事。她只是想找機會接近土屋誠，看他的鎖骨下方是否有一道疤痕。——那是三年前假.幣案主犯唯一被警方引誘露面的時候，與一位老刑警交手的時候留下的。

　　除此之外，她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情。畢竟場合特殊，她也不敢亂來。

　　更何況這趟還是瞞著爸媽。

　　*

　　12月31日下午，縈縈帶著臨時搭檔阿福到了碼頭。

　　她的臉色不太好，因為昨天晚上睡眠品質差到爆炸。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總之，她做了半宿春.夢。

　　想想真是刺激……這麼緊張的作戰前夜，她居然會做那麼糟糕的夢。這一切都是安室透的錯，誰讓他消失了好幾年之後再回到自己眼前，還一直晃來晃去呢。

　　還裝作一副溫柔天真優雅腹黑的樣子，禮貌得像一個禁欲的紳士。

　　郵輪是土屋和鈴木財閥租賃的，後者又是一個神奇的存在……這一年來鈴木名下的火車飛艇頻頻遭遇意外，下場都不怎麼好看，居然還敢製造郵輪！縈縈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詳。

　　上船之後，縈縈先跟阿福交代了幾句，獨自出發去熟悉整個郵輪的房間分部。她的計畫其實很簡單，找個機會讓土屋脫衣服。

　　這件事說容易不容易，可對一個女性來說，說難也不難，就看她豁不豁得出去了。

　　土屋住在四層的套房，她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對方刷卡進門，有秘書跟著。她又抬頭看了看監控的位置，心裡盤算了一下有沒有可能繞開監控。

　　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她撞到了一個人。

　　「啊，失禮了，非常抱歉！」

　　一位元手裡端著託盤的服務生跟她迎面相撞，託盤內的水杯掉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他撿起杯子後站起來，溫和地彎了眼角：「是我不小心，客人您沒事吧？」

　　縈縈搖頭。

　　服務生順著她剛剛看的方向，擅自猜測了一下她的心思，善解人意道：「那是土屋先生的房間，監控沒有死角，一般人沒法接近。」

　　她被他的話吸引，又一次看向土屋剛剛進去的門口。

　　——一個從背後走來的服務生，有可能只是因為她突然轉身就撞到她嗎？

　　她驀地回頭，服務生帶著白手套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耳畔。

　　「你在幹什麼？」

　　對方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依舊是溫和地笑：「剛剛這裡有一隻小飛蟲，我在抓它。」他撚了撚手指，放下了。

　　縈縈的目光漸漸沉下來。

　　——「欸？這不是折三井小姐嗎？」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熟悉到什麼地步呢？昨天晚上在夢裡，她還聽到他說話了。

　　她很久沒見過穿西裝的安室透了。他作為公安的日常服飾就是西裝，那也是米色灰色等外套和白襯衫為多數，今天他居然從襯衫到外套都是純黑色，看起來……意外的誘人。

　　這一刻的心情，簡直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你相信緣分嗎？說好不再相見的兩個人，卻在一樁樁意外之下頻頻再遇。

　　縈縈有些想笑。

　　安室透幾步走過來，有些疑惑：「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

　　服務生把原委解釋了一遍,又一次道歉：「可能是我們處理不到位，才讓小飛蟲飛到這裡了。」

　　「那也不是什麼事，你先去忙吧。」安室點點頭，兩句話就把看起來很有問題的服務生放走了。

　　服務生和安室透面對面擦肩而過，在拐角消失不見。

　　安室回頭看了一眼，才轉回來，看到面前那張寫滿了「你為什麼把他放走」的臉，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唇間，無聲地向她表示別多問，也別多說。

　　縈縈收回了原本的問題，低頭看了看腳下借機思索之後才抬頭揚起笑容正常寒暄：「安室先生，我怎麼就覺得哪哪都有你啊？」

　　安室手插褲袋聳了聳肩：「這次我是受鈴木財閥的委託，來郵輪上密切注視一切不尋常狀況，以防再次發生前兩次飛艇和神秘列車上的意外。當然，毛利老師也來了。」

　　「……」那這麼說，那幾個老朋友又都在了。

　　「那你呢，警方有案件需要潛入調查嗎？」安室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看他的樣子她就知道應該有人在聽他們講話，順水推舟地否認：「當然不是，這不是要過新年了嗎，我只是陪朋友來參加這個宴會而已。」

　　「原來如此啊。」安室笑了笑，忽然看了看身後——土屋的房門位置，「今晚七點開始有晚宴，土屋先生會全程出席。折三井小姐你會參加的吧？」

　　縈縈心頭一動，露出笑容，「當然，我會準時到的。」

　　……

　　和安室告別之後，她回到房間，細細思索他剛剛跟他說的幾句話。

　　七點之後，土屋的房間就沒人了，是嗎。

　　為什麼告訴她這個？她原本關注土屋的房間位置只是順手而已，沒真想進去，再加上剛剛知道了監控那麼嚴，雖然不是搞不定……但有必要麼？

　　可是安室透的話肯定不是沒原因的。

　　他是知道了土屋房間裡有什麼東西，暗示她過去找嗎？

　　幾乎是瞬間她就做好了決定，立刻起身去隔壁阿福的房間，告訴他臨時決定的計畫。

　　*

　　晚上七點，晚宴準時開始。在確定土屋出現在會場之後，她找理由打翻了一杯香檳離開去換衣服。

　　阿福黑進監控系統，把土屋門口的視頻畫面用上午的錄影替代，又用程式開了門上的電子鎖，把縈縈送了進去。

　　縈縈關上門，先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室內監控，才開始翻找東西。

　　他能帶什麼上船呢？

　　安室肯定知道她上來是為了假.幣案，又給她這個提示，那麼肯定屋子裡有些跟這個案子有關的線索。她一邊翻找一邊苦苦思索。

　　忽然，耳麥裡傳來阿福的聲音：「土屋的秘書回來了，大概還有二十秒到。」

　　什麼？！

　　……

　　來不及過多驚訝，縈縈環視了一下房間，果斷手腳並用兩下爬上了衣櫃，在櫃頂上趴下。

　　還好臥室內的燈光不那麼明亮，只要他不刻意觀察，絕對發現不了。

　　秘書進門後直直朝臥室走來，縈縈捏了一把冷汗。再確認對方並沒有檢查室內情況後，她偷偷探出一點視線，看著他的動作。

　　那個男人從床墊下拿出了幾張透明的塑膠板似的東西……那是……是□□的母版！

　　縈縈瞪大了雙眼。

　　東京特大假.幣制造案的母版當年被查抄了許多，沒想到居然還有！案件的□□做得幾乎和真錢沒有區別，甚難分辨，這也是此案重大、牽連甚廣的原因。

　　難怪安室要她過來，如果拿到這個，在上面查出土屋或者身邊親信的指紋的話，就可以強迫他配合調查了！

　　……

　　秘書只拿了一張母版就出去了，其餘的又放了回去。

　　門關上後，縈縈聽到耳麥裡傳來阿福的提示才從衣櫃上下來。

　　她用戴著手套的手拿出了剩下的幾張母版，思索了片刻，拿走了最下面的一張——最有可能沾上指紋。

　　完成一系列之後回到房間，把母版藏好，縈縈換了身衣服回到宴會現場。

　　已經有很多人在舞池中起舞了。

　　縈縈不動聲色地回到幸村身邊，告訴對方事已經辦妥。她由衷感慨：「幸村，這次多虧了你。沒有你的話，我可能得多走好多彎路。」

　　對方嗤笑一聲：「舉手之勞而已，就算你被發現也牽扯不到我，為什麼不幫呢？」幸村夫人果然夠霸氣，手段夠老道。

　　縈縈看著舞池，忽然目光一凝。

　　幸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正在跳舞的那兩個人，嘖了一聲：「看，你還是走不出來吧？真是一段孽緣，哪兒都躲不開他。」

　　小野那天教育她的話還在耳邊，她忽然有些恍惚。自己真的錯了嗎？看著曾經那麼親密的人現在摟著別人跳舞，心裡果然還是很難受啊。

　　發現縈縈的臉色沒有預想之中難看，幸村不由得想多說兩句：「其實你總說你年紀大了，沒多少青春可以用來荒唐了，那反過來想，青春只剩這麼幾年了你都不好好珍惜，拼命壓抑自己的天性，你對得起自己麼？如果不是有了你，你媽三十八歲都未必結婚，你現在才多大，瞎操什麼心？」

　　媽媽的確是那個年代少有的大膽又瘋狂的女人，這麼比較下來，她不如媽媽。

　　長歎了一口氣，縈縈無奈道：「那如果他未來某一天忽然死了呢——他的工作太危險。」

　　偵探的工作的確有危險性，幸村很理解，轉而道：「相信我，如果他某一天真的死了，你卻是幾經輾轉不知多久之後才從別人口中得來這個消息，那滋味更不好受。」

　　縈縈環抱著雙臂看著安室透的方向，右手食指和拇指並在一起摩擦著。她在思考幸村和小野說的話。

　　女人就是想得多，動不動就鑽牛角尖，把自己關進死胡同。縈縈更是在死胡同裡呆了四年。

　　她忽然笑了，對著幸村眨巴眨巴眼：「之前沒覺得，最近我忽然發現我身邊的人都是情感大師。——你們怎麼不早來罵醒我呢？」

　　幸村翻了個白眼：「倒打一耙。」

　　盯著舞池中那兩人看了五秒，縈縈忽然放下環抱的雙臂，深吸了一口氣，向他們走去——

　　幸村：「你幹嘛去？」

　　縈縈回頭一笑：「享受青春。」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始有小玩具車XDDDDDDDDDDDD

第9章 [09]難過的跨年夜

　　縈縈直直地走向安室透的方向。距離他們還有兩步的時候停下，微笑：「安室先生，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嗎？」

　　人家懷裡還有舞伴呢，縈縈這種做法可以說是沒有禮貌挑釁到極致了。

　　結果那金髮女郎並沒有什麼特殊反應，大大方方地鬆手，把安室透讓給了她。臨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地眼神。

　　伸出一隻手和安室透交握，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肩。對方猶豫了一下，才緩緩搭上她的腰。

　　其實舞池裡的人並不都在跳舞，多得是只是在轉圈圈耳語曖昧的人，暈暈乎乎手都不知道放在了哪裡。

　　兩人舞步邁開之後，安室透才緩緩問：「找我有事？」

　　他以為是她去土屋房間不順利才來找他，目光一直在看著周圍，似乎要排除每一個有偷聽可能的人。

　　「沒事就不能找你跳舞了嗎？」縈縈示意了一下剛剛那個女人離開的方向，「我只是看她不順眼。」

　　安室頓了頓，低頭看她：「……那是貝爾摩德，組織裡的同夥，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會易容和變聲……今天下午在樓道裡你撞到的服務生就是她。」

　　所以他才會那麼巧出現。

　　不過那個女人當時想幹嘛？

　　「她見過你，知道你是員警，自然想知道你混上船來到底是為什麼，所以當時在試探你。」安室能看穿她的想法，提醒道，「別招惹她，我不能百分之百確定……能全身而退。」

　　縈縈嗯了一聲，目光看向了剛好轉到他們附近的土屋，壓低聲音：「你怎麼知道他帶了假.幣母版上船？」她怎麼也想不通，現在土屋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製造假.幣了，為什麼會帶著這種東西。

　　「貝爾摩德偷聽到的，假.幣案的主使其實在土屋之上還有別人，但幾個月前意外死亡了……之後土屋似乎有意自己組建一個黑幫，母版一方面是合作的誠意，另一方面日後警方查出來也再和土屋無關了。」安室頓了頓，「你還記得神木社長保險櫃被偷的那個案子他們說不知道保險櫃裡有多少錢嗎？其實是他們不敢說實話，那裡面有一部分就是假.幣，是神木的父親為當年的完美逃脫私藏的紀念。」

　　縈縈一驚。原來如此。她就說安室是從什麼突破口查到了土屋，原來是當初神木那個案子。他後來和神木社長單獨接觸過，知道了這些……神木父親的去世恐怕也是擔心保險箱中的假.幣被小偷發現之後一怒之下公之於眾，自己的名聲就全完了吧。

　　不管怎麼樣，現在已經拿到了證據，剩下的都要下船以後再說了。

　　兩人轉到了不那麼顯眼的地方，縈縈感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存在感愈發變強。她吸了口氣平穩了下情緒，問：「貝爾摩德跟著你上來幹什麼？」

　　安室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圍：「今天的郵輪上有太多地下的人，那個組織當然也不例外。所以其實我上船不僅是作為偵探，還有就是組織的一員。」

　　縈縈笑了笑，「也就是說，你還要配合那個女人的行動了？」她的尾音低到微不可聞，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不著痕跡的滑下，到了他的腰上，隔著外套猛地一擰。

　　安室躲了一下：「……你做什麼？」

　　縈縈坦誠地迎上他的目光：「想咬你，就捏了。」

　　……

　　安室的瞳孔縮了縮，微微斂了眸光，湊近她的耳畔：「你不記得之前跟我說過什麼了嗎？」

　　——希望這次之後，都能如我們彼此所願的那樣，不要再見面了。

　　縈縈垂下目光，手上卻悄悄地伸到他的外套下擺，滑進去，五個手指先是隔著襯衫貼在了他的腰側，她輕聲開口：「我那時說的是『彼此所願的那樣』，可我現在想的……不一樣了。」

　　然後手上又擰了一下。雖然當眾耍流氓她並不擅長，但此時她就是想逗一逗他。

　　手下隔著襯衫傳來隱隱熱度的肌膚一顫，縈縈頭頂傳來吸氣聲。安室用本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按住了在他衣服裡作祟的那只，握住，緩緩拿了出來。

　　他目光冷淡，低頭在她耳旁說：「別在這裡胡鬧，周圍說不定有組織的人在看著我。」

　　縈縈輕笑一聲：「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是個偵探，和員警認識很正常。再說這是私人場合，我勾.引你一下怎麼了？你這麼聰明，應該反而能利用好我的身份吧？」

　　嘴上這麼說，她也沒再有大膽的動作，剛剛被趕出來的手就扶在他衣擺下的皮帶上，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著。

　　安室怕她胡來，逮著個機會還是把她帶離舞池了。

　　再在裡面呆著，搞不好會鬧出什麼事情。

　　「啊嘞？折三井……小姐！」

　　忽然，身後居然傳來搜查一課高木的聲音。

　　聽到之後縈縈渾身石化。不會……自己私自搜查的事情被發現了吧？不對……那也不該是搜查一課的人過來。她穩了穩心神。

　　高木和佐藤居然都在船上。

　　「什麼啊，原來折三井你受邀到這個郵輪上跨年啊。」聽縈縈解釋完，佐藤刑事擺了擺手臂，「早知道就提前和你聯繫了。我們課為了兩個能上船的名額費了好大力。……果然還是你能幹啊，以前覺得你是公安部過來的……沒怎麼和你接觸過，只聽說過你的大名。」

　　刑事部和公安部的關係不好是警視廳公開的秘密，她調過來之後也是很被排斥了一段時間，慢慢才用自己的實力獲得了大家的信任。更不要說一個平常和她沒太多接觸的警花小姐了，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此時她慚愧地笑了笑：「哪裡哪裡……大名什麼的……」她只是剛好認識個外掛貴婦而已。

　　「嘛，你的故事別人可能不太清楚，在我們一課可是都熟悉得很，畢竟白鳥那個傢伙是你的同學嘛。」佐藤哈哈笑道。

　　按理來講臥底的事情不會公開，可是嚴格地說她是半臥底，只是進去打探消息而已。白鳥把她的事……縈縈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知道他在一課是怎麼宣揚的。

　　佐藤看了看舞池中自己的目標還在，轉頭繼續和縈縈說話，帶著一些敬佩，「——偽裝成KTV公主混入敵方，又在屋內用光點發射信號讓狙擊手成功狙擊目標，那可是令員警廳頭疼不已的相田組啊，你一個人在裡面這麼有膽量……嘛，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還在教室裡看書呢。」

　　「原來折三井小姐這麼厲害的嗎？真看不出來呢。」安室忽然開口講話，還是那一副彎著眼角帶著柔和的笑意的模樣，很符合他偽裝的文雅的人設。

　　縈縈咳了咳，她當然知道安室為什麼開口，其實只是為了打斷佐藤而已。這裡人多口雜，雖然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如果被有心人聽到，也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們有案子嗎？」

　　「啊……我們在追擊一個連環殺人犯。」高木壓低聲音。

　　縈縈本想提醒他們這個郵輪上好多黑幫，可是剛要開口又止住了。她說了是私人邀請才來的，要是說了這些該怎麼解釋自己能上船？

　　想了想，她還是說：「一定注意小心，這船上的都不是小人物，如果遇到意外，及時聯繫我！」

　　和佐藤高木交換了房間號，便分開行動了。畢竟幾個員警總碰在一起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

　　今天是跨年夜，十一點了甲板上還有人在喧囂。縈縈覺得自己這個中年人就別去攙和了，回了房間準備洗漱睡覺。

　　剛關了吹風機，忽然有人敲門。

　　縈縈警惕心很強，拿了一把□□站到門口，對著貓眼看了看。

　　？？？

　　……

　　安室透？

　　她放下槍，把門打開，他一個側身就閃了進來。

　　他此時只穿著黑色襯衫，西裝外套估計是脫在自己房間後跑出來的。走進房間，他看了看環境，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原來你是一個人住啊。」

　　縈縈關上門走在他身後，哭笑不得：「不然呢？」

　　對方聳聳肩：「我以為為了更好地隱藏身份，你會和你的男伴住一間房。」

　　縈縈沒好氣地哼了聲，把肩膀上的濕毛巾拿到衛生間去，出來後問他：「你過來幹什麼？」

　　安室透向前走了兩步，轉身靠在桌子上，身高優勢他直接坐下，長腿支地，環抱著雙臂，「——我很好奇，你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這麼大。」

　　突然之間只是在你眼裡，在她的世界裡可是鬥爭了許久。縈縈看著他抱著雙臂一副問話的模樣，她半陰不陽地回答：「因為有名師教導啊，我知道了真正的成熟反而是敢於去追求以前不敢追求的東西。」

　　安室一怔，他略帶紫色的瞳孔裡閃過不知名的情緒，雙臂不自覺地鬆開並滑了下來。

　　縈縈看著離自己兩步遠的安室透，時隔四年後又一次仔細地打量他。

　　他身上的黑色襯衫沒有一絲褶皺，領口的扣子開著，露出漂亮的鎖骨；他下垂的雙臂撐在桌子上，更加顯出腰身的邊緣線條；那一雙長腿微微交疊著，一切都和曾經沒什麼大變。這樣一看，他似乎還是那個文雅有禮貌的紳士安室透。

　　這樣的動作，太犯規了……靜悄悄的房間裡最容易滋生別樣的情緒，縈縈深吸了一口氣，直白開口：「……我想抱你，安室先生。」

　　沒等對方反應，她就真的那麼做了。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倚坐在桌邊的安室透依舊比她高一點，雙手穿過他的手臂、環過他的腰身，頭緩緩靠在他的頸側……她閉上了眼。

　　懷念這個感覺嗎？熟悉的氣息和味道竟然讓她微微有些顫抖。

　　她抬頭，視線越過他光滑的下頜，安室也剛好低頭，眸中閃著淡淡的光。

　　他的皮膚還是那麼好，房間的燈光照射下富有光澤，眉頭微微蹙著，在人前永遠帶著陽光笑意的眼睛此時斂去了一切偽裝情緒，微抿著嘴唇，看著她若有所思。

　　無言對視了片刻，不知是誰先邁出了一步，氣息相接，意料之中地唇齒相觸。

　　安室透在相碰後由最初的怔忡到雙目微睜，迅速回過神，手臂環過好久不曾觸碰的人，低頭加深了吻，力道比最初大了許多。

　　「我時間不多。……貝爾摩德在等我。」

　　縈縈動作一滯，微喘的氣息噴吐在安室的唇間，雙目緊盯氣極反笑：「時間不多你還來找我？你是已經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了嗎？」說完就按著他的胸口起身。

　　聽到她帶著諷刺的氣話，安室手臂一伸就把她重新拉回了身上，撞得她發出了一聲悶哼。他在她耳旁用氣聲無奈：「……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縈縈趴在他身上笑出了聲，手往下探到了他腰間摸索著，忽然手指微動，一聲並不明顯的啪嗒聲。安室聽到聲音，感覺皮帶一松，不由得微微一顫，盯著她的眼睛。

　　「剛跳舞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幹了。」她抵在他的額頭上笑著說，手撫摸向他的臉頰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兩人深陷進床墊。

　　……

　　……

　　在終於安靜了一分鐘後，安室疲憊地撐起身體，手指伸向丟在一旁的襯衫，想要穿上。

　　縈縈的雙眼亮晶晶的，額頭上還貼著一縷汗濕的髮絲。她看著眼前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和他微紅的臉，笑得意味不明：

　　「忍得辛不辛苦？」

　　安室聞言撐在她身上居高臨下，右手手掌下按著已經出了褶子的襯衫，閉眼籲了口氣，還有力氣開玩笑：「我時間不多，只能先滿足你了。」

　　縈縈噎了一下，原本帶著一絲餘韻的沙啞尾音也淡化了，挑釁地抬了抬眉：「就這樣也想滿足我？那我用你幹什麼？」她猛地抬腿壓下對方的腰身，唇吻著他的脖頸，吹了口氣，一字一句輕聲問，「……還忍得住？」

　　安室的上身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剛剛所有視覺聽覺觸覺等所有感官的刺激再加上此時她刻意的撩撥，他感覺呼吸已經有些穩不住了。

　　他側過頭和她四目相對，目光中充滿了各種糾結的情緒，他壓抑著氣息：「你……」

　　她知道，他是絕對躲不過的。

　　……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縈縈的手機響了。

　　？？？

　　二人世界仿佛突然闖進了外人，給畫面按了暫停鍵。在鈴聲和喘息中安室停下了動作，閉眼深吸一口氣後捂著頭失笑，翻身坐在床邊，手臂一伸拿過手機遞給她。

　　縈縈抬起有些酸軟的手臂接過手機，本來還有一隻手輕撫著床邊人的後背，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瞬間就收回了動作，迅速繃直表情也坐起身，平穩氣息後接通了電話：

　　「佐藤小姐，怎麼了嗎？」

　　安室透調整好氣息後揉了一把頭髮，勾過襯衫穿上，從下往上一顆顆扣著扣子，同時微側著頭看縈縈。這個時候佐藤打來電話，應該是有事情發生了。他想想一起上船的毛利一家，心裡暗暗感慨不會又是死神——

　　「——什麼？炸.彈？！」

　　拿著手機的縈縈和聽到她重複的安室同時一驚。縈縈立刻翻身下床，單手利索地找衣服往身上穿，一邊和佐藤說：「好，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之後，縈縈把手機丟到一旁，熟練地衣服背後的拉鍊，問安室透：「你們組織在郵輪上安裝炸.彈了嗎？」

　　安室把襯衫下擺塞進西褲扣好腰帶之後就等著她說電話內容，此時一愣：「……沒有，起碼我沒有聽說。」

　　「佐藤說在倉庫那層發現了好多炸.彈，隔一段距離一個，但不是定時的，應該有遙控器操控，說不準什麼時候會爆炸。」縈縈也不多廢話，處理好自己準備出門，「——總之，我先過去看看。你不是找貝爾摩德有事嗎？趕緊去……」

　　開門之前安室拉了她一把，等她意外地回過頭之後才笑著指指她的脖子：「出去之前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遮一遮吧。」

　　……

　　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縈縈瞬間就明白了看，心裡歎恨了一句「男色誤事」。兩步走到行李箱旁隨手拿了一條頸鏈，寬度剛好遮上。……現在可沒有時間慢慢塗遮瑕啊。

　　兩人出了房門，看著安室鬼鬼祟祟地離開，縈縈猶豫了片刻，還是去隔壁敲了阿福的房門。對方開門口見到她笑得很陽光，只問了他一句話：

　　「據說你很全能，會拆彈嗎？」

　　*

　　到倉庫那一層，佐藤和高木正在蹲著，手機在和警視廳連線，現場指導拆彈。

　　「啊，折三井警部。」高木先看到了她，站起身，微微降低了音量，怕影響到正在拆彈的佐藤。

　　「嗯，情況怎麼樣？」縈縈給阿福一個眼神，讓他過去幫忙，嘴上問高木，「有多少炸.彈？分佈如何？」

　　「基本集中在倉庫裡，但是倉庫很大，數量不少。好在不是定時炸.彈，應該有時間可以拆除……」

　　縈縈覺得以他的腦回路應該可以和小野成為好朋友：「……那如果你這邊拆著彈，下一秒犯人就利用遙控器引爆了呢？」

　　高木：「……」

　　阿福看了看□□構造，此時冷靜道：「拆彈不難，三五分鐘吧。」畢竟是個學生，他也沒有托大，說了個很寬泛的範圍。

　　高木很好奇他是誰，但此時不是認親的時候，跟著他的話：「我數了一下大概有二十五個□□，這麼算的話，最多兩個小時應該就能拆完了吧……」

　　「不，如果是我和你的話，五分鐘是拆不完的。」佐藤此時剪短了最後一根線，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站起身，「拆除這個，我用了八分鐘。」

　　高木驚訝：「啊？怎麼會……」

　　縈縈思索兩秒，問佐藤：「已經把情況和廳裡彙報了嗎？」

　　「嗯，不過這艘郵輪上的重要人物太多了……雖然警視廳現在是全驚動了，但船上的人什麼都不知道，怕萬一惹怒了犯人，讓他提前引爆。」

　　也就是說，這艘船的安危，基本就要靠他們幾個了。

　　……

　　自己這半年是走了背字兒麼？

　　縈縈閉上眼呼了口氣，側頭看了看阿福已經在不遠處拆下一個□□了。

　　此時應該雙管齊下，光拆彈風險太大了，喪心病狂的犯人如果興起突然按下遙控器，這一船人可就交代在海上了。雖然如同大海撈針，但找到犯人真的也很重要啊。

　　而且如果再分散人手出去，炸.彈拆除時間更得延長……船上還有其他人會拆彈嗎？放廣播的話也會讓犯人發現。

　　在大腦飛速運轉之後，她還是覺得生死存亡關頭，必須得讓安室透過來幫忙了——

　　「啊找到了，折三井小姐，馬上快到十二點了哦，甲板上的煙火秀要開始了，你之前說要我叫你，我去你房間敲門沒有人，下來一轉沒想到運氣這麼好就碰到了……」

　　正想到他，身後就傳來了他的聲音，語氣中帶著驚訝的笑意。

　　聽著這漏洞百出的藉口，縈縈也沒心情去跟他較勁，轉過身面向來人，單刀直入：「——安室先生，我記得您是一個優秀的偵探，請問您會拆彈嗎？」

　　「折三井警部！」佐藤聞言忽然叫住她，兩步走到了身邊，耳語道，「怎麼能對一個普通人說出……」

　　「佐藤，現在不是講那些的時候了。」縈縈打斷她，直視她的目光，「我們要爭取時間的話就必須要多人手不是嗎？」她轉頭看了看安室，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再說安室先生應該和警方合作過很多次了，可以相信的，不是嗎？」

　　安室的表情好像還什麼都沒聽懂，一頭霧水的樣子看著她們兩個：「嗯，我會拆彈的，之前學習過……」

　　在這種突發情況下，縈縈作為目前身份最高的人主動承擔起責任，語氣中多了一份不容置疑：「那麼，佐藤和高木一組，通過與爆裂物處理組的連線進行拆彈；安室先生和我一組，從另一頭拆起，……阿福，你就從你那個位置開始，向佐藤的方向行進。記住，佐藤你們兩個不用趕進度，一步一步穩妥地按照電話指示來。一個小時之內，要拆彈完畢。」

　　只愣了一瞬，高木和佐藤同時立正敬禮：「是！」

　　他們兩個跑向倉庫的盡裡面，背影消失不見。縈縈轉過身對安室說：「我們也走吧。」

　　……就是不知道佐藤他們兩個用衛星電話要花多少電話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應該不會出問題吧……我沒踩線哦？小可愛們看看就好不用認真也不用舉報哈，除了清水我啥也沒寫。。

第10章 [10]禍不單行

　　只剩他們兩個人，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安室的目光沉了下來，點點頭，跟著她走向另一邊。

　　「我把所有的人都留在這邊，拆彈的人手夠了，但究竟是誰安裝的、目的是什麼還不得而知。」縈縈緊皺著眉毛，「只能期盼我們能在犯人發現前把□□全都拆掉。」

　　安室走到□□前蹲下來，檢查了一下裡面的線路，口中回答：「關於犯人，我已經請幫手去調查了。」

　　？？

　　安室回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怎麼，你忘記我是跟誰一起上船的嗎？」

　　縈縈一愣，仔細想了想，「……毛利小五郎？」那個大叔她總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安室有些失笑：「嘛，那個偵探雖然有名，但其實我覺得還不如那個小鬼機靈。」

　　縈縈僵硬：「喂……你不會……是拜託的那個柯南吧……」

　　「嗯。」

　　……

　　嗯。

　　他居然還嗯？！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知道這船上都是什麼人嗎？你讓一個小孩子去冒險，想過後果嗎？」縈縈陡然大怒。

　　安室手上動作很穩，辨別，剪斷，很有節奏：「那個孩子可命大得很，遇到那麼多次意外，從沒見他出過事。」

　　縈縈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壓住怒火。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可是讓一個小孩子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即便他再聰明，命再大，也終究是太冒險了。

　　「這就是你們公安的做法嗎？」縈縈還是沒完全忍住，驀地冷笑，「在任務需要的時候，無視民眾的安全？」

　　安室動作一頓。他轉過身，看著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人，靜靜開口：「縈縈，這次不一樣。」

　　他叫自己名字的時候通常都很認真，每每都讓她無法忽視他眼底的凝重。

　　「有些事情牽扯到組織，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柯南那個小孩……很靠得住，在這個時候，我是把他當成同伴來看的。只憑我們幾個員警人手不夠，勢必需要同伴支援，那麼這個時候，我最相信的反而是他。」沒耽誤幾秒鐘，安室繼續回去拆完了手裡的□□，站起身走向下一個，「這些你不理解也無所謂。現在，過來，我教你拆彈。」

　　……

　　安室曾經是她的上司，一直都比她更有領導氣質。此時被他淡淡的語氣一叫，再怎麼不情願，自己的腳不爭氣地就跟著他走了。

　　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拆彈是不可能的，但好在這裡的□□都一樣，她只要記住操作就可以了。憑她傲人的記憶力，這不是什麼難事。

　　時間在各自開工安靜的氛圍中一點點流逝，五人都各自集中精神，一點不敢馬虎。船身忽然晃了一下，外面傳來鼎沸的歡呼聲以及煙火的爆鳴聲。

　　驚訝後縈縈和安室對視了一眼，沒忍住同時笑出了聲。

　　「——新年快樂，折三井小姐。」他故意拉長音叫著她的姓氏。

　　縈縈閉眼笑了笑，注意力回到手下繼續忙活著。

　　「……新年快樂，零君。」

　　到了新年，希望背字兒能遠離她吧。

　　隨著動作越來越熟練，兩人拆彈的速度都越來越快。

　　「我是真的沒想到，今年的新年居然是和你一起……拆彈中度過的。」縈縈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這幾個月真的發生了好多好多事啊。」

　　安室嗯了一聲：「雖然為了調查赤井秀一的死我作為波本重新出動的時候就猜到有可能會跟你遇見，但再怎麼說……當時也太突然了。我連你的人都沒見到，就聽到目暮警部喊你的名字走過去了。」

　　她腦補了一下當時安室的表情，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感歎：「誰不是呢？我就那麼一回頭，就看到你了，——真要命，你知道我當時心裡有多慌嗎？怕控制不好表情，怕說錯話……」

　　設想了無數次再見的場景，到頭來還是沒有半點用處。

　　安室解決了一個□□，起身走向下一個，笑歎：「嘛，你的演技一直都是過關的。」他分神看了一眼她，聲音放緩，「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

　　相信什麼？

　　她當時只是在苦惱怎麼裝得高冷一點在前男友面前如陌生人一般驕傲罷了……

　　縈縈咳了咳，「說起來，你剛剛忍耐了半天……身體沒事吧？」

　　安室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看她盯著自己的……下半身看才明白。折三井縈縈是標準的人前人後倆面孔，衣服一穿往人群裡一站就是一個三觀正直嚴肅活潑的人，頂多是在腦子裡想想不健康的東西，嘴上絕對嚴格把門；但關上門在屋裡只有自己人的時候，她就開始把腦子裡的東西往外搬了。

　　也是因此剛剛舞會上她那些大膽的舉動才會讓他反應那麼強烈。

　　而現在的場景雖然沒有其他人，但地方太空曠沒有安全感，她說話都隱晦了許多。

　　他哭笑不得：「……你自己胡鬧的時候沒考慮過我，現在說這些……難道還有補救辦法？」

　　「……」縈縈實在不習慣在這樣的地方耍流氓，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關心一下你，因為我忽然想起你可能因為工作原因這幾年都沒找過女朋友，可能過得比較辛苦吧。」

　　聽懂了她的潛臺詞，安室接得無比自然：「看你剛才的反應，我覺得你這幾年找的男朋友品質也不怎麼樣。」

　　……

　　本以為對方會伶牙俐齒地反駁回來，卻遲遲沒有等到回應。安室透抽空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對方視線向下、正抿著嘴角認真地拆彈，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她是沒聽到？怎麼可能。

　　不會生氣了吧……

　　「那個，我……」安室抿了抿嘴唇，剛想開口就被對方打斷了。

　　縈縈既沒抬頭也沒看他，輕飄飄的一句：「品質是都不怎麼樣，連上我床的資格都沒達到。」

　　安室透停頓了兩秒，閉了閉眼，站起身走向最後一個□□。

　　縈縈忙活完，站起伸了個懶腰，看了下時間又朝佐藤那邊望了一眼。他們三個人應該也快了。

　　走到安室身邊，看著他的後背不自覺地出了神。

　　黑色襯衫下是比普通人顏色稍深一點的皮膚，手一碰就會輕輕發顫。他們都不是重欲的人，只是一時興起才會意亂情迷。

　　她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背上，食指摸到了脊椎骨，在光滑的襯衫上輕輕滑下。

　　安室切斷最後一根線，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歎了口氣。感覺到背後的指尖停住，他憑著方向感朝後面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起身平視她的那一刻，他才開口：「下了郵輪之後，來我家一趟吧。」壓低聲線，「降穀零的家。」

　　*

　　只用了半個多小時，他們拆除了目前發現的所有□□。解決了現有危機，佐藤才騰出大腦思考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這麼多□□要安裝在倉庫裡呢？」

　　這的確是個問題，安室和縈縈也沒有想明白，只能勉強解釋為這個地方爆炸的話會將海水引入使郵輪沉沒。

　　而且目前也說不清犯人的此舉到底是因為黑幫之間的暗鬥還是怎樣。

　　「警視廳目前怎麼回復？」縈縈問佐藤。

　　「儘量找到犯人，監視下一步行動。畢竟□□已經拆除，就先不通知郵輪內的其他人了，以防引起恐慌。」

　　茫茫大海之上，這郵輪如同一座天然的鐵牢。

　　安室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接通了電話：「喂，柯南。」

　　其餘三人的目光立刻全都朝他投了過去。

　　「真的嗎？好，我馬上……折三井警部和高木刑事他們馬上過去。」安室掛了電話，「柯南說剛剛在甲板上發現了疑似犯人的人，現在準備跟著到他的房間去。」

　　縈縈聽得心都提了起來，那個孩子真是膽大啊。

　　柯南的電話打來了高木的手機上，縈縈一點頭，和安室交換了個眼神：「那接下來交給我們員警吧，今晚辛苦你了，安室先生。」他的身份畢竟特殊，跟著三個員警在郵輪上到處亂走的確不是什麼好事，不能一直跟著他們。

　　告別之後，他們跟隨著柯南的電話指引行動著，馬上就要見面的時候對方忽然沒了聲音。

　　「喂？柯南？柯南？」

　　高木忽然抬高了聲音，被佐藤一把捂住了嘴巴，「小點聲！你想送死嗎！」

　　縈縈拿過高木手上的電話聽了一會，對方沒有掛斷，但是就是不說話……

　　以為他出事了，幾人加快了腳步，在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忽然見到了一個金髮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小男孩，一隻手捂著他的嘴，男孩的手上還拿著正在通話的手機晃動。

　　？柯南？

　　縈縈一眼就認出那是跟安室透跳過舞的女人，也就是貝爾摩德。她臉色一沉，馬上就要衝過去的時候看到對方居然把柯南放下了，還很溫柔地笑著對柯南說：「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應該已經被那個傢伙發現了，現在弄不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欸？」

　　……

　　搞了半天才知道，柯南蹲在犯人門口小聲打電話的時候沒有看到馬上走過來的犯人同夥，還好貝爾摩德救了他。

　　奇怪，縈縈總覺得，那個貝爾摩德一舉一動間對柯南真的沒有惡意，聽安室的話頭好像柯南和那個組織也有些不可描述的關係……

　　「那，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柯南急切地問。

　　「知道啊。」貝爾摩德環抱著雙臂，在柯南的追問下才用隨意的語氣道，「那是一群烏合之眾，老大們在七年前被員警一窩端了，剩他們這群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四處飄散。這次是土屋把他們集結起來，準備了好多交換條件……要他們從此後為土屋效力，有建立自己家族的地下組織的意思。」

　　和安室說的差不多。

　　她輕飄飄的幾句話分量十足，佐藤沉著臉：「你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縈縈伸出手臂攔住她上前的動作，在她的不解中緩緩開口：「以後出任務之前，先調查清楚背景資料吧。」她側過頭看著佐藤和高木，一字一句，「今天這艘郵輪上，有太多我們不能碰的人了。」

　　貝爾摩德很滿意她的舉動，笑了幾聲：「還是先別關注我了，那群傢伙才是你們的目標不是嗎？……他們組織都是行極端的人，即使沒有了頭領，現在我看他們的腦子也都不太正常，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縈縈皺了皺眉，有些不好的預感：「七年前……你說的，該不會是……相田組吧？」

　　貝爾摩德驚訝了一瞬，恢復表情：「哦呀，你知道啊。沒錯，就是他們。據說現在他們的小頭領還是當年從警方圍剿中逃出來的，臉上有一塊燒傷，脖子上有一顆豆大的黑痣。」

　　縈縈的心跳瞬間停止，大腦一片空白。佐藤在旁邊說的話她一句都聽不到。

　　……

　　怎麼可能呢？

　　當年應該一個人都沒有跑掉啊。

　　脖子上有黑痣……她一直在記憶中思索有沒有在現場看到這具屍體。那天在屋內還沒開戰的時候，她記得那個人還坐在角落裡，開戰後……就不記得了。按理來講，警方的包圍圈那麼嚴密，不可能放走任何一個人，更何況是從那間全是大人物的屋子裡出去的。

　　他沒死嗎？他沒死嗎？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一定記得她的臉，說不定也記得……

　　安室透。

　　「……那麼，希望員警能好好地保護我們的安全哦。」貝爾摩德最後居然留了一個飛吻，緩緩離開。

　　縈縈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讓自己不要顫抖，她看著貝爾摩德的背影感覺恐懼從心底湧上。

　　安室透說過，這個女人很厲害。

　　如果讓她和那個男人見面，知道了當年有一個深色皮膚的警方臥底，順藤摸瓜查下去……最後安室透會怎麼樣？

　　「折三井警部！」柯南拉了拉她的衣袖，用清脆的聲音把她叫了回來，「你怎麼了嘛？」

　　……

　　佐藤和高木站在她身後等著她發話。

　　「警部，剛剛確認過房間號，已經確定柯南說疑似是犯人的那個人正是我和高木此次來追緝的連環殺人犯，齋藤健。」

　　他們大概也沒想到，一個犯人追查到最後，居然是幾年前就應該被警方抓獲的犯罪組織成員。

　　縈縈沉默了片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並在腦中做好所有規劃，才沉聲開口：「現在事情已經完全在我們控制範圍之外了，佐藤，立刻聯繫上級，報告已知情況，記得一定要說嚴重一些——你們不知道相田組的可怕，那群人真的都是瘋子，很可能他們連安□□都是因為『心情好，安著玩玩』……」

　　「然後，你再去監控室查看齋藤都和哪些人有過接觸，查清楚同夥是誰及房間號。……我知道可能有些困難，在這艘船上員警的證件沒那麼好用，不容易威懾到別人，還可能會給我們自己帶來危險，所以……如果需要，根據情況可以採取一些特殊手段要求他們配合……後果我來擔。」

　　話一出口她覺得失神了片刻。

　　原來員警也有不得不為了多數人的利益去傷害某個人的時候嗎……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又看向高木：「鑒於相田組的危險……我不認為他們會只在倉庫那一個地方動手腳，很可能在郵輪的其他位置，也有炸.彈。這項工作比較辛苦，我會讓剛剛一起拆彈的那個少年跟你一起……拜託了。」

　　高木和佐藤各自領命離開，柯南猶豫了片刻：「那，我也跟高木刑事一起……」

　　「柯南，我有另外的任務交給你。」縈縈拉住他的小手，緩緩蹲下，視線和他平視，「安室先生說可以把你當成同伴來信任，我對他的話從來都深信不疑，所以現在我也把你當成可靠的同伴。」

　　柯南眨著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

　　「先把你手機借我一下，給安室先生打個電話。」縈縈現在依舊沒有他的手機號，只能通過柯南來打。

　　電話接通後安室的聲音傳來：「柯南嗎？怎麼樣？」

　　「是我。」縈縈低著聲音，對方只是詫異了一瞬就恢復了正常，知道她不會沒事給他打電話，「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當年相田組圍剿現場可能有一個人逃脫了……雖然我不確定，但根據描述我覺得是他。他現在就在郵輪上，□□就是他安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見到過你我了……你……一定要小心！」

　　縈縈真是一百個後悔昨晚跟他在舞池裡跳舞。

　　對方那裡似乎有風聲，他沉默了兩秒，聲音也低下來：「我知道了。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縈縈不想他再在郵輪裡到處亂走：「還是我過去找你吧，你在哪？」

　　「四層甲板。」

　　「好，我馬上過去。」收線之後她把手機還給柯南，又一次蹲下，不再多廢話，「七年前相田組被滅的事你應該聽說過，那次行動裡有三個學生臥底，我和安室先生都在其中。我一直以為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逃走，沒想到齋藤能夠……他見過安室，如果這件事讓那個組織的人知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柯南聽到一半就明白了，此時接話：「如果知道安室哥哥是公安的臥底的話，他會死，對吧？」

　　縈縈點頭。

　　「所以，要我現在去跟著貝爾摩德，一定不要她和相田組的人有接觸，是這樣吧？」

　　柯南真的太聰明了，她有些不忍心，手撫上他的臉頰：「雖然只是說覺得她對你似乎很友好就讓你去冒險不是一個員警該做的事，但這個時候我真的……」

　　她忽然就理解了安室的做法。在山窮水盡的時候，這種決策總要有人拿。

　　「柯南，記著，一切以你的安全優先，員警應該是保護你的，現在卻要靠你去保護他……如果遇到危險的事，不要管，就算事情發展到再壞的地步也還可以想辦法，記住了嗎？」

　　男孩低了頭，眼鏡反光看不清他的情緒。忽而他仰起頭笑得很開心：「放心啦，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看著他的背影，縈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拜託了，小英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假期本是想開個白敬亭同人……大綱都擼得大概齊了，突然重刷近兩年的柯南被安室透截胡了-，。=上班愉快！

第11章 [11]靠岸前的掙扎

　　零點過後大家已經離開了風大的夾板回房間休息去了，一路走過去也沒遇到幾個人。

　　推開門往出走了幾步，甲板上的大燈已經關閉，只有幾盞小燈照亮著有限的地方。縈縈左顧右盼中聽到安室的聲音：「這裡。」

　　他從黑暗的角落裡露出了半個身子。

　　她快步走過去，低聲問：「你已經把情況上報過了吧？員警廳怎麼說？」

　　安室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先讓她把目前的安排講了一下，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嗯，目前這麼安排沒有問題，你記得告誡佐藤和高木，千萬不要暴露自己，這艘郵輪上沒有絕對的朋友。」

　　她當然明白，「我知道。我其實是擔心還有炸.彈我們沒有找到，靠岸之前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相田組的那群沒有理智的瘋子，沒有人比我們更明白他們的瘋狂了。」

　　「嗯。我一會讓柯南把毛利先生和蘭小姐叫起來，自己人能多一個多一個，要爭分奪秒把郵輪所有角落都檢查一遍。」兩人站在角落裡，都看不清表情，安室歎了口氣，「我自己這邊，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了。」

　　縈縈贊同。他如果亂跑，萬一被齋藤看到，才真的是GG了。

　　「——至於你剛剛問我的，關於我的上級的說法。」安室最後閉上眼，再睜開時聲音又低了一度，「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如果有必要，可以將齋藤健進行抹殺。」

　　縈縈沒有說話。他說了，「在不可挽回之前」，也就是說，那是必須在安室透和齋藤健之中二選一的時候。

　　她想，現在她的心理想法可真算不上是一名合格的員警啊。

　　「……我知道了。真到那個時候，我不會手軟的。」

　　她無法想像，安室透像大熊前輩那樣慘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世界。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聽她的聲音就知道此時的狀態，安室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放緩：「別擔心，不用你，就算有那個時候，我會親自解決。畢竟我殺他的話，不用像你一樣打那麼多報告。」

　　縈縈的呼吸有些顫抖，海上的風太冷了。她突然上前一步右手臂環過面前人的脖頸，猛地向下一壓，貼上他的唇。

　　兩秒後鬆開，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瞳孔，咬著牙：「你不會是大熊前輩的，你會活到一百歲的。」

　　安室被她壓彎著背，怔怔地看著她，忽然笑了一聲：「那當然。」他伸出手把她的頭按在胸口，沉默了片刻，「有一件事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蘇格蘭是自殺，那是他作為公安的選擇。」

　　縈縈一顫，抬頭：「你不是說，他是被那個赤井秀一……」

　　「雖然我也非常不想承認，但事實好像的確如此。那個赤井秀一也沒有死，在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跳呢。」安室的笑中帶著些許自嘲，「我現在能為蘇格蘭做的，就是代替他完成任務，活下去，把組織粉碎。」

　　會的，粉碎黑暗的方法就是曙光來臨。

　　那一天會來的。

　　……

　　「我先走了，下面缺人手，我去幫他們。」

　　縈縈知道此時不是糾結往事的時候，準備離開，轉過身之後忽然被身後的人拉住小臂。

　　安室透念了一串號碼，「記住了嗎？你有問題的時候也不能總讓柯南給我打電話。」

　　他只念了一次，但她已經牢牢記在腦子裡了。點點頭，離開甲板。

　　*

　　包括毛利父女在內的六人一夜未眠，除了倉庫之外又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十幾個□□。

　　警視廳已經在停靠的碼頭連夜佈置了警力，準備將犯人逮捕。他們不敢讓船上的幾個員警強行突入，只要沒有靠岸變數就太大。

　　監控顯示，齋藤健也一直沒有出自己的房間，快天亮時有幾個小弟模樣的人過去敲門，之後又離開。

　　佐藤環抱著雙臂看著阿福的電腦螢幕：「真希望他們就這樣安靜到靠岸。」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他們一群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搞不好帶炸.彈上來只是為了嚇唬土屋誠，為他們的合作多提幾個條件而已。

　　……說到土屋誠，縈縈忽然想起，這其實才是她的目標啊。那個傢伙以為把相田組的幾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憑一些能製造出以假亂真的假.幣母版就像收買他們……最後還不知道是誰玩了誰。

　　早上八點，船速逐漸減下來，已經有乘客陸續收拾行李到大廳等候。

　　縈縈站在二層的樓梯區，透過天井向正下方大廳看去。齋藤帶著行李已經出來了，站在靠近出口的地方，似乎想第一個下船。真的見到他的臉，她才確認，就是當年在室內的那個人，絕對沒有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能跑出去。

　　佐藤和高木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方便包夾他。

　　身邊的柯南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個孩子，有著成年人的擔憂：「我總感覺，靠岸前會發生什麼。」

　　縈縈目不斜視：「嗯，同感。」

　　齋藤的小弟們沒有跟在他身邊，也沒法一一兼顧，只能看著齋藤一個人。

　　「不過目前他都沒機會見到安室哥哥，起碼不用擔心他的安全了。」柯南用各種藉口跟了貝爾摩德半宿，此時捏了捏自己的肩膀，露出疲憊。

　　隨著大廳的人越聚越多，一些平常在電視上經常看到的面孔也出現了。幾個人的心越來越緊張。

　　果不其然，齋藤環視了一下周圍，站起身往回走了幾步，忽然開始笑。

　　新年第一天，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但此時聽到一個人笑得如此詭異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前臺的工作人員走過去想讓他小聲一點。

　　縈縈暗叫一聲不好，轉身下樓。

　　齋藤霎時掏出了衣服裡的槍：「——都不許動！」

　　安靜了一秒，人群裡又開始竊竊私語。一把□□而已，在場幾個人沒見過，雖然說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想憑一把小玩意嚇唬住在場的所有人還是有些不太現實，這個舉動甚至有些可笑。

　　在齋藤掏出槍的同時佐藤和高木也同時舉起了槍瞄準，佐藤喊：「齋藤，放下槍！」

　　人群懵逼了，這是私怨？

　　「放下槍？」齋藤嘴裡念叨了一下這幾個字，手裡的槍晃晃居然放下了，然後另一隻手掏出了一支遙控器，「……讓我放下槍就完了嗎？靠岸之前，這艘郵輪將會發生爆炸，船上的人……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這句話總算起了作用，一些女賓客驚呼，人群中的聲音變大。

　　「……大家不用慌張！」高木視線不敢離開齋藤，「他安裝在船上的炸.彈已經被我們員警連夜拆除了！他現在手上拿的遙控器根本沒有用。」

　　在高木說完這句話之後，齋藤扔掉了遙控器，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是嘛，挺能幹的嘛，員警們。」

　　這讓縈縈心頭一緊。為什麼？為什麼？他有什麼後招？

　　她看向他身邊，目光鎖向行李箱的時候猛地一縮——

　　「還好我天亮之前讓人去檢查了一遍，雖然其他地方的□□你們都收走了，但倉庫你們好像忘記了……□□拆了，裡面的□□可還在。」齋藤緩緩把槍口指向自己身旁的行李箱，「做好覺悟了嗎，各位大人們？」

　　該死！一夜忙碌，忘記了最初拆掉的□□！當時拆過之後沒來得及回房間，只把炸.彈收好藏在了角落裡，沒想到還會有人回去檢查！有點得意忘形了，這真是致命的失誤！

　　縈縈站在暗處咬緊牙關一拳打向了牆壁。

　　周圍的人群已經開始有慌亂的跡象，掩蓋了她的動作。抬頭看，發現安室透和貝爾摩德站在四層樓梯處，向下看著。

　　太遠了，看不到他的眼神。

　　他聽到了吧，可是這個時候再著急他也不能有任何舉動。——別人也不能。畢竟佐藤和高木說出了員警身份，當著員警，誰會出來冒頭呢？

　　原來齋藤把□□安裝在倉庫只是因為那裡去的人少，不容易被發現而已。

　　「齋藤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匆匆被叫下來土屋看到這場面有些慌亂，踉蹌著向前幾步，「我們昨晚不是說好的，合作愉快嗎？」

　　齋藤忽然狂笑起來，都快要喘不上來氣了才停下：「真不好意思的土屋先生，從頭到尾我和兄弟們都沒準備和你合作。」

　　「什麼？你……」

　　「我是相田組！」齋藤抬高聲音，「即使老大們沒有了我也不會給你當狗！……嘛，不過還是感謝你，要不然我怎麼能來到這種級別的宴會，見到這麼多大人物呢？有這麼多名人給我們陪葬，多風光啊。老大們知道了也會誇我有出息吧？」

　　「齋藤！現場都是一些無辜的人，和當年的相田組並無關聯，不要把你的報復加在他們身上！」佐藤大喝。

　　「……啊對，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員警一起陪我死呢。不過……」齋藤忽然揚高了聲音，「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員警？我昨晚在舞會上可是看到了相當熟悉的面孔啊——在哪呢？」

　　縈縈只覺眼前一黑，一時沒站穩，還好扶住了牆。

　　——還是被看到了。

　　本來她不想露面，怕本來齋藤沒有見到她，她出去反而讓他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沒有躲著的必要了。

　　她緩緩走出來，慢慢穿過人群，站到齋藤面前。——兩手空空，沒有拿槍。

　　他手上拿著槍，此時槍口從箱子上拿開、移向她。身後眾多人都松了一口氣。

　　「……真是好久不見啊，當年的臥底小姐。現在已經成為一名漂亮的員警了啊？」齋藤昂著下巴，眼冒精光，「那麼另外的——」

　　他昨晚一定見到安室透了，可是安室透現在那個位置不可能殺掉他。要麼她下手，要麼阻止他說出來。……快，動作一定要快，可是怎麼讓他把槍移開呢……

　　刹那間，從二樓上一陣強風伴著一個物體高速飛過來，同時柯南的聲音：「折三井警部，現在！」

　　柯南站在二樓扶欄上踢出的足球無比精准地命中犯人的側臉。

　　縈縈神色一凜，立刻抓住時機飛起一腳把他手上的槍踢高，一手握拳重重地擊打在齋藤腹部，側過身躲過嘔吐物同時一手卡住他的手腕動作連貫地把整個人掀翻在地，胳膊繞過脖子按在肩膀上，聽到清晰的「嘎嘣」一聲，齋藤痛苦地嚎叫。

　　被踢飛的手.槍落下，縈縈伸手接住，抵在了身下人的額頭上。

　　她靠近他，扯出了一個微笑：「知道嗎？反派死於話多。」

　　……

　　接過佐藤手裡遞過來的手銬，把齋藤銬好之後她才緩緩站起身。齋藤被柯南那一球踢蒙了，又被她揍了一頓，現在目光呆滯坐在地上。

　　高木拖過了裝滿炸.彈的箱子，移到安全位置。

　　……

　　吃瓜群眾被瞬間發生的變故驚呆了，此時才反應過來危機已經解除，紛紛拍著胸口靠上了周圍的牆壁和柱子。

　　縈縈不敢抬頭看安室透的方向，生怕被貝爾摩德看出問題。

　　——好險，真的好險，只差一步齋藤就會說出「怎麼不見昨晚跟你一起跳舞的那位臥底先生」這種話。

　　以防萬一，縈縈還是用抹布把齋藤的嘴賭上了。她起來之後覺得有些虛脫，身體晃了晃。

　　毛利蘭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扶住了她，溫柔地問：「沒事吧折三井小姐？」

　　她點點頭。只是危機終於解決後有些虛軟而已。

　　「昨晚辛苦你了，小蘭。」

　　「沒什麼，警部你們才是呢，我和爸爸其實沒有幫上什麼忙……」

　　此時郵輪終於靠岸，透過窗戶已經能看到外面隨處可見的便衣員警。

　　「終於到岸了啊。」柯南插著褲兜走了過來，也有些累，摘了眼鏡揉了揉眼睛，看到縈縈蹲下.身他才跟她耳語道歉，「昨晚跟著貝爾摩德的時候我把手表裡的麻醉針用在一個相田組的人身上了，要不然剛剛可以直接麻醉他，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縈縈笑了笑，揉揉他的頭：「沒關係，你已經很厲害了。」

　　她想，還好頭腦這麼好的小朋友不是站在組織那邊的人。要不然還真是為安室透擔心。

　　經過了剛剛的意外，大門一開人們瘋狂地往出湧，生怕在船上多待一秒又會有意外發生。

　　佐藤押著還掛有「連環殺人犯」之名的齋藤等在一旁。

　　縈縈目光一轉，忽然看到了土屋誠。那傢伙似乎還沒緩過來，滿頭冒汗。……尤其是見到身為員警的折三井縈縈朝自己走來之後，扶著秘書才能站穩，咽了咽口水。

　　「警、警部閣下……」

　　縈縈笑盈盈的：「土屋先生，本來我上來是以私人身份參加這場宴會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不愉快的事。」

　　「啊，我也沒想到……我真的和那個齋藤不是很熟……」

　　「嗯，我知道。警方會把一切都查清楚，放心，不會冤枉每一個好人的。」縈縈笑眯眯，「之後警視廳可能會找您問話，您可以定要配合呀。」

　　到了警視廳，你可就別想回去了。

　　「哦好……一定一定……」

　　下了郵輪踏上陸地的那一秒，縈縈才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她回頭看了一眼這艘巨大的郵輪，再一次感慨凡是鈴木造的東西都少乘為妙。

　　余光看到貝爾摩德下了船，隨著人流離開。而安室透在她身後和毛利先生走在一起，往縈縈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了帽檐，對她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看得她心頭一跳。

　　「……什麼？！這是我們逮捕的連環殺人犯，憑什麼要交給你們？！」

　　身後傳來佐藤不滿的叫喊。

　　目暮：「佐藤君……別這樣……」

　　縈縈轉過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情況，有好幾個人站在一起，似乎討論的現場很尷尬。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佐藤不想把辛苦抓到的齋藤交給來截胡的公安，正想據理力爭的時候，身後一隻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縈縈先和暴力犯罪系的管理官黑田問了個好，才轉頭看向公安部派來的風見裕也：「好久不見，風見。」

　　對方點了點頭，她最後才安撫地拍了拍佐藤：「相信我，這個人……交給公安部更加合適。」

　　「可是！……」佐藤還想說什麼，在目暮和黑田兩人的目光緊盯之下最後還是忍下了，「……我知道了。」

　　縈縈歎了口氣，還是想多解釋一句：「我知道公安們做法都有些……不那麼招人喜歡，但其實歸根結底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我們想為這個國家做出貢獻。」

　　她覺得，有那麼一瞬，她理解了公安的做法。太多不能說的秘密，才造成了他們在別人眼中的獨斷專行啊。

　　黑田帶著搜查一課的員警們進行善後，把郵輪裡裡外外重新檢查了一次。

　　縈縈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對風見說：「那個人，就拜託你們了。」

　　「嗯，當然。」風見推了推眼鏡，「都已經調走這麼久了，還為降谷先生的事擔憂嗎？」

　　因為安室透個人工作的原因，他們沒有透露過兩人交往的事情。

　　「嘛，畢竟是當過屬下……不由自主啊。」縈縈伸了個懶腰，拉著小行李箱轉身，「我先回趟警視廳，把該交的資料交一交，然後回家睡覺。」

　　*

　　雖然是在休假，但畢竟是遇到了案件。配合把這兩天的情況作了詳細報告、再把假.鈔案的東西提交之後，縈縈才回家。

　　回到家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覺得眼睛已經要睜不開了才躺到床上去。

　　……

　　有個人壓在她身上，唇在耳畔和脖頸處徘徊撩起電花。他的氣息火熱而熟悉，一雙大手探向神秘的地方，聽著她呻.吟出聲——

　　縈縈猛地睜開眼，看到了自己家的天花板。

　　……

　　大腦空白了兩秒，她有些失笑，捂住了眼睛。

　　折三井縈縈，你在幹什麼？真是太沒出息了。

　　看了眼時鐘，已經晚上七點了，她起身下床走向衛生間想要再洗個澡。打開花灑，她一邊沖身體一邊走神，忽然看見鏡子裡自己的脖子上……還有昨晚留下的痕跡。

　　二十個小時以前，她還和他翻滾在床上。那是長久以來離他距離最近的一次了。

　　身體的吸引，真的是致命的。

　　恍惚間，她忽然想起下船後安室透給他的那個微笑。

　　——下了郵輪之後，來我家一趟吧。

　　……

　　關上花灑，擦乾，抹好身體乳，吹頭髮。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她做好了決定。

　　說得也是，青春短暫，何不狂歡？

第12章 [12]我們算什麼

　　降穀零的家她很久都沒去過了——連路過都很少。從他作為安室透開始生活的時候自己也基本不來這裡了，只是什麼時候想起來會叫個家政進去打掃。那個地方縈縈是很熟悉的，她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到了門口，按門鈴之前深吸了幾口氣緩解自己的緊張。

　　——慌什麼，對方又不是什麼陌生人。

　　門鈴只響了兩聲門就開了，安室透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從門內看著她。他上身穿著一件寬鬆舒適的白半袖，下面是淺灰色的家居長褲，看起來非常休閒。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側過身讓縈縈進來，安室帶上門，上鎖。

　　「從警視廳回家洗了個澡就睡著了，一覺到現在，就想過來碰碰運氣。」縈縈在玄關換過鞋後逕自往裡走，像自己家一般自在地脫了大衣，「你是一下郵輪就過來了嗎？」

　　不會在這裡等了她一天吧。

　　「沒有。處理完事情我又叫家政來打掃了一下衛生，下午才過來。」安室透給她拿了一瓶水，表示家裡只能喝這個，「之前叫你過來，也沒說好確定的時間，我怕你在門口進不來，就只能過來等你了。」

　　縈縈到沙發上坐下，看著他走進了廚房，打趣道：「那我今天要是沒來，你是不是要一直住在這裡，直到哪天撞見我？」

　　隔著牆壁傳來被弱化的聲音：「……啊，大概吧。」

　　環視客廳，擺設跟過去沒什麼不同。簡約的裝修風格，還是過去的流行元素，處處顯露著主人是一個保守派的人，穩重又內斂。雖然一張臉不顯年紀，他渾身上下的氣質可完全騙不了人啊。

　　不知道對方在廚房忙些什麼，她好奇地走了過去，靠在門框上：「你在做什麼？」

　　安室圍著圍裙，像極了他在咖啡廳打工的時候的樣子，低著頭注意力全在手上：「在做三明治。」

　　「就是柯南說過的波洛咖啡廳那個超級好吃的三明治？」

　　安室用家裡還能用的保鮮膜把三明治包好，解下圍裙才擺在盤子裡端出來：「嗯，你一直都還沒吃過吧？」

　　能吃過麼，波洛咖啡廳她只去過一次，還那麼不愉快。四年前在一起的時候，因為沒有正式同居過，所以也基本沒什麼自己做飯的機會。

　　縈縈拿過一個咬了一口，和別的三明治不一樣，裡面熱熱的，醬也非常香，她含混道：「嗯，挺好吃的。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安室彎起眼角笑了笑，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他才回答：「你吃沒吃我都預備了，剛剛你說從警視廳回家後就睡覺了，一直到現在，我猜你沒有吃。」

　　縈縈吃了一半，有些不舍地放下：「很好吃，可是蛋黃醬熱量太高了，我可不想再長胖了……」

　　女生分手後自暴自棄地長胖了不少也是很無奈。

　　安室單手撐著下巴，目光跟著她的手走，看到她真的把三明治放回了盤子裡，笑著說：「沒關係，儘管吃吧。你不吃飽的話……今晚可能扛不住。」

　　後半句他壓低了聲線，瞳孔裡閃過一瞬曖昧的情緒。

　　縈縈動作一滯，她悄悄抬起眼神，剛好和安室對視，又縮了回去。隨著心跳加快，她聽話地又把三明治拿起來了……

　　兩人都不說話，一下子變安靜了。縈縈邊吃腦子邊轉，提個什麼話題呢？腦子不能總想不健康的東西……

　　「咳……畢竟出了一個不算小的事，你今天不用去員警廳麼？下午就等在這裡。」

　　安室放下手，放鬆靠在椅背上：「前面的程式你們警視廳公安部會進行，我明天再去也來得及。不管怎麼說，今天我還在休假。」

　　後面一句半開著玩笑。

　　「……這幾年，過得挺辛苦吧？」縈縈喝了口水，忽然歎了口氣，目光在客廳裡轉了個圈，「員警廳、組織兩邊都要兼顧，忙得連自己家都不能回。……啊，你現在還兼任著偵探和咖啡廳服務生。」

　　安室笑了笑，順著她的話點頭：「嗯，是挺忙的，所以也不太有時間像你一樣找女朋友。」

　　「……」成功給自己挖了個坑的縈縈默默咬了口三明治。

　　調侃的話沒有得到回答，他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了哪裡，思緒有些飄，似乎是想起了一些遙遠的事。他忽然低著聲音開口：「……不管怎麼說，我比起他們幾個都已經算好的了。」

　　「嗯？」哪幾個？

　　安室閉上眼長歎了口氣，念出了幾個名字：「……萩原，松田，蘇格蘭……前段時間因為一個案子我去了一次警視廳，才知道原來連伊達也死了。」

　　三明治像是忽然變得難以下嚥，卡在了喉嚨裡。縈縈機械地咀嚼，喝水，抿了抿嘴唇，「……你們這一屆警校同學，真的有好多英雄啊。」

　　她之前聽過那幾個名字，除了大熊前輩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和降穀零的關係，所以互相之間也都不是很熟。

　　安室嗯了一聲，目光低垂著，「所以你說你相親的時候不想找員警……是正確的。」

　　縈縈平靜道：「我說不想找員警，只是因為你而已，跟別的沒關係。」

　　如果找員警，那只能是你。

　　其他誰都不行。

　　安室聽懂了她的話，抬起目光看向她，發現對方並不畏懼地迎上來。他說：「……我可能，不知道幾年才能結束這個任務。」

　　那個組織秘密存在多年，盤根錯節，被世界上那麼多情報組織盯上卻誰都拿它沒辦法。和相田組不一樣，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縈縈沉默了，斂了目光沒有下文。

　　她要不要等他呢？要不要繼續是他呢？說真的，她沒有想好。她今天來只是知道，當下，她想要他。

　　像是預料到了她的反應，安室撐著桌子站起身，走向臥室：「你慢慢吃。」

　　看著他瘦高的背影，她覺得心口有些疼。他現在還剩些什麼呢？身邊的好友一個個去世，即使是還活著的也不敢和他們聯繫，孤身一人帶著仇恨在敵方勢力中周旋，本以為找到了殺死好友的兇手，最後卻發現是一場誤會……

　　他不是個悲觀的人，他在人前永遠自信又積極。

　　可再堅強的人也會有某個寂靜的夜裡情緒崩潰的時候。

　　他希望做一道曙光，衝破那個黑暗組織。

　　這背後需要付出的淚和血，又有誰知道呢。

　　*

　　縈縈覺得再也吃不下去了，起身也走向了臥室。窗簾常年拉得嚴嚴實實的，黑暗中他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坐在床邊背對著門口。

　　腳步輕輕地走到他身後，發現他在翻看過去的相冊。他的手指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已經去世的那幾人那裡停留時間最長。

　　縈縈歎了口氣，俯下.身從背後摟住他的脖頸，低聲說：「你已經很棒了，我會陪你一起等曙光到來。」

　　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還是一時興起。反正縈縈就是那麼說出來了。

　　安室的笑透過身體的震動傳來，合上相冊放到床頭櫃上，「你這麼說，讓我壓力很大。」

　　「你可是無所不能的降谷先生啊，我一直都相信，世上沒有你辦不到的事。」縈縈像是哄他一樣，想讓他的情緒趕緊從低落中出來。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安室從前面握住她的手，微微側過頭，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他的氣息就噴在她的面上：「……不吃了？」

　　縈縈摟著他的手微微收了收：「嗯，飽了。」

　　他的手示意性地用了用力，讓她坐到前面去。猶豫了片刻，縈縈還是順從地側過身坐上了他的腿。

　　「……」安室的眉毛微不可觀地動了動，含蓄道，「……你好像，是胖了點。」

　　「……」縈縈挑眉，「怎樣？」

　　幾年前雖然她身體素質也很好，但她是真瘦，個子比起一般日本女性又偏高，身形看起來不像個員警。這幾年注重健身，線條好了些，肌肉長了些，自然體重也上去了。

　　……才不是全都長了肥肉呢！

　　安室沒敢接話，目光看向了她的襯衫：「你一進門我就想問了，為什麼要穿得跟上班一樣來我這裡？」

　　「難道你覺得我明早還有時間回家去換衣服再去警視廳？」縈縈反問，想了想又緊張地補充,「我沒帶其他衣服，所以現在穿著這身……不許撕。」

　　「好。」安室有些想笑。兩人對接下來的事情心照不宣，進行得十分自然。他上手一顆顆解她的扣子，「不過，我以前什麼時候撕過你衣服？」

　　縈縈張了張口剛想說，又蔫了下去，躲閃著目光：「我這不是怕……昨晚在船上……你今天會教訓我……」

　　昨晚，是挺對不起他的。想想他當時竭力壓抑的喘息，渾身緊繃的肌肉，一觸即發的欲望……她明知道他是真的還有事，還在一個勁地撩撥他。

　　襯衣被脫下來好好地放在了床頭櫃上，兩人對視時房間裡的□□才漸漸開始燃燒。和他手臂肌膚相觸的瞬間幾乎引發山洪，氣息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明顯。他一手抱住她，另一手深入髮絲，把她按到唇邊，輕咬了一下才深吻下去。

　　被吻得迷迷糊糊，縈縈聽到耳邊的聲音：「……是要好好教訓你……」

　　仰躺在床上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是坦誠相對。鬆軟的床墊還是那年的感覺，面前的人還是那年的人。和郵輪那天緊張的氛圍和突如其來的意外情況不同，誰都知道今晚無論如何都不存在收手的可能，所以都格外投入。

　　壓抑太久的感情終於找到了噴薄點，剛進入正題兩人就已經有些受不住，渾身大汗淋漓，喘息不已。縈縈在意亂情迷間睜開雙眼，手輕輕地蹭過他額頭的薄汗，引得他低頭與她對視。

　　伴隨著一聲歎息，他問：「受不了了？」

　　縈縈搖頭，心跳很快，在動作下無法連貫吐字：「為我昨晚……贖罪，今、今天……隨你盡興……」

　　對方一怔，隨即失笑，撐起手臂和她拉開了些距離，一貫淩厲果決的眸光此時帶了幾分緩和，他說：「那你可能睡不了了。」

　　「……」縈縈懵，「你應該不是很喜歡這種……」

　　「嗯。我的確不是很熱衷這件事。」安室沒聽她說完，旋即再次俯下身，「但你也說了，為昨晚贖罪。你以為我會放過你」

　　……

　　他沒有再給反駁的機會，重新投入進去。縈縈顫抖著吸了一口氣，緊閉上眼，睫毛一顫一顫。她緊摟著他，念出心中自白：「……我好想你……真的……」

　　無數次在夢中相見，醒來後卻發現還是孤身一人。

　　即便只有這一夜，她也想牢牢抱緊他。

　　*

　　久旱逢甘霖，周圍空氣溫度降下來的時候已經進入深夜。

　　上一個晚上徹夜未眠，白天補覺也只有幾個小時，再加上半夜的瘋狂……縈縈現在真的感受到什麼叫一灘爛泥，只想蓋著被子睡覺，翻身都不想翻一下。

　　身後靠著的胸膛心跳聲漸漸恢復正常，放輕動作掀開被子，走下床。

　　縈縈強打起精神迷迷糊糊地問：「你幹嘛去？」

　　安室又走回來，在她身邊俯下.身，捋了捋額頭上汗濕的發，輕聲說：「想洗澡嗎？我去給你放水。」

　　她用蚊音嗯了一聲。

　　如果有人伺候的話，她還是不願意帶著一身黏膩睡覺的。

　　安室透撿起地上的長褲，直接套上就走向了浴室。無論何時，他都不是一個喜歡裸.奔的人。

　　打開水龍頭放水，他再走出來，發現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不過他知道是淺度睡眠，一會水聲一停就醒了。

　　果不其然，關了水之後再出來一看，縈縈的眼已經眯眯睜開了，含糊地問：「放好了？」

　　他嗯了一聲走到床邊，一手伸到頸後，一手伸向膝窩，輕鬆抱起整個人。

　　雖然穿了褲子，但他上身還沒有穿衣服，縈縈閉著眼貼著他的心臟處，還不忘感歎：「……你的心跳聲真好聽……」

　　安室無聲地笑了笑，把她放在浴缸裡，蹲在一旁看了她兩秒：「能自己洗吧？不會睡著吧？」

　　一進水縈縈舒服地呻.吟了一聲，渾身的酸痛有所緩解，人也清醒了兩分，揉著自己的腰：「……我說不能你留下幫我洗？」

　　安室怔了怔，然後靠近她捏了捏她的臉，「我留下那就不一定是洗澡了。」說完他也沒猶豫，站起身離開了。

　　縈縈深知他不是開玩笑，也沒再挽留，撇撇嘴自己躺在浴缸邊，舒服地歎了口氣。

　　泡到水溫明顯變低，縈縈洗過頭打完浴液，沖洗乾淨後裹上了一旁搭著的灰色浴巾。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出浴室，發現安室又打開了一盞小燈坐在床邊……床單已經換過了，他手上在擺弄著她的手機。

　　縈縈疑惑：「你拿我手機在幹嗎？」

　　安室按了幾下螢幕，忽然他自己的手機響起了鈴聲，幾秒種後就掛斷了。他這才把她的手機放下，「我一猜你就沒把我的號碼存進手機。」

　　「……」其實是忘了，但她還是嘴硬，「我都記在腦子裡了。」

　　「嗯。」安室也沒反駁，「那我不知道你的號碼，只能用你的手機打給我了。」

　　也好，雖然兩人目前的關係說不太清楚……但留個電話總之沒什麼大毛病。她看了看他還光著上身，催促：「你趕緊去洗澡吧。」

　　安室轉頭看了看她還在滴水的頭髮，起身去給她找來了吹風機：「……之前我給收起來了，因為我自己不太用得到。」

　　縈縈點點頭，接過來通電開始吹頭髮。安室則拿了換洗的內衣進了浴室。

　　已經淩晨三點了，最多再睡四個小時就要起床……想到這裡，縈縈草草地吹完了頭髮就鑽進了被子。

　　希望明天不要有太大的黑眼圈啊……

　　*

　　第二天一早，鬧鐘吵醒了熟睡的兩人。縈縈半睡半醒間覺得動一下都渾身酸得不行。

　　她推了推面前的胸膛，指揮他去關鬧鐘。

　　雖然安室也很困，但極度自律的個性使然，他關了鬧鐘之後只在床上醒神了半分鐘，就坐起身下床了。

　　縈縈感受到冷風襲入被窩，裹緊了被子一頭埋入枕頭繼續睡。

　　安室穿好了衣服又走回來，看到這個景象無奈，伸手把她的耳朵從被子裡翻出來，俯下.身放低聲音開口：「你如果不化妝的話還能再睡半小時，如果要塗個遮瑕之類的……最好現在就起。」

　　……

　　雖然很困，但員警的理智還在。縈縈哼哼了兩聲，在天人之戰中強迫自己睜開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床上坐起來，渾身的酸痛簡直如同經歷了一番輪回。她半睜著眼懵懵地看著被子，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不想上班。」

　　安室洗漱完出來，聽到這句話笑：「那你就別去了，以後做全職太太，不用上班。」

　　給誰做全職太太？他嗎？

　　她的意識一下就醒了，但表情上沒有顯露出來。

　　安室已經出了臥室去廚房做早飯了，她才緩緩走下床，揉著腰一步一疼地走向浴室洗漱。看到給自己準備好的洗漱用品，縈縈機械地刷著牙，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遮瑕是一定要塗的。……雖然安室不是個跟她一樣喜歡亂來的人，但昨晚那種情況再怎麼注意也不會一點痕跡都不留下。考慮到她的襯衫比較嚴實，她只把脖子上的細碎痕跡都耐心地遮好了。

　　身為一個職業女性帶妝上班是對別人的尊重，但她昨晚來就預料到今天不會有時間和力氣多耗，沒帶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只是草草地打了個底就算完成了。

　　安室端著兩碗面出來，看到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候的人露出尷尬的微笑：「……你這個妝，看起來很蒼白啊。」

　　剛起的時候眼睛還是腫的，根本睜不大，現在已經消腫露出了原本的扇形內雙，但語氣軟趴趴的：「……是嗎？那我一會用口紅補點腮紅。」

　　面一下肚，慢慢地縈縈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還好昨晚吃了那個三明治，要不然自己可能真的扛不住……

　　「你今天要去員警廳麼？」她模模糊糊地問。

　　「嗯。你開車了嗎？」

　　「開了。」

　　「那就不用我送你了。」

　　幾句簡單的對話，像是一般情侶的日常一樣。

　　又回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兩個到底算什麼呢？問題都出在她這，別人進一步她就退一步，別人退一步她還總想著進一步。

　　這種行為被稱為婊。

　　「安室先生，我想問你個問題。」縈縈忽然認真地道。

　　「嗯？你說。」

　　她在腦中先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斟酌開口：「四年前，是你提的分手……那再遇到我，你是怎麼想的？」

　　他到底一直是以什麼心境面對她的？郵輪上的那晚以及昨晚他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和她上.床的呢？

　　安室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幾口吃完了自己的面，把筷子規規矩矩地放好，才平靜地回答：「我想，遠離你永遠不會出錯，所以你說你要回大阪我不會阻攔。」

　　縈縈皺起了眉：「那你……」

　　「但那並不是唯一的做法。不只是你，我也能感覺到我們之間沒那麼簡單地結束。所以如果這個時候你選擇回頭來找我，我……」安室頓了頓，「我不會把你推出去的。」

　　畢竟，他不是當年那個被蘇格蘭的死刺激到的小子了啊。

　　四年時間過去，他已經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他也想在有限的人生裡得到一些想要的經歷，擁有一個想擁有的人。

　　「包括現在，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完這句話，安室站起身，「我先去換衣服了，你慢慢吃。」

　　留縈縈一人在餐桌前發呆。

　　所以，他這是把決定權交到她手上了是嗎？

　　不給她壓力，所以不提他的想法。只要她想，他們就可以回到當年。如果她覺得還是不能跨過去心裡的坎，那他就再次消失放她走。

　　……好難的決定啊，降谷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玩具車，玩具車而已。別認真，別失望。手牽手一起迎開學。

　　我說了我是個純潔的人！十二章才讓女主睡到男主！

　　馬上我要去碼完結章，真是想想就刺激。全文跟我估計的十萬字以內差不多，九萬字出頭。番外看我心情……（雖然我欠了很多番外的賬還沒還。

　　大概每一個作者都希望知道你們看文的反應，T.T然而這是我寫過最冷的一篇文委屈臉。

　　還有不到三分之一，給我點愛和寬容摸摸大！

第13章 [13]沒那麼難

　　吃過早飯之後，兩人各自開車去上班。

　　因為手上的案子都有了較大進展，要忙的內容特別多，縈縈和佐藤中午居然趕在了一起吃加班餐。

　　「……一提起來果然還是好生氣！公安部那群人——」佐藤在茶水間泡著泡面，兩人的話題從各自的案子聊起，不可避免的說到了昨天被公安截走的齋藤健，但她忽然想起縈縈之前也是公安，又尷尬地笑了兩聲，「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他們昨天……」

　　「佐藤，小心禍從口出。」縈縈吹了吹剛沖好的奶茶，「公安的做法的確都有些不討喜，但也是任務需要。」

　　太多不能解釋，所以才由著大家誤解。

　　佐藤撇了撇嘴，像只泄了氣的氣球：「啊啊，我知道。但是就是覺得過不去，我和高木在郵輪上沒那麼辛苦，最後險些死在上面，最後居然連抓到的犯人都要讓出去。」

　　這也沒辦法。縈縈安撫地拍了拍她，沒再接話。

　　經過了昨夜，她今天的精神狀態實在是不佳。更何況腦子裡還在煩怎麼處理安室透和她的關係上。

　　「怎麼了，折三井警部？」佐藤這才發現縈縈今天有些萎靡，「身體不舒服嗎？」

　　縈縈咬了一口壽司，細細咀嚼著，聽到佐藤的問話先投去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思索了許久，等壽司咽下去才斟酌著選擇了一個比較普通的說法開口：「……前些天前男友回來找我了。」

　　「欸？」佐藤有些意外，眼睛眨了幾下，似乎在思考她這句話到底是想表達什麼，片刻後她靠近了縈縈，掛著女人特有的八卦微笑，「……所以你是想說，你今天的精神狀態是你前男友回來找你的結果？……昨晚很累嘛。」

　　「……」縈縈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沒下限的人，那也只是在相熟的人面前而已，比如安室，比如幸村。但佐藤……坦白講，如果不是郵輪的那兩天和她接觸較多，她們兩個應該是沒有什麼交集的。

　　此時被她大大咧咧這樣問，縈縈覺得整張臉都在發熱。

　　「哦呀，臉紅了呢。看起來是被我說中了。」佐藤手叉著腰，像是閨蜜之間閒談那般，「已經複合了？」

　　「……還沒有。」

　　「是嗎？……那昨晚是意外咯。」

　　「……」

　　大概，不是。

　　是兩人互相明白潛臺詞的約定。

　　縈縈長歎了口氣，靠上椅背，抬頭望著房頂：「說實話，我還挺糾結要不要和他複合的。……跟他在一起，可能要地下戀，而且不知道要幾年。我覺得以我這個年齡吧，不太適合幹這種小姑娘的事了。」

　　「還要地下戀嗎？為什麼？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啊？」佐藤伸出一根食指戳在下巴上，認真思索，在縈縈有些慌張以為她猜出來的時候，她啊了一聲，有些興奮地壓低聲音，「……是明星嗎？」

　　「……」縈縈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繼而點點頭，「算、算是吧……」

　　「欸——這麼好！」佐藤拍了拍桌子，「是誰是誰？」

　　這怎麼可能說得出來！

　　縈縈強行躲開坐疼的眼神，喝了一口奶茶掩飾自己：「……說了會出大事的！當然不能告訴你啦！」

　　「啊啊，好幸福啊。」佐藤也沒計較，吃完最後一口泡面。

　　……這個天然的女人，不工作的時候腦回路意外的可愛啊。

　　縈縈總結。

　　*

　　拖了好幾年的關東特大假.幣制造案從土屋誠這裡撕開了最大的一個口子，之後的進度嗖嗖飛快，把漏網的犯人們撈了個徹底。

　　搜查、逮捕、審問……縈縈帶領著系內同事忙了半個月才算告一段落。

　　她當做證據的那張母版解釋為在宴會上偶然發現的，沒想到和假.幣案有關。這個說法大概只能蒙一蒙什麼都不懂的路人甲，犯人那裡、上級那裡都清楚不會有那麼簡單。可是她把能留話柄的地方處理的乾乾淨淨，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故意上的郵輪，又沒人能說得出什麼。

　　系內今晚私下裡要進行常規聚餐，捎帶手慶祝破獲假.幣案。結果中午小田切部長居然先找她說要聊一聊。縈縈有些意外，去了對方一提才想起來她說過要申請調回大阪的事。

　　「現在你手上的案子全都結束了吧？」小田切看了看搜查二課的報告，表情看起來比較滿意，「準備回大阪了？」

　　縈縈支吾了兩秒：「……目前還沒準備好。」

　　小田切有些意外：「之前你不是說……」

　　這半個多月一直忙著假.幣案，雖然空閒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想一想那件事，但更多的還是情緒裡下意識地躲避。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甚至連還在堅持些什麼她都有些搞不清了。

　　或許，她潛意識裡已經做了決定了，只是腦子裡不想承認而已。不然以她那麼自私又理智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再去主動招惹安室透？貪一晌之歡，把人睡了就跑，這可不是她會幹的事。

　　說到底，她不想放手而已。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縈縈已是滿目清明。

　　「小田切部長，我應該不走了。」

　　小田切只怔了一瞬，「不走了？那東久老師她……」

　　縈縈低眉順目：「其實我媽一直都對我在哪裡工作無所謂的，之前是我一直堅持覺得沒有機會好好陪陪他們才想著調回去。可是現在忙過了才想起我弟弟今年就要回來了，家裡有人陪老人……我也就不那麼著急了。」

　　本人都這麼說了，也沒有再問的必要。更何況他今天把她叫來只是想問問計畫，要不要他半個忙之類的。不走正好，以她的能力和職業組的身份，早晚都會是搜查二課的一把手，未來幾十年更是前途無量。

　　「好，那就沒什麼其他事了。」小田切那張嚴肅的臉最後甚至露出了長輩的微笑，「記得替我向東久老師問好。」

　　應過之後，縈縈離開了部長辦公室。

　　走了兩步，高跟鞋的聲音停下來。她握了握拳。

　　好像做一個決定也沒那麼難。不過說到底，決定在她舞會上朝安室伸出手的時候就已經做了，現在做到的只是面對而已。

　　留在警視廳，留在他在的東京，留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等待曙光。

　　這麼想過之後，整個人豁然開朗。

　　不就是一個「等」字，有什麼不行的？

　　晚上聚餐的時候，縈縈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

　　因為身份的問題，所以大家聚餐從不喝酒。可是有幾個男的……怎麼感覺喝著果汁也醉醺醺的了？

　　等反應過來，有一個人已經暈暈乎乎端著酒杯站到了她的面前，說話結結巴巴真像個醉鬼：「折、折三井小姐，你平時工作很凶，我看小野總是挨你打……所以有句話我忍了好久不敢和你說，今天……今天我一定要……」

　　？？？

　　這是什麼展開？！

　　縈縈睜大了眼睛身子往後探了探：「九山……你、你不會是要……」

　　「我、我喜歡你很久了！」

　　……

　　縈縈悲痛地閉上了眼，還沒想好拒絕的說辭，剛伸出手擺了擺，就聽到旁邊好幾聲椅子拖地的聲音。

　　「啊啊好狡猾啊你九山，你怎麼搶先了！」

　　「對啊，明明都抽好簽了你是第三個！」

　　「不行，下一個是我！」

　　……

　　縈縈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慌張地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你們要幹什麼？……喝果汁也能喝醉？我沒這麼自戀的……今天是被整蠱了嗎？」

　　小野在旁邊吸了吸鼻子：「我就說你在咱們課人氣很高的，不比一課的佐藤小姐差。」

　　「……」縈縈氣得想抽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

　　「折三井小姐，你都要回大阪了，這些話再憋下去就永遠都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了。所以今天你就當我們都喝醉了，才敢跟你告白吧。」

　　「是啊是啊，據說你想不留遺憾地走，現在連假.幣案都破了，所以是真的到時候了吧……你不同意也沒關係……要是擱平常我肯定不敢告白的……怕你打我。反正以後也見不到面了……」

　　？？？

　　「我什麼時候跟你們說我要走了？」

　　她話剛一出口，面前幾個人就愣了，裝的酒勁也清醒了不少，面面相覷最後看向了小野：「你不是說……」

　　小野站起來勇敢地背鍋，很委屈：「你不是自己跟我說的嗎？」

　　……

　　縈縈簡直想掐死他。

　　「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太不公平了。」小野顧自道，「智能犯罪系總要給你留下點溫馨的回憶啊。」

　　縈縈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我真的不走。相信我。」

　　……

　　……

　　在確認過縈縈真的沒有在開玩笑之後，幾個人發現被小野涮了。本以為是臨別前愛的告白，變成了以後要天天面對知道自己對她有好感的上司……

　　幾個人眼冒紅光咬牙切齒：「小——野——」

　　看著小野被群毆，縈縈面無波瀾，一點要插手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她借機說要去衛生間，逃了出去。

　　……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面對著洗手池的鏡子，縈縈拿出粉餅稍微補了補妝。

　　「欸？折三井警……折三井小姐？」身後衛生間的門打開，佐藤居然走了出來。

　　縈縈也很意外：「你怎麼在這裡？約會嗎？」

　　「才不是。」佐藤笑了笑，「我們系有個小聚會，正好在這裡。」

　　「啊，那真的好巧啊。我們系常規聚餐，我剛跑出來……偷一口新鮮空氣。」縈縈沒說真實原因，覺得在警視廳之花面前說這有些尷尬。

　　「我也是，我們系的男人太多了，跟他們實在沒什麼可聊的。」佐藤一臉贊同，忽然想起了什麼，「你要不要去我們那屋坐坐？聽白鳥說你想申請調去大阪員警本部，我們系的好多男人也失戀了啊……」

　　她顯然是不知道自己在暴力犯罪系甚至整個警視廳的魅力值是多少，此刻還在揶揄縈縈。

　　而後者臉都綠了：「別別別……你以為我為什麼從我那大屋出來？」白鳥那傢伙，就該把他拉進黑名單的，跟他說點什麼都能抖落出去。

　　佐藤哈哈兩聲，「原來如此。」兩人朝著大廳的座椅走去，「不過說起來，你真的要走嗎？」

　　「不走。」縈縈不假思索，「之前是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現在解決了，就沒有走的必要了。」

　　「是嗎？」佐藤想了想，腦子靈光一閃，「不會是因為你那前男友吧？」

　　「……」居然被說中了。

　　看到縈縈的表情，佐藤驚呼了一聲：「真的啊？很可以嘛折三井警部，這種決定說下就下，有魄力。」

　　……你是不知道她糾結了多久。

　　「那你和你那前男友怎麼樣？……啊不對，應該已經是現男友了吧？」

　　縈縈頓了頓：「……最近我比較忙，都沒見過他。目前還是前男友。」不過他說了，只要她願意，他是不會推開她的。

　　「可得抓緊好機會，大明星的戀愛不是那麼好遇到的。」佐藤還以為對方是個不能暴露戀情的明星，「先好好談戀愛，覺得時機到了就去登記結婚，公開戀情什麼的，以後再說嘛。」

　　……

　　怎麼好像事情被她一說變得那麼簡單了？？

　　連結婚都想到了……結婚是要改姓氏的，到時候碩大的「降穀」二字頂在頭上，她估計是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了。

　　不過和佐藤聊天還是挺愉快的，這是自幸村之後第一個給縈縈這樣感覺的人，長得很漂亮，工作時也很有手段有頭腦，但平時居然也會犯迷糊，天然的勁兒跟安室透迷之相似。

　　這位姐姐可是比她還大一歲的，怎麼心態比她還像個孩子。

　　兩人在大廳聊了一會，覺得還是不能離場太久，起身準備回去。

　　結果沒走兩步就遇到了熟人。

　　「折三井小姐，佐藤小姐，好巧。」來人一身服務生打扮，帶著白手套的手上端著託盤，應該是剛去某個包間送了東西出來。

　　「阿拉，安室先生，你怎麼在這裡？」佐藤驚訝了一瞬。

　　安室彎著眼角：「最近沒怎麼接到偵探的工作，我得多幹一點零工賺一些錢。剛好這裡招臨時工。」

　　……

　　他的工資具體多少是不清楚，但她知道，是花不完的。縈縈覺得，他還是不夠忙。

　　兩人自那晚之後也半個多月沒見了。她本來還想著為什麼想偶遇的時候反而偶遇不到了，結果今天再次證明了兩人有緣分。

　　有佐藤在場，縈縈只簡單和安室透打了個招呼。三人沒怎麼多聊，安室也還有工作，就此告別了。

　　分手之後，佐藤問縈縈：「我記得你跟安室先生應該挺熟悉的吧？之前在郵輪舞會上我看到你們倆一起跳舞來著……」

　　……

　　應該、應該沒看到她對他動手動腳吧？

　　縈縈強裝鎮定：「其實不太熟。那次是因為我想跟蹤土屋誠聽他說話，但他在舞池裡，跟我一起上船那個小朋友對舞會沒興趣在房間睡覺，我又剛好看到安室先生在，就拜託他幫個忙而已。」

　　「……啊，原來如此。」

　　把佐藤送到她的包間，再三拒絕跟她一起進去的邀請，縈縈確認她已經進去之後，停頓了兩三秒，轉身原路返回。

　　不知道安室透是不是還……

　　縈縈忽然被一雙手從背後攬過，拉著進了一間空的房間，關上了門。

　　還好他的手臂一接觸她就認出了來人，要不然又避免不了像上次一樣給他一記肘擊了。

　　兩人站在門後，門上的磨砂玻璃能透過微弱的光，在黑暗的房間裡也能看清楚彼此的臉。縈縈靠上去吻上他的唇，對方順從地俯下身回應，手臂環過她的脖頸，一手插.進她的髮絲。

　　分開後，安室低笑：「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縈縈微微喘息著笑了笑，捏著他肩膀：「你是不是扮服務生上癮？」

　　安室抿起了唇角：「……我聽說朗姆今晚在這裡，我過來看一眼而已。」

　　這是正事，縈縈斂起了幾分笑意：「你可千萬注意安全。」

　　「當然。」

　　兩人貼得很近，安室身上穿的西裝馬甲的扣子數量都能數清楚。這張臉好久不見，縈縈眨巴著眼睛又想戲弄他：「我就說你最近怎麼都不聯繫我，原來忙著找朗姆。」

　　安室覺得這個鍋有點大，卻又沒有辦法，彎著眼角：「我家的地址你知道，我的手機號也告訴你了，是你不來找我的。」

　　他都說了，把決定權交到她手上，不給她太大壓力，自己當然不會主動聯繫她了。

　　「這麼說，你這些天一直在降穀家那裡等我？」

　　安室垂著眼沒回答，然後對方就微踮起腳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喂，你做什麼？」

　　被咬的皮膚顫了顫，卻沒有推開她。等她咬夠了鬆口，他才伸手摸了摸，好深的牙印……不過她也不是生氣，所以沒咬流血。

　　縈縈只是報復而已。他之前控制不住在她要見人的地方留下了痕跡，可她從來都是考慮到對方的工作，留痕跡也絕對是在領子以下。這麼想想，她也該任性一回。

　　「今晚我去找你。」縈縈簡單的一句話。

　　安室摸著牙印，聽到這句話停頓了片刻，不知不覺蹙起眉，「……你不會，是想找男人了就來找我吧？」

　　所以這半個多月都沒聯繫他。

　　「……」縈縈被氣笑了，推了推他，「我沒那麼饑渴！」

　　她是想把話跟他說清楚，告訴他她的決定。

　　安室閉眼聳肩一笑，「就算是也沒關係，反正最後下不了床的也不是我。」

　　「……」和男人耍流氓是沒勝算的。縈縈翻了個白眼就要開門出去。

　　安室卻拉住了她的小臂。

　　「幹嗎？你不是服務生嗎？一直跟我呆在這裡不怕老闆罵你？」

　　縈縈感到手心裡被塞了一把鑰匙，然後聽安室說：「我今晚回去可能不會太早，你先自己過去。」

　　第二次拿到這把鑰匙，縈縈握緊了手。這一次，不會再還回去了。

　　「好，等你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想在番外裡攙和柯南的結局，但又不太敢，怕被打成豬頭。

　　話說回來，只要安室透不死，管他結局是啥呢。-，。=

　　別讓警校組去下麵五黑啊……

第14章 [14]以平安起誓

　　安室透自然不知道縈縈那裡已經做了決定，他半夜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她在廚房裡忙碌。縈縈的廚藝不錯，她以前在他家過夜的時候偶爾也會給他做飯，那也只是極偶爾，現在想想還挺懷念的。

　　不過他之前不知道她會來，所以冰箱裡沒有什麼食材。

　　「歡迎回來。要吃面嗎？」縈縈聽到了關門聲，剛好把麵條挑到碗裡，端出來。

　　安室一邊脫外套一邊疑惑地問：「你今晚不是去聚餐了嗎？」沒吃飽麼，為什麼又跑回來做飯……

　　「啊，那個啊。……小野把我假.幣案結束後要調去大阪的事情告訴同事們了，結果今晚他們約好了跟我表白，把我嚇出了包房，所以沒怎麼吃。」縈縈言簡意賅地說完，等著他洗過手出來坐在餐桌對面，「你吃不吃？你不餓的話我就全都吃掉。」

　　她上一段話裡的信息量太大，安室透本來聽到她說回大阪的事情沉默了片刻，所以才跑去衛生間洗手。此時聽她這麼說，看著桌上的兩大碗，似笑非笑道:「全吃掉？你還真是怕體力不夠啊。」

　　……

　　明明語氣挺正經，笑得也挺溫和，怎麼話裡的意思聽著那麼有深意呢。

　　縈縈看著他卷起襯衣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拿起竹筷準備吃面，她清了清嗓子，語氣裡帶了一絲慎重：「我這些天沒聯繫你，一方面是因為的確很忙，另一方面……我是真的沒理清我們的關係。這次來，我就是想告訴你我考慮的結果。」

　　安室筷子一頓，反常地沒看她，倒是吸了一口面：「你先吃吧，吃完再說。」竟是帶了一絲不願意聽的感覺。

　　「你邊吃我邊說。」她不餓，今晚畢竟是聚餐，她多少還是吃了些的，煮面只是覺得安室不可能吃晚飯所以特意給他準備的，看到對方垂著眼的樣子，有些好笑，卻還是繼續說，「你上次跟我說的話我都聽懂了，你把決定權交到我手上，所以我一定要給你個準確結果。」

　　「……」話已至此，安室迫不得已把筷子斜插.進麵條中，口裡的麵條咀嚼後咽下去，向後靠上了椅背，閉眼長舒一口氣，「我本來以為你會今晚過後再跟我聊這件事。」

　　縈縈怔了怔，一時沒懂他的意思。提前說清楚再睡多好……眼珠轉了轉，驀地腦中閃過一絲火花，她狡黠地笑道：「哎呀哎呀，你以為我要跟你說什麼？」

　　安室的眉頭微微蹙起，與她此時嬉笑的狀態大相徑庭，遲疑道：「……你要回大阪的事？」

　　縈縈想了想，賣了個關子：「差不多。」

　　對方沉默了半晌，許久才重新拾起筷子夾了一口面，就在縈縈快要憋不住說出來的時候，他開口了。

　　「其實這些天我也在想，會不會把你逼太緊了。」他似是有些無奈，左手撫上額頭，「果然，你還是跟我走不到一起。」

　　連那些同事知道這件事之後都會最後拼一把跟她表白，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再一次目送他離開，即便這次不是他願意的。

　　……

　　以餐桌為界，兩個人的情緒是兩個極端。

　　縈縈閉眼笑了笑，靜靜開口：「你知道，我是個求穩的人，不喜歡玩鬧荒唐青春。而且我……從年齡上來說，也的確沒什麼青春了。」

　　安室抬起目光，第一次面對她，聽到她的話也沒有絲毫意外，只是淡淡嗯了一聲，餐桌下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收緊。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

　　……

　　……

　　安室驀地睜大了眼睛。

　　房間內只有熱水壺咕嘟咕嘟煮沸的聲音，桌上的兩碗麵條已經漸漸失去了熱度，對坐的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對視。

　　半晌，安室才找回了聲音：「……你說什麼？」

　　「我知道，對於你來說，多一個家人就多一分危險，我也可以不對任何人說我們的關係，你相信我的演技。」縈縈笑了笑，聲音低了幾分，「但是，我得知道你的態度，我得知道你會娶我……在我四十歲之前。」

　　四十歲，她會等到四十歲，比媽媽晚幾年，是她的極限了。

　　一直以來都能言善辯自信滿滿的安室透此時仿佛患上了失語症，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你不怕我死了？」

　　這不是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嗎？

　　「如果你會死，那不管我們在不在一起，你都會死，我都會傷心。所以就算你會死，我也要以死者家屬的身份出席你的追悼會。」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這是一向膽小怕事自私自利的她能給出的最大限度的勇氣。

　　再遇之前，她是根本不相信有誰會非誰不可的，但現在，她深信不疑。緊盯著對方的眼睛，「降穀，我就問你，敢不敢給我這個承諾？」

　　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想起了七年前，如果不是她從小是個開朗外向又積極主動的人，恐怕兩個人根本不會有朋友之上的發展。大熊前輩有那麼多同學可以介紹給她，縈縈卻看中了那個心中有個白月光初戀、之後對每個女朋友都不百分百上心的黑皮膚優秀男人。

　　——降穀，我就問你，你敢不敢拿你初戀來發誓你不喜歡我。

　　這是一句多麼腦殘的問話。

　　更腦殘的是問這句話的結果是兩個人居然成了，這讓蘇格蘭都驚詫不已，他還私下裡跟降穀零說：「縈縈和你之前那些女朋友不一樣，你要是不認真就趕緊跟她說清楚。我還以為她跟我說喜歡你是開玩笑，還一個勁跟她說夏令營認識的松田有多好呢。」

　　降穀零那時瞥了他一眼，完全沒抓住重點：「我應該比松田好吧？起碼我在相田組手裡把她救出來了。」

　　……

　　一晃七年，她又一次主動出擊，要他一個會結婚的承諾。

　　最終安室向後推了椅子，站起身向臥室走去，臨了對縈縈說：「你先吃面。」

　　這麼好的節奏被他這一個舉動完全打亂了，這個時候不是一個簡單粗暴的「好」然後把她扛進臥室丟到床上這樣那樣就好了嗎？

　　縈縈感覺氣結，賭氣拿起筷子隨意吃了幾口已經涼下來的麵條，晃了晃頭發現他還沒出來，皺著眉站起身也跟進去想看看他在搞什麼么蛾子。

　　剛走到門口他就出來了，手上拿著一個老舊的禦守，單手遞給她，看著對方疑惑的表情，緩下聲音解釋：「上次見我爸的時候他把當年和我媽的結婚戒指給了我，我把它裝進這個護身符了……雖然寓意並不是那麼好。我現在手邊沒有戒指，如果說還有什麼東西能當做給你的承諾的話，那就以我的平安發誓吧——一定會娶你。」

　　縈縈訝異了兩秒：「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拿走你的平安，你首先得活著我們才能有以後。」

　　安室無所謂地嗯了聲：「那你就再送我一個護身符好了，以後我的平安就由你守護了。」

　　……

　　眨巴著眼睛，縈縈沒有接他一直舉著的禦守，卻是忽然伸出手臂環過他的脖頸，緊緊抱著他：「……我有一種，求婚成功的感覺。」

　　安室失笑，回抱著她，語氣低沉卻是十分認真：「放心，用不了四十歲。在你三十歲之前，我們一定會結婚。哪怕……我還沒有結束任務。」

　　她如果都能走出這一步，他為什麼不能。

　　……

　　正大光明地擁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縈縈感覺心中一片輕鬆，語氣輕快：「上次來你家還有一種約.炮和一夜.情的感覺……這次就不一樣了，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睡覺之前說了吧？」

　　對方原本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忽然鬆開向下，到了臀後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來，托住臀部的手還不輕不重地拍了她一下，視線平視：「約.炮？一夜.情？你這幾年玩得挺開啊。」

　　他抱著她往臥室裡走去，縈縈慌忙用雙腿夾住他的腰，討好地解釋：「沒有沒有，我從來沒玩過那些……」

　　安室冷哼了一聲，把她放到床上俯下身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危險：「再敢胡說八道，你明天是不想下床了。」

　　……

　　這種霸道總裁的發言是怎麼回事，這不符合你的人設……即便是男人在床上會變身也……

　　然而縈縈嘴上：「我明天休假。」想了想又補充，「之前就安排好的，不是為你。」

　　聽到前半句安室透低頭一笑，聽到後半句之後他的動作只卡頓了一下就又湊過來，在她耳邊說：「我就當這個巧合是為我安排的了。」

　　好久好久沒有睡「女朋友」了，想想還真是刺激。

　　……

　　他在她之前有好多女朋友，但她是他最後一個女人；她在他之後有過好多男朋友，但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

　　第二天縈縈一覺睡到了中午。雙眼皮再次成了腫單，覺得整個眼都睜不開。

　　被安室扶著才坐起身，靠在他肩頭醒覺。

　　「……降谷先生，我本來以為你是個不喜歡床上運動的人。」

　　聽著她無精打采的聲音，安室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挑事，我應該不會這麼過分。」

　　「……你就這麼把鍋甩給我了？」縈縈瞠目結舌，「那我後來都求饒了呀。」

　　她的關西腔在疲憊的時候暴露了出來，語氣頗有些學生時代的幼稚。

　　安室一時沒有回答，把她拖下了床扔進衛生間，轉身去給她拿冰塊，留下一句：「體諒一下我一個二十九歲剛有女朋友的老男人。」

　　……

　　……

　　收拾完畢之後，兩個人才想起冰箱裡沒有食物的事情，經過一番糾結，安室提議：「我們去外面吃吧，下午陪你去逛街。」

　　這也是好久沒有進行過的活動了。

　　「真的嗎！」縈縈眼冒紅光，但只一瞬就蔫了下來，「……還是別了吧，商場那種地方人多眼雜，被看到我怕會給你惹麻煩。要不我們去波洛咖啡廳你給我做個三明治吧……」

　　「沒關係。」安室逕自走到玄關，穿上外套，圍巾、帽子、墨鏡三件套穿戴齊全，「組織一般不會派人盯我，要不然你以為我平時怎麼去員警廳上班？」

　　有點道理。

　　「而且退一步來說，就算被發現了，你上次也說過，我身為一個偵探被一個員警追求也不是什麼奇怪到不能接受的事……我總能找到為自己辯解的理由的。」安室笑了笑，「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縈縈穿好衣服，笑眯眯：「那什麼是我該操心的事？」

　　「你今天逛街會不會體力不足。」

　　……

　　……

　　縈縈看著商場裡的一件連衣裙愛不釋手，忍不住去試衣間換上，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問安室透：「好看嗎？」

　　對方皺眉：「……現在是冬天，你不覺得腿冷嗎？」

　　縈縈嘖了一聲，「你看看街上多少女孩都這麼穿，警視廳的警花佐藤小姐也是，那腿……」

　　雖然這麼感歎著，她還是去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示意導購小姐把連衣裙掛回去。

　　「……？你怎麼不買？」安室詫異。

　　縈縈歎了口氣：「平時上班都是西裝，穿自己衣服出門的機會太少了。我衣櫃裡多少條裙子都沒見過光呢，就不浪費了。」

　　安室點點頭，卻是把導購小姐攔了下來，俐落地刷卡付錢，看向目瞪口呆的縈縈：「你說過裙子就像朋友，再多也不嫌多。喜歡就買吧，我也很多年沒送過你禮物了。」

　　……一把年紀了忽然少女心萌動是怎麼回事。果然男人這種東西，年齡越大越值錢啊，哄女孩子開心越來越有經驗。

　　此時安室透把購物袋提在左手上，右手插褲袋，渾身上下有一種滄桑萌的感覺。

　　縈縈跳過去挽住他的右手臂，拖著他往一個方向走，興高采烈：「你要這麼說的話我也好多年沒送過你禮物了，走我們去那家男裝店看看……」

　　安室透哭笑不得地跟著。

　　進店門的時候，迎面走出來了兩個人，其中的女人很眼熟，縈縈很快就想起了她的身份——神木保險櫃被偷事件中的那個女外國人，和柯南安室一起重新回過案發現場，FBI探員朱蒂。

　　但另一個……個子很高，眯眯眼的男人就不認識了。

　　「啊，你是……警視廳的折三井警部是吧？」朱蒂怔了怔，她明顯也是對這個當初聽到「赤井秀一」的名字就做出失禮舉動的女人有印象，然而還沒開始寒暄就被對方溫和地打斷了。

　　「私人時間，叫我折三井就可以。」縈縈臉上笑眯眯，心裡卻沒什麼波瀾，雖然安室告訴過她蘇格蘭其實是自殺，並不是赤井秀一所殺的，她還是本能的不想和FBI好好交流。

　　她感覺到抱著的手臂有些僵直，疑惑地抬起目光，發現安室透正緊盯著那個眯眯眼的男人，渾身的氣息緊繃，目光咄咄逼人，露出駭人的氣勢。……此時拉著手臂這個動作好像不太妥當，她剛想鬆開手就聽到安室透充滿挑釁意味地開口：「沖矢先生來買衣服，能請到FBI搜查官朱蒂小姐陪同，真是讓人意外啊。」

　　？？？

　　這個語調，不太像安室透本人啊。怎麼這麼刻薄。

　　眯眯眼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阻擾了正要上前解釋的朱蒂：「私人時間，朱蒂小姐只是作為一個朋友恰巧可以陪同而已。」

　　……

　　聽上去格外欠揍的語氣啊。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過節，縈縈感覺到安室的憤怒值又上了一層樓。

　　「……說起來，安室先生是和折三井……小姐在一起了嗎？」朱蒂也想打破那兩人的對峙，尷尬的笑了兩聲扯起了話題。

　　縈縈一秒否認：「沒有。」

　　「……」朱蒂噎了一下，目光悄悄看向了她抱著安室的手臂的方向，似乎對她睜眼說瞎話的舉動不知所措。

　　縈縈很自然地又抱緊了一些，壓低聲音一笑：「我們之間，才不是那麼純潔的關係呢。」

　　……

　　安室沒反駁她的惡趣味，他看到沖矢昴推了一下眼鏡，鏡片閃過了一道光，發出了一聲代表著「原來如此」的哼聲，伴隨著嘴角神秘的微笑。

　　他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喂，沖矢，你不要……」

　　「嗯——原來安室先生喜歡員警啊。」沖矢昴勾起了嘴角，「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對方的工作太危險呢？」

　　聽起來像是在問安室透，其實他知道是在問縈縈。

　　縈縈覺得這兩個人有貓兒膩，安室已經咬牙切齒就差沖上去給他一個拳頭了，她強行壓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說實在的，我們兩個的工作都挺危險的。不過，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不需要對對方負責，怕什麼？」

　　話不投機，縈縈拉著安室往店裡走，繞開另兩個人，在她回頭看的時候，發現眯眯眼也在回頭看，剛好和她對上目光。她皺眉，卻感到安室抽出被她抱著的手臂，抬起來攬住了她的肩膀——

　　「別看他了，走吧。」

　　「……他是誰？」

　　安室停下腳步斟酌了片刻，還是沒有把事情告訴她。有些話，還是不說得好。他隱去了關鍵內容：「一個隱藏身份的FBI。」

　　聽到他如此簡短的回答，她就知道是她不該問的東西，也就收回了之後想問的「他怎麼認識的你」「他認識的是波本還是降穀零」這些問題。

　　*

　　給他挑了幾件衣服，「你自己看看，喜歡哪個？」

　　安室剛接過去，縈縈的手機就響了。她摸出來一看就接起了電話，對著安室做了個口型「我媽」。

　　「縈縈，今天在上班嗎？」

　　「沒有，今天休假，和朋友出來逛街。」

　　聽到她的話，安室眉毛一抬，用正常音量開口：「我覺得這件好看。」

　　說的那叫一個坦蕩。

　　縈縈被他的孩子氣征服了，把話筒移開了些：「那就去試試。」

　　那邊的媽媽頓了頓：「……男的？」

　　縈縈看著邁著緩慢步伐走向試衣間的安室透嗯了一聲：「找我什麼事？」

　　媽媽只是沉默了一瞬，笑開了：「孝宏下周就回來了，你休個週末回家一趟吧。」

　　「真的？」縈縈驚喜，「這小子都沒告訴我！他哪天回來？我去機場接他。」

　　「週五回來，不用，他有一個前輩一起回國，坐順風車回家，你就正常休個週末兩天吧。」

　　媽媽又斷斷續續和她說了一些弟弟的事，她看到試衣間的門開了，安室透穿著帶著標牌的深灰色毛衣出來。

　　「……我最近有一個老朋友的兒子的學生剛回國，你考慮考慮要不要發展一下……」

　　縈縈的目光全都鎖在了安室透身上，媽媽說的話根本沒過腦子，草草地嗯了兩聲：「媽我這邊還有點事，我下周會回家的，先不說了再見啊。」

　　掛斷了電話，笑看安室透：「真帥啊，安室先生。」

　　安室卻沒有去照鏡子，走到她面前環抱雙臂，似笑非笑道：「不跟你媽說我的事？」

　　縈縈笑了兩聲：「著急啦？我早就想好了，下個週末你跟我回家吧。本來只是想帶你見見我爸媽，剛好我弟弟要回來了，順便就一起見我全家了。」

　　當年在一起的時候，前期因為還不穩定，年齡也都還小，並沒有見家長的想法；後期因為安室臥底的原因，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所以到現在，她爸媽都沒見過降穀零這個人。

　　「……下週末？」安室怔住，隨即無奈，「真不是我不願意……我下周有任務，要去奈良。」

　　「啊……」這個縈縈倒真的沒想到，畢竟他一直兼顧著員警廳、咖啡廳、偵探、組織成員的好幾個工作遊刃有餘，平常看起來也並不忙碌的樣子，沒想到會突然有任務。

　　安室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是員警廳的事。」

　　縈縈點點頭表示理解，咋舌：「那就遺憾了，你只能等下次了。我弟弟在國外練拳擊的，我還想看你倆打一架呢。」

　　「……我很想知道你期待誰贏。」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我一個不腐的人，看到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也覺得配一臉……上一次有一種感覺還是看高南舜和樸興秀orz

　　巔峰就是純黑的噩夢裡在滿天絢爛煙花的大背景下……倆人摩天輪打架，臥槽太公主心了。

　　尤其是安室透在赤井秀一面前秒變小公主哈哈哈哈哈。

　　這是給扔手榴彈小夥伴的加更-3-

第15章 [15]最後的意外

　　週六早上，縈縈起了個大早搭新幹線回了大阪。臨走前還給安室透發郵件確認了一下，他還在奈良確實脫不開身。

　　反正奈良離大阪很近，說不定他能提前結束任務趕上呢。

　　到家的時候她剛說了一句「我回來了」在玄關換鞋的時候，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小跑著撲過來，語氣興奮：「姐，好久不見啊！抱一個——」

　　縈縈只感覺面前一黑，半年多沒見過的弟弟總感覺身軀又雄壯了一些，聽到他的話之後她下意識把雙臂擋在身前：「不要，我最近又胖了……」

　　「自己弟弟怕什麼。」下一秒已經被孝宏抱了起來轉了個圈。

　　「……」縈縈黑著臉。

　　孝宏放下她，兩人對視著沉默了兩秒，尷尬地開口，「姐，你確實又胖了。」

　　「……都說了不讓你抱！」縈縈原地咆哮，邊往裡走邊捏他的大臂，「再說你這一身肌肉是怎麼回事？打激素了？……」

　　孝宏沒穿和服，一件棉質的T恤緊繃繃的，簡直像保鏢一樣。

　　……

　　兩個人好久不見，嘻嘻哈哈的，互相說著這半年來發生的新鮮事，孝宏又驕傲的鼓了鼓肌肉，讓她以後跟他一起去健身。

　　「媽說你今年要調過來大阪府員警本部，太好了，我以後監督你每天跑步、去健身房，讓你塑塑型。」

　　「……」縈縈腦子裡原本在模擬對戰，安室透對上打拳擊的弟弟有幾分勝算……聽到他的話才回過神，「阿不，我最近仔細考慮了一下，在警視廳的話我應該很快就能升警視了，放棄這個機會挺可惜……我還是決定暫時不回來了。」

　　最近她的工作表現太扎眼，再加上職業組出身，升警視只是一個小小的等字了。

　　孝宏只是撇嘴嘖了一下，表達了一下遺憾，感歎兩聲之後又開口：「……對了，姐，聽媽說你老讓她給你找相親對象，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朋友們……」

　　縈縈一聽就一身冷汗，剛想拒絕就聽媽媽端著果汁走過來，她趕緊起來接過，聽媽媽訓弟弟：「不要給你姐介紹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縈縈松了口氣。

　　孝宏委屈：「怎麼叫亂七八糟呢……是我同校的學長……」

　　媽媽沒理他，轉過頭對縈縈說：「這次媽媽給你準備了個驚喜。」

　　？

　　放鬆的笑容僵在臉上，縈縈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上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跟你說了，我一個老朋友的兒子的曾經的學生，剛剛留學回來。長得挺好，那會就成績優異。比你小一歲，家裡沒有父母，從小就知道上進……最重要的是，不是員警！這次絕對靠譜。」

　　「……」縈縈咽了咽口水。如果擱以前，她一定特別高興。可是現在……她偷偷看了一眼孝宏的肌肉，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現在說安室透的事情。那傢伙公安臥底的身份……他自己又不來，不太好讓這兩個人接受吧？爸爸在庭院裡看魚，他知道後恐怕會跟孝宏同仇敵愾……

　　所以她才想直接帶安室透過來，他自己上門解釋，比從別人口中轉述要好多了。

　　「我……」

　　啊了兩聲，縈縈還沒想好怎麼說，忽然門鈴響。遇到救星一般，她當機立斷起身跑向玄關，「我去開門！」

　　門一打開，外面站著一個穿著休閒西裝的男人，見到她之後愣了愣，拘謹地問：「請問……是東久老師家嗎？」

　　東久？這是多少年前的稱呼啊。

　　「是的，請問您是？」縈縈覺得這張臉有些微妙的眼熟。

　　「我是綠野任一，今天是來……」

　　「欸？綠野前輩？」

　　孝宏跟在縈縈身後走出來，看到門口的人也愣了愣，「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探望一位長輩嗎？」

　　三臉懵逼，綠野後退了幾步看了一下外面掛著的門牌，「折三井？……不好意思我按照地址過來，沒注意，我以為這是東久家……」

　　「我媽結婚以前姓東久沒錯。……你要探望的長輩莫非是我媽？！」孝宏真的驚訝了。

　　「啊，我以前在日本上學的老師的父親的朋友……叫東久勝江。」

　　……

　　縈縈覺得有些玄妙。難怪覺得眼熟，原來是孝宏的前輩，大概在之前他傳回來的照片裡見過。

　　孝宏就是跟這位元前輩一起回國的，原本前輩昨天在機場要把孝宏送回來，結果行李太多一輛車根本裝不下，乾脆就分別打車回來了。

　　進了門熱烈地聊了一番，大家猜就弄明白了這美麗的巧合。

　　……媽媽和孝宏兩個人想給她介紹的相親物件，居然是同一個人。

　　平心而論，綠野還不錯，一張白淨的小臉，單純的樣子，笑起來還有個小酒窩，身高沒有孝宏和安室那麼高，但配她也算可以。

　　但是，現在很麻煩。

　　因為媽媽明顯早就安排好了，推著她和綠野出去，說今天家裡要做大掃除不方便待客，綠野好久沒回國讓她當一回嚮導帶他逛逛大阪，順便看看晚上的煙火祭。

　　這個白淨的男人開的是一輛常見的鈴木右舵車。出於禮貌她僵著笑出門的時候，綠野已經拉開了左邊副駕駛的車門。一路上她全程保持沉默，對方仿佛也覺得有些尷尬，想提起話題：

　　「……真沒想到，我以為的東久小姐和孝宏君的姐姐折三井小姐居然是同一個人。」

　　……

　　這話你讓我怎麼接？

　　「呵呵。」

　　縈縈心裡在糾結。這樣騙人家不禮貌，可是他畢竟是弟弟的前輩、母親朋友的舊人，因著這兩層關係，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我有男朋友」，好像更加不好……弄不好人家會覺得折三井一家子合起夥來在涮他。

　　真後悔沒有在上車前說清楚！

　　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悄咪咪地摸出手機，給孝宏發了個郵件。

　　——真是輸給你和媽媽了。我現在有男朋友，你讓我怎麼辦？

　　手機的音量很小，嘟的一聲，孝宏回了回來，光看字面就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剛聊了那麼久你都沒提！你太過分了，我那個前輩人很好的！！

　　——不行，你不許直接跟他說，要不然他該覺得我耍他玩了！綠野前輩對我真的很好！

　　——姐我求你，你跟他吃個飯隨便玩玩，然後回來之後再跟他說沒感覺，別直接傷人家行嗎？！

　　……

　　孝宏的郵件蹭蹭蹭發過來，展現了他飽滿的心路歷程。

　　縈縈感覺很頭疼，長長地歎了口氣，按滅手機。

　　她得說，還好安室透來不了大阪。

　　*

　　按著性子帶綠野逛了一下午大阪的名勝，縈縈覺得不僅臉僵了，許久沒穿和服走過這麼多路，小步小步的簡直讓她崩潰。

　　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即便她外表上隱藏得不錯，但綠野多少也察覺到她並不情願，識相的並沒有多說話讓彼此不舒服。

　　吃過飯後天已經黑了，想到還有最後一個任務——煙火祭，縈縈松了口氣。散著步穿過了周圍滿是大阪腔的步行街，到了較為僻靜的河邊，綠野倒是提了一些無關的話題緩解氣氛。

　　「折三井小姐是一名員警？」

　　「……啊，是的，現在在警視廳工作。」她刻意強調了警視廳。

　　綠野那一張看起來很柔和的面孔也沒什麼特別的情緒：「以後也準備留在東京嗎？」

　　「嗯，畢竟已經呆了很久了，我也算是個有資歷的人，回來的話不太划算。」瑩瑩笑了笑。

　　綠野跟著話題點了點頭，看起來蠻贊同的：「的確。……聽說你在大學時代就立了功，真厲害啊。」

　　沒想到孝宏連這個都跟他說了……看起來還真是關係很好的前輩啊。這讓縈縈更加頭疼了，心底也有些對不起弟弟的感覺。

　　「其實也沒什麼……按理來講當時那個任務輪不到我，不過年輕氣盛，不怕死，求著我媽給我要來了那個機會，雖然差點丟掉性命，但誤打誤撞最後居然成功了……」

　　相田組事件真是影響她一生的經歷啊。

　　綠野不是個話多的人，此時路燈下只能看到他半張臉。縈縈沒聽到回應，不由得抬起頭看了看他，一恍惚，也是想調節氣氛，開口：「綠野先生，我看著你挺眼熟的，以前孝宏發過很多和朋友出去的照片，我可能見過你很多次呢。」

　　都怪她有很好的記憶力。

　　忽然她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對話，一看來電顯示……安室透。她對綠野抱歉地笑笑，表示要去一邊接個電話，對方點頭同意，也走開了幾步。

　　真是個有禮貌的人。

　　周圍沒有人，大多都去佔領好位置看煙火祭了。她沿著河邊走了走，接通了電話。

　　「晚上好呀，安室先生。」

　　對方訝異了一瞬：「你在外面？」

　　「厲害啊，聽出來了。」縈縈抿嘴笑，回頭看了一眼路燈下的綠野，對方在看手機，她賊兮兮地開口，「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

　　她把今天回家後的經歷言簡意賅地給他說了下，並且表示馬上要去和相親物件看煙火。

　　「……」安室沉默了兩秒，縈縈覺得都能想到他現在無奈的表情，「我沒有太明白你想表達什麼……讓我過去宣示主權麼？」

　　「那你過來呀，過來我立刻帶你去見我家人。」縈縈故意嘚瑟道，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她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還沒有等到安室回復，天空中忽然一朵煙花炸開，像引子一樣，刹那間天空絢爛繽紛，煙火祭開始了。

　　「……好漂亮的煙花啊。」她感慨，「要是能跟你一起看就好了。」

　　對方頓了頓，忽然笑道：「我這邊也有煙花呢。」

　　這也是一定程度上的一起看煙花了。兩人開了視頻，舉著手機給對方看自己這裡的天空。看著看著，她忽然有些奇怪，舉著手機的手臂放低了些，喃喃自語：「你的煙花和我的好像啊……」

　　她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天空，一朵碩大的金花炸開，炸開了腦中記憶的一角。

　　——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綠野究竟像誰了。她看他眼熟根本不是因為在弟弟的照片裡見過他，而是他跟那個男人長得太像了。

　　當年相田組裡的一個要員，被當場擊斃。

　　當時她畢竟是學生，接觸不到太多後續的內容，只是聽說現場被擊斃的某個人有個孩子下落不明……

　　當時綠野應該還不到二十歲，沒有加入相田組，那天也不在現場，按理來講應該沒有見過她才對。

　　可是他剛剛提到過她大學期間立功的事情……

　　心跳加速，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想重新拿起手機告訴安室透這個事情。

　　然而同時她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迅速按滅顯示正在通話的螢幕。

　　「——說起來，這麼美夜景，我還真是不忍心下手。」綠野一直以來溫和的聲音此時冷冽了許多，周圍空無一人，腳步聲清晰可聞，「我倒是想問你，折三井小姐，用別人的家破人亡成就自己的事業……你晚上睡得著嗎？」

　　縈縈往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環境，言語上開始拖延時間：「綠野？相田組嗎？……我就說看你眼熟。不過你沒見過我吧？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和安室的通話還在進行中，她特意敘述出來就是為了讓電話那頭的人明白這個突發情況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她覺得螢幕那邊的煙花和自己這裡的這麼像呢？看起來就像是不同角度拍攝的……哈。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提前結束了任務，從奈良趕來了大阪。

　　「不愧是當初的臥底小姐啊，我還認真準備了一番自我介紹呢，原來你光看臉就能想起我……」綠野昂著頭，那張白淨的臉上此時露出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冷笑，「還記得你跨年夜的時候上的那艘郵輪嗎？」

　　縈縈一怔。

　　「大概是你們都覺得七年前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又因為當年的事是你驕傲的履歷，居然在別人面前提起了相田組臥底的事……也是很巧，我表姐就在那艘船上，聽到了這件事，還給我拍了照片。」綠野仿佛不在意她拖時間，居然解謎般地跟她聊了起來，「原本我都快忘了當年的事了……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的收穫。回國的計畫做的很倉促，我早就知道你是折三井孝宏的姐姐，他居然還想把你介紹給我……哈哈哈哈……」

　　縈縈額頭上出了一滴冷汗。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在握緊拳的時候發現有些用不上力。原本自己今天穿的和服款式就有些動作不便，沒想到……她一路對綠野的愧疚反而讓對方乘虛而入，連什麼時候被喂了藥都不知道。

　　「……你給我吃了什麼？」她冷冷開口。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傳達給電話那頭的人的訊息。

　　——安室透，快來。

　　「一點讓你渾身酸軟乏力的藥而已。我姐說你最後在郵輪上秀了一手，我可不敢和你單打獨鬥。放心，你頂多睡過去，不會有其他事的。」

　　綠野的車就停在附近，乏力感漸漸上湧，這個時候的她不可能是一個男人的對手，她強行保持冷靜，不著痕跡地把現在所在的地點說出來：「你準備把我放在你那輛車的後備箱裡穿過單行線上高架嗎？放棄吧，你走不出大阪的，你忘了我爸媽是什麼人嗎？」

　　她把指甲掐進掌心，痛感趕走了一部分困意。

　　綠野扯起嘴角短促地笑了一聲，見她藥效發作不準備再跟她廢話，一步走上來揮開她軟綿綿的一擋，困住了她的手臂，準備扛起來。

　　然而此時居然從原處走來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是明顯的大阪腔。

　　女：「啊呀平次都怪你，看不上煙花了！」

　　男：「……那種東西在哪裡不都能看到？為什麼非要到廣場去？」

　　「救我！我叫折三井縈縈，快報警！」縈縈語速飛快，用盡力氣朝那邊大吼出綠野的車牌號。

　　突如其來的意外，綠野卻是立刻把肩膀上扛著的人甩過來捂住嘴，快跑向車的方向，來不及打開後備箱，只得把她扔進後座，迅速發動車子離開。

　　啟動的同時她看到聽到她的叫喊跑向這裡的人是一個黑皮膚的少年，追著車跑了幾步發現追不上便看不到了。

　　綠野踩著油門，冷笑：「真是小看了你，折三井。不過向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求救有什麼用？」

　　認識柯南之後，縈縈深刻意識到不能小瞧小孩子。她蜷縮著躺在後座上，渾身無力坐不起來，也懶得回應他，手機早就放進了和服內，她知道安室此時一定咬牙切齒地踩著油門，在大阪眾多的單行線上穿梭。

　　不過，她還有話想問。

　　「當初的臥底除了我之外都死了，這次抓住我，你也算是報了仇。」

　　當然不能直接問他知不知道還有其他臥底的事情，她能記起來的郵輪上暴露身份的對話就是在舞池外和佐藤說的那幾句，當時安室透是絕對沒暴露的，如果真的是他表姐偷聽到的，那就不可能知道安室才對。

　　果然，綠野此時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油門和路況上，對她的話沒有經過太多思考：「是嗎？那還真是讓我省心了，感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縈縈的心稍微安下來：「你要帶我去哪？」

　　「把你交給某個地下組織的話，我不僅能手不沾血地報仇，還能拿到一筆不少的錢。這麼好的買賣，為什麼不做？」

　　相田組當年的人四散各處，此時定當在別的組織裡苟且偷生。

　　忽然車子方向猛地一變，她差點從後座滾落，頭撞上車門，悶哼一聲。

　　「可惡！」綠野重重錘了方向盤一下。

　　剛剛被後座上的女人求救的那個少年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輛摩托，此時居然穿過車圍追了上來。這個時候如果再加速的話的確能甩掉摩托車，但是那種車速不引起人注意是不可能的，被巡邏車抓住的話……

　　通過後視鏡他看到摩托車和自己的距離漸漸縮小，一咬牙，油門踩了下去。

　　縈縈撞上了後座。

　　躺在座位上的她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眼皮也一點點變沉，腦中不斷呼喚著安室透。

　　……順便罵一罵孝宏。

　　甩掉了摩托車，上了高架。綠野知道此時即便降低車速也是去送死，乾脆油門踩到底，一路狂奔。

　　「還期待有人來救你嗎？別妄想了。」

　　為了提起精神不睡過去，她逼著自己挑釁道：「你忘了我剛剛喊出了你的車牌號嗎？等著吧，很快你就會被大阪的巡邏車包圍的。」

　　「那有什麼關係！」綠野大笑幾聲，「剛剛那種車速，我也早就被警車盯上了。」

　　結果被縈縈說中了，沒過多久警笛聲就嗚嗚地靠近，前呼後擁想把他們逼停。綠野咬著牙踩緊油門，不要命一樣往前沖。

　　縈縈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按向座墊，奮力讓自己上半身微微抬起靠在車門上。她透過後視鏡看到了眾多的警車。此時她的手指甲已經把手掌掐破，真的再沒有力氣了，上眼皮一個勁地往下耷拉。

　　……

　　高架上的車似乎被警方封路截停了不少，此時只有刷刷甩到後面的路燈在眼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忽然，遠處有一個亮點出現，越來越清晰，是車子的遠光燈。

　　迎面一輛車沿著車道逆行而來，開著光線最強的車燈，速度極快無比，簡直如同閃電一樣劈開了黑夜。

　　縈縈的心跳忽然停了幾秒。

　　再也聽不到高速行駛的風敲打車窗的聲音，也看不到周圍的光影。

　　……你終於來了。

　　「不是警車……那是什麼東西？！」綠野一身冷汗，「居然敢逆行？！」

　　來車毫不減速，車燈忽然閃爍了幾下，像傳遞信號一般。

　　其實是沒有規律的，但縈縈看著它一下子就明白了安室透想幹什麼。心裡感歎一聲那個亂來的傢伙，左手上卻動作果斷中指繞過食指用力……生生掰斷了自己的食指。

　　劇烈的疼痛襲來，她咬緊牙關不叫出聲，起碼是趕走了困乏，她縮起雙腿，直起後背，把自己蜷縮起來，牢牢地抵在車子的左後方一角，系上安全帶。在右前方駕駛座的綠野察覺到了她的動作，狠狠道：「你幹什麼！」

　　然而來不及等後座的回應，前面那輛車已經到了面前，車速依然不減——居然是要撞上來！

　　刹那間他大腦一片空白，猛打方向盤向左變道。那一瞬間他的想法是——能逃掉的吧？開出去，沖下高架，直直地開到河裡去，就能逃走了，來得及的……

　　然而車子剛剛向左轉了大概不到三十度角，迎面而來的那輛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進口左舵跑車毫不留情狠狠地撞了過來，只聽一聲巨響，刹車聲、輪胎與地面發出難聽的摩擦聲交織混響，車子以很高的角速度旋轉了近半圈，終於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覺得飆車的透兄人太帥了OMG終於如願以償讓他用這種帥氣絕倫的姿勢救了一回女主。

　　捉了個蟲。

第16章 [16]要對我負責

　　如果撞上的一刹那綠野沒有變方向，對方撞向的可能是副駕駛，然而他那一個扭轉，駕駛座便首當其衝。即使有安全氣囊，綠野依舊當場就沒了意識，不知生死。他在最後一刻恐怕都想不到究竟那輛瘋狂的跑車主人到底是誰。

　　相撞那一瞬縈縈縮在整輛車最安全的角落被安全帶猛地一勒，承受著巨大衝擊力，頭磕向車窗眼前一片漆黑，暈眩襲來讓她差點把晚飯吐出來。

　　警車嗖嗖停到了周圍，下來的員警們看著形容慘烈正冒著煙的兩輛車頭冒冷汗。——就像算計好一般，那輛左舵跑車撞得最爛的是沒人在的副駕駛，而駕駛座上的司機有安全氣囊保護此時居然打開了車門，腳步有些虛浮地下來了。

　　只看他小跑著到前身已經被撞爛的鈴木車一側，打開車門，把後座被挾持的人質抱了下來，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探了下脈搏，似乎是松了口氣。

　　「縈縈，縈縈……沒事吧？」安室透的聲音有些啞，可能是多天的疲憊，也可能是一路的焦急造成的。

　　縈縈的左手碰到了地面，所謂十指連心，一陣鑽心的劇痛讓她從半昏半醒中找回了意識。她潛意識裡知道已經安全了，放鬆地吐了一口氣，微弱道：「還好，死不了……」

　　「姐——」忽然傳來孝宏異常嘹亮的聲音，他下了警車第一時間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語氣緊張，「你沒事吧？有哪裡受傷嗎？」

　　又一次被碰到了的左手讓她簡直疼得想去輪回，顫抖著吸了一口氣。現在她是真不困了。

　　安室注意到了她扭曲變形的手指，心下一沉，「你這是做什麼！」扒開手心發現上面血跡斑斑，看起來觸目驚心。是指甲掐出的印記。

　　縈縈卻沒回答他，沒什麼力氣說話也是軟綿綿的，罵孝宏：「……你這是什麼前輩！差點要了我的命！」

　　「……」孝宏一臉憤怒，擼起袖子按地起身就要去把等待救護車來指導救援的駕駛座中的綠野再揍一頓，「這個混蛋，虧我這麼相信他……」

　　安室把縈縈上身抱起靠在自己懷裡，剛脫掉的外套罩在她的和服外面，猜到眼前這個肌肉誇張的男人是她弟弟，抬頭適時提醒：「那個傢伙不一定還能醒，你這個時候過去添一拳，他死了可就算你的了。」

　　孝宏皺眉，看著坐在地上的那個傢伙，雖然知道是他救了縈縈，還是不滿：「你抱著我姐做什麼？撒手！」

　　說著就要上手搶。安室看著沒什麼力量，那也只是看著；孝宏一身肌肉在他面前居然完全不夠用，怕弄傷縈縈也不敢用力奪回來。

　　縈縈安全之後有些放鬆，腦子不太靈光，此時回想了剛剛發生的刺激心臟的一切只覺得冷汗涔涔。她右手握住安室，焦急地問：「——你剛剛那樣撞過來沒問題嗎？」

　　連警車都沒敢那麼幹，他的膽子是真大。

　　安室閉了閉眼，安撫道：「沒事。我是在救人，如果他不是忽然轉方向，根本撞不死他。現在後果難說也都是意外。」

　　……

　　真的麼？

　　她有些懷疑。當時那個車速，看起來他簡直就是壓抑著到極點的憤怒，一定要送綠野上西天。哪怕是現在，她也能聽到他心臟劇烈的跳動聲還沒有平復下來，他的手扳在她的肩上，雖沒用力，她也知道他是在奮力忍耐。

　　……今晚，也把他嚇壞了吧。

　　不過安室透此時沒心情想那些事，他只關心救護車為什麼還不來。

　　縈縈勉強扭過脖子看了一眼案發現場，他開的那輛跑車也夠慘，不過很明顯不是他的馬自達……畢竟是在奈良，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了這輛車。

　　「折三井小姐！很抱歉我們來晚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過來蹲下.身，面容嚴肅。

　　她認得，是大阪府員警本部的刑事部長，遠山銀司郎。

　　她搖搖頭，「你們的動作已經很快了，說老實話，我都沒想到我今天能獲救……」

　　是的，最大的恐懼就是在綠野開上高架義無反顧地加速的時候。

　　那時候她甚至不知道她求救的那兩個人到底有沒有報警。

　　如果少年意氣用事，不想尋求員警幫助，那她該怎麼辦？安室透當時在哪裡她尚且不清楚，誰能來救她？

　　但最後的結果是，那個少年報警了，自己也追上來了，安室透也找到了她。

　　「你也是幸運，當時你求助的那兩個人分別是服部先生的兒子和遠山先生的女兒，他們打電話報警說了你的名字之後就有電話通知到咱家了。我把爸媽攔在員警本部，自己跟著警車過來了，剛已經通知他們去醫院等你。」孝宏歎了口氣，仿佛也有些疲憊，但還是不爽地看了一眼安室透。

　　他當然能猜到這是誰，所以才更加不高興。

　　救護車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遠山皺著眉看了一眼安室透的車，對他道：「這位先生，你還是得跟我們回本部一趟，今晚你的行動，可能會有一些後果。」

　　縈縈握著安室透的手不由得一抖，眼神不自覺地看著他露出擔憂。

　　……他怎麼和員警廳交代？

　　安室透沒什麼反應，聲線低沉：「嗯，我知道。」他還沒有從剛剛的情緒裡出來，還是給了縈縈一個放心的眼神。

　　最終縈縈被救護車帶走，孝宏跟著一同去醫院，而安室透則跟著員警去了大阪府員警本部。

　　她上了救護車就睡了過去。她知道安室透一定能處理好的。

　　*

　　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受父母操控做了全套的檢查，孝宏等縈縈掛上點滴之後讓父母先回家了，自己留在醫院陪姐姐掛完水再回去。而縈縈醒來的時候還剩最後一袋液，天也已經濛濛亮。

　　一旁等待的員警趕緊走過來關切地慰問了幾句，發現她精神尚可才盡職盡責地詢問起事件經過。

　　縈縈聲音有些虛弱地一一回答，半小時後送走了他們。

　　她側過頭看了看天色，問一旁陪床的孝宏：「……我的手機響過嗎？」

　　孝宏一夜沒睡，眼裡佈滿了血絲，看到姐姐醒來第一句居然還是問手機，臉一黑：「沒有。」

　　「……」縈縈平靜，「把我手機給我。」

　　右手插著點滴的針頭，她只能舉起左手。

　　孝宏看著她那打著夾板的手指，想想昨晚的事，心一軟，哼唧道：「那個叫安室透的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我怕有急事，一個小時前接了一個。」

　　「說了什麼？」

　　「就問了你的情況和病房房間號。」他當然猜到那是現場的那個黑皮膚男人了，強行吐槽，「以為為你撞壞一輛跑車就了不起了嗎？長那麼黑，也沒見他跟服部先生一樣成為本部長啊。」

　　……

　　安室透一個來自能夠指導全國公安員警的上層組織零的人，居然被這麼黑了一手。

　　只能說，黑的漂亮。

　　「……其實，安室先生比服部先生白一些。」

　　孝宏環抱著雙臂斜眼看她：「哦？還叫他安室先生呢？那看起來你們也沒有很熟的樣子。」

　　「……」

　　曾經也好，現在也好，為了不在人前暴露，她習慣於叫他的所有名字，並沒有哪一個是特別順口會不經大腦念出來的。

　　「姐，你是認真的嗎？」孝宏忽然就斂起了笑意，「我不知道你怎麼認識的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人。聽他口音，不是關西人吧？你是為了他留在東京的嗎？」

　　縈縈看著正色的弟弟，笑了笑：「如果不是他有任務，昨天我就帶他一起回家了。」

　　孝宏怔了怔。

　　「他是我初戀男友，我們認識快十年了。如果你問我現在認不認真……」縈縈眨了眨眼，一字一句，「等他求婚，我立刻嫁給他。」

　　這句話代表她的決意，她可以毫不顧忌地告訴所有人。

　　她要嫁給他。

　　只等他一句話。

　　……

　　點滴掛完，縈縈準備離開醫院。她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沒有消息。真的有那麼難解決嗎？

　　想想也是，他跑到大阪來用那樣暴力違法的手段引起了轟動，雖然是為了救人，但有那麼多警車圍追堵截，根本不到非走那一步不可的時候。按規則講，安室透是不可能暴露出自己公安的身份的。可如果他只是作為一個普通市民，那肯定是避免不了一場官司了。

　　無論怎麼想，都是麻煩。

　　縈縈長歎了一口氣，他怎麼那麼衝動呢？

　　忽然，開著的房門被敲了敲。她轉過頭，怔住，展開笑顏向他伸出手：「透君——」

　　孝宏：「……」

　　*

　　三人一起坐上了計程車，對於誰坐副駕駛還展開一場博弈。孝宏堅持要坐在後座照顧姐姐，安室堅持要有認路的人坐在前排。

　　司機很尷尬：「……要不然，你們三個一起坐後面？」

　　縈縈黑臉，「孝宏，你去前面。」

　　孝宏被這個人的重色程度震驚了，感覺心頭被狠狠插了一刀：「……算你狠！」

　　縈縈能感覺到，安室透累得很。他本是一個時刻自信充滿活力的人，可是今早見面後他只說了寥寥幾字，情緒也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處理起來太棘手。

　　計程車也不是談話的地方，她只能壓下重重疑惑，歎了一口氣，手臂繞過他的脖頸，輕輕向自己壓過來，讓他微微靠在自己身上，「睡會吧。」

　　安室透似乎一直在走神，聽到她的聲音訝異了一瞬，緩緩搖頭：「不了，我剛好認認路。」

　　前排的孝宏冷哼了一聲，要知道他一宿沒睡姐姐也沒關心他半句，「你認路做什麼？車都撞成那個狗德行了。」

　　「……」縈縈無奈，她知道孝宏吃醋，也知道他昨天一夜很辛苦，可是人一般情況下就是會選擇傷害更親的人，「孝宏，你注意一下禮貌。」

　　安室透淡然回應：「昨天撞的車不是我的，是朋友的。」

　　……真心疼你那個朋友。

　　「下次你記得借一輛禁撞的，比如我那個霸道……」縈縈開在路上的時候感覺別的小轎車都躲著她跑。

　　安室瞥了她一眼，目視前方：「沒有下次了。」

　　縈縈一愣。

　　只見他的眼眸裡閃過點點異樣情緒，只一瞬便被壓了下去。

　　沒有下次了。

　　她聽到了。

　　路上安室透堅持去買了些上門拜訪的禮物，雖然孝宏不太配合，但總算平安無事地到了家。

　　爸媽早就接到了孝巨集的消息，知道縈縈的男朋友要過來，打開著門等待著。

　　等五人簡單寒暄過後，知道了這個安室透是個偵探。一同吃了一頓尷尬的早飯，在茶室喝茶的時候，縈縈看安室一直低頭思索的狀態，隱約感覺正戲來了。

　　安室透端正地跪坐，聲音有些沙啞但情緒平穩：「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降穀零，今年29歲，目前在員警廳警備局工作。」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縈縈是真不知道他會這麼直白地上來就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她還以為要循序漸進一點一點跟父母講呢。

　　孝宏疑惑：「你不是叫安室透嗎？你不是偵探？」

　　媽媽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假身份嗎？你在警備局哪個部門？」

　　「……警備企劃課。」他頓了頓，還是如實說出，「千代田。」

　　「『ZERO』嗎？」媽媽看了一眼縈縈，發現她全程抿著嘴角一言不發，顯然是一切都清楚，「你這個年紀，能進入這裡……真是優秀的年輕人啊。」

　　孝宏黑人問號臉：「……有那麼厲害嗎……」

　　「其實我想了很久，該怎麼和縈縈的家人介紹我自己。」安室垂眼，似乎是笑了笑，「我的工作很多都是機密，連我的真名也沒有多少人會叫了。但我覺得，還是得對你們說實話。」

　　爸媽沉默了幾秒，「你和縈縈是同學？」

　　「大學校友，她也是我警校的後輩。我們七年前就在一起過，只不過那個時候……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來拜訪過。現在重新在一起，我是一定會娶她的。」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有力，聽得縈縈心頭一跳。

　　「那能對我說說，你們當年為什麼分手嗎？」媽媽神色如常，這個問題終究還是被問出來，「我一直很好奇，我女兒這些年讓我給她介紹相親物件，卻堅定地不要員警。如今看來，問題應該出在你身上。」

　　……

　　縈縈跟安室對視了片刻，她看到他的拳握緊了些。

　　安室透閉上眼，緩緩舒了口氣：「因為我的工作太危險。我……在進行一項臥底工作。」

　　這是他能說的全部了。

　　縈縈能夠突破心理障礙，跟他在一起。她的家人卻未必能夠理解。她一直以來畫地為牢很大程度也是自己潛意識裡在扮演家人的角色，監督她的選擇，告訴自己，如果是爸媽，會要她這麼做。

　　……

　　談話進行得較為嚴肅，不能算是愉快。最後究竟怎樣爸媽也沒有表態，倒是孝宏忍不住把安室透拉去了庭院，說要比試一場。

　　爸爸去觀戰了。

　　縈縈自知這是安室透必須要過的一關，沒有跟過去，看著幾人的背影無奈：「……他們兩個可都是一宿沒睡啊。」

　　孝宏那眼睛，都是血絲，還是忍不住為姐姐出頭。

　　媽媽卻沒理會他們，伸出手為她補了一杯茶，靜靜地問：「你真的決定好了？就是他了？」

　　縈縈手一抖，抬起目光和母親對視。

　　媽媽老了，卻不糊塗。她一直都知道女兒這些年感情不順利必定有原因，她自己不說，做媽媽的也不逼她。降穀零上門，說出自己的工作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了，就是他。

　　縈縈嗯了一聲：「非他不可了。」

　　就這麼簡單。

　　「縈縈，你一直都很懂事，知道什麼適合自己什麼不適合。他說你們曾經分手是因為他工作太危險——說實話我也是那麼認為的。」這句話聽得縈縈心下一驚，剛想解釋就聽媽媽繼續說，「但你是我女兒，我知道你真的努力過了，但凡真的能分開，你不會走到今天。」

　　縈縈覺得喉嚨顫抖了一下。

　　「所以，不用擔心我和你爸的看法。我當員警那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憑他昨晚敢豁出一切不計後果地撞上去——」媽媽露出一個慈祥和藹的微笑，「去吧，媽媽支持你。」

　　縈縈合上雙眼，藏住了眼角的淚花。

　　「……謝謝，媽媽。」

　　*

　　事實證明，即使一夜沒睡，折三井孝宏也照樣不是安室透的對手。他那一身肌肉仿佛白長了一樣，被細胳膊細腿的安室透按在地上摩擦。

　　縈縈覺得，見過柯南和怪盜吉德之後她對任何反科學的事情都沒那麼不信了。肌肉怎麼了，安室就是看著瘦弱但打架從不讓別人占到便宜的人。

　　等孝宏終於認清現實——自己打不過這個人之後，終於被母親大人開口轟去睡覺。

　　安室透也因此解脫，被縈縈領著去了客房，洗澡換了浴衣準備休息。

　　縈縈沒急著離開，坐在榻榻米的一邊抱著枕頭，看著他的背影：「你剛剛沒使勁打孝宏吧？」

　　安室系好腰帶，淡金色的髮絲還滴著水，用白色的毛巾隨意擦了擦，「當然沒有，他的肌肉也不是白練的，你真以為我能占到很大便宜？」

　　……

　　嗯。

　　安室坐在被褥上，「你媽媽怎麼說？」他知道自己出門後那對母女一定會再說些什麼。

　　縈縈笑：「昨晚你撞車的舉動雖然不太合法，但……讓我媽很滿意。」

　　可以說，那一個不顧後果的舉動，讓媽媽直接承認了他。

　　安室躺下來長舒了口氣，聽到這話側過頭看向她，淡紫色的瞳孔中寂靜一片，也沒有說話。

　　「怎麼了？」

　　他向她伸出一隻手：「讓我抱一下。」

　　「……」縈縈看了看手裡抱著他的枕頭，下意識地丟過去。

　　安室愣了愣。無奈把枕頭枕在頭下，又一次伸出手臂：「過來，讓我抱一下。」

　　縈縈抿著嘴角跟他對視，看著他發梢上的水珠滑落，消失在枕頭上。兩人情緒碰撞了好幾次，她向前蹭了幾步，剛好撲進他的懷裡。

　　透過柔軟浴衣傳出淡淡的沐浴液味道，他的心跳很正常，不像昨晚。

　　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

　　「昨晚，嚇壞了吧？」頭頂忽然傳來聲音。

　　縈縈點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在綠野說話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你應該人在大阪，而且當時就在開車……我能把位置報給你，但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我。」

　　安室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也……嚇壞了。」

　　上一秒還在熱烈跟他討論煙花的人，忽然間陷入了危機。他清楚地記得，在聽到綠野聲音的一瞬間，他就立刻踩滿了油門，腦中算好了剛剛她看煙花的角度，朝那個方向奔過去。

　　當時大腦是沒有意識的。相田組……他不敢去想是不是下一秒綠野就會殺了她。

　　在漫長的尋找過程中，他一直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知道她還活著，知道她在車上。可那種對她隨時可能會喪命的擔憂從未停止過。

　　他痛恨當年她為什麼參與了相田組的行動。

　　可他也理解了，為什麼她會和他分手，並且不願意複合。

　　這種滋味太難受了。

　　我知道，你可能會死。而我就在戰戰兢兢中等待這個消息。

　　而這樣一個人，對他說，就算你會死，我也要以死者家屬的身份出席你的追悼會。

　　他想，為什麼要等到她三十歲再結婚呢？

　　……

　　憤怒、恐懼、擔憂、緊張、怨恨、後悔……多種複雜的情緒翻湧在血管裡，在高架上義無反顧地逆行，在看到那輛鈴木之後，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踩油門，撞了過去。

　　什麼後果，都等以後再說吧。

　　……

　　縈縈知道，安室此時的內心並不平靜。聽他的呼吸就知道。

　　她緩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還濕著。

　　「摸了我的頭，要對我負責的。」

　　安室忽然帶著笑意開口，語氣中有明顯的沙啞與疲憊。

　　「沒問題。」她從善如流，「我早就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獨生子女，性格也被養的比較獨╭(╯^╰)╮不過年紀越長越大還是挺希望有個弟弟支援自己的，結婚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站在自己身後只為了姐姐能幸福真的超感人T.T

　　（不過換過來一想從小有個熊孩子跟我搶我爸媽的寵愛，還是……各有利弊吧哈哈哈哈。

　　下章完結

第17章 [17]陪你等待曙光

　　開春之後，天氣漸漸轉暖。

　　大阪被挾持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厚重的外套洗過之後套袋裝進了衣櫃，迎來了最適合穿西裝的季節。縈縈冬天上班絕對不像其他女員警一樣穿西裝裙，而是清一色的西褲。到了春末，她總算在打底襪的陪伴下穿上了裙裝。

　　「啊~啊，好累啊。說起來你不熱嗎？都快到五月了還穿著打底襪……」

　　對面坐著的是極其偶然一起約出來逛街的警花佐藤美和子小姐，據說是交通部的由美去和男朋友泡溫泉了，她才約了認為比較談得來的搜查二課警部折三井縈縈。而安室透最近幾個月一直忙得很，雖然兩人見面的次數不少，但在一起的時間真的不多。縈縈很久沒休過假，受佐藤邀約，乾脆出來休息一天。

　　經過一天的血拼，此時兩人坐在咖啡廳裡休息。

　　然而面對那位天然的警花嫌棄自己打底襪這件事……縈縈平靜：「我備孕不行嗎？」

　　「噗——」佐藤差點沒把剛喝進口的咖啡吐出來，面對這個大新聞整個人都震驚了，「你、你認真的嗎？」

　　「騙你的。」縈縈絲毫沒有愧疚感，「我只是不想以後老寒腿而已。」

　　佐藤切了一聲，叼住吸管：「精英們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怪癖啊。」

　　？？？冬天不露腿是怪癖？

　　「對了，聽說二課的小泉警視要卸任了，是真的嗎？」

　　面對縈縈無話可說的樣子佐藤並沒有過多糾結，單手托腮眨巴著眼睛提起了別的話題。

　　「嗯，是真的。」也不是什麼秘密，小泉警視要退休了，身體又不好，準備提前幾個月撤回家養老。不過他是從底層一點點幹上來的，人緣好，長得又是一張帥大叔的臉，頗受警視廳裡的小姑娘們喜歡。這次卸任，恐怕很多人要掉眼淚了。

　　佐藤意外地「欸」了一聲：「真的啊，我還以為由美騙我呢。那這麼說空出一個位置了……」

　　縈縈抬了抬眼皮：「怎麼，你在搜查一課幹不下去了，想到我們二課來當警視？」

　　「說、說什麼傻話呢！我連警部都不是呢！」

　　「那就是替白鳥問的。」

　　那傢伙一個男人，太沒有理想了。

　　佐藤撇了撇嘴：「我是想問，你晉升的可能性大不大？」

　　……

　　搜查二課相當一部分的案件還是商業犯罪，「官僚」的感覺比一課濃重了不是一星半點，空出來一個管理官的位置，對於一個職業組的人來說簡直是手到擒來。更何況縈縈這幾年成績優異，破了很多案，尤其是險些成為懸案的假.幣制造案——那其是她最初在特別搜查系的案件，後來她在智慧犯罪系紮根，本來這個案子她完全撒手也是允許的。但她秉著有始有終的原則居然給破了……這讓人多人都感歎，她晉升差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她早就有預感，自己今年一定會升警視的。

　　不過，人前她還是要說：「八字沒一撇的事，別亂說，給我找麻煩……」

　　「是是。」佐藤無奈，「我真是不明白你和白鳥，好好的員警廳辦公室不坐，非跑警視廳來……」

　　這個問題，只能說天意弄人。如果她沒有跟著大熊前輩的腳步，說不定她此時真的在員警廳。可能剛畢業那個時候，在她心裡大熊前輩的地位比降谷零更高一些吧。

　　縈縈看了一眼手錶，「高木君什麼時候來接你？」

　　據說晚上兩人約了飯，小情侶如膠似漆的。

　　「嗯……還得有一會呢。」佐藤看了看自己周圍一天血拼的結果，「他要是不來，我自己提回去還真的蠻累的呢……哈哈哈哈。」

　　「……」縈縈心裡默認，忽然笑了，「怎麼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咦？」被突然問道這個問題，佐藤臉紅了一瞬，「這……哎呀，還沒想好。畢竟，我還有一點捨不得搜查一課……」

　　縈縈意外：「結婚後你要辭職嗎？以後不做員警了？」

　　「目前有這個想法。畢竟我們兩個在同一個部門，就算不辭職也有一個人要調走。那不如我就辭職好了。」佐藤雖然有些惋惜，但還是選擇為愛犧牲。

　　縈縈笑了笑：「別說這麼早，說不定高木不希望你辭職呢。」他也想支持你的理想啊。

　　畢竟佐藤自己都沒想好，也就沒有反駁，眼珠轉了轉，露出八卦的笑：「那你呢？跟你那個大明星男朋友，什麼時候結婚？」

　　「……」她到現在都以為安室透是個明星啊，歎了口氣，「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他向我開口，我就嫁給他。」

　　從大阪回來之後她就隱隱感覺到了，安室透在準備這個事情。況且說了，三十歲之前。那很快的，即使現在求婚她也不意外。

　　不過他最近這麼忙，真讓她很不愉快啊。

　　「欸——我說你會不會太遷就他了？只等著他求婚嗎？你們不聊一聊這個事？」說自己的時候佐藤一副天然呆的樣子，一談論起別人立刻變身大師，「到現在你也沒怎麼把他介紹給朋友吧？這種關係太不安全了，你小心被騙。」

　　縈縈無奈：「我可是負責智慧型罪犯的員警。再說了，我有什麼值得騙的？他不缺吃不缺喝，自己開跑車錢多得用不完，長得好看身材好也不缺送上門的女人……有那麼多選擇非要騙我一個員警？找死麼。」

　　佐藤變成豆豆眼：「說得……有點道理。」

　　果然還是天然。

　　「要不然你抽空把他帶來警視廳吧，給大家看看，你周圍的朋友們能一起幫你把把關。」佐藤還是不放棄想見這個「大明星」。

　　「……」

　　警視廳，他應該不陌生。

　　忽然，縈縈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她嚇了一跳迅速豎起螢幕，以防讓佐藤看見「安室透」的名字。

　　看來還是得給他換個備註啊……乾脆不要備註了，反正也記得住。

　　「喂——」縈縈給佐藤示意了一下，側過頭微微拉開距離接通了電話。

　　「下班了嗎？」對方似乎在開車，聽到了關上車窗的聲音。

　　「今天沒上班，跟朋友出來逛街了。現在在米花鑽石大廈。」縈縈頓了頓，「她在等男朋友接她。」

　　意思是，如果要見面的話，一會就有空了。

　　安室透了然：「那我去地下車庫等你，記得下來。」

　　縈縈忍不住調笑，誇張道：「喲呵，你終於有時間了？我還以為再見你得夏天了呢。」

　　聽筒那邊的人失笑，咳了咳：「抱歉，最近確實有挺多人要拜訪。」

　　哦，原來把她晾著是為了去串門。

　　礙於佐藤還在，兩人沒多說，很快就收了線。

　　而被顧忌的人此時笑眯眯：「大明星看起來真的很忙啊。」

　　「……嗯。」縈縈早就沒了解釋的心思，就讓她這麼誤會下去要輕鬆多了。

　　佐藤的手機傳來了郵件，她點開看過之後呀了一聲，隨即起身一個一個撈過自己的購物袋：「高木來接我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啊……不了，我一會也還跟男朋友有個約，我在這多坐一會，到時間直接去。」其實只是為了錯開時間跟她去地下車庫而已。

　　「那好吧，再見了~」

　　佐藤走後十分鐘，縈縈才提起自己的東西坐上了下樓的電梯。

　　安室透依舊開著他的馬自達，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她上車之後幫她把購物袋都放到了後排，歪頭看她，嘴角帶笑：「休假都不跟我說？」

　　縈縈輕哼：「誰知道降谷先生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我可不敢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擾您。」

　　員警每週的兩天假又不是新聞，他倒好，看她那麼久沒休假都不問問她情況。

　　駕駛座的人並沒有露出慚愧的表情，發動了車子，雙手毫不費力地轉動方向盤，緩緩向出口駛去。他說：「我之前在大阪闖的禍不小，交了好幾份檢查上去。」

　　如果不是他任務的特殊性，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身為一名員警知法犯法，還是在臥底中的公安，恐怕員警廳的領導能被他氣出心臟病來。

　　好在安室透本人也是個天然的傢伙，並不太在意這些事。

　　還沒走出車庫，與一輛迎面而來的馬自達狹路相逢。那紅色，真刺眼。縈縈瞥了一眼車牌號就暗叫一聲不好，趕緊低頭：「佐藤！」她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果然，佐藤指揮著開車的高木停了下來，放下副駕駛的車窗：「安室先生，好巧。」

　　安室透也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輛車，把車裡一直放著的圍巾和墨鏡遞給左邊的人，才放下車窗正好對上佐藤的招呼，笑著回應：「佐藤刑事，……啊，高木刑事也在。來這裡逛街嗎？」

　　縈縈動作俐落地抖開圍巾當成披肩圍在身上，本來散著的黑髮高高束在頭頂，戴上最沒用的墨鏡——她又不露臉。有安室透擋在右邊，再加上她努力坐直了身體，那輛車的人絕對看不到她。

　　「啊，原本想去吃飯，可是我還不太餓，乾脆回來看個電影再去。」佐藤道。她瞥見了那輛車的副駕駛有人，看身材是個女人，裸.露的脖頸很細，可是看不到臉，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再看安室透彎著眼角，一條手臂搭在車窗上，也沒有介紹的意思，畢竟不是深交，就沒有追問。

　　終於開車離開了車庫，縈縈松了口氣，「好險。」

　　安室透哭笑不得：「其實被看到也沒什麼吧？我碰巧送你回家什麼的……」

　　「且不說我剛告訴過她我在等男朋友……我跟『你』其實不太熟吧，貿然搭你的車，你當大家都沒腦子嗎」

　　「是嗎？」安室透不以為然，「理論上我們已經見過很多次面了，我覺得送你回家的資格還是有的。」

　　「……」

　　沒心情跟他鬼扯，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太陽已經下山了。她忽然好奇：「你帶我去哪兒？」

　　不是回家的路。

　　安室透神秘地笑了笑，並不作答，賣足了關子。

　　縈縈嘖了一聲。好幾天不見，這傢伙準備了驚喜？她轉過頭繼續看窗外，想要自己分析出目的地。

　　車停在了鳥矢町最高點——鳥矢森林公園的鳥瞰亭旁。熄火的時候縈縈還在發呆，還是安室透下車替她打開了車門，把呆滯的她拉了出來。

　　此時天已經黑了，路燈亮了起來。從這裡能看到整個鳥矢的夜景。

　　縈縈一步一步往前走，聽到身邊的人問：「還記得這裡麼？」

　　她失笑：「怎麼可能不記得。」

　　這是七年前膽大包天的她跟他表白的地方啊。那次他們同班的幾個同學聚餐，她當然不會不識趣地插一腳，但巧了她也在那家飯店吃飯，又有大熊前輩給她通風報信說吃飯的時候大家喝高了提到降穀零的初戀，善意地嘲笑了他一番——喜歡年長那麼多歲的女人，都勸他再找個合適的女朋友認真發展一下。降穀零當場臉色就不好了，沒吃幾口就離開了飯桌。

　　縈縈這下當然不能躲了，打車跟了上去。——那傢伙可是在酒後駕駛啊，這在日本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然後他就隨心情漫無目的地開到了這裡，跟現在一樣，沒有別人。

　　縈縈跟他進行了一番不算愉快的對話，降穀零一直對她的示好很冷淡，催促她離開。最後她氣極反笑，問出了那句「——你敢不敢拿你初戀來發誓你不喜歡我」。

　　……

　　安室透雙手插進褲袋，整個人十分放鬆，看著下面的夜景，眼睛裡閃著點點星光，語氣中帶著笑意：「我是真沒想到，你那時候會喜歡我。」

　　學生時代他城府沒這麼深，對女性沒有現在這麼遊刃有餘，之前的女朋友不能說完全不認真，但也絕對沒有多上心。那時候蘇格蘭有很多同學，應該在他眼裡都會比自己更適合「女兒」，沒想到縈縈居然選擇了一個最不好搞的。

　　縈縈也撲哧笑了，看著他半真不假道：「因為你長得好看啊。」

　　年輕的女孩子，多數還是看臉的。

　　安室透不置可否，拉她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今天去看蘇格蘭了。」

　　縈縈挑眉。

　　「我跟他說，放心把你女兒交給我吧。」

　　「你這話說的，難不成他不放心還能出來反駁你？」縈縈故作輕鬆。

　　安室微垂著首，抿嘴勾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忽然看向她，眼裡閃著奇異的光：「所以，既然你papa都默認了……」

　　他毫無徵兆地站起身到她面前，在路燈的映照下緩緩下跪。手裡像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打開著，裡面有一枚璀璨的戒指。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準備的。

　　他的聲音格外清晰，氣息間帶著愉悅的笑意。

　　「現在也是你三十歲之前，所以——折三井縈縈，要嫁給我嗎？」

　　這一次，他同樣把決定權交給她。

　　……

　　縈縈這次是真的怔住了。雖然一直跟自己說，他什麼時候求婚都不意外。可真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依舊沒辦法保持冷靜。呼吸漸漸急促，這個年紀了居然還會熱淚上湧。

　　她笑：「你最近在忙的，應該不只是寫檢查吧？」

　　那件事畢竟都過去好幾個月了。

　　「啊，雖然警備局的領導一直在罵我，但那也不是讓他們最頭疼的事。」安室閉著眼，仿佛想起那個場景很好笑，「最頭疼的是，我跟他們說我要結婚。」

　　縈縈忍俊不禁，沒有說話。

　　「大阪的那件事，真的讓我想明白了很多。」跪著的男人聲音低下來，「如果我們彼此一方真的會出事，那另一個人一定會承受不住。既然如此，就早點變為一體吧。」

　　從大阪回來，他就開始為這個計畫做準備，打了許多許多份報告，檢查也寫得很深刻，坦白了縈縈的存在以及衝動的原因，並且明確表示要結婚的意願。

　　四年前錯過了一次，這幾年兩人都沒有尋找過對方，再遇後她也逃避過，但結果證明，別跟命對著幹。既然如此，順命而行吧。

　　反正這和他工作的理想又不衝突。

　　又不是江山與美人必須二選一的題。

　　「那麼，他們都同意了？」縈縈問。

　　「嘛……不同意我也不敢來找你求婚。我都已經求到員警廳次廳長那了……再不同意我就要去拜訪員警廳長官了。」安室無奈。

　　這應該是他工作以來，最任性的一次。為了一個小家的未來。

　　終於，沒有外部的阻攔了。

　　「……我跪了好久了，你先給我個答覆好不好？」看縈縈還在思索，安室覺得手臂有些發麻，聲音低下來，「……自私的是我，是我想把你合法地綁在身邊，然後沒有後顧之憂地去進行我的工作。」

　　縈縈沒忍住笑出了聲。我們都是自私的人啊。

　　她伸出左手到他面前：「好啊，降穀零君，我們自私地結婚吧。」

　　從此之後，黑夜再長，也永遠有人陪伴。

　　她會陪你等待曙光。

　　[正文完]

　　結婚的小後續

　　一個普通的早晨，榎本梓照常來到波洛咖啡廳上班，一推門就看到安室先生已經到了，圍著圍裙在擦桌子，眼睛彎彎的還在哼著歌，心情很愉快的樣子。

　　「阿拉，安室先生今天好早啊。」

　　淺金色頭髮的男人停下動作，語氣中都是滿滿的愉悅：「嗯，今天心情很好。」他走到櫃檯後拎出一個精緻的小紙盒，遞給榎本梓，「昨天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我帶回來的，很好吃，你嘗嘗看。」

　　榎本梓還沒去換衣服就被塞了一塊蛋糕在手上，疑惑地「欸」了一聲，睜著大眼睛看了看安室透，發現後者又去愉快地洗杯子了。

　　安室先生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啊……她用叉子叉了一口蛋糕在嘴裡，頓時臉上冒出紅雲：「好吃！果然是結婚蛋糕，味道真好。」

　　擦著杯子的男人勾起了嘴角，感覺心情更愉快了。

　　*

　　折三井縈縈今天上班遲到了，一進辦公室就大聲喊了一句：「大家早上好！」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其實自從年初聚餐那個「烏龍群體表白」事件過後，搜查二課智慧犯罪系的部分男人們看到縈縈就繞著走了。……當著那麼多人對上司表白，以後還要天天相見，多尷尬。

　　小野耷拉著眼皮走過來：「警部，你遲到也要這麼高調的嗎？頭這麼鐵。」

　　「我請過假了。」縈縈笑眯眯，把帶來的巨大包裹打開，將裡面用小盒子裝好的和果子一個個親手放到同事們的桌子上，「我今天結婚了，大家沾沾喜氣，吃點和果子。」

　　「……」

　　辦公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臉上的肌肉全部僵硬。就看她一個人優哉遊哉地繼續在桌間穿梭。

　　「不是……」小野原地懵了半晌，第一個撲上來，「不是啊警部！這麼突然的嗎？你連我都沒提前告訴一聲，也太過分了！！那個人是誰？！」

　　他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其他人雖然不敢說話，但此時都是支著耳朵等她的回答。

　　「說起來，還是你鼓勵我重新跟前男友在一起的呢，多謝啊。喏，給你，」縈縈繞彎了一圈重新走回來，把這個袋子裡最後一盒遞給他，小聲說，「你的跟他們不一樣，是蛋糕，自己悄悄吃啊！」

　　明顯的優待讓小野稍微舒服了些，短暫地緩了一口氣就發現她拎起另外的包裹出去了。

　　包括公安部在內，警視廳她還有很多熟人要送啊。

　　*

　　和果子送給佐藤的時候那位天然的警花呆愣了許久，「……不是吧？這麼突然？前兩天不是還沒求婚嗎？」

　　縈縈聳肩：「我也跟你說了啊，只要他開口，我就嫁給他。」

　　「那，什麼時候改名字？」

　　「他的工作比較特殊，短時間內……我會使用本名繼續工作。」

　　這也是之前那段時間安室透忙碌的內容之一，打通關節讓員警廳的領導們幫忙，她雖然會照常入降穀家的籍，但在任務結束之前可以依舊用「折三井」這個姓氏。

　　「啊……我們沒見過他也就算了，連他叫什麼你都沒說過，這個大明星還真是神秘。」佐藤若有所思，她對自己人遠沒有對犯人那麼敏銳，「嘛，不管怎麼樣，已經結婚的話就接受我們的祝福吧！以後如果辦婚禮我一定去參加！」

　　好啊，她也希望那一天早點來。

　　能被堂堂正正稱為「降穀」的時候。

　　*

　　最後她給幸村發了個郵件。

　　——我結婚了，貴婦，給你準備了蛋糕，等著我送去你家。

　　對方回復很快。

　　——就那個黑皮膚、長得不錯、發色很淺、會打網球的初戀？

　　——當然。

　　幸村大大方方地回應：

　　——好啊，帶他一起來神奈川吧，我老公想跟他切磋一下球技。

　　縈縈笑噴。

　　——哈哈哈哈求幸村先生手下留情！

　　*

　　在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愛上了你。

　　並且有勇氣跟你過完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開心麼？甜度max的完結章。就算說我爛尾我也不會接受的，哼。

　　計畫裡有個番外，是降穀零結束任務後的，不過怕被打臉太慘，讓我考慮考慮。

　　--------------------------------------------------------------------

　　時至完結原著還有好多好多伏筆沒揭曉，畢竟是同人我就自由發揮了許多。

　　1.安室透的家人我一直沒提，是有意的，因為天知道他爸媽還活著沒……我覺得至少爸爸應該在吧。

　　2.設定了蘇格蘭和安室透警校之前就認識，可能會打臉，但無所謂，反正我先寫的。

　　3.搜查二課的巴拉巴拉都是看我心情寫的……與現實衝突就當我弱智好了。

　　4.我看了看知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據說日本單身的員警都必須要住在安排好的宿舍，我沒遵守……因為好像看柯南裡的員警並不是這樣。。

　　5.最後沒改名的事情，我覺得肯定是可能的，畢竟安室透牛逼的身份擺在那，政.府如果想私下裡辦個什麼事太容易了。

　　6.不想提蘇格蘭自殺是因為安室透的腳步聲，太虐，捨不得。女主後期也不怎麼提蘇格蘭的事也是不想讓安室透傷心所以刻意避開。

　　差不多就這樣，等我完結後罵我不尊重原著的我可是會原地回擊的，畢竟我不是個戰鬥力為五的弱雞。

　　--------------------------------------------------------------------

　　我應該提過，本來是想開個白敬亭的同人……被安室透截胡了。

　　但這個過程我很愉快，我也一直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寫出優秀的柯南同人，讓我看柯南同人也能有當年家教、網王、黑籃那樣資源數不勝數的感覺。。（其實我還是個火影迷，然而火影同人更心酸了）

　　我不是個優秀的作者，寫不出太深刻的故事，只是沒事寫寫小白文，把生活中的各種溫暖搞笑梗融進小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感謝一路留評給我溫暖的小可愛們?有緣的話我們以後再見~

　　

番外•曙光已近

第18章破曉（I）

　　一大清早，因為有遮光窗簾的存在，臥室裡光線很暗。床頭櫃上擺著的小巧鬧鈴準時開始工作，用巨大而清脆的鈴聲喚醒床上熟睡的兩個人。

　　縈縈聽到鈴聲後蠕動了兩下，日常把被子一把蒙過頭頂，背過身意識迷糊地用手肘戳身後緊貼著的胸膛，意思是——快把鬧鈴關了起床。

　　……

　　結婚之後，生活對於折三井縈縈來說沒什麼大的改變。只是換了個睡覺的地方、多了一個人同吃同睡而已。雖然降谷先生有臥底任務在身，但好在他在組織裡的地位較高，私人生活空間很大很自由，更何況組織裡的人也沒那麼閑到處盯自己人。所以除了不能公開之外，他們兩個和正常夫妻的生活一般無二。

　　降穀零多年來過著自律而嚴謹的生活，一般聽到鈴聲就會醒。在感受到胸口的動作後才緩緩抬起繞過她肩膀的右手臂，探出被子把鬧鐘拍停。

　　室內重新恢復安靜，然而他沒有立刻起床，甚至都沒有坐起身——左臂還被轉眼又睡過去的那個人枕在頭下。而面前背對著自己呼呼大睡的人絲毫沒有醒過來的意思，熟睡中還伸出手指撓了撓頸後被頭髮絲掃癢的皮膚。

　　降穀零無奈，就著左手的方便一收手臂，身子往前一探便碰上了她的額頭，聲音帶著晨起慣有的沙啞和低沉：「起床了，快醒醒，今天你做早飯。」

　　他才不相信結婚之前縈縈也會這麼賴床，那時她一個人住，沒人替她關鬧鐘，她自己關了之後也不敢再睡，因為睡過去沒人會再叫她起床。而她作為一個對工作嚴謹負責的精英員警，上班從來都不會遲到。

　　「……真是的，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怎麼就能起來？」降穀零感慨，手指替她捋了下到處亂掃的頭髮。

　　縈縈的眼皮動了好幾下，最後奮力睜開了一條縫，伸手無力地擰了擰面前人的大臂內側，哼唧：「……你去做早飯吧，我再睡會……」

　　她意識不清的時候說話會有明顯的大阪腔，降穀零之前很吃這套，一心軟就會順著她，但幾年過去他已經漸漸摸清了她的套路，並不上當：「我已經替你做了一個星期早飯了，偶爾也想嘗嘗你煮的面。」

　　縈縈半睜著眼，拉長音：「可是我好累啊——」

　　「……」降穀零哭笑不得，「說得好像我昨晚對你做什麼了一樣……」

　　明明一上床就睡著了，今早還要他背鍋。

　　發現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降穀零在心裡盤算了兩秒，把她的頭重新回到枕頭上，俐落地翻身上去，壓低聲音：「你起不起床？還是真的需要我幫你？……啊，我想，或許你更累一點就不困了也說不定。」

　　身上有重量壓上來的瞬間她就清醒了。

　　……男人在早上總是會有些反應的，此時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和有深意的紫色瞳孔有些心虛：「別，別了吧，大早上的不要這麼色.情地看著我……」

　　降穀零挑挑眉。

　　想到一大早如果來一發那肯定上班沒會萎靡一天……縈縈咳了咳：「……再說了，我老公體力那麼好，時間不夠肯定會耽誤上班的，那多不好。」

　　見她已經完全清醒，目的達到，降穀零翻身下去坐在床邊：「那就趕緊起，再耽誤下去就算什麼都不做你也要遲到了。」

　　……

　　虛驚一場。

　　——「等下班回來再收拾你。」

　　「……」縈縈呆了一瞬，趴在床上抬頭看他，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好啊。」

　　嘛……只要不是久旱逢甘霖那種情況，她還是可以承受的。

　　被奇特的叫早方式叫起，縈縈不再有困意，簡單洗漱過後去做早飯。

　　現在住的這套房是兩人結婚後搬過來的，位於高檔社區，保密性十分好，很多鄰居都是明星。縈縈最初被帶過來的時候很驚訝，因為完全不知道降穀零是什麼時候買完並裝修的。

　　他笑：「你真以為從大阪回來之後那幾個月我都在忙著寫檢查、拜訪上司？既然決定要結婚，當然要把一切準備都做好了。」

　　只等填完結婚申請表，就搬過來。

　　雖然暫時沒有婚禮，但其他該有的，一樣不少。

　　不知不覺，兩人都已經結婚三年了啊。

　　麵條端上桌，降穀零已經把自己收拾好，早晨起來下巴上冒出的胡渣刮得乾乾淨淨，穿著白色襯衫和灰色西褲。

　　「白天我去員警廳。晚上組織那邊有一個任務，可能不回家。」他挑起麵條彙報。

　　「什麼任務？」以他臥底多年如今在組織裡的地位，需要親自出馬的任務不多了。

　　降穀零猶豫了下，「……有關軍火。」

　　縈縈的筷子一頓。組織購置軍火，這可是大事啊。

　　「告訴公安部了嗎？」

　　讓他們成功拿到這批軍火的話，又得蹦躂一陣子，想想就頭疼。可是如果暗中讓自己人擺他們一道，波本的任務就會失敗。

　　降穀零聳聳肩，語氣輕鬆：「沒有。不過放心，這批軍火他們拿不到的，就算沒有警方的干擾，琴酒也不會讓我任務成功。」畢竟這些年他在組織裡的地位越來越高，琴酒雖然總覺得他有問題又拿不出證據。一旦這次波本完成了軍火任務，無疑會更接近組織的核心成為BOSS的左右手……琴酒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縈縈沉吟道：「內訌麼？……那你今晚一定要小心。」

　　她倒是沒有很擔心。這幾年她已經熟悉了他的工作模式，最初當他為了組織的任務徹夜不歸的時候她會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握著手機等他平安的消息；可是長時間過去，這可以說只是他眾多工中不起眼的一個，再加上降穀零已經把一切都計算好了，他自己肯定不會有危險。

　　三兩口把麵條吃完，他隨口應了一聲：「今晚別給我打電話，以防萬一。」

　　這她當然瞭解。他出任務一向是這樣的，等結束後他自然會聯繫她報平安。

　　吃過飯，縈縈在爭分奪秒地上妝，聽到身後走來走去的腳步聲，不由得問：「找什麼呢？」

　　「我那條深藍色條紋的領帶呢？就我過生日你送的那條。」

　　刷完最後一根睫毛，淡妝畫完。她起身去玄關拿了一個盒子，對他說：「前幾天送去乾洗了，剛拿回來。」

　　偶爾時間合適的時候，她會親自給他打領帶。很多年前兩人交往的時候這種機會不多，現在結婚之後卻已經成了日常。

　　他今天的襯衫衣領較寬，便細細地為他打好溫莎結。用手背輕輕撣了撣他的肩膀一側，她打量著他的衣著，感慨道：「今天我老公真帥。」

　　即使是結婚之後，她對他的稱呼也是多種多樣，除了勉強能管住在家不叫他「安室先生」，她最經常叫他零君、降谷先生，偶爾心情好還會爆出一句「透子」，讓他懷疑人生。

　　至於想好好地聽她叫他「老公」的時候，那真是看運氣了。

　　不過誰讓他工作特殊，名字夠多呢。

　　降穀零笑著跟她有來有往：「嗯，今天你也很漂亮。」

　　他已經32歲了，據說膚色深的人皮膚都好，富有光澤，整個人看起來青春洋溢。可即使是長著一張再顯年輕的臉，也無法掩飾當他笑起來時眼角有了些微的細紋。遠看不明顯，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她踮起腳就能吻上他的距離裡她能夠把每一個細節描繪清楚。

　　他還不老，只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多年的精神高度緊張很容易催人疲憊。她伸手撫上他的眼睛，揚起笑意一字一句：

　　「那你可要快點結束任務啊，在我依舊漂亮的年紀給我一場婚禮。」

　　嗯，從明天開始每晚監督他跟自己一起護膚。

　　降穀零怔了怔，下一秒笑道：「快了，這次是真的快了。……不過我可不是說你漂亮的年紀要過去了，你啊……十年，二十年，也一直都會這麼漂亮下去的。」

　　他偶爾很會講情話。

　　這大概也是老了的象徵之一吧。

　　*

　　*

　　自降穀零走後，縈縈已經一個月沒見過他了。

　　——這是當初沒想到的，本以為兩天就能結束的任務，居然有這麼長久的後果。雖然有電話聯繫確認他的安全，兩人卻還是不能見面。

　　上次軍火交易的任務降谷零臨時決定巧妙地通知了員警，交易現場一片混亂，琴酒最親近的小弟伏特加為自己擋槍中彈後被捕，最後還發現是自己手下的人想要「幫」自己扳倒波本而故意引來了警方的人……

　　這場變故，琴酒賠了夫人又折兵，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而波本那邊呢，在警方手下硬是「搶」回了部分軍火，得到了BOSS的另眼相看，在組織內的地位一步登天，成為了BOSS的近人之一。

　　……

　　這對執行任務來說是好事，可是同樣的，降穀零也不敢再回家了——他現在的身份，少行則少錯。既然事已至此，他乾脆利用這段在組織的時間裡和公安取得聯繫，策劃最後的決戰。

　　進行多年的任務，終於看到了終點線。

　　這個星期裡，他的電話都少了許多，和縈縈的通話內容也越來越簡短，很多次都是急急忙忙地掛斷。這一點她理解，臥底任務接近尾聲，各方勢力都在秘密部署蓄勢待發，他在組織裡稍有差錯就可能萬劫不復。

　　他們兩個是要白頭到老的，怎麼能因為一時之歡耽誤大事呢。

　　不過想想，真的是害怕，他能順利完成嗎？

　　……

　　就算是理解，也還是感到寂寞啊。

　　「折三井警視，聽說你好像很久都沒休過假了，不累嗎？今天就跟我們去聚餐好不好嘛……」

　　已經接近下班時間，搜查二課的小野刑事跑來縈縈的辦公室，仗著以前關係密切，大肆撒嬌賣萌。縈縈差不多三年前晉升為了警視，擔任特別搜查系的管理官。那時她剛剛結婚不久。

　　即便是從智慧犯罪系過去的，她對新的工作也很熟悉，畢竟當初的假.幣案都是她在特別搜查系接手的，只是人在智慧犯罪系的時候結案，領導特批讓她負責。

　　離開了智慧犯罪系，再加上更加明顯的上下級，小野見她的機會並不多，此時更加想求她回去參加一下辦公室聚餐。

　　「不要，我怕你再率領男同胞們給我一個驚喜。」縈縈淡淡道。小野的秉性她並不能信任。

　　搜查二課的習俗——常規聚餐不喝酒。但今天這是私下聚餐，那群狼肯定喝得酩酊大醉，到時候說不準對她一個已婚婦女用強呢。

　　小野被她毫不留情的態度傷到了，很委屈：「警視，三年前你先是結婚，後是晉升，從那以後你就進入了自己的世界，再也不跟我好了。」

　　……

　　縈縈歎了口氣，抬起眼皮，十分無奈：「小野，你不是小孩子了，都結婚了，別老這麼撒嬌。」

　　是的，三年的時間，連小野都結婚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跟當初開玩笑時說的一樣，娶了個女明星。

　　「……而且，三年了，你都不帶你老公跟我們見見面。我家結衣那麼紅都來參加過聚會呢！」小野滿臉幽怨，「說起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結婚了啊？到今天連姓氏也不改……」

　　縈縈「啪」地合上資料夾，站起身，把以為她要發飆的小野嚇得後退了一步。而她只是端起水杯略過了他身旁，輕輕瞥了他一眼，朝門外走去。這一眼依舊把小野嚇夠嗆。

　　「屋、屋裡不是有飲水機麼……」小野哆哆嗦嗦。

　　「我想去茶水間，你有意見？」縈縈眯了眯眼睛，加重了「想」字。

　　「……沒。」

　　這麼一打斷，小野放棄了邀請她去聚餐的事，蔫頭耷腦地回了智能犯罪系。

　　縈縈心想：老公都不回家，睡不到他，還聚什麼餐，吃什麼飯。

　　……

　　她從茶水間出來，剛走了幾步，忽然發現樓梯口處站著兩個熟悉的人，一男一女，驚訝之餘不由得腳步一頓，而後加快了步伐走過去。

　　當年的佐藤美和子也已經和高木涉結婚，她最終果然還是放不下搜查一課的工作，留了下來，這也恰巧得益于高木涉被因為任務被外調到了神奈川縣，兩人不用做「一人必須離開」的艱難決定。佐藤決定在高木結束任務回到警視廳之後就正式辭職，當全職太太。

　　「高木警部。」她站定之後和短髮女人打招呼，又看向了另外一個，那個擁有淡金色頭髮和深色皮膚、好久沒見過的男人，勾起嘴角，努力讓語氣平靜，「……安室先生。」

　　簡單的幾個音節裡包含著十分複雜的情感。

　　……真是，好久不見啊。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接觸，相互牽絆。

　　一個月不見，降穀零似乎清減了些，但精神尚佳。他走的時候是穿的西裝，此時是一身休閒裝扮，靠牆站立，修長的雙腿交疊，骨節分明的手插在褲袋裡，只露出一截手腕。他抬起眼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目光帶電。

　　縈縈喉嚨一顫，輕輕吸了口氣。

　　——那個人眾目睽睽之下勾引她。

　　差點……把持不住。

　　說起來，他現在已經很少因為「案件」來警視廳做筆錄了，這次估計也是尋了個什麼由頭跟著佐藤來警視廳，為了提前一個小時見她，等她下班。

　　畢竟是一個月沒見過的人了啊……

　　不知道他這個月累不累、危不危險，也不知道計畫進行的如何了。

　　那些想法都被拋之腦後，她現在只想立刻撲過去。

　　咬一口鎖骨。

　　掐一下腰線。

　　然後吃掉。

　　……

　　降穀零似乎看得出她的想法，抿起嘴角低頭一笑，站直身體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折三井小姐。」

　　聲音裡帶著慣常的笑意，陽光而又燦爛，一如當年模樣。她有些恍惚。

　　而這個人……已經是她的家人了啊。

　　最親密的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比我想像之中要難寫的番外，真的好難寫……沒關係你們就當已經完結了吧。。。。番外當個段子看。（不過還是比文獻綜述要好寫的……

第19章破曉（II）

　　雖然這兩個人在靈魂層面已經來來回回交鋒了好幾個回合，但在場畢竟還是有第三個人存在的。

　　「折三井警視！」佐藤立正站好，微笑著打了招呼，「最近很忙嗎？那天聽二課的人說你已經一個月沒休過假了呢，男同事們都心疼得不行，又不敢直接問你。」

　　「……」縈縈一時失語。

　　這個女人總拿這件事揶揄她，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在警視廳男人們心中的地位。

　　「……這個月我先生工作比較忙都不在家，所以我乾脆精神上陪他一起忙碌，正好攢著假期等他回來一起過。」縈縈邊說著，邊不著痕跡地見縫插針瞥了眼一邊的降穀零，意味不明地笑道，「——不過我剛剛才知道，他今天回來了，我一會下班回去給他做飯。」

　　尾音裡帶了一絲壓不住的雀躍。

　　降谷聞言嘴角噙著的笑意加深了些，神態放鬆地插話：「嘛……之前聽說折三井小姐結婚了，一直都沒來得及恭喜你……不知道是哪位先生這麼幸運。」

　　客套話說得這麼漂亮，還是變著相誇自己。縈縈看著他那張帶著天然的笑意的臉很想一拳上去打爆，露出他得意洋洋的內心。

　　佐藤卻是撇了嘴切了一聲：「你結婚好幾年了也沒見他露過面，工作那麼忙一個月都不回家，一回來還要你去伺候他做晚飯……我說你啊，在家裡這麼沒地位的嗎？」

　　……

　　幾年間兩人的來往較多，好朋友之上的關係，說話也沒了太多顧忌。

　　= =縈縈：「其實你說這麼多只是想抱怨沒見過他吧……」

　　而且要她怎麼說，其實你想見的那個人就站在你身邊——正帶著莫測的笑容看著你呢。

　　佐藤環抱起手臂冷哼一聲：「我要是你，就在外面再找一個。反正也沒改姓氏，警視廳進來的新人也不知道你是已婚。」

　　縈縈：「……」

　　快住口，事情不是這麼搞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降穀零的笑意深沉了一些，瞥向縈縈，似乎也想看看她的反應。

　　縈縈沉吟：「有道理，我考慮考慮。」

　　……

　　佐藤：「……我開玩笑的。」

　　「……好有想法啊，折三井小姐。」降穀零的嗓音裡摻雜著不可忽視的促狹，瞳孔中投映著她仿佛挑釁一般揚起的眉毛，「看起來你的先生不能完全放心把你放在家裡啊，大概。」

　　「嘛，多少也得讓他有點危機感吧。再不回家說不準我寂寞難耐就找一個備胎呢。」縈縈斜著眼神，語氣輕飄飄地開玩笑道。

　　三人隨便聊了幾句，因為還有工作，沒一會就分開了。縈縈轉身後悄悄給降穀零發了個郵件：一會結束後停車庫找我。

　　對方煞有介事地回復：今天是我突然襲擊，一會我不會在你的車裡看到備胎君吧？

　　縈縈忍俊不禁。這傢伙心態還是很像個小孩子的。

　　她回復：今天不會有。但以後會不會有，取決於你今晚的表現。

　　……

　　這種帶有微妙色彩的語言，她發在郵件裡調戲對方還是很感到很愉快的。

　　本就臨近下班，縈縈回去大概收拾了一下檔，磨蹭了一會，就到時間了。秒針一到12，她就迫不及待地拎上包離開了辦公室。降穀零還沒到，應該是一課那邊還沒問完話。她耐心地坐在駕駛座上等。

　　過了十幾分鐘，那個高瘦的人影出現，戴著鴨舌帽，環視了一圈找到縈縈的豐田霸道，徑直走了過來，動作流暢地坐進副駕駛。

　　關門後他探過頭來在她唇上輕啜了一下，手指習慣性地捏了捏她的脖頸，坐正系好安全帶。

　　縈縈手撐著方向盤，自始至終勾著嘴角盯著他，不說話也不動，生生地把對方給看毛了。

　　降穀零：「……看什麼？」

　　「看我都快忘了長什麼樣子的老公。」

　　「……」被暗諷消失很久的人咳了咳，接上剛剛沒進行完的話題，半開玩笑，「這就是你要找婚外備胎的原因？忘了我長什麼樣了？」

　　縈縈無辜地攤手：「那是高木慫恿我的，我如果那麼容易對別人感興趣，和你結婚之前的那幾年我就不會一個『正經』男朋友都沒有了。」

　　讓自己那麼寂寞。

　　「是嗎？……」降穀零剛想反駁，餘光就看到身旁的人忽然伸手解開安全帶，一步跨了過來、坐在他腿上，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他雙目睜大了一瞬，下意識地用手扣住面前人的腰幫她保持平衡。

　　縈縈徑直吻了上去。

　　和一進門他給她的那個淺嘗輒止的吻不同。

　　她摟住他的頸項，所有思念和擔憂都融在了唇齒之間，用行動終結了無趣的玩笑。她用力咬他下唇的時候感受到對方一顫，腰上的手臂瞬間收緊，加深了糾纏。

　　……

　　待終於分開，縈縈看著他的眼睛低低地笑：「幸村一直說，我買這輛寬敞的越野的原因是想跟某人車.震……」

　　座位的確是寬敞，起碼現在兩人一起坐在副駕駛上沒有感覺到活動太過受限。

　　降穀零的聲音此時也比平時更低沉一些，個別音節帶著些微的沙啞：「……是嗎？那真是遺憾了，到現在也沒讓你實現願望。」

　　雖然此時車內空氣裡全都是曖昧的氣息，兩人的姿勢也是箭在弦上，但終究還是保持著一分理智。

　　「……要不是這是警視廳的車庫，降谷先生，你今天就完了。」

　　縈縈與他拉開距離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住自己的呼吸，離開他的身上回到駕駛座。

　　「又這麼挑釁我？你大概是永遠不記得後果啊。」降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伸展了下身體，放下車窗呼吸了口空氣，把手肘搭上去，撐著下巴側頭看她，「——晚上還想睡覺嗎？」

　　縈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直身體發動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一雙手都在方向盤上，轉彎的動作輕巧而靈活。

　　日光進入車窗，她隨意開口：「……長澤局長那天探望了我一下，跟我說你的任務已經到最後的階段了，只差臨門一腳，讓我體諒你的工作，支持你走完最後一步。」

　　員警廳警備局的局長自然是知道他們的關係的。

　　降穀零的手掌一直支著頭，沒怎麼意外，嗯了一聲，聲音有些疲憊：「這麼多年的努力就看這最後一個月了，無論如何也要成功。……我還欠你個婚禮呢。」

　　聽著他緩慢低沉的聲音，縈縈的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先別想那些，你現在要考慮的只有『如何在完成任務的前提下活著回來』。——婚禮可以以後再說，但我再不改名字全警視廳都要以為我結婚是騙他們的了。」

　　降穀零笑出了聲：「好。」

　　車子剛走向公路，就被路邊出來的一個熟悉的人攔住了。

　　「——折三井警視！」

　　縈縈踩了一腳急刹車。

　　正準備去聚餐飯店的小野突然冒出來攔住了車，幾步跳到車窗旁，看著她放下玻璃後祈求：「真的不跟我們去聚餐嗎？真的不去嗎？」

　　縈縈掃了窗外一眼，都是以前熟悉的面孔，還有跟她告過白的幾個人，此時都站在路邊看著她……正是下班時間，路過幾個特別搜查系的下屬，跟她打招呼：

　　「折三井管理官！」

　　縈縈點頭，回應小野：「我有事，現在要送朋友回家。」

　　她的霸道和降谷零的馬自達不一樣，車子高，小野那個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副駕駛的人，藏不住。

　　無視小野扁扁嘴還想繼續說的表情，縈縈剛準備升上車窗走人，就聽到又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欸？折三井警視？安室先生？你們怎麼……剛剛白鳥說順路送你回去你還說不用呢……」從警視廳裡走出來的佐藤剛好看到這一幕，一臉迷惑地過來，「你們有約嗎？」

　　「……」

　　真是越來越大的熱鬧啊。

　　縈縈和降穀零汗顏的同時握緊了拳。

　　這也太巧了，如果不是小野擋這麼一下，他們根本遇不到佐藤。想到這點，縈縈恨不得大嘴巴呼上去。

　　現在好了，一幫人就在警視廳門口尷尬地大眼瞪小眼。

　　縈縈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裡迅速編好理由，剛要開口，就看小野仿佛明白了什麼，攔著大家：「哎算了算了，警視不想去就不要勉強了，我們去吃飯吧，走吧走吧……」

　　？？？

　　你這樣怎麼好像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替我遮遮掩掩呢？

　　佐藤看小野的樣子，也咳了咳：「……警視，我今天下午真的是開玩笑的，你不會真的……」

　　不會真的背著老公在外面養了個人吧？還是安室透。下班前在樓道裡那倆人的目光仔細想想似乎有點問題……畢竟白鳥順路他都不要送，據她所知折三井的家跟白鳥可不是一個方向。

　　佐藤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

　　「……」縈縈平靜，「其實我有些私事想找個偵探查一下，剛見到了安室先生，想著是熟人也好溝通，就想拜託他而已。你們在想什麼？」

　　佐藤眨了眨眼，小野等人也面面相覷了一番。

　　安室透彎下腰從車窗裡露出整張臉，彎著眼角笑得也有些勉強：「是啊，剛剛折三井警視給我發郵件時說讓我結束了去停車場找她……放心啦，玩笑歸玩笑，折三井警視可不是個會有婚外情的人。」

　　……

　　……

　　小野：「我就說嘛！走走走，我們去吃飯！」

　　佐藤：「……啊，這樣啊……」

　　「我覺得，他們不像是真的相信了的樣子。」

　　升起車窗離開了是非之地，縈縈歎了口氣：「我以後的名聲瞎了。」

　　降谷零沒怎麼在意，笑了笑安撫道：「沒關係的，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

　　縈縈開著車，聽到他的聲音卻沒有搭話。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眼睛直視著前方，注意力仿佛全在路況上。

　　降穀零看了她幾秒，發現後者依舊沒有回應他的意思，歎了口氣，向前探了探身子，撫上她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摩挲了幾下就握住，仿佛在給她支撐。

　　縈縈感受到左手上傳來的溫暖，眼神緩和了許多，她自嘲地笑了下：「雖然一直都在等那一天，可你就這樣告訴我……這一天馬上就要來了，我更多的居然是感到恐懼。」

　　害怕，你是不是真的能回來。

　　三年來，她既盼望著，又恐懼著。

　　降穀零當然都懂，可除了肢體上給她一些安慰，他真的說不出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次的危險。所有計劃都在腦子裡，每一個環節可能會遇到的意外都是不可預知的。做下過一定會回來的承諾，可是就算沒完成又能拿他怎樣呢？那時他再也不會看到後果了。

　　僅僅是手心與手背的接觸，她都能清晰感覺到他血管的跳動。她知道，他也在害怕，卻因為他是男人，不能說出口。想到這裡，縈縈也抿著嘴角，故作愉快：「降谷先生，你可一定要讓我跟他們介紹活著的你啊。」

　　對方沒看她，看著前面的信號燈，緩緩笑道：「一定。」

　　*

　　回到家之後，降穀零說要給她做飯，開玩笑道：「總不能真讓佐藤，啊不，高木警部說中了，讓你伺候我啊。」

　　鑒於這種機會實在難得，再加上兩個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格外珍貴，縈縈沒阻止，就趴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他挽好袖子、系上圍裙，嫺熟地洗菜切菜。

　　他說，等任務結束，再去大阪也買一套房，休假的時候住過去，離她父母也近。

　　……

　　任務結束後啊。

　　當時間距離得很遠的時候，那是一個美好的憧憬，帶著對未來生活無限的嚮往。

　　縈縈看著降穀零的身影，他的側臉棱角分明，表情十分認真。看著看著，她就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從身後緩緩環住他，臉貼上他的後背。

　　降穀零一愣，手上的刀立刻停住，怕傷了她。他側過頭看了看她：「怎麼了？」

　　縈縈悶聲：「我捨不得你。」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可是兩人都明白。她面前的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他的腰線還是那麼漂亮，這幾年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不和其他三十多歲逐漸走向發福的大叔們一樣。

　　……

　　降穀零沖了沖手，擦乾水珠，才制止她悄悄撫摸小腹的手，一聲歎息：「你這又是想直接去臥室？還吃不吃飯了？」

　　一旁的籃子裡擺滿了他剛剛洗好的菜，顯得格外寂寞。

　　縈縈抬起頭掰過他的臉和他對視，兩秒鐘之後笑出聲，一字一句：「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比飯更吸引我。」

　　對於她不假思索的恭維，降谷零已經完全習慣了，順著她的動作轉過身來，背靠著流理台，手指附上她的髮絲，漸漸插.入梳通著，低聲說：「希望你兩個小時以後還能說出這句話。」

　　話音一落，縈縈便感覺身子一輕，直接被他抱了起來，丟下廚房的一切，走了出去。

　　以往無論縈縈再怎麼撩撥，降穀零也會強迫她吃些東西再去睡覺。但今時不同往日，在特殊的心情下，她甚至沒做什麼，他就已經不想等了。

　　他也清楚，下次再見，不一定是何時了。

　　……

　　今夜的戰況格外激烈，縈縈很久沒見到這樣渾身奪人氣勢的降穀零了。喘息聲已經壓制不住，汗水一滴一滴從後背滑落，沒入床單。

　　一戰方休，縈縈靜靜靠在他懷裡，平復著氣息。

　　她問：「哪天走？」

　　降穀零倚在床頭上，一條光.裸的手臂伸到薄被外，替她往上拉了拉。

　　「後天。」

　　這麼快。

　　縈縈沉默了片刻，忽然頭疼地笑了笑：「你不早告訴我，我一會突然提交個明天的休假申請，不知道能不能被批准。」

　　「……本來，我都沒準備回來的。」降穀零抹了把頭髮，無奈，「可是人到了警視廳，就忍不住想見見你，也忍不住回家……」

　　他壓低聲音在她耳旁輕聲說了幾個有顏色的字，說完兩個人都笑了。縈縈抿著嘴角，像個小姑娘一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降穀零和縈縈不一樣，他不是個喜歡開黃腔的人。三十多歲的人雖然依舊天然了些，但一直都有自己的約束標準，十分正經。不過每次在床上脫了衣服就不一樣了，他不放縱，卻也不保守，連解個扣子都要肆意地展現著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不遺餘力。

　　被縈縈的目光看地喉嚨發緊，他啞著聲線問：「……歇夠了嗎？」

　　長夜漫漫，這一夜無論如何也要盡興啊。

　　更何況在停車場被她那樣挑釁了。

　　縈縈點頭，在他起身伸長手臂向床頭櫃上類似口香糖的單包裝物件的時候拉住他：「別用了。」

　　？

　　降穀零皺眉：「別鬧。」

　　安全措施怎麼能不做呢。

　　縈縈攔他的動作沒用力，倒是笑了笑：「那你隨意，反正我都紮洞了。」

　　……

　　降穀零的目光沉了下來，坐在床邊一動不動跟她僵持。後者毫不畏懼地直視回去，在逼人的目光中開口：「——包括剛剛你用的那個。」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你以為我今年多大？」縈縈嗤笑，「我是三十歲，不是三歲。」

　　氣氛好像一下子涼了下來，降穀零偏過頭，看著床頭燈出神。心中閃過千萬般情緒，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這樣對你不公平。」

　　萬一，萬一他回不來，他還是希望她以後能好好地活下去，再找一個愛她的人。而如果有了孩子，她必定終身不再嫁。

　　縈縈坐起身向他靠過去，雙手抬起摟住他，閉上眼歎道：「零君……你一定會回來的，無論如何你都要回來。我不給你留任何後路，因為只有這樣，你才只有一條路可走。」

　　如果生死的概率是六.四開，那就讓他的信念把其餘四成補全，不能讓他有任何「我可以死在這裡」的想法。

　　降穀零的睫毛顫了顫，相貼的肌膚下跳動的脈搏燃起了希望。他在澎湃的心緒中歎了口氣，輕吻著她的額頭，聲音中包含了些許顫抖：

　　「……好。」

　　他早就該知道的，從跟他結婚那一刻，她就已經斷了她自己所有的後路了。用上一生的時間去賭一個他生的可能……

　　這就是他的妻子啊。

　　降穀縈縈。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已經完結，番外只是番外，沒有固定的更新時間……（如果下周我實驗順利導師滿意就爭取寫完）

　　另外，我是故意把敘述中的佐藤依舊叫做「佐藤」，可以從女主對她的稱呼裡看出來其實早就改口叫「高木」了。

　　最後，女主在本章中最後大膽的行為……並不鼓勵。

　　嗯，就這樣。

第20章破曉（III）

　　縈縈第二天一早才想起來被拋到腦後的「請假」一事，結果自然是不可能請下來的。

　　掛了電話後，她跟降穀零哀嚎：「要不你跟我去警視廳吧……我把你藏在辦公室裡。」

　　「……」對方被她的奇妙腦洞折服，無奈揉了揉太陽穴，「算了吧，你去好好上班。……我今天，剛好有個想見的人。」

　　？

　　「誰？」居然用本應和她相處的時間去見別人，看她以後不報復死對方！

　　降穀零穿上外套，手指掛著鑰匙圈準備開車送她去上班，許久才給了她一個答覆：「赤井秀一。」

　　聽到這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名字，縈縈怔住。

　　最後的任務FBI會協助日本警方一同進行，赤井秀一作為當年潛入組織的臥底此次也必然會擔任重要指揮官。降穀零和他的關係這幾年來可以說沒有什麼太大改進，不得不碰面的機會中也總是不歡而散。

　　這次見面，是為了任務嗎？

　　*

　　縈縈上午向領導磨破了嘴皮子，總算以奇妙的理由請到了下午的假期。早上是降穀零送她過來的，沒開車，她走出警視廳後一邊攔計程車一邊給降穀零打電話，接通後問他在哪。

　　對方那邊似乎有風聲：「東名山，一會要飆車上去。」

　　……

　　這兩個人，很有心情啊。莫非是和解了？

　　縈縈猶豫了片刻：「那我在家等你回來？」

　　可能，降穀零不會想有人去打擾他們兩個的吧……多年的宿敵最後有個結果什麼的。

　　降穀零思考了兩秒，看了看赤井秀一的方向，對方給他一個隨意的手勢，才對著手機開口：「你過來吧——別回去開車了，直接打車，等你到這裡，我們應該差不多也就談完了。」

　　縈縈應了一聲就收了線，剛好來了計程車，她坐進去說了地點之後就開始放空，看著手機螢幕緩緩暗下去。

　　今天的天氣不算很好，太陽擋在層層厚雲的背後，光線並不強。東名山彎路眾多，司機不敢開太快，縈縈也理解，就算是她開也是這個車速，因為自知沒有降穀零那樣的車技。

　　當慢悠悠地開到最高點的時候發現兩輛車停在路邊的觀景台，其中一輛是她熟悉的馬自達。

　　地上稀稀落落地扔著好幾個空的易開罐，而兩位車主正坐在車前蓋上，似乎已經聊了很久，此時並沒有對話，也都沒有正對她，一人一瓶啤酒卻不碰杯，偶爾抿一口，兀自喝得開心。

　　降穀零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側對著她的方向，手上的啤酒罐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看著山下出神；赤井秀一從背後看過去應該是盤腿而坐，一條手臂向後撐在車前蓋上，另一隻手夾著煙，啤酒罐立在身旁。

　　因為來車的引擎聲一直在低聲宣告著存在感，且一直沒開走，引起了降穀零的注意。他回過頭，看到了剛好下車的縈縈。

　　不遠處的他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向她招了招手。

　　後者緩緩走過去，沒著急靠近他們兩個。

　　……不管怎麼說，還是覺得那兩個人和諧談話的時候，不應該有人插進去啊。

　　十年如一日戴著黑色針織帽的男人也回過頭，一張線條分明的面孔，墨綠色的瞳孔十分深邃。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見到赤井秀一。

　　曾經降穀零跟她說，是赤井秀一殺了她的大熊前輩。彼時她只是個普通的員警，根本不會接觸到傳說中的FBI王牌狙擊手，所有的仇恨她除了咬牙銘記之外沒有任何還手之力。而Papa的死，幾乎是決定了那之後她的人生走向。

　　一個從沒見過面的人，曾經這樣劇烈影響過她的人生。

　　這麼想來，還真是命運的會面啊。

　　此時赤井秀一看了站在遠處的她兩秒，忽然撐起身下了車，口中銜著的煙冒紅了一瞬，伸手拿下彈了彈煙灰，一邊吐霧一邊意味不明地笑著對降穀零說：「——現在還要說，你們兩個沒關係？」

　　他之前以沖矢昴的身份多少見過幾次降穀零和折三井縈縈，雖不是每次都能看到兩人姿態親密，但氣場中對彼此那種若有若無的熟稔、各種毫無戒心的下意識的小動作都顯露著兩人關係不一般。

　　可是無論再怎麼用言語誘導，降谷零都冷哼著不承認他的任何猜測。而那位女士更可以，絲毫不在意曾被看到過兩人挽著手臂逛街——臉不紅心不跳地睜著眼睛說瞎話，油鹽不進。她甚至用半真不假地語氣暗示過「我們只是床伴」。

　　說到底，那位員警小姐畢竟跟他沒有關係，所以他並沒有過多的好奇心，對於「床伴」這種說法他勉強能夠接受。臥底工作艱難又苛刻，降穀零的年齡擺在那，有需求去找個安全的床伴也無可厚非。

　　不過……赤井秀一那雙瞳孔一直都是懾人的，此時泛起了感興趣的笑意更加有攻擊性的，他看著縈縈：「——只是床伴的話，應該不會找到這裡來吧？」

　　降穀零失笑，把啤酒放在一旁，微微轉動了身子，雙腿收回盤好，再一次招手讓還站在遠處的人過來。

　　對於赤井那句有侵略性的問話縈縈只是哂笑。同在組織裡做過臥底，降穀零卻一直是樂觀天然積極陽光的樣子，讓人容易親近；可赤井秀一就不一樣了，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被組織薰染的——全身的氣勢壓抑又瘮人，一雙眼睛就讓人望而生畏。

　　她皺著眉走過去，目光卻一直冷冷地看著赤井秀一。

　　被盯著的男人帶著笑意哼了一聲，放鬆地靠上車子，任由手上香煙的紅點後移。

　　「赤井，雖然我依舊很討厭你，但還是忍不住像跟你炫耀一下——這是我妻子，降谷縈縈。」

　　被提到的人驀地睜大了雙眼，心上仿佛被戳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降穀零。

　　居、居然就這麼說出來了？

　　這還是第一個知道他們兩個關係的人吧！赤井秀一。

　　……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更討厭赤井了。

　　「哦——？」赤井秀一拉長了聲音，那雙看起來並不怎麼友善的雙眼微微眯了一下，「你居然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降穀零習慣性地抬起骨節分明的手幫縈縈順了下髮絲，又拈起啤酒抿了一口，喉結滑動咽下去之後才回答：「有幾年了。」

　　對於他的坦誠，赤井秀一愣了愣，但想到即將要進行的任務，他也明白的確沒什麼不能說的了。隨即他玩味地笑道：「你可真是膽大……那我只能送上一句遲到的恭喜了。」

　　降穀零聳聳肩：「嘛，不遲到，這也是我們收到的第一句祝福。」

　　除了家人以外。

　　赤井秀一壓低聲音地「哦」了一聲，發現縈縈還是一直盯著他，神情冷冷的，感到有些意外：「夫人為什麼一直這麼看我？……很可怕啊。」

　　縈縈淡淡地移開了目光，用輕哼代替了回話。

　　降穀零對她的反應反而覺得很愉悅，單手拄在膝蓋上撐頭，惡趣味地看著赤井：「你不知道嗎？蘇格蘭是她papa。」

　　「……」驚訝了一瞬，赤井秀一的聲音裡帶著含混的笑意，「可別用這種玩笑嚇我啊。」

　　縈縈冷笑：「誰嚇你。雖然papa不是你殺的，但恕我看到你這張臉不能冷靜。」

　　尤其是，讓她怎麼接受是降穀零自己導致了大熊前輩的悲劇呢？當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關在房間裡險些把自己逼出抑鬱症。這種情況下，總要有個人來背鍋的，而這位作為降谷先生曾經的死對頭自然首當其衝。

　　再怎麼樣赤井也不可能和她一個女人計較。降穀零早就知道蘇格蘭死亡的真相了，這一點他一清二楚。且他有自信以那位「零」的為人不可能會瞞著妻子這麼重要的事，這麼看來只是仇恨轉移而已。

　　他在啤酒罐上撚滅了煙，直起身子，雙手插進褲袋：「……差不多也該下山了。」

　　降穀零拿起身旁的啤酒一飲而盡，才緩緩嗯了一聲。動作俐落地單手撐車翻下來，蹲下.身撿兩個人扔的啤酒罐。

　　因為兩人都喝酒了，車肯定是放棄開了。降穀零有縈縈——他早就算計好了，所以才不讓她開車來；而赤井秀一說要等同事來接。

　　雖然縈縈開不慣他的跑車，習慣了厚實的霸道此時覺得沒有安全感，但無奈也只能如此，誰讓日本對於酒駕的處罰非常嚴厲呢。

　　再加上降穀零是個格外自律的人。

　　上車之前，降穀零背對著赤井秀一，微微偏過頭：「雖然我依舊很討厭你，但最後的對決上，還是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FBI不要拖我們的後退。」

　　就算把話都說開，他也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真正敞開胸懷和FBI合作的，但這個任務終究還是特殊。

　　赤井秀一促狹地笑了聲，又點了支煙，吸了一口之後沉下聲音：「啊，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讓這麼漂亮的夫人守寡可就太差勁了。」

　　烏鴉嘴。

　　縈縈很不爽，按了兩聲喇叭催促外面的人上車。透過車窗狠狠剜了赤井秀一一眼。

　　兩人離開，降穀零一路十分安靜。

　　縈縈悄悄看了他幾次，發現對方表情並不嚴肅，很放鬆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幾聽啤酒而已，不至於讓他有醉意。——當然，她不知道在她到達之前他們還喝了波本威士卡。

　　看起來兩人應該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這麼多年的各自為政明爭暗鬥，每次交手都鋒芒畢露不遺餘力給對方顏色瞧，且降穀零是真的一直都想殺掉赤井秀一，那種仇恨可以說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然而一切在決戰之前，都結束了吧。

　　她知道，降穀零跟她結婚後，心結只有一個赤井秀一了。現在，終於解開了。

　　能在最終決戰之前和赤井秀一痛痛快快地拼一次，他應該感覺很開心吧。

　　縈縈想。

　　*

　　第二天一早，降穀零就離開了家。

　　臨走前，他給她做了好多三明治，說夠她吃一個星期。雖然那玩意終究還是新鮮的好吃，她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這是老公留給她的念想啊。

　　沒有再重複地煽情，兩人都平靜地接受了分別時刻的到來，只是最後交換了一個漫長的、誰也不願結束的吻，便送走了他。她不留戀他離去的背影，因為她堅信會有他正面走回來的一天。

　　……

　　在那之後，縈縈有一種生活淡下來的感覺。

　　她每天照常上班、下班，該開會開會，該辦案辦案，和部下、上司之間相處依舊，似乎沒什麼異常。只是看日曆的次數一天比一天多。

　　他已經走了十二天了啊。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以上就是本周的工作，管理官，有什麼指示嗎？」

　　縈縈手下特別搜查9系的系長做完報告，發現她的目光盯著筆記本上的日曆若有所思。他卻又不敢問什麼，就在心中思忖到底她聽沒聽到需不要需要重新說一遍的時候，看到警視抬起了目光，淡淡道：「其他的沒什麼。上個月的詐騙案早就結了，報告我一直沒見到，催了好幾個星期，別當成耳旁風。」

　　站著的系長一驚，喊了聲「是」便一身冷汗地坐了回去，10系的系長起身準備接著做彙報。

　　彙報到一半，會議室的門被敲了敲，一個員警走進來：「打擾了，折三井警視。小田切部長叫您過去。」

　　縈縈皺眉：「現在？我正在開會。」

　　「是……我知道，但部長要您立刻過去，說是……員警廳來人了。」

　　只見原本坐得穩穩的警視嗖的一下就起身，略帶急促地撂下一句「會議暫停，先回去工作」就跟著來人走了出去，留下幾位系長面面相覷。

　　縈縈的步子越走越快，帶路的員警感到很奇怪，剛剛還不願意呢，怎麼忽然就……

　　到了剛剛結束各部部長例會的會議室時，縈縈腳下總算停了停。

　　她瞥見了裡面被幾位部長圍著的人，員警廳警備局局長，長澤先生。

　　……

　　見到這人縈縈忽然有些膽怯。

　　「來了啊，折三井。」小田切看到門口的她，示意讓她過去。幾位部長紛紛朝她看了過來，臉上都帶著疑惑，不明白為什麼會議結束後長澤要點名見她。

　　縈縈咽了咽口水，忽然腳下一軟，險些栽倒，還好及時扶住了牆。她閉眼定了定神，邁開步子走進去，眼神直直看著長澤，連和其他上司問好都忽略了。

　　她的心跳飛快，胸口的起伏漸漸明顯，一步一頓地走到長澤面前，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長澤先生，您這樣的眼神……會讓我沒法好好上班的。」

　　他來是做什麼？參加部長例會做什麼？為什麼要見她？

　　這位局長的表情和小田切部長一樣常年冷冰冰的，人到中年氣勢格外駭人。

　　……不會帶來不好的消息吧？

　　長澤卻沒有立刻回話，閉眼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幾位部長：「能借我一間審訊室嗎？關掉所有監控，不允許有人圍觀。」

　　聽到他的話後，縈縈覺得每一秒都十分漫長，手指冰涼，握成了拳。

　　應該不是來對她宣佈噩耗的，他親自來的目的應該是在工作上需要警視廳配合一些行動。至於工作內容，除了降穀零的那件事，她也想不到別的了。

　　兩人到了密閉的審訊室，對坐了片刻，長澤從文件包中拿出了一疊紙，遞給她。接過之後，她稍微翻了幾眼。指腹上觸到的與一般紙的品質不一樣，更厚。這上面的每一個鉛字都格外肅穆，內容像官方檔般一板一眼，列好了一二三四。

　　半晌，她推了回去：「我不要。」

　　長澤那伴有紋路的眼角動了動，撐著下巴的雙手也放開，無奈：「這是我們向國家公安委員會為你爭取到的最大利益，如果降穀回不來……這些是唯一能給你的補償。」

　　縈縈嗯了一聲：「我知道。不過我依舊選擇不簽字，因為他不會死的，只要他活著，這個字我簽了也沒什麼用。」

　　「別意氣用事，光嘴上說『相信他會活著』沒有半點用處。」長澤認為他們年輕人的這種單純又理想化的說辭毫無意義，豎起了眉。

　　坐在對面的人無所謂地笑了，忽然睜大眼睛反問了他一句：「為什麼我老公在家的時候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些？」

　　長澤一怔。

　　「零他應該也跟你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撫恤吧。」縈縈抿著嘴角，語氣中帶著幾分堅定，「因為他知道，他會活著回來的。所以，我並不需要國家給我任何多餘的保障。」

　　面對像個二次元熱血少女一樣的她，長澤沉默了許久，默默拿回了被她翻過的文件，壓平。

　　他說：「昨天，降穀失去聯繫了。」

　　……

　　這句話一響起，縈縈感覺心跳停了一瞬。剛剛的滿頭熱血仿佛忽然被迎面而來的一盆冰水潑滅。她不敢相信地睜圓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說什麼……」

　　「按照對方那群人的性格，即使降穀已經落在敵人手裡，我們猜測他應該也還沒死——那群人會想盡辦法撬開他的嘴，得到想要的情報。」長澤舒了口氣，抬起眼皮，歷經過滄桑的瞳孔注視著她，「雖然我們相信降谷的忠誠，但很難說他會不會被注射藥物……所以按照最開始他的計畫，一旦他失去聯繫，我會把圍剿計畫提前，親自來警視廳要求其派出警力配合今晚的最後行動。同時，如果可能的話，救出他。」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等到他們。

　　……

　　縈縈覺得耳鳴得厲害，眼前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坐著，可能她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他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

　　怎麼可能不料到呢，以他的個性，恐怕連他死後的路都為她鋪好了。

　　那天早上他走的時候每一個表情都還歷歷在目。

　　她拼命吻著他，攝取他的味道，摟在他脖頸上的力道從未有過的大，所有沒說出來的感情都在一個吻中表達。當兩人氣喘吁吁地額頭相碰的時候，他唇間的氣息全都噴在她的臉上。

　　他說要跟她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要在大阪買一套房子，要來警視廳告訴所有人她姓降穀，要把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弟弟揍到聽話……他說，會活著回來。

　　縈縈雙手抱著頭，低垂著目光，身體在隱隱顫抖。

　　淚水毫無徵兆地奪眶而出，迅速連珠成串，滴在西服裙上，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漬。

　　現在想想，他和赤井秀一接近和解的見面，更給了她一種他要離她遠去的感覺。

　　……

　　長澤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長者的憐惜，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們也希望，降穀能活著回來，他是國家的英雄。……所以，如果存在那個萬一，我們不希望英雄的家眷得不到應有的補償。」

　　縈縈沒有出聲，她閉上眼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不是哭的時候，不是大喊「這不可能」的時候。最壞的消息還沒傳來，她要相信他。

　　雖然身後事他已經預處理好，但那只是他想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而留下遺憾。如果他走之前就知道自己殉職的可能性超過五成，那他回來的那兩天在家裡一定不是那個情緒。

　　更不會最後還順著她的意做出可能讓她懷孕的舉動。

　　抹了一把眼淚，她抬起頭，雙目通紅聲音發顫，卻透露著堅定：「長澤先生，這可能會是我以『降穀縈縈』的名字簽署的第一份檔，如果最壞的結果發生了，我會簽；但現在，我不信，我也不接受他回不來的說法。」

　　七年前的那次放手，她再也不會做了。

　　長澤一直緊蹙著眉，不知道對這個執著的女人該說些什麼。

　　「……讓我加入明晚的行動吧。長澤先生。」縈縈臉上的淚痕還未幹，扯出了笑容，「我要親自去接他回家。」

　　*

　　長澤出來後關上審訊室的門，外面一直等著的小田切和隨時路過臉上寫滿了好奇卻又不敢上來和大佬對話的小員警們。

　　他說：「讓她在裡面自己冷靜一下吧，別去打擾她。」

　　小田切一怔：「折三井她……」

　　「讓她參與明晚的行動。」

　　又是一句意外的話，沒頭沒尾。

　　「？這……」

　　「別往前線安排，讓她去現場就可以了。跟著後備警力一起。」

　　這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解了，折三井怎麼和員警廳的人扯上關係的？雖然個別人知道她母親曾經在警界頗有聲望，但和員警廳領導公然進行了一番秘密談話、之後她好像情緒還崩潰了是為什麼？至於明晚的任務倒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加上「前線」這個詞，話裡話外對她多有袒護之意……

　　長澤轉了一下腕上的手錶，沒有多作解釋，仿佛自言自語般道：「……那個孩子，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說完也沒再多做耽擱，和小田切強調了一下明晚的行動，便離開了。

　　等縈縈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她一開門就看到了門口倚牆而立的佐藤，後者環抱著雙臂，緊蹙著眉頭，似乎在糾結要不要進去。一見她就立刻站直，「折三井警視……」

　　縈縈淡淡嗯了一聲：「找我有事？」

　　她的眼睛的紅沒有完全消退，臉上乾涸的淚痕緊繃繃的，朝衛生間走去想洗個臉。

　　「啊……沒有，是小田切部長讓我看一下你，怕你在裡面……出意外。」佐藤聽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此刻看著她的淚痕想問又不敢問，跟在縈縈身後欲言又止。

　　縈縈面無表情，樓道裡的人看到她都竊竊私語，對此她也毫無反應。

　　「……警視，你不會……」佐藤當然知道他們都在討論些什麼，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出大家的疑問，「你的結婚物件不會是長澤局長吧？」

　　……

　　……

　　這句話成功引起了縈縈的注意，停下腳步轉頭面對她：「為什麼這麼說？」

　　「……你結婚了卻不改姓氏，我之前沒在意過所以一直開玩笑說你老公是明星。可是明星也要遵守法律，夫妻要同姓。可你現在連簽署各種檔都是在用『折三井縈縈』這個名字，很顯然，你是真的可以不改。那麼，只能說明你老公的工作不一般……」

　　長澤身為員警廳高官，倒是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釋得通。

　　縈縈閉上眼歎了口氣，「不是。」

　　「……啊嘞？」

　　「很快，你們就能見到我老公了。」縈縈步伐緩慢，聲音低沉，「……不用急。」

　　一定會讓你們見到的。

　　那是我們國家的驕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天各種不順，從學習到工作orz，最後還發現專欄介紹不知怎麼搞的清空了……實驗也做不下去學習也學不下去T.T於是我就來更新了……希望你們是我的錦鯉，明天開始做一個幸福的人。轉運！一定要轉運！！下次見面隨緣！

第21章破曉（IV）

　　即便在附近樓層的許多人都對今天的事感到好奇，但畢竟和縈縈相熟的人不多，連領導們都沒有敢問，小人物更不會有人過來刨根問底了。甚至是小野這種，都識相地對大家說：「警視都那種情緒了，別去打擾她，以後問的機會還多的是。」

　　對於明晚的大任務，警視廳的工作安排很快就下來了。根據這些天降穀零傳回來的情報，全東京及周圍各警署的警力被編排分散到各個據點，辦公樓、酒店、別墅區、研究所，還有日本其他各地，只要有組織的高層所在的地點，都已經被當地封鎖。而需要抓捕的人，也通過各位臥底多年的努力，拼湊出接近完整的名單。

　　擊潰這種世界範圍的犯罪組織拿出這種陣仗並不奇怪，連世界級罪犯怪盜吉德發個預告函都經常動用全東京的員警。

　　縈縈被有意地安排在了後備警力中，除了警銜較高，她與隊裡的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不指揮，不參戰，只需等待信號支援前線的同伴。話是這麼講，如果最後真的會到要他們這些人上前的地步，那日本員警基本可以舉國辭職了。

　　不知道是誰安排的，佐藤被派到她身邊，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作戰當晚，空氣中每一個角落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沒有任何一個人亂出聲音。天空漆黑一片看不到一顆星子，只有空中標有警視廳字樣的直升機閃著燈盤旋。縈縈跟著隊伍守在最週邊，聽著夜色中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特殊急襲部隊的人動作敏捷地抱槍進入所圍的洋樓庭院。

　　這麼多年的追查，沒想到最後的地點居然是在杯戶町，一座外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私人院落，眾人眼皮底下。

　　降穀零就在裡面，他的腳趾指甲蓋下麵植入了定位器。

　　他肯定還活著。

　　縈縈抿著嘴看著庭院洞開的後門，穿著防彈衣的員警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裡。她從昨天開始就滴水未進，為了今晚能有體力，她離開警視廳之前硬逼著自己喝了一杯高熱量的熱巧。之後從出發到現在一字未發，眼神裡沒有任何抱怨，像死人一樣停滯不動。

　　「警視……」

　　佐藤接到的是上級層層傳過來的命令，不知道源頭究竟是哪裡，反正要她今晚看好折三井縈縈。她看著後者隨時都會出狀況的模樣，心思反而沒法集中在今晚的行動上。好在，那些也不需要她多操心。

　　縈縈自己什麼話都不說，她也沒辦法問，只是她隱約感覺應該和警視那位傳聞中的老公有關。

　　「別太擔心，警視。今晚的任務會順利結束的。」佐藤思索了半天，才勉強愉悅地安慰她。

　　縈縈沒有說話，但出於禮貌，她緩緩眨了下眼，表示聽到了。

　　……好像，也不太禮貌。

　　從昨晚到現在，縈縈的情緒比想像之中平靜太多。仿佛在審訊室裡險些崩潰的不是她。搜查二課的工作她都通宵整理好了，甚至昨天被打斷的系長會議還重新進行完畢。她任何工作都沒有耽誤。

　　可也偏偏是這種狀態太過嚇人。她像是突然成為了一個遊走在世界之外的人，只是機械地完成任務。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對其他任何事都不關心了。

　　甚至她自己都不清楚，萬一今天等來的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她會怎麼樣。

　　佐藤歎了口氣，目光一瞟，發現前面走來了幾位神情肅穆、走路筆挺的長官，邊走邊核對計畫。站在她身邊的隊長敬禮問好。

　　她推了推縈縈。

　　縈縈的目光緩緩移過去，一直不含任何情緒的瞳孔有了絲絲反應。她張了張口，聲音喑啞無比：「……長澤先生，櫻田課長……」

　　是員警廳的幾位領導，降谷零的上司們。這些人，是她不能無視的。

　　看到她，那幾人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僵屍般的表情有了改變，複雜多樣的情感全部化作了幾聲歎息。

　　長澤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低沉厚重：「……放心，你說了相信他，那就相信到底。」

　　縈縈攥緊了拳，壓住翻騰的情緒，一字一句：「我知道。……我也特別感謝您，今晚可以讓我參加。」

　　周圍的幾位領導見狀都只是點點頭。言語上的支援不需太多，以免過猶不及。

　　長澤盯了她幾秒，轉頭對一旁的佐藤說：「——看住她，絕對不能讓她跑到院子裡去。如果有需要，用手銬銬上她。」

　　他的聲音清晰有力，完全是命令的語氣，也不管當事人還在自己身邊。

　　佐藤原本還看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忽然發現自己成了焦點，隨即立正：「……是！」

　　領導們走向別處，佐藤目送他們離開，抿了抿嘴唇，握住縈縈冰涼的手給她力量，溫言道：「我知道你應該是有必須的理由，才會參加今晚這個行動。但無論如何，性命都是最重要的，不要亂來。」

　　長澤局長絕非杞人憂天，她這個狀態真的讓人無法放心。

　　縈縈忽然笑了，心中鬱結的一口氣呼出。她看著佐藤：「亂來？別多想，我今天過來，不是來拼命的。只是因為有一個人的生死，我必須要親自確認。」

　　她很早之前就答應過降穀零，就算是死訊，她也絕不從別人口中得到。

　　院內的監控很快就被警方黑掉，雖然之中和對手來來往往交手無數次，單憑一個犯罪組織，還是無法和一個國家較量。

　　她們站在週邊，在庭院中、洋樓裡，已經展開了她們不知道的爭鬥。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只能看到補位的員警進進出出。

　　一個，兩個……組織位於東京其他的窩點正在一個一個被擊破。

　　除東京之外的其他地區也陸續傳來捷報。

　　……

　　圍欄之內，庭院中央那座原本燈火通明的洋樓，霎時間燈光全滅，一片漆黑。

　　面對這個意外，所有作戰員警都屏住了呼吸，按照各自的路線行進。

　　縈縈下意識就想靠近，剛邁出一步就被佐藤大力地拉了回去。她蹙起眉，轉頭看到那位短髮員警一臉大義凜然，手上力道絲毫不收——擺明著打死也不會放她過去。

　　兩人對峙了片刻，縈縈率先掏出一個手銬，「啪啪」兩下，將兩人的手腕拷在了一起。

　　「咱們都是右撇子，你左手拷我右手——這樣行嗎？」縈縈平靜，「我不往裡走，就靠近一些。」

　　「……」聽著對方思路清晰、語氣平穩卻堅定地說出這句話，佐藤張望了下情況，無奈，「……絕對不能進去啊。」

　　縈縈的確沒打算進去。這個時候她怎麼也算作戰隊員之一，擅自進去可能會打亂員警廳的計畫。關係到降穀零這麼多年的努力，她怎麼會做那種事。

　　燈光熄滅的洋樓悄無聲息，黑暗之中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降谷零被關到了洋樓的哪裡。

　　驀然幾聲槍響。

　　是洋樓裡的□□。

　　關了燈，無法準確判斷狙擊位置。

　　……

　　忽然，縈縈身後傳來一個前些天剛剛聽過的、低沉冷淡的聲音：「——A、B點跟他們對狙。」

　　她回頭，看到那個手裡拿著對講機的人，針織帽下的劉海彎曲、一雙眼睛此時更顯深邃。

　　「……赤井秀一。」

　　降穀零命中註定的對手。

　　FBI和日本警方合作進行此次行動，他作為負責人之一沒有擔任狙擊手。按他的話說，他被奉為神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年輕人們翻滾了這麼多年，完全不比他差。

　　赤井單手插在兜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另一隻手微微示意當做打招呼，臨了還唔了一聲：「……看起來是沒太休息好——這麼不放心他嗎？」

　　縈縈其實內心裡不太想理他，但鑒於此時此景，還是冷哼了一聲：「少說風涼話，進去的又不是你，我為什麼不放心？」

　　臥底了那麼久，最後身份暴露卻連琴酒都沒逮捕。

　　起碼降穀零是到最後一刻才暴露身份。

　　而另一頭安排好的己方狙擊手在制高點剛剛接到他的命令，聽到了不遠處清脆的幾聲玻璃碎掉的聲音，未必百發百中，但也讓成功幾杆槍銷聲匿跡。

　　指揮官下令圍攻洋樓。

　　腳步聲靠近那裡。

　　「——是嗎？那就期盼現在正被困在裡面的他和我一樣命大，能活著回來吧。」

　　縈縈怒極反笑，正拉開架勢要跟赤井秀一好好辯駁一番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霎時間火光染紅了半個夜空，整個洋樓被轟炸開來，混雜著各種顆粒的煙氣都被爆炸的巨大衝擊力吹得四散，猛烈地撲在人的臉上。

　　「不要——」

　　週邊的人也感受到了不小的熱浪，在伸手擋臉的同時聽到了伴隨著爆炸一同貫透耳膜的嘶吼。

　　……

　　佐藤被左邊的人突然拉了一個趔趄，手銬上傳來的力道幾乎要把她的手腕扯斷。

　　赤井秀一反應極快地一把勒住縈縈的脖頸，另一手將她自由的手臂反剪到身後。

　　「你給我放開——」聲音已經把喉嚨撕裂，她雙目通紅氣息不穩，仿佛失去理智一般不顧脖子上的力道拼命掙扎著往前沖。

　　火光沖天中，佐藤第一次見到了歇斯底里的折三井警視。那個永遠頭腦清醒、正式場合氣場強大且不苟言笑、在搜查二課說一不二、私下裡狡黠又親切的管理官。

　　她想，如果不是有一個男人在，她根本制不住現在的折三井縈縈。

　　「赤井秀一——」

　　被咆哮著批判的男人完全不顧她馬上咬下去的牙齒，抬高了聲音：「冷靜些！只是一個爆炸而已，他不是那麼容易死的男人！」

　　沒錯，就像他曾經在眾目睽睽下頭部中彈身亡，卻只有降穀零一人面對著他的屍體依舊誓死堅信他還活著一樣。

　　縈縈哭得撕心裂肺，耳朵已經完全聽不到背後的大吼。她只知道，組織的人不可能放過降穀零——尤其是琴酒，就算從失聯到剛剛一直沒殺他，此時最解恨的方法就是把他丟在一棟馬上會爆炸的樓裡，讓他粉身碎骨。

　　慢慢她只覺得自己連牙都咬不下去，泣不成聲。

　　……整個洋樓幾乎被夷為平地，降穀零還在裡面……

　　燃燒的火焰讓視野清晰起來，眾多穿著防護衣的身影倒在地上。

　　還好他們棋高一著，隨時防備著那幫窮凶極惡的變態，讓穿著防護服的人走在了最前面。

　　赤井漸漸放鬆了力道，縈縈的淚水橫流，身體慢慢滑落在地上，渾身無力地顫抖。如果不是佐藤跟著蹲下來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她根本立都立不住。

　　「……」赤井皺眉看了一眼燃燒的洋樓，一邊對著對講機道，「有密道，擴大包圍圈。」

　　再低頭看著地上的女人，無聲歎了口氣，情緒複雜地看著庭院。

　　……

　　火勢逐漸被控制住，哭聲也漸漸變弱，縈縈恢復了一些神智。

　　她聽到了，赤井說的話。

　　爆炸的一刹那給她帶來的打擊太大了，仿佛瞬間粉碎掉了所有的夢境。多年的記憶像過電影一樣在頭腦裡閃過，每一幀都抒寫著濃重的悲涼。

　　後備警力也被調動起來，佐藤和縈縈卻是沒有跟隨著行動。想也知道她不可能離開這裡，佐藤就乾脆跟她一起坐在大門口，攬著她給她力量。鑒於已經沒有再衝動的可能性，佐藤把手銬打開了，輕撫著對方手腕上被勒出的醒目紅痕。

　　……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焰已經被高壓水槍撲滅。

　　縈縈呆坐在原地，目光無神地看著那座被炸毀後燒地黑漆漆的殘破建築。

　　——沒關係的，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這句話音猶在耳，一字一句中飽含著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可是，她想給大家介紹活著的你啊。

　　他說，行。

　　……

　　騙子。

　　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彎著眼角帶著他特有溫和的笑意反駁：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啊……

　　……

　　地面忽然傳來一陣震動。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

　　佐藤皺眉：「地震嗎？怎麼在這個時候……」

　　「不。」赤井秀一看著大門口內的地面上出現的明顯的裂紋和凹陷，沉聲判斷，「是地下的爆炸。」

　　警方正愁找不到密道，此時這個爆炸幾乎是讓他們立刻明白密道的位置。而如果全都是敵人，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那只能說明，下面有同伴活著。

　　他在用爆炸和大家無聲地對話。

　　凹陷處迅速被打開清理出通道，穿著厚重防彈衣的員警率先跳入。公安部的人也跟隨進去。

　　十分鐘後從裡面抬出一個被看起來像是皮球的巨大橡膠包裹的人。

　　「喂，降穀——」赤井秀一幾乎是第一時間俯下.身碰了碰縈縈，喊她的名字，把她呆滯的目光引向不遠處，「你看。」

　　縈縈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那個被四個動作謹慎的男人抬出來的身影，有一隻手滑了出來，手指自然放鬆，再仔細看……那人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熟悉的戒指。距離不近，又沾上了血液，根本看不清楚細節。可是她的腦海中幾乎是立刻就勾勒出了每一條完整的花紋。

　　瞳孔一縮，她連滾帶爬地起來甩下了佐藤，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佐藤的腿麻了，比她晚了一步，起身之後還記得立刻叫附近待命的醫護人員過來。

　　在場的幾位公安都是降穀零的直屬部隊，他們把橡膠套撥開，探了探裡面人的脈搏。還活著。下一秒風見裕也就被一個女人奪去了位置，她似乎雙腿無力，勉強到了身邊就軟軟地撲了下去。

　　「……折三井？」

　　縈縈跪在地上，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即使血跡蔓延了大半張臉、染紅了淺色的髮絲看不清長相，她依舊瞬間認出了他。

　　他在呼吸，他還活著。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在觸碰一件易碎品，緊張得連指尖都在顫抖。

　　淚水無聲地再次落下，滴在降穀零的髮絲上，與點點血跡融合；手掌下的皮膚也在她的覆蓋下漸漸有了熱度。她知道自己泣不成聲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上天讓她再次見到他，感激他還能活著出來。

　　他的左肩上的外傷深可見骨，右腿的黑色褲子有一截顏色更是深得出奇，血腥味濃重。她的哭聲漸漸抑制不住，抽噎地厲害，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周圍的公安面面相覷，對於這位過去的同伴見到死裡逃生的上司如此失態有些摸不著頭腦，最後也只得去催擔架。

　　風間輕輕拍了拍她，「折三井，降谷先生還活著，別擔心……」

　　仿佛有所感應，原本地上躺著的緊閉著雙眼的人被握住的手輕微動了動。縈縈一秒縮緊了手，哭聲減弱，看向了那張分辨不出人形的面龐——

　　降穀零只是勉強睜開了眼，氣息微弱吞吐著。

　　「降谷先生！」

　　部下們幾乎要喜極而泣，就差撲上來抱著他痛哭了。而站在幾步之外的赤井秀一垂首點了根煙，長長地吐了一口煙霧，看向別處。

　　降穀零扯了扯嘴角，聲音虛弱：「你們……都哭什麼？」

　　「……是高興的。」縈縈吸了吸鼻子，紅腫的雙眼中已經閃爍起光芒，聲音壓制不住地顫抖，「結束了，都結束了……」

　　漫長的臥底任務，一個男人最是鬥志昂揚的數年青春，終於攜手告別。

　　再也不用對所有人說謊，再也不用相見裝作不識，再也不用在人前躲躲閃閃……再也沒有任何顧慮。

　　從今往後，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降穀零的眉頭舒展開來，自然聽得懂她每一聲感歎裡包含的意義。他另一隻手摸到了身下壓著的橡膠狀物體，感慨：「沒想到最後是柯南……啊不，應該是，工藤君送給我的可擕式足球救了我一命。」

　　是他提前引爆了組織的人預留的□□，而數年間經過阿笠博士無數次改良的可擕式足球最後為他擋住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得以死裡逃生。

　　他想，江戶川柯南不愧被稱為擊潰組織的銀色子彈。

　　縈縈看到他的面色忽然一緊閉緊了嘴唇，便俯下身輕聲道：「吐出來，別忍著。」

　　就算那個足球再厲害，也不可能讓他在爆炸中完全無事，內傷肯定是有的，他想吐血也是正常的，只是不想在她面前顯露出來而已。

　　……

　　佐藤走到赤井秀一身旁，輕聲問他：「那位……是折三井警視的老公嗎？」

　　看起來警視廳那幫公安在他面前畢恭畢敬的，那應該是員警廳的人；昨天之後她隱隱猜到了縈縈的老公大概也是員警，執行著秘密任務而已；聯想到長澤那幫人的態度和剛剛在外面赤井秀一喊她「降穀」，她覺得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不過那個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啊……聲音也總感覺聽過。

　　赤井踩熄了煙頭嗯了一聲當做回應，那雙深邃的眼中的情緒也放鬆了許多。再抬頭時他忽然發現降穀零居然迎上了他的目光，怔了怔，揚起他招牌的笑：「……命挺大的嘛，降穀君。」

　　降穀零虛弱地哼了聲：「你都能活著結束臥底任務，沒道理我不行。……況且，你也說過我不能讓我美麗的妻子守寡啊。」

　　「……」在場的公安都沉默了。

　　赤井嗤笑一聲，邁開步子去別處善後了。

　　那個傢伙既然活著，這裡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醫護人員此時抬著擔架趕到，初步檢查後將降穀零抬了上去。

　　縈縈拉著他的手不放：「我是家屬，我一起去！」

　　風見：「……折三井，你幾年前送我們的和果子，莫非是你和降谷先生的……？」

　　「不然呢？」縈縈此刻完全沒心思關心其他人，丟下一句反問就跟著跑向了救護車。

　　「……」他們要好好想想，有沒有得罪過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沒想到在改開題報告的途中能寫出一章來.…人的潛能真是無限的啊…感謝扔了好幾個地雷的小夥伴，沖這個我也得更一章。

　　不出意外的話，下章應該能寫完？

　　大概。

第22章破曉（V）

　　降穀零在組織的老巢裡被囚禁的三天裡被注射了數種自發研製的藥物，以吐真劑為首。能作為臥底在組織裡潛伏這麼多年，他嘴巴的嚴實度非同一般，故而那群人在對付他的時候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最後用上的吐真劑效果極強，但也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嚴重的副作用。

　　從獲救到離開重症監護室，降穀零的四肢都不受控制，一直只能有平躺一個姿勢，別說走路，連坐起身都不現實。——很意外，那個組織研製出的吐真劑副作用居然是在身體機能上面顯露出來。

　　一直到轉入普通病房的第七天，他的上肢肌肉才逐漸開始恢復知覺，能夠伸展並獨立地抓癢癢。比起這些，他腿上和肩膀的那些外傷已經顯得無足輕重，也只有頭上的傷口能勉強一提。畢竟那天，他滿臉觸目驚心的鮮血都是拜它所賜。

　　拒絕了員警廳高層們要給降谷請最優秀的護工的建議，縈縈和警視廳請了長假，親自照顧先生。

　　以降穀零此番結束任務歸來的身份，國家恨不得把能給他的福利都給他。員警病院的一間病房硬生生地被改裝成了豪華超VIP雙人間，各種硬體設施仿佛金光閃閃；責任醫生和護士的嚴謹負責得要命，連他的體溫上升了零點一度都要詳細詢問半天、再多做幾個檢查。

　　想要來探病的人更是不勝枚舉，雖然醫生出面把大部分人拒絕了，但是長澤局長這類的人物是不可能攔得住的。

　　此時他正和降穀零一起看著病房裡電視最近迴圈播出的新聞——大戰那夜警方最終從密道中截住了組織的一夥人，並制止了他們引爆身上的炸.彈企圖玉石俱焚的舉動。

　　「……真險啊。」儘管已經過去一些日子了，在看到那天的畫面長澤還是不由得感歎，「你在密道裡引爆的炸.彈雖說為我們指明了方向，但終究也還是冒了生命危險。」

　　幾個月以來降穀零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又經此一難，體重掉了將近二十斤，本就巴掌大的臉，額頭上還纏著繃帶，此時看著更加憔悴。

　　「……現在想想是挺後怕的，不過當時來不及仔細思考，晚一秒都有可能讓他們跑掉，籌備了這麼多年的計畫功虧一簣的話我會不甘心一輩子的。」

　　他劫後餘生，語氣裡也有了些超脫。

　　縈縈就坐在病床的旁邊幫他揉腿，人為地活動腿部肌肉，聞言瞥了他一眼，涼涼道：「還好工藤君的足球救了你一命，不然我可真的要接受國家的撫恤了。」

　　那夜她的心情大起大落，從至悲到至喜只在一瞬之間。看到降穀零睜開眼的時候，她是真的如同做夢一般，生怕夢醒之後發現不是如此。

　　難以想像，近十年的噩夢，就這樣結束了。

　　現在他好好地躺在面前，能說能笑，時不時伸出剛剛恢復知覺的手臂，手指微微顫抖著摸摸她的頭髮，這大概是今生最幸運的事了。

　　長澤局長忍俊不禁：「降谷，你這個夫人可真是不好搞，作戰前日按計劃我去警視廳，她知道了你失聯的消息，哭得都喘不過氣了——我以為她要崩潰，沒想到最後還是堅定地跟我說，她不接受你回不來的說法。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在那種時候還能拒絕撫恤的人。」

　　畢竟在當時的情景下，任何人都該認為，降穀零會死。

　　「……」縈縈此時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垂下頭，手上不自覺多用了幾分力，然而他還沒有知覺。

　　降穀零抿著嘴角看到她的反應，笑意加深了些：「——她大概是自信拴住了我，讓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死吧。……畢竟，我可不希望她成為單身媽媽啊。」

　　？

　　另外兩人同時一愣。

　　……

　　縈縈回憶起他走之前的遙遠的某一夜，她那大膽的行為，在有第三人存在的空間裡讓她更加赧然，面對他意味深長的注視她有些坐不住了，眼神躲閃：「你胡說八道什麼？……長澤先生，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懷孕，真的。」

　　哪有那麼巧的事，孩子又不是叉燒，想有就有。

　　而且就那麼一次。

　　降穀零狡黠一笑。他當然知道縈縈沒懷孕，要不然第一時間她就會告訴他了。

　　不過他似乎也體會到了這種「當眾調戲人」的快.感。

　　長澤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了一下，轉移話題：「——說起來，你名字的相關手續都處理好了吧？」

　　連這種事情都不需要縈縈親自操心，在降穀零任務結束之後的第一天，折三井縈縈就正式改為了降穀縈縈。

　　「啊……是的，不過猛地一改還真是不習慣，這兩天醫院裡的各種手續需要簽字的地方經常寫錯。」縈縈揉了揉太陽穴。

　　「沒關係，不用急，反正你可以用七十年的時間去熟悉這個姓氏。」降穀零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不過肌肉還沒完全恢復，所以動作有些遲鈍。

　　縈縈覺得這句話有些動聽。

　　七十年啊，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跟他一起度過。

　　真是想想就覺得充滿了無限希望。

　　……

　　長澤只留了半個多小時就離開了，臨了告訴降谷零安心養病不用操心，組織的事情他們會幫他盯住好好收尾。

　　送走他之後，降穀零覺得有些累，便讓縈縈幫他把搖起來的床放下，準備小憩一會。閉上眼片刻後他又睜開，頭一低就看到縈縈還在輕輕地幫他捏著腿，一下一下，不知疲憊。

　　可是他暫時還是感覺不到。

　　他知道，她也好久沒休息過了。大概是太久沒見他、又怕他是夢中的人會忽然消失，讓她連護工都要親自當，每分每秒都跟他在一起。此刻看到她眼下的青灰還是心裡一顫，不禁歎道：「縈縈，別捏了，過來陪我躺一會。」

　　縈縈抬頭看了他一眼，手上動作並不停：「沒事，你睡吧，反正你也沒知覺，不打擾你的。」

　　他坐不起身來，手臂無法夠到她，所以一直舉著手：「不是打擾我睡覺——是我想你了，我想抱著你睡，行嗎？」

　　縈縈怔了怔。

　　那雙紫色的瞳孔和她對視，眼裡閃爍的是溫暖的笑意。他想抱她的時候都是因為內心裡忽然翻騰出強烈的保護欲，就像是當年她在大阪被相田組餘孽綠野綁架之後，在她家客房裡他也是那樣說了一句「讓我抱抱你」。

　　……

　　忽然間，愛意這麼濃是怎麼回事？

　　在降穀零像這樣毫無顧忌地展示大男人一面的時候，縈縈都是會乖乖順從的。這次也不例外，她脫了鞋便掀開薄被躺在了他身邊，像之前一樣，頭靠在了他的頸側，幾乎窩進他的懷裡。

　　這個位置能夠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以及喉結無意識的滑動。他的身體溫熱，但抱上去卻是能感到不如以前手感好——現在太瘦了，病號服下面空蕩蕩的。

　　降穀零不好側身，只能單手摟住她，垂首輕吻了下她的頭頂，輕歎道：「最近辛苦你了。」

　　縈縈搖搖頭，髮絲蹭著他的下巴：「從那晚看到你滿臉血地被抬出來、睜開眼看向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覺得讓我做什麼都值得。」

　　她不是那麼理想化的人，那天在審訊室裡聽完長澤局長的話，她當然清楚，降穀零八成是回不來了，她也告訴自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可是她不敢去深想那種可能性，在見到屍體之前，她不敢想。

　　降穀零長歎一聲：「大概真的是上天厚待我吧，不僅讓我前三十年如願以償，還能跟你一起過完剩下的七十年。」

　　縈縈無聲地笑了。

　　是啊。

　　……

　　降穀零睡著之後，她悄悄起身。她要回趟家拿換洗的衣服。

　　從家裡再回到醫院的時候，縈縈邊走邊翻看這些天手機裡收到的各種郵件——大多是關係較為密切的同事們打探她請長假的原因，像佐藤這種知道個八.九不離十的人則只是表達一下關懷。

　　以風見為首的公安部大兄弟們日日轟炸她，追問她到底什麼時候和降穀零勾搭到一起的。

　　縈縈：早到你不能想像。

　　風見：……難道，當初是因為你和降谷先生在一起了，所以才離開的公安部？

　　縈縈：不，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因為怕死才走的。

　　她不願意再去提分手四年間的事情。

　　畢竟，對於現在而言那已經無足輕重了。

　　爬上最後一節樓梯她才全都回復完，把手機塞進拎包，一抬眼就看到一個略感熟悉的身影站在降穀零病房前。一般人進不到這裡，可是以他的身份倒是不怎麼令人意外。

　　那人只是站著，手上拿著一束再普通不過的花，放進房間裡毫不起眼。

　　縈縈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快走了兩步。

　　那個身材高大、頭戴針織帽的男人最終把手裡的花束放在門口，手插進褲袋轉身離開，抬眼卻剛好和縈縈撞上。

　　他綠色的瞳孔動了動，垂首，似乎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為什麼不進去？」縈縈問，「任務都結束了，你們之前應該也算是和解了吧？——而且你這樣把花放門口，好像來上墳啊。」

　　……

　　坦白講，她對赤井秀一已經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即使有著大熊前輩的事夾在其中。降穀零此次的死裡逃生改變了她很多想法，該恨的人已經得到懲罰了，而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用無謂的仇恨封鎖住自己不是什麼好的做法。

　　對於這一點，降穀零應該比她還要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才會在任務進行前和赤井秀一進行一樣那次的談話。他終究是一名優秀的日本公安，最後一刻理智永遠壓過情感。

　　赤井秀一大概對此處不能吸煙這一點不太爽，雙手伸出來動了動又插回了褲袋，對她隨口開得玩笑不置一詞，深邃的眼神投向那間關著門的病房——

　　「和解？他既然活著回來了，那麼很多以前想通的道理就會重新扭曲——這一點他自己恐怕也清楚。日本公安和我們FBI是永遠不可能傾力合作的，即使像這次這樣能夠共邊的情況也是如此。」

　　縈縈當然明白。

　　在兩個國家的組織中分別佔有重要地位的男人，怎麼可能真的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呢？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嘛，不管是作為FBI，還是作為赤井秀一這個人，你們倆都是天生就不對盤，這個我倒是可以理解。」

　　「——所以，在回美國之前，雖然很想來問候他一句，可最終還是覺得……算了吧。或許，他在裡面也同樣不希望我進去。」

　　畢竟，這麼多年的仇恨都不是假的。不願意再恨是一回事，想要完全打開心結大概也要等到終老之前吧。

　　赤井看著那扇門扯出了一抹笑意，閉了閉眼，邁開步伐離開。

　　兩人明爭暗鬥多年，早已是最瞭解對方想法的人。

　　縈縈目送赤井離開，走到病房前撿起了地上的花，推門走了進去。

　　……

　　降穀零已經睡醒了，此時盯著電視百無聊賴，瞥到她手上拿著的花，問道：「你買的？」

　　縈縈把花一枝枝地插進花瓶，似笑非笑：「裝什麼裝？你既然醒了——還能不知道門口站的是誰？」

　　說實在的，她都有些嫉妒降穀零和赤井秀一的關係。雖然是對手，但也太曖昧了些——明知道你在門外，卻互不相見，這情節都能拍一個美美的MV了。

　　降穀零沉默了一秒，別開目光：「我沒開門，不太清楚。」

　　縈縈懶得和他較勁，反正他是病人，順著他說就好了：「哦，那就是我買的，來的路上順手去花店轉了一圈。」

　　房間裡並不缺花，可她還是把這束最普通的放在了窗臺上。

　　……

　　「零君，我幫你擦身吧？又好幾天了，洗不了澡很難受的。」

　　降穀零握著遙控器的動作頓了頓，「……要不請護工來吧？男護工。」

　　縈縈意外：「為什麼？你在男人面前不害羞，在我面前害羞？上次我不是擦得很好。」

　　「……」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張口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放棄，語氣裡有些隱忍，「……你要擦就好好擦，別做多餘的動作。」

　　縈縈：？？？

　　降穀：「我現在還不能動，擦的時候不要勾引我。」

　　「……」

　　縈縈噗嗤一下笑了，挑起眼角：「哎呀，你下半身不是沒知覺嗎？怎麼還會有反應？」

　　「……是腿沒知覺，不是下半身都沒知覺。」

　　「哈哈哈哈哈，放心，我會控制自己的。」

　　「……才不信你。」

　　*

　　等到降谷零能夠正常行走並出院之後，縈縈總算銷了假回去上班。雖然重要的工作線上上也一直有參加，但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終究還是耽誤了不少事情。

　　把手下的幾個系長叫到辦公室進行彙報的時候，她一邊看報告一邊發覺他們幾個一直在盯著她看，還欲言又止。

　　「做什麼？」

　　特搜10系的系長：「那個……管理官，你是……改名字了？」

　　縈縈一頓，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桌簽，上面已經改成了「降穀縈縈」。雖然自己已經差不多適應這個名字了，但同事們可是第一次正式這樣稱呼她。此時看著他們幾張表情豐富的臉，覺得有些好笑：「是啊。你們不是一直都私下裡議論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已婚嗎？現在看到了吧，以後記得改口，叫我『降穀』。」

　　一天下來縈縈像陀螺一樣開會、看報告、審文件，補之前的工作，中間還有各種莫名其妙的人用豬都能一眼看穿的理由跑來敲門，就為看一眼她的桌簽，確認她的確改了姓氏。畢竟除了她的領導，其他人都是剛知道這件事。

　　臨近下班，縈縈發現實在忙不完了只得給降穀零發了個郵件，告訴他大概要晚些回家。

　　門又被敲了。

　　縈縈頭疼。

　　進來的是好久不見的高木美和子。

　　縈縈：「……我就說今天來看熱鬧的那群人少了誰，想來想去，原來是高木夫人。你可真沉得住氣啊，現在才來找我？」

　　佐藤可是一直以來對她老公最好奇的人了。

　　「啊~啊，畢竟我那天都看到你老公了嘛，所以比起他們我算知道得多的人，難得有這種優越感。」佐藤隨手關上門，「你老公怎麼樣？出院了？」

　　她是很佩服縈縈的，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折三井警視對老公並沒有那麼深的感情，畢竟是初戀的話已經認識太多年了，感情趨於平淡；再加上縈縈居然真的三年從來沒有暴露過老公的任何細節，這很像是因為本就不上心才能做到的事。

　　可是那晚縈縈的反應徹底顛覆了她的想法。

　　大概是真的愛到了極致吧。

　　縈縈起身給佐藤倒了杯水，有些疲憊地倚在桌子旁伸了個懶腰，「嗯，現在不需要人照顧也沒問題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回來上班。」

　　「大家一直都在議論，你老公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嘛，大概也只有我知道，他是那場大戰裡的臥底。」雖然佐藤其實也只是知道個大概，但此時還是頗為得意，「臥底是不會隨便公開的吧？放心，我也不會到處去說的。」

　　……

　　算了吧，當初她是臥底的事情也被傳得人盡皆知了。

　　雖然要加班，但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兩人隨便聊了幾句便決定一同去吃飯。

　　佐藤邊走邊說：「說起來，雖然那天我見到了你老公，可他滿臉血的樣子太嚇人了，我都根本沒看清長什麼模樣……」

　　猜到了。

　　不然的話這些天也不會這麼清淨。

　　要是佐藤已經知道了降谷零就是安室透。

　　因為縈縈的習慣原因，兩人走向樓梯，剛觸到樓梯間的門，就被人從另一側拉開了，是小田切部長。

　　兩人立正問好。

　　小田切剛剛不知道去做什麼了，那張萬年嚴肅的臉此時看起來居然有些柔和。他見到二人有些訝異，卻是回過身看向了身後——

　　跟著小田切的步子，樓梯間又走出了一個人。

　　身著深灰色西裝，規矩地打著領帶，躺在床上一個月好不容易養回了些體重、此時本應在家裡的人。

　　「安室先生？！」佐藤率先開了口，「真是少見啊，安室先生穿成這樣。」

　　縈縈此時也是驚訝：「你怎麼在這？」

　　早上出門的時候叮囑過他好好休息的，這個時候以這副上班的裝扮出現在警視廳……想也知道，他偷偷去上班了。

　　降穀零走上前兩步，笑得和過去的安室透沒什麼兩樣，言簡意賅：「來公安部有些事。」

　　縈縈冷哼一聲，眼角卻帶著隱藏不住的笑意。

　　他又和佐藤打了招呼，聽到一旁小田切對縈縈說：「……你真是可以，當年悄悄地結婚，現在又悄悄地改名，如果不是我恰巧去公安部碰到了他，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聽你告訴我呢。」

　　連他這幾年間去折三井家拜訪東久老師的時候那一家人也都是三緘其口。

　　縈縈乾笑了幾聲：「……沒辦法嘛，任務原因，任務原因，現在總算等到破曉了。」

　　佐藤忽然覺得這個氛圍有些迷。

　　一旁的降穀零也彎了眼角，對小田切說：「之前您一直對縈縈多有照顧，以後我們會常去家裡拜訪的。」

　　佐藤：「……等等，我是不是在場唯一一個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的人？」

　　安室先生……和折三井警視？這不太對吧？

　　縈縈咳了咳，一步站在降穀零身側面朝向她，在對方瞳孔中越來越明顯的震驚中開口：「——你不是一直想見他嗎？怎麼，現在站在你面前就不敢認了？」

　　……

　　……

　　不是。

　　好多個畫面爭先恐後地從腦子裡跑出來。

　　之前在警視廳門口看到安室透在縈縈的車上，兩人曾經在郵輪上共舞，回來上班的第一天就說她前男友回來了……幾年前一次偶遇安室透的時候發現他的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女人，現在只能想起來一個隱約的印象，如果說那是縈縈的話也無可厚非。

　　大戰那夜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有些莫名熟悉的嗓音……

　　而現在，對面那個男人開口了：「雖然認識時間不短了，但還是有必要重新自我介紹一次……高木警部，我是降穀零。」

　　他伸出手臂自然地攬住身邊的人，親密姿態盡顯，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和折三井警視一直以來戴的明顯是一對。

　　……

　　佐藤：「難以置信。」

　　不過，早該想到的，那兩個人啊。

　　神態間流露著對對方的愛戀，毫不掩飾。

　　縈縈戳了戳降穀零，對上他帶笑的目光，調侃道：「去公安部有事是其次……來我這裡宣誓主權才是最重要的吧？」

　　「那當然。」降穀零供認不諱，「我早就說過，等任務結束，我會告訴全警視廳的人，你叫降穀縈縈，是我的妻子。」

　　打消那幫男狐狸精的念頭。

　　縈縈笑了，指指他的身後：「那就跟他們打招呼吧，他們也想見你很久了。」

　　在小野的帶領下，搜查二課的目前還沒下班的同事們已經伸長了脖子在各個辦公室門口往這邊偷看了。

　　礙于折三井警視的淫威，不敢靠近。

　　……

　　降谷零揚起明亮的笑意，右手朝他們揮了揮手。

　　左手握住縈縈，和她並肩站在一處。

　　「初次見面，我是降穀零。」他的語氣隨意，話頭一轉，「你們的折三井管理官，未來歸我管理。」

　　縈縈忍俊不禁。

　　恭喜啊，降穀警視。

　　這一天的來臨，她等了太久。

　　［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啦，雖然科研還是不順利……但還是很開心！感謝你們一路的陪伴！比心！

　　我們有緣再會啦。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