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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千手沙羅討厭團扇》作者:Miang【完結+番外】

《(綜漫)千手沙羅討厭團扇》作者:Miang【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3815個瀏覽者
文案:
  
千手沙羅是家中排行老三的女兒。
哥哥也好,弟弟也罷,名字都土味又樸實,只有她的名字,精致典雅,富有禪意。
她一直引以為傲,直到十四歲那年——她打扮成男孩,上了戰場。
敵對的團扇弟弟大肆嘲笑她:「你竟然叫沙羅!這麼女氣的名字,難怪力氣這麼小!」
氣得她一刀把團扇弟弟捅了個對穿。
此後,團扇家兄弟將她視作宿命對手,家族勁敵,發誓要報這一刀之仇。
  
木葉忍村建立的那一天,千手沙羅終於能恢復女兒身。
她帶著一身娉婷溫柔,如沐春風地出現了:「貴安,我是千手沙羅。」
團扇哥:……
團扇弟:……
「哈希辣媽!你怎麼沒說過你家老三是個女的?!」
  
再後來——
「哥,我覺得我已經不討厭沙羅了。而且,我甚至覺得沙羅有點可愛……」
「你說的對。哥哥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我打算娶沙羅為妻。」
「……等等,哥?」
  
閱讀貼士:
1、純戀愛向,男主馬達拉。
2、女扮男裝狗血梗。
3、全員無傷美好世界線。
4、帶點戰國鬼,戰國刀和戰國妖怪玩兒。
5、基友推文:《在罪與罰中絕地求生》by月見優花 敲好看!

內容標簽: 火影 天之驕子 少年漫 異想天開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但是我哥讓我嫁給團扇族長
  
立意:理解與寬容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化解敵人之間的仇恨。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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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末時節,天氣暖煦。

  千手沙羅結束了一個下午的修習,沿著山坡向千手一族的族地走去。

  千手一族坐落於群森的環抱之中,四野遍布綠冠成蔭的高大樹木。這些在此地生長了百年的松、柏與杉,枝葉彼此交織,連綴成一片青綠的綢幕;在春日之時,景色最為秀麗青蔥。

  沙羅很喜歡這座森林,因此,她最常去的修習之地便是後山的林間。她總覺得自己與樹木是有緣分的,因為她的名字「沙羅」也來自於佛道中的「娑羅雙樹」,極為與眾不同。

  她對修習之事一向刻苦,一個下午的訓練之後,額上、背上俱是津津的汗水,臉也沾上了塵泥,顯露出幾分狼狽。但她習慣了艱苦的戰鬥,倒也不覺得這副髒兮兮的模樣有什麼。

  已是黃昏的時候了,金色的夕陽流霞在天邊散開,呈現出寶石般瑰麗的色澤。山谷間的千手族地中,飄出了生火做飯的炊煙,令她望之便感到有些飢餓。

  這麼晚了,弟弟千手瓦間應該已經做好飯了吧?

  沙羅家共有兄妹五人,只有四弟瓦間和廚房能合得來。大哥柱間與二哥扉間是千手一族的首領,平日因為戰事與族務忙的不可開交,根本不可能有空做飯。而沙羅則是整個族內知名的料理殺手,根本做不出能吃的東西來。

  因此,家中每天的三餐,都是交由沙羅的弟弟千手瓦間來做的。

  沙羅走出森林之時,發現通向族地的小徑上,有個男人正在等候著她。這男人一身曬作小麥色的肌膚,黑色長發垂至腰際,五官英氣而剛毅,正是沙羅的長兄,千手一族的首領,千手柱間。

  「大哥?」沙羅小跑了兩步,在柱間的跟前停下,問,「你是在等我嗎?」

  「嗯。」柱間點頭,面色格外凝重,「今天,族中收到了宇智波一族的戰書。等春播農忙的時候過去了,恐怕我們就又要開戰了。」

  聞言,沙羅皺眉,露出不快的面色來:「又來了嗎?」

  千手一族是鼎鼎有名的忍者家族,力量強大、名忍眾多;族人們受雇於火之國的大名與貴族,靠為貴族們執行任務賺取佣金。力量往往會帶來紛爭,而千手一族的世敵,便是同為火之國名門的宇智波一族。

  千手與宇智波,已經不知道彼此戰爭了多少世代了。從沙羅有印像起,快則二月,慢則三年,兩族間總會爆發各種或大或小的戰爭。

  不過,沙羅已經習慣了戰爭,也不畏懼戰爭。她是個很強大的忍者,在兩族間都頗有聲名。除了「銀發的沙羅」這個威名之外,還有「料理殺手」、「飯桌投毒人」、「絕命毒師」、「灶膛守望者」等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外號。

  「無所謂,宇智波要進行戰爭的話,就奉陪到底吧。」她的眼中有不屑的光。

  「呃…那個……沙羅,」柱間目光閃爍地瞥了她一眼,說,「這次,我希望沙羅不要去戰場,而是留在族地裡,守衛族中的大家。」

  「啊?」聞言,沙羅仰起頭,有些疑惑地望向比他高出許多的長兄,「為什麼?」

  柱間撓了撓頭,很老實地說:「上次戰爭的時候,你不是又捅了宇智波家的泉奈一刀嗎?這一次,斑在戰書裡特地寫了『要你付出同等的代價』。我怕你要同時應付泉奈與斑兩兄弟會太吃力……」

  「那就要我龜縮在族地裡?」沙羅惱起來,「大哥,我辦不到這種事!讓我去戰場,我要再捅宇智波泉奈一刀。還有他那個討人厭的哥哥,宇智波斑,我也要一起捅!」

  柱間見她發火,連忙擺手勸道:「沙羅,別生氣。其實宇智波斑為人不錯,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他會這麼生氣,也是因為他疼愛自己的弟弟,正如我疼愛你與瓦間、板間一樣……」

  「喂!」沙羅見柱間胳膊肘向外拐,竟說起宇智波斑的好處來,氣得無話可說。

  宇智波一族的首領兄弟,名為斑和泉奈,他們討厭千手一族,尤其討厭千手沙羅。這一切,要追溯到一些沙羅少時的舊日恩怨上——

  千手沙羅是家中的三女。她出生時,母親難產。此時,恰好有僧人路過千手族地,在產房外念經祈禱一日整,最終沙羅平安落地。因此,她被取了一個頗有禪意佛緣的名字:千手沙羅。

  沙羅上面有兩個哥哥,後來下頭又添了兩個弟弟。家中男人居多,她便也和男孩子一樣長大了。長到十四歲的年紀,她還是做男孩打扮,行為舉止也英氣銳利。雖然留著銀色的長馬尾,但周圍人還是習慣稱呼她為「沙羅少爺」。

  戰爭年代,孩子們也免不了上戰場的命運。十四歲的沙羅,就跟著兄長與父親一同去往了前線。在那片湖邊的戰場,她第一次見到了宇智波一族的首領之子,宇智波泉奈。

  「你叫什麼?」名為泉奈的少年見她面生,便冷哼著以高傲的語氣質問她,「我沒見過你。」

  「沙羅。」她認為泉奈是個值得她報上名字的對手,便鄭重地回答了。

  誰知道,宇智波泉奈發出了嘲笑聲:「沙羅——?!你竟然叫沙羅!這麼女氣的名字,難怪力氣這麼小!」

  沙羅可氣壞了,趁著宇智波泉奈松懈不備,當場用刀把泉奈捅了個對穿。這就是他們二人第一次結下的梁子。

  此後,宇智波與千手間的戰爭進行了無數次,她與泉奈你捅我、我捅你,勢同水火,生死難容。兩人一在戰場上見到了彼此,就恨不得立刻把對方捅個對穿。如今沙羅二十一歲了,她與泉奈的戰績算是四六開,她四,泉奈六。

  她也不想輸給泉奈,但是無奈力氣實在抵不過那個家伙,也只能做四的那份,而不是六了。

  在上次的戰爭裡,沙羅捅了泉奈一記大的。看來這一刀實在是太狠,竟然讓泉奈的兄長——宇智波斑在戰書裡特意多寫了一句「要向沙羅復仇」。

  宇智波斑很強、極強、非常強,能和號稱「忍者之神」的千手柱間打成平手,而沙羅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沙羅被斑盯上了,難怪柱間會如此緊張,甚至要求沙羅不要參加這次戰爭。

  「總之,不管大哥怎麼說,我一定會參加這次戰爭。」沙羅丟下這句話,就越過了長兄的身側,向著族地走去,「我餓了,不知道家裡做好飯了嗎?」

  「沙羅……」柱間憂心忡忡地跟了上去,苦惱不已。

  他注視著妹妹的背影,心底充滿了遺憾。

  沙羅是個漂亮的女孩,她與二弟扉間生的相似,有一雙紅色的眸子,膚色白皙柔和,銀色的長發似浸著月光,平時總用一根繡著族紋的發帶束在腦後。如果她只是族中的普通女孩,可能現在已經結婚生子,過著平凡卻幸福的生活了。但是,她卻是自己的妹妹。

  至今為止,每一天裡,沙羅都穿著那一身半新不舊的男式和服,一點也不愛打扮自己。送給沙羅的頭花、首飾與胭脂,全被沙羅轉送給族裡的漂亮小姑娘了,平白叫家裡多了好幾樁莫名其妙的提親。

  而馬上,沙羅又要去戰場上拼命了。也不知這次戰爭,會讓沙羅留下多少疤痕?以後該怎麼嫁人呢……

  雖說柱間從不認為女子就必須嫁人,也不介意養沙羅一輩子。可他還是希望沙羅有機會遇到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丈夫,享受愛情的美好。

  戰場,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沙羅也不可能在那裡找到托付一生的丈夫。唉……


第2章

  夜幕降臨,千手族地中亮起了一片燈火。暮鳥歸巢之後,群森中也是一片寂靜,唯有偶爾響起的一聲鷓鴣鳥叫,才會打破林間的清寂。

  沙羅的家位於族地的北面,是族長一脈世代居住的房屋。這片宅邸很寬敞,但因為年歲久遠,房屋的邊邊角角有些破敗。沙羅小時候,經常會在布滿灰塵和蛛網的某個房間裡發現一些「驚喜」,比如黃脆黃脆、比她年紀還大的卷軸,比如刻有祖父名字的短刀。

  在母親、父親相繼去世後,沙羅的大哥千手柱間繼承了族長的位置,也成為了這棟屋宇的主人。此時此刻,柱間家的五口人正團坐在柱間身旁,認真地討論下一次戰爭的事情。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沙羅還是待在族中為好。斑的實力,毋庸置疑。」柱間盤腿而坐,小麥色的面孔被燈台的火光照出一片陰影。

  「我拒絕。」沙羅立刻反駁。

  她洗過了澡,換上了干淨的衣服,半濕的長發柔軟地散落在肩上。身著浴衣的她,看起來總算與普通的女子沒什麼兩樣了。

  「沙羅並不弱小,就算斑想殺她,也不可能輕易得手。」沙羅的二哥扉間發話了。他的表情很冷,看著柱間的眼神也很冷,「更何況,我們兩個也在戰場上,有我們保護沙羅,斑不會得逞的。而且,若是運氣好的話,我們聯手將斑除掉了……」

  扉間說著,語氣越發的冷厲了。

  「扉間,不要說這種話!」柱間喝止了他,「我還在尋求與宇智波一族和解的方式,戰爭終歸不是解決的方法。斑雖然是敵人,但卻是個值得敬重的對手……」

  「大哥還是這樣天真啊。」扉間嘖了一聲,搖頭。

  柱間的性情與前代族長不同,他雖然強大,卻不喜歡戰爭,更不喜歡與宇智波一族戰鬥。這麼多年來,柱間就沒停止過與宇智波議和的想法。但遺憾的是,宇智波一族不買賬,沒有一次答應過他的提議。

  瓦間和板間是最小的弟弟,比起上戰場,更經常擔當守衛族地的任務。在這種場合,他們兩個基本保持安靜,只在一旁擔心地聽。

  沙羅想起泉奈的臉,就哼了一聲,說:「我是千手一族的忍者,我不可能膽小地瑟縮在族地裡。無論大哥怎麼說,我都會參加這次戰爭的。就這樣。」

  說完,沙羅就站起了身,朝門外走去。臨出門前,她還拍了拍弟弟瓦間的肩膀,說:「今晚的魚烤的不錯,你的廚藝變好了。」

  瓦間紅了臉,小聲說:「哥哥…不,姐姐喜歡就好。」

  因為沙羅從小就被當做男孩來養,瓦間一直習慣喊她「哥哥」,至今還沒改過口來。在柱間的逼視下,瓦間還能想的起來改叫「姐姐」,但在外人面前,瓦間就是一口一個「沙羅哥」,絕對不改一個字。

  沙羅推門而出,屋外正有一片月色灑落。兩個千手一族的年輕少女,背著一小筐草藥嬉笑而過。瞧見沙羅站在門口,其中一個少女面色飛紅,小步跑了過來:「沙羅少爺,這個送給你。」

  少女遞過來一朵若紫色的花。

  沙羅接過這朵花瞧了瞧,說:「花很漂亮。你也好看。」

  「沙羅少爺……」少女的臉更紅燙了。沒幾秒,她就捂著臉,一路小跑離開了沙羅的面前。而沙羅並不理解對方的行為,只是捏著花萼慢悠悠地轉著。

  扉間從屋裡出來時,正看見妹妹手持花朵沉思的模樣。當下,他就有不好的預感:「沙羅,這是女孩子送給你的嗎?」

  沙羅點頭:「是。」

  「啊……」扉間嘆了口氣,「看來大家都習慣將你當做男孩了。」頓一頓,扉間走到她面前,將手放到了沙羅的發心,順手一撫。

  沙羅的發色和扉間一模一樣,都是純粹干淨的銀白,且柔軟而乖順。扉間的手沿著她的發絲滑落,就像在撫摸一匹柔和的綢緞。

  「一直被當做男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扉間喃喃說著,目光一冷,「你有哥哥保護著你,也不需要『丈夫』之類的存在。」

  沙羅鄭重地點頭:「在讓宇智波泉奈心甘情願服輸之前,我是不會考慮成婚的。」

  扉間從她口中聽到「泉奈」這個名字,表情便暗了一些。他是千手的二首領,而泉奈則是宇智波一族的二首領,兩個人難免被放在一起比較,再加上沙羅的恩怨,他對泉奈也頗為不喜。

  「這次戰爭,斑和泉奈都休想傷到你。」扉間收回了手,抱臂冷哼,「就算泉奈能贏過你,可他未必能戰勝我。」

  沙羅點頭。

  二哥扉間與大哥柱間不同,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柱間是個仁厚寬忍的人,總是想用和平的辦法解決與宇智波間的矛盾,但有時未免顯得太過天真理想化;而扉間則更現實、更冷酷,清楚地明白宇智波一族是千手的敵人。

  當然,沙羅也是這樣認為的。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與泉奈和解,絕對是你死我活的緣分!

  很快,千手一族就開始了備戰。春忙時節一過,初夏的日頭升起,宇智波與千手的戰爭便再度開始了。族長柱間帶著整備周全的千手忍者們,前往了戰書中所約定的平原地帶。

  這個年代忍者與忍者之間的戰爭,極度依賴個人的能力。倘若有柱間出馬,那普通的宇智波族人聯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柱間領著弟弟一出現,斑和泉奈也立刻現身了,如此一來,族長與族長戰鬥,首領與首領為敵,免卻了普通人的犧牲。

  初夏微熱,刺眼的陽光曬得人額上透汗,平原上的綠草被風吹得彎折。宇智波一族的族人們穿著藏青與黑色的長袍,黑壓壓如一片陰雲。斑與泉奈,正站在族人的最前方。

  「千手沙羅在哪裡?躲起來了嗎?」

  泉奈一現身,便如此詢問。他是個長相俊秀的青年人,繼承了宇智波一族一貫出眾的外表。但他比兄長斑要矮一些,氣勢上不如身為一族之長的斑那樣威嚴。

  「我可沒有怯戰。」沙羅撥開人群,站在了最前方,「聽說你撿回了一條命,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惡……」泉奈咬了咬牙。

  「想復仇嗎?那就拔刀吧。」沙羅冷哼了一聲。

  「等等,」柱間卻忽然伸手攔住了沙羅蠢蠢欲動的身體,鄭重地望向了對面的斑與泉奈,「弟弟們之間的事情,是沙羅下手狠了一些。但是,斑,我果然還是想試試用戰爭以外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斑凝神,說:「別開玩笑了,柱間。我差點就失去了泉奈。除了戰爭以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這種仇恨?」說著,斑闃然冷漠地瞥了一眼沙羅。

  斑的身後有個族人,嘲諷地說:「要是沙羅是個女人,還可以考慮讓他嫁過來,興許能將舊賬一筆勾銷呢。只可惜,這家伙是個男人。」

  「無禮之徒!」扉間露出了惱色。

  「……」而這話也恰好戳在了沙羅的怒點上。二話不說,她便拔了刀,如一陣風似地襲向泉奈,「話不多說,泉奈,別縮起來!」

  伴隨著金鐵交擊之聲,一場亂戰很快開始了。

  泉奈一貫是個嘴巴厲害的人,他一邊抽刀迎戰,一邊奚落著沙羅。多年交戰,他知道如何才能觸怒這個千手的族人:「你的力氣這麼小,身量也那麼小,不會真的是個女子吧?不過——就算你是女子,我也不會和你這樣的人搭上邊!」

  沙羅可氣壞了。

  「你一定會為你說過的話感到後悔!!」她對泉奈喊道。


第3章

  沙羅擅長水遁忍術,這一點和她的二哥扉間相似。她的刀法也不錯,快而凌厲,唯獨力氣天生不足。這也許是因為她為女子,也許是因為她在出生時經歷了難產的鬼門關。總之,她的力氣比泉奈小多了。

  與宇智波泉奈對戰時,她會揚長避短,盡力減少與泉奈正面拼刀,更多以自己的水遁忍術去克制宇智波一族拿手的火遁忍術。

  「水遁;水連彈!」

  她的手指飛快地結印,被注入了查克拉的水氣凝聚為一片細小的水炮,猶如箭矢一般朝前飛去。密密麻麻的水炮形成一片幕障,她恰好能借此遮掩身形,也不必擔心中了幻術。

  泉奈身形一晃,連忙向後退開。他的腳步在地上碾出一道重壑,下一刻,沙羅的人影便從水幕中陡然出現,揮刀向他劈來。

  「你太慢了!」泉奈想嘲笑她,但左腹卻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刺痛,竟是上次戰爭時被沙羅捅的那一刀舊傷又被牽扯了,「嘶……」

  因為疼痛,泉奈躲閃不及。沙羅露出了狂氣的笑容,如已取得勝利一般嗤笑起來:「泉奈,你才是慢吞吞的那個!」

  眼看著她的刀便要沒入泉奈的身體,千鈞一發之際,一柄苦無自左側激射而來,「鏗」的一聲脆響,擊打在沙羅的刀刃上。

  這苦無被注入了極其強大的查克拉,竟令沙羅的虎口狠狠一震,刀柄也險些脫出手去。

  「誰……」沙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刀刃偏移,從泉奈身旁堪堪擦過了,氣不打一處來。

  一道深色的身影倏然落在了宇智波泉奈身後,來人冷肅的面龐上帶著寒薄的狠厲。他一邊扶起泉奈,一邊盯著沙羅,沉聲說:「是我。」

  是宇智波斑。

  一個不慎,沙羅對上了斑的視線,望入一片火焰似的鮮紅。宇智波一族的眼睛被稱作「寫輪眼」,具有強大的威懾力,也足以令人陷入幻術之中,沉浸在敵人編織的幻境裡。

  「要想殺死我的弟弟,得先殺死我。」宇智波斑微闔眼眸,冷冷地盯著她。

  她被那雙眼睛所懾,腦海微微一蕩,握著刀的手有些松乏,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泉奈推開了斑的攙扶,低聲說:「我沒什麼事,讓我和這家伙繼續戰鬥吧。」

  「不要逞強,你的傷還沒有好。」斑對弟弟說罷,便眯眼望回了沙羅,「你不用管千手沙羅,他交給我來解決就行。」

  沙羅的心頭微微一緊,戒備頓時提到了最高。

  她與泉奈十分熟悉,也有把握和泉奈打個四六開。但是面對宇智波斑,她沒有勝算——這個男人比她強大太多了。

  她也曾經莽撞地和斑交手過,不過兩三個回合,便在幻術之中被制服。若非柱間趕來得快,她恐怕已經死去了。

  「沙羅!」就在這時,發現異樣的千手柱間也趕了過來,橫在了沙羅的面前。他知道,妹妹根本不是斑的對手,不能放任斑對沙羅動手。

  於是,戰場又變為了斑與柱間的對峙。

  戰場上,金刃相接,刀影不絕。忍者們在首領的帶領下彼此戰鬥著,不休不停。斑與柱間自小便成為了宿命對手,戰鬥多年,勝負不分高下。今日的戰鬥也是如此,以互為平手告終。

  ……

  夕陽西散,一整日的戰鬥終於短暫告終,雙方都知道再戰鬥下去沒有好處,便各自整頓旗鼓,向著宿營之地撤去。

  千手一族的宿營地在森林中,他們自小便生活在群森環抱裡,對森林也是最為熟悉不過的。此時此刻,族人們在空曠的地面用干柴和樹葉升起了火,又各自處理傷口、清洗血污。金色的夕陽余暉散落在林間,為枝葉鍍上一層蒙蒙的金邊。

  沙羅在溪邊洗了臉,溪水的冷意令她神智清明了一些。雖說已經離開宇智波斑面前許久了,但一想到斑那雙火焰似的眼睛,她便有些發怵;繼而,便是咬牙切齒的不甘。

  可惡!

  要不是宇智波斑趕來,她今天也能把泉奈胖揍一頓。

  斑為何會如此強大?真是叫人心生痛恨。

  她拿袖子擦干淨了臉,憤憤不平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泄憤。等溪流邊的鵝卵石都被她踢得七七八八了,她才遲遲地回到了宿營地裡。篝火升起來了,跳著明亮的火焰,族人們正准備將打來的獵物架上去細烤。

  沙羅沒有受傷,便主動提出幫忙:「我來一起做飯吧?需不需要撒點佐料?用火遁加熱怎麼樣?我的火遁是看了泉奈兩眼就學到的,拿來做飯威力十足。」

  誰知道,正在腌漬肉片的族人緊張地擺了擺手,說:「不了,沙羅少爺,您還是在一旁坐著吧。」

  沙羅不甘心,又問另一個正在清洗魚鱗的族人:「要不要我來剖魚?我的刀法很厲害,保准能把內髒剖得干干淨淨。」

  正在清洗魚鱗的族人支支吾吾地說:「倒也用不著沙羅大人動手了,這條魚已經處理完畢了。」

  沙羅看了眼還在擺尾巴垂死掙扎的魚。

  沙羅:?這叫「已經處理完畢」?這魚還沒去世呢!

  千手扉間在旁目睹了一切,不由嘆了口氣,說:「沙羅,坐下來休息吧。你和泉奈戰鬥了一天,應該也累了。」

  沙羅搖頭,說:「我不累。」片刻後,沙羅鄭重地問扉間,「扉哥,我的廚藝真的有那麼嚇人嗎?」

  扉間想起了家裡炸過好幾回的廚房,又想起被沙羅一個大火球烤成焦炭的魚,神色有些復雜。

  「扉哥?」沙羅見他沉默,再度追問,「你覺得我的廚藝怎麼樣?」

  扉間面無表情地說:「沙羅的廚藝不錯,做的菜也很好。」

  沙羅的心底湧上了一絲欣慰之情。她笑起來,說:「那我有空給扉哥做菜吧。」

  扉間又陷入了沉默了,眼神似乎有些掙扎。半晌後,扉間說:「好……」

  好在沙羅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暮色四合,夜幕即將降臨。沙羅向著林間張望了一陣,說:「我去最外側巡邏。」

  扉間點頭:「小心一些,如有情況,立刻回來,不要戀戰。」

  沙羅應了聲好,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會遇上什麼情況。千手一族的忍者們都在這裡,宇智波的人不可能想不開,單槍匹馬地靠近此處。

  又不是人人都如宇智波斑那樣強大!

  她與扉間作別後,便沿著溪流一直向前走去。初夏時節,林間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蟲鳴。她穿過一片及膝的草葉,向著黑暗深處行去。

  「喵嗚——」

  那黑魆魆的林間,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沙羅條件反射,飛身便逮住了那爬在枝頭的小東西,觸手一陣毛茸茸的軟滑。

  她拎起來一看,原來是只黑貓,渾身毛皮油滑發亮,眼睛就像是一對紅寶石閃閃發光。

  「小家伙,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沙羅試圖抱起這只貓,但貓貓卻被她越拉越長、越拉越長,下足始終沒有離地。

  ……好長一貓!

  沙羅正在心底感慨著,就在這時,她的耳朵冷不丁捕捉到了衣袖輕拂的響聲。

  有人來了!

  下一秒,她一手將黑貓保護在懷裡,一手把苦無橫在身前,虎視眈眈地盯著正前方。

  草葉一動,一道高大的男子身影步了出來。來人穿著一襲藏青色的高領袍服,不馴的長發披落於身後。

  沙羅抬頭,就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斑?」她皺眉,將苦無握得更緊了。

  宇智波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來做什麼?刺探情報,還是想單槍匹馬殺進來?可惡,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要是回去求援,豈不是丟人?

  「是你啊……」宇智波斑眯眼望著她。

  沙羅能察覺到一股冰冷的查克拉鋪面湧來,這令她汗毛倒立,握著苦無的手不自覺泛起了津津冷汗。

  正是劍拔屏蔽的關鍵字張之時,她忽然聽到了一聲貓叫。

  「喵嗚~~~」那只黑貓開始舔沙羅的頭發。

  舔舔,舔舔。

  沙羅愣住了,斑似乎也愣住了。


第4章

  黑貓伸出舌頭,在沙羅的腦袋上東舔舔,西舔舔,把她的一撮頭發絲都舔的濕漉漉的。

  沙羅趕緊把黑貓從自己腦袋上拽開,手忙腳亂地說:「別亂舔!我又不是貓,不需要幫我理毛……啊又要洗頭了……」

  她似乎不大會和貓相處,舉著貓的手很是僵硬。

  宇智波斑看見這一幕,原本從周身溢出的查克拉漸漸消散了。雖然他還是冷著臉,但卻沒有了先前的殺氣,只是沉聲告訴她:「貓這樣做,是將你當做可以信賴的伙伴。」

  沙羅愣了愣,看著手裡的黑貓。這小家伙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她,一副渾不怕人的模樣。沙羅有些信了斑的話,再看看斑有些刺手的長發,心裡有了別樣的猜測。

  斑這頭炸毛,怕不是天天被貓咪舔吧?!

  「你在這裡做什麼?」沙羅回過了神,重新將貓護在懷裡,對著斑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宇智波斑方才出現時,那種令人渾身發寒的威懾感可是令她印像深刻。要是放松了警惕,可能就會被這個男人殺掉了。

  「……我來找我的忍貓。」斑說著,指了指她的懷中,「你不必擺出那種架勢,我不可能傷害自己的忍獸。」

  「誒?」沙羅眨眨眼,看了一眼懷裡無害又粘人的黑貓,「你說,這是你的忍獸?」

  斑抱臂,沉默地點頭。

  「……」沙羅的心底竟然湧起了一絲不甘,「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它身上也沒寫你的名字啊……」——這麼可愛的貓,怎麼會和邪惡的宇智波一族扯上關系!

  宇智波斑冷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朝貓招了招。下一刻,那只方才還黏在沙羅身上的黑貓,嗖的一下躥向了宇智波斑,很快乖乖落到了斑的掌心。

  眼看著這只黑貓進入了斑的懷中,沙羅的身體很是僵硬。

  這還真的是斑的忍貓啊!!

  可惡。

  怎麼連宇智波斑都有貓了?

  「你——」她咬牙,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斑,「真的只是來找忍貓的嗎?你是來刺探情報的吧?身為族長,卻親自來到這裡,真是大膽……」

  「我是來找忍貓的。隨便你相信與否。」斑闃然望著她,沉靜地說:「你不是我的對手,要在這裡戰鬥的話,隨便你。」

  沙羅定定地看著他,想起方才斑身上散發出的、冰冷的查克拉,她的心弦便為之一緊。

  如果真的在此地交戰,她可能真的會輸。

  但是,她雖不如兄長柱間那樣強大,卻也是族內的佼佼者。若是拼盡全力,倒也有可能令他無法平安折返。

  眼看著斑就要轉身離去,沙羅皺緊了眉,飛快地從袖中掏出三柄苦無,無聲地朝斑的背影擲去。同一時刻,她的身影如鶴一般掠起,騰至空中,手繁瑣地結起印來。

  那三柄苦無越飛越近、越飛越近,向著斑激速襲去。但斑卻一副渾然未覺的模樣,保持著原有的步子,慢悠悠朝著夜色深處行去。當苦無要刺入他後心的那一瞬,沙羅眨了下眼,再睜開眼時,斑的身影卻從原地消失了。

  嗤——

  三柄苦無相繼釘入了樹干上,深深沒入樹皮之下。

  驚覺斑忽而消失,沙羅的目光一震。下一刻,她便聽到身後有風聲傳來。她只來得及側過頭,余光裡瞥見斑的面龐沾著一點月色;旋即,她的後頸一痛,竟是被斑用刀柄重重地擊打了。

  若非她用查克拉保護自己的身體,恐怕這一擊下去,她就要被當場送走了。

  「唔……」

  沙羅狼狽地落在了地上,捂著脖頸,低頭緊張地喘氣。前方傳來腳步聲,一方藏青色的袍子慢慢步入她的視野中。她揚起頭,看到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

  「我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斑握著短刀,語氣冷漠。

  「……」沙羅咬牙,道,「你要殺了我嗎?為了泉奈……」

  斑眯了眯眼,說:「現在是停戰的時候。我不會做這種事。但是,下次在戰場上遇見了,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沙羅愣住了。

  黑貓走到了斑的腳邊,蹭了蹭他的腿,發出了軟綿綿的叫聲:「喵嗚~」

  斑蹲下身,摸了摸黑貓的耳朵,轉身朝著林間深處走去了,很快便隱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真的……就這樣走了?」沙羅盯著斑遠去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痛擊的後頸,立刻疼的倒抽一口冷氣,「嘶嘶嘶——疼疼疼——宇智波斑…可惡……!」

  她摸著自己的脖頸,回到了千手的族地。扉間正在等她,見她來了,問:「沙羅,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了?我感知到有很奇怪的查克拉……」

  「我遇上了斑。」沙羅捂著脖子說。

  扉間瞳孔地震。

  「斑……?!他竟然只身跑到這裡來?!」扉間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你受傷了嗎?告訴我他在哪裡!我立刻派人去追。他竟然在約定好停戰之時還來刺探情報……!」

  「呃…不,不是。」沙羅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他的貓走丟了,他是來找貓的。現在,他應該已經離開了。」

  「……啊?」扉間有些愣住了。

  「沒錯,他是來找貓的。」沙羅說,「那貓…還挺可愛的。」

  扉間沉默半晌,說:「對宇智波一族,還是堤防一些的好。他們是邪惡的一族。」——你不能因為貓可愛,就放輕了對宇智波一族的戒備……

  沙羅點頭附和:「沒錯,邪惡的宇智波!」

  扉間松了口氣。

  夜色越黑,千手的族人們輪班休息。枯枝殘葉燃盡了,篝火熄滅,只余下一縷細煙裊裊飄散在夜色裡。沙羅披著鬥篷,在樹枝下抱膝入睡。扉間盤腿坐在她身旁,擦拭自己的刀與苦無。

  沙羅的睡姿很差勁,睡著睡著,人便歪頭倒了下來。扉間嘖了一聲,扶著她的腦袋,讓她睡在自己肩上。

  「越來越像男孩了……」扉間低聲地說著,摸了摸妹妹的頭。枕在他肩上的沙羅皺了皺眉,口中呢喃著說起了夢囈之語。扉間仔細一聽,竟然是「那家伙怎麼會有貓」。

  「…傻瓜嗎?」扉間對睡熟的她說。

  這一晚,沙羅睡得很不安穩。她夢見了斑與泉奈兩兄弟輪流嘲笑她,一個說她「沒有貓」,一個說她「力氣小」,兄弟二人的聲音交織著,魔音灌耳,哈哈不止。等次日醒來,沙羅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可惡的斑,連做夢都不放過我……」她喃喃地說著,去河邊洗了臉漱口。她將冷水往臉上潑著,冷不防又因為後頸處的腫痛而倒吸一口氣。

  斑的手勁怎麼這麼大?!

  天還沒徹底亮,地平線上散著一縷蒙蒙的白,但千手的族人們已經收整得差不多了,柱間正在本陣的幕中安排接下來的行動。他托著下巴,嚴肅地說:「我們暫時不知道宇智波和其聯盟的動向,羽衣一族還沒有露面。以防萬一,還是先派人去探查一下他們的所在。誰去?」

  正在穿盔甲的沙羅嗖的一下躥了出來:「大哥,讓我去找宇智波斑!」

  柱間眨了眨眼,說:「不是去找斑,是去找宇智波的聯盟,羽衣一族,你去嗎?」

  沙羅:「那不去了。」


第5章

  柱間很快就定好了今天的作戰策略。

  「要把戰線拉到靠近『嶼之森』的河岸邊來。」柱間坐在臨時搭出的小矮幾旁,指著一軸地圖,「這次宇智波找了羽衣一族來幫忙,我們恐怕會落在下風。『嶼之森』是我們一族歷來的領地,林間有無數陷阱。只要出現劣勢,我們就可以向後退入森中。」

  聞言,柱間身旁的族人們都點了點頭。

  沙羅也知道「嶼之森」——小時候,柱間還經常帶她去那裡掏掏鳥蛋、爬爬樹什麼的。這片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森林,是千手一族數百年來的領地,其內原始樹木參天、毒蟲鳥獸橫行,更有無數千手先人布下的陷阱忍具,最適合作為藏匿之地。

  幾百年前,宇智波與千手二族的領地劃分線便是這片森林;只不過後來千手一族擴張了不少,這片森林便失去了領地前衛線的意義,淪為了千手一族的孩子們歷練修行的場地。

  「准備完畢了吧?那就該出發了。」柱間環顧周身,對族人們說。

  一片硁硁的盔甲摩擦之聲,千手一族的忍者們兵分二路,分別向著宇智波與羽衣的所在趕赴。沙羅歷來是跟著兩位兄長一起行動的,今日也不例外。

  今天的太陽很刺目,晨間的日光已有些曬人了。她穿著盔甲於林間穿梭,不知不覺間,額上已沾了不少汗珠。悶熱也就罷了,昨天被宇智波斑用刀柄擊中的後頸還在隱隱泛痛,這讓她在心底惱恨不已。

  ——可惡的斑!邪惡的宇智波!

  柱間發現她不停地在摸後頸,便問:「沙羅,你的脖子怎麼了?」

  「被貓抓了。」沙羅皺眉,冷冷地說,「一只完全不討人喜愛的貓。」

  「哈?」柱間一邊向著前方的枝干躍去,一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什麼貓這麼厲害,能抓傷你?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貓嗎?」

  沙羅含糊其辭:「差不多吧!」

  柱間哈哈笑了起來:「宇智波一族的忍獸可都是很厲害的!畢竟斑那人啊,對付召喚獸很有一套……」

  眼看著兄長又要吹起敵人的首領來,沙羅恨不得以頭搶地。雖說他知道「惺惺相惜」這種情緒是正常的,可她現在對斑正討厭著呢。

  但她也能理解自家大哥的想法。據說柱間十一二歲的時候,他經常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在外頭結識了同樣隱藏姓氏的斑,二人一起爬山下水,玩的不亦樂乎。後來兩人互相發現了對方的身份,別再也沒來往過了。

  時至今日,柱間還是在念舊。

  很快,千手一族便與宇智波一族正面相迎了。這一片地帶太過寬敞,並不適合伏擊;比起藏匿起來設陷阱,更適合正面交手。

  沙羅跟在柱間的身後,信手拔出了武器。她的目光落在對面黑壓壓的人群中,立時開始尋找昨夜那個給了她一刀柄的男人。

  宇智波斑站在族人的最前方,一襲黑色的族袍,長發披散,表情冷肅,渾身散發著高位之人的懾力。

  二族的族人靜默對峙了片刻,隨著一個進攻的信號,很快便開始了一團混戰。宇智波泉奈還記著上次的舊恨,不顧在旁虎視眈眈的扉間,立刻挑釁起沙羅來:「沙羅,今天不會再找人來做幫手了吧?就讓我們來堂堂正正地……」

  誰知道,沙羅看也沒看他一樣,竟然如一陣風似的,徑直從泉奈身旁衝過去,朝著宇智波斑筆直而去。

  「…對…決……」

  風停,泉奈的衣袍垂落,他怔怔地看著沙羅遠去的背影,握著刀的手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沙羅這家伙,怎麼去找斑哥了?」他皺起眉,有些不解。

  「那麼正好,我來做你的對手吧。」扉間立刻阻擋在了泉奈的面前。

  另一頭的沙羅,很快便獨身闖入了宇智波的陣中。因為身形較為纖小,她的速度遠比其他族人要快,一時之間,竟然也無人攔住她,讓她直直地闖到了斑的面前。

  「你…」眼看著沙羅的刀刃就要斬至面前,斑拔出苦無抵擋住了她這狠厲的一擊。待沙羅落地後,斑半闔了眼,甚至未展露出自己的寫輪眼,只是俯視著她,說,「柱間才是我的對手。」

  「哦?不敢和我對戰嗎?」沙羅隨手揚了兩下刀,將語氣中的挑釁放到最大。

  她是女子,雖然習慣了凶狠的說話,但嗓音到底是柔軟偏細的。這樣的聲音落在斑的耳中,便更顯得挑釁了。

  「我只不過是不屑於此罷了。」斑的神色愈發銳利了,「昨日與你交手後,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沙羅歪頭,笑了起來:「是不屑於和我交手,還是不敢和我交手呢?這可不好說吧。」

  「……」斑的目光漸漸沉落,一抹猩紅從他的瞳眸間浮出。「你也姓千手,我若不把你當做對手,也算是不敬了……」斑說著,將手中的苦無換做了佩刀。

  當他將刀握在手中的那一刻,沙羅便能明顯地感知到一股殺意。這冰冷的殺意是如此之強烈,以至於被阻攔在數步之外的柱間都發覺了。

  「沙羅,快回來!」柱間緊張地喊著。但是,他被一群宇智波的忍者所圍住,暫時無法分神。

  「放心吧,大哥!」沙羅眯了眯眼,卻並未慌亂。她一連向著斑投擲了三柄綁有起爆符的苦無,借著爆炸的轟然巨響與煙霧,人迅速地向後退去。

  「別逃跑!」斑的身影直直從煙霧中直直襲出,迅速地追了上來。

  「斑,你的速度比我想像中慢多了!一直沒怎麼和你交手過,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啊——」沙羅一邊後退,一邊發動了更多的嘲諷技能。

  話雖如此,斑一路追,一路發動的忍術卻足夠叫她應接不暇了。宇智波斑可以單手結印,這令她還來不及猜出斑所用的忍術,迎面便接到了巨大的火團。且斑的火系忍術範圍格外廣大,一招下來,竟令四野的荒草都燒灼起來。

  火焰四起,空氣悶熱得扭曲,沙羅藏身於一塊巨石後,面頰被熱浪熏出了更多的汗。

  斑落在了焰心的空地上,目光沉靜地環視四周,像是已對這場戰鬥胸有成竹:「好了,快點出來吧。你費盡心思把我帶來這裡,不就是為了與我交手嗎?現在,我可以滿足你。」

  沙羅屏住呼吸,繼續藏在大石後,不散出任何的查克拉。她摸著後頸那塊腫痛的肌膚,在心底低聲道:還不是時候。

  「不必藏著了。」斑緩緩地朝著大石的方向走來。他的腳步踏過被燒焦的草葉,發出窸窣的輕響。

  就在這一瞬,沙羅縱身從大石後滾了出來。

  斑似乎對此並不意外,只是擺出了結印的姿勢。但沙羅卻沒有與他正面交戰,而是豎起了雙指。

  「飛雷神之術!」

  下一刻,她的身影便從斑的面前消失。在斑瞳孔微縮的愕然間,她陡然出現在了斑的身後。這瞬移不過是在眨眼之內完成,斑也不曾料到她竟也會這樣的忍術,因此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飛雷神之術」是千手扉間的拿手之術,沙羅是死纏爛打學來的,但因能力有限,她發動飛雷神之術的距離和次數都有極大的限制,很難運用自如,遠不如扉間能將其使用的出神入化。

  只見沙羅揚起刀柄,重重地從斑身後擊去。這一擊中了不算,斑稍稍往前踉蹌一步,那大石後的土地竟然轟隆凹陷下去,露出一道滑坡來。地勢的凹陷,令斑措手不及,連帶著身後的沙羅,一起滑向了坡下——

  在那裡等候著二人的,是千手一族數百年來的前防陣地,充滿了陷阱、封印與忍具的「嶼之森」。

  在斑和沙羅打著滾一起摔進嶼之森中的前一刻,斑聽到沙羅的喊聲——

  「斑,你竟然能有貓!」


第6章

  飛石亂墜,草葉飄飛。兩個人連翻帶滾,齊齊滑落至了斷崖的最下層。斑在空中便找回了平衡,穩穩地落在了地上;而沙羅則倒霉一點,「噗通」一聲摔在了下頭。所幸這斷崖的下頭全是厚厚的枯草,如一塊天然的軟墊,摔上去也沒什麼大礙。

  沙羅沾了一頭一臉的草葉,撐著地慢慢地爬起來,她一掀眼皮,就瞧見斑好端端地站在不遠處,正抬頭望著遙遙的斷崖。

  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狼狽,片塵不沾,從容如舊,這讓沙羅心裡又蹭的湧起了一簇火苗。

  斷崖很高,光線從高處的枝葉縫隙間漏下,被篩作了一縷一縷。戰場離這裡已是相當遠了,他們幾乎聽不見任何的喊殺之聲。

  斑將查克拉凝聚在腳底,直接踩上了崖壁。忍者與常人不同,只要對查克拉使用得到,便能行水走壁,穿枝飛葉。他顯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但是,他的腳一觸碰到崖壁,那崖壁上便浮現出一串黑色的術式,頃刻間,地形又再度變動起來,這崖底竟又往更深處沉去了。

  「這是……」斑的瞳眸縮了縮,利落地落在了地上,「是『嶼之森』嗎?」

  沙羅撣著身上的草葉,在地形沉落的轟隆聲裡站起來:「你還有點見識嘛。」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嶼之森?」斑冷哼了一聲。

  千手一族的領地中有這樣一片前防陣線,每個宇智波族人都一清二楚,並且絕不會踏進半步。但他一時大意,又自恃比沙羅強大,這才在倏忽之下進了這片充滿術式與陷阱的禁地。

  「這裡是千手一族的禁地,到處都是活陷阱。就連我都不清楚要如何走出去。」沙羅勾起唇角,頗有小謀得逞的暢快,「宇智波斑,不花上一番功夫,你是絕對無法離開的。興許,你會在這裡被困到死哦。」

  斑沉默了。

  他倒是確信自己可以離開這裡,就是不知道會花上多少功夫。嶼之森會根據術式變動的地形是個巨大的麻煩,會令他不停地走上相同的路。他被困,宇智波便沒了首領,那在正面戰場上是極大的不利。

  所幸這樣的禁地只有嶼之森這一處,且那些古老的術式在千手一族內也失傳了,要不然,定是個巨大的威脅。

  「如果我無法離開,那你也會在這裡困死。」斑冷眼瞥著沙羅,說,「難道你想死在這裡嗎?」

  「用我的死來換取你的性命,那很劃算。」沙羅似乎渾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語氣頗有幾分暢快,這令斑的眉心緊皺。

  這小子……格外小心眼啊。

  明明從前一直對泉奈窮追猛打,如今卻把宿敵的目標換成了自己。

  是因為那刀柄的一擊嗎?

  斑的目光四處環顧,開始觀察林間的地形。這裡的樹木極為高大,需要三四個人才能合抱,寬厚的枝干上,滿是歲月砥礪的樹紋。林間有不知名的鳥叫,像鷓鴣,但更哀戚一些,聽了令人頗為毛骨悚然。腳下的地面雖是草葉與淤泥,但指不准其下埋藏著什麼,興許,便是一道壕溝陷阱……

  「斑,你不會以為,我會給你逃離嶼之森的機會吧?」

  正當班沉思觀察著林間的地形時,耳旁便傳來了沙羅的聲音。刀刃破空之響傳來,斑暗嘖一聲,反手以短刀擋住了她的襲擊。

  鏗——

  斑後撤一步,斥道:「你想死的更快一些嗎?」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刀鋒的攻勢。斑見她不肯放棄,便持刀而上,在這狹窄幽暗的林間與她戰鬥起來。只見一片刀光於枝葉之間亮起,又轉瞬即逝。二人彼此短刀相接,又分落在兩側的枝干上。

  「我說過,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宇智波斑單手結印,口中釋出一團細小的火焰。那火焰迎風便漲,竟很快擴張得擴張為一陣烈焰,令周遭的樹木都燃燒起來,發出劈啪的焦炭之響。而斑的身影便落在那火色之間,如一樽不動的雕塑,沉穩而游刃有余。

  只不過短短幾個回合,沙羅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力氣也好,查克拉也好,氣勢也好,斑都具有壓倒性的優勢。這是天生的才能,是她無法追趕彌補的距離。宇智波一族有這樣的首領,著實是可怕。

  又是一番交戰,一個不慎,沙羅便覺得肩上一痛,肌膚被刀刃切入了內裡,滾燙的血珠四處飛濺。她握刀的手松了松,人有些狼狽地落在了草葉堆中。再抬頭時,她的視野又撞入了一對血色的寫輪眼中。頃刻間,她大腦一震,耳中嗡嗡作響,刀便從手中墜落下來。

  ——糟了。

  這是沙羅心中唯一的想法。

  一旦中了那雙寫輪眼的幻術,就無法輕易脫身了,更何況施術之人還是宇智波斑那樣的強者。她恐怕會在這片空蕩虛渺的幻境裡直接死去。

  但是,等了許久,她都沒有等到致命的疼痛。眼前的虛白逐漸散去,她的神識漸漸恢復了清明,視線重新看清了面前的森林。

  火焰觸動了古老的術式,地形的變動加之水屬性的忍術,令火焰漸漸熄滅,不至於將整片森林都燃作灰燼。而斑已經將染了血的刀刃收回鞘中,遙遙站在遠處,沉默地看著她。

  「你…怎麼沒動手?」沙羅有些困惑,又覺得自己恐怕還在幻術之中。

  斑朝前走了幾步,衣擺被灼熱的炎風鼓起。他說:「你是柱間最喜歡的弟弟吧。」

  「…最喜歡,倒也說不上。」沙羅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小聲地說,「大哥對所有的弟弟都很好。但要說最喜歡的,應當是扉哥吧。」

  「以前,他總是把你掛在嘴上,說『不知道沙羅有沒有好好吃飯』之類的話。而且,他總是把你當女孩子來對待,說『沙羅總是不穿裙子,讓人遺憾』。」斑說。

  「哈?」沙羅歪頭,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這個「以前」,是多久以前?

  莫非是柱間與斑十一二歲,兩個人天天在河邊打水漂、爬樹的「以前」?那時的她才七八歲,每天跟著扉間學忍術,還要被親爹批評天賦不夠還不努力,別想著整天偷懶、抱著飯碗不肯松雲雲。

  「柱間失去了你,大概就像是我失去了泉奈一樣吧……」斑說著,目光慢慢垂落下來,「這裡不是眾人面前的戰場,就放你一命吧。」

  ——柱間失去了你,大概就像是我失去了泉奈一樣吧。

  沙羅單膝跪在地上,目光有片刻的怔怔。火焰之聲漸熄,她卻隱約想起了大哥柱間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還是想尋求與宇智波一族的和解……」

  沙羅搖了搖頭,把這句奇怪的話甩出了腦海。取而代之的,則是扉間的腦殼如太陽一樣從山巔升起,光芒萬丈!(……)二哥扉間的無數名言,立刻滾過她的心間,堅定了她的意念。

  一切宇智波都是紙老虎。少看宇智波多學習。宇智波與千手勢同水火不可相容!

  「邪惡的宇智波……」她咬了咬牙,「別以為用這些蠱惑之言,就可以讓我和大哥一樣被你騙的團團轉!」說完,她就再度拔刀,向著斑衝去,「你說『放我一馬』,這是在羞辱我嗎?」

  「沙羅,你這家伙……」斑顯然有些意外於她的不領情,也沒再手下留情了,順手就將刀鋒劈向了她的身前。

  沙羅向後退了半步,躲倒是躲開了這一擊,但是——

  她的衣物被斜斜地切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裂為了兩半,飄飄揚揚地落了下來。兩截袖子還掛在手上,但沙羅卻已袒露出了裹著束布的前胸。

  ……

  ……

  一片寂靜後,斑愣住了。

  「沙羅,你…是…女人……?」


第7章

  「沙羅,你…是…女人……?」

  林間寂靜,唯有被燒焦的枯枝墜落在地,發出啪嚓輕響。

  斑怔怔地看著沙羅,動作有片刻的遲滯。

  面前這家伙,平日裡作風凶狠,嘴巴也不饒人,挑釁起人來,舌頭和沾過毒似的;拿刀追著泉奈砍的時候,也是又野蠻、又惡戾,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勢。可他,不,她——怎麼是個女人?

  斑眯了眯眼,再度掃了一眼沙羅的身形,尤其多看了一眼她胸前的裹布。

  沒錯,男人的肌肉不長這樣。她就是個女人。

  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和千手家的幾個兄弟,也算是認識許多年了,但他從不知道沙羅是個女子。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沒在戰場以外的地方見過沙羅。而但凡在戰場上見到沙羅,便只會看到她穿著盔甲、和泉奈打得你來我往的形像。

  那副凶巴巴的、充滿殺意與氣魄的模樣,和其他的千手忍者沒什麼區別。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默認這家伙是個男人了。

  但是,一旦知道沙羅是個女人,許多過去困惑不解之事,也就有了答案——

  千手家幾個兄弟全都高高大大,唯獨沙羅矮了一頭,需要抬頭才能看著斑。柱間、扉間嗓音沉厚,而沙羅說話纖纖細細。無論什麼年齡,沙羅的力氣總是抵不過泉奈。十二歲時的柱間,總想著給沙羅穿漂亮的女裝……

  原來如此。

  雖說女人也能健壯粗獷,但在物產不豐的戰國時代,女人在體能上大多要弱一些。

  斑正在沉思,冷不防,風聲又起,沙羅持刀再度向他襲來:「斑!你怎麼不動了?」

  她似乎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隨便把裂開的衣物撕開了纏在腰上,便再度揮刀劈向自己的敵人,說話的語氣照舊帶著一縷挑釁。

  斑微驚,忙後退一步,一抬眼,便看到沙羅那片裹布晃了晃。

  ……晃了晃。晃了晃。晃了晃……

  「你……」斑咬牙,小聲斥道,「都已經成這副模樣了,還要打嗎?!」

  沙羅落在地上,不解地問:「為什麼不打?我又沒有受傷。」

  「不是受傷與否的問題。是你的——」斑的眉心跳了跳,語氣雖冷,但話卻有些躊躇了。片刻後,他冷哼一聲,側開頭避讓視線,「你的衣服都碎了。」

  「啊?」沙羅覺得斑莫名其妙。

  衣服碎了,那又怎麼了?柱間不也經常被割斷袖子、燒掉褲腿嗎?那還都是斑做的好事呢。

  斑看著她似乎並未理解重點,只好沉聲補了一句:「你是女人。」

  「…我確實是女人。」沙羅倒沒有辯解,很爽快地承認了,「沒人規定過柱間的弟弟不可以是個女人吧?」

  「……」斑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來,柱間他們的母親早故,家中全是兄弟,柱間又是那樣一個大大咧咧的性格,恐怕,在這樣的家族長大的沙羅,根本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有什麼區別吧……

  「喂,斑,把刀拿起來。」沙羅覺得氛圍有些古怪,便試圖將走歪的道路掰回原軌,「別說奇奇怪怪的話,快點和我戰鬥!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同樣的挑釁,同樣的不屑,但效果卻已大幅度下降。

  斑不僅沒有攻擊,反而還將刀收回去了,寫輪眼的血色也散去,化為了一片墨黑。這明顯的棄戰之舉,讓沙羅心頭微惱,總覺得自己被他看不起了。

  「什麼意思……」她有些氣,眉豎起來,一雙紅瞳裡盛著惱色,「你是在看不起我嗎?」

  「不是。」斑皺眉,說,「我不會對衣衫不整的女人出手。」

  沙羅聽了,愣了愣,在唇齒間琢磨了一下:「衣衫不整的…女人……」

  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自小被當做「沙羅少爺」對待,又收到過無數女孩愛慕花朵的她,並不是很能區分出其中的古怪。她只能低頭,看著自己袒露的肩臂,悄然的發呆。

  「你真的認為,你該保持這種狀態和我戰鬥嗎?」斑問她。

  「……有什麼…不可以的…」沙羅的聲音輕了些,卻還在嘴硬。

  斑有些頭疼,暗覺得柱間那家伙肯定是終日忙著族務,根本不懂怎麼照顧唯一的妹妹,硬把人家當男孩養大了,最後還得由他來告訴沙羅男人和女人有什麼區別!

  斑向沙羅走近了一步。

  他沒有拔刀,也沒有結印,身上並無外放的殺氣和查克拉,就像是與友人相遇一般,普普通通地走上前。

  但,這卻還是讓沙羅不由地後退了一步。

  她從未見過宇智波斑這種狀態。

  「做什麼……」沙羅說,「你不拔刀嗎?」

  斑沒有說話,把目光慢慢地落到了沙羅的鎖骨處。他盯著沙羅那片白的發亮的鎖骨窩,說:「你無所謂我這樣看著你嗎?」

  沙羅愣住了。

  斑正平靜地打量著她,視線直直朝她頸間落來。這目光不像是對待一個戰場對手該有的。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雖然不知為什麼,但沙羅的臉忽然開始發燙,滾熱得她自己都逐漸心煩意亂。

  「你干嘛盯著我?!」沙羅料想自己臉紅了,但她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她只知道,她不想被斑這樣看著,於是她後退一步,用手遮擋住了自己的肌膚。

  斑看著她的舉動,便收回了目光,說:「現在知道問題在哪裡了嗎?」

  「……可惡。」沙羅低聲地說著,拽著袖子上的衣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被斑看了兩眼就會臉紅發燙。這感覺太奇怪了。她想遮住自己,可衣服又被切斷了,這令她的努力成了徒勞。

  ——邪惡的宇智波!怎麼偏偏把她的衣服給切裂了!

  她把刀收起來了,藏身至一棵樹後,悶悶地說:「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我也不想和你戰鬥了。我就在這裡盯著你,直到外面的宇智波一族輸掉為止。」

  斑的聲音傳來了:「不考慮和我合作嗎?」

  「合作?」沙羅不解。

  「你不是說,你也不知道如何從這裡走出去嗎?就算出去了,你也沒有衣服,無法回到全是男人的千手一族中去吧。」斑的語氣很從容,「你和我合作,一起離開嶼之森,我把衣服借給你。」

  說完,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一件宇智波的族袍被扔了過來。

  沙羅緊張地接住了,眼瞅著族袍上的團扇族紋,心底更覺得不對勁。斑把衣服丟過來了,那他現在豈不是光著上半身?這算什麼?

  光是想想那畫面,她就覺得不對勁!

  「誰要穿這個?衣服上肯定都是宇智波的邪惡氣味!」她惱怒地說著,一邊偷眼朝外望去。這一眼,她瞥見了斑——斑竟然在族袍下面還穿了件裡衣。

  哦,打攪了。原來他沒有裸奔。

  穿這麼多,也不嫌熱?

  斑說:「隨便你。你不要的話就還給我。反正戰場上沒幾個女人,你樂意這樣出去也和我沒有關系。」

  沙羅聽了他的話就生氣。

  她原本不覺得自己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有什麼,可自打斑說了這麼一通奇怪的話,她就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了,暗覺得自己吃虧。只給斑一個人看到也就算了,要是就這樣回到戰場上去,那面對的可是一大群宇智波啊!

  還有泉奈,他也在!!

  想到宇智波泉奈,她咬了咬牙,將斑的衣服從頭上套了進去。

  厚重的衣服落下來,沙羅將銀發從領口中撩出。她低頭,嗅到了一股草葉似的氣味,還有點淡淡的血鏽氣息,這是從衣服上傳來的。

  她有些不自在,臉紅了起來,頭顱悄然低下,埋進了領口之中。


第08章

  斑的衣服,對沙羅來說委實有些太大了,一套在身上,衣擺就直接拖到地面。她不得不抽解了發帶,用其將衣服系卷得高一些。袖口也是如此,長長地拖墜下來,很是礙事,需要層層疊疊卷個五六圈,才能露出她的手腕來。

  斑看她似乎有接受合作的意向,便說:「沙羅,我把衣服給了你,你就該帶我離開嶼之森。」

  聞言,沙羅的眉頭跳了跳。她哼了一聲,說:「你當我是笨蛋嗎?僅僅是一件衣服而已,哪裡抵得上『帶你離開嶼之森』這樣的好處?」

  斑說:「那你要我怎麼做?」

  沙羅眨了眨眼,說:「要不然,你發誓離開後就讓宇智波一族投降,那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斑心底暗覺得可笑。沙羅看似凶巴巴,腦袋卻簡單得像只有一根筋。一族的投降,並非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就像柱間從來都希望兩族議和,但二首領扉間竭力反對,這事兒也就耽擱多年,沒有下文了。

  「你覺得這可能嗎?」斑反問沙羅。

  「……哦。」沙羅別扭地拽了拽領口。這高高豎起的衣領上,還帶有上一位主人的體溫,叫她覺得有哪裡怪怪的。「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算了。」她說。

  斑思慮片刻,說:「但我可以答應你一件另外的事:和柱間暫時停戰。」

  他離開族中這麼久了,宇智波在戰場上恐怕落了下風。停戰休養,這才是合適之舉。

  可如此一來,沙羅就不高興了:「只是停戰?那不行。」

  斑已經摸透了她的性格,便作出無所顧忌的樣子來,淡淡說:「不願合作的話就算了。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我自己去找離開嶼之森的路。衣服就當送給你了。」

  說完,他的身影便從原地消失了,掠出數步之外,竟然當真是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哎——!」沙羅仰頭看著他,心底一咯噔。

  嶼之森聽起來很厲害,可是如斑這樣強大的人,搞不好真的能憑借自己就走出去。要是他當真平安無事地離開了,那豈不是虧大了?還不如保證暫時的停戰呢!

  「等等!」沙羅緊張地喊住了斑,「我改主意了。」

  「哦?」斑站在遠處,聲音遙遙傳來,「你願意帶我離開這座森林了?」

  「我可以帶路。不過你得遵守約定,讓宇智波和千手停止這次戰爭。」沙羅說。

  「可以。」斑的身影從枝干間躍下,落回了她的面前。

  沙羅瞥了他一眼,側過身,朝著林間的某個方向走去,口中道:「跟我來吧。」

  高大的樹木枝冠參天,樹枝彼此縱橫交錯,其下又有碧綠豐茂的矮草,將視野充得密密實實。四周的景像極其相似,若非可以仰頭從枝葉的縫隙裡看一眼太陽的位置,定然會以為自己在原地打轉。但沙羅偏偏能靈巧自如地穿梭在這片密雜的森林間,三兩下便用手撥開草葉,尋出一條小徑來。

  她沿著那狹窄的泥徑一路走,一路在嘴上嫌棄宇智波斑:「我可是吃了很大的虧呢。我本來可以讓你死在這裡,現在不過是換來了暫時的停戰……」

  「你還拿了我的衣服。」斑冷聲強調。

  「……那又怎麼樣!」沙羅惱了起來,額頭上蹦起一個十字青筋,「這件衣服又熱又厚,模樣土氣,哦…還有宇智波的邪惡氣味!我嫌棄的不得了!」

  「既然嫌棄的話,那就還給我。」斑說。

  沙羅愣了愣,飛快地說:「不要。」

  然後,就像是生怕斑來剝她衣服似的,用雙手環抱住了自己。

  因為一時分神,她一腳踩上了隱藏在草葉堆中的古老陷阱。下一刻,左側的樹林中便有一片苦無激射而出。

  沙羅聽著那嗖嗖的風聲,正閃身欲躲,便見到左側有黑影一掠,竟然是斑擋在了她的左邊。

  斑左手一晃,將那飛襲來的苦無精准地握在了戴著手套的掌心之中。

  「好古老的暗器……」斑翻動一下那柄苦無,看著上面的厚厚鐵鏽,皺眉暗嘖。

  「…你……」沙羅的眉又跳了跳。

  斑在做什麼啊?!

  她還用的著這家伙來幫忙嗎?

  區區幾支苦無,她完全可以輕松躲掉。他特地出手幫忙,是認為她無能嗎?

  邪惡的宇智波斑!

  沙羅一副氣呼呼的面色,用惱怒的眼神盯著宇智波斑。

  斑發現了她的情緒外露,便微微感到困惑——這家伙怎麼又不高興了?他是好心幫她,這也會令她生氣?

  眼看著沙羅一副霍霍磨牙的樣子,甚至停留在原地,不想再帶路了,斑頓時覺得頭疼。他沉默片刻,便雙手結印,然後摘掉手套,用牙齒在指尖咬出了一滴血。

  沙羅:「……你干嘛?」

  「通靈之術!」

  沙羅:……

  召喚忍獸的煙霧蓬蓬散開,一只黑貓雙爪抓地,舒了個盡情伸展的懶腰:「喵~~」

  「喔……」沙羅的惱色立刻散去了。

  二話不說,她便蹲下來開始rua這只油光水滑的黑貓。忍貓親人,自家主人又沒有殺意,於是它便隨便沙羅的魔爪在它身上放肆。

  雖說斑是敵人,但貓是無辜的。這只黑貓摸起來如此順手,不摸白不摸。

  斑站在一旁,看著沙羅蹲在地上全身心吸貓,一副渾然忘卻外界的模樣,他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

  原本飼養忍貓是為了戰爭,但沒想到忍貓還有這種用途。

  「貓對氣味比較敏感,會避開一些陷阱。」斑說,「可以了,繼續走吧。」

  他是個很有威嚴的上位者,語氣認真之時,竟然令沙羅也下意識生出服從之心來。她難得地沒有頂嘴,而是老實地站起來帶路,還不忘順手把黑色的忍貓摟在了懷裡,一邊走一邊摸。

  貓很可愛,偶爾拿舌頭舔舔沙羅的手指,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唯一的煩惱是這貓好像掉毛有點厲害。

  走了一段路,沙羅一低頭,就看到斑給她的那件族袍上粘了一大團毛毛。所幸斑的衣服顏色也深,只要不是定睛仔細看,就不會看出來。

  越往前走,道路便越險峻,還要提防地上隨處都是的陷阱。斑緊跟在沙羅身後,偶爾一回頭時,竟察覺走過的道路景像已大改。看來,如果沒有沙羅帶他離開,他自己恐怕得花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出去。

  這樣想著,斑又看了一眼沙羅的背影。她抽掉了發帶,銀色的長發便如月光似的灑落下來,間或分露出背後衣服上的宇智波團扇族紋。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觀感——千手沙羅,這個再千手不過的千手,竟然穿上了繡有宇智波族紋的衣服,就仿佛她成為了宇智波的族人似的。

  如果她當真是宇智波的族人,那又是怎樣一番光景?斑一時有些想像不出來。畢竟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二族間仇恨由來已久,沙羅對宇智波一族也最為痛恨不過。

  斑望著她的背影,偶爾還能掃到一只攀在沙羅肩上的貓爪,久久地沉默著。

  這片森林極為廣大,兩人穿行林間,太陽漸漸向著天中移去,日頭越來越熱。斑估算著已到了午後時,終於,森林的盡頭展現在了眼前。

  躍過一道鋪滿了刀尖的溝壑,二人便算是出了嶼之森。但是,這裡卻已是遠離戰場的另一個方向了。眼前有著潺潺的流水,溪水清澈見底,是從南賀川分來的水源。斑眯著眼,靠日光辨別了方向,已在心下明了自己該如何回到族中去。

  「斑,別忘記你的話!」沙羅皺著眉,對斑說,「回去就讓宇智波立刻認輸…不,立刻停戰。」

  斑點了頭:「停戰對現在的兩族都有好處。柱間和扉間找不到你,恐怕已經難以專心戰鬥了吧。」

  沙羅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話。她也得盡快回到千手一族中去。於是她說:「我要走了。」

  「等等,」斑攔住她,「貓還我。」


第09章

  「等等,貓還我。」

  聽到斑的聲音,沙羅的腳步僵住了。

  她不情不願地轉過身,雙手一伸,將忍貓遞了過去。

  斑豎起雙指,直接解除了通靈術。「砰」的一聲響,忍貓便直接在煙霧中消失了。

  沙羅的目光有些眷眷不舍。

  說實話,她還想擼一會兒貓呢。宇智波和千手這樣水火不容的,下次就沒有機會再摸這只小可愛了。

  在戰爭的年代,連「坐下來一起摸摸貓腦袋」這樣的小事都很珍稀少見。

  此時此刻,沙羅竟然有一絲絲能理解大哥柱間的想法了。

  「我要走了。」斑沒有和她說太多。簡單的告別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河流的一側。

  沙羅心知自己也該走了。她失蹤那麼久,兩位兄長恐怕急壞了。於是,她也按照太陽的方向辨別起路線來。這一帶臨近千手一族的領地,她最為熟悉不過。趕了沒多久的路,附近的景色便已經變為她所熟悉的模樣。

  當她穿過一片小樹林時,林間對面有一道人影朝她掠來。那身影頗為眼熟,她定睛一看,有些驚喜地喊出聲來:「扉哥!」

  來的人正是千手扉間。

  「沙羅!」扉間在她身前停下,焦急地站起了身。他的手臂和臉上還沾著些污漬,不知是血還是泥,銀發凌亂,盔甲上布滿劃痕,「感知到了你的查克拉,我就立刻趕過來了。」

  扉間擁有很強大的感知能力,能夠通過查克拉辨別來人的身份和方位。

  他低頭打量著沙羅,問:「你去了哪裡?沒有受傷吧……等等,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扉間原本想問問妹妹是否安全,斑可有對她做什麼。但當他仔細一瞧,卻發現沙羅身上的衣服變樣了——她竟然穿著宇智波一族的族服!!

  千手扉間瞳孔地震。

  沒錯,這顏色,這款式,這團扇族紋,100正版宇智波族服,好像還是斑今天穿的那一件!

  這是什麼世界毀滅、末日來臨的詭譎場景?!

  ——家裡唯一的妹妹,竟然穿上了敵人的衣服,頂著敵人的族紋,出現在了他這個兄長的面前……?!她自己的衣服呢?!不能穿了?!為什麼不能穿了?!斑做了什麼?斑居心何在?

  可惡的宇智波!

  這一瞬,扉間的腦海裡掠過了無數奇奇怪怪的畫面,比如沙羅含淚告訴他「扉哥我要嫁人了,對方是斑」,比如宇智波斑喜氣洋洋地出現在他家門前,親切地喊了他一聲「扉哥」,比如沙羅一口氣生了一大堆帶寫輪眼的小崽子……!

  扉間光是想到那副畫面,就差點氣絕而亡。

  他壓沉了面色,嚴肅地問:「沙羅,怎麼回事?你自己的衣服呢?」

  沙羅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己是套著斑的衣服來的。她想起林中發生的事,想起斑所說的話,什麼「不和衣衫不整的女子戰鬥」,她竟然覺得臉有些發燙:「啊,這個…那個……」

  扉間眼睜睜看著平時最為大大咧咧、男孩子氣的沙羅,竟然因為這個問題紅了臉,他更覺得理智崩塌,一張臉上醞釀著風暴般的陰雲。

  ——邪惡的宇智波斑,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是這樣的…我和斑一起摔進嶼之森了。我和他打起來,衣服被刀刮壞了,所以我就把斑的衣服搶來穿了。」沙羅怕丟人,不想說自己被斑吊著錘的慘痛成績,便扭曲了事實,小聲這樣說,「唉,我丟了千手一族的臉,竟然做這種屏蔽的關鍵字道的事……」

  扉間聞言,原本冰冷可怕、山雨欲來的面色稍微好了一點兒。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一回事。

  雖說他還是很不爽就是了……

  扉間強壓住心裡的不快,說:「把這個脫下來,穿我的衣服吧。穿著宇智波一族的衣服,像什麼樣子?」說完,二話不說解開盔甲,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沙羅「啊」了一聲,說:「不要吧,扉哥你夏天還穿毛衣呢,看起來好熱。」

  扉間:「……快換!」

  沙羅拗不過他,只好磨磨蹭蹭地鑽到樹後頭換衣服。

  她雖然男孩子氣,但因為母親小時候教導過,她在兄弟面前還是知道避一點嫌的。

  等她換上扉間的毛衣之後,果然被熱了個半死。也不知道扉間怎麼想的,一年四季都愛穿黑色的打底毛衣,大概是這個顏色比較好藏在林子裡。

  扉間拎起宇智波斑的衣服,冷眼打量一陣,立刻來了個火遁忍法。只聽轟然一陣響,一個巨大的火球從衣服上竄起來,頃刻就把這件可憐的宇智波族服燒成了灰燼,沙羅想攔都來不及。

  「哎——」沙羅只來得及發出這樣的聲音。

  「走吧。」扉間處理完了斑的衣服,拎起了自己的盔甲。他現在是打赤膊了,但他也不介意,就這樣領著沙羅踏上了返回千手的路。

  一邊趕路,扉間一邊和沙羅說起她掉進嶼之森後發生的事。

  「大哥有些心神不定,一直想去找你。但是戰場又需要他……所幸剛才斑回來了,兩族已經休戰了。今天之後,估計短時間都內不會戰鬥了。」扉間說著,提到「斑」這個名字,語氣又變得相當惡狠狠了。

  兩人一路奔跑,回到了千手的族人間。

  現在已經停戰了,千手的族人們正在一片森林之中休養療傷。快要到傍晚之時,扉間和沙羅穿過枝葉,找到了坐在本陣幕中的柱間。

  「大哥!我把沙羅找回來了。」扉間大步走近幕間,對柱間說,「斑那家伙,把沙羅騙進了嶼之森,太險惡了!」

  沙羅:?扉哥,你是不是說反了?

  柱間原本正在替族人療傷,見妹妹回來了,立刻激動地站起來,上下左右地查看沙羅的情況:「沙羅看起來沒什麼事啊!那就好,我擔心壞了!下次可不要這麼莽撞了,斑很強,你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等等,沙羅,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柱間察覺到沙羅穿著扉間的衣服,而扉間是裸著上身回來的,他立刻陷入了沉思。

  安靜片刻後,柱間皺眉,嚴肅地問扉間:「扉間,你是不是欺負沙羅了?她自己的衣服呢?不能穿了?為什麼不能穿了?你對沙羅做了什麼壞事?」

  扉間:?


第10章

  這一口鍋甩過來,扉間懵了。

  扉間試圖解釋:「喂,大哥,這是斑干的好事……」

  「胡說。」柱間皺眉,「斑怎麼會把你的衣服故意套到沙羅身上去?他又不是成衣裁縫。不要找借口!」

  「……」扉間很無語,說,「沙羅的衣服被斑砍碎了。你不覺得這是很可怕的事嗎?雖說她從小被當做男孩來對待,可沙羅到底是個女孩子。」

  柱間眨了眨眼,一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喔…你是說,斑要對沙羅負責,你是這個意思嗎?可是,我們兩族在敵對的狀況下,他要怎麼對沙羅負責呢……」

  扉間的腦門上登時蹦出一個十字架。

  「大哥!!你還是閉嘴吧!!」扉間無能狂怒。

  大哥在想什麼啊?!沙羅需要斑來負責?沙羅又不是嫁不出去!而且沙羅有他這個哥哥,一直留在哥哥身旁也沒什麼不好的!要說斑最好的負責方式,那就是以死謝罪——現在,立刻,當場,馬上!

  扉間惱怒片刻後,咬著牙說,「算了…我先去找衣服穿。一直這樣也不像話。」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眼看著扉間走遠了,柱間納悶地自己的兩縷須須都塌了:「扉間怎麼又凶我?」但他天性樂觀,很快便收起了被訓斥的委屈,轉而對沙羅噓寒問暖,「沙羅,你沒受傷吧?你雖然從小在嶼之森長大,可那裡的陷阱也太多了,就算是我都沒有把握百分百確保安全。」

  沙羅攤開手臂,說:「我沒受傷。放心吧。」

  柱間打量著沙羅,見她確實沒什麼明顯的傷痕,這才放下心來。他想起方才扉間所說的話,問道:「斑和你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就…把你的衣服給……?啊?」柱間有些懵懵的。

  「是戰鬥的時候不小心把衣服割碎了……」沙羅小聲說,「斑沒有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們是敵人,見面就會戰鬥,那是理所當然的。」

  柱間「哦」了一聲,點頭。頓一頓,他又嘆口氣,說:「沒有人生來就是別人的敵人。宇智波與千手,也並非一直都在彼此戰鬥著……」

  柱間這麼說,沙羅忽然想起了斑的那只忍貓來,手間似乎又浮現出了忍貓那水滑的皮毛觸感。她猶豫了片刻,問:「大哥,宇智波斑…他一直在飼養忍貓嗎?」

  柱間的語氣一下子就活躍起來:「是啊!宇智波一族的通靈忍獸就是貓。斑從小就在飼養各種各樣的忍貓了。有的忍貓為他刺探情報,有的傳遞消息,有的協助他發動攻擊……他對忍貓可是相當了解的。」

  「這麼厲害?」沙羅歪頭,她還以為貓只是可愛而已呢。

  「恩。有機會的話,我會想辦法帶你去看看——」柱間說著,仰起頭來,語氣中有種信誓旦旦的期望,「總有一天,千手和宇智波能和平地坐在一起。」

  沙羅看著長兄認真又充滿希望之色的神情,第一次沒有出聲提醒他「宇智波是邪惡的一族」。

  她的目光轉向柱間身側,初夏的時節,那裡的葉片泛著生機勃勃的綠色,在夕陽之下流著漂亮的金輝。

  人只有在閑暇寧靜的時候,才能靜下心來發現這樣的美景。倘若忙於生死搏命,或者仇恨夙怨,那能看到的,也不過是一片普通的葉子罷了。

  半晌,沙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屬於扉間的衣服,說:「我也去找衣服……扉哥的毛衣也太熱了!」

  當她轉身的時候,柱間又喊住她:「沙羅,那個,哥哥要問你一件事……你對斑,有,有那種想法嗎?就是,你有沒有在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拋掉仇敵的怨恨,察覺到他確實是如我所說的那樣,是個情深義重的好男人……」

  沙羅:……

  「大哥,你快閉嘴吧!!」沙羅扉式咆哮jg

  她怎麼可能對斑有什麼想法啊!她宰了那家伙還差不多呢!

  柱間委屈地縮回去了,繼續給一旁的族人療傷。

  他不僅忍術強大,對醫術也極為精通。雖然身為族長,但總會勤勤懇懇地幫族人們處理傷勢。因此柱間在族內擁有很高的聲望,許多其他家族的忍者們也敬仰著他的強大和平易近人。

  宇智波斑很守諾言,原本應當繼續戰爭的二族就這樣中止了戰爭,各自退回了族地去。

  火之國的夏天來了,族人們回到族地中時,環抱著領地的群森間有著起伏不歇的蟬鳴,炎炎的日光令人倍生懶意。

  柱間派人向宇智波送去了停戰的協議書,要求二族之間定下約定,在秋日之前互不再犯。按照往例,斑是絕不會輕易松口的——他和扉間一樣,都認為戰爭是必須的。可這一次,斑竟然很快就答應了。

  柱間不由陷入了沉思。

  斑似乎…稍稍有點變了?什麼情況?

  不過,兩族之間能獲得短暫的和平,這是彌足珍貴的好事。沒有戰爭的時候,就可以靜下心來做其他要緊的事情了……

  柱間看著衣櫥裡一堆送不出去的頭花絹帶耳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戰爭止息,千手的族人們收起了盔甲,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千手是忍者家族,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就依靠執行任務獲取收入。委托人們來自各個不同的國家,所求委托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簡單的有「向附近的百姓提供庇護」、「趕走作亂的盜賊」、「獵殺傷人的熊和野豬」這樣的任務;稍難一些,則有「為貴族提供護衛」或者「協助探索遺跡」,有時候還會有「給我介紹個老婆」之類哭笑不得的委托。

  千手是火之國的忍界名門,和平之時接到的任務絡繹不絕。雖然有同樣名聲赫赫的宇智波一族在搶生意,但千手的忍者們還是能接到不少活。這天,族地內就來了一位委托人,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據說他所在的村子鬧鬼,已經有三個年輕女孩害了。村人們怎麼也抓不到凶手,無奈之下,只能派人來千手一族求助。

  「那只惡鬼晝伏夜出,有獠牙,還會……死去的女孩沒了雙腳,內髒也都不見了……人類會做這樣的事嗎?」委托人說這句話時,臉色發青。

  扉間聽完描述,心裡大致有數。世界上沒有鬼,但會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異獸,還會有比野獸都不如的陰險人類。只要找到真凶,這個任務就能解決了。

  「沙羅,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扉間說,「有四個人害了,說明凶手具有一定的力量,我不放心派其他人去,你親自走一趟吧。」再怎麼說,沙羅的實力在族中也可以算的上一流了。不是誰都能在泉奈的手下活那麼久的。

  跪坐在一旁的沙羅點了點頭。

  委托人支付了定金後,沙羅便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向家中的幾個兄弟道別。忍者出任務是常事,大家都習以為常了。柱間說了句「早去早回」,便去忙活自己的族務了。

  委托人的村子有一日多的路程之遙,位置偏僻,幾如隔世。沙羅在地圖上找了好半天,才圈出了幾條能走的官道來。

  「反正路上也無聊,不如把村子鬧鬼的事情和我仔細說說吧。」沙羅問委托人。

  「哦…」委托人露出心有余悸的面色來,「這件事…太可怕了…你讓我好好理一理再說。我親眼見到過那只的鬼,現在我只要一想起他的面容,就嚇得腳發軟。村長也見過那只鬼,知道他的厲害,所以派了我們來找千手和宇智波……」

  「等等?找誰?千手和誰?」沙羅的重點歪了。

  「和宇智波一族啊!」委托人扶著鬥笠,語氣理所當然,「這兩個家族不是火之國最厲害的忍者家族嗎?以防萬一,我們就找了雙方的忍者來。據說那個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很擅長用火,正好我們村裡作亂的鬼,也怕火和太陽的亮光……」

  「?」沙羅覺得這不太行。

  希望人有事jg


第11章

  委托人的村落地處荒僻山中,交通不便,僅有一條泥徑山道相通裡外,如同一座世外幽鎮一般不為人知。至少,沙羅長到這麼大,都不曾聽說過這片山嶺裡還有人住著的,如今算是長見識了。

  一天多後,沙羅跟著委托人入山的時候,天蒙蒙地下起細雨來。她用鬥笠遮雨,隨著委托人拄杖穿過險峻的陡路。四下裡林影密密叢叢,細雨婆娑輕輕。

  「第一個被襲擊的女孩子,是我們村子裡最漂亮的姑娘。她早就相好了一個山外頭的未婚夫,原本就要嫁出去了。她在晚上去河邊洗腳,結果就再沒有回來了。她的父母找了好幾天,才找到她破破落落的身體。…起初,大家還以為是野獸之類的,畢竟這座山裡以前也有熊和狼,於是村子裡就組派了男人去巡邏,我也在其中。」

  委托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小徑上,吭哧吭哧地喘氣,一邊走一邊說村子裡鬧鬼的事情。這山很高,山嵐的輪廓一重接著一重,密密匝匝,恍無邊際。

  「然後,第二個女孩就了,這回是當著我們的面殺。那只鬼臉色發青,長著很長的獠牙,像人類,又不像人類。當時是晚上,我們護送村長的妹妹回家去,這只鬼就突然衝出來,帶著她跳上了屋頂,直接跑掉了。我哥哥用刀砍了它,但它的傷很快就愈合了……」

  「第三、第四個女孩,都是在晚上遇襲的。我鄰屋的婆婆去谷倉找老鼠,聽見『哢嚓』、『哢嚓』,還以為是老鼠在作亂。打開門,卻發現是那只鬼在咬姑娘的手腳,放在嘴巴裡咀嚼。當時天要亮了,光從門裡透進來,鬼就慘叫起來,然後趕緊逃走了。」

  沙羅聽著聽著,心底有些困惑。

  這者,聽著像是一些使用禁術的忍者。傷口愈合、彈跳力強,對忍者來說原本就很正常,但畏懼陽光,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某些禁術的副作用?

  但忍界本來就無奇不有,當真有這種奇怪的術,那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二哥還能瞬間轉移四處閃現呢,她說話了嗎?

  比起這個,她更煩那同樣被請來村子裡幫忙的宇智波族人。

  不知道來的是誰?

  可別是她熟識的人。

  她正這樣想著,山腰上出現了一座木屋,簡陋空蕩,像是樵夫拿來休息避雨的地方。委托人見了,高興地說:「忍者大人,我們就在這裡避避雨吧,後面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沙羅原本想點頭說好,可她目光一移,就發現那木屋的屋檐下頭,坐著三個人——最左邊的是個旅人打扮的村民,右邊則有兩個身穿立領長袍的男子,黑發黑眸,甚是眼熟。

  是斑和泉奈兩兄弟。

  他們正低聲交談著,肩和發都被雨水打濕了,一副風塵僕僕模樣。

  「不論是鬼也好,野獸也好,還是流浪的忍者也好,直接抓到手裡就行了吧?斑哥。我們務必要在千手之前完成任務,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火之國最強大的一族。」泉奈對斑說。

  一旁的沙羅倒吸了一口氣。

  這來的不僅是她認識的宇智波,還是最熟的那兩個啊?!

  她現在假裝不認識這兩人還來得及嗎?

  她立刻壓低鬥笠,假裝自己是普通路人,弓著背,小步小步地跟在自己委托人後面,安靜地在遠離宇智波兄弟的另一角坐下了。

  但很明顯的,她一坐下,斑與泉奈就注意到她了,並且不動聲色地投來了打量的余光。沙羅只好將鬥笠壓低再壓低,抱起膝蓋,把自己躲在角落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省得和他們二人視線接觸。

  「千手的忍者嗎……?」泉奈皺眉看著她,喃喃自語。

  「?!」這就認出來了嗎?

  沙羅有點氣,但一低頭,看到自己袖上刺著的千手族紋,頓時又覺得自己是個憨批。她都把答案寫在衣服上了,還怕宇智波過不了考試嗎?!

  斑則打量著她的身形,看著鬥笠裡露出的一縷銀色發尾,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銀色的長發…就算是在千手一族,這種特征也是很少見的。

  於是,斑試探著問:「沙羅?」

  沙羅瞬間從原地彈了起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擺著手,結結巴巴地說:「你在喊誰呢?沙羅是誰?我不認識。」

  斑:……

  千手一族的人怎麼可能不認識沙羅?那可是他們族長的弟弟…呃,妹妹。

  一旁的泉奈皺了皺眉,面色陡然戒備起來,手也探向了苦無的位置。看得出來,只要一確定面前的人是沙羅,他可能就會直接拔出武器。

  雨還在下,細細密密,山嶺邊一片晦暗的灰。沙羅的衣衫沾著雨珠,輕透出肌膚的淡色。斑望了她一會兒,沒有強逼著她承認自己的身份,而是雙手結印,道:「通靈之術。」

  「砰」的一聲輕響,召喚的煙霧散去,黑色的忍貓懶洋洋地出現在了斑的膝上,十分端莊的「喵」了一聲。

  沙羅愣了愣,眸中的世界頓時只剩下了這只毛茸茸的小可愛。她二話不說,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斑的忍貓。

  「等等,」斑冷聲阻止了她,「這只忍貓只對千手一族的沙羅熟識,不會給其他人碰。你是誰?不是沙羅的話,就不能摸它。」

  沙羅:……

  「我是沙羅!」她掀了鬥笠,露出自己蓬蓬的銀色長發來,又瞪了一眼斑,這才說,「我可以摸了吧?又不是沒摸過你的忍貓,干嘛這麼小氣啊!」

  斑沒想到她承認的這麼爽快,不由怔了一下。他正想說「可以摸了」,但下一刻,耳旁卻掠起一陣風聲,竟然是弟弟泉奈拔刀忽起,朝著沙羅襲去了。

  「果然是你這家伙!」

  硁硁一陣刀響,沙羅的鬥笠被劈作兩半,滑落在地。二人兵刃交接,在泥徑上互相對峙著,鞋履幾乎要深陷入泥濘的地面中。

  「千手一族派來的人是你嗎?那正好,我們來算一算之前的賬——」泉奈將短刀前壓了幾分,盯著沙羅的目光頗為惱怒,「扉間砍我的那幾刀,也一並找你算了吧!」

  沙羅被雨水打得面上發冷,但也板著臉不肯認輸,怒瞪回去:「誰怕誰?來啊!」

  眼看著兩人忽然打了起來,兩個村民哆哆嗦嗦的,想勸架,又不太敢,只能尷尬地張著手,說一些畏縮的話:「這,忍者大人,這是怎麼啦?怎麼打起來啦……」

  終於,斑出聲制止了:「泉奈,夠了。我們和千手簽了停戰契約,現在不能和千手的族人戰鬥。」

  「可是,斑哥……」泉奈咬牙,很不甘心。

  「這是一族之長的命令。」斑將聲音放冷了些。

  如此,泉奈終於讓步了。他最後瞪了沙羅一眼,收起了刀,走回屋檐下,抱著短刀盤腿坐下了。沙羅揉了揉手腕,小聲嘀咕一句「下次再打」,然後便在斑的身旁蹲下,伸手去rua斑的貓貓。

  他們二人不再打架,村民們松了口氣,說:「原來幾位忍者大人都彼此認識啊?」

  泉奈傲氣地點頭:「豈止認識,我連這家伙會什麼忍術都是一清二楚。」

  沙羅氣不打一處來,說:「你不也是嗎?我也對你一清二楚!除了寫輪眼,你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你這家伙……」泉奈的怒氣值似乎又上來了。

  見狀,斑抬起手,制止了弟弟,說:「不要吵了。你們都不是小鬼了。」說罷,他看看還在下雨的天,道,「倒不如一起商量一下怎麼對付那只『鬼』。」

  泉奈哼了一聲,說:「不是說那只鬼喜歡吃年輕女孩嗎?我和斑哥負責來捉那只鬼,沙羅長得如此像女人,矮矮小小,叫他扮成女孩去做誘餌好了!」頓了頓,泉奈一時興起,嘲笑說,「搞不好,這家伙真的是個女人呢……」

  這話一出,四下忽的寂靜了一下。

  斑沉默片刻,說:「泉奈,沙羅是男人,我確認過的。你不要多想。」


第12章

  大半個下午後,山間的雨終於停了。一行人離開了避雨的木屋,繼續往村子走去。

  雖說有斑制止,二人沒有繼續吵架,但泉奈和沙羅還是相看兩生厭,就連走路時,都要維持三個人那麼寬的距離。

  所幸剩下的路不算遙遠,天散流霞的傍晚時分,三人就隨著委托人到了村子裡。這座村落看似荒僻,村民卻不少,都是世代居住在此的農人。村長熱情地歡迎了三人,又將他們請到了自己家裡喝茶。

  「馬上就要天黑了,那只鬼應該會出來活動。它已經有三四天沒有襲擊人了,恐怕這會兒……」村長說這話時,臉色陰沉沉的,「恐怕這會兒,它餓壞了。」

  村長的老婆端來了三杯粗茶。因為村裡鬧鬼的緣故,這位本該樸實健壯的農婦面色憔悴,眼下有一圈青黑,滿面憂慮之意。她將茶一一奉給三位忍者,有些猶豫地說:「三位忍者大人…都是男子……這恐怕有些不便。」

  「什麼意思?」泉奈問。

  村長的老婆說:「那只鬼只喜歡吃女人,最好是年輕漂亮的女人。我們的村子雖然不富裕,但大家裡裡外外分布在山的各個角落,這只鬼從來都不去只住著男人的地方……或者說,瞧見巡邏的男子變多了,它就會躲起來。」

  「這算什麼?挑食嗎?」泉奈有些無語,又冷冷地瞥向沙羅,「沙羅,這事情你能解決吧?」

  「哈?」沙羅的頭頂冒出一個問號,「我怎麼解決?」

  「你來穿女人的衣服,打扮成女人,不就好了!」說完,泉奈轉向村長的老婆,「給這位忍者大人准備點女人的衣服吧!這樣,鬼就會盯著這家伙跑了。」

  「喂——」沙羅的頭頂蹦起了一個十字架,「憑什麼是我去?憑什麼不是你?泉奈長得也很像女人吧!再不行,讓你哥穿女裝也可以啊!斑壯是壯了點,但是胖點的女人吃起來口感好啊!」

  斑:……

  不會說話可以選擇閉嘴,沙羅。

  沙羅:「斑,難道你不想看你弟弟穿女裝的模樣嗎?!一定很有意思吧!」

  泉奈:「斑哥不是那種人!而且我也不適合女人的衣服!」

  沙羅:「有什麼不合適的?女人的衣服不就是多了點小花花,小蝴蝶嗎?你可以的!」

  泉奈:「我不可以!快閉嘴!」

  眼看兩人爭執得不出結論,泉奈轉向了斑,沙羅也轉向了斑,二人齊齊道——

  「斑哥,你來決定誰穿女裝吧!」

  「斑,你來決定誰穿女裝吧!」

  成噸的壓力忽然落下,宇智波斑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左邊,泉奈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再看了一眼右邊,沙羅正抱著他的忍貓瞪他。

  安靜片刻後,斑說:「泉奈,你負責來當獵物,引那只鬼出來吧。」

  宇智波泉奈瞳孔地震:「斑哥……你…我沒想到……」

  ——他沒想到,他哥竟然有這種趣味!

  斑淡然說:「不要想多了,我只是比較習慣和你合作。我們是兄弟。……千手沙羅太莽撞了,不適合作為搭檔。她…他不給我添亂,就已經很好了。」

  泉奈:……?

  真的嗎?我不信jg

  雖說泉奈心底有不願,但既然敬愛的兄長這樣決定了,那他也只能從命。不過,他沒有選擇穿村長老婆提供的衣服,而是打算利用變身術直接改變外貌。

  只聽「砰」的一聲輕響,煙霧散去,原本坐著泉奈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年約二十歲的女子,她有著黑色長發與柔和眉眼,胸前還有一道微微的起伏輪廓。

  沙羅露出驚嘆的神色:「喔喔……」旋即,她便揣著下巴,開始指點江山,「泉奈,你這個變身不行啊!你看起來還不夠像女人。你的特征太不明顯了。」

  「什麼意思?」泉奈問。

  「嗯……女人應該是…」沙羅回憶著自己族裡的可愛女孩們的外形,「你知道蝴蝶結嗎?你快往頭發上綁兩個蝴蝶結。裙擺上也來兩個!哦對了,這兒有沒有花?你往耳邊插一朵試試!」

  泉奈:……

  一旁的村民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贊嘆道:「不愧是忍者,還能改變自己的外貌!看來,捉住那只鬼也不在話下了……」

  晚霞散盡,天漸漸黑了,斑、沙羅、泉奈三人在村長的家裡用過了晚飯,簡單地收拾好了武器,便准備出門狩獵那只惡鬼。村民們得到消息,已經提前躲起來了,今夜,這片幽深山宇深處的村子,就是他們的獵場。

  月勾漸高,三人相繼躍上屋頂。

  沙羅眺望著遠方,沒有瞥見任何的人影。她扭頭對泉奈說:「泉奈,你是獵物,你得假扮一個普通的鄉下女人。你現在去河邊洗腳,或者扛點木柴回來。挖野菜也行!」

  泉奈的腦門上跳起了一個十字架:「我才不去!」

  夜色更深,四下一片寂靜,既沒有村人出門,也沒有野獸出現。三人守在房頂上,全都沉默無言。

  沙羅無聊到幾乎要打瞌睡,她甚至直接盤腿坐下來休息。半睡半醒間,偶爾一抬頭,她瞥見宇智波斑站在自己身側,似乎在打量著她。月色清冷,斑的輪廓在月輝之下,竟然沒有了從前戰場上的銳利,平添了幾分親近。

  ——大概是她在做夢吧,她才會覺得斑也有親近溫柔的時候……

  沙羅用手背掩住嘴,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就在這時,通向村子的小徑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旋即,一道黑影飛快地衝了過來,直奔三人所在的屋頂。

  「來了!」泉奈立刻打起了精神,「肯定是衝我來的!我負責引誘它,斑哥攻擊!」

  說著,泉奈就跳到了另一側的屋頂上。為了防止斑的忍術傷及無辜,泉奈得將這只「鬼」引誘到沒人的地方去才行。

  可是,誰都沒想到——

  那一邊發出野獸似的咆哮、一邊飛奔的黑影,竟然看也沒看泉奈一眼,直直地掠過了泉奈身側,然後筆直地朝千手沙羅衝去了。

  「……哈?怎麼不理我?」

  一陣風吹過,泉奈的麻花辮在夜風裡孤零零地亂舞。


第13章

  那只惡鬼掠過了泉奈身側,一步不停,直直地衝向了沙羅。

  它的速度遠超常人,跳躍能力也非同一般,竟與忍者一般可從原地驟然躍上高高的屋頂。當它跑步時,模樣不似人類,更如衝鋒的野獸。

  「小心!」斑喝了一聲,做出備戰之姿。

  「誒誒?!」沙羅愣了一下。

  下一秒,便有一張凶惡青紫的臉突到了她的跟前。

  這一回,她清楚地看見了,面前這玩意兒絕對不是人類——額上有一對凸起的白角,口中長著兩對發黃獠牙,面上青筋暴起,渾身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惡臭,仿佛久置的屍體所發出的氣味。

  電光石火之間,沙羅反手拔出短刀,朝著鬼的肩膀砍去。只聽「噗嗤」一聲響,她的刀刃斜斜切入了血肉之中。下一秒,鬼的整條手臂便被切下,帶著發臭的黑血飛落在地。

  「好臭……」同時,沙羅捂住嘴,嫌惡地將腳步後撤。

  照理說,生物被切斷了手臂,怎麼也會感到疼痛,繼而動作停頓。可這只惡鬼卻並非如此。恰恰相反,它的手臂斷口處竟然飛快地長出了一團血肉,繼而,便有一條全新的手臂從傷口處長了出來。然後,它就繼續追著沙羅咬。

  「啊啊啊——這算什麼啊?!」沙羅已經退出數步之外,卻仍舊吃了一驚。她一邊躲閃著鬼的攻擊,一邊惱怒道,「快去咬泉奈啊!泉奈在那邊!別追著我!」

  雖說她早聽說過這只「鬼」的治愈能力很強,可她不曾聽說這鬼還能再生手臂的。將斷掉的軀干再長出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沙羅,讓開!」宇智波斑的低吼聲傳來。

  沙羅聞言,下意識便跳得更遠了一些。

  斑的忍術範圍很大,她可不想被波及了。

  她躍走的下一刻,斑便飛速結印,從口中釋出一團巨大的火焰來。頃刻間,斑腳下的屋頂、周遭的樹木,還有那只惡鬼,都被吞入了熊熊的火焰之中。燃燒的烈焰發出劈啪爆裂的響聲,幾乎將天都映紅了。

  惡鬼的身影被火焰所包圍,它四處亂突,卻只是在火海間打轉。高熱的火焰炙烤著它的身體,令它發出了悲慘的哀嚎來。被火焰的熱度灼傷的身體不斷地愈合,卻又再度被灼傷,這使得它的叫喊愈發凄厲。

  「嗷嗷——」

  斑站在高處,冷哼一聲:「就算它有再生的能力,在我的火焰之中,也只能被燒作一團灰燼。」熊熊的火光將他的面孔映得明滅不定,那雙墨瞳似乎也染上了火焰之色。

  沙羅聽到腳下的屋宇在火焰的禍及下發出搖搖欲墜的聲音,連忙跳了下來。等她落到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頭就看到不遠處有幾個村民探頭探腦地張望著,露出驚恐的表情。

  她咳了咳,說:「斑,注意一些,別把大家的房子都燒掉了啊!」

  「嗯?」斑似乎這才注意到這個問題,但是已經有些遲了,四下至少有五棟屋子被吞入了火海,燒得只剩下孤零零的焦黑立柱。不僅如此,火舌還有向四周蔓延的趨勢。

  沙羅看他久久沒有反應,磨了磨牙,只能親自上了:「水遁·水龍彈!」

  她的水系忍術雖然比斑弱一些,但是滅個火卻是差不多夠用的。一陣嘩嘩的水響後,焰舌窣窣熄滅了,被燒作廢墟的焦木上飄散出縷縷的黑煙。而那只「惡鬼」,則已經成了一攤烤焦的不明物體。

  沙羅眯了眯眼,覺得這攤不明物體有點眼熟,她似乎在自己做飯後的廚房灶台裡見過類似的東西呢……

  「跟你做搭檔還真是累啊!」沙羅向斑抱怨道,「把村民的房子燒成這樣,要賠償多少錢?委托費統共才沒多少呢。」

  「斑哥很少出任務,不了解這些。」泉奈一邊拆著麻花辮,一邊走過來,嘟囔道,「這次是我要求斑哥跟著一起來的,就是怕被你們這群千手一族的忍者搶先……說來,這是個什麼玩意?」

  泉奈走到了惡鬼的屍骸旁,露出嫌惡的眼神:「像人類,但又不是人類。而且,它也根本不是專吃女人!它看都不看我一眼,反倒朝著沙羅跑。」

  話音剛落,沙羅便發出了嗤笑聲:「泉奈,這是因為你太沒女人味了吧?」她竟然頗有幸災樂禍的架勢。

  「……和我有什麼關系!」泉奈的眉心跳了跳,「是這只鬼自己沒眼光!」

  斑沉默了片刻,說:「確實,它可能只是隨心所欲地挑選獵物。」

  沙羅瞥一眼四周的狼藉,轉向宇智波斑,說:「任務完成了。不過,斑,你不覺得你該將你的委托金分一點給我嗎?如果不是我幫忙,你就把整個村子都燒掉了。」

  泉奈咬牙:「不要得寸進尺!鬼是斑哥殺的,當然是由我們宇智波獲得全部的報酬。就算沒有你,我們也可以自己熄滅火焰。」

  沙羅哼了一聲:「要不是我砍斷了鬼的手臂,爭取了一點時間,還不知道這個任務會怎麼樣呢!」

  她正說著,面前的泉奈和斑兩人面色一變。泉奈的眉頭緊皺起,他干干地用手指著沙羅的背後,語氣微妙:「沙羅,你…小心…背後……」

  「哈?」沙羅有些困惑。她扭頭一看,卻見到那原本已在熊熊火焰中被燒灼為灰燼的「鬼」,竟然又長出了四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這……」她露出詭譎的驚詫之色。

  這只惡鬼,經過了宇智波斑那等忍者的火焰炙烤,竟還能重新生出四肢、再度站起來?!這是個什麼可怕的東西?!

  就在沙羅倍感悚然的片刻裡,那只長出四肢的「鬼」發出惱恨的嘶吼,竟然又朝著沙羅撞來。

  「這東西怎麼一直纏著我?!」沙羅惱道。

  下一刻,她的肩上傳來一道蠻力,迫使她向前靠去。

  而她的面前,正是宇智波斑的胸口。

  「小心。」斑皺眉低聲說罷,將佩刀拔出鞘。

  沙羅只覺得鼻子一痛,人便直直地撞入了斑那堅實的懷抱。似陌生、似熟悉的氣味傳入了鼻尖——曾經她穿過斑的衣服,那時,她就從斑的衣服上聞到過這很好聞的氣味。

  「做什麼……」沙羅愣住了。

  她呆呆地落在斑的右手臂彎中,久久沒有眨眼。

  也就是她僵在宇智波斑懷抱中的這片刻,斑的左手一動,刀刃朝著惡鬼的脖頸切去,硬生生將鬼那欲斷未斷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鬼的腦袋骨碌碌滾落在地的一瞬,它的身體竟然開始慢慢化為黑煙,逐漸消散而去。幾個眨眼的功夫,連腦袋帶身體,全都消失不見了。

  「……徹底死掉了嗎?」斑盯著地上殘存的焦痕,喃喃自語。

  沙羅在斑的右手臂彎裡扭頭一看,果然,眼前已沒了那只鬼的身影。「鬼呢?跑掉了?」她不解地問。

  「死了。」斑松開了她,放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已經聞不到它的氣味了。看來,砍下了腦袋,它就無法繼續存活了。」

  沙羅不信邪,還四處張望了一圈,果然再沒有了那只鬼的蹤跡。她舒了一口氣,正想繼續和宇智波斑算委托金該給她抽幾成,一扭頭,她就瞥見一旁的宇智波泉奈滿臉古怪,眉頭狂跳,嘴角抽搐,仿佛看見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場景。

  「你怎麼了,泉奈?」沙羅不解地問,「胃痛嗎?」

  泉奈後退一步,語氣古怪地問:「斑哥,你抱人家做什麼?那可是千手的忍者啊!還是個男人!」


第14章

  「斑哥,你抱人家做什麼?那可是千手的忍者啊!還是個男人!」

  還是個男人——

  是個男人——

  男人——

  人——

  宇智波泉奈的話,回蕩在整個村落之中。

  換做別人,可能已經當場跳出來捂住宇智波泉奈的嘴了,但宇智波斑不是一般人,他淡然地撣了撣袖子,說:「沙羅的實力…泉奈你也清楚。沙羅不擅長這種近身戰鬥。我只不過順手保護他一下罷了。」

  頓了一頓,他的面色陡然嚴肅起來:「戰場之上,不必拘泥這等小節。」

  ——戰場之上,不必拘泥這等小節!

  這最後一句話,著實是義正辭嚴,十分具有魄力。泉奈愣了愣,似乎也被宇智波斑的氣量折服了。他很快收斂了自己古怪的表情,感嘆道:「不愧是斑哥,願意對敵人施以援手。這樣的氣度,千手一族可未必有。」

  沙羅:?

  剛才斑是不是借機貶損她了?斑說她實力不行?

  她總覺得自己吃虧了,但又不知道吃虧在哪裡。思來想去,沙羅得出結論:一定是因為斑趁機說她實力不行,才會讓她覺得吃虧。

  一定是這樣!

  鬼的軀體已經徹底灰飛煙滅了,什麼也沒剩下。目睹了這一幕的村民們紛紛從藏身的屋宇中湧出,發出感慨又激動的聲音。或是向三個忍者道謝,或是怨恨這只可怕的惡鬼奪走了親人的性命。

  「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

  「今晚就請留下來好好休息,明天再離開吧!」

  「我們准備一點好酒和飯菜,來招待幾位忍者大人吧……」

  看的出來,村長實在是高興壞了。雖說斑一口氣燒壞了那麼多棟房屋,但這也比不過除掉一個肆虐惡鬼的喜悅。

  村長為人殷勤客氣,便將三位忍者招待來家中用酒菜。在這片村落中,村長的家已然算得上是寬敞舒適,屋前扎著竹枝籬笆,用白泥砌了牆,裡外分做了三進。進門的地爐上吊著一個湯罐子,煮沸的熱湯就在裡頭翻滾著,泛著撲鼻的香氣。

  看著村長的妻子在湯罐前忙碌,沙羅很好心地問:「要不要我幫忙?我家的第二個哥哥說過,我做飯的手藝還不錯呢。」

  「等等,」不知為何,斑直覺性地阻止了此事,「沙羅,你就坐在這裡吧,不用添亂了。」

  ——千手扉間那家伙,當真會直白地誇一個人「做飯的手藝不錯」嗎?如果他真的這麼說了,那恐怕,沙羅的廚藝頗有些不善吧……

  所幸,村長的妻子也不敢讓沙羅來幫忙:「忍者大人坐著休息就好了!你們是村子的大恩人,怎麼能讓你們來幫忙呢?」

  村長一家人忙碌了好一陣,終於將准備好的飯菜和粗酒端了上來。這裡地處荒僻,食材卻甚豐。村民自己在山中打了野鹿肉,用研磨好的調味料腌漬入味;炙烤過後,鹿肉便散發出了迷人的香味。酒是自家釀的,雖然粗洌,卻也分外醇厚,喝一口便覺得唇齒泛香。

  村長的女兒是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姑娘,在村長的招呼下,她羞紅著臉出來給客人倒酒。

  「忍者大人,請用……」她將酒端到斑的面前,一抬頭,就看到了斑有些陰沉的面色——說是「陰沉」也不太恰當,他只是習慣性地板著臉。但屋內光線暗淡,唯有微弱燭火,恰好映得他臉上一片漠然陰影,這令小姑娘嚇了一跳,連忙哆哆嗦嗦地離開了。

  斑身旁的人是泉奈。小姑娘向著泉奈奉上了酒:「這位忍者大人,這是我們自家釀的酒。您覺得…味道如何?」

  泉奈倒是沒有露什麼可怕的表情,但態度也很是疏遠。他一向以宇智波之名自傲,性格如此,也是常事。

  「嗯。」泉奈說,然後沒有下文了。

  小姑娘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任何誇贊之言,心底未免有些失望。她已經察覺到忍者與普通人之間有些溝壑了,因此,當她端著酒盞到了第三位忍者——千手沙羅的面前時,已經不抱討巧的希望了,只盼著對方趕緊喝下就好。

  「喔,這種酒聞起來很香嘛。」不料,第三位忍者卻發出了如是的贊嘆。

  「是…是嗎?」小姑娘愣了愣,微帶希冀地抬起雙眸。入目所見,是一位面貌美麗的銀發忍者,如月光似的長發束在腦後,一雙紅瞳微微上揚,眉目英氣凌冽,卻又不失陰柔之美,似女子,但也具備了男子的強悍與魄力。

  「是啊,這種酒很香。順帶一提,你身上也很香哦!」沙羅將酒一飲而盡,順口就把在族中時常對鄰家女孩說的話拿出來了。

  她對女孩們一貫如此,從不吝嗇誇獎之辭。

  小姑娘立刻漲紅了臉,別別扭扭地說:「忍者大人,請您不要說這種話…啊,我能冒昧地打聽打聽您的名字嗎?聽說您是來自千手一族的忍者……」

  「可以啊。我叫做沙羅。『沙羅雙樹』的沙羅。很有意思的名字吧?」她笑著回答。

  一旁的泉奈幾乎要看傻了。

  這個村長家的女兒,路過他和斑哥面前時不發一言,哆哆嗦嗦,怎麼到了千手沙羅跟前就放開了話匣子,又是嬌羞,又是別扭的?!

  不僅如此,沙羅的問題也很大!明明在戰場上,沙羅永遠是一副凶惡可怕的嘴臉;而他一到女人面前,卻變得這麼和藹可親。

  這家伙,是不是太好色了?

  泉奈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沙羅,你可真是個輕浮隨便之人啊。」

  沙羅:「輕浮隨便?什麼意思?」

  沙羅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人說過輕浮隨便呢。泉奈這話是什麼意思?

  泉奈:「意思是你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

  沙羅:「哦,那我確實是很輕浮隨便!」

  泉奈說的不錯,她在千手族中,確實是一見到女人就沒法走路了。因為女孩們會扯住她的衣袖,嚷著「沙羅少爺」、「沙羅少爺」,然後又是送花、又是說悄悄話的,這可不就是走不動路了?

  泉奈:……

  泉奈轉向斑,偷偷地對斑說:「斑哥,我覺得沙羅有點傻乎乎的。」

  斑沉默地頷首,既不說是,也不說否。

  燭火劈啪燃躍,夜色越來越深。地爐中的湯罐慢慢見底,炙鹿肉也被分食得干淨。村長的女兒一直在與沙羅說說笑笑,其間各種斟酒,二人言談甚歡,從哪種小動物可愛,說到怎麼編頭發才漂亮,不知不覺,沙羅便喝了許多酒。

  這種酒雖然乍喝不算濃烈,但後勁卻相當足。不知幾盞酒下肚後,沙羅便有些醉醺醺的,說話也頗為大舌頭了。

  她眯了眼睛,盯著身旁的宇智波兄弟看了許久,喃喃道:「奇怪,邪惡的宇智波,怎麼有三個了?一個是斑,一個是泉奈,這個…也是斑?斑,你怎麼使用分身術?」

  斑:「你喝醉了,沙羅。」

  「不可能。」沙羅鄭重地強調,「才這麼幾杯,我是絕不可能喝醉的。斑,你休想用分身術來戲弄我。」說完,她就像是要核查一般,蹭的一聲站起來,幾步走到宇智波斑的身旁,伸手摸索著一口鍋子,「這是第一個斑…誒誒,怎麼這麼硬?斑,你怎麼長得和一口鍋似的?」

  斑的眉心微結,他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低聲說:「沙羅,我在這裡。你摸的是湯鍋。」

  「啊?」沙羅愣了愣,望向了真正的斑。她的視線有些迷蒙,表情也很茫然,看起來少了幾分平日的凌厲,有了些許貓似的可愛了。

  「斑……」她張了張口,喃喃道,「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嗯?」

  「其實,我對你……」沙羅垂下了眼簾,語氣幾如夢游一般,「我對你……」

  斑愣了愣,有些詫異,下意識地制止道:「沙羅,等一下,泉奈還在這裡。這些話等會再說。」

  「我對你充滿了憤怒之情!」下一刻,沙羅陡然發出了怒吼,「你長得那麼凶巴巴的,為什麼那只貓會這麼親近你呢?!啊,你還總是利用貓來從我身上騙取好處,不愧是邪惡的宇智波,心思狡詐!」

  斑:……


第15章

  沙羅喝得半醉,看人的眼神都不大好了。起初,她嚷著屋裡有兩個宇智波斑,後來則變成了有五個宇智波斑;等飯罷,村長要招呼幾位忍者休息時,這個數目則翻成了十個。

  「怎麼滿屋子裡都是斑?」沙羅立在牆角,用戒備的眼神盯著面前,「到處跑來跑去,不像話!」

  斑:……

  沙羅酒量不好,卻還愛逞強喝酒,這是隨了柱間麼?

  村長一家倒是很樂得看到這副模樣,大概是覺得客人喝的大醉,是對他們自家釀酒的褒獎。村長的妻女一道收拾碗碟鍋盞的時候,村長便對三個忍者說:「我們的屋子小,只有兩間臥室。請問忍者大人們打算怎麼分著房間睡?」

  只有兩間臥室,而有三個住客。那注定有兩個人要同睡一間。

  下一刻,斑與泉奈兩兄弟幾乎是同時張口說——

  「讓沙羅單獨一間吧。」斑說。

  「叫千手的自己待著去!」泉奈說。

  兄弟二人說罷了,不動聲色地彼此對視一眼。泉奈勾了勾唇角,低聲說:「斑哥,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千手一族的家伙肯定暗藏禍心,決不能讓他和我們同住一屋,省得打起來。」

  斑: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斑說。

  站在角落裡的沙羅撓了撓頭,困惑地說:「一共只有兩間臥室,分別給了我和邪惡的宇智波,那村長大叔你呢?還有你的妻女呢?」

  村長和善地說:「客人要緊,客人住臥室就行,臥室干淨些。我和老婆、女兒今晚在地爐邊擠一擠就行了。我們世代居住山裡,習慣了。」

  沙羅一聽,立刻說:「那怎麼行!我可不能霸占別人的房間!」說完了,她就拍了拍身側的一支掃帚,說,「斑,今天我就屈尊和你們這兩個邪惡的宇智波一起住吧。記住了,千手和宇智波可是簽訂了契約的,要是打起來,那便是宇智波違約!」

  她豪氣地說完,又眯了眯眼,彎下腰盯著那支掃帚,迷茫地問:「斑,你怎麼不說話啊?斑,你變得好矮……」

  宇智波斑:……

  一聽沙羅想要和他們睡一間,泉奈立刻警惕非常:「沙羅,你不會是想偷偷耍花招吧?我和斑哥都在這裡,你不會是我們兩個人的對手。」

  沙羅有些困惑:「泉奈,我有這麼可怕嗎?」

  泉奈被她挑釁了一下,立刻惱了起來:「我何時怕過你?你和我之間,向來是我贏得多吧?算了,反正你也動不了我們。只不過是一晚上而已,那就將就一下吧。」

  斑:……

  宇智波斑那墨色的眼底,有了一層很淡的復雜之情。泉奈見了,只以為兄長不喜臥榻之側有敵人靠近,因此對沙羅更是戒備。

  分臥室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村長一家一間,三位忍者一間。村長的妻子燒了點熱水,請大家分別去沐浴清洗。洗澡是分開洗的,倒也沒出什麼大事。等到了該入睡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村長女兒的臥室很狹窄,其實只有三四疊那麼大,三個成年人恰好能並排躺下,就如擠擠挨挨塞在貨架上的三條魚似的。泉奈用發帶在地上分割了界限,可這也扛不住三人其實幾乎是毗鄰而睡的事實。

  「這可怎麼行?萬一沙羅半夜拿起了苦無,豈不危險?」泉奈盯著狹窄的屋子,倍感頭疼,也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答應了沙羅的要求。

  「我來睡在中間吧。」斑說,「我不至於連身旁人拿起了武器都毫無知覺。」

  就在這時,紙門被推開了,洗完了澡的沙羅抱著一疊外衣踏進來了。因為外出不便,她沒有更換寢衣,還是白天時的那一身,銀色的柔軟發絲被水浸得半濕,粘在被熱氣熏得緋紅的肌膚之上。

  泉奈抬起頭,就看見了她沾著水珠的面龐。大概是因為醉酒,沙羅看起來沒有平常那麼不饒人又凶巴巴了,反倒多添了一分安靜溫和。

  這一瞬,泉奈心底忽而有了幾分古怪的感覺。

  ——沙羅這家伙,洗了個澡,似乎就變得更…更像女人了。

  沙羅……真的是男子嗎?

  是的吧?扉間可是常以「我弟弟」來稱呼沙羅。沒道理連親生兄長都記錯性別吧?

  沒錯,該死的千手扉間都說沙羅是弟弟,那沙羅就一定是個男人。

  這樣想著,泉奈放下了心中的別扭,大大方方地把沙羅當做男人來對待了。

  沙羅拿毛巾擦著頭發,她在門外就聽到了兄弟二人的商議,此刻,她不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你們是不是想太多了?怎麼看都應該是我感到害怕吧?我都不怕,你們就緊張成這副模樣了。泉奈,膽小鬼,哈哈哈——」

  她洗了熱水澡,頭腦稍微清醒了點兒,不過性格還是張狂得很。

  「我這是合理的戒備,誰讓千手一族如此狡詐?」泉奈想起自家大哥被千手柱間蒙得團團轉,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很想如過去一樣,直接上來就給沙羅一刀,或者干脆出門去和沙羅打個痛快,但無奈兩族簽訂了契約在前,決不可再以兵刃相對。

  就在泉奈磨牙之際,他瞥見地上有個枕頭。下一刻,他抄起枕頭,給沙羅來了個蒙面一擊:「這枕頭舒不舒服?!你試試看吧,沙羅!」

  沙羅:?

  她都快被宇智波泉奈這一記枕頭給拍傻了!

  「泉奈,你——」她惱怒起來,也抄起了枕頭,二話不說,就往泉奈的腦袋上拍。兩個洗完了澡的忍者在狹小的屋子裡用枕頭互相毆打著,你給我一下天靈醍醐蓋,我給你一招正義破顏拳。沒一會兒,二人就把地上的被團踩得一片凌亂。

  「邪惡的宇智波!」

  「心思狡詐的千手!」

  「紅眼兔子妖怪!」

  「紅眼妖怪?可你的瞳色不也是紅色嗎?沙羅!笨蛋水怪河童!」

  「哈?我是水怪,你是什麼?你是火男嗎?!還是火鍋火?!」

  在旁目睹了一切的斑:……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再鬧了。」斑壓沉了嗓音,斥道,「你們是十二歲的小鬼嗎?竟然還在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泉奈和沙羅正用枕頭打的不可開交,聽到斑的話,兩個人相繼停了手。泉奈丟下枕頭,在最右邊的被褥裡躺下,背朝向斑;沙羅則窩進了最左邊的被團裡,也氣哼哼地把背朝向了斑。

  他們兩人躺下了,終於可以安靜休息了。斑掃了一眼沙羅的背影,將燭台的火焰吹熄。等他躺到被褥中,聽到身旁兩人的呼吸聲,他忽而有種微妙的感覺——

  他與弟弟躺在一起,也與敵人躺在一起。不曾拔刀相對,也沒有眼淚和鮮血。就這樣吵吵鬧鬧,似乎……滋味也很不錯。

  除了柱間之外,他還從未與哪個千手的族人如此和平地相處過。

  一片黑暗中,斑聽見身旁沙羅的被窩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沙羅帶著沒消散的酒氣與熱意陡然湊近了他的身旁。距離之近,她幾乎是枕在了斑的腦袋邊上,一轉頭就能與他額頭碰額頭。

  「做…什麼?」斑皺眉,心底有些煩躁。

  沙羅是個女子,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她這樣湊過來,實在是不合適。可泉奈在此,他也不能直說。

  偏偏沙羅是個毫無自覺、大大咧咧的人,她在被窩裡冷笑了一聲,說:「斑,把你的忍貓叫來,給本大爺摸摸。」

  斑:……

  這都幾點了?!你能不能老實睡覺?!


第16章

  夜幕漆沉,靜謐寧和。窗外傳來陣陣山野蟲鳴,幽長又催人入眠。宇智波斑臥在枕上,半眠半寐,卻並不能徹底地睡著。

  他的身側,正睡著千手一族的忍者。對方本該是他的敵人,多年來,他們在戰場上一見到彼此,就要拔出武器,而如今他們卻和平無聲地躺在同一間臥室裡,毗鄰而寢。

  不僅如此,沙羅似乎還睡得挺放松的。斑能聽見她綿長均勻的呼吸,她就仿佛是在家中入睡一般自如而安適。

  說實話,斑覺得有些可笑。

  沙羅難道不會感到緊張與戒備嗎?她的臥榻之側,乃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她竟然還敢這樣大膽地直接入睡?

  斑正在這樣想著,睡夢中的沙羅忽然伸展了一下手臂,重重地往他的胸口一錘。

  「通!」

  拳頭錘進皮膚的悶響,叫斑的面孔一沉。

  千手…沙…羅……

  為什麼沙羅的睡相能這麼差勁!

  剛才沙羅睡夢中的這一拳,力道可真是不小。平日她與泉奈戰鬥時,怎麼沒見得這麼大力?

  斑嘆了口氣,慢慢地合上了雙目。接下來,便是一夜沉夢。也不知是否為斑的錯覺,斑總覺得有人在對他拳打腳踢。一會兒是朝著腦袋上打,一會兒則往他膝蓋上踹。

  ……也許,是他在做夢。

  次日,千手沙羅打著呵欠醒來時,枕邊的兩個被團已經空了。

  斑與泉奈都早早地起了身,正在村長的正屋裡用早餐了。早飯是加了蘿蔔與漬物的白味增湯,還有一小個裹了竹筍片的飯團。

  沙羅正抱著飯團啃的時候,門外有村民跑來,大驚小怪地告訴村長:「不得了,來了兩個自稱是專門驅鬼的人,正在問我們村子裡鬧鬼的事情呢!」

  「專門驅鬼的人?」村長摸了摸腦袋,「不會是游方騙子吧?我們村子裡的鬼,已經拜托忍者大人們除掉了啊!……算了,我去看看吧。」

  晨間的山巒又在下雨,細細的雨絲之間,有兩位訪客來到了這座群山環抱的村落。乍一看,他們似乎只是普通的武士、劍客,但其形貌,似乎又格外銳利一些。他們自稱是獵鬼之人,專門驅除食人的惡鬼。聽聞這座村子有鬼的傳聞後,便匆匆趕來獵鬼了。

  「你們來遲一步啦,村子裡的惡鬼已經被忍者除掉了。」村長搓手,很不好意思地對兩位自稱獵鬼者的男子說,「況且,我們也沒有多余的錢聘人驅鬼了……」

  獵鬼者中有一人,佩戴著日輪圖案的耳飾,長發微卷,面貌淡漠。他搖了搖頭,說:「我們並不需取錢財。既然鬼已經被消除了,那我們就告辭了。」

  很快,兩位獵鬼人就離開了。

  沙羅望著這兩位獵鬼人的背影,嘟囔道:「世界上還有專門驅鬼的人?我竟然從沒聽說過呢。」

  斑坐在鍋爐邊喝湯,淡淡地回答:「這世上大國、小國無數,本就有許多你不曾見識過的東西。既然有食人的惡鬼,那便會有專門驅鬼之人,不足為奇。」

  早飯罷了,沙羅收拾了一番行囊,打算離開這座山中的村落。當她在門口穿鞋時,身旁忽然傳來了一道依依不舍的纖細嗓音:「沙羅大人…你要走了嗎?」

  沙羅抬起頭,發覺來人是一位嬌小清秀的少女,正是村長家的女兒,阿慧。

  沙羅一邊系緊了鞋履上的系帶,一邊問:「什麼事?」

  「能請您出來單獨說話嗎?」阿慧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正在屋內低聲說話的宇智波家兄弟,羞澀地低頭,「這些事兒,不方便在別人面前說呢。」

  於是,沙羅便跟著她一道到了門口。屋外正下著朦朧的細雨,在這婆娑的雨點與晨光中,阿慧的面容也愈發婉約嬌美了。

  「沙羅大人,您馬上就要啟程離開這裡了吧?我…我能隨您一起走嗎?」阿慧問道。

  「哈?」沙羅有些傻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回我的家族嗎?為什麼?」

  對方咬了咬唇,很為難地看了沙羅一眼,聲音更輕了:「我從未遇到過您這樣有趣、溫柔,又體貼、強大的男子…您驅除惡鬼的模樣,實在是英姿颯爽。我…我想追隨於您……」

  沙羅:「可是,英姿颯爽地將鬼屏蔽的關鍵字的人又不是我,是宇智波斑啊!」

  「我——我只是仰慕您!」對方被逼急了,只能大膽地這麼說,「我願意一直跟隨、侍奉著您,為您生兒育女……」

  沙羅的頭頂蹭蹭蹭地向外冒出問號:「阿慧,你才見了我一面呢,怎麼就仰慕我了呢?萬一我是壞人的話,可怎麼辦?」

  「您會這樣勸說我,不正代表您是個正義仁善的好男人嗎?」阿慧的面頰整個飛紅了。

  「啊……這可怎麼辦啊……」沙羅撓頭,開始認真地思考,如果她把阿慧帶回去,要如何與幾位兄弟交代。大哥柱間應該不會說什麼的,他一貫熱情好客;二哥扉間就不一定了,搞不好會罵她騙小姑娘……

  正在這時,屋內傳來了腳步聲。下一刻,斑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行。」

  沙羅與阿慧同時愣住了。

  不知何時,宇智波斑走到了障子紙門邊,高大的影子正籠罩著沙羅的身形。

  「沙羅,你不能帶她回千手一族去,你也該明白的吧。」斑的目光有些冷,語氣則極為強硬,「忍者的血脈何其重要。一個沒有查克拉的母親,會讓家族的後裔變得弱小。忍者與普通人,到底是有所區別的。」

  ——忍者與普通人,到底是有所區別的。

  一句話,就將沙羅與阿慧間的鴻溝,無形地擴大了數倍。

  不僅如此,他說話時,目光帶著居高臨下、發號施令的權勢感,頗有威嚴。沙羅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說:「也對哦。」

  阿慧怔了片刻,眼眶一紅。在斑冷酷的目光下,她的脊背越弓越低。最終,阿慧顫顫地說了聲「打攪了」,便背過身去,小步小步地跑走了。

  沙羅看著她的背影,困惑地說:「阿慧好像很傷心啊!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呢?」

  斑抱起雙臂,冷冷道:「你不會真的想帶她回去千手一族吧?」

  沙羅:「也不是不行。大哥一定很歡迎她。」

  斑聽了,心下無言,面色更沉了一些:「那個女子的意思是想要嫁給你,也想要為你生兒育女。可問題是,你要如何完成她的心願,讓她給你生兒育女?」

  沙羅還是不太懂斑的意思,問:「怎麼不行了?誰不喜歡漂亮妹妹呢!」

  斑略略彎下了腰,輕聲對沙羅說:「沙羅,你無法讓女人為你生兒育女。你只能自己親身為男人生兒育女。明白嗎?」

  沙羅:「好拗口,你在說什麼啊!」

  斑的氣息一頓。他有些頭疼於面前之人的遲鈍,於是,他只能解釋的更直白一些:「我是說——沙羅,你沒法和阿慧那樣的女人在一起生孩子,但你可以給我這樣的男人生孩子。明白了嗎?」


第17章

  「你沒法和阿慧那樣的女人在一起生孩子,但你可以給我這樣的男人生孩子。明白了嗎?」

  ……

  宇智波斑的話音落後,門前便是好一陣子的寂靜。

  然後,沙羅便露出了古怪又嫌棄的表情,嘴角擰起,眼睛微眯,仿佛看到了一個雜耍失敗的藝人似的,將一張好看的臉也折騰的有些滑稽了。

  斑看著她的表情,忽而察覺到了不對勁。

  方才的他只顧著順口舉例,似乎說出了不得了的話——「給我這樣的男人生孩子」——就仿佛他宇智波斑對千手沙羅有些想法似的。

  沙羅會不會…產生誤會?

  「斑,你——這裡有問題吧?」就在斑皺眉沉思的時候,沙羅開口了。她用手指敲了敲腦袋,語氣頗為憐憫,「宇智波和千手要怎麼在一起生孩子啊?不見面就打起來已經很好了吧?你是這兒壞掉了嗎?」然後,又拿指尖戳腦袋。

  斑:……

  沙羅的重點竟然是「千手和宇智波沒法一起生孩子」,而不是「他宇智波斑想和千手沙羅一起生孩子」嗎……?!重點是集體,而非個人嗎?!

  這樣也好。省得沙羅誤會了。

  他可沒有那種意思。

  他對千手一族,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

  斑抬起頭,目光落到別處,語氣冷淡地說:「隨便你怎麼想,我只是舉個例子罷了。看在你幫了任務的忙的份上,我才會提醒你不要將那個女人帶回去。不過,如果你執意要帶上她的話,我也不會阻攔。」

  沙羅「嘁」了一聲,說:「假好心!……我說,斑,你不會是在嫉妒吧?」

  「……」斑的面色微沉,「你說,『嫉妒』……?我怎會如此無聊,去嫉妒那個沒有查克拉的女人?」

  沙羅納悶:「我的意思是,你嫉妒我。嫉妒阿慧喜歡我,而不喜歡你。」

  斑:「……無稽之談。」

  說完,他像是懶得再和沙羅交談了,轉身就要朝著屋裡走去。但沙羅卻在這時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宇智波斑!」

  「怎麼?」斑冷冷淡淡地側過了身。

  沙羅目光轉了下,撇嘴說:「我要走了,馬上就要回家去。你……」

  「嗯?」斑看著她。

  「把你的忍貓召來,再讓我看一眼唄。」沙羅的眼睛輕輕放光,就像是亮汪汪的清泉那樣。

  但是,回答她的卻是一聲「下次吧!」緊接著,被熏得發黑的老式推門便被宇智波斑「哐」的一聲合上了,連道縫隙也不給留。

  沙羅站在門前,盯著緊緊合上的門縫,惱怒起來,喊道:「斑,你這小氣鬼!!」

  隔著一扇門,沙羅的嗓音沒什麼殺傷力,斑冷哼一聲,權當沒聽見。

  泉奈跪坐在地上,用相當微妙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兄長。等宇智波斑坐下來,泉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兄長,你和沙羅在外面說什麼?我聽到了『生孩子』什麼的。不會是——沙羅要娶妻了吧?」

  斑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家弟弟在一門之隔的地方坐著。也不知道方才的話被他聽去了多少。不過,看泉奈的反應,他應該沒意識到沙羅其實是女子。

  「沒什麼,是村長家的那個女兒喜歡上了沙羅,想跟著沙羅一道回千手一族中去。我出於道義,順手阻止了,僅此而已。」斑說。

  聞言,泉奈竟然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這讓斑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泉奈想到哪裡去了?方才一副緊張又小心的模樣,奇奇怪怪的。

  沙羅沒能摸到忍貓,只能遺憾地獨自踏上離開之路。

  斑說「下次」再給她摸忍貓,可也不知道「下次」是何時?萬一千手和宇智波馬上就開戰了,是不是就再也沒有這個「下次」了?

  天還在下著蒙蒙細雨,清透的雨絲將翠綠的夏日山野籠罩在白幕之中,山徑上下,都是與沙羅來時一般的景像。沙羅披著鬥篷,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因為沒有任務在身,她的腳步自然慢了下來。

  到半山腰時,她瞥見路邊有一家茶攤,支起的遮雨檐下橫著幾張長木凳,氤氳的熱茶香氣就從那屋檐下頭飄來。她看了看漫天的雨,便腳步一拐,朝著屋檐下去了。

  「老板,在嗎?來點茶和丸子!」沙羅鑽入屋檐下頭,一邊解開鬥篷,一邊茶攤老板打招呼。

  茶攤老板正坐在火爐邊扇風,見來了新客人,忙起來擦桌擺凳地招呼:「可真少見啊!這幾天有那麼多外頭來的客人。往常都只有咱們村裡外出做生意的男人們會來喝茶呢。」

  聞言,沙羅這才注意到茶棚一角還坐了個青年。

  這青年披著深赤的外袍,戴一副日輪花樣的耳飾,額角上有一團火焰斑鮮艷的胎記。沙羅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一看,發現對方正是早上在村裡見到的「獵鬼人」。

  料想是下雨時行路不便,對方才暫時在這裡歇腳吧。

  想起那座村莊裡的鬧鬼之事,還有那個盯著她咬、火燒不死的所謂「惡鬼」,她一時有些好奇,便主動坐近了這位沉默的獵鬼人,向他打招呼:「日安啊!武士大人!你就是那個什麼…獵…獵鬼人嗎?怎麼稱呼?」

  對方原本是面無表情地坐著的,見她靠近了,面龐便淡淡地愣了一下。

  很快,他回答道:「你可以喊我『緣一』。」

  「緣一?念起來還很順口呢。」沙羅說,「你是不是經常和『鬼』打交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東西?鬼真的只吃女人嗎?」

  她一口氣拋出了那麼多問題,這位名為「緣一」的獵鬼人似乎有些應答不及。思慮了好一陣子,他才以沉靜的神態開口說話。

  「所謂的『鬼』,是一種以人為食、不老不死的怪物,唯有被日光照射,或者被砍斷脖頸才會死去。它們很少見,小姐沒有聽說過,也是正常的。」緣一說。

  沙羅:嗯?

  聽到對方忽然用「姬」這樣的字眼來稱呼她,從來都是被稱作「少爺」的沙羅愣住了。

  ——不得了啊,這個叫緣一的獵鬼人,眼力可比宇智波斑厲害多了!一眼就發現了宇智波斑花了十幾年才發現的事實!

  一定是斑太笨了!

  「早上你在村子裡的時候,還有個同伴吧?現在怎麼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沙羅想起在村子裡見到的兩個獵鬼人,不由開始轉頭張望,好奇地尋找另一人的身影。

  「啊……我的兄長,因為有事先行離開了。」緣一說著,似乎有些惆悵的模樣,淡淡地嘆了口氣,「兄長並不太喜歡與我同行。」

  「兄長?你也有兄長啊!」沙羅興致勃勃地問,「你有幾個哥哥?有弟弟嗎?我有兩個哥哥哦,大哥是個笨蛋,二哥則整天凶巴巴的。泉奈也有哥哥……等等,你不知道泉奈是誰,算了。」

  她很無聊,所以難免顯得話多了些。名為「緣一」的青年聽著她說話,沒有打斷,也沒有插話,只是安靜平和地聽著,偶爾點頭頷首,以示意自己在傾聽著。

  不得不說,和他聊天還是件挺舒服的事情呢。

  老板將茶煮好了,連著茶壺一同送上來,還擺了一碟圓粉團子。沙羅用木簽叉起一個團子,遞給了緣一,說:「這個給你,算我請客!」

  緣一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低聲地說:「……謝謝。」

  沙羅捧起了茶杯,仰頭喝了一口,呼出帶著茶葉味的熱氣來。等她將桌上的團子消滅一空,雨也小了一些。她將茶錢留在桌上,便拿起了自己的鬥篷,對緣一說:「雨小了,我要趕路了。天地這麼大,若有緣分,下次再見了。」

  緣一還捏著那顆咬了一半的團子,聞言,便對她點了點頭。

  銀發的女子系上了鬥篷,衝他擺了下手,下一瞬,身形便化為了一道殘影,迅速地消失不見了,快到仿佛不曾在此地存在過。

  「這就是忍者啊!」茶棚的老板從火爐邊探出頭來,「早就聽說忍者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沒想到真的和傳說中一樣呢!」

  緣一慢慢地將剩下的團子塞入口中,嚼了一下,咽入喉中。片刻後,他遲遲地想起來:「啊…忘記問她的名字了。」

  沙羅一路緊著慢著,等她回到森之千手的族中時,正是夜色落幕後的晚上。

  夜色四合,昏黃的燈光從族地的房屋窗扇後暖洋洋地透出。幾道炊煙慢悠悠地朝著夜空升起,似乎要直直攀入月亮間去。她在林間枝干上跳躍穿梭著,然後一路小跑,落到了自家的屋頂上。

  對面的屋中亮著燈燭,長兄千手柱間的身影映在窗紙上。他似乎是在和族中的長老說話,窗後傳來他惆悵的聲音:「要是能一直與宇智波一族和平相處,該有多好啊……一直不開戰的話,大家也能好好生活了。」

  沙羅從屋:「大哥,我回來了。」

  屋內響起了木凳摩擦的「吱呀」響聲。緊接著,開門聲便與柱間欣喜的嗓音同時響起:「沙羅,你回來了啊!任務如何?沒遇上什麼危險吧?」

  門開了,柱間帶著一副柱式笑容出現了。

  「危險?」沙羅摩挲下巴,回想起任務途中遇到的事,「斑對我說,要我給他生個孩子,算危險嗎?」

  「啊?」千手柱間大驚失色。


第18章

  千手柱間原地震撼。

  千手柱間瞳孔地震。

  千手柱間大吃一驚。

  他萬萬沒料想到,有朝一日,竟會從自家的妹妹口中聽到這樣一個消息——「宇智波斑想要千手沙羅給他生個孩子」!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斑想和沙羅結為夫妻。

  意思是,斑覺得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是可以親如一家的。

  意思是,斑也認為忍界互相敵對的家族們應該握手言和,一同為了安寧幸福的世界而努力!

  意思是,美好的、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了!

  片刻後,柱間終於從自己的頭腦風暴中回過了神。他看了看書房內——被邀請來議事的長老還在批改族務,似乎分毫沒聽見沙羅所說的話。於是,柱間連忙把門合上,推著沙羅到了屋外的寂靜角落裡。

  「大哥?」沙羅有些不解柱間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做什麼?」

  「沙羅,你說的是真的嗎?」柱間壓低了嗓音,興奮地問,「斑,當真這樣說?想要你給他生個孩子……等等,你怎麼和斑遇上了?你不是去執行任務了嗎?」

  「我們是在委托人的村莊裡遇上的,斑也是去那個村子裡驅鬼的。」沙羅回想起斑的面容,語氣不無嫌棄,「斑說什麼,『我可以為他那樣的男人生個孩子』,簡直是睡糊塗了。千手與宇智波如何結合?不見面打架就已經是好運了!」

  柱間卻不以為意,意味深長地說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啊。」

  頓一頓,柱間又露出了迷幻和藹的笑容,說:「從前我竟然沒有考慮過這個方法。這可是一條全新的、通往和平的道路啊……」

  沙羅:?

  怎麼總覺得今晚的大哥有些怪怪的?

  柱間壓下了心頭的興奮,咳了咳,先關切起自家妹妹的事情來:「任務還順利吧?看你沒有受傷,應當是將任務好好地完成了。」

  沙羅點頭:「是,任務很簡單。雖說是『鬼』,但和不會說話的野獸也沒有區別,隨隨便便就解決了。我還在路上遇到了一些專門獵鬼的人,見識了不少。」

  見沙羅這麼說,柱間放下了心。然後,他猶豫片刻,躊躇試探地開口:「那…沙羅,你覺得,宇智波斑,如何?」

  沙羅:「斑?小氣鬼一個。陰險狡詐,想要從我的那份委托金裡克扣份額!長得也凶巴巴的,不討人喜歡。不僅如此,人還小心眼。村裡有女孩喜歡我,他就眼熱!」

  柱間:…………

  啊這jg

  這事兒,怕是不太能成啊!

  柱間摸著下巴,緊急地開始了頭腦風暴。

  雖然不知道這次任務途中,沙羅和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依照柱間的眼光,斑絕對是一個有情有義、溫柔寬厚的好男人。不僅如此,宇智波斑還是一族之長,力量強大,相貌長得也還行。由他來配沙羅,那是非常妥當的。

  但是,他也不能強買強賣,首先得讓沙羅同意這樁事!

  妹妹的心意是第一位的。

  於是,柱間清了清嗓子,鄭重地開口:「沙羅,你要透過表像去看待一個人,努力發掘對方的內心啊!宇智波斑雖然一度是我們的敵人,但在他那可怕的外表之下,他還是有一顆溫柔、深情的心的。」

  沙羅:「……大哥,你又開始了是嗎?」

  怎麼又開始見縫插針地吹邪惡的宇智波了!

  沙羅的目光,嫌棄中透著一點鄙夷。這副模樣,令柱間依稀在她身上看見了二弟扉間的幻影。這一刻,柱間竟然感受到了被扉間逼視的壓力。他硬著頭皮,又問:「沙羅,你不覺得斑的長相很不錯嗎?別說是在他的族中了,就是放眼整個火之國,他也算是相當耐看了。」

  沙羅:「他那炸開的頭發,像把海膽頂在頭上似的。哪裡長相不錯了?」

  柱間愣了愣。

  海,海膽?好像是有點像哦。

  可海膽頭又怎麼了?小時候的斑更像是海膽呢!現在留了長發,反倒不那麼像海膽了。更何況啊,就算是頭頂海膽,斑也是很好看的海膽啊!

  柱間沉思片刻,又問:「你不覺得,斑對泉奈那深厚的關愛與回護之情,正體現了他是一個性格溫柔的好男人嗎?」

  沙羅:「性格溫柔?你是說他對著我放了好幾回豪火滅卻的事嗎?確實是挺溫柔的,差點把我烤成禿子了。」

  柱間又愣了愣。

  豪,豪火滅卻?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哦。

  可那是在戰場上啊!迫於宿命的無奈,千手與宇智波必須為敵。一切都怪該死的戰爭!如果不是因為這戰爭與仇恨,沙羅又怎會險些被烤成禿子呢?

  柱間咬咬牙,第三度開口:「沙羅,宇智波一族的族長——這樣的身份,可不是人人都能擁有的。忍界有如此多的家族,可宇智波一族卻是其中數一數二的。族長的身份,就代表了權勢!」

  沙羅:「他是宇智波的族長,可我大哥是千手的族長!千手比宇智波厲害,那就代表我大哥比宇智波斑厲害。再遞進一下,我也比宇智波斑厲害!」

  柱間徹底愣住了。

  千,千手一族的族長?好像也對哦。斑的身份高貴,沙羅的身份也不賴啊!

  可是——

  正當柱間頭腦風暴之時,沙羅已經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說:「趕了一天路,我好累啊。我去和扉哥打聲招呼,就回去休息睡覺吧。任務彙報的事情,明天再說!」

  眼看著沙羅就要走,柱間連忙喊住她:「等等,沙羅!」

  「大哥,還有什麼事嗎?」沙羅停下腳步。

  柱間斟酌片刻,說:「別把斑想讓你為他生子的事告訴扉間。……拜托了,這是大哥的請求。」

  ——扉間可是個徹底的保守派,對宇智波斑一刻都沒有放下過戒心。要是讓扉間知道了斑的想法,恐怕立刻會從中阻撓。那可就不妙了!

  雖說很對不起自家二弟,但柱間下了決定:不能讓扉間壞了這事兒。

  沙羅:「行。」

  然後,沙羅就走遠了,獨留下柱間在原地嘆息。

  沙羅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扉間的門前,敲了敲窗:「扉哥——你睡了嗎?」

  窗扇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堆山那樣高的卷軸。但沒一會兒,這些卷軸就被人推開了,千手扉間的身影出現在窗前:「沙羅,我早先就感知到了你的查克拉,但看你在大哥那邊,就沒去找你了。」

  沙羅用手撐著窗台,翻進了扉間的屋子。她抬眼看一眼四周,不由小聲抱怨道:「扉哥,你也適時地收拾一下房間吧!滿地都是忍術卷軸,都要沒地方落腳了。」

  扉間熱衷於研究各種忍術,因此他的屋子裡永遠堆滿了卷軸、文書、古籍、卷宗。舊的還沒看完,新的又被運來了。久而久之,這間屋子就被紙制品給占據了,扉間反倒像個客人。

  沙羅說完,就熟門熟路地在地上找到了一個布墊子,靠著墊子躺了下來,還利索地翻了個身:「還是在家裡舒服啊。住在外面的村落,總覺得不習慣。」

  扉間習慣了她這副模樣,沒有多管,自己坐下來翻地上看了一半的書籍。一邊看,一邊隨口問:「任務還好吧?沒遇上什麼危險吧。」

  雖然是問,但也基本只是走個過場。沙羅很強,她獨自出任務那麼多年,從未遇到過大事;就算有事,也還有扉間傳授的飛雷神之術能幫她跑路。除非宇智波斑與宇智波泉奈一起出現,否則她不會在任務中落下風。

  「沒有。」沙羅說,「不過,委托人的村子裡有個女孩兒,一直鬧著想跟我回家來,說是要為我生兒育女什麼的。」

  扉間:………

  又來了,又來了!

  扉間以手捂額,嘆息一聲。沙羅是女孩,但她野慣了,平時都做男子打扮,以至於騙了不少芳心。更有甚者,千手族中的女子們,明明知道沙羅是女人,也照樣對沙羅暗送秋波。

  什麼「就算沙羅少爺是女人,我也喜歡!」什麼「誰不喜歡漂亮姐姐?為什麼火之國不給我分配漂亮姐姐!」什麼「女人不壞,妹妹不愛」——你聽聽,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難以理解。

  扉間:「遇到這種事,還是趕快拒絕吧。人家那是被你的外表騙了,不是真的想嫁給女人。」

  沙羅:「斑也是這樣說的,所以我拒絕了。」

  忽然聽到了「斑」這個名字,扉間愣了愣,瞬間戒備起來,問:「你遇上宇智波斑了?他也在那個村莊執行任務?」

  沙羅點頭:「是,恰巧遇上的。斑和泉奈都在那個村子裡。」

  怎麼會如此巧合?扉間不由往深處多想了幾分。

  這邪惡的宇智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斑沒對你做什麼吧?」扉間十分警覺。

  沙羅聽了,想起了大哥柱間的叮囑——「別把斑想讓她為他生孩子的事兒告訴扉間」——哦,既然生孩子的事不能說,那就只能說說別的了。

  還有什麼別的事兒值得注意呢?她和泉奈除了吵吵架、用枕頭互相毆打對方,也沒什麼了呀,他們三個人,和和平平地在一間房裡睡了一晚上。

  片刻後,沙羅無所謂地說:「我們沒做什麼!也就是我和斑、泉奈一起睡了。」

  「什麼——?!」

  千手扉間大驚失色。


第19章

  千手扉間原地震撼。

  千手扉間瞳孔地震。

  千手扉間大吃一驚。

  他萬萬沒料想到,有朝一日,竟會從自家的妹妹口中聽到這樣一個消息——「她與和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一起睡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三個人,雙男寡女,共處一室!千手與宇智波仇敵相逢,卻意外發現沙羅是個女孩兒;於是,積攢多年的怒火就此爆發,傾瀉於無辜柔弱的女兒家身上……!

  等等,等等!

  打住,打住。

  扉間強迫自己的思維從放飛之地收了回來。

  雖說「一起睡了」這個詞聽起來相當嚇人,但沙羅並不是心大至那等地步的人。而且,她現在的模樣是如此的悠閑愜意——她正撐著臉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只手摸摸索索地翻著小盤子裡的點心,看起來舒服得不行,並不像是經歷了什麼大事的模樣。

  於是,扉間嚴肅地問:「沙羅,什麼叫『一起睡了』?」

  「就是在一間房裡睡覺啊。」沙羅把一塊豆糕塞進嘴裡,吃的滿嘴角都是星星點點的糕點屑,「村子很窮,大家的房子都很小,我們的住宿地只有一間多余的房間。沒辦法,就只好三個人擠在一起睡覺,將就將就了。」

  扉間:……

  原來如此。

  ……他就知道!沙羅這種掐頭去尾的說話方式,很容易把人嚇出毛病來!

  一時間,扉間不知道是該氣沙羅,還是該恨邪惡的宇智波。他雖然在心底松了口氣,但很快又迎來了新的困擾——

  且不說,如此近距離的相處之下,如宇智波斑那樣敏銳的人,是否已經意識到沙羅並非僅僅是「長得像一個姑娘」,而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真姑娘」;單單說兩個敵對家族的人要同宿一屋,那就已經很讓人憂慮了。

  宇智波一族有沒有趁機動手腳?下毒、設置術式、窺伺忍術秘密、趁著睡眠使用精神類的禁術……萬一斑和泉奈做了此類事情,那可就糟了。

  「沙羅,斑和泉奈沒和你打起來嗎?你們竟然在同一間房間裡睡覺,這也太不像話了。」扉間問。

  「村長的家裡只有一間房間,如果不擠一起的話,就要睡在屋頂上了。」沙羅咀嚼著豆糕,聲音含含糊糊的,「打起來…倒確實是打起來了。不過,是用枕頭打的。對了,因為我和泉奈拿枕頭打得太凶,我們還被斑給教訓了。」

  「……啊?」扉間愣了。

  哈?拿枕頭打架?泉奈和沙羅?

  這兩人是小孩子嗎?

  拿枕頭糊人臉——這是大哥柱間在七、八歲的時候最愛的睡前娛樂吧?!

  一想到兩個名忍在睡前用枕頭追著彼此互毆的畫面,扉間便久久失語,只想嘆息。

  但好在宇智波一族看起來還算信守承諾,沒有在停戰期間趁著任務的便利對沙羅出手。

  「泉奈可是一點都沒從我身上占到便宜!他拿枕頭打了我幾下,我就拿枕頭打了他幾下!」沙羅咽下了豆糕,露出了相當得意的笑來,「不僅如此,我還趁機暴打了宇智波斑!」

  「啊?」扉間又愣住了,「你打了…斑?」

  沙羅是怎麼辦到的?

  她雖然強,可與斑相比,還是有實力差距的。更何況,斑怎麼可能乖乖坐著讓她打?只要發現她有動手的苗頭,斑必然會理所當然地撕毀停戰契約,然後還手。

  那頭的沙羅露出了飛揚的笑,語氣快活地說:「我假裝睡著了,正在做噩夢,然後就趁機對斑拳打腳踢。他以為是我睡相不好,就什麼都沒有說。哈哈哈哈哈哈——」

  扉間:……

  沙羅,你怕是在玩火啊。

  聽完沙羅這些話,扉間直想哀嘆一聲「運氣好」——與宿敵共眠一宿,還當真無事發生、平安度過,這只能用「好運」來形容了。

  沙羅笑夠了,也察覺到了旅途歸來的淡淡疲倦感。於是她坐起來,說:「我差不多該回去洗澡睡覺了。扉哥,早點休息。」

  她手邊的點心匣子裡,原本滿滿一盒的豆糕已經被消滅得干干淨淨。

  當沙羅要走的時候,扉間喊住了她:「等等——沙羅!」

  「怎麼了?」

  扉間斟酌片刻,鄭重道:「別把你和斑、泉奈一起住宿的事情告訴大哥。……這是我的命令。」

  ——大哥柱間可是一直都被斑騙的團團轉、將斑視作天下第一好男人的存在。要是讓大哥知道,沙羅竟然和斑能如此友善地和睦相處、共眠一晚,恐怕大哥立刻會向宇智波一族拋出橄欖枝。那可就不妙了!

  雖說很對不起自家大哥,但扉間下了決定:不能讓大哥萌生出奇怪的想法。

  沙羅:?

  大哥和二哥都怪怪的jg

  但她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隨口應了聲「沒問題」,就和來時一樣,翻著窗戶離開了,很快隱匿在千手一族的夜色裡。

  回到族地後,沙羅便睡得很安穩。

  雖說她心大,去哪兒睡覺感覺都差不多,可家中的感覺到底是有所不同的——家中的屋檐足遮風雪,冬暖夏涼,她不必如出任務時一般風餐露宿,也不必像戰爭時一般隨地蜷縮休息,能安心地一覺睡到天亮。倘若有什麼事,也可以喊兩個兄長來解決。

  這就是家的好處了。

  次日天初初時,沙羅便醒來了。

  她打著呵欠鑽出布團,舒展了一番筋骨,先去井邊打水洗漱,再簡單地鍛煉了一會兒體能。等她折騰得渾身是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弟弟瓦間的聲音:「哥哥,你醒了嗎?早飯做好了。」

  沙羅打開了格子門,就看到了瓦間端著食碟站在門口,一張臉上帶著微微的薄紅。

  執行任務回來的第一餐,理所當然是豐盛無比的。沙羅看著瓦間手上的梅子與煎魚,倍覺感動。她接過食碟,在門口坐下,抄起筷子,夾了一顆梅子丟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很解夏日之炎,她嘟囔道:「瓦間,這個很好吃哦。」

  瓦間被誇贊了,面龐愈發得紅。他磨搓著手指,開始說起沙羅離開時家族內發生的事情來。大多是一些瑣事,譬如哪一家的姑娘與哪一家的男子相戀了,哪一家的夫妻又新得了個寶貝女兒。

  這種細小的瑣事,也不知道瓦間是如何了解得這麼清楚的。

  「對了,長老又來給大哥說親事了……」瓦間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忽然露出了老成的憂慮模樣,「也不知道這回能不能成啊!」

  「是哪一族的女兒?」沙羅把一口米飯塞進嘴裡,嘴巴鼓鼓囊囊的。

  「這回好像是猿飛一族的公主吧!不過,大哥忘記給那位公主回信了,估計這一次,大哥也要搞砸了……」說著,瓦間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聞言,沙羅也很同情。

  想她大哥柱間,身為大名鼎鼎的千手族長,正是青壯年時,不僅力量強大,還有忍界之神的美譽。放眼五國之內,誰不敬仰?他除了黑了點兒,土了點兒,憨了點兒,傻了點兒,也沒什麼其他問題……等等,問題好像有點大。

  反正,千手柱間至今還沒娶到老婆。

  不是不想娶,而是柱間總會不小心將娶妻的事情搞砸。比如,族中的長老有意為柱間與秋道一族的公主牽線,結果,因為記著第二天要與宇智波戰鬥,柱間把和秋道一族公主的約會給拋之腦後了。等回過神來,秋道家的公主早就嫁出去了。

  再比如,柱間外出執行任務時,偶遇一名對他傾心相許的女忍,結果柱間頭腦太過一根筋,完全沒理解對方各種婉轉的求愛之詞,硬生生把人給氣跑了。

  當時,柱間還納悶地問:「那個女子,和我說什麼『想和我每年都在一起看梅花』,我說『我們千手一族的領地沒有梅花,看不到的,不用想了』,這有什麼問題嗎?她怎麼就被氣跑了?」

  (可能是因為嫌棄我們千手一族比較窮,連一顆梅花都種不起吧!by當時的沙羅)

  總之,如是種種問題層出不窮,於是,柱間的婚事就耽擱下來了。

  而柱間之下的扉間,則又是另一個極端了——他醉心忍術研究,對婚姻嫁娶毫無興趣,表示娶妻生子不如多看看漂亮的忍術卷軸,沒事兒別和他說那些無聊的事。

  沙羅正和瓦間一起為大哥的婚事嘆息著,房門前的路上,忽然出現了一道黑漆漆的身影。這身影由小變大、由遠變近,正是一路跑來的千手柱間。

  柱間一邊跑,還一邊向沙羅伸手打招呼:「沙羅——有任務來了!需要你外出跑一趟!」

  沙羅正在咽米飯,聞言,差點把自己噎住了。

  又有任務?她不是才回到家族裡嗎?這就又要出門了?

  柱間跑到了沙羅跟前,很興奮地和沙羅比劃著:「這是一個很悠閑放松的任務,和旅行也沒什麼區別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可是特意去打聽了,得知宇智波斑馬上就要去往那個任務地,他急匆匆地來找沙羅,勢必要給沙羅一個多了解了解斑的機會!

  斑可是個相當不錯的男人啊!他又深情,又溫柔,又強大,又有錢,又負責,還有著和自己一樣的理想,曾在少時立下過一起建立村子的誓約……

  這麼好的男人,不了解一番,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第20章

  才回到族地一個晚上的沙羅,竟然在次日的大清早,又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沙羅想了又想,覺得這是因為她在家族中獨一無二,無人可比,所以才會如此頻繁地接到任務的指派,這是好事!

  這次的任務也比較奇怪,是「除妖」。

  據說在西國的某個村子裡,出現了一種長著獸類耳朵的、半妖半人的奇怪家伙。它不僅徘徊在村子附近、四處偷東西,還會毀壞農田、發出煩人的吼叫,雖沒人受傷,但卻叫村人煩不勝煩。

  村民想要驅趕這個妖怪,可它又逃得奇快無比,一眨眼就不見了身影。不僅如此,它逃跑的時候,還要嘲笑來抓它的村人們都是笨蛋傻瓜,竟然完全追不上他的速度。村民們次次都要被罵笨蛋傻瓜,一氣之下,便籌了錢,找到了忍者。

  聽完這個任務大致的介紹,沙羅心底有了數。驅妖嘛,和驅鬼沒什麼區別,把妖怪打一頓趕跑就行了。身為忍者,她已經習慣各種稀奇古怪的任務了。

  沙羅重新整好了行囊,又從瓦間手上撈了幾個飯團,跟著長兄柱間一同到了族地前的小徑上。

  夏日炎炎,繡有千手族紋的陣旗在矮牆上慢慢地招展著,柱間面泛光彩,雙目炯炯,搓著手對沙羅道:「沙羅啊,這一次任務,你不必急著完成,可以悠閑一點,多看看路上的風景和人。若是有緣結識一些意想不到的人,那可是巨大的收獲啊!」

  ——雖說沙羅現在對斑似乎沒那種意思,但如果不了解一下,又怎麼知道沒有機會呢?愛情,也許是突如其來的!

  (當然,如果真的看不對眼,那也就作罷!雖柱間不好意思叫好兄弟宇智波斑單相思,但愛情這玩意兒嘛,依照千手柱間個人的相親經驗來談,實在是太難說了……)

  沙羅:「……哦。」

  柱間看她目有懷疑,便咳了咳,假作若無其事地強調:「不要多想了,我只是想讓你好好休息休息。沙羅,多交一些朋友也不錯啊!」

  沙羅點頭,說:「我明白了。」

  柱間看著沙羅即將出發的模樣,心底湧上了淡淡的欣慰。沙羅已出落得如此美麗,若是能遇上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二人結伴,互相依靠,那豈不是更好?

  啊,若是斑與沙羅有幸能成為夫妻,那未來的日子可真是充滿了美好啊!不僅令妹妹找到了合意的歸宿,還能令千手與宇智波的關系和解……

  最好他們能多生幾個孩子,一個姓千手,一個姓宇智波;一三五住這邊,二四六去那家。先學火遁,再學水遁。只可惜木遁教不出去,要不然這孩子既能自己種木頭,又能自己生火,還能放水進鍋子裡,將來定會在廚藝上大有造詣,和親媽截然相反……

  就在柱間沉浸於對未來的美好暢想之時,他的耳旁冷不丁地響起了一道聲音:「大哥,聽說沙羅又被你派出去執行任務了?我跟著一起去吧。」

  這聲音太過熟悉,讓柱間的身體瞬間一震。他回頭一看,二弟千手扉間正抱著雙臂,滿面嚴肅地盯著他看,目光仿佛早已洞悉了柱間的一切秘密。

  「啊,扉哥。」沙羅有些詫異,「你也要出任務嗎?這可真少見啊。」

  扉間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柱間的面孔,表情無比的嚴肅:「是啊,我聽說沙羅上次任務時遇見的狀況,就感到了一些不安。為了不使得沙羅遇上危險,所以我打算陪著一起去。」

  柱間一聽,條件反射,立刻說:「不行!」

  ——肯定不行啊!這怎麼行呢?扉間要是跟著沙羅一起去了,兩人在半道上遇到了斑,這下可好!別說讓沙羅了解一下斑的為人,給二人一個互相理解的機會了,他們能不打得天翻地覆就已經很好了!

  「嗯?不行?」扉間聽到柱間的話,紅眸微眯,「為什麼?我陪自己的妹妹執行任務,有什麼不行的?」

  他的目光,仿佛已將柱間的內外私心都洞察無藏了。柱間在他的逼視下,不由開始眼神漫步,甚至故作無事地吹起了口哨。但他的腦內其實是一片緊張,正處於頭腦風暴之中。

  要如何才能制止扉間?!

  這可是關乎忍界未來、關乎和平的大事啊!

  柱間想來想去,終於清了清嗓子,說:「扉間,家族事務如此繁忙,我每天批閱族務到深夜,你就別往外跑了,還是留下來給我幫忙吧!」

  扉間巍然不動:「既然家族的事情這麼多,那大哥你就少去居酒屋吧!你每次喝醉了,就直接睡在居酒屋的地上,還要我把你背回去。飛雷神之術是用來做這種事的嗎?」

  柱間:「……這不是,這不是我實在被族務煩得頭疼,用酒來麻醉自我嗎?你多幫我處理一點族務,我還需要以酒澆愁嗎?」頓一頓,柱間又說,「瓦間最近不是在修習嗎?他需要兄長的指導,你還是留在族地裡多教教他忍術吧。」

  扉間還是巍然不動:「瓦間都多大了,還需要我教嗎?更何況,大哥你也可以教導吧。我們兩個人,你負責瓦間,我負責沙羅。不好麼?」

  柱間:…………

  完了,他根本說不過扉間。

  眼看著扉間一副勢必要跟著沙羅一同執行任務的架勢,柱間的內心湧起了狂風暴雨——不行!好不容易為斑爭取了一點機會,不能叫扉間插手其中,掐死了愛情的幼苗!

  為了將扉間留下來,他,千手柱間,豁出去了!

  只見柱間扭捏了一下,露出羞澀的語氣,別別扭扭的說:「那個,小、小扉間啊…別看哥哥我平時總愛喝酒,也會和小扉間你產生口角。其實,大哥是發自內心的愛著小扉間你的…所以…哥哥希望小扉間能能留下來,多陪著哥哥我啊……哥哥…真的好寂寞……」

  ……

  寂靜。

  寂靜。

  寂靜。

  漫長的寂靜後,千手扉間驟然以飛雷神之術退出了無數步,然後冷著一張如冰結似的臉,遠遠地質問:「你是誰?!為什麼要假冒我的笨蛋大哥?!」

  柱間:……

  他難得展露出柔弱的一面,扉間不心生敬愛也就算了,竟然還露出這種嫌棄的表情?!這就是親弟弟嗎?!

  千手柱間備受打擊,整個人都灰暗下去,仿佛掉了色。

  不僅如此,柱間一轉眼,看到沙羅也露出了和扉間神似的詭譎表情,臉上湧動著名為「嫌棄」的東西,這讓柱間愈發的心碎了。

  「大哥,我覺得你的狀態不太對勁,你還是…好好冷靜一下。」沙羅如見了鬼似的,腳步開始瘋狂後退。等她退到扉間身旁,就立刻道,「扉哥,趁現在,我們快逃!」

  下一刻,只聽兩聲「飛雷神之術」,兄妹二人齊齊消失不見了。

  柱間在原地愣了片刻,發出了柱的咆哮:「沙羅——!扉間——!」

  離開族地之後,沙羅與扉間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扉間想起方才柱間百般阻撓的模樣,不由發出了一聲冷哼。

  今早,他得知大哥急匆匆地派遣沙羅出去執行任務,他的直覺便感到了不對勁。雖不知道大哥為何這麼做,但自己一直跟著沙羅總歸是沒錯的。

  萬一遇上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他也可以代替沙羅做個決斷。沙羅還是太仁慈了,竟然只是用枕頭打人,以及假裝睡相不好,換做是他……哼!

  邪惡的宇智波一族,就和他們所飼養的忍貓一樣,是令人厭煩之物。貓是什麼樣的習性,他們就是什麼樣的習性——傲慢、記仇、敏感、狹隘……

  說到底,為什麼忍者要養貓?養狗不好嗎?狗又忠誠,又善解人意,又不挑食,忍犬是多麼的好用啊!狗可比貓要好多了!!邪惡的宇智波,竟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扉哥,剛才的大哥好嚇人啊。」沙羅回想起方才柱間對著扉間撒嬌的模樣,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沒想過大哥還會這樣嬌滴滴地說話!難怪大哥的衣櫃裡總有那麼多的粉色櫻花和服,原來,大哥也有自己獨特的夢想啊!」

  扉間:……

  雖說扉間也覺得柱間剛才的狀況不對勁,但蒼天在上,柱間衣櫃裡的粉色櫻花和服,其實是買來送給沙羅的,這點扉間其實很清楚。

  就在扉間心底暗覺無語之時,他忽然感知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種邪惡又冰冷的查克拉。扉間立刻辨識出來了——這樣的查克拉,只會屬於一個人,那就是宇智波斑!

  沒想到,斑竟然也在往這個方向去,這可真是巧合。

  「沙羅,別走右邊的路。」扉間立刻轉了個方向,指向左邊的道路,「我們走這條路吧。」——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避免和邪惡的宇智波碰面了。

  沙羅:「為什麼?那條是遠路吧!」

  扉間冷哼一聲:「右邊的道路上,有令人厭煩、張牙舞爪、終日生事的…野貓。為了安全著想,我們就走左邊的路吧,免得被野貓纏上。」——沒錯,邪惡的宇智波,確實如貓一般令人厭惡!他這樣說,也沒問題吧?

  一旁的沙羅懵了一下。

  等等,扉哥在說什麼?

  他說,右邊的路上有貓?

  有貓?

  貓!


第21章

  扉間已經打好了算盤。

  無論宇智波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會盡量避開斑,免得節外生枝,或者讓沙羅遇到危險。因此,繞遠路是必須的!!

  就在扉間定下決心的一刻,他面前的沙羅忽然嗖的一聲躥得沒影了。一眨眼,人便已往分叉口右邊的道路上如疾風似地衝了過去。

  「等等!」扉間連忙大喊,「沙羅,你走錯了!快回來!」

  「我沒走錯——」遠處傳來沙羅的聲音,「這條路上有貓——」

  眼看著沙羅越跑越遠,人已經成了一個小點兒,並且一點都沒有回頭的架勢,扉間的心底又是懵,又是惱。他暗嘖了一聲,毫無辦法,也只能追了上去。

  他到底是說錯什麼了?!竟然讓沙羅選擇了完全錯誤的一條路!

  在扉間百思不得其解的時間裡,沙羅已經飛快地衝到了右邊的岔道上。她跑一陣,便停下來左右張望一番。沒一會兒,她竟當真在林間看到了一只黑貓的身影。

  「小家伙,自己在這玩啊!」

  沙羅在黑貓的跟前落下,蹲身與這只貓打招呼。這只貓通身黑色,毛皮亮潤,一雙眼珠子紅得像是寶石,竟頗有熟悉感。沙羅總覺得她見過這只貓,可天下相似的貓實在是太多了,她也不好確定。

  她把手放到黑貓的腦袋上,慢慢地撫摸了一下。這貓似乎很親人,任憑她揉腦袋,露出很享受的神情來,還從喉間發出了低低的呼嚕聲。

  這感覺,那可真是太妙了。

  「……沙羅?」

  就在沙羅沉浸於擼貓的快樂之時,她忽然聽見了一道青年的嗓音。她愣了愣,抬起頭來,旋即便望見了宇智波斑的身影。

  才從鬧鬼的村莊分別不久,她對斑的熟悉感還未散去。一看到這位長發微亂、穿著立領長袍的男子,她立刻想起在那村莊裡,與宇智波一族的男子同屋而眠的事情來。那時,她趁著睡覺之時假裝噩夢,惡狠狠地給斑來了好幾拳。

  「斑?」她有些詫異,「你怎麼在這裡?」

  「任務。」斑言簡意賅地說。

  「我也是。」沙羅撇了撇嘴,說,「你也走這條路?去哪裡?」

  斑皺眉,說:「西國的浦岩城附近。」

  沙羅微訝:「我也要去那裡!你該不會也是受了委托,要去為村民除掉長著犬類耳朵的妖怪吧?」

  斑沉默地點了頭,然後說:「看來,還真是巧合了。」

  沙羅低頭看向那只黑貓。現在,她總算明白了這只黑貓為什麼總給她一種熟悉感——因為這是宇智波斑飼養的忍貓啊!

  她小聲地嘟囔道:「也真是太巧了吧!簡直像是有什麼陰謀似的!……嘛,算了,看在忍貓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斑沉默了。

  說實話,他也是這樣想的。先前在鬧鬼的村落遇上時,尚可以說是一次巧合。可這緊跟著的第二個任務竟然也碰到了一起,就難免不讓人多想一些。且通往西國的道路如是之多,怎會偏偏走了同一條路?簡直像是……

  簡直像是動用了感知能力,特地追過來的。

  可沙羅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現在是停戰之時,她想伺機探取宇智波一族情報嗎?若當真如此,那未免也破綻太多了,很難不讓人起疑。

  若非如此,那沙羅總不可能是——為了他宇智波斑而來的。

  ……

  這,可能嗎?

  斑再看沙羅時,臉色就有些微妙。

  沙羅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微妙神情,她正一個勁地摸著黑貓的腦袋。黑貓被她揉得腦袋一點、一點的,沒一會兒,竟然躺下來露出了軟軟的肚皮,四腳朝天,發出舒適的咕嚕聲來。

  就在這時,千手扉間終於遲遲地追來了。他一落地,就瞥見了一副奇怪的畫面——宇智波斑安靜地望著沙羅,而沙羅則專注地逗弄著一只黑貓。貓是最無憂無慮的,伸出爪子來,一個勁兒地去夠一株搖晃的尾巴草。

  這畫面……

  怎麼隱隱約約有一種一家三口的味道?

  腦海中湧出這錯覺的瞬間,千手扉間心底便警鈴大作。下一刻,他就躍至了沙羅身旁,戒備道:「沙羅,退下!小心一些!」——邪惡的宇智波一族,興許在打什麼暗算的主意!也許下一秒,宇智波斑就會露出寫輪眼了!

  扉間與宇智波一族在戰場上打了無數回交道,也知道斑的實力深不可測。面對這樣的敵人,實在不能大意。

  但是,沙羅不僅沒有退下,反而還將黑貓舉了起來,像抱著一個小孩子似地轉起了圈,口中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乖啊!乖啊——」

  扉間看著她其樂無窮的模樣,頓覺得不可思議。

  這可是在宇智波斑的跟前!是在敵人的面前!沙羅怎會如此懈怠於防備?萬一她在這裡逗弄貓咪的時候,斑忽然動手了,她絕對來不及防御!

  就在扉間渾身僵硬、暗中提防不止之時,他忽然聽到了斑的聲音:「扉間。我雖然對千手一族沒有什麼好感,不過,既然兩族之間簽訂了停戰契約,我就不會違反。」

  扉間微怔,皺著眉頭冷冷地望向斑。而宇智波斑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兩人彼此對峙著,雖一言不發,可氛圍卻莫名地緊張僵硬起來,仿佛有無形的閃電在其中劈過,風也因此靜止了。

  唯有沙羅,還在一旁抱著黑貓轉圈圈。

  沙羅轉了一圈又一圈後,終於想起了斑和扉間的存在,便說:「扉哥,算啦,我覺得斑好像確實沒有戰鬥的意思,你也不用太緊張!」

  說實話,沙羅最初也對斑充滿戒備。在鬧鬼的村落遇上時,她可是直接拔出了刀來。可她與斑、泉奈,一道在那村子裡過了兩天,卻也沒發生什麼大事。斑要是想動手,在那時動手豈不更方便?

  由此可見,千手與宇智波是不會明著打起來的。想到這裡,沙羅再次肯定地說:「反正是停戰的時候嘛!稍微放松點也沒什麼。」

  一旁的扉間聞言,身體登時一震。

  沙羅竟然在為宇智波一族說話!

  沙羅,你清醒一點!你不能因為忍貓可愛,就覺得宇智波一族不邪惡了啊!這是陰謀!是用忍貓收買敵對忍者的陰謀!

  宇智波一族實在是無恥!邪惡!卑劣!

  千手扉間的表情變了又變,人差點兒就要往外湧出查克拉來。偏偏這個時候,沙羅還把那只忍貓舉了起來,問扉間說:「扉哥,這只貓是不是很乖,很可愛?」

  扉間:……

  不可愛!

  貓這種東西,無情又不通人性,心眼狹隘還難伺候,遠不如狗忠心聰慧。沙羅怎麼被忍貓給迷住了眼睛?!

  扉間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回答,見狀,沙羅納悶地又問了一遍:「扉哥?可愛嗎?」

  扉間:「……可…愛…。」

  這個回答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沙羅:「果然,扉哥也是這樣覺得的吧!這只貓確實很可愛,可惜它跟了宇智波斑!」

  沙羅又愛不釋手地摸了一會兒忍貓,才松手將這黑漆漆的小家伙放回了地上。一直在旁注視這一切的扉間忍不住問:「沙羅,你該不會想和斑一起走這條路吧?」

  沙羅回答得理所當然:「為什麼不?這條是近路吧?而且,斑也說了,他不會和我們戰鬥。此外,也不過是多了一只貓而已,也沒什麼可怕的。」頓一頓,沙羅充滿懷疑地看向扉間,「還是說,扉哥你怕貓?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

  「呃……」扉間有口難言。

  「別怕啊!扉哥!貓其實很可愛的!」沙羅伸出手來,拍了拍自家二哥的肩膀,「貓還很愛干淨,會定期給自己舔毛,不會弄得髒兮兮的,看起來也順眼。」

  聞言,一旁的斑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來,說:「原來…扉間怕貓啊。」

  扉間:……

  誰怕貓了!誰會怕那種小動物啊!

  事情怎會變成如此!

  不管扉間心底如何懊惱,但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變成了三人一貓共走一條大道的狀況。宇智波斑自己領著貓走在前面,而扉間和沙羅則落在後面。

  沙羅時不時就要衝上去擼一下貓,顯得非常的快樂。反倒是扉間,一直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對此,沙羅覺得可以理解:沒辦法,扉哥怕貓嘛!雖然不知道他怎麼忽然會害怕起貓來,但也不能強迫扉哥接受貓!

  去西國的路途稍有些遠,夜幕降臨之時,三人便在沿途的村子投宿。沙羅打頭去向住在村口的老人說明情況,表示自己願意支付錢財,在這裡住上一晚。

  一想到「住宿」這件事,扉間立刻就警覺起來。像眼前這種荒僻的村落,村民都沒什麼錢,建的屋子也都簡陋狹小,能住人就很不錯了。因此,極有可能會出現兩人共睡一間的情況,正如沙羅先前在鬧鬼的村落所遇到的那樣。

  為了不再出現沙羅上次任務時遇見過的「和斑、泉奈一起睡了」的狀況,他必須搶占先機!

  於是,扉間對斑說:「斑,事先商量好了,我和你一起睡。」

  宇智波斑皺了眉,表情似乎頗為疑慮。

  見狀,扉間壓狠了目光,低聲地威脅說:「我警告你,斑,別想打其他的主意,今晚,你只能和我一起睡。」

  ——只要宇智波斑和他千手扉間睡一間房,那沙羅就安全了。

  斑沉默無語。

  就在這時,村子裡的老人笑呵呵地說:「為了招待旅人,我們村子新修了一家旅棧呢!裡裡外外有十二間房間,你們隨便挑吧!」

  聽了這話,沙羅舒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沒想到你們這兒還有旅店呢!那我和扉哥也可以一人一間了!」

  此時,斑的聲音卻忽然冷冷地響起:「不。剛才扉間說了,他今晚一定要和我睡。他還威脅我不准有別的想法。」

  聞言,千手沙羅瞳孔地震。

  扉哥,你……


第22章

  這座村子雖然小,但卻修有專門用來招待旅客的旅館。據說因為附近往來的客商多,生意偶爾也挺好,能給村裡補貼不少收入。

  三人跟著村民朝旅館走去時,沙羅一直用古怪的目光盯著扉間,令扉間如感芒刺在背。終於,扉間有點受不了了。他:「沙羅,你怎麼一直那樣看著我?」

  沙羅表情復雜。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問:「扉哥,斑他…說的是真的嗎?」

  「哈?」

  「你說,你一定要和斑一起睡?還不准斑有其他的心思?」沙羅問。

  扉間:……

  是。他確實是這麼說了,可同樣的意思,怎麼經過了斑和沙羅的口中,換了一種語氣和連詞,這感覺怎麼也就不同了?就仿佛他是個追著宇智波斑、不准宇智波斑移情旁人的愛慕者似的。

  於是,扉間解釋說:「是,我是那樣說了。不過,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沒事,我都明白的。」話沒說完,沙羅就嘆了口氣,打斷了二哥的話。她沉重地拍了拍扉間的肩膀,說,「扉哥,我是你的家人,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會支持你。」

  扉間:?

  「這其實也沒什麼啊!你也不必如此擔憂!」沙羅寬慰道,「我以前還覺得,扉哥對娶妻之事十分抗拒,這不大好。每次長老給你介紹女子,你都要說『有這時間不如多練練忍術』,如今才算明白,原來扉哥也有自己的苦衷……」

  扉間:??

  「以後,我也不會怪責扉哥太不給女孩子和長老面子了。畢竟,這種事情不能勉強……」沙羅又嘆了口氣,做出十分理解的樣子,「放心吧,身為妹妹的我,會照舊愛著扉哥你的!」

  扉間:???

  雖然沙羅說她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他,這讓扉間心底很受觸動,但他總覺得沙羅一定是誤會了什麼。於是他問道:「沙羅,你到底在說什麼?」

  沙羅眨眼,語氣凝重:「我在說,我不介意扉哥喜歡男子。男子喜歡男子,這也是一種愛!」

  扉間:…………

  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扉間瞬間炸了毛,「都怪斑,用那種口氣說話,將我的原意都改變了!不愧是邪惡的宇智波,他實在是個陰險小人!我不過是不清楚這裡有那麼多的房間,才提出由我來盯著他,以防他半夜動手罷了……」

  「哈?」沙羅愣了愣,撓頭道,「啊,原來是這樣——」她有些不好意思,說,「對不起啊扉哥,誤會你了。但我說的是真的,無論扉哥喜歡的是女人,男人,還是卷軸,忍術,我都會支持你的。」

  扉間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了。」

  但他也不喜歡卷軸和忍術啊!

  兩人小聲說著話,終於,村子裡的旅館到了。乍一看,這竟然還是一家頗為嶄新齊整的旅館,門口垂著山吹色的布簾,格子拉門上刻了一朵秀氣的牽牛花,兩盞紙紗燈籠泛著艷紅的光。打起布簾進去,便有個穿著小豆色吳服的婦人迎了上來,笑眯眯地說:「歡迎!歡迎!三位還是今天的第一波客人呢。我們這有茶泡飯,米酒,青味增湯,還有一眼溫泉哦!」

  ——還有一眼溫泉哦!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沙羅的眼睛便亮了起來。但相對的,一旁的扉間立刻面色一沉。

  溫泉?這裡怎麼會有溫泉?!

  沙羅:「我想泡溫泉……」

  扉間:「不,你不想!」

  沙羅:??

  扉間拽住了妹妹的手,把她拉回了自己的身後,壓低聲音,苦口婆心地對沙羅說:「這種山村的溫泉,指不准並非真的溫泉,只是普通的熱水罷了。何必在這裡吃這個虧?」

  ——開玩笑,這樣小的旅館,想也知道不會區分男湯、女湯、私湯,定然是大家混在一起泡溫泉。若他們當真是三個男人也就罷了,可沙羅不是!偏偏宇智波斑還在這裡,這溫泉要怎麼泡?

  雖然很不爽,雖然他也想在旅途中放松一番,可眼下講究不了這麼多了,只能讓宇智波斑自己爽一爽了!

  沙羅的表情有些復雜。片刻後,她遲遲地「哦」了一聲,又說「好」,看來是答應了。而宇智波斑,則從始至終都沉默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外露自己的情緒,旁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沙羅領了旅館提供的換洗浴衣,便和扉間、斑分開了,去往自己的房間。這房間大概七、八疊的大小,以旅館而言,足夠寬敞了。壁櫥裡放著柔軟的布團被枕,小幾上還頗有心意地插了一朵新剪的花,花瓣細細碎碎,團成一個球,看起來格外悅目。

  沙羅進了屋,在地上躺著休息了一會兒,便想起來做些簡單的鍛煉。忍術和體能這些東西,如果不用,便會,因此她即使是出任務,也會時常記得修行。

  她才握住自己的短刀,格子拉門外就響起了扉間的聲音:「沙羅,你還沒休息吧?我有話要和你談。」

  沙羅拉開了門,已經更換了浴衣的扉間走了進來。他似乎很是戒備,朝旅館的走廊上左右張望了一陣,這才將門合上了。沙羅猜,扉間應該是在擔心哪裡會竄出一只貓來——畢竟宇智波斑一點都不可怕,但貓對扉間來說卻可能是致命的。

  「有什麼事嗎?」沙羅揮了揮刀柄,問道。

  扉間看著她,便想起了白天她為宇智波斑說話的模樣——她勸他也不必對宇智波斑如此戒備,說斑似乎並無戰鬥的意思。

  這也太不像話了!她怎麼可以替宇智波斑說話呢?

  宇智波一族,就是天生邪惡的一族。沙羅一定是因為忍貓太可愛,就放松對斑的戒備了。長此以往,沙羅遲早會在和宇智波一族的戰爭中吃虧的!

  「沙羅啊,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老實告訴我,你對宇智波斑,是什麼樣的看法?」扉間嚴肅地問,「沒事的,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

  ——哪怕沙羅說,斑其實人挺好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他也不會生氣。但是,在這之後,他就會用千手扉間的方式,幫助沙羅找回對待宇智波的正確態度!

  沙羅愣了下,說:「斑啊?是一個邪惡的宇智波。」

  這態度實在是太端正了,與扉間料想的有所不同。他微怔,又問:「那你對泉奈怎麼看待?」

  沙羅:「也是一個邪惡的宇智波!」

  扉間:「那你覺得宇智波一族,怎麼樣?」

  沙羅:「太欠打了!宇智波斑尤其欠打。下次要是有機會,我得再打他幾拳。」

  扉間:…………

  這態度好像沒問題啊!沙羅還是那個沙羅!

  扉間左問右問,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沙羅對待宇智波的態度非常端正,和他如出一轍,沒什麼需要修正的。片刻後,千手扉間十分悻悻地站了起來,說:「那算了,是我想多了。沙羅,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覺了。」

  說完,扉間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等扉間走後,沙羅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確認走廊上已經沒有人在走動,大家應當都睡著了,然後,她便迅速地撈起了浴衣,又從壁櫥裡拿了一個小木盆,十分沉穩、堅定地踏出了房門。

  她,千手沙羅,要去泡溫泉!

  雖然扉哥不允許,但人是死的,辦法是活的。等扉哥睡了,她再去泡溫泉,這不就行了嗎?橫豎也不花扉哥的錢,吃虧也是她自己吃虧!

  她還沒怎麼泡過溫泉呢!

  沙羅赤著腳,一路小跑過走廊,興衝衝地殺向了露天的溫泉池子。這家旅店今晚只有他們三個客人,走廊上如此安靜,而扉間明顯已經睡著,這就代表——她,即將一個人坐享整個溫泉!

  沙羅快活地撩起了寫有「湯」字的藍色布簾,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蒙蒙的繚繞熱霧,宛如仙境一般。夜色幽深,一片竹叢立在遠處,這熱霧無處不至,幾乎將視野都遮蔽了。

  ——這溫泉很明顯是天然溫泉嘛!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熱水。扉哥也真是太傻了,因為多疑,竟然錯過了放松的好時機!

  沙羅想著,便放下了手裡的小木盆,開始脫衣服。她解開了浴袍的腰結,然後又盤起了自己的銀色長發,接著舒舒服服地踩著石階朝溫泉裡走下去。

  因為泉水很燙,她第一腳下去時,還被燙得把腳縮回來了。不過,很快,她的小腿便感受到了溫泉獨有的漂浮感。當她想下第二腳時,卻一個不小心踩空了。只聽「哧溜」一聲,她直接滑下了溫泉——

  「嘩啦!」

  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栽在了一個人的背上。

  沙羅愣了愣,心裡有點困惑。這旅館都沒幾個人,扉哥和斑應該都睡了,還有誰在這裡泡溫泉?櫃台裡的那位老婦人嗎?兩個人一起泡,也不是不行……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眼前迷蒙的熱霧散開了點,那被滑倒的她直直撞到的人,慢慢地側過了頭來,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斑……?!」

  沙羅有些吃驚。

  斑:「……沙羅,你先上去,把衣服穿上再說話。」


第23章

  「……沙羅,你先上去,把衣服穿上再說話。」

  這聲音實在熟悉,想認不出來都難。沙羅的目光透過隱約的熱霧,看清了這個被她一腳命中的倒霉蛋是誰——真的是宇智波斑。

  熱氣蒸騰,白霧飄得四處都是,斑像是剛從溫泉池中起身,朝著另一側的岸上走去。他在腰間系了一條浴巾,長發隨意地扎為一道馬尾,袒露出肌肉勻稱的背部輪廓。溫泉熾熱的水珠沾在他的發梢上,閃著星星點點的亮。

  沙羅四仰八叉地跌坐著,怔怔地盯著他的背影,腦袋有片刻的恍惚。不知怎的,她的腦海裡竟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斑的身材,似乎還挺不錯嘛。

  「啊,斑——真的是你啊……」沙羅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她滑倒在溫泉池裡,但幸好這池子也不深,沒出什麼大事。

  此刻,熱燙的池水將她包圍了,似乎要將她托至高處。這溫暖盈沸又輕飄飄的感覺極好,足以洗去旅途的疲憊。

  斑看她還沒動靜,便忍不住再催促了一聲:「快上去把衣服穿上!」

  「哦,哦……」

  沙羅被他催促著,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脫了衣服下溫泉的——她原本以為這裡是她獨享,深更半夜,再無旁人,這才會有此舉動。誰知道,這兒竟然還藏了個邪惡的宇智波!

  「嘩啦」一聲,沙羅筆直地從水裡站起來,撈起了浴衣往身上套。斑雖然背對著她,但余光還是不小心瞥見了一縷白皙的肌膚之色,頓時將目光轉了回去。

  沙羅把浴衣套上,又隨手撥了撥盤起的長發。她想起方才不小心一腳滑到斑身上的事情,不由微微疑惑,問道:「斑,你怎麼會在這裡?」

  宇智波斑的語氣有些不好:「……泡湯。」

  不然呢?在溫泉池裡不泡湯,難道還修習忍術嗎?

  沙羅眯了眯眼,表情越發疑慮,說:「我在進來前,完全沒有感知到你的查克拉。怎麼,你是故意把自己藏起來了嗎?如此鬼祟……竟然真的只是在此地泡湯?」

  斑:……

  這該讓他怎麼說呢?

  他確實只是在這裡泡湯而已,但是泡到一半,他感知到了千手沙羅的靠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比如「這個溫泉,只配強者擁有」的爭執,他決定不聲不響地離開溫泉,假裝自己不曾來過。因此,他特意藏匿了查克拉的氣息。

  宇智波斑若要隱匿自身,那絕對是無人可以發現的。沙羅沒有察覺,這也是常理。但萬萬沒想到,沙羅竟然一腳滑了下來,而處於隱匿氣息之中的斑又不便大幅度躲閃,這才被沙羅一腳踢到了背。

  ……不得不說,沙羅這一腳的勁頭還挺大。

  更糟糕的是,當斑回頭的時候,發現這家伙竟然是沒穿衣服下溫泉的——可見他的氣息真的隱匿的十分完美,沙羅當真以為此地只有她一人——雖然斑只瞥見了一眼沙羅的身體,但白霧蒸騰之中的女子輪廓,卻足叫他感覺分外不對勁了。

  斑有點想大吼:可惡,柱間,你怎麼不早點說你家老三是個女的?!要是他從前就知道這事兒,事情一定不會變成這樣!

  岸上的沙羅將頭發重新盤了盤,又回頭看宇智波斑。這一回,她的目光越發疑慮了:「斑,深夜無人,你卻隱匿查克拉,躲藏在此。我沒有特意隱藏行蹤,你分明可以感知到我,卻還是這樣做了。莫非……」片刻後,沙羅問,「你是在埋伏我?!」

  聞言,斑的眉頭輕輕一跳。他壓沉了聲音,有些惱火地說:「埋伏?你的實力,還需要我特地埋伏嗎?我可並非陰險狡詐之徒,不屑做這樣的事。」

  「哈?不是在埋伏我?那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裡做什麼?又為什麼在我發現之後,就立刻要走?」沙羅的語氣越發懷疑,「斑,虧我白天還為你說過話,認為你真的沒有陰謀詭計,現在我倍感後悔。」

  斑:……

  好。既然沙羅都這樣說了,那他就不必再顧著沙羅的面子了。

  「誰說我要走了?」斑冷哼一聲,從岸上拿了一條毛巾掛在脖子上,轉身又在溫泉池裡坐下了,「我當然是要繼續泡湯了。我之所以隱匿查克拉,只是因為這樣泡湯更舒服些。」

  聞言,沙羅微微一愣。

  啊,斑怎麼就不走了呢?

  那她獨享溫泉的計劃,豈不是大失敗了?

  她有點後悔,便咳了咳,試探地說:「斑,聽說溫泉不能泡太久。你已經在這裡待了不少時間了吧?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免得暈倒?」

  斑靠在了溫泉池壁上,雙手一伸,搭在岸邊,說:「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因為泡湯而暈過去?可笑!」

  沙羅心想:也對。斑那麼強,大哥柱間給他迎面來一拳,他都未必能暈。區區一個溫泉,能奈他如何?

  於是,她又換了個說法,問:「斑,你剛才不是被我踢到了?趕緊回房間去看看有沒有受傷吧,不要在湯泉裡耽擱了。」

  聞言,斑的表情紋絲不動:「有沒有受傷,我自己很清楚。憑借你,還是不可能傷到我的。」

  沙羅:……

  可惡,怎麼感覺她又被宇智波斑內涵了?!

  她正在湯泉岸邊咬牙切齒,坐在溫泉裡的斑發話了:「你怎麼如此多話?如果不想泡湯,就不要打攪我,快點回去睡覺吧。」

  沙羅:……!

  如此挑釁,誰能容忍?!當下,她便決定了:今天,她還非泡這個湯泉不可了!

  但是,斑又在湯泉的那頭,她不便再像方才那樣脫了衣服下水。思來想去,她只能直接裹著浴衣下了。雖然這種搭配怪怪的,但忍者嘛,就不講究那麼多了!穿著衣服在溫泉裡泡湯,總比穿著盔甲在冬天的河裡亂躥要好!

  如此一想,沙羅十分干脆地走下了溫泉,在宇智波斑遙遠的對面坐下了。

  溫泉池水熾燙,從足心慢慢地沒上來,熱意漸漸浸沒全身。雖說她穿著浴衣,但這並不阻礙舒適的熱溫傳遞到她身上。尤其當人在溫泉壁邊坐下時,那種漂浮的、渾身輕如一片雲似的感受,真是叫人倍感舒暢。

  沙羅把鎖骨以下都浸入了溫泉內,慢慢地舒了口氣。她沒怎麼泡過溫泉,此時只覺得異常舒適。但當她一抬頭,隔著繚繞的白色熱霧,瞥見了正對面的宇智波斑時,她又覺得這溫泉泡得她渾身不舒坦。

  雖說斑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收斂了渾身的氣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可她一瞧見斑沒穿衣服的肩膀,她就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因為斑把頭發扎起來了,她看著不習慣?還是因為斑沒有穿盔甲,所以看著小了一圈,沒戰場上那麼壯實了?

  沙羅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目光毫無遮掩,斑被她盯久了,便問:「怎麼一直看著我?」

  沙羅說:「防止你動手。你一直鬼鬼祟祟的,誰知道你要做什麼?」

  斑嗤笑一聲,說:「隨便你。你要一直和我這樣對坐著泡湯,我也無所謂。反正吃虧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沙羅愣了愣,困惑地說:「你怎麼也這樣說啊?扉哥也說我來泡湯會吃虧呢。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認為這眼溫泉是普通熱水,不值得我交那麼多錢嗎?」

  斑:……

  她竟然以為他在說溫泉的價格嗎……?

  不知怎的,斑竟然笑了起來,仿佛聽見了什麼有趣的笑話。

  這是不帶輕蔑與戰意的笑,對沙羅來說是很少見的東西。她看著他笑,一時有些想不起來斑在戰場上到底是什麼凶狠可怕的形像了。

  沙羅撇嘴,繼續坐在溫泉池裡。這湯泉中熱氣蒸騰,沒一會兒便把她的臉熏得滾紅。更要命的是,她竟然隱隱覺得熱的發暈,有種要昏睡過去的感覺。

  直覺提醒她,她該離開溫泉,回去休息了,可她一看到對面的宇智波斑不動如山、穩穩當當的模樣,再想起斑方才一句輕蔑的「我怎麼可能會因為泡湯而暈過去」,她又咬牙沉下心來,繼續坐在溫泉裡。

  不可。不可認輸。絕對不可!在斑離開這裡之前,她是絕對不會離開的。斑泡湯的時間比她久,怎麼也該由斑先暈倒,或者斑先逃走,絕對不是她。

  今日這眼湯泉裡,只能留下一個人。溫泉,只配強者擁有!

  雖說夢想是美好的,但沙羅在溫泉裡坐著,意識便越來越困頓,身子也逐漸歪斜。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她的眼前一黑,人向著滾燙的泉水中摔去。

  眼前所見的最後一幕,除了露天湯泉上漆黑的夜空,便是宇智波斑迅速靠近的身影。

  「沙羅,你怎麼回事……」

  斑伸手,接住了朝著左側摔落下去的沙羅,沒讓沙羅真的一頭栽進水裡。他晃了晃臂彎中的女子,這才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臉頰被高熱熏得一片軟紅。銀色的發絲被他晃得散亂了,一縷一縷垂落下來,發尾浸在了湯泉的熱水中。

  「非要在這種事情上逞能嗎?真是笨蛋……」斑嘆了口氣,只能雙手橫抱起了暈過去的沙羅,帶著她上了岸,然後抱著她朝房間走去。


第24章

  比起千手家的幾個兄弟,沙羅實在算得上纖小。斑很輕松地就橫抱起了暈過去的她,帶著她回了旅館的房間。

  推開格子拉門後,斑注意到地上有一道水痕。這時,他才驚覺手中一團濕漉漉的,那是沙羅先前下溫泉時所穿著的浴衣,被水浸得濕透發沉,正在往下滴答不停地淌水。

  ……這可糟了。

  濕的衣服一直沾在身上,那是絕對不行的。就算千手家的人都皮糙肉厚很耐打,可就這樣放任沙羅昏在這裡,保不准會出什麼事。

  斑將沙羅放在了榻榻米上,浴衣上滲落的水很快將榻榻米濡濕出了人形的輪廓。而沙羅便散著長發,安靜地躺在那裡,面色發紅,淺淺慢慢地呼吸著,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覺。

  斑看著她這副毫無意識的模樣,頓時倍感頭疼。昏過去倒是不要緊,只是被熱暈了而已,遲早會醒過來。可這身濕衣服該怎麼辦?就等著沙羅自己醒過來再換嗎?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醒。

  難道,要他來給她換衣服?

  斑皺眉,目光向著熟睡的沙羅身上落去。她無意識地翻了下身體,半濕的長發落在鎖骨上,濕透了的浴衣因為翻身的動作而微微一動,顯露出鎖骨之下半片美好的形狀來。

  ——不能再看了。

  斑立刻收回了目光。

  還是得想個辦法,讓沙羅擺脫這一身濕衣服。

  可要讓他來換衣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如果去把隔壁的扉間喊起來,恐怕二人見面,立刻會打起來——開玩笑!扉間看到斑只在腰間系著一條浴巾出現在暈倒的妹妹的房間裡,那能不炸嗎?怕是當場就變成一顆急速回旋爆炸的彗星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這身衣服到底該怎麼辦?

  斑皺眉,思慮了片刻,干脆想:要不然,就用火遁幫沙羅將這一身濕衣服烘干吧。如此一來,既免除了幫她換衣服的尷尬,又算是對渾身濕漉漉的沙羅有了交代。

  他的火遁如果控制得當,可以一直保持一團細小的火球,既不燒到外物,也不會直接熄滅,拿來烤火應該很合適。

  雖說這「烘干」的畫面可能有些不大美觀——他會變成一個雜技藝人,吹出一道筆直的火線,並且將這條火線保持在沙羅的豎直方向上左右移動——但非常時刻,也講究不了這麼多。反正沙羅暈著,也沒有其他人看到。

  斑做好了決定,下一刻,便開始用雙手結火遁的印。手指飛快變幻幾下,口中才喊了一聲「火遁」,原本失去意識的沙羅就在這時悠悠醒轉。

  「怎麼回事……」

  沙羅喃喃地念著,下一秒,她就發現宇智波斑竟然在自己面前吹火球!當場,沙羅驚得瞳孔縮緊,身為忍者的本能,使得她迅速地跳了起來,抬手就給了宇智波斑一拳。

  「豪火……」

  斑的火遁還沒施展出來,就被突然醒來的沙羅給打斷了。斑連忙後退一步,躲開了她的攻擊,沉著臉說:「你終於醒了啊!」

  沙羅目光冷冷地盯著他,說:「斑,你果然在密謀著什麼。如果不是我醒來的及時,恐怕我就要被你的火遁忍法給燒沒了吧?」

  前一秒,她還在湯泉裡對著宇智波斑虎視眈眈;後一秒,她便直接暈過去了,眼前變成徹底的漆黑。沒想到再醒過來時,她竟然一眼就看到斑正在對著她結印!結的還是火遁的印!

  要不是她跳起來的速度夠快,她現在怕是已經被送走了。

  斑:…………

  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斑伸手揉了下眉心,說:「你在溫泉裡暈過去了,我以為你短時間內不會醒,我總不能讓你一直這樣睡著,所以想幫你把衣服烤干。」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了沙羅的意料。

  「……啊?」沙羅愣了下,「烤…烤干?」她低頭,看到自己的浴衣衣擺濕漉漉地貼著小腿,這才想起來她是穿著浴衣下的溫泉。

  她目光怔怔,又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她已不在熱氣蒸騰的溫泉池子裡了,而在自己的旅館房間裡。

  斑說:「是。你一直穿著濕衣服,這會生病。但我又沒法幫你換衣服,只能出此下策。」

  沙羅:「沒法幫我換衣服的意思是……」話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閉了嘴。——她差點忘了,她和宇智波斑,是有男女之別的。這還是斑教給她的。

  這幾個眨眼的時間裡,她的面色忽然別扭了起來。她放下了拳頭,糾結了半天,說:「啊,那是我誤解你了。」然後,她又小聲地問,「是你把我從湯泉那頭帶回來的?」

  斑點頭,說:「是。我就把你抱回來了。」

  聽到他說「抱回來」,沙羅便面孔一僵,只覺得不大對勁,可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勁來。她苦思冥想了一陣,只憋出一句話:「……我剛才,沒打到你吧?不好意思。」

  斑說:「你當然打不到我。但你最好還是快點換衣服。」

  沙羅拽了拽濕噠噠的衣擺,說:「……我知道!」當她看到斑還是那副只系著浴巾的打扮,便催促道,「你也是,快點去穿上衣服吧!」雖說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她看到斑這副模樣,就覺得不順眼。

  斑點了點頭,朝門外走去。

  要出門的時候,他忽然說:「沙羅,我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雖然世代為敵,但是,我也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不會在停戰時肆意動手。戰爭的本意,並不是泄憤。」

  沙羅愣了愣,問:「什麼意思?」

  「……算了。」斑收回了視線,「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吧。」說罷了,只系著一條浴巾的斑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了一道男子困惑的聲音:「沙羅,怎麼回事?你沒有休息嗎?好吵……」緊接著,穿著寢衣、頭發凌亂的千手扉間便出現在了門的不遠處。他小小地打了個呵欠,然後定睛朝沙羅的房門前望過來。

  ……

  千手扉間的紅瞳驟然縮緊。

  他看見了什麼?他在夢游嗎?他還沒有睡醒吧?眼前這一幕,到底是真還是假?如果他不是在夢游,他又怎麼會看見——

  邪惡的宇智波斑,只系著一條浴巾,袒胸露背,系著馬尾,一副剛從澡堂裡出來的架勢,出現在了沙羅的房間裡?而沙羅又怎麼會穿著一件濕透的浴袍,以一種欲說還休的復雜神態注視著宇智波斑?

  這幅情景,這種模樣,這個畫面,簡直就差寫上幾個說明性大字:斑與沙羅,剛剛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

  千手扉間在原地愣了片刻,麻木地轉過了身,喃喃自語道:「我在夢游?我一定是在夢游……」可下一刻,他又陡然轉了回來,瞬時炸開了一身的查克拉,口中怒吼道,「不對!!這不是夢!!」

  只見一陣驟風從扉間的腳下向著四周迸發,竟將一整條走廊上的格子拉門都爆破了,「嘩啦嘩啦」的碎裂響聲不絕於耳,頃刻間,走廊上便變得一片狼藉。

  這撲面而來的查克拉實在太過可怕,宛如世界末日一般叫人心驚,沙羅與斑不得不也用查克拉來抵御這等可怕的氣勢。

  「等等、扉哥……」沙羅想說話,可查克拉帶起的氣流吹得她頭發亂舞,將眼前的景像都遮蔽了,她只能從擋風手臂的縫隙裡瞥見扉間那如同暴風雨般可怕的面孔。

  ——要命了,這要怎麼賠償啊!這賠給旅館老板娘的錢,抵得過泡好幾次溫泉了吧?!這才叫吃虧啊扉哥!

  宇智波斑按緊了腰上的浴巾,皺眉道:「扉間,你做什麼?」

  在一片查克拉裡,扉間惱怒地盯著他,道:「斑,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陰險狡詐之輩!你對沙羅做了什麼?」

  斑:「什麼也沒做!」

  扉間:「不用狡辯了!邪惡的宇智波!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說辭嗎!」

  眼看著扉間就要結印,沙羅心頭警鈴大作,立刻撲上去攔腰抱住了扉間,直直地往外拖,口中勸阻道:「等等扉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松手!」扉間怒道,「今天我就把這個邪惡的宇智波給——」

  「是斑救了我!」

  千手扉間的動作一頓。

  「你在說什麼……?」扉間的目光瞥過來,「他救了你?沙羅,怎麼一回事?」

  沙羅見他的態度有所緩和,這才松了一點手臂,很不好意思地說:「我泡溫泉的時候暈了過去,是斑把我從泉水裡撈出來,送了回來。我剛剛才醒來呢……」

  ……

  扉間久久地愣住了。

  冷酷且狂躁的查克拉慢慢地散去,在走廊上亂飄飛的木屑紙片也終於落了地。扉間放下了結印的手,再度問道:「……原來是這樣嗎?沙羅,斑沒有對你動手吧?」

  沙羅搖了搖頭,說:「沒有。而且,要不是斑救了我,我也許會淹死在湯泉裡。」

  扉間徹底收了手,下意識地訓斥道:「忍者怎麼會淹死!真是不像話。」頓一頓,他又有些懷疑地問,「可斑為什麼會是這副奇怪的打扮?」——竟然只系著一條浴巾!他和大哥都沒見過斑的這副打扮,從來都只看到斑穿著盔甲和族袍的樣子!

  沙羅摸了摸頭,說:「因為我們在一起泡溫泉啊……」

  ——因為我們在一起泡溫泉啊……

  一起泡溫泉啊……

  一起泡……

  回音裊裊,在千手扉間的大腦中回蕩著。

  下一刻,扉間的查克拉再度爆炸了,同時伴隨著扉間的怒吼:「沙羅,這不還是出事了嗎!!」


第25章

  這一晚,扉間與斑差點就打起來了。

  巨大的響動驚醒了原本熟睡的旅館老板娘,她急匆匆地赤腳跑來,然後就望見了一走廊的狼藉,表情十分震撼:「你,你們……」

  最終,事故以沙羅點頭哈腰給老板娘賠禮道歉,並且提出由他們來將走廊打掃干淨、另外支付賠償金作為結局。

  辛辛苦苦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沙羅與扉間才把走廊上的碎木屑收拾干淨。

  沙羅看著空空蕩蕩的格子拉門——上頭的紗紙已被扉間的查克拉震碎了,一片也不留——她頗為感慨地說:「扉哥,比起大哥來說,你惹麻煩的能力也不算差啊。」

  扉間:……

  哼。

  扉間丟下了掃帚,不計較她的話,反而更在乎今晚她和斑一起泡溫泉的事情。他橫抱雙臂,語氣凝重地說:「沙羅,斑他…已經發現了吧?你其實並非男人,乃是女子。」

  斑不是蠢笨之徒,他一定已經發現這件事了。先前在山村同住那事,他尚可抱有希望,猜測斑對沙羅的身份渾然無覺。如今,斑都和沙羅一起泡湯了,要是再發現不了,斑這眼力也就配不上他宇智波族長的身份了!

  沙羅摸了摸頭,說:「好像吧?他應該已經發現了!不過,這也沒什麼要緊的吧。」

  扉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要緊,當然很要緊啊!這關乎以後是否會有邪惡的宇智波覬覦自家的妹妹,當然是頭等要緊的大事啊!

  可是這樣的事,說出來了,沙羅八成是無法理解的。她可能還會反問一句:我有什麼好覬覦的?我喜歡的可是漂亮妹妹啊!

  扉間重重地嘆了口氣,說:「你以後,要加倍提防宇智波斑。……不僅如此,也要提防宇智波泉奈,免得他們兄弟二人打壞主意。」

  類似的話,沙羅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回了。在二哥扉間的口中,宇智波一族從來都是邪惡的,需要多多戒備的。因此,她把這話左耳進、右耳出,只當做是扉間的日常訓誡,口中敷衍地回答:「好的,明白了!」

  等打掃完畢後,二人各自回去休息。沙羅重新擦洗了一身的汗,然後鑽入了自己的被團裡。

  燭火熄滅了,旅館四下顯得十分安靜,再沒有其他聲響了。先前那麼熱鬧,仿佛都是夢似的。沙羅在這片寂靜裡反復地翻身,卻並沒有什麼困意。不僅如此,當她望見窗外一點零星的月色時,竟隱約又想起了斑的面容來。

  她想起今日在湯泉裡撞見宇智波斑時,他那副少見的模樣——扎著頭發,只系浴巾,袒露出肌肉緊實的後背的樣子。

  說實話,她是當真覺得斑的身材還算不錯。原來褪去了盔甲與族袍之後,他擁有這樣的體魄啊……

  而今天,她在溫泉裡被泉水的高溫熱得失去了意識,是宇智波斑把她從湯泉裡抱了回來。

  ——抱回來?是怎樣的抱呢?扛在肩上,像族裡的男人扛薙刀那樣的抱法嗎?還是說像抱小孩的那種摟在胸前的抱法呢?亦或是橫抱?

  無論是什麼樣的抱法,只要一想到是斑將她抱了回來,二人可能還身體相貼,沙羅就覺得那種在溫泉池子裡被熱暈的感覺又要回來了。

  雖然明知房間裡沒人,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出於一種說不明白的心理,她將被子往上狠狠一提,用被子將自己的頭給遮住了,然後開始在被團裡滾來滾去。

  別想了、別想了、別想了——沙羅一邊打滾,一邊在心底對自己這樣說。

  好一陣子,她才從這種奇怪的狀態裡掙脫出來。她一直悶在被子裡,新鮮空氣不足,也頗為難受。於是,她翻了個身,把腦袋又從被褥裡探了出來。

  斑還對她說了什麼來著?——「一直穿著濕衣服會生病」?

  他會對這些如此在意,是因為他為長兄,要照顧下面以宇智波泉奈為首的幾個弟弟吧?

  沙羅最後想到的,則是斑離開她的房間時所說的那句話:「我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雖然世代為敵,但是我也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不會在停戰時肆意動手。戰爭的本意,並不是泄憤。」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她怎麼覺得,這句話和大哥千手柱間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些說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呢?

  沙羅思索著、思索著,終於有了些困意,慢慢地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這一夜都無夢,她睡得頗為安穩。當次日清晨到來,沙羅便精神百倍地醒來了,如往常一般鍛煉、洗漱、穿衣,然後去旅館的前屋吃早餐。

  扉間也起床了,正在前屋的矮幾邊等她。不知為何,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面色相當不好的模樣。沙羅在他身旁坐下,問:「扉哥,你面色好差勁,昨晚沒睡好嗎?」

  扉間:「……還行。」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睡好!臥榻之側,便有邪惡的宇智波,也只有沙羅能睡得這麼舒舒服服,第二天起來還面色紅潤有光澤了。

  晨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子裡來,屋檐下有清脆的鳥雀啼鳴。早飯是簡單的茶泡飯,竟然還有一個生雞蛋,可見這村落其實並不貧窮。老板娘端來茶泡飯的時候,很客氣地說:「另一位同行的客人,我是說……那位長發的男子,他一大早就已經離開了,說房錢由你們二位來支付。」

  扉間a沙羅:……

  「不愧是邪惡的宇智波!」扉間當場拍筷。

  「算啦,算啦……」沙羅摸了摸腦袋,「是我們誤解了他嘛,幫他結賬,也算是一種補償啦……而且,他救了我呢,這是應當的!」

  三個人的房錢,加上泡溫泉的錢,走廊破壞的賠償金,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沙羅與扉間都出了好大一波血,這讓沙羅頗為肉痛,決定以後還是風餐露宿為妙。

  離開這家有著溫泉的旅館後,兄妹二人就繼續踏上前往西國的任務旅途。這一回,路上沒了邪惡的宇智波,也沒有了邪惡的忍貓,讓扉間覺得生存環境變好了不少。

  過了好幾日,扉間與沙羅才抵達了任務地點。這是一個位於西國的小村落,處在一片翠綠的平原上,被水田與低矮的山丘包圍,風景宜人。

  穿過水田阡陌之時,沙羅就能望見村中的裊裊炊煙與高低錯落的茅草屋頂,間或能瞥到田間有挽著褲腿的農人在勞作,而包著頭巾的婦人們則背著孩子來給丈夫送飯,四處都是一副古樸淳厚的模樣。

  他們二人到了村中,說明了來意,沒過多久,便來了一位發絲霜白、上了年紀的老巫女。這老巫女大約五六十歲,有一點兒駝背,手持一把藤弓,看著便相當有神職者的架勢。她打量著沙羅和扉間,皺著眉說:「你們也是來除妖的嗎?真是的,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這事兒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感嘆完了,老巫女便引著二人到自己的屋子裡去。

  這巫女叫做「楓」,住在村子的北邊,有一座雖簡陋卻也干淨齊整的小屋。沙羅進了門,脫掉鞋履,在抬高的地板上跪坐了下來。

  「雖然很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可我實話實說,這座村子根本不需要除妖。」巫女阿楓從地爐上打了兩碗湯來,算作對二位遠道而來的忍者的招待,「那個所謂的『妖怪』,其實只是喜歡惡作劇而已,不會真的傷人。」

  這兩碗湯很清淡,只加了一點菜葉,看著就沒什麼味道。沙羅客氣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問:「那『妖怪』,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她可是聽聞這妖怪時常偷竊東西,還嘲笑村人是「笨蛋」,這才惹來了眾怒,以至於讓村民們籌錢聘請無所不能的千手沙羅來除妖呢。

  阿楓在地爐邊坐下,帶著皺紋的臉上似乎有些愁苦:「它也並不是徹底的妖怪,而是所謂的『半妖』,即身上擁有一半人類、一半妖怪血統的存在。所以,它對人類還算是親近,畢竟它是我們的半個同類呢……」

  扉間正靠著牆壁站著,聞言,他皺眉說:「婆婆,你這樣講,未免也太難以想像了。畢竟在我們的國度,可沒有『妖怪』這種東西。你詳細描述一下它的長相,我試試看畫出來。」

  說著,扉間就找了一根樹枝,在堆放鞋履的泥地邊單膝蹲下,做好了畫畫像的准備。

  「這其實也沒必要……」巫女阿楓嘆了口氣,說,「要說外貌的話,它是個男子,正值青壯的年紀,留著長發……」

  「我畫好了。」扉間忽然說。

  「啊?」阿楓愣了愣,說,「我還沒說完呢……」

  沙羅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湊過去,卻見扉間用樹枝在泥地上畫了一個小人:長發炸毛,像顆海膽;身穿高領族袍,眼睛裡還有三顆勾玉。

  ……

  這不是宇智波斑嗎!!

  扉間勾起唇角,冷笑一聲,說:「這就是村民要求我們驅除的妖怪吧?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綜漫啦,前方犬夜叉角色打醬油~


第26章

  扉間畫的這個小人十分傳神,沙羅一眼就認出來,這畫的是宇智波斑。

  ……扉哥這根本不是想除妖,只是單純地想除斑啊!

  楓婆婆把扉間的畫當了真,竟湊過來,眯著老眼仔細地看。看了半天後,楓婆婆點評說:「這畫的不大像!不大像!唉,有的人聽到『妖怪』,就會感到害怕了!」

  沙羅:「我們是忍者,受過專業的訓練,我們不會怕,您繼續說。」

  楓婆婆比劃著,描述道:「首先,我說的那個啊,他是『半妖』。是一半人,一半妖的半妖。」

  扉間迅速地用小樹枝在泥地上重新畫了一副畫。只見這小人,左半邊是八只觸手,右半邊是光頭的火柴人,畫面十分抽像、唯美、難以描述。

  楓婆婆眯了眯眼,搖頭說:「不是左和右,是上和下!」

  扉間皺了皺眉,立刻又高效地重新畫了一幅。這一回,是長著八只章魚腳、頂著人類身軀的迷之生物,活脫脫一個海妖。

  楓婆婆一看,表情復雜地說:「不!不。他確實是頭上長著妖怪的耳朵,但他下面還是人類的模樣啊!」

  扉間指了指泥地,說:「你站到我這個方向,倒過來看,就變成上面是妖怪,下面是人類的模樣了。」

  楓婆婆:……

  「我說的是半妖啊!兩位聽過傳說嗎?就是那種,出沒在深山老林裡,既有妖力,又能和人類溝通,偶爾還會變回人類模樣的妖怪——」楓婆婆試圖和兩位從沒見過妖怪的忍者溝通。

  沙羅:「明白了,您繼續說。」

  楓婆婆指著扉間畫的第一個小人,說:「頭發要更順滑一點,不能像顆海膽一樣;長著兩只犬類的耳朵,捏起來軟綿綿的,耳朵還會自己動。手指甲是尖的,嘴裡還有犬齒……」

  沙羅:「噗嗤。」

  楓婆婆:「您這是在笑什麼?」

  沙羅:「我想起高興的事。」

  楓婆婆:「什麼高興的事?」

  沙羅:「我仇人的腦袋像海膽。」

  聽聞此言,一旁的扉間也忍不住冷笑出了聲。

  楓婆婆轉向扉間:「這位忍者大人怎麼也笑了?」

  扉間:「我仇人的腦袋也像海膽。」

  楓婆婆困惑地問:「你們兩個的仇人是同一個人?」

  沙羅:「對對對對……」

  楓婆婆沉默片刻,說:「海膽挺好吃的。」

  扉間哼了一聲,用腳將泥地上的小人給抹掉,說:「婆婆,你說的妖怪,是狗嗎?」

  阿楓婆婆嘆了口氣,說:「差不多吧!」

  接著,她便娓娓道來了關於這只「半妖」的故事——

  這只半妖的大名叫做「犬夜叉」。

  他的父親,是西國一只妖力強大的犬妖;而母親,則是人類貴族的女兒。他天生就既具有人類的血統,又擁有妖怪的妖力;因此,他對人類的態度與其他妖怪不同,還算比較親近。其他的妖怪會殺人,他反倒還和人類的年輕女子戀愛過。

  這座村子裡,原本儲存著一顆擁有強大力量的寶玉,名為「四魂之玉」。一次,犬夜叉和其他的妖怪打了起來,在戰鬥的途中,四魂之玉被一支箭射中,然後便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到了各處。

  為了將四魂之玉變回原狀,犬夜叉便踏上了收集玉的碎片的旅途。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犬夜叉時不時會回到村子裡來——畢竟四魂之玉原本就是放在這個村子裡的。這座村子,正是他旅途的出發地。

  「有的村民能接受犬夜叉,覺得他不傷人,偶爾還會幫忙驅趕其他的小妖怪,也算是對村子有幫助;但也有的村民,對妖怪天生就感到排斥,所以總是試圖將他趕走。」楓婆婆一邊擦拭著藤弓的弓弦,一邊說道,「因此,他們已找過了神官、法師、巫女,現在又找了忍者!」

  沙羅聽著,皺了皺眉。

  楓婆婆的故事說的有些神乎其神,但也並非不可理解。她雖然不曾見過真的「妖怪」之類的東西,可他們那裡也有著查克拉和忍術這樣難以理解的玩意兒,料想說出來了,也足夠讓楓婆婆大吃一驚。

  想想看,一口火遁燒掉整片平原!變出三個一模一樣的影分身和你打招呼!從地底下「呼啦」一聲召出粗壯的樹根,瞬間造出一片大林子!隨隨便便通靈出奇怪的忍獸!——無論哪一件事,對普通人來說都很難理解吧。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沙羅想了想,又問:「我聽說,那只半妖給村民們帶來了不小的煩惱?」

  「煩惱嘛,那也確實是有。」楓婆婆嘆了口氣,「犬夜叉是犬妖啊!狗嘛,你們知道狗吧?」

  扉間:「知道。」

  楓婆婆:「看到一些搖搖晃晃的東西,就會忍不住去咬。有時候聞到肉香味了,就會想吃……這對犬類來說,都很正常嘛!但是村民們回了家,發現掛在屋子後面的腊肉不見了,多半也會惱火。其實相比從前,現在的犬夜叉已經和人沒什麼區別了,可還是有人抵觸他……」

  沙羅:……

  原來,如此……

  「而且犬夜叉的嘴巴還不愛饒人!有的時候,他喜歡說村民是『笨蛋』、『傻瓜』——這不惹人生氣才怪呢。」楓婆婆揉了揉太陽穴,說,「可我們也不能真的把他趕走,要不然,四魂之玉怎麼辦呢?」

  聽了楓婆婆的話,沙羅說:「那就試著讓村民接受犬夜叉的存在吧?呃…我的意思是,讓犬夜叉克制一下本性,不要看到飛來飛去的東西,就追著咬。然後,再和村民們談心……」

  楓婆婆苦笑起來:「哎呀,他不太愛聽我的話呢!老婆子上了年紀,口齒不利索。」

  沙羅和扉間對望一眼,大概明白這次任務的關鍵是什麼了。那就是——分別與犬夜叉和村民談心。

  情報收集完畢,沙羅和扉間決定分頭行動,一個找村民說話,一個去尋找犬夜叉的蹤影。至於為什麼這麼分配,純粹是猜拳輸贏決定的,沒有其他理由。

  將要離開楓婆婆的屋子前,扉間特地多問了一句:「婆婆,有沒有一個名為『宇智波斑』的海膽…不,我是說,忍者,來過這裡?」

  楓婆婆愣了愣,說:「好像有吧!村長和他說了犬夜叉的事情後,他就離開村子,不知道去哪裡了。」

  扉間點了點頭,放下心來。他走出楓婆婆的門外,對沙羅說:「這個地方有些奇怪,我的感知能力似乎減弱了。你去尋找犬夜叉的時候,要小心一點,不要離的太遠。」

  沙羅答應了。

  很快,沙羅便與扉間分別,開始在附近搜尋犬夜叉的蹤跡,試圖和他來一場愛的教育。

  這座村子坐落於低緩的平原之上,附近有一些低低起伏的山丘。如今正是夏日,丘陵上一片或深或淺的綠,景色極好。沙羅慢悠悠地走在山坡上,向著低處望去,便能將整座村落盡收眼底,也能看到水田間辛苦勞作的農人。

  楓婆婆說了,犬夜叉是個靜不下來的半妖,有事沒事就喜歡到處亂蹦。這會兒,他很有可能在山林的某一角曬太陽,或者追著蝴蝶、蜻蜓亂跑。至於他到底在哪裡,那就不清楚了。

  沙羅沒急著立刻開始工作,反而在山坡上站了好一會兒。夏日微炎的風,帶著水田的涼意從遠方吹來,將她的衣袍都鼓的滿滿。這種兩袖帶風的感覺很舒適,讓沙羅不由想在山坡上多吹一會兒風。

  要是每時每刻都能如此時一般悠閑愜意,那該有多好啊。

  等吹夠了風,沙羅終於決定動身開始搜尋工作。她走向山林間,清了清嗓子,准備呼喚犬夜叉的大名。就在她張口的前一刻,她的耳邊飄來一道清澈的女聲:「犬夜叉——你跑去哪裡啦——」

  沙羅愣了愣,有些詫異於除了自己之外,竟還有旁人也在尋找犬夜叉。

  莫非,是其他村民請來除妖的巫女?

  沙羅循著聲音的源頭,向前摸索尋找而去,沒多久,她便見到了一名少女。這少女正將手搭在嘴邊,做出話筒的形狀,左右張望,呼喚著犬夜叉:「我買了薯片哦——犬夜叉!別鬧脾氣啦!有好吃的!」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俏麗;她的打扮有些奇怪——穿著一條很短的裙子,露出了兩條白皙的大腿。這在沙羅的認知裡,是十分不便於戰鬥和勞作的打扮,很容易令腿部受傷。

  而且……

  經過宇智波斑的教育,沙羅明白了,女子不可在外人面前露出衣服之下較為核心的部位,這就是所謂的「男女之別」。

  雖說女人露露大腿,其實並沒有什麼,畢竟男人也露。但這位少女的裙子之下,似乎沒有其他的防護了,這很容易走光!

  經過斑的親身教導,沙羅現在可是相當看重這種事。

  沙羅沉默地在樹木後面看了一會兒這少女,終於決定上前了。

  「這位小姐,打攪一下。」她落到了少女的背後,抽出自己的鬥篷,披在了少女的肩上。

  「誒……?!」少女沒料想到背後會竄出一個人來,登時便受了驚。再看到沙羅將鬥篷披在了她的肩上,便愈發不解,「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沙羅認真地說:「你的衣裙有點短,這樣很容易令腿部受傷。請披上我的鬥篷吧。」

  少女怔了怔,再看向沙羅時,面孔輕輕地一紅:「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海膽:?

  下一章入v啦~~當天掉落肥章

  感謝小天使們支持,入v章會在評論裡抽大紅包!


第27章

  沙羅的鬥篷十分厚實,一落下來,就將少女袒露在外的雙腿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雖說她這行為有些突然,但少女能察覺到她的好意,便也沒有露出戒備和堤防來,而是好奇地問道:「請問你是哪位?我從前沒在村子裡見過你呢。」

  「我叫做沙羅,是個忍者,是從很遠的別國來的。」沙羅回答。

  「沙羅?」戈薇眨了眨眼,問,「是『沙羅雙樹』的沙羅嗎?」

  沙羅點了點頭,誇贊道:「你竟然知道沙羅雙樹的典故啊!看來,你和普通的村民不太一樣。你信佛教嗎?」

  聽到她的贊許,戈薇似乎很不好意思,耳根越發紅了:「我不信佛教,我也是從小說裡看來的。」說著,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沙羅的面孔,神色更顯靦腆。

  面前這位銀發的忍者擁有一張美麗的面孔,眉目颯爽又漂亮,這是一種說不清性別的特質,讓人很是心馳神往。他有別於其他村民,帶著刀和苦無,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而且,方才他為她披上鬥篷時說話的語氣,也真是溫柔極了……

  「你叫什麼?」沙羅問這少女,「你也是異鄉人吧?你的服裝奇奇怪怪的,和這裡的大家都有所不同呢。」

  少女點了點頭,扯起身上的短裙,說:「這個是我的學校的制服啦。」

  這少女自稱「戈薇」,今年十五歲,似乎是村莊裡的客人。

  她大概來自於一個很遙遠又很稀奇古怪的國度,自我介紹說的顛三倒四,口中不停地冒出沙羅沒有聽過的詞彙。什麼「中學生」、「考試」、「現代」、「穿越時空」,奇奇怪怪的,沙羅全都聽不懂。

  總之,一概當作別國的風土人情對待。

  聽完了戈薇的自我介紹,沙羅問:「我剛才聽你在喊犬夜叉,怎麼,戈薇小姐認識他嗎?」

  戈薇點頭,說:「認識。我和犬夜叉啊……」說著,戈薇的話就頓了頓,表情變得煩惱起來,像是在困擾如何表述二人的關系。好半晌後,戈薇才氣呼呼地說,「我們兩個,算是對頭吧!我們總是在吵架呢!」

  沙羅想,哦,原來是對頭。那豈不是就如她和宇智波斑一樣了?

  戈薇繼續說:「因為我不小心把他的那份便當拿給其他人吃了,犬夜叉就和我發脾氣啦!躲了起來,也一直找不到人影。」

  沙羅說:「正巧,我也在找犬夜叉,要不然我們就一起找吧?」

  戈薇有些疑惑,問:「沙羅先生又是為什麼在找犬夜叉呢?」

  沙羅回答:「村子裡的村民對他有些意見,覺得他總是說別人是『笨蛋』、『傻瓜』什麼的,太惹人厭了,拜托我把這個問題解決。我是想找犬夜叉好好談一談。」

  一聽這話,戈薇就顯得氣鼓鼓的:「啊!我就知道!他總是很容易惹別人生氣。昨天他也說我是個笨女人呢!」

  戈薇生氣的模樣相當可愛,兩頰鼓鼓,細眉挑起來,不見怒意,反倒像是撒嬌似的。沙羅看著她,便順口說:「戈薇小姐,你很可愛哦!」

  ——嗯,這是沙羅的固有技能,看到可愛的女孩子絕不會吝嗇於贊美。

  「誒?」戈薇怔了下,臉蛋又迅速變得通紅了。

  沙羅沒有注意到她突然的臉紅,而是張望了一下遠處,說:「你和犬夜叉很熟悉吧?我們一起去找他好了。」說著,沙羅就在戈薇的面前蹲了下來,道,「上來吧,我背你,這樣速度比較快。」

  戈薇連忙拒絕說:「我怎麼好意思讓你背我呢!我有自行車。」

  「自行車?那是什麼?」沙羅很疑惑於她的說辭,腦袋裡冒出了牛車的形像來,「你是要趕著牛車在山上走嗎?那很不方便啊!還是讓我來背你吧。我的力氣,背一個漂亮姑娘可是綽綽有余。」

  「不是牛車,」戈薇豎起手指,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是自、行、車。」

  說著,她就朝著一棵樹木後走去,緊接著,那棵樹後發出了「叮鈴」、「叮鈴」的清脆響聲,沒一會兒,戈薇就推著一架擁有兩個大輪子的奇怪東西出來了。

  「這個就是自行車啦!」戈薇露出自滿的表情,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車」,「它和牛車長得很像,不過完全不需要牛來拉,自己就可以動了!」

  說著,她就坐到了自行車上,用腳猛踩兩只腳蹬。果不其然,自行車的兩個輪子開始轱轆轱轆地轉動,一瞬就騎出了老遠。

  沙羅在後面看的吃驚不已,只覺得開了眼界。

  她長這麼大,還當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呢!

  「能讓我試試看嗎?」沙羅小跑幾步,追上了騎在車上的戈薇。

  「當然啊!」戈薇剎了車,從車座上下來,很貼心地說,「我可以教你怎麼騎車!」

  沙羅躍躍欲試,當即便學著戈薇的模樣,跨上了自行車的車座。這種交通工具對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但卻並不難操控,在戈薇的指點之下,她很快就學會了如何騎自行車,並且十分快樂地用自行車在山頭打了個轉。

  「這可真是好東西啊!有了自行車,村民外出就不需要特地趕牛了。」沙羅說,「不知道哪裡可以買到這種車?」

  聞言,戈薇犯難了。

  呃,這個……

  自行車嘛,在她的時代可以買到。但在這個時代,就算了吧。這裡恐怕連齒輪都造不出來呢。

  好在沙羅沒有多追問。她騎在車上,撥弄了兩下車鈴,說:「戈薇小姐,你坐在我後面吧,我騎著車,帶你去山上找犬夜叉。」

  這回,戈薇沒有多猶豫便答應了。她坐上了自行車的後座,又伸手摟住了沙羅的腰。從始至終,她都是紅著臉蛋兒的模樣,仿佛第一次和男朋友約會。

  沙羅沒有注意到背後的動靜,她眯著眼,盯緊了面前的一條山徑,深呼一口氣,開始使出忍生的全力,狂蹬自行車輪!

  「嗖」的一聲,自行車如同離弦之箭,飛速地朝山上行駛而去,速度堪比千手扉間!

  前一秒,後座上的戈薇還面色羞紅,暗暗覺得這樣摟著帥哥騎車兜風的生活太過墮落;後一秒,戈薇差點整個人直接起飛,尖叫著死死拽住了沙羅的肩膀。

  「我—要——飛走了啊——」戈薇在自行車的顛簸裡頭暈目眩地吶喊。

  很可惜,騎車正騎在興頭上的沙羅,完全沒聽到她的呼救,照舊賣力地蹬著自行車踏板。車輪一路顛簸,偶爾碾到小石頭,因為速度過快,竟然直接起飛!等躍出一道弧線後,自行車又重重落在地上,繼續向前行駛而去。

  就在起飛——降落——起飛——降落的循環裡,戈薇被顛得眼冒金星。

  兩旁的山林不停地向後退去,忽然間,沙羅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道紅色的人影。她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名留著白色長發、身著紅衣的男性,頭頂上還有兩只毛茸茸的犬類耳朵,在風中一動、一動的,頗為小巧可愛。

  等等——

  這位,莫不就是楓婆婆所說的半妖犬夜叉?

  沙羅一個緊急九十度直轉漂移,在巨大的噪音後,用腳將自行車直接剎住了。然後,她問坐在自己身後的戈薇:「戈薇小姐,那位就是犬夜叉嗎?」

  無人回答。

  沙羅有些納悶,扭過頭去,卻看到戈薇頂著兩只蚊香眼,暈頭轉向地晃著身子,仿佛馬上就要升仙了。

  「戈薇小姐,你沒事吧?」沙羅體貼地問道。

  「啊…我…沒事……」戈薇終於回過了神。等她定了定目光,一眼就看到了那紅衣白發的半妖,當即便攥著拳大喊道,「犬夜叉,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啊!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給你重新做了便當哦!」

  名為「犬夜叉」的半妖卻沒有理會她的呼喊,而是說:「戈薇,別過來!這個家伙太危險了!」

  「……危險?」戈薇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她和沙羅齊齊把頭探去,才發現犬夜叉的對面,竟然還有一個人。

  看犬夜叉渾身緊繃、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想來是對這個人戒備非常了。可沙羅看著犬夜叉對面的人,卻越看越眼熟:這海膽的顏色,海膽的外形,海膽的神態……

  「斑?」沙羅小吃一驚,「你也在這裡啊!」

  沒錯,那站在犬夜叉對面,正漠然地抱臂而立的男子,正是楓婆婆口中「不知去向」的宇智波斑。

  沙羅在心底暗暗咋舌: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這裡又相逢了。不過,本來也該如此,畢竟他們的任務目標都是同一個,路途上碰不到才奇怪呢!

  犬夜叉扭頭,惱怒地說:「這人是誰啊?奇奇怪怪的!一上來就問我的妖力是怎麼回事,又是如何獲得的,我都照實說了,這是我老爹給我的!是天生的!你要是不爽,就回去問你爹要!」

  沙羅:……

  索問力量的源泉……這確實像是斑會問的問題呢。

  等戈薇靠著樹休息之時,沙羅一路騎行到斑的身旁,停下了車,和他說話:「斑!你可太過分了!在旅團的那一晚,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了,還留下了你的賬單!」

  溫泉旅館的事情,她可還記在心上呢!

  斑見她來了,目光便清冷的掠了過來。隨即,他冷哼了一聲,說:「我差點被扉間殺了,讓你幫我結賬作為補償,有什麼不對的?」

  沙羅嘀咕道:「你知道那家旅館有多貴嗎?真是心疼死我了……」

  沙羅確實很心疼錢,但好在她心大,思維也跳脫。下一刻,她就興致勃勃地將自己騎著的自行車指給宇智波斑:「斑,你快看我騎著的這個大鐵塊!」

  宇智波斑蹙起了眉心,目光落到了沙羅騎著的自行車之上。他雖然是宇智波的族長,但他顯然也沒見過這種奇怪的東西,便問:「沙羅,這是什麼?」

  「這個叫做自行車!自、行、車,是不是很厲害?」沙羅哼笑一聲,開始為宇智波斑展現自己才獲得的新技能點——騎自行車。只見她又開始賣力地蹬車輪子,以宇智波斑為圓心,繞著斑一圈圈地騎自行車。

  這騎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形成了一道圓環形的殘影。

  「厲—害—吧——」殘影之中,傳來了沙羅的大笑之聲。

  斑:……

  這是什麼陣?他怎麼沒見過!

  好不容易,沙羅才「嘎吱」一聲剎了車,用腳撐著地,把自行車停在了斑的身旁。

  犬夜叉與戈薇在旁目睹了全過程,犬夜叉看著二人的目光已經由「這兩人是危險人物我必須多多戒備」變成了「這是哪裡來的憨批啊」。終於,犬夜叉扭頭問戈薇:「這兩個家伙是誰啊?」

  戈薇揉著腦袋,解釋說:「他們都是村民們找來的忍者。原本是受命除妖的——就是除掉你!——但楓婆婆和他們講了四魂之玉的故事後,就改為想和你談談心了。哎呀…我也覺得犬夜叉該和大家好好相處,少吵一點架呢!」

  聞言,犬夜叉撇了撇嘴,說:「麻煩!那個叫做斑的男人,先前一直在逼問我妖力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這要我怎麼解釋啊!奇奇怪怪的!我還以為他要和我打架!」

  戈薇笑眯眯地說:「你放心啦,沙羅先生不一樣,他可是個溫柔又帥氣的好人。雖然他騎車的技術有點問題,但他絕對不會和你打架的。不如,我們一起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在戈薇的斡旋之下,四個人決定就在山頂的樹下對坐相談。

  正值夏日,陽光穿過碧綠的樹葉照落下來,將草野映得一片亮堂。帶著水氣的山風穿林而過,輕拂過人的面孔,令人倍感舒適。沙羅攤開雙腳,很沒有形像地癱坐下來;身旁的斑則靠樹干而立,似乎並不願與人扎堆。

  他們二人的對面,則是犬夜叉和戈薇。一個抱著刀,很肆意地盤腿而坐,另一個則端端正正地跪坐著,姿態像極了大名家的千金小姐。

  沙羅嚴肅地咳了咳,對不願給她正臉的犬夜叉說:「犬夜叉,我知道你並非人類,但如果你要和人類相處,就必須試著接受人類的規則。比如,你不能因為別人追不上你,就說人家是『笨蛋傻瓜』。」

  戈薇在一旁點頭,內心直稱是。

  沙羅先生說的沒錯嘛!隨隨便便說別人是笨蛋,確實容易惹人發火。更何況,人的體力不如妖,追不上妖怪的速度,那不是很正常嗎?

  就在戈薇用理解而欣賞的眼光望著沙羅之時,沙羅義正辭嚴地對犬夜叉說:「如果你真的想說別人是笨蛋,其實你可以不在嘴上說出來,只在心底罵罵!又或者等人跑了之後,偷偷寫個字條,上書『笨蛋』,然後塞到村民的家裡去!」

  duang的一聲,戈薇當場傻掉。

  ——等等,沙羅先生,你這到底是在勸說,還是在拱火啊!

  在事後偷偷把寫有「笨蛋」的字條塞進人家家裡,這不是更惹人厭嗎?!

  就在戈薇傻眼的片刻裡,沙羅又比比劃劃地說起了另外一件事:「聽楓婆婆說,你有時候會控制不住犬類的本性,做出『咬一口眼前的熏肉』之類的事情。我們人類,是絕對不可以不打自招就去吃別人的東西的!」

  聽到沙羅這番話,戈薇松了口氣,內心道:沙羅先生說的是對的。那些熏肉,哪怕是掛在大路上,也是屬於村民的個人財產。不問而自取,不惹人生氣才怪呢!

  就在這時,戈薇又聽到了沙羅的聲音:「你在咬熏肉之前,可以問問村民『我能咬嗎』,等村民答應了,然後再動口!」

  duang的一聲,戈薇又當場傻掉了。

  ——村民怎麼可能答應啊!!不花錢,誰會白讓外人吃自家的肉呢?

  沙羅正說在興頭上,正欲再開口,一旁的宇智波斑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及時制止了聊天鬼才沙羅的拱火行為,說:「沙羅,你要是再說下去,這家伙怕是會被村民討厭得愈發了。」

  沙羅在強者為尊的忍者世界長大,自身的性格也很大大咧咧。就拿「勸犬夜叉別罵村民是笨蛋傻瓜」這件事來舉例——沙羅簡直是犬夜叉的惡性n倍。她何止會當著人的面說「笨蛋傻瓜」?她還會說泉奈是「火男」、「火鍋火」、「紅眼兔子妖怪」——這樣的沙羅,簡直比犬夜叉的行為惡劣了數倍,又怎麼可能會用正常的道理來勸說犬夜叉?

  讓她來談話,一准要出事。也不知道扉間怎麼想的,竟然讓她一個人來執行這種任務。

  「哈?」沙羅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問斑,「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哪裡都不對。」斑冷眼瞥她,「還是讓我來勸吧。」

  「哦……」沙羅有些訕訕。她的目光一轉,瞥到了犬夜叉頭頂兩只毛茸茸的耳朵,道,「等等,斑,你別急,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

  說著,沙羅傾身向前,用兩只手分別捏住了犬夜叉腦袋上的三角耳朵。

  一捏、一捏、一捏……

  沙羅揉捏著毛茸茸的犬類耳朵,感嘆道:「是真的狗狗耳朵誒!軟綿綿的,還長著小細毛,摸起來好舒服!」

  犬夜叉被她蹂躪著耳朵,腦袋上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十字青筋。終於,他坐不住了,以掀桌之勢將沙羅給掀開,怒吼道:「離我遠點!一個大男人干嘛趴在我身上捏耳朵啊!太奇怪了!!」

  沙羅一個後翻,穩穩地落在了地上。等她轉過身來,才發現斑竟然擋在她面前,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這個姿勢對沙羅來說很熟悉,是准備戰鬥的意思。但這一回,斑面對的敵人不是她。他就這樣橫在她面前,留給她一道高大的背影。

  沙羅看著斑的背影,微微地愣住了。

  斑……這是什麼意思?

  想要…保護她?

  別開玩笑了!宇智波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對面的犬夜叉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哼了一聲,撇過頭說:「放心,我才不會因為他摸一下我的耳朵就對他動手!你別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我可不想在這裡打起來。」

  斑這才將手從刀柄上撤下來。然後,他重新靠回了樹邊,說:「那麼,就來好好談一談吧——」

  趁著斑和犬夜叉說話的功夫,戈薇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沙羅身旁,好奇地問:「沙羅先生,你和這位…斑先生是什麼關系?你們很要好吧!是兄弟嗎?他似乎很緊張你呢!」

  聞言,沙羅喉中話一噎,皺著眉說:「你看錯了吧?他怎麼可能緊張我呢!而且,他也不可能是我的兄弟!」

  戈薇認真地說:「我才沒看錯呢。犬夜叉一亮爪子,他就立刻要拔刀了。如果不是擔心你,那位斑先生又怎麼會這麼小心呢?」

  沙羅的眉頭一跳,心底彌漫起古怪的感覺。她有點別扭,低聲說:「噢…你,你是說這件事啊。他其實只是怕自己被波及到罷了!才不是因為我才顯得如此戒備。」頓一頓,沙羅又解釋說,「至於我們的關系…我和斑…大概就像你和犬夜叉的關系吧。」

  ——戈薇不是說,她和犬夜叉是對頭,經常吵架嗎?那她千手沙羅和宇智波斑也是。而且兩人不止吵架,甚至還會打架呢!可不可怕?

  誰知道,聽了這話,戈薇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面色還微微發紅。她斟酌了一下,補充道:「哎呀,我和犬夜叉…雖說是經常吵架,但其實我們的關系也沒有那麼的壞……」

  這樣說著,戈薇心裡犯難。她所說的「死對頭」,是那種「死對頭」!就是戀愛的時候吵吵架的那種死對頭。而沙羅和斑,兩個人都是男子,又怎麼可能是那種關系呢!

  沙羅「喔」了一聲,點頭道:「我和斑也是啊,雖然吵架,但關系也還可以吧!我們還一起睡過呢!」

  戈薇:……

  還,還一起睡過啊……

  你們忍者,好強啊!

  戈薇在心底感嘆著,又偷看了一眼身側的沙羅:「沙羅先生…可真好看啊。」

  身旁的這位忍者與其他的男子看起來不同,面龐輪廓很是柔和,這讓他偶爾垂落的目光顯得很溫柔。而且,沙羅先生的瞳眸是紅色的,像是一顆純粹的紅色寶石一樣。她還沒怎麼見過這樣漂亮的紅瞳呢。

  沙羅聽了她的誇贊,摸了摸頭,說:「啊?謝謝……我族裡的姑娘偶爾也這樣說。不過我覺得我不怎麼好看!我和我哥哥長得比較像。」

  「哥哥?沙羅先生有哥哥嗎?」戈薇似乎很好奇這件事。

  「嗯。我有兩個哥哥,還有兩個弟弟。」沙羅掰著手指和戈薇閑聊,「我和二哥長得很像,但他根本不討女孩子喜歡,女孩子見了他就要跑呢。可見我其實也不怎麼好看。」

  「怎麼會呢?沙羅先生明明很好看。」戈薇的臉微微一紅,又小聲試探地問:「沙羅先生有交往過女朋友嗎?」

  「女朋友?」沙羅有些摸不著頭腦,「那是什麼呢?」

  戈薇比劃起來:「哎呀,就是,就是那個…戀人!」——她忘記了,在遙遠的戰國時代,還沒有「女朋友」這個概念。

  「沒有。」沙羅回答地斬釘截鐵,「我有自己的夙願要完成,那就是打倒命中注定的敵人。在此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考慮『成婚』之類會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事情的!」

  聽她這麼說,戈薇肅然起敬,道:「不愧是沙羅先生,竟然這麼自律又有毅力!」頓一頓,她又囁嚅著問,「不知道沙羅先生喜歡什麼樣的女朋友…我是說,戀人呢?是喜歡長相可愛的,還是喜歡性情溫柔的?還有……有人對你告白過嗎?」

  戈薇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丟出來,沙羅都要接不住了。片刻後,沙羅才一一回答說:「族裡有女孩子和我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不過大家都不會當真。至於我喜歡的類型……這個,還真的沒有想過。我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

  在戀愛這方面嘛,沙羅和二哥扉間是一個態度:干嘛要在乎這種無聊的事!

  戈薇卻不滿足於她的答案,催促道:「那沙羅先生現在想想嘛!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沙羅愣了一下。

  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這個「喜歡」,是男情女愛的那種「喜歡」嗎?可她不喜歡女人啊!

  於是,沙羅納悶地說:「我不喜歡女人啊!我應該是喜歡男人的。」

  ——我應該是喜歡男人的……

  ——喜歡男人……

  ——男人……

  回音裊裊不絕,撞擊在戈薇的心口。

  戈薇當場石化。

  啊?

  沙羅先生喜歡男人?他,他,他——他喜歡男人?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會吧?」戈薇覺得無法接受,這麼好看的男人怎麼就喜歡了男人呢!「沙羅先生,你再好好想想,女孩子也很可愛的啊!」

  戈薇的語氣似乎有些委屈,沙羅很怕女孩子軟綿綿泫然欲泣的模樣,忙順著她的話哄道:「是,女孩子也很可愛,女孩子也行吧……我就喜歡戈薇小姐這種類型的女生。」

  她只是隨口這麼一說,誰知道,原本正在樹蔭下談心的宇智波斑和犬夜叉竟然齊齊地扭過了頭,盯向了她的方向。

  「你這家伙,剛才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犬夜叉露出犬齒,惡狠狠地盯著她,喉嚨裡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音。

  宇智波斑也眯起了眼,問:「沙羅,你剛才說什麼了?」

  沙羅不明覺厲,說:「我說我喜歡戈薇小姐這種類型的可愛女生。怎麼了嗎?」

  這一句話落地後,四周的溫度似乎驟然降低到了零度,令沙羅感到冷颼颼的。犬夜叉瞪了沙羅一眼,走到了戈薇身旁,對戈薇嚷道:「笨女人,這家伙在打你的主意呢,你怎麼還不躲開點?」

  戈薇攥緊了拳頭,說:「沙羅先生一看就是個好人啊!」

  這句話讓犬夜叉的額頭上蹦起了一個青筋十字架。他的耳朵抖了抖,惱怒道:「好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罵村民是笨蛋和傻瓜了,你也給我離這個在打壞主意的色鬼忍者遠一點!」

  丟下這句話,犬夜叉轉身就要走。戈薇連忙小步追了上去,在後面喊道:「不准這樣說沙羅先生!犬夜叉!」

  沙羅愣住。

  色鬼忍者?在說誰?她嗎?

  她正在困惑之時,一旁的宇智波斑竟然輕笑出了聲。旋即,沙羅就聽到了斑的話語:「沙羅,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啊。」

  沙羅:??

  她是不是又被斑內涵了?

  不行,她一定要讓宇智波斑見識見識她的厲害之處!

  一旁的犬夜叉和戈薇吵吵鬧鬧的,兩人一前一後地向著山下走去。趁著他們還沒走遠,沙羅湊了過去,問戈薇道:「戈薇小姐,我能問你借用一下自行車嗎?等我騎完了,會還到村子裡去的。」

  戈薇欣然同意:「當然可以啊!等沙羅先生用完了,放到楓婆婆的家門口就行了!……啊,我先走了!犬夜叉等等我!」說罷了,她就向沙羅與斑告辭,追著生氣的犬夜叉離開了。

  好了,現在的山頂上,只剩下斑,沙羅,以及——一輛自行車。

  夏日的風吹卷過碧綠的山林,地上的茵茵草葉慢慢地搖曳著。沙羅走到自行車跑,兩手扶住了車把,轉身對宇智波斑說:「斑,你一定不會騎這個東西吧?」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宇智波斑的眼眸一斂,口中說:「你也不需要吧?你明明會飛雷神這樣的忍術,怎麼還需要用到車?」

  沙羅哼了一聲,撥弄了一下車把上的車鈴,道:「你懂什麼!萬一我把查克拉用盡了,沒法再用飛雷神之術了呢?到時候,我要是想逃跑,就需要用到自行車了!」

  斑:……

  沙羅,如果真有這樣的時候,連你的查克拉都在戰鬥中耗盡了,那說明你遇到的敵人無比的強大。你再逃跑,有什麼用呢?別說騎自行車了,你騎千手扉間都未必跑得掉。

  沙羅並不能懂得斑面上的復雜之情,她心情很好地跨坐上了車座,又拍了拍車後座,說:「斑,你上來,坐這裡,本大爺帶你體會一下,什麼叫做自行車的風采!」

  宇智波斑再度沉默。

  堂堂忍者,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怎麼就需要坐車了?

  見斑不答話,沙羅又催促起來:「快點啊!斑!你不會是嫉妒了吧?嫉妒我會騎自行車,而你根本沒見過這種厲害的東西?」

  斑:……

  這是在挑釁他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斑冷哼了一聲,表情寒的可怕。下一刻,他就橫抱雙臂,坐到了沙羅的自行車後座上,冷冷地說,「我就坐在這裡,看著你騎。」

  「好!你看好了!」沙羅握緊了自行車把手,露出了蓄勢待發的表情。她深呼一口氣,將腳放在了踏板上,開始了倒計時,「五,四,三,二……」

  一!

  「嗖」的一聲響,自行車又如離弦之箭一般彈射起步,直接飛了出去。下坡的路原本就順暢,再加上沙羅騎得賣力,整輛自行車在山道上快的幾乎變成了一道閃電。

  在這道急速的閃電裡,宇智波斑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羅的車後座上。他用高超的忍者體術技巧保持著自己的平衡,然後,他竭力作平靜之態,開口問:「沙羅,剛才你說,你喜歡那個女孩,對嗎?」

  沙羅一邊蹬自行車輪,一邊說:「沒有!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誰知道犬夜叉竟然就生氣了?他們不是仇家嗎?我喜歡他仇家這個類型的女孩,犬夜叉發什麼火啊!」

  斑問:「你是真的沒看出來那兩個人是什麼關系嗎?」

  「我看出來了啊!」沙羅皺了皺眉,理所當然地說,「犬夜叉和戈薇的關系,不就像我和你的關系一樣嘛!」——是經常吵架的宿敵啊!

  宇智波斑默然。

  他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長發被風吹得直直揚起,山坡兩側的景像向後一直倒退。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沙羅這話到底是玩笑,還是別有他意。

  那個女孩,與那個長著犬類耳朵的男孩,分明是一對戀人。

  沙羅竟然覺得他們兩人的關系,與那對男女的關系相同?

  這算什麼?

  斑在風中沉思著,而沙羅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心思復雜,自顧自騎自行車。等到終於下了山,車子徐徐向村中騎去時,沙羅忽而在田徑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銀色的短發,黑色的上衣,臉上帶著一道門框似的護具……

  「是扉哥啊!」沙羅騎在車上,一邊撥著車鈴,一路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一邊和千手扉間打招呼。

  對面的千手扉間愣住了。

  他好不容易與村子裡的村民都溝通完畢,才踏上返回楓婆婆家中的路,迎面就看見了這樣一道令人□□的畫面——

  他的寶貝妹妹千手沙羅騎著一輛自行車,活力四射而來;而車後座上,坐著一個冷酷的男子,長長的炸毛和海膽頗有相似之處,正是宇智波斑。

  這副帶男騎車兜風圖實在太過美麗,下一刻,一股查克拉從千手扉間的身上鋪天蓋地的湧了出來。

  「邪——惡——的——宇——智——波——你又做了什麼好事啊!!」

  千手扉間無能咆哮jg


第28章

  這一輛自行車迎面而來,把千手扉間驚得可不輕。他的查克拉鋪天蓋地,差點把水田裡的泥巴都炸出來,農人們見了誰不誇一句翻地好手(……)

  沙羅眼見得二哥發怒,急匆匆剎了車,又是一個過彎漂移,連人帶車停在了扉間面前,問:「扉哥,你怎麼了?」

  坐在沙羅後座上的斑眯了眯眼,也跟著問:「扉間,可別再發生一次旅館的事情了。你想賠多少錢?」

  扉間差點沒被這句話氣死。

  他之所以會這麼戒備,還不是因為斑的種種舉動?

  斑這話說的,活像剛上位的妾室似的!

  他收斂了查克拉,一雙紅瞳冷冷地盯著斑,說道:「斑,你們在做什麼?這個輪子……不,這是…車嗎?這又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移到了自行車上,略略有些疑惑。

  沙羅拍了拍車把手,說:「我在騎自行車!這是我在這座村子裡發現的東西,比牛車方便多了,只要靠腳就能行駛。斑根本不會騎這種自行車,我才帶他長長見識!」

  扉間皺眉:「你騎這個做什麼?我們忍者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沙羅小吃一驚:扉哥怎麼也說這種話?真是太打擊人了!

  大概是瞧出來扉間不歡迎自己,宇智波斑從自行車的後座上下來了。他剛下來,扉間就一步跨了過來,直接坐上了斑原所坐來的位置。然後,扉間露出了一個冰冷的微笑,說:「雖然我沒聽說過自行車是什麼,不過,坐在這裡的感覺也不賴。沙羅,以後你可以和我一起騎車,不用找宇智波斑。」

  斑:……

  一旁的沙羅卻揮了揮手,做出驅趕的姿勢,又對扉間說:「這輛自行車不是我的,是別人的,我還要還到楓婆婆那裡去。」說著,她就開始推著車向楓婆婆的家走去,又問扉間,「村民那裡怎麼樣?」

  「談過了,大家說只要那個所謂『半妖』不再鬧事,也無所謂他到底是不是留在村子裡。但重點是,他不能惹是生非。」扉間坐在車後座上,說。

  自行車輪碾過田壟,留下一道長長的車轍印。沙羅一邊撥著車鈴,一邊高興地說:「我們這邊也搞定了!犬夜叉說他以後不會再做那些惡作劇了。沒想到這個任務這麼輕松!那我們今天就可以拿到委托金了吧?」

  提到錢的事情,扉間就沉默了。沉默片刻後,扉間說:「村民說,只能給我們原定三分之一的錢,算作來去的路費。」

  「啊?」沙羅當場石化。

  扉間想起村民們的說辭,也覺得很無奈。

  村民原本是想退治妖怪的,考慮到犬夜叉很強,一般的法師、劍客還打不過他,這才集重金找來了厲害的忍者。現在忍者不除妖了,變成斡旋兩邊議和,根本花不了多少工夫,村民們自然有也不願和原來出一樣多的錢,不然多吃虧啊。

  「什麼?!」沙羅得知這番解釋,表情都變得很不妙了。可她也沒法反駁,畢竟她來這個村子裡,確實只是學了個騎自行車,別的什麼也沒干……

  說話間,三人走到了楓婆婆的家門前。沙羅將自行車停在了門前,向著正彎腰剝豆子的楓婆婆說:「這是戈薇小姐的自行車,我就放在這裡了。」

  「啊,你見到戈薇了啊!」楓婆婆露出並不意外的神色。她抬起頭來,看到跟著沙羅一起回來的斑,眯著眼睛喃喃念道,「啊,這不是,海膽…不,不是……是先前的忍者大人嘛……」

  沙羅倒吸一口氣。

  完了,楓婆婆把那個禁忌的稱呼說出來了!

  沙羅有些緊張,立刻向斑的方向望去,但為時已晚,斑的表情已然一沉。

  不知是否為沙羅的錯覺,周圍的天色似乎也在忽然間變得陰森森的;明明是夏天,冷氣卻颼颼直往人衣領裡貫,幾如寒冷的冬日似的。

  「那個,斑啊……」沙羅試著打圓場。

  話音未落,她的話就被斑打斷了:「小心。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們。」

  沙羅愣了愣,出於忍者的直覺,立刻轉身望向了山林的方向。天越發黑了,沉沉的陰雲厚重地積壓著,使得白日黑沉的如同夜晚一般。狂風卷過山林,一片落葉在風中狂舞著。

  千手扉間也感受到了不對勁之處。雖說在這片有著「妖力」的土地上,他的感知能力變得不太敏銳了,但他確認了,確實有什麼東西在靠近他們三人。

  「啊,這個感覺……」楓婆婆端著裝有豆子的篩籮,袖口被忽然而起的狂風鼓得滿滿當當,「不妙,是妖怪啊!」

  這句話的下一刻,那片山林中便有一道黑影直直地衝了出來。眨眼的瞬間,它便展開長長的雙翼,一邊發出哀鳴,一邊向著村子的一角飛掠而去。

  「真的是妖怪!」楓婆婆驚道。

  沙羅卻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妖怪來了,她還以為是斑發火了呢!真是虛驚一場。

  這「妖怪」像是巨鷹,雙翅足有一人多長,但頭頂上卻長了一截人類女子的身軀,詭譎中透著一絲可怖。它的速度很快,在風聲中一下便掠至了沙羅的頭頂,沙羅不得不低下身子,捂住了腦袋,以免被妖物的爪子傷及,一頭銀色的長發被妖物飛過時帶起的風掀得一陣亂舞。

  「那是什麼東西啊?」等妖怪飛遠了,沙羅扭頭看妖物飛走的方向,「它飛過去的時候,好像在喊著『四魂之玉』什麼的……」

  「四魂之玉?」楓婆婆大驚失色,「糟了,是衝著戈薇去的!戈薇現在就在村子裡,身上還帶著四魂之玉的碎片!」

  一聽到戈薇的名字,沙羅就坐不住了。她下意識就想騎自行車去找戈薇,但手都要搭到車把了,她忽然想起來:不對啊,她是個忍者啊!她騎什麼自行車啊!

  然後,她對扉間丟下一句「扉哥你在這裡等我」,人便閃電一般地消失了。

  斑皺了皺眉,說:「我也去看看吧。」

  扉間:?

  「等等,我也去!!」

  沙羅跑得快,沒多久,就追上了那只巨大的鷹女妖怪。她飛躍在樹枝上,衝那妖怪嚷道:「喂,別干壞事啊!不准在村莊裡偷吃腌肉,也不准罵村民是笨蛋傻瓜!」

  她吼這句話的嗓門有點大,女鷹妖怪聽見了,扇著翅膀,慢慢地轉向了沙羅的方向。

  「你說什麼?」鷹腦袋上頭的女子半身顯露出生氣的表情來,「你以為我是低等的小妖怪嗎?竟然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沙羅眨了眨眼,沒想到自己還會挨妖怪的罵。

  「啊,這樣嗎,那不好意思啊!」她撓頭,道歉說。但她的道歉看起來沒什麼誠意,反而讓女鷹妖怪更惱火了。

  就在這時,宇智波斑也到了。他落在了沙羅的身旁,做出保護的姿態,目光盯著妖怪,頗為戒備的模樣。

  女鷹妖怪看著二人,唇角一勾,說:「呵,普通的人類,竟然還敢主動來挑釁我……那好,我就讓你們兩個體會一下地獄的滋味吧……」

  ——我就讓你們體會一下地獄的滋味吧!

  聞言,沙羅的表情驟然嚴肅。

  地獄的滋味?這是什麼可怕的說辭?莫非這妖怪其實強大無比,她根本無法與之匹敵,戰敗之後將會被投入阿鼻地獄,慘遭烈火焚身,蒙受恥辱和痛苦?!

  沙羅越想,表情越嚴肅。

  但不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逃跑的!

  就在此時,女鷹妖怪向天抬起頭,鷹喙大張,從中發出了一陣奇怪的呼號。這聲音極為奇怪,滋滋作響,令沙羅在聽到的一瞬間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但很可惜,這樣的舉動似乎沒什麼用,呼號聲還是鑽進了她的耳內,並且令沙羅感到了一陣眩暈。

  「什麼東西啊……吵死了!」沙羅表情掙扎,可這古怪的呼號卻越來越響亮了,仿佛在她的大腦之內也瘋狂地震動著。

  就在她覺得頭疼欲裂的時刻,她的腦海忽然瞬時一空,就像是眩暈的前奏一般,這讓她的腳也綿軟了下來。沙羅站立不穩,連忙搖搖晃晃地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穩了腳跟。

  好一陣後,那古怪的呼號叫聲總算是停下了,沙羅回過了神,大口大口地喘氣著。她想要擦一把頭上的冷汗,伸出手來,卻發現自己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

  手套?

  怎麼回事?大熱天的,她戴什麼手套?她又不是那個海膽,整天戴著一副手套,怕結印吹火遁時吹到自己的手。

  這是哪裡來的手套啊?她什麼時候戴上的?她怎麼不記得了……

  沙羅一邊在心裡困惑著,一邊摘掉手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等她抬起頭來,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她的對面,站著一個擁有銀色長發、紅色雙瞳的女子。這女子正愕然地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沙羅,仿佛目睹了什麼世界末日的景像。

  沙羅:……

  等等,這眼熟的長相,不正是她千手沙羅的外貌嗎?

  沙羅立刻怒斥道:「喂!你干嘛變成我的樣子!你是斑吧?!」

  沒想到,她說出口的嗓音,竟然是低沉的男子聲線,而且……明顯是宇智波斑的聲音!

  沙羅也愣住了。她伸手,將自己的臉摸了又摸,再看看對面的「千手沙羅」,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倒吸了一口冷氣——

  救命,她和宇智波斑,交換身體了!!

  這是什麼地獄的滋味啊!!


第29章

  沙羅從未料到她會遇到這種狀況。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隔著手套,她都能感受到又硬又刺手的頭發質感。

  沒錯,她現在變成一顆海膽了。

  ……她,千手沙羅,竟然和自己的宿敵宇智波斑交換了身體!!

  這算什麼事啊!!

  「我不是在做夢吧?!這是幻術嗎?」沙羅有些崩潰,拿手輕輕地錘著額頭,「解!快解開!這幻術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要是當真變成了宇智波斑,那可真是從內到外都充滿了宇智波的邪惡氣息了。這回不僅是穿了宇智波的衣服,連身體都變成宇智波的了。而且,變誰不好,偏偏變成斑?老實說,她寧可變成泉奈。

  正在沙羅原地徘徊碎碎念的時候,她的耳旁忽然飄來一道清冷的女聲:「不要掙扎了,這不是幻術,耳是真實的。我們兩個確實交換了身體沒錯。」

  沙羅愣了愣,抬起頭來,看到對面的「自己」正皺著眉心說話,眉目透著淡淡清寒,紅色的瞳眸如盤踞著朱砂,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自上而下的威嚴和壓迫感。

  ——不得不說,這樣的氣質似乎還挺不錯的呢。

  不愧是千手沙羅,長得就是與眾不同!哪怕被邪惡的宇智波占據了身體,也照樣是耐看的。

  沙羅在心底短暫地自豪了片刻,但這自豪之情稍縱即逝,很快又被愁雲慘霧所籠罩了。沙羅捂住腦袋,緊緊地盯著對面那靈魂為宇智波斑的「自己」,問:「這可該如何是好啊?如果這不是幻術,那不就無法解開了嗎?」

  斑說:「我猜這應該是剛才那個妖怪搞的鬼。要想解開這個妖術,還得找那只妖物。」說著,他側過了頭,望向女妖的方向。但很可惜,這妖術的始作俑者——那只女鷹妖怪,已經扇著翅膀飛遠了,此刻已成了天邊的一個小黑點。

  沙羅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它一定是去戈薇小姐那邊了。我們最好在它之前找到戈薇。」

  說罷了,沙羅便向著小徑邊的農舍快步奔去。

  農舍的竹枝籬笆後,有一個包著布頭巾的少女正蹲在地上挑揀曬干的蘿蔔。沙羅徑直奔到她面前停下,問道:「打攪了!請問你看到戈薇小姐了嗎?」

  少女停下揀蘿蔔干的手,詫異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黑發青年相當燦爛的笑容。青年那漆黑的眼眸帶著炎陽似的光彩,面孔柔和而俊美,身穿一襲立領長袍,長發散落在身後。少女在他的笑容之下,不禁微紅了臉,小聲地說:「戈薇小姐…好像去了村子西邊吧?說是要練習弓術……」

  「謝謝你。」沙羅毫不吝嗇地說,「小姐,你也很可愛哦。」

  少女的臉瞬時蒸紅了。她別別扭扭地從布兜裡拿出幾塊腌制好的蘿蔔干,羞澀地遞了過來,說:「這、這位大人,請拿著這些蘿蔔在路上吃吧……」

  在旁目睹了一切的宇智波斑:……

  「……沙羅,你差不多一點。」斑壓沉了面色,大步走上前,橫在了沙羅的面前,冷冷對那面紅耳赤的少女道,「把蘿蔔干收回去吧。我們忍者不會吃別人給的食物。」

  少女愣了愣,有些尷尬,只好把捧著蘿蔔干的手收回來。

  沙羅見了,頗為不忍,垂著眉抱怨道:「干什麼這樣說別人?她也是好意啊!一點蘿蔔干而已,也不會讓我中毒。」

  沙羅用斑的臉做出了撇嘴和困惑的表情,十分生動鮮明,這讓真正的宇智波斑忍無可忍。他恨不得伸出手去板正沙羅的面孔,叫她不要再敗壞自己的形像了。可他又做不出這種事,只能低聲地吼道:「夠了!總之,我不准你接這個女人的禮物!」

  少女聽了,微微一怔。旋即,她像是理解了什麼一般,立刻欠身道歉,說:「抱歉抱歉,忍者大人,我不知道您已經有妻子了!您的妻子在這裡,我還給您送蘿蔔干做禮物,這確實是我的過錯……」

  沙羅:?

  斑:?

  沙羅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怎麼就有妻子了?但一旁的宇智波斑卻已順著少女的意思點了點頭,冷冷地說:「沒錯,就是這樣。但錯不在你,下次不要送忍者食物就行了。」——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借口,恰好可以斷了沙羅用他的身體亂惹風流債的心思。

  說完這句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斑還向著沙羅的身上靠了靠。

  這一幕落在少女的眼裡,便極有說服力——這一臉冷酷、威嚴十足的銀發女子,正用盯著敵人的眼神看著她,還向著那名黑發青年的身上蹭了蹭,宣示占有權。這一切都證明:他們兩人是夫妻!銀發的女忍者正因為其他女子給自己的丈夫送禮而瘋狂吃醋!

  想通了這一點,少女連忙撿起自己的蘿蔔干,飛速地開溜告辭,留下沙羅在原地怔怔。

  沙羅總覺得自己吃虧了,但又不知道哪裡吃虧。畢竟,現在的她是宇智波斑啊!

  少女離開之後,沙羅便打算依照她的話去往村子的西邊尋找戈薇。當她跨出一大步時,面色卻微微地一沉。然後,她低下頭,一邊凝視著自己的大腿,一邊又試探地跨了一步。

  她這兩步走的一搖三晃,如履薄冰,仿佛正在踩高蹺一般,讓已遠遠走出許久的宇智波斑很是疑惑,問道:「沙羅,你怎麼了?」

  沙羅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腿根,然後伸手指了指雙腿的正中間,疑惑地說:「斑,你的身上怎麼會長著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東西感覺隨時會從褲筒裡掉出來。這是贅肉嗎?」

  斑:……

  不知為何,四下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我幫你把多余的東西摘掉吧!」沙羅很好心地說,然後就伸出了自己的惡魔右手。

  只聽「啪」的一聲響,沙羅的手腕被宇智波斑牢牢地握住了,再也無法動彈。

  沙羅有些困惑,問:「你不需要我幫你嗎?」

  斑:「不需要。」

  「哦……」

  看著沙羅終於放棄了那個詭譎的念頭,斑松了一口氣。但說實話,他現在也感覺很不適應。胸前無端多了兩團肉,而且沙羅在這兩團上面還纏了厚厚的一圈繃帶,這在炎熱的夏天真的很難受。

  沙羅到底是怎麼忍受這一切的?

  走在一旁的沙羅沒發現斑的面色奇怪,她正想施展飛雷神之術趕路。她施展飛雷神之術需要媒介,而媒介則是被她放在綁腿貼袋上的術式符。沙羅把自己的大腿一側摸了個遍,卻一無所獲,然後,她陡然想起她現在用的是斑的身體,身上自然不會有術式符。

  「斑!等一下!我拿一下我的術式符。」沙羅理所當然地走向了用著她身體的斑,然後利索地蹲了下來,一把撩起裙擺,一個猛子就鑽了進去。動作之流暢,令人贊嘆。(是女孩子自己看自己!審核不要誤傷了!心好累)

  斑:……

  宇智波斑看著「自己」竟然把身體埋在那種地方,心情極為復雜。雖說沙羅是自己看自己吧,但他總覺得問題不大對勁……

  斑強迫壓抑著可怕的嗓音,問:「沙羅,你在做什麼?」

  「我在找我的術式符啊!」沙羅理直氣壯的聲音從裙底下傳來。

  「……」斑能感受到沙羅正在找忍者的貼袋,雖然知道她是無意為之,這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好在沙羅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終於從裙子下頭蹦了出來。那蹦出來的姿勢,真是要多活潑有多活潑,要多狂肆有多狂肆。宇智波斑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看到「自己」露出這種敗壞形像的表情動作。

  他遲早得讓沙羅後悔,再讓沙羅為此付出代價!!

  有了術式符後,沙羅很快活地結印,吼了一聲「飛雷神之術」。但是,話音落地之後,卻根本無事發生,沙羅照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有些納悶,又結印吼了一聲,卻依舊沒有發動術式。

  「飛雷神之術!」

  「飛雷神之術!」

  「飛雷神……」

  她試了七八遍,還是什麼用都沒有。斑看不下去了,說:「你現在用的是我的身體,當然沒法施展你自己的忍術。我們的查克拉屬性不同。」

  「啊?對哦……」沙羅有些失望。但頓了頓,她又很快興奮起來,「這麼說,我是不是可以施展你的忍術?!包括通靈之術?!那我會把那只忍貓叫出來吧?」

  斑說:「大概吧。」

  雖然只是個一半確定的回答,但沙羅的腦海裡已經湧現出了幸福的畫面。她一結印,空氣之中就開始「砰砰砰砰」亂響,隨著召喚的煙霧散去,四下都是軟綿綿的貓叫聲。一只又一只的忍貓排隊而來,乖乖巧巧地圍著她轉圈圈,拿尾巴纏她的小腿……

  而她,就像是個一擲千金的豪客,爽快利落地喊:「把你們這最好摸的貓都給本大爺叫出來,我全都要!」

  正當沙羅想入非非之時,她又聽到了「自己」那冷淡的聲音:「別做夢了,我們先去找那個叫戈薇的女人吧。要不然,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變不回來了。」

  「哦……」

  沙羅被斑喚回了現實。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風聲。緊接著,沙羅便聽到了二哥扉間的聲音:「沙羅!你們怎麼走的這麼快!沒事吧!」

  她回過身,果真看到不遠處有一道銀色的身影閃電似地飛奔而來,沒幾下眨眼,便已奔到了她和斑之間,然後——千手扉間就攔在了宇智波斑面前,做出保護的姿態,虎視眈眈地盯著沙羅。

  沙羅:……

  斑:……

  糟了,忘了這一遭……

  他們,該,怎麼,和扉間,解釋這件事……

  被扉間保護在身後的宇智波斑,露出了相當無言且幾如死亡一般的表情。他張了張口,又說不出話來,最終選擇閉嘴。

  而扉間完全不知道在這兩個年輕人身上發生了什麼,只是習慣性地用戒備之心提防地看著「宇智波斑」,冷冷地說:「斑,你的眼神,怎會如此邪惡?你不會是想趁著我不在,對沙羅做些什麼吧?」

  說著,扉間瞥了一眼身後的「沙羅」,皺眉道:「沙羅的表情怎麼也不大對勁,好像受了什麼變故……怎麼了?!」

  真正的沙羅無比委屈。

  她怎麼就眼神邪惡了?!她不就是被塞在宇智波斑的身體裡嗎?!扉哥竟然就認不出來了!

  在這種復雜的情緒之下,沙羅有些懊惱又有些委屈地開口了:「扉哥,你怎麼這樣說我啊!」

  扉哥,你怎麼這樣說我啊——

  扉哥——

  哥——

  「宇智波斑」攥緊了雙手,撇著嘴,眼神閃爍顫動不已。

  千手扉間瞳孔地震。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千手沙羅」冷冷地哼了一聲,說:「千手扉間,離我遠點!」

  千手扉間瞳孔地震x2。

  ——大哥,出大事了啊!!


第30章

  千手扉間懷疑自己在夢游。

  千手扉間懷疑自己中了幻術。

  千手扉間懷疑自己的忍者生涯遭到了重大的衝擊。

  要不然,他的宿敵,宇智波一族的族長,讓他時時刻刻戒備不已的宇智波斑,怎會用那種委屈又惱怒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是一個負心漢一般?!

  這感覺未免太令人不寒而栗。

  扉間下意識地判定:斑一定是有什麼陰謀。他故作出這副反常的神態,就是為了趁別人吃驚之時,伺機做些什麼!

  於是,扉間警覺地伸出手,再度將妹妹沙羅仔細地護在了身後,然後冷冷地對斑開口:「你在打什麼主意?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可「宇智波斑」卻只是拿兩只手比比劃劃著,又是跺腳,又是惱怒,表情之活潑,和扉間自家的大哥與三妹有的一拼。然後,宇智波斑指著自己的胸膛,大聲說:「扉哥!是我啊,是我啊!!」

  聽著那一聲男子嗓音、元氣十足的「扉哥」,千手扉間仿佛被雷劈了。

  「閉嘴!」扉間的頭發都炸起來了,「不准那樣喊我!邪惡的宇智波!」

  「扉哥,是我啊!!」可對方卻還在這樣喊。

  「我知道你是宇智波斑,夠了夠了!可你又不是我的弟弟!」扉間幾欲抓狂。他實在受不了宇智波斑這副反常的樣子,這比大哥柱間撒嬌還要可怕。於是扉間便背過身去,不再給斑眼神,打算好好安撫自家受了驚的妹妹。

  斑變成了這麼可怕的模樣,沙羅一定嚇壞了吧?

  扉間這樣想著,慈祥(……)地將手伸向了妹妹沙羅的頭頂,安慰道:「沙羅,不要怕,有我在這裡,不會讓這個邪惡的宇智波傷害你的。」

  「……走開!我說了吧,離我遠點。」誰知道,下一秒,沙羅便退出了數步之外,用一種凶惡的眼神盯著扉間。

  扉間:?

  扉間:??

  扉間:???

  扉間差點就當場石化了。他和沙羅的感情一向很好,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被如此對待!

  就在這時,「千手沙羅」開口說話了:「扉間,雖然很難以置信,但是我和沙羅交換了身體。我是斑,你的妹妹——在我的身體裡。」

  ——雖然很難以置信,但是我和沙羅交換了身體。

  聽見這句話,扉間的表情又是一陣大震動。

  什麼?

  沙羅與斑交換了身體?

  扉間皺了皺眉,在腦海中反復斟酌著這句話。片刻後,他才從震愕中回過神來,抱著懷疑的眼神望向了一旁的「宇智波斑」。

  「扉哥,我是沙羅啊。」沙羅緊張地說,「有話好好說,不要結印!把手放下來!我知道扉哥最喜歡吃我做的飯菜,還誇過我的廚藝很好,希望我以後能再度給扉哥做菜!我真的是沙羅!」

  扉間:……

  確認了,是沙羅沒錯。

  除了沙羅,不會有第二人會相信自己所說的「沙羅廚藝很好」這樣的鬼話。

  這麼說,沙羅和斑,真的交換了身體?

  扉間的頭腦一片混亂,一時不知當怎麼面對妹妹與宿敵二人。

  他有心想要安慰真正的妹妹,於是他走到沙羅身旁,習慣性地想要摸摸妹妹的發頂。可沙羅現在用的是宇智波斑的身體,他一把自己的手放到「宇智波斑」的頭頂,便覺得事情不對勁。

  他現在摸的可是宇智波斑的頭頂啊!這刺手的、宛如海膽一般的手感,就是宇智波斑的腦袋沒錯了!他怎麼能摸宇智波的腦袋呢?

  扉間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立刻把手縮了回來。

  既然不能摸這個沙羅的頭頂,那就摸摸另外一個沙羅的頭頂吧。真正的沙羅,就該擁有柔軟的銀色長發,而不是海膽刺!

  於是,扉間轉頭望向了另一側的「千手沙羅」,而對方正在冷冷地盯著他。扉間那原本蠢蠢欲動、想要摸頭頂的手,在接觸到對方冰冷如雪的眼神時,便瞬間冰凍了。

  ——不,不對。

  這個沙羅,雖然擁有柔軟的銀色長發,可她的靈魂是宇智波斑啊!

  他原本以為,沙羅和斑不過是交換了身體,妹妹還是真正的妹妹,他只要保護好妹妹就夠了。可現在他怎麼感覺——這世界上有兩個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的身體是宇智波斑,宇智波斑的靈魂也是宇智波斑!只要和宇智波斑沾了邊,那就徹底變成宇智波斑了!現在他所面對的,是雙倍的宇智波斑包圍圈!

  扉間的心情很沉重。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扉間問。

  「是妖怪干的好事。」沙羅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怒道,「應該是類似『心轉身』忍法之類的東西吧?我也不懂妖怪的力量是怎麼回事。總之,我和斑交換了身體。」

  「妖怪是嗎?我記住了。」扉間冷哼一聲,聲音極為寒冷,「我可沒忘了,我來這個村落的任務之一,就是除妖……」他的語氣十分咬牙切齒。

  罷了,扉間又目光嚴酷地盯向了用著沙羅身體的宇智波斑,警告道:「斑,你最好不要打什麼壞主意。我是不會讓你占我妹妹便宜的!」

  斑側過了頭,語氣淡淡地解釋:「我不會做那種事的。」——而且,怎麼看都是沙羅那邊問題比較大吧?要不是他阻攔的快,也不知道沙羅會對他的身體做些什麼奇怪的事。

  但扉間卻不愛聽斑的解釋,而是懷疑地說:「斑,你怎麼雙手橫抱在胸前?快點把手放下來!」

  斑愣了愣,看了下自己的姿勢。他平常就習慣雙臂橫抱交疊胸前的姿勢,此刻亦是如此。但沙羅是女子,所以用這個姿勢時,免不了讓手臂碰到一些柔軟的部位……

  罷了,確實是他想的不周到。

  於是,斑就垂下了手臂,肆意地貼在腰側。

  「斑!」誰知下一刻,扉間又警惕起來,「你怎麼把手放在沙羅的腰上?你也知道沙羅是女子吧?男人怎麼能把手放在陌生女子的腰上?!」

  斑:……

  他垂頭看了一眼,看著自己隨手擱在腰邊的手掌,有些無言。但他不是不能理解扉間的擔憂,於是,便將手從腰上取了下來,隨意地晃蕩著。

  但是,扉間又發出了警告:「斑!你怎麼可以低頭?!這豈不是會看到衣領裡面的東西?!你快抬頭!」

  這還沒完,接下來,斑又聽到了扉間不下五次的斥責聲。

  「不准摸臉!這是沙羅的臉!你怎麼能摸敵對忍者家族姑娘的臉?」

  「不准拿武器,武器袋在大腿上,誰知道你有沒有偷偷占便宜?」

  「走路的步子小一點,按照你這走路的方法,一定走光了!」

  宇智波斑的頭頂險些要迸出青筋來。他壓抑著怒火,道:「扉間,適可而止一點!你是在故意找我麻煩嗎?」

  他怎麼不干脆說「你不准呼吸」?

  一旁的沙羅也勸和道:「好啦,扉哥,斑也是沒辦法。他用的是我的身體,免不了如此。」

  扉間聽了沙羅的勸和,沒有再斤斤計較,但他的內心,卻還是充滿了對邪惡宇智波的不屑。

  宇智波麼,肯定是邪惡的,一定在打壞主意。

  他千手扉間和宇智波一族打交道很多年了,對如何判斷一個宇智波邪惡不邪惡十分有心得,已經自己總結出了一套的規律,能夠立刻判斷宇智波的屬性。

  那麼,如何判斷一個宇智波是否邪惡呢?方法非常簡單:你將手伸到一個宇智波的鼻孔下面,如果他有鼻息,那這個宇智波就是邪惡的!

  扉間冷笑一聲,盯著斑說:「斑,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為了盡快解開這個該死的交換身體妖術,三人一道趕向了村子的西邊,那個據說是戈薇練習弓術的地方。

  在路上,沙羅有些委屈地說:「扉哥啊,你剛才竟然說我眼神邪惡!難道我換了一個身體,你就認不出我來了嗎?」

  扉間心中一震。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扉間有些焦慮。他該怎麼解釋?他是真沒認出來斑的身體裡有著的是沙羅的靈魂。這顯得他這個二哥有點失職。於是,扉間保證道,「沒有下一次了,沙羅,我以後一定能將你分辨出來。」

  「真的嗎?」沙羅有些懷疑。

  「真的。」扉間保證。

  三個人一路前行,終於到了村子的西邊。他們趕到時,罪魁禍首——那只女鷹妖怪正與戈薇、犬夜叉二人激戰。

  只見女鷹妖怪的翅膀倏忽展開,幾乎遮天蔽日,將天色都遮得黯淡了。犬夜叉手持一柄長刀,正上躥下跳地追著它砍。而戈薇正躲在一棵大樹後,用弓矢瞄准妖怪的方向。

  「把四魂之玉交出來!」

  女鷹妖怪一邊用翅膀掀起一陣亂風氣流,一邊如此嘶叫著,聲音沙啞刺耳。巨大的風回卷著,將地面上的草葉砂石都卷了起來,四處亂吹。那風太過銳利,幾乎如刀刃一般,叫人不得不躲著一些。

  「完全看不清啊——」戈薇努力地瞄准著,可她被空中的飛沙走石迷了眼,無法精准地瞄准到藏匿在風眼之中的妖怪。

  「我來幫忙吧!」沙羅一看戰況如此激烈,立刻決定施以援手。她小步跑到了戈薇身旁,從背後握住了她的手,幫助她用弓矢瞄准正在空中飛掠的妖怪。

  當沙羅盯緊了空中的妖怪時,她察覺到大量的查克拉湧向了眼眶的位置。她立刻意識到,是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發動了,這讓沙羅有些隱約的興奮。

  這經歷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她身為千手的族人,竟然還能體驗一回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她早就好奇宇智波族人眼中的世界是如何的,會不會畫面的正中央一直浮著三勾玉,無論看誰臉上都有三個大黑勾?

  遺憾的是,並非如此。

  只聽「嗡」的一聲弓弦引動之響,破魔之矢疾馳而出,精准地射入了妖怪的體內。下一瞬,一陣炫目刺眼的白光從破魔之矢上迸發而出,將妖怪的軀體都撕裂灼燒了。妖怪發出一陣瘆人的嚎叫,旋即便在白光之中慢慢消散。

  這炫目的白光慢慢散去,千手扉間在光芒之下眯了眯眼,問:「妖怪已經被消滅了嗎?」

  ——導致交換身體的元凶形魂聚散了,那它施展的妖術也許也解開了吧?

  扉間惦記著與宇智波斑交換了身體的妹妹,連忙用目光逡巡著,找到了那個海膽——不是,身穿高領族服的黑發男子,詢問道:「沙羅,你…變回去了嗎?」

  對方適才幫助戈薇射出了破魔之矢,如今堪堪松了戈薇的手,冷眼地看過來,說:「我變回來了,扉間。」

  扉間正想說一聲「太好了」,但他心中又多疑地想起了一件事:先前,沙羅懷疑他無法精准地認出她來。現在,沙羅是不是在故意考驗他?

  比如說,沙羅的靈魂明明還在宇智波斑的身體裡,卻假裝自己已經變回去了。等他歡喜地認為斑是斑,沙羅是沙羅時,沙羅又會傷心地指責他「連自己親妹妹的靈魂都辨認不出來」。

  ……會不會是這樣?

  扉間越想,越覺得此事有可能。他打量著面前的「宇智波斑」,努力想從他身上看出一點沙羅的痕跡來。最終,扉間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斑,他體內的靈魂,還是沙羅!

  於是,扉間忍住自己對邪惡宇智波的胖揍之心,和藹慈祥地說:「沙羅,別鬧了,哥哥已經認出你來了。」說完,扉間伸手,輕輕地,輕輕地,揉了揉……海膽。

  宇智波斑:……

  「我是宇智波斑。」斑平靜地說,「你的妹妹在那裡。」斑指了指扉間的身後。

  扉間微愣,轉過身去,正看見銀色長發的女忍者正一臉關切地圍著戈薇噓寒問暖。「沒事吧?戈薇小姐,可愛的臉不能受傷啊……」

  ——確實是沙羅本羅。

  扉間:……

  他想起自己剛才輕柔撫摸海膽的模樣,頓時怒從膽邊生。

  邪惡的宇智波!!!!竟然想騙自己摸他的腦袋!!這就是斑的陰謀嗎?!


第31章

  女鷹妖怪被消滅後,這座村莊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但看村民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大驚小怪,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大概是因為四魂之玉儲放在這裡的緣故,所以早就習慣了三天兩頭來妖怪。

  沙羅與斑的身體也交換了回來,從表面上看,似乎已經沒什麼異樣了。但不知為何,扉間的心裡總有一縷隱隱約約的擔心。

  這件事竟然真的如此簡單就解決了嗎?他為何會有不祥的預感呢?

  但心大的沙羅並沒有想這麼多,她去委托者那裡領了酬勞,一邊抱怨著「怎麼只有三分之一的錢啊都不夠付溫泉的費用」,一邊將包裹收拾好,准備與二哥踏上返鄉的旅途。

  宇智波斑雖也是順路的,但明顯不打算和他們一起走。沙羅要離開的時候,斑正獨自站在一棵遙遠的樹木下,望著天邊漸晚的夕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楓婆婆和戈薇一道來送忍者們離開。戈薇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用腳踢著地上的石子,問:「沙羅先生,以後如果有空你也能來這裡玩哦。」

  沙羅點了點頭,笑著說:「有機會的話,還會來探望戈薇小姐的。」說著,她又好奇地問,「犬夜叉沒有來嗎?」

  戈薇撇嘴,指了指身後的樹上。沙羅抬眼望去,就看到枝葉的縫隙間露出了一角毛茸茸的耳朵,還有一片白色的發絲。看來,犬夜叉是不肯下來打招呼了,因此躲在樹上假裝自己不存在。

  楓婆婆雖上了年紀,但精神還是很好,經歷了妖怪的衝擊,還干了一天的農活,此時照舊精神奕奕的。

  「忍者大人,我聽說了你們因為妖怪交換身體的事情了。」楓婆婆咳了咳,在出村的小徑上滿面嚴肅地說,「雖然我無法感知到妖力的存在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種妖術並不好處理。」

  聞言,扉間的心頭警鈴立作。他問:「老婆婆,你的意思是,交換身體的事情還會再度發生嗎?」

  「這可不好說。」楓婆婆搖了搖頭,「畢竟我沒接觸到那只妖怪,也不知它的妖術會持續多久。」

  扉間心想:完了,有這句話在,這個交換身體的妖術十有八九還會發作的。於是扉間嚴肅地問:「那該如何解決?你是巫女吧,能驅除這種妖術嗎?」

  楓婆婆說:「我雖然是巫女,但年紀大了,有些力不從心。」說著,楓婆婆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遞了過來,「我從前在外面游歷時,認識過一個才學廣博、精通醫術的女子,對驅除妖術這樣的事也有自己的心得。如果妖術再發作了,就請去找她幫忙吧。」

  沙羅愣了愣,接過了那封信,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名字:珠世。

  「謝謝。」她道謝了,但並不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楓婆婆只說是「有可能」,不代表這個妖術一定會再發動。也許她離開這片有著妖力的土地,妖術就失去了作用呢?

  楓婆婆與兄妹二人作別,便負著手慢慢地朝村子裡走去了。戈薇也依依不舍地朝沙羅揮手,然後與犬夜叉吵著架走了。夕陽漸沉,恢復了寧靜的村落裡有細細的炊煙慢慢升起,結束了一日勞作的農人們正從田壟邊向著村中走去。

  扉間道:「沙羅,我們該走了。」

  沙羅「唔」了一聲,目光四處逡巡。終於,她看到了那個人——正站在遠處樹下,望著夕陽出神的宇智波斑。

  青年很安靜地站在那裡,不聲不響,輪廓被夕陽染上了淡淡的暖色。沙羅看著他,便想起了白天時與他交換身體的突發事件。

  斑的衣服穿得可真厚啊!都把她熱壞了。沙羅在心底感嘆。

  想到這裡,她將手搭在嘴邊,衝宇智波斑遙遙地喊:「斑——下次別穿這麼多——容易熱昏過去——」

  斑聽見了,回過頭來,沒有答話。因為站的很遠,沙羅也沒能看清他是否有點頭或者表示不屑。她只知道,在她一眨眼後,原本站在樹下的宇智波斑已經不見了,想必是走了。

  沙羅嘆了口氣,心底還有些失落。她難得對宇智波好心一回,結果被人無視了!

  「下次別和那家伙說話。」一旁的扉間冷哼一聲,「這次我算是領教了宇智波一族到底有多邪惡!」——竟然哄騙自己摸頭頂!不愧是宇智波斑。

  聽到扉間這句時常掛在嘴邊、日夜都說的話,沙羅撇了撇嘴,說:「扉哥,你有沒有覺得,其實沒有戰爭的時候,宇智波一族也挺正常的?我覺得斑的為人似乎也沒我想像的那麼壞。」

  ——扉哥讓斑別抱臂,他就不抱臂;讓斑別搭腰,他就不搭腰。按照這個邏輯,恐怕扉哥讓斑別呼吸,他也會當場去世吧(誤)?

  扉間聽了,表情立刻變得凝重:「沙羅!決不可放松對宇智波一族的警惕!你這是被他們的詭計給欺騙了!」

  「好——好——」沙羅將手枕在腦後,敷衍地回答著,轉身沿著小徑踏上了離開村子的路。她走了幾步,就嘀咕道,「扉哥在不知道斑進入了我的身體之前,不也對人家噓寒問暖,伸手保護嗎?可見扉哥其實也能接受宇智波斑,只要斑頂著我的臉!」

  扉間:……

  這可真是他人生的污點!!

  一切都怪可惡的宇智波斑!

  數日後,沙羅與扉間回到了故鄉。

  在路上就收到信的柱間特地做好了歡迎二人的准備,不僅提前收拾好了房屋,還和瓦間一起做了頓大餐,務必要讓完成任務回來的二人感受到兄弟的關愛。

  等沙羅踏進家門的一瞬,柱間就嗖的一聲彈了起來,熱情地問:「沙羅,餓了吧?坐下來吃飯。扉間也是,坐我這邊吧!」

  今天的柱間實在是熱情的可怕,這讓剛回到家的沙羅心頭彌漫著淡淡的疑雲:大哥這麼高興,莫非是他的婚事有著落了?

  沙羅與扉間在門口脫了鞋履,赤腳踩入了屋裡。迎接的晚餐是瓦間和柱間一起准備的,看起來極為豐盛。酥脆的煎魚、醋海帶、味噌醬湯、莧菜團子、野鹿肉,再配上白米飯,這是家裡少見的隆重待遇。

  正好,沙羅趕路回來,也確實有些餓了。雖然大哥叮囑她「這一趟任務可以走的悠閑一些」,但既然事情完了,肯定還是想早些回家。她迅速地盤腿落座,抄起了筷子。

  千手柱間也坐下了。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沙羅,任務…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人啊?」

  話音剛落,柱間便感受到了刺背的目光。他僵僵地扭過頭去,卻發現一旁似乎有人雙目放紅光——不,不是,這是柱間的幻覺——其實只是扉間在眯著眼看他而已。

  「大哥,有我在,沙羅是不可能遇到危險的。」扉間夾起了魚肉,目光如刺。——他明白了。大哥一定是打著介紹斑和沙羅認識的主意,才會派沙羅去執行這個任務!他是絕對不會讓大哥的純真念頭得逞的!必須阻攔!

  聽了扉間的話,柱間心底的歡喜凝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惆悵。

  這時,對面的沙羅咀嚼著一大口飯,含糊地抬頭說:「啊,我們遇到了宇智波斑。扉哥和斑險些打起來了,把我們住的旅館門都震碎了,最後賠了好多錢。」

  「啊?」柱間愣住了。

  這,啊這jg

  都險些打起來,劍拔弩張到這個地步了!看來斑和沙羅完全沒機會進一步了解彼此啊!

  柱間覺得自己要頭禿了。

  這好端端的,打什麼架呢?不是在停戰狀態嗎?

  看來,以後還要加大力度!

  「那,還發生了什麼其他的嗎?除了險些在旅館打起來之外?」柱間又緊張地問,「比如你和斑有沒有說上什麼話……」

  沙羅的腦門上飄過一個問號。

  發生其他的事?她和斑可是宿敵啊,能發生什麼事?不就是打架拌嘴嗎!於是,沙羅隨口說:「哦,我們還險些在路上打起來,險些在村子裡打起來,險些在漂亮姑娘的面前打起來!」

  柱間:……

  怎會如此!

  扉間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著柱間的神態,見柱間時而惋惜,時而感嘆,時而失落,時而惆悵,表情極為豐富。他放下了碗筷,說:「大哥,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哦……」柱間還在惆悵於這大好的機會被扉間給攪合沒了,聽弟弟喊自己,便很老實地站起來,隨著扉間出門去了。

  接下來,門外就傳來一陣陣的「大哥閉嘴」、「大哥你醒一醒」、「邪惡的宇智波」之類熟悉的話。沙羅習以為常,一個人將餐食風卷殘雲般掃入肚子裡。四弟瓦間坐在一旁,紅著臉小聲問:「沙羅哥,味道還行嗎?」

  「好吃!」沙羅誇贊,「家裡的飯菜最好吃了。」

  這一晚,柱間被扉間教訓得都要失去顏色變成黑白線稿,整個人氣餒不已,讓沙羅看了分外奇怪:大哥這是怎麼了?婚事又告吹了嗎?

  不過柱間婚事告吹,那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她早就習慣了。沙羅沒有多做理會,自己收拾洗漱,便回房間睡覺去了。

  當她窩進被子裡的時候,還產生了一絲對溫泉的懷念。

  泡溫泉可真舒服啊,泡暈了還有人幫忙送回房間!

  沙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她沒有做夢,趕路回來之後,又睡得格外舒適。等次日,她被明亮的天光照醒之時,她已經恢復了一身的精力。

  沙羅打著呵欠坐起來,剛想伸個懶腰,忽然發現自己枕邊跪坐著一個人。

  「斑哥,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遲?」束著小辮子、身穿立領族服的黑發青年,正直直地望著沙羅,「在門外叫了好幾聲也沒反應,只好進來看看。你沒事吧?」

  沙羅愣住。

  她沒看錯吧?這不是宇智波泉奈嗎?

  「泉…泉奈?」她皺眉,很困惑地喃喃自語,「泉奈怎麼喊我哥?我在做夢嗎?」總不可能是她和斑又交換身體了吧!

  「斑哥?」泉奈看著自家兄長竟然伸出手,十分憨厚地撓了撓後腦勺,動作之神態,竟然頗有千手柱間的風采,這讓泉奈十分困惑,「你怎麼了?」

  沙羅定了定神,認為這是個夢,於是便一拽被子,人又鑽進了被窩裡,打算再昏睡過去。在鑽進被窩之前,她還肆無忌憚的喊了一聲「泉奈是火男妖怪」!

  反正是夢嘛!夢裡爽一爽,又怎麼了!

  ——泉奈是火男妖怪!

  一旁的宇智波泉奈,瞳孔地震。


第32章

  沙羅把自己悶進了被子裡, 打算閉上眼,重新入睡。等她一覺醒來,身邊的宇智波泉奈肯定也不在了。夢嘛!醒來就結束了。

  但不知為何, 即使她閉上了眼睛,身邊還一直傳來泉奈隱隱約約的聲音「斑哥,你怎麼了?」「斑哥, 你怎麼又睡了啊!」「斑哥,你是生病了嗎?」

  斑哥、斑哥、斑哥、斑哥……

  泉奈的聲音一直揮之不去,這讓把自己捂在被子裡的沙羅覺得煩不勝煩。人困倦的要命時, 偏偏有嘈雜聲線嗡嗡不絕,這實在是太痛苦了!而且, 泉奈的聲音也太過真實, 簡直真實到不像是一個夢。

  等等, 難道這不是夢?

  這個可能性一旦出現在腦袋裡, 沙羅的困意立刻被驅逐了個干淨。她就像是和扉間約好要早上一起去修習忍術, 但一覺醒來卻發現太陽已在天正中時那樣冷汗涔涔。

  她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果不其然,泉奈還在她的身旁跪坐著,正皺眉催促道「斑哥,已經很晚了, 再不起來就會在長老那邊遲到。」

  沙羅怔怔地盯著泉奈一會兒, 確信面前的人確實是宇智波家的泉奈, 然後她移開目光打量四周, 發現這裡並非是她的房間,而是一間陌生的和室,七八疊大小,格子窗半開,從窗縫裡能看到低矮的圍牆,上面描繪著團扇的族紋。

  沙羅終於反應過來了她又和宇智波斑交換了身體!

  沒想到,楓婆婆的話一語成讖了,本以為解決了的妖術,最終還是再度發作。這下倒好,兩人各自回家,偏偏還在一覺醒來後交換了身體!

  要是宇智波一族知道族長的身體裡其實塞著千手族人的靈魂,怕是會當場大義滅親吧!

  「斑哥?」泉奈總覺得今天的兄長古怪非常,可他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古怪。

  沙羅聽著泉奈的嗓音,忍住了自己反射性跳起來拔刀砍人的衝動。

  她知道,現在自己身陷敵營,最好不要暴露她並非宇智波斑而是千手族人的身份。所以,她現在當做的只有一件事——偽裝自己是真正的宇智波斑!

  可斑是怎麼對待泉奈的?沙羅陷入了苦思冥想。

  她想起自家大哥經常誇贊宇智波斑「為人溫柔」、「情深義重」、「深愛著家中的幾個弟弟」。於是,沙羅便咳了咳,用自己所能想到最深情的目光望向了泉奈,慢慢地說「泉奈,哥哥…愛你……」

  泉奈,哥哥愛你!

  ——應該是這樣,沒錯吧?!夠情深義重,夠溫柔了吧?!

  聽聞此言,宇智波泉奈愣住了。旋即,他似乎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說「雖然我也很高興哥哥這麼說,可哥哥,你該起來了。」

  沙羅……

  好無情一泉奈!

  你愛歸你愛,我喊你起床!

  她掀開了被子,起床穿衣服。宇智波斑的族服她穿過一回,不至於太束手無策,懟著腦袋就套在了身上,只不過姿勢比較不美觀,像是一顆海苔飯團成精了,自己在蹦跶著裹海苔片。

  當她在穿衣服的時候,泉奈就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話「斑哥昨天說在任務中遇到了千手一族的人。斑哥沒有被騙吧?那一族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沙羅尤其……」

  沙羅愣了愣,問「我怎麼了?」

  泉奈「哥哥沒怎麼呀!我說的是千手的族人。」

  沙羅「哦,我的意思是,沙羅怎麼了?」

  泉奈理所當然地說「沙羅尤其不好對付!對我們的敵意很大。要是在路上遇到了這個男人,可得小心他偷偷埋伏動手。」

  「怎麼可能!」

  泉奈本是好心提醒,誰知下一刻,他的兄長竟然十分惱怒地反駁了,像一只炸毛的貓「我怎麼可能——啊不,沙羅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千手一族,從來都光明正大,不屑陰謀詭計!而千手沙羅,尤其磊落坦蕩!」

  泉奈……

  斑哥這是怎麼了?

  雖然斑哥從前就對千手一族的族長柱間贊不絕口,認為柱間是個無比強大、又有抱負的男子,可斑哥這樣直截了當地誇贊千手一族,這還是第一次呢。更何況,他還說什麼「沙羅尤其磊落坦蕩」,這是睡糊塗了吧?

  沙羅那家伙,太惹人厭了!

  泉奈嘀咕自語著,站起身來開門,說「斑哥,你還迷糊著吧?這可真少見啊。你先洗臉,飯團就在櫃子上,吃完後記得來長老這裡哦。」

  說完,泉奈就出門去了。

  沙羅聽著泉奈的話,意識到是自己的宇智波斑不太像宇智波斑。真正的斑,似乎總是保持著一臉高深莫測,看人的眼光如看一具屍體,說話也是滿滿弦外之音,叫人捉摸不定。

  雖然有點難,但她一定會盡力學的像一點的!

  沙羅穿好了衣服,又覺得斑披散的長發礙事,便隨手找了一條布帶,將刺手的黑發扎成了一道馬尾。她原本就習慣扎馬尾,梳斑的頭發也十分順手。等將頭發撩起來,頓時便覺得沒有那麼熱了。

  等她要出門時,在門前又愣住了。

  格子拉門前,放著五六雙鞋,都是忍者常穿的鞋履款式。可斑只有一雙腳,沒必要短時間內准備這麼多的鞋,所以這些鞋裡,一定有幾雙是屬於泉奈的!而她要是不小心穿錯了鞋,那就是露餡了。

  那問題來了,哪一雙鞋是屬於斑的?

  是這雙洗的干干淨淨、經過精心晾曬的鞋子嗎?不,斑可不像是會親自洗鞋的男人,他可是一族之長!

  那是這雙別出心裁,系著一道紅絲的鞋子嗎?不,這比較像泉奈的作風!畢竟他對自己的頭發愛惜非常,編麻花辮的手勢也十分熟練!

  看來,斑的鞋一定是這雙髒兮兮沾滿泥巴的鞋子了!他才執行任務回來,鞋子上有泥巴也是理所當然的!

  沙羅下定了決心,把腳往這雙髒兮兮的鞋子裡塞進去。一邊塞,一邊忍不住在心底碎碎念斑怎麼可以這樣?竟然不刷鞋?他是怎麼忍受的?

  就在沙羅要穿上鞋的時候,她聽到有人慌張地喊「斑大人!那是我的鞋,那是我的鞋!」

  沙羅扭頭一看,卻看到一個身上沾著泥巴的農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將那雙髒兮兮的鞋子從沙羅的手中搶下來,緊張地說「我被泉奈大人雇來伺弄花草,下午就要走了,斑大人把我的鞋穿走了,我該怎麼回家去?我家可在隔壁的村子呢……」

  沙羅……

  「抱,抱歉。」沙羅僵僵地回答。

  在這個農人的幫助下,沙羅找到了宇智波斑的鞋——還真就是最干淨清爽的那雙忍鞋。

  終於,沙羅出了門。

  合上格子拉門後,她仰起了頭。今天是個晴天,晴朗的日光從雲後灑落,照的那沾著晨露的樹葉似乎在閃耀著珠光。雖說這裡是宇智波的族地,可除卻那隨處可見的團扇族紋之外,整片族地與普通的村落似乎並無太大區別,屋宇阡陌,都是尋常模樣。

  沙羅眺望著南北坐落的房屋,在心底萌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宇智波一族雖然是敵人,可在戰場之外,似乎也只是和千手一樣的普通人。

  她定定地看著一旁圍牆上的團扇族紋許久,忽然想起一個現實的問題泉奈喊她去長老那裡,可她根本不知道長老家怎麼走。

  沙羅決定問問路。

  一旁的大樹下,有個年輕的宇智波女子正在喂麻雀米糠。她十七八歲的年紀,留著烏亮的黑發,看起來很是美麗。雖然她是宇智波的族人,可沙羅見了,也不得不贊嘆一聲「漂亮」。

  可惜……

  她是個宇智波!

  「小姐。」沙羅走近了那女子,用最深沉、最有故事的眼神盯著她,問,「長老那裡該怎麼走?我有些記不清了。」

  「斑大人?」女子直起了身子,一只麻雀撲棱地落到了她的肩上。她仰頭望著斑,目光裡有清淺的憧憬之色,「啊,從這裡向東走就是……」說著,她的面頰有了一片紅雲。她小聲地問,「斑大人今日怎麼願意與我說話了呢?」

  「啊?」沙羅摸了摸頭,說,「我只是問問路罷了。這麼可愛的小姐,一定願意幫我的忙。」——在美麗的姑娘面前,沙羅根本板不住宇智波斑的形像,立刻原形畢露了。

  聽到那句「可愛的小姐」,女子的面孔更紅,竟然小聲地叫起來「討厭啦!斑大人怎麼這樣誇人家?」

  沙羅很摸不著頭腦。這女子討厭她?是因為斑長得太過陰森嚇人了吧?一定是!

  正說著,旁邊又躥過來三四個姑娘,都用閃閃發亮、裝著小星星的眼睛,滿懷憧憬地望著沙羅。他們齊齊地張了嘴,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這個請求族長幫忙撿一下卡在樹上的風箏,那個要請族長過去喝一杯茶。

  宇智波一族出美人,幾個姑娘都相貌美麗,各有千秋,令沙羅誰也不好意思拒絕,只能統統答應。

  「別急啊,別急啊,都有!」沙羅已經完全忘記了宇智波斑的形像是什麼東西,她在姑娘們的簇擁下,笑的燦若陽光,「和可愛的小姐喝茶,真是令人心情舒暢啊!」

  ……

  半個時辰後,泉奈才等到了自己的哥哥。

  「真是的,斑哥怎麼遲到這麼久?」泉奈在長老的門前不耐煩地拿腳點地,「從早上醒來後,斑哥就奇奇怪怪的。先說我是妖怪,又說他愛我。生病了?」

  就在這時,長老家門口的小徑上,傳來了一陣女子嬌俏的笑聲。

  泉奈抬起頭,目光卻險些被一片炫目的七彩光芒亮瞎了寫輪眼。只見那片七彩夢幻光芒之中,他那威嚴冷酷、令人膽顫的兄長,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宇智波斑,正露著一口潔白牙齒,笑出了仿佛千手柱間一般的燦爛笑容。他的身旁,簇簇擁擁跟著十來個姑娘,大家嬌笑著,玩鬧著,推搡著,場面無比美麗……

  「哈哈哈,你很可愛嘛!」泉奈聽見兄長如此大笑著,「這位小姐也是,漂亮的像朵山茶!看上去也很溫柔!誰有幸娶你做妻子呢?」

  泉奈…………?

  宇智波泉奈當場靈魂出竅。


第33章

  「下次見啊!還要撿風箏的話,記得喊我!」

  「幫可愛的小姐一個忙, 這不是易如反掌嗎?應該的!」

  「你的頭發看起來真漂亮, 烏黑烏黑的……」

  宇智波泉奈聽到自家兄長說這些話時,差點靈魂出竅。

  面前這個左右逢源, 在姑娘堆中巧舌如簧、甜言蜜語的男子, 當真是他那威嚴冷酷的兄長大人嗎?在平常, 斑哥別說是和姑娘們打鬧嬉笑了,就連親近的兄弟都未必能令他緩和面色,更何況是這種燦爛無比、極其反常的笑容。

  泉奈盯著兄長高高揚起的嘴角和彎彎的眼眸, 心底充滿了不真實感。某一個瞬間,他還有了怪異的錯覺兄長是不是被敵對家族的千手柱間給附身了?

  「泉奈, 不好意思啊,我遲到了。」

  當泉奈在長老門前出神的時候, 和斑交換了身體的沙羅從萬花叢中輕快地走了出來。她和泉奈打招呼「讓你久等了!實在是遇到了太多需要幫助的人, 我畢竟是族長, 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了!一路幫忙, 所以就來遲了……」

  說著,沙羅摸著腦袋,尷尬地笑了笑, 然後補了一句「哥哥愛你!」

  泉奈……¥

  他忍住心底的萬語千言,下定決心, 一定要好好調查斑哥的異樣。但和長老的會面已經遲到了, 一切以會面要緊。於是泉奈沒有多說什麼, 而是轉過身去推開了門, 說「斑哥,快點進來吧。」

  沙羅跟著泉奈踏入了和室內。

  這間屋內立著幾道繪有宇智波團扇族紋的障子紙門,榻榻米上,有四個一看便地位了得的老頭正襟危坐,個個身穿高領族服,用嚴肅端正的目光審視著沙羅。壓力撲面而來,沙羅頓時感到了做一族之長的不易。

  每天都要面對四個老頭的可怕目光,斑真是太不容易了!

  「抱歉,來遲了。」沙羅冷下了聲音,用最寒酷的神色面對這幾個敵人。

  大概是這副模樣和宇智波斑平時的態度差不了太多,長老們沒有對她的身份起疑,直接進入了話題「昨天晚上和你商量的事情,怎麼樣了?」

  沙羅?

  昨天晚上商量了什麼事?她怎麼會知道啊!她昨晚上剛回千手一族,在快樂吃飯呢!

  於是,她冷冷地回答「你指的是什麼?我已經忘記了。」

  起頭講話的宇智波長老冷哼一聲,似乎對這樣的回答並不詫異,反倒像是習以為常的模樣「你又想把這件事推托過去嗎?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斑,你該娶妻了!」

  ——斑,你該娶妻了!

  你該娶妻了!

  娶妻!

  聽到「娶妻」這個詞,沙羅的腦海微微震蕩,頓時有種被劈傻了的感覺。她年紀輕輕,怎麼就要代替斑面對這種可怕的問題了?

  因為不知如何回答,沙羅只好保持最高深莫測的眼神,最冷酷無比的姿態,然後沉默不答。但正是這樣的態度,似乎讓長老更加恨鐵不成鋼了「羽衣一族的公主啊,可是心儀你許久了!人家雖然沒見過你,但一直對你傾心相許啊!」

  沙羅?

  沒見過斑,卻對斑傾心相許?這怎麼可以呢!

  見都沒見過,根本不知道人品長相,要如何相愛?這擺明了是家族出於利益考量的安排吧!也許那位公主根本猜不到要嫁的對方到底是一個泡發的海膽,還是一枚發酸的青魚飯團,這也太危險了!

  事關女孩子一輩子的幸福,怎麼可以如此隨便呢?

  想到這裡,沙羅淡定地回答「我不會娶她的。我們從未見過面,她又怎會心悅於我?」

  長老愣了愣,說「這和喜不喜歡你沒什麼關系,重要的是羽衣一族和我們的結盟……」

  「結盟重要,女子的幸福便不重要了嗎?」沙羅問,「我們追求力量,原本就是為了讓人們過上更寧靜幸福的生活。你這樣,豈非本末倒置?」

  沙羅只是搬出了大哥柱間常掛在嘴邊的這幾句話唬人,但沒想到,幾個長老似乎還真被她的說辭給鎮住了。片刻後,長老問「斑,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啊?

  沙羅怔住。

  她沒什麼苦衷啊!斑又不像她大哥柱間,想娶妻,但次次相親都告吹。但是,既然長老們覺得斑有苦衷,那她就現場為斑編一個苦衷吧!

  「我……只是覺得,娶妻生子,太過無聊,不如多研習忍術。」沙羅想了想,決定采用二哥扉間說過的話,「我覺得大家還是多學習,少看漂亮的女人為好!」

  ——沒錯,每次千手一族的長老給扉間介紹相親,扉間都是這麼回絕的!

  長老聽完,露出困惑的眼神,說「娶妻與研究忍術又不衝突!娶完了妻子,也許還能得到羽衣一族的力量!」

  沙羅一時語塞。

  沒想到這長老還挺能說。千手家的長老怎麼學不會這套說辭呢?

  還是一旁的泉奈想得多一些,他聯想到方才兄長在一群姑娘中如魚得水的模樣,試探著問「斑哥,莫非……你是有心儀之人了?」

  沙羅心想,這個借口也行吧,反正只說有心儀之人,不說心儀之人是誰,那也不會出什麼大紕漏。長老們總不能逼迫羞澀的族長當庭說出自己暗戀誰家女子吧?

  「對,我確實有心儀之人了。」沙羅理直氣壯地說,「所以我是不會娶那素未謀面的羽衣一族的公主的。讓她好好找一個自己愛的、也愛她的男人,嫁了吧!」

  「什麼?!」長老們齊齊一愣,泉奈也愣住了。

  「斑哥……竟然已經有心儀之人了?」泉奈有些慚愧,自己與兄長生活在一塊兒,照理應當比其他幾個在外游歷和執行任務的弟弟更了解兄長一些,誰知道兄長一聲不吭地有了心儀之人,他竟然毫無所覺。於是,泉奈問「斑哥的心儀之人,是方才那些女孩中的一個嗎?」

  沙羅搖頭「不是。」

  「那是我們族中的女孩吧!」泉奈嘀咕。

  「……也,也不是…」沙羅有些緊張,萬一她說「是」,長老們發動刨地的功夫也要將那個族中女孩挖掘出來嫁給斑,那可就倒霉了,於是她只能說,「你不要問太多了,我是不會說她是誰的。」

  「不是我們族中的女孩?那莫非是羽衣一族的女孩?」長老們的眼睛放出了亮光,「那好辦了,就讓那個女孩代替羽衣一族的公主嫁過來,這樣,又讓斑娶到了心儀的女子,又全了我們和羽衣一族的聯盟!」

  沙羅一聽,這還了得?她忙說「也不是羽衣一族,你們就別亂猜了!」

  可這句話一出,眾人卻全都倒吸了一口氣。附近的忍者家族很少,除了羽衣,那很有可能就是——

  「千手一族的女人?」長老幾乎要暈厥過去。

  「啊?」沙羅沒想到他們思維這麼跳脫,乍然又聽到了自家的姓氏,頗有些心虛緊張。出於做賊心虛的心理,她忙不迭地解釋說,「不是的,不是的,絕對不是千手的女人!和千手一族沒有關系。再說了,千手的女子怎麼會願意嫁給我?她們個個都很堅持自我……」

  她說話時神態躲閃,再加之對千手一族的女子誇贊不絕,長老們的心裡漸漸有了底數。

  越是反常,便越是有鬼。搞不好,斑真的喜歡上了千手一族中的某位女性!

  這也並非不可能啊!千手和宇智波常年戰爭,在戰場上碰面多,那意味著說話的時機也多。某次戰爭,二人敵對相逢,但仇恨卻慢慢化作了繞指柔情……

  長老們的面色極為復雜。

  要是斑當真喜歡上了千手的女子,那事情可就糟糕了。首先宇智波與千手是敵對,光憑這一點,他們就不可能結為伴侶。而且,長老們還從沒想過千手和宇智波有和平相處的可能性。

  沙羅見長老們個個沉默,微微舒了一口氣,認為自己成功地搪塞過去了。趁此機會,她站了起來,趕緊往外走「我想起我還有族務要處理,就不打攪了。」然後,冷酷地掉頭離開。

  沙羅從長老的屋子中離開後,趕緊回了斑自己的房子,想要一個人獨處到交換身體結束的時候。她當然不會去處理宇智波的族務,所以就四肢大開地在地上躺了下來,睡了一覺。然後,又試圖用通靈術召喚忍貓。

  只可惜,忍貓不給她這個面子,不知為何,死活不願意被召喚出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名年輕姑娘的喊聲「斑大人,您在嗎?」

  沙羅最不擅長拒絕可愛女孩的請求,當即便快步走向玄關,打開了門。只見門外一團五光十色,是五六個年輕女孩或嬌羞、或傷心、或為難、或靦腆地站在那裡。瞧見門開了,她們便一股腦兒擁了進來,團簇在沙羅的身側。緊接著,便是一片唧唧喳喳的聲音。

  「斑大人,聽泉奈大人說,您要娶妻了?」

  「斑大人,聽泉奈大人說,您有心儀之人了?」

  「斑大人,聽泉奈大人說,您喜歡千手一族的女子?」

  沙羅的耳朵裡聽著這一句一句話,還有女孩們偶爾的委屈嬌泣,頓時頭疼不已。

  宇智波泉奈,你的嘴遁很厲害嘛——!!

  她在心底大吼,幾乎想要代替斑來教訓一下弟弟。

  就在這時,沙羅忽而察覺到了一陣頭暈目眩,腦海中劃過了一道白光。這熟悉的感覺,令沙羅心中微微竊喜。果不其然,下一刻,沙羅的意識一晃,眼前的景像就改變了——

  她不再坐在宇智波斑的房間裡,而是回到了千手的族地。

  身體終於交換回來了。

  沙羅淡淡地舒了一口氣。

  雖說,宇智波斑交換回去之後,可能會面臨很可怕的景像——一團女孩圍繞著他,哭訴他為何喜歡上了千手一族的女子。但是,這與她千手沙羅有什麼關系呢?她才拯救了一個年輕的羽衣公主的幸福呢!

  「沙羅。」

  正當沙羅悠閑不已時,她忽然聽到了自家大哥柱間的聲音。她愣了愣,轉過頭去,卻看到千手柱間正站在身後,用凝重嚴肅的目光望著她。

  「這麼說,你也願意和斑親近地了解一番,增進千手和宇智波聯盟的可能性嗎?」柱間問。

  沙羅?

  她傻了。

  她差點忘了,在她變成宇智波斑的這段時間裡,斑也變成了她。可問題是——

  宇智波斑,你到底干了什麼好事?!


第34章

  現在的沙羅, 心頭只徘徊著一個念頭——宇智波斑, 你到底對大哥說了什麼!

  就在沙羅抽著嘴角恨不得油炸海膽之時, 柱間還在一旁說話「我原本以為你對斑和宇智波十分抵觸,沒想到你也願意敞開心扉,去了解他們的世界……」

  「等等大哥,」沙羅打斷柱間感慨的話, 「我們先前在聊什麼?我不記得了。」

  誰敞開心扉了?誰要去了解邪惡宇智波的世界了?

  「我不記得了」——這個理由十分傻帽,柱間聽了, 小吃一驚,問「你這就不記得了?我剛剛才問了你對宇智波一族是什麼想法, 你不是誇贊那一族既懂得力量, 又深明愛的大義嗎?你還說有空可以多和宇智波聯絡, 也許真的有兩族和解的可能性……」

  沙羅……

  宇智波斑,你有點東西的啊!(貶義)

  柱間沒有發現自家妹妹的表情已經悄然改變了,仍舊徜徉在沙羅方才所說的話中。

  今天一早,沙羅就說自己身體不適, 需要在房中休息。柱間身為兄長, 雖然族務繁忙, 但勢必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探望稱病妹妹。他原本對醫術就頗為精通, 也想給沙羅看看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可他左右查看,卻無論怎麼也找不出病因,最後只能猜測她是心情不好, 不想出門。

  沙羅怎麼會心情不好呢?一定是因為最敬愛的大哥太忙於族務了, 沒有陪她!柱間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最終,他決定陪沙羅散散步,聊聊天。

  沙羅抵擋不住他的熱情攻勢,答應了。兄妹二人一道散心之時,沙羅少見地問起了他對宇智波一族的看法。

  這個問題嘛,柱間可是時常在思考的。既然妹妹想知道,他當然不介意直說了——除去戰爭的事情,宇智波一族其實相當優秀。他們力量強大,又是頗有歷史淵源的名門,威望也高。

  說罷後,又照例吹了一通宇智波斑「沙羅,你不知道,斑真的是個十分深情溫柔的男人。我小時候就與他相識,知道他如何心疼愛重自己的家人。他啊,確實是個很適合做丈夫的男子!」

  不知道是不是吹得太過火了,沙羅竟然詭異地眯起了眼,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著他,然後說「少說兩句吧,柱間,這也太誇張了。」

  柱間愣了愣,摸摸頭,頗為不習慣。妹妹怎麼不喊他「大哥」,而是直呼其名呢?這是生氣了嗎?

  柱間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咳,又隨口問沙羅,她現在對斑和宇智波一族是什麼想法?

  柱間原本以為,妹妹生氣了,肯定是沒什麼好話。說一句「邪惡的宇智波」那肯定不為過,搞不好還會學著扉間,痛罵宇智波斑心機狠毒城府太深。

  誰料,沙羅逮著宇智波一族,竟然就是一頓猛吹——「宇智波一族是有自己驕傲的一族,絕不會做有違道義之事!」

  你聽聽,這話,簡直像是宇智波斑親臨現場,根本不像是沙羅所言,態度和過去的滿嘴「邪惡宇智波」完全判若兩人,讓柱間感動不已。

  看來,讓沙羅和斑一起執行任務還是有點效果的。沙羅這不就是態度大改了嗎?

  唯一的缺憾就是,比起宇智波斑,沙羅似乎對宇智波泉奈更感興趣些。一共也沒說幾句話,沙羅卻十句裡有八句在誇泉奈如何貼心、如何溫柔、如何善解人意,對泉奈那叫一個贊不絕口。這讓柱間隱約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要是沙羅喜歡的實際上是泉奈……!!

  罷了,先觀察著吧。柱間在心底強迫自己打住了這個該死的念頭。

  沙羅一向心大,她到底喜不喜歡人家,這可不好說。

  柱間正在頭腦風暴之中,一旁的沙羅已經咬牙切齒地握起了拳,身上殺意凜凜,冷得像是十個扉間一起飛眼刀。

  她才不管斑到底做了什麼,她只知道,因為宇智波斑,自家大哥一定誤會大了!斑必須為此事負責!比如挨一頓毒打,或者被剃成光頭!

  但這些事都是次要的,可以延後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須解決這個時不時交換身體的妖術。如今尚好,只是短暫地交換了半天,沒惹出什麼□□煩來;可以後二人要是在什麼奇怪的場合忽然交換了身體,那就糟糕了。

  她才不想在宇智波斑洗澡時交換身體,也不想在宇智波斑摔跤時交換身體!更不想在宇智波斑——下地種田、上樹掏蛋、挑選女裝、偷偷化妝時和他交換身體!

  (海膽?)

  當下,沙羅就和柱間說「大哥,我覺得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去睡覺了。」

  「啊?又身體不舒服啊?」柱間懵了一下。但沙羅沒理他,二話不說,掉頭就走。柱間只好訕訕地在後面喊,「那你先休息!要是思念大哥了,就直說,大哥一定會來陪你的!」

  沙羅擺了擺手,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內。

  一進屋,她就看到自己的房間竟然異樣的整齊,被團都被疊得方方正正,放在壁櫥一角。她看著自己的房間,竟然覺得有點不習慣了。

  嗯?

  莫非,這就是宇智波斑的手藝?

  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有點東西。(褒義)

  她在窗前坐下,開始苦思冥想解除妖術的方法。但思來想去,她只能想到楓婆婆臨別時送給她的那封信——楓婆婆說,她從前在外游歷時,認識了一個精通醫術、博學廣識的女子,這女子名叫珠世,對驅除妖術也很有心得。如果能找到她,也許妖術就能被解開了。

  找人,這對沙羅來說倒是很簡單。但問題是,交換身體是兩個人的事,她一個人去,也許還不夠,她必須和宇智波斑一起去。那麼問題來了,她要如何把這件事告知身在宇智波一族的斑,並且讓斑離開宇智波一族,和她一起踏上尋人的路途?

  千手與宇智波彼此敵對,普通的信件往來,那是絕不可能的。若是派遣忍獸傳遞消息,恐怕會被當做刺探敵情,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如此一來,想要普通地聯絡上宇智波斑,近乎是不可能的。她總不能跑到宇智波的族地附近,扯開嗓子大吼一聲「宇智波—斑——有人找你——」吧?

  沙羅皺著眉,努力思索著方法。片刻後,她的眼睛忽然一亮!

  她想起了千手與宇智波之間,還是有一種聯絡方式的,那就是大哥柱間的信。雖然宇智波對千手敵視非常,可是獨獨寫有千手柱間落款的信,斑是一定會收、並且仔細地看的。

  只可惜,那些信件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柱間往往會在信上寫「兩族議和」之類的內容,這恰好是宇智波一族最不喜愛的東西。

  只要用大哥柱間的名義寫信,斑不就一定會收到了嗎?沙羅想。

  她頓時覺得這個主意非常不錯。當即,她就鋪開了信紙,用筆蘸了墨,下筆寫字。

  可等到真的開始寫了,她又犯了難——這封信,該怎麼寫才比較合適?直接寫「為了不再交換身體,我們一起去尋找珠世小姐吧」,這樣可以嗎?

  不,怕是有些不妥當。萬一——她是說萬一——這封信落入了旁人的手裡,叫其他人知道她與斑會交換身體,那豈不是大大的威脅?她才不管宇智波一族那邊會發生什麼,她可不想讓千手的族人擔心。

  不成,必須得用一些只有宇智波斑看得懂的詞語來寫這封信。既不能讓旁人明白「二人交換身體」這個事實,又能讓宇智波斑明白她的意圖。

  那麼,就這樣寫吧——

  沙羅運筆如飛,刷刷就寫完了這封信。她將信疊好,在最外層寫上了落款,「千手柱間」。

  「斑,你可一定要收下我的信啊!」

  宇智波斑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在幾位長老的面前,面對長老們嚴苛的責問。

  「說吧,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了千手一族的女子?」長老質問。

  宇智波斑沉默,面色森寒。

  「最近你一直和族裡的姑娘們打鬧,莫非就是受了情傷的緣故?」長老眯眼。

  宇智波斑還是沉默,面色更冷。

  「你總不會打算娶千手的人為妻吧!」長老一臉痛惜。

  就在這時,門外的人來送信了「斑大人,是千手族長的信。」

  「柱間?」斑側身接過了信,眉心不著痕跡地一皺,「莫非是又要商量議和的事情嗎?這也並非不可……」

  就在這時,警覺的長老一把奪過了這封落款為「千手柱間」的信,戒備地說「千手的東西,還是由我們來拆閱吧,省得斑又被千手的女人蠱惑了。」說著,長老就拆開了信,咳了咳,開始大聲朗讀信上的內容——

  「今天晚上,到河邊來見我。我是昨天占有了你身體的人。」

  ——我是昨天占有了你身體的人……

  ——占有了你身體的人……

  ——占有身體……

  長老頓時瞳孔地震,喃喃念道「什麼,千手柱間,竟,竟然給你寫這種信……」

  宇智波斑……

  沙羅。這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呵。按照這種說法,那她的身體,是不是也被他所占有了?


第35章

  ——我是昨天占有了你身體的人!

  這話說出來, 想叫人不誤會都難。

  眼看著長老們望著自己的目光越發詭譎莫測、痛惜無比, 又有人喃喃道「原來,斑你喜歡的人並非千手一族的女人,而是千手一族的男人……啊,不, 不是,我什麼都沒說過。」斑的表情,慢慢冷至了極點。

  ……遲早有一天,他要找沙羅算賬!不止是這封信的賬,還有身體交換那天的賬——

  那一日,當宇智波斑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後,就發現他正面臨一個可怕的境況平時從不親近的年輕女子們, 正團簇在他身旁, 你嬌笑一聲,我低哭一句,鶯聲燕語,不絕於耳。這熱鬧的場景,讓從來都不習慣與異性說話的斑頓覺頭疼無比。

  他早該猜到的……!

  沙羅那家伙, 看到年輕漂亮的姑娘就走不動路, 還時不時把「可愛的小姐」掛在嘴邊。也不知道她到底對這些女孩說了什麼?竟然讓她們如此主動地湊在自己身旁!

  需知道,斑從來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別說是族中的女孩了, 就算是那些成年男子, 也會因為他的威嚴而退避三舍, 不敢抬頭直視。像今天這副仿佛女孩談心會一般的場面, 對斑來說簡直如見了鬼一般。

  斑一想到沙羅頂著自己的臉,露出燦爛的柱間式笑容,四處招蜂引蝶、沾花惹草,他就想要當場施放一個豪火滅卻,最好直接燒到千手一族去。

  正當班冷冰冰地盯著屋頂之時,他的身旁響起了女孩兒的聲音「斑大人,那天您為我撿風箏的模樣,可真是帥氣無比啊!您爬在樹上的時候,還對我笑了,我好高興……」

  斑?

  什麼!?沙羅用他的身體爬樹?!還一邊爬樹一邊傻笑?!

  另一個女孩不甘示弱,也緊張地說「斑大人那天還陪我一起喝茶了呢!為了逗我開心,還把茶杯頂在頭上,說自己能保持茶杯的平衡,在屋頂上走路!」

  斑??

  什麼?!沙羅用他的身體頭頂茶杯在屋頂上走路?!

  又有一個看似怯懦的女孩,兩三度試圖插嘴,終於開口成功。她羞怯地說「我從來都不好意思和別人說話,膽子也小。那天,斑大人為了鼓勵我多出門,竟然穿上了姑娘家的衣服,陪我賞花……」

  斑…………

  千手沙羅,竟然用他的身體,穿女裝……

  宇智波斑無話可說,在心底默默地把「沙羅」這個名字念了幾遍,眼神光冷了下來。大概是他一直沉默不言的態度,和之前的溫柔可親截然相反,眾姑娘們又有些瑟縮了,擔心是自己惹到了他。

  「我不記得我做過這些事了。」斑寒著臉,聲音冷冽,「我還有事,沒法奉陪了。」

  他又恢復了從前那副冷漠而不可接近的模樣,眾女孩兒們見狀,都有些失望,只好垂頭喪氣地告辭離去。其中,有一個走在最後面的女子,面色仍舊有些不甘。她咬了咬唇,小聲地哭問「斑大人,您喜歡的,到底是千手一族的哪個女子?我們竟一個都比不過她嗎?」

  斑……

  千手沙羅——!你又說了什麼多余的話!

  宇智波斑一連收獲了這麼多驚喜之後,總算從長老和泉奈的口中知道沙羅到底做了什麼了。現在的他,擁有了助人為樂、善良親切、婦女之友的名聲不說,還告知了長老他喜歡上了千手一族的姑娘。

  ……若僅僅只是這些,那也就罷了。誰知道,今天沙羅一封信來,他直接從喜歡千手一族的姑娘,晉級成了喜歡千手一族的族長!

  宇智波斑頗有咬牙切齒的欲望。

  面對長老們詭異無比的目光,斑說「放心吧,這是個誤會。這筆跡並非柱間所有,歪七扭八的,一看就是個需要懲戒之人所寫。」

  聽斑這麼說,長老們稍稍放下了心。但他們仍舊叮囑道「斑,你可千萬不要被千手一族蒙蔽了雙眼,誤信了他們的詭計啊!」

  萬一千手使出美人計,阿不,猛男計,斑可萬萬不能中招了!

  「我明白。」斑將信紙疊起,收入了袖中。

  他很清楚,這封信一定是沙羅所寫,目的就是讓他去見她,兩個人一起商量解除身體交換的方法。也許,他還要為此離開族中好一段時間。

  時不時地交換身體確實比較麻煩。這次尚沒有惹來什麼大事,不過是沙羅貪玩,用他的身體招惹了幾個姑娘罷了。要是下一次,沙羅無法克制本性,直接用他的身體娶妻生子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為了不讓自己莫名其妙多出老婆小孩,斑決定今夜如約去南賀川邊見沙羅。

  宇智波斑收到了這樣一封詭譎的信,長老們並不能安下心來。但斑一向是個一意孤行的人,他認為這封信沒有問題,那旁人也都說不動他。無奈之下,長老們將此事告知給了二首領,宇智波泉奈。

  「什麼?柱間寫信給斑哥求愛?」宇智波泉奈聽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他不是一直苦於娶不到妻子嗎?難道是他受的打擊太多了,才變成這樣的?」

  長老憂心忡忡「我們猜測,這是柱間拿來哄騙斑答應和千手結盟的手段。……這太狡猾了,我們萬萬不可放輕戒備啊!」

  泉奈點頭,答「我明白了。斑哥如果相信柱間,一定會在今夜去往南賀川和他見面。我會一直盯著斑哥的。等等,這件事怎麼有點熟悉……」

  泉奈陡然想起來,斑哥和柱間在十一二歲的時候,不就經常偷偷摸摸在南賀川邊見面,然後打水漂、爬樹、練忍術嗎?!莫非,是這段往事又卷土重來了?!

  邪惡的千手一族,竟然這樣孜孜不倦地拐騙他的斑哥!

  夜色漸沉,宇智波族地的夜晚到來了。泉奈早早地和兄長說自己「去休息了」,但卻並沒有真的睡著,而是在房中和衣而臥。等到他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確信斑哥出門了,泉奈這才收斂起渾身的查克拉,輕手輕腳地跟上了兄長的步伐。

  夜幕濃濃,一如烏墨,沉睡的族地在月光之下無比安靜。斑掠過族地外的樹林,向著南賀川邊奔去。他的背影,被夜風吹得衣袍獵獵。

  泉奈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在斑的身後。他竭力不發出聲音,一邊追趕,一邊在心底感到困惑斑哥對柱間,竟然真的如此信賴嗎?邪惡的千手一族,到底有什麼好的呢?

  過了沒多久,便有一陣嘩嘩的水聲傳來,是南賀川近在眼前了。只見黑影一閃,斑落在了南賀川的岸邊,道「我來了。」

  泉奈警覺地停下腳步,躲在了大樹之後。

  他聽著兄長的話,心裡道一聲果然!

  斑哥果然是來見千手柱間了!柱間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人!

  泉奈越發緊張了,渾身戒備緊繃,但斑的話音落後,卻一直無人回答。斑也因此變得不耐煩起來,隨手撿起一塊石子,朝著河岸上扔去。那石子在河面上輕擦了幾下,「哢噠」、「咯噠」地砸到了對岸,然後在一個人的腳邊停下。

  只見河川的對面,緩緩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銀色的長發散落在那人的身側,如染了月光一般發亮。斑扔過去的石子,正落在了她的足邊。

  是千手沙羅。

  「斑,抱歉,來的不是大哥,是我。」沙羅向前一步,走到了南賀川前,衝著宇智波斑遙遙地說,「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麼聯系你,所以我就用了大哥的名義。」

  ——雖說她認為斑應該猜到發信人是她了,可她還是得老實點,為信封落款上的「千手柱間」道歉。

  聽著她的話,躲藏在樹後的泉奈微微一愕。

  來的人不是柱間,而是沙羅?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斑哥原本和柱間關系較好,兩人是「能在半夜三更一起跑到河邊月下說話」的關系,而沙羅發現了這一點,為了見斑哥一面,就偷用了柱間的名義……

  柱間是男人,沙羅是男人,斑哥也是男人,怎麼會這樣?

  他該說,真不愧是斑哥嗎?千手家的柱間與沙羅兩兄弟,竟然都爭著來見他……

  斑冷哼一聲,說「你來的也太遲了。」

  沙羅摸了摸頭,說「沒辦法,我被扉哥纏住了腳步。他好像猜到我要來找你,所以一直想拖著我別走。」頓一頓,沙羅露出復雜的表情,「哎,斑,我知道扉哥對你似乎是有種別樣的感覺的。我們一起住在溫泉旅館那會兒,他不是一定要和你睡?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斑,我知道扉哥對你似乎有種別樣的感覺。我們一起住在溫泉旅館那會兒,他不是一定要和你睡?

  扉間一定要和誰睡?

  誰一定要和斑哥睡?

  扉間一定要和斑哥什麼?

  宇智波泉奈瞳孔地震。

  什麼?!千手扉間他,他,他對斑哥也……?!

  柱間是男人,扉間是男人,沙羅也是男人,怎麼會這樣?!

  不愧是斑哥!竟然讓千手一族的三兄弟都對他魂牽夢繞,這可真是漲了宇智波一族的志氣!

  宇智波泉奈一時感慨萬千,不知當說什麼……


第36章

  今夜, 沙羅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兩個兄長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來。

  二哥扉間自不必說, 自打上個任務回來之後,他就對事事都極為戒備;而柱間這兩天也奇奇怪怪的, 總是問一些讓沙羅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比如「你覺得泉奈與斑,誰更好看」,讓沙羅直想大呼停一停。

  泉奈與斑,誰更好看?!這簡直是送命題吧!

  答案只有一個——宇智波一族的忍貓最好看!

  好不容易, 沙羅才趁著兩個兄長睡著了之後, 偷偷溜來了南賀川邊。等她想開口和斑說話時, 她忽然察覺到斑似乎還帶了一個小尾巴來赴會。

  沙羅眯了眯眼, 目光望向了斑身後的樹叢。那樹林幽深幢幢,密影叢叢, 很適合藏身。她感覺到了,有一個人就藏在那裡。

  「斑, 你竟然對我這麼恐懼嗎?竟然還要帶別人隨行才敢來見我。」沙羅挑高了眉, 作出一副嘲諷的模樣來, 「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備。我才懶得對你動手!我只是想解決這個妖術而已。」

  聞言,斑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後還跟了個人。他一轉頭, 就看到弟弟宇智波泉奈面色復雜地從林間走出來,緩緩道「斑哥, 我是擔心你才會跟來的。」

  「……你…」斑有嘆氣的衝動。但他不忍怪責自己的弟弟, 因為想也知道, 這是長老們的指示。

  「原來是泉奈啊。」沙羅輕嘁了一聲。

  聽到沙羅張口說話, 泉奈立刻面色一震,神情戒備地橫到了斑的面前,做出保護的姿態,說「沙羅,我警告你,斑哥遲早會娶一個合適的女子為妻,你就不要亂想了!」

  這模樣,這表情,這語氣,仿佛一個護著自己寶貝女兒不被惡霸拐走的老母親,也讓沙羅如墜雲霧之中,很是摸不著頭腦。

  為什麼泉奈要特意告訴她,斑遲早會娶一個合適的女子為妻?莫非泉奈以為,自己想要嫁給斑嗎?這可真是無稽之談!怎麼看,都是二哥扉間更有這個想法吧!

  「泉奈,你才是胡思亂想的那個。」沙羅撇開目光,神情有些輕蔑,「我怎麼會看上一顆……」海膽?

  但泉奈依舊做出保護的模樣,戒備無比地盯著沙羅「不用說了,我已經認清你的真面目了!你們千手一族,從來都喜歡騙人。無論是你的大哥柱間也好,還是你也好,你們都想騙斑哥……」

  聽到這話,沙羅按捺不住了「我什麼時候騙過宇智波斑了?我從來是個表裡如一之人!」

  泉奈見她如此理直氣壯,心頭惱火,一時衝動之下便質問道「沙羅,你對斑哥是不是有非分之想?!不然,你為何用柱間的名義把斑哥騙出來?」

  你對斑哥,是不是有非分之想——

  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回聲重重疊疊,落在南賀川的兩岸,驚起一陣歸巢的倦鳥。

  宇智波斑……

  斑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想要用手揉額頭。

  沙羅聽了泉奈的話,則有些納悶。非分之想?這個詞是什麼意思?是說不合適的想法嗎?千手和宇智波兩家是敵人,族人見了面就想拔刀宰了對方,這算不算非分之想?

  應該算吧?

  於是沙羅理直氣壯地說「就算有非分之想,那又怎麼了!我從來都表裡如一!」

  聞言,宇智波泉奈再度瞳孔地震。

  沙羅他——竟然承認了!

  斑也小小地愕了一下「沙羅,你的意思是……」

  「我見面就想打你,有問題嗎?這就是我的非分之想!」沙羅問。

  斑沉默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打攪了。

  聽了沙羅的解釋,泉奈險些一個趔趄摔倒。他皺著眉說「你是笨蛋嗎?我指的『非分之想』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對斑哥他——」

  「等一下,」眼看著事態往更奇怪的方向發展而去,斑連忙攔住了泉奈,說,「別誤會了,我和沙羅之所以在這裡見面,是有正經的事要商量,不是為了什麼私事。」

  泉奈急壞了!

  有正經事商量,那也不代表沙羅可以對斑哥有非分之想啊!

  斑嘆了口氣,說「泉奈,你先聽我說。這件事有些棘手。」然後,斑便將他和沙羅中了妖術、不得不交換身體的事情告訴了泉奈。

  夏夜沉沉,林中有間歇的蟲鳴。三人站在河邊,影子被月亮投得斜長。好一段時間後,斑才將來龍去脈說清楚。而泉奈聽完之後,面色更為復雜。

  交換…身體?

  這算是什麼事?也就是說,有一段時間,斑哥的身體裡,裝的其實是沙羅的靈魂?

  怪不得……

  怪不得先前兄長行為如此古怪。那時,泉奈便覺得兄長傻得很有千手風範,沒想到兄長是真的變成千手了!也怪不得沙羅在信中寫「占有了你的身體」,這確實是占有了兄長的身體,一點沒錯啊!

  這妖術未免也太危險了!

  若是下一回在戰場上,或者在祠堂裡開會時,二人忽然交換了身體,這豈不是會導致家族在戰爭中的失利?無論是對千手,還是對宇智波,這個妖術的存在都是巨大的風險。

  泉奈蹙著眉,在心頭暗覺擔憂。但一轉眼,他又想起那天沙羅用兄長的身體四處招惹姑娘的場景,頓時怒從心起「沙羅,我就說你是一個輕浮的人!你占有了斑哥的身體不說,竟還去和族裡的其他女人說話!千手一族的人都這麼膚淺嗎?」

  ——你占有了斑哥的身體不說,竟還去和族裡的其他女人說話!

  斑……

  泉奈,你這話是不是說的有點不大對勁?

  將整件事情交代清楚之後,斑對泉奈說「我恐怕要和沙羅一起離開火之國,去尋找解開妖術的方法。快則十天就回來,慢也可能需要兩三個月。總之,我會盡快。這段時間,族中恐怕就需要泉奈你來照料了。」

  泉奈欲言又止。

  他並不是很放心斑哥獨自和千手族人同行,但一想到這妖術的效果很嚇人,又只好松口答應。

  長痛不如短痛,若是現在不答應斑哥和沙羅一起出門,以後折磨的恐怕就是他宇智波泉奈了!想想看,當兄弟兩人正坐在河邊搓澡,搓了一半時,「叭!」千手沙羅的靈魂交換過來了,那得多尷尬啊!泉奈可沒有給敵人看自己果體的奇特愛好。

  無可奈何之下,泉奈答應了兄長的請求。

  「我會告訴長老們,今夜,斑哥出門只是來南賀川看風景散步。」泉奈鄭重地點頭,「若是長老們不信,就說斑哥是在這裡修習水遁忍法;要是再不信,就只能說斑哥在這裡偷偷洗澡了。總之,我會替你們保守這個秘密。」

  沙羅輕哼一聲,並不領情,依舊擺著一張臭臉。她對斑說「我給你時間,回去處理家族中的事。三日之後的早上,我們在小山坡前面的路口彙合。我會用執行任務的借口出來見你。」

  事情就這樣約定好了。

  沙羅回到家族中後,很快就接了一個合適的任務——護送年輕的少女回家。

  這少女就住在臨近的城鎮,是個富商之家的千金大小姐。她覺得普通的武士無法保衛她的安全,因此向忍者尋求幫忙。沙羅已打好了算盤,等她和斑把這個小姐送回家,二人就可以自由地去尋找那位精通醫術、擅長驅除妖術的珠世小姐了。

  這日一早,沙羅就到了任務委托人的面前。

  委托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穿綢制的踟躕色吳服,長相白白嫩嫩;渾身上下,頗有一股富貴人家的嬌氣。一看到沙羅露面,小姐就很不快地說「我不是說了要成熟穩重的女忍者來護送我嗎?這樣更安全,忍者也更能照顧我!」

  沙羅說「小姐,我確實是女人。只不過我們忍者不太講究穿著打扮,所以才會穿男式的和服。」

  小姐眯了眯眼,說「你是女人?你這副打扮未免也太過寒酸了!我就送你幾身衣服吧!」說著,便叫自己的侍女翻起了隨行的箱籠,抖出幾身顏色五花八門的吳服來。

  「誒?」沙羅還處於懵懵的情況,那幾個侍女便推搡著她去換衣服了。沒一會兒,侍女們就為她七手八腳地穿戴好了一身。等沙羅重新回到小姐的跟前,小姐看著她,很滿意地說「不錯,總算沒剛才那麼礙眼了。」

  沙羅摸了摸頭,說「算了,你付錢,你高興就好……」

  沙羅沒有忘記自己還要等宇智波斑會面的事情。在告知了任務委托人「還有一名忍者一起護送」之後,她就抄近道到了約定的小山丘前,等在那條路上。因為等人著實無聊,沙羅開始踢起了腳下的石頭,算作消遣。

  當宇智波斑如約抵達這個路口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像——晨光絢爛,光芒透過青脆的葉片照落下來,將草葉脈絡上的露水都映得閃閃發亮。小山丘前,蔭冠參天的大樹下,立著一位身穿杜若色紫陽花紋和服的女子。她那銀色的長發被琉璃紺色的發帶在身後束成了一股,從中垂下兩條惹人憐愛的絲絛來。她正低著頭,用木屐百無聊賴地踢著小石子,像是在等候久久不至的遲到戀人,偶爾用手撥弄一下發絲,眼睫向上翹起,露出一雙漂亮的紅瞳。

  斑看著她,腳步不由微微停下了。

  這是……沙羅?

  斑怔怔地看著沙羅,一時有些難以回神。他從未見過沙羅打扮的如此女性的模樣,這也是他頭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沙羅是個女人」。

  可問題是……

  沙羅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打扮?

  無論是戰爭也好,執行任務也好,還是與兄長同行也好,她都不曾精心打扮過自己,永遠是一副怎麼舒服怎麼穿的隨意模樣。可今天,偏偏在她要與自己單獨踏上旅行時,卻換上了這樣的一身衣服……

  斑的面色有些復雜。他走出了林間,喊道「沙羅,久等了。」

  就在這時,一旁響起了任務委托人的聲音「這個海膽頭也是護送我的忍者嗎?沙羅,她和你一樣,也是長得像男人的女人吧?去,也給這個海膽頭換一身女裝,打扮的漂亮點,再塗個口脂!」


第37章

  宇智波斑要是穿女裝,還是那種粉粉嫩嫩、繡滿小櫻花的女裝, 這對沙羅來說著實有些可怕。為了自己的眼睛著想, 沙羅攔住了委托人大小姐, 懇切地告訴她「這家伙是個男人,叫做斑。」

  一聽聞斑真的是個男人, 小姐立刻發起了脾氣「我不是說了,我不要男人做護衛嗎?」

  「可以讓他跟在最後面, 閉嘴保持安靜,連呼吸聲都不發出。」在迫害宇智波斑這一方面, 沙羅是從不落後的。她十分體貼地給小姐提主意,「只要他和我們保持一段距離,您就看不見他了。更何況,他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忍者, 能以這個價錢讓他做護衛, 那是穩賺不賠啊。」

  小姐給的委托金並不高, 若非沙羅有所圖謀,是不會接下這個任務的。

  「有名的忍者?」大小姐有些疑惑。

  「是啊!大小姐聽說過宇智波一族嗎?」沙羅比比劃劃, 開始吹起了宇智波,「那可是火之國數一數二的忍者家族, 與我們千手一族不相上下。而他, 就是出身宇智波的忍者。」——雖然她完全不想誇獎宇智波, 可為了任務, 也只能低頭了。

  吹!把宇智波一族往死裡吹!

  「宇智波一族歷史悠久, 能力強大, 有個特別厲害的血繼限界,叫做寫輪眼。你知道寫輪眼嗎?能復制敵人的動作,看穿敵人體內的查克拉流動,還能施展幻術,讓人輸的心服口服。不僅如此,宇智波一族的族地風景優美,群山環抱,十分動人。族人也都長得挺不錯,很養眼……」

  沙羅結結巴巴地說著,越說越想打自己。

  為了這個任務,她承受了太多不該由千手族人承受的痛!

  聽到「宇智波」,大小姐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宇智波一族已經這麼窮了嗎?連這樣沒什麼錢賺的任務都接?那算了,就把他留下來吧。怪可憐的!」

  斑……

  這位任務委托人要是知道站在這裡的不僅僅是宇智波的族人,還是宇智波的族長,也不知道會吃驚成什麼樣子……

  終於,年輕的小姐帶著兩名忍者護衛踏上了返家的旅途。

  天氣不錯,是個不太炎熱的晴朗日子,山間偶爾會有帶著草葉味道的清風迎面吹來。牛車的車輪慢慢碾過泥徑,留下幾道不深不淺的車轍印子,竹制的車簾被風吹得飄飄揚揚。

  沙羅與斑一道坐在牛車的車廂後,兩只腳懸著顛簸。牛車的車廂前後都有開口,各垂一道簾子,前頭坐著趕車的車夫,後面就坐著護衛的忍者了。

  這個時代的富戶人家出行大多使用牛車,有些也用馬車。身份高貴一些的,則用人抬的轎籠,各有不同。但要沙羅來說,這些東西都沒有「自行車」來的方便。

  希望二哥扉間加把勁,趕緊研究一下自行車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方便你我他。

  「你們兩人是什麼關系?」

  正當沙羅百無聊賴地看著牛車後面的風景時,她忽然聽到委托人這麼問。

  委托人叫做「春」,幾個侍女都喊她阿春小姐。

  「我和斑?我們是……」沙羅摸了摸頭,說,「是敵人。」

  ——是敵人?

  聽了這話,阿春小姐很困惑地說「哈?敵人?兩個敵人怎麼可以一起做我的護衛?會打起來的吧!這也太危險了。」

  眼看沙羅一句話就引來了委托人的迷惑。斑只好幫著解釋說「不是那種『敵人』。只是她偶爾會對我發火罷了。」

  「不要說的好像是我單方面欺負你似的!」沙羅很計較斑的說辭,「上次去泡溫泉,你不還試圖用火遁烤我嗎?」

  「那是你的衣服濕了,為了幫你烘干衣服才不得已為之的。」斑說。

  「但是你確實對我結印了啊!」沙羅說。

  聽著斑與沙羅你一句我一句地講話,言辭間又是溫泉,又是照顧,顯得關系很親昵,阿春小姐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

  片刻後,阿春低低一笑,說「我明白了,你們是……那種關系吧?」說著,她豎起小拇指,輕輕地勾了勾,又勾了勾。

  勾小拇指,代表戀人。

  小指交纏拉過鉤,那就是戀人許諾對彼此矢志不渝。

  但是,沙羅不懂!

  沙羅看著阿春小姐的小拇指,十分不解。她偷偷問斑「勾小拇指是什麼意思?」

  斑移開目光,很淡然地說「……就是我們經常吵架的意思。」——還是別給沙羅增加奇怪的知識了,免得她又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哦?

  沙羅聞言,皺眉思索片刻,隨即對阿春小姐大力點頭「沒錯,我們就是那種關系。」然後,她也勾了勾小拇指。

  ——就是經常吵架、戰鬥的敵人關系,沒錯啊!

  斑……

  阿春小姐露出了古怪的笑,旋即開始擠眉弄眼「怪不得!明明佣金只夠聘請一個人,你卻還找來了另外一個忍者幫忙。看來,你只是想借故見他啊。」

  沙羅一聽,覺得阿春小姐說得也沒錯啊。她確實是借任務之故來見宇智波斑的!於是沙羅點頭,說「不好意思啊!確實是這樣沒錯。不過這對阿春小姐來說也不吃虧嘛,花這麼點錢就雇佣到了宇智波一族的忍者。」

  阿春小姐見沙羅這麼坦誠,眼底都有些敬佩了。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忍不住追問「你們……多久了?」說著,阿春又勾了勾小拇指,「我的意思是,成為這種關系,已經多久了?」

  「哈?」沙羅摸了摸腦袋。怎麼又在勾小拇指了?阿春小姐是問她和宇智波為敵多久嗎?這可不好說啊!於是,沙羅答,「從我十四歲的時候開始吧!」

  「這麼早?」阿春大吃一驚。面前的忍者們看著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沒想到已經戀愛了快十年了。「那也有七八年了吧!可真是不容易啊。我很少見到有人能堅持這麼久的……」

  「是啊。」沙羅很感慨地說,「一晃神,我們就已經長大了。」

  阿春小姐聽得也很感慨。青梅竹馬的愛情,這可真是太美好了。

  但沙羅的下一句話,又叫阿春小姐疑惑陡生「這些年,我們也不知道互相捅了多少刀了!命都險些丟掉幾回。」

  「什麼?性命都要沒了?」

  阿春小姐聽得滿頭問號——你們忍者談戀愛,都是這樣性命相搏的嗎?

  眼看著沙羅與阿春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話,腦回路完全在兩個平行世界,原本置身事外的宇智波斑聽得面色越來越可怕。為了防止阿春對他和沙羅的誤解更深,他主動開口,岔開了話題「為什麼雇佣忍者做護衛?普通的旅行,沒必要如此破費吧。」

  聽到這個問題,阿春小姐露出了困苦的神色「我也不想的!只是最近有人向我尋仇呢,我不得不小心一點。」

  「尋仇?」沙羅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尋仇呢?」阿春愁眉苦臉道,「是這樣的,先前我在外祖母家時,偶遇了一名很俊美的男子。他有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像貴族一樣的長相和氣質……總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他好像是個喜歡名花的人,一直在尋找一種珍稀的『藍色彼岸花』。我對他一見傾心,為了和他多說幾句話,就說『我見過這種彼岸花』……」

  沙羅小吃一驚「你騙人家?」

  「這怎麼算騙人呢?」阿春小姐不樂意了,別別扭扭道,「我確實見過嘛!在畫上!除了藍色彼岸花,還有黃色彼岸花,粉色彼岸花,白色彼岸花!誰知道我把畫拿給他之後,他就生氣了!」

  ……不生氣才怪吧!

  沙羅大無語。

  「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於是,我就趕緊回家來了。雖然我是悄悄走掉的,但還是有些害怕,就雇佣了忍者護送。」阿春小姐說著,碰了碰指尖,「我原本還以為,喜歡花草樹木的人一定是溫柔可親的。誰知道,他發起火來這麼可怕!」

  沙羅嘆氣,說「希望他不會真的追來吧。」這趟任務也不賺錢,可不要再給她添麻煩了!

  牛車繼續向前。

  夜色將落時,一行人在沿途的小鎮上落腳投宿。他們在鎮口找了一家旅館,隨後,便一齊下了牛車。

  旅館很小,有些破敗,屋子裡散發著經年的木梁被蟲蟻啃腐後的氣味,光線也極是黯淡。經營者是一家三口,一對樸實的中年夫婦,還有個臉蛋撲紅的少年。

  這少年原本挽著褲腿,坐在屋檐下,就著暗弱的燭火看書,瞧見來了幾個客人,便忙不迭地來招呼。

  「歡迎!歡迎。」他端著瓦台燈湊上來,燭光一照,便瞧見了一名美麗的銀發女子。她身著緞制的杜若色和服,系著群青色的腰帶,衣裝的價格一看便相當不凡。再加上她擁有一張秀麗颯爽的臉,這令旅店家的兒子不由紅了臉。

  真是美麗的小姐啊!雖然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大馬金刀,不像是那些養育在深閨之中的名門千金一般文雅秀氣,可這也難以抵擋旁人對她的仰慕。

  「這位小姐,您…住宿嗎?一個人嗎?」

  少年的臉燒紅的厲害,眼睛偶爾偷看沙羅一眼,便立刻垂下去了。他問完了,還小聲地說,「我叫做阿明!小姐需要熱水的話,可以喊我幫忙。」

  沙羅摸了摸頭,說「哦,好,我確實想洗個熱水澡來著。」

  聞言,阿明似乎很高興。他搓了搓手,說「那小姐你晚上想吃什麼呢?」——這位小姐應該是一個人獨身旅行吧?也許她會很高興受到熱情的招待,再和人聊聊天什麼的……

  阿明正這樣想著,忽然聽到了一道男子的嗓音「用不著你幫忙。」

  「誒?」阿明小驚一下,抬起頭來,卻發現銀發女子的身旁原來還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店內光線昏暗,所以阿明先時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但一旦發現了,便會驚覺這男子的氣勢之威嚴。

  「還有,她也不是一個人住。」男子的這句話,打碎了阿明最後的希望。

  聞言,阿明愣了愣。

  不是一個人住,那就是男女合住一間房?這位銀發的美麗女子,和身旁的男人是夫婦嗎?

  「我,我明白了……」阿明有些垂頭喪氣地退開了。

  沙羅看到阿明奇怪的舉動,有些摸不著頭腦。再想起斑方才說的話,愈發不解了。「你這話,說的像我倆睡一間房似的!」沙羅抱怨道,「別人會誤會的吧?」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說你並非一個人住,我可沒說你和誰一起住。」斑冷冷道,「身為侍衛,貼身守護是理所當然的吧?你可能要和任務的委托人一起住。」

  沙羅一聽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吃了暗虧,虧在哪兒?

  千手沙羅百思不得其解。


第38章

  宇智波斑猜對了, 阿春小姐確實要求沙羅陪著她一起睡。准確地說, 是守在門外, 盤腿打瞌睡的那種睡法。

  ——身為護衛,確實要做這樣的事。沙羅已經習慣了。等阿春小姐洗好了澡,回房間熄燈躺下, 沙羅就在移門外靠牆坐了下來,開始守夜。

  說是守夜,但也只不過換個地方睡覺罷了。這個旅館很小, 一眼就能把整條走廊盡收眼底, 也不需要如何戒備。

  沙羅靠著門,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在心底困倦地思索起將阿春小姐送回家後, 該如何去尋找那位珠世小姐。楓婆婆給的信裡, 有大致的方位和城鎮,可萬一那位珠世小姐已經搬走了,她又該上哪裡去找呢?

  就在這時, 沙羅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她抬起頭來,發現是旅館家的兒子——那個叫做阿明的少年人。阿明赤著腳,身姿有些猶豫, 人躲在轉角的牆壁後面,一副不敢探出頭來的樣子。

  旅館店家的兒子, 應該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吧?沙羅想著, 以防萬一, 還是把手擱到了刀柄上。

  察覺到沙羅在望著自己, 阿明似乎更躊躇了。但片刻後,他就深呼吸一下,大著膽子邁出了轉角,幾步走到了沙羅身旁,坐下來了。

  「什麼事?」沙羅問他。

  阿明的目光輕輕閃爍。片刻後,他從身後拿出了什麼,原來是一碟干點心。他用食指將點心往沙羅的面前推了推,說「我聽說…你要通宵守夜,保護那位小姐。我猜你會餓,所以准備了一些點心給你。」

  沙羅愣了愣,目光落到點心碟子上面。是紅豆饅頭和一點漬菜,很適合晚上餓的時候拿來大快朵頤。不過,她執行任務時不太愛胡亂吃別人給的食物,因此便婉拒了「我不是很餓,你可以先放在這裡。」

  聞言,阿明似乎有點失望,耳根也輕輕地發紅。

  沙羅覺得他這副神態頗有些眼熟,很像是族中那些整天喊著「沙羅少爺」、「沙羅少爺」,然後往她的手裡塞禮物和花的姑娘們。可之前都是女孩兒對她臉紅,現在怎麼變成男孩了?

  真是怪事!

  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害羞呢?和別人說說話就會鬧個紅臉。

  阿明送完了點心,卻還是沒有離去的意思。他拿手攥著袖口,一副緊張表情,輕聲問「小姐…是哪裡來的?會在我們鎮上住多久?我們這裡的面皮豆腐很好吃……」

  「明天就走了。」沙羅說,「阿春急著想回家去。」

  聞言,阿明的表情更失落了。他咬咬牙,問「你願意收信嗎?我、我很喜歡給人寫信……就是,普通的信,寫一寫看到了什麼風景,吃了什麼一類的事……」

  沙羅想,收一封信似乎也花費不了太多的力氣。正想答應,便聽到有人說「反正你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何必寫信?」

  是斑的聲音。

  沙羅抬頭,便看到宇智波斑立在庭院的夜色之中。

  她興衝衝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對斑說「你也一起來守夜吧!好歹我們二人都是護衛,只留我一個人守夜,我也太吃虧了吧?」

  斑不置可否,但人卻已上了走廊。

  斑一走近,阿明便有些不安地站了起來,主動退開了兩步,然後小聲說「抱歉,打攪了,我先走了。……你們要是需要熱水和點心,可以去前面的屋子裡喊我。」說完,他便一路小跑著走了。

  沙羅看著阿明的背影,嘟囔道「斑,你的臉太凶了,把人都嚇跑了!」

  斑說「他自己心虛離開,和我有什麼關系。」

  「心虛?」沙羅不解,「他也沒做什麼壞事,不過是送了一碟點心給我,還問我能不能收他的信件。這有什麼可心虛的?」

  聞言,斑的表情一默。

  對於她的遲鈍,斑明明早就該習慣了,可心下難免覺得無言。

  「你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嗎?」斑問,「送點心和寫信都是借口,他實際上是懷抱著愛慕之情而來的。原本就心思不正,所以他才會在看到我時倍感心虛。」

  「愛慕之情?」沙羅有些吃驚,「你的意思是,他喜歡阿春小姐?」

  斑「……算了。」

  看斑嘆了口氣,似乎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沙羅反應過來是她猜錯了。她思索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將手指指向自己,問「他總不會是……喜歡我吧?」

  斑橫抱起雙臂,目光望向庭中的夜色,說「男女相吸,原本也正常。」

  聽他這麼說,沙羅的表情略略一僵。

  她長到如今的年歲,還是頭一次如此明確地知悉男子對自己的愛慕之情。但從少時便待在戰場上的忍者生涯,令她對「感情」這種東西毫無了解,也不知當如何處置。

  於是,沙羅轉向了現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斑,那我該怎麼辦?他喜歡我,我是不是也得喜歡他?不然,就是欺負人家?」

  她的表情頗為復雜,像是在戰場上突逢一個無比強大的敵人。斑看著她變來變去的神色,在心底默念一句「柱間你平時都干什麼去了!」但想到柱間似乎也相親多次失敗,情感生涯充滿坎坷,斑又覺得柱間是可以被原諒的。

  斑說「你不喜歡他,就沒必要理會。」

  沙羅又緊張地問「那我怎麼分辨我喜不喜歡他?」

  這問題一問出來,斑再度陷入了沉默。院子裡靜悄悄的,有風慢慢地吹過竹葉,發出窸窣的幽深低響。片刻後,斑嘆了口氣,說「這很難解釋,但我覺得,你不喜歡他。」

  沙羅露出了苦惱的神色,身子向後一仰,將手撐在了烏亮的走廊地板上。今晚的月亮很亮,從屋檐下望出去,恰好能看到下半輪飽滿的月圓。她喃喃道「我是真的不明白啊……」

  斑此時又想在心裡默念「扉間你平時都干什麼去了!」但想到扉間似乎終日醉心於忍術,對男情女愛毫無興趣的傳言,他又覺得扉間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斑嘆了口氣,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會經常想到他。如果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則會感到很快樂。要是他遇到不幸的事,你也會感同身受。」

  沙羅聽了,眯了眯眼,紅色的眸底有幾分困惑。她在唇齒間咀嚼了一陣斑的話,說「那我確定了,我對那個小子沒這種想法。我也不喜歡任何人。要說經常想到誰,我想起你的時間還更多些。」

  聽到沙羅那句坦誠的「我想起你的時間還更多些」,斑的面孔怔了怔。他轉開了目光,沒有說話。他的耳邊傳來沙羅的喃喃自語「也不知道那個旅館老板的兒子,怎麼就喜歡我了呢?他才見了我一面呢。」

  斑用余光打量她,心說一見鐘情,也並非不可理解。

  沙羅的相貌很出眾,且她與普通女子不同,身上所散發的並非是那種和煦溫柔的美,而是沾過刀鋒與鮮血的銳氣,這很容易叫人一眼便注意到她。

  從前她不愛打扮自己,總是胡亂地穿一身衣服,像個男孩似的大大咧咧,自然不會被男子所注意。而今日她穿上了女子的衣衫,那便會吸引來異性的目光。

  不僅如此,沙羅仔細打扮的模樣,的確很好看。

  「沙羅,」想到此處,斑忽然說,「你白天的穿著打扮——」

  話到此處,便戛然而止。

  斑沒有往下說了。

  沙羅眨了眨眼,等了半天都沒有下文,便問「我白天的打扮怎麼了?」

  斑卻只是垂落了眸光,低聲說「…算了。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哦。」沙羅皺了皺眉,小聲嘀咕,「你不會是想說我穿起來很奇奇怪怪吧?那到底不是我的衣服,而是阿春小姐的,我穿起來確實小了一些。她的肩膀可真是又瘦又窄啊!」

  斑沒有答話。

  他為自己剛才的多言感到奇怪。

  他並非是一個不理智的人,怎麼會忽然想說這樣奇怪的話?就在剛才,他竟然想誇獎沙羅那樣打扮很美麗。這應當是他對千手族人所說的話嗎?

  就在這時,二人忽然察覺了什麼,齊齊抬起了頭。

  沙羅凝眸,說「斑,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嗯。」斑點頭,拋卻了自己剛才的復雜心緒,說,「有什麼人來了。」

  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徐徐靠近了。這腳步是突然出現的,此前二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就像是憑空現身的幽靈一般。這讓斑的眉心微絞,面色也嚴肅了起來。

  「晚上好,打攪了。」伴隨著一道頗有禮貌的問好之聲,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慢慢從翠竹影中現身了。月色澄澈地照落下來,將他的輪廓映得柔和,沙羅瞧見了一雙透著淡淡紅芒的眼,流轉著隱約而剔透的光彩。

  真是漂亮的眼睛。沙羅不由在心底贊嘆道。

  「是誰?」斑問。

  男子緩緩上前,展露出了自己的容貌。看打扮,他是一位年輕的富家公子,身著鴉色衣袴,外披羽織,黑色的發絲有著輕卷的柔軟弧度,從額邊分落下來。

  「初次見面。」男子的態度很文雅,像是貴公子與客人見面時那樣周到,「我是來接自己的未婚妻的。她應該就睡在裡面的房間裡……她的名字是『春』。」

  未婚妻?!

  沙羅心頭的警鈴即刻大作。她立時就想起委托人阿春小姐的那筆情債了——為了奪得心愛男人的目光,阿春謊稱自己見過對方渴求無比的藍色彼岸花。誰知在她的謊言被戳破後,對方大發雷霆,嚇得阿春連夜逃走。

  眼前這位自稱未婚夫的人,莫非就是那位被阿春小姐所欺騙的苦主?

  沙羅仔細打量著對方,發現這名男子確實如阿春所說的那樣,長相俊美,又有氣質,像是貴族之子,放在人群裡,絕對是會閃閃發光的類型。難怪阿春寧可撒謊也要向他搭話,這就是所謂的色令智昏吧……

  哦對了,這男人是海藻頭,和海膽頭還挺配的。(暴言)

  「謝謝二位辛苦守護著她……不過,既然我來了,就請把我的未婚妻交給我吧。」男子慢悠悠地說著,語氣似乎有種勢在必得的意思。

  沙羅聽到他一口一個「未婚妻」,心底竟然有著淡淡的同情。

  原本她以為阿春只是騙了人家的感情,原來事實上阿春還騙人家訂了婚,這可真是又騙感情又騙身子,將良家好男人欺負得什麼都不剩。

  「啊,我明白你的心情。」沙羅站起來,直面這位突然而至的訪客,唏噓道,「但是,兄弟,這全天下不止阿春一個女人。沒了這個,還有下個。阿春都那樣傷了你,你又何必再窮追猛打?這不是糟蹋自己嗎!你辛辛苦苦來到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是為了被女人甩而降生的嗎?聽我一句勸,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長得這麼帥,何嘗找不到下一個有錢的女人?」

  鬼舞辻無慘…………?


第39章

  沙羅一想到面前這個富家公子哥兒又被騙了感情, 又被騙了身子, 她的心底就洋溢著濃濃的憐憫之情。

  為了好好安慰貴公子, 讓他早日回頭,不至於為情所傷得厲害,沙羅接二連三地說起了勸慰之言。

  「我知道,失戀是很難受的。雖然我沒失戀過, 但我大哥每次相親告吹, 都會在居酒屋裡喝到醉倒為止, 你想必也是如此——日日夜夜,借酒澆愁;對月傷心,對花流淚。但是, 你要明白,就算被女人甩了, 日子還是要過的!沒了女人, 明天的太陽也照常升起。你想一想朝陽有多美麗,然後在破曉之時,迎接日照, 擁抱太陽, 感受新生……」

  不知為何,這位黑發的貴公子越聽沙羅說話, 面色便越差勁。尤其是聽到那句「迎接日照、擁抱太陽」之時, 表情幾乎說是有點扭曲了。

  「沙羅, 少說一些。」斑低聲地制止了沙羅的滔滔不絕——讓沙羅來勸人放寬心情, 十有七八會變成火上澆油, 還是讓她安靜一些吧。

  好在那位貴公子並沒有發火的跡像,只是臉孔泛起了淡淡的寒意,這讓他面色在月光之下略顯出一種失血般的蒼白來,平添了幾分病弱感。他應當是個教養不錯的人,因此能憋著不惱怒,但這落在沙羅眼裡,便更值得同情——看啊,生著病還要千裡追妻,太不容易了!

  「二位是不是誤解了什麼?」貴公子開口了,「我不過是來接走我的未婚妻罷了。我和她之間小吵一架,此外也沒發生什麼。怎麼,難道你要阻止我與我將來的妻子團聚嗎?」

  沙羅想話雖如此,可阿春小姐不是這麼說的啊!

  這位貴公子與委托人阿春小姐各執一詞,這讓沙羅也很為難。但到底阿春小姐才是委托人,她決定以委托人的意志為上。於是,沙羅深呼一口氣,說「抱歉,我不能讓你見到阿春小姐。」

  ——你的愛情,已經逝去了!

  聽了這話,貴公子好看的眉微微皺起。他也不顯掃興,只是平靜地問「我再問最後一次。能容我接回我的未婚妻嗎?」

  他說話的語氣明明極為平靜,可話到最後,卻有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沙羅喉中一句「天下女人這麼多、再不濟你可以試試看喜歡男人」還沒出口,就因為對方的殺氣而噎住了。

  來者不善啊。

  那位貴公子站在月色之下,身上有著明顯的凜冽殺意,這是想要奪人性命之時才會有的氣息。

  「原本我還以為,你和阿春小姐確實是情侶吵架。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沙羅將手放在了刀柄上,慢慢將刀刃拔了出來,「在戰鬥之前,能容許我問幾個問題嗎?」

  「問吧。」貴公子顯露出一種寬允的神態來,就仿佛他是凌駕於眾生之上的某種完美存在,將她的生死執掌於手間,因此無所謂螻蟻這片刻的放肆。

  「你對阿春小姐窮追不舍,到底圖什麼?莫非,是看她家裡有錢?」沙羅極為不解,「我看你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個窮苦人家。這是何必呢?」

  貴公子輕嗤一聲,說「我怎會在乎那種無聊的東西?」

  「那莫非你是圖阿春小姐的美色?」沙羅更為不解了。那位阿春長得也不算特別美麗,宇智波泉奈扎個小麻花辮兒還比她多了幾分姿色呢,怎麼面前這位貴公子偏偏對她如此執著?總不至於因為他們是朋友吧!

  「美色?」貴公子的神色越發輕蔑了。

  這一回,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沙羅分明從他的表情裡讀出了一種訊息——「論美貌,她是比不過我的jg」。

  沙羅……

  嗯嗯哦哦哦嗯嗯哦好的。

  既不是貪圖錢,也不是貪圖美貌,這就是真愛嗎?不,沙羅總覺得不對勁。她將阿春小姐的說辭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眼睛忽然一亮。

  「我明白了。」沙羅說,「你想要的,是藍色的彼岸花,對不對?」——阿春小姐說過,她的未婚夫一直在尋覓一種珍稀的藍色彼岸花,也正是因為阿春在這種花的事情上撒了謊,才會惹來未婚夫的怒火。

  下一瞬,一道長鞭似的黑影便從空中襲來,重重地抽向沙羅與斑所在的位置。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木走廊頃刻被砸出了一個大洞。木屑、煙塵四處揚起,將人的視野都蒙住了;那長鞭一直抽到了房間裡去,移門也被攔腰折斷,化為一攤廢料。

  這攻擊來的突然,但卻是一種佐證,證明沙羅猜對了對方的目的,正是藍色彼岸花。而自稱見過這種珍稀花朵的阿春小姐,便被盯上了。

  想通了這一切關節後,沙羅不由在心底大吼先生,你這是畸形的愛啊!!

  沙羅閃躲長鞭的時候,順手便將房間裡的阿春小姐給撈了起來,免得她被搖搖欲墜的房門傷及。此刻,沙羅正抱著瑟瑟驚醒的阿春,落在了庭院的一側。

  「你算是勉勉強強猜對了吧……」貴公子慢悠悠地說著,將那些襲擊人的「長鞭」收了回去。定睛一看,那些「鞭子」原來都是細細長長的觸手,從他的後背延展出來,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張牙舞爪地揮動著,在月色之下,如同可怕的妖異。

  看著那些「長鞭」,沙羅微吸一口氣。

  眼前的這位貴公子,似乎不是什麼普通人。莫非,他也是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之類的東西?

  「我…我……」穿著寢衣、披頭散發的阿春看到這一幕,還有那一片狼藉的房門和走廊,嚇得渾身打顫。她抱緊了沙羅,哆嗦道,「雅、雅原先生,抱歉,抱歉,我騙了你,但是,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

  原來這個貴公子叫做雅原。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名?妖魔鬼怪,應當不會用本名出來行騙吧。

  阿春的面色青得發白,顯然是嚇壞了。但她的未婚夫雅原,卻在此刻展露出一種別樣的溫柔來。他向著阿春伸出了手,語氣溫和地說「別怕,我不會計較你騙了我這件事的。回到我的身邊來吧,不要再鬧脾氣了。」

  聲音之柔和,幾如戀人的耳語。倘若不是他身後有那幾條輕輕舞動的長鞭,這定會是一副很美好的場景,無知的少女恐怕也會淪陷於他的溫柔之中吧。

  接著,雅原又向阿春走近了一步,語氣愈發蠱惑了「春,你忘記了嗎?你說過,會願意一生都守候在我身旁的。你要背棄自己的諾言了嗎?」

  阿春愣了愣,眼底閃爍起了波光「雅原先生……」

  看模樣,她竟然有些松動了。但千手沙羅不能允許這種事!

  下一刻,沙羅便大聲在阿春的耳邊喊道「阿春小姐,不可以啊!那個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歡!你看他的頭發,卷的像曬干的海帶,你難道想嫁給一顆海帶嗎?再看他的指甲,那麼長,那麼尖!他肯定不愛修理指甲,邋遢至極!你再看看他的打扮,這羽織上滿是暗紋,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是個輕浮花哨、愛慕虛榮的男人!這種男人,不安於室,就喜歡招蜂引蝶。你帶回家了,指不准哪天就給你戴——」

  「咳咳,夠了夠了,」阿春小姐的面色有些不好,「那件羽織是我挑了送給他的。」

  「啊……這樣啊,打攪了。」沙羅有些尷尬。但一想到懷中的阿春小姐正處於危險邊緣,隨時有可能被這個心懷不軌的雅原先生迫害,她便打起精神來,再度輸出,「總之,阿春小姐,你不喜歡他,你還可以喜歡我!我穿男裝,難道不帥嗎?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都可以扮演!我可比這個別有所圖的雅原先生要正派多了!」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都可以扮演!

  ——我都可以扮演!

  ——扮演!

  一旁的宇智波斑瞳孔微震。

  「沙羅,你……」他簡直不知當說什麼了,「你可別說這種不負責的話啊。」

  一旁的雅原輕笑一聲,完全沒把沙羅的話放在心上,道「這種無所謂的話,春是不會相信的。她深愛著我,所以一定會回到我身旁來。放棄吧……」

  看到雅原如此從容不迫,沙羅就很氣惱,極想給這個壞男人來上一拳。眼看著懷中的阿春小姐又開始猶豫不定,沙羅開始了頭腦風暴。

  既然沒法說服阿春小姐,那她就從雅原那裡入手。雅原不是想要藍色彼岸花嗎?那就對症下藥!

  「雅原,你想要的根本不是阿春小姐,而是藍色的彼岸花吧?」沙羅放下了懷中的春,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來,「但很遺憾的是,藍色彼岸花已經不在阿春小姐那裡了。阿春已經把彼岸花交給我了。」

  「誒?」阿春愣了愣,但是下一刻,她就被沙羅捂住了嘴。

  「藍色的彼岸花…在你那裡?」雅原的眉頭一皺,望向沙羅,神態頗有懷疑,「我可沒有那麼好騙。」

  沙羅……

  你要是不好騙,你怎麼會被阿春小姐騙了感情又騙身子啊?

  沙羅在心底小聲地吐槽了一句,面孔還是正經無比「愛信與否,隨你自己。須知這種彼岸花很難得,錯過了,也是你自己的損失。」

  「……」雅原似乎有些半信半疑。

  沙羅看著他半信半疑的模樣,決定再加一把勁「那種彼岸花,長得——」

  長得什麼樣?她怎麼會知道啊!

  可是她只能賭,賭這個千辛萬苦尋找藍色彼岸花的雅原先生並沒有見過真正的藍色彼岸花,因此也不知悉其具體的長相,能容她胡編亂造。至於到底編造成什麼樣,就只能看沙羅的隨機發揮了。

  沙羅定了定神,銀色的長發被夜風徐徐吹散,一雙紅眸如散流火,透著隱約的神秘。她壓低了聲音,用前所未有的正經語氣,說「那種彼岸花,雖名為『彼岸』,卻與普通的彼岸花不同,而更像是一種神秘的藍色海膽。它生長在水中,一條名為『南賀川』的河畔邊,也能從花瓣間噴出火焰來。那種火焰,遇水不滅,可焚三天,其名為『豪火滅卻』。」

  斑………………

  雅原的眉心跳了跳,他在口中喃喃地念了一遍「豪火滅卻」、「南賀川」,怔怔自語道「怪不得我一直無法找到…原來,它生長在水中嗎?」

  沙羅…………

  草,他信了!!


第40章

  眼看雅原似乎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話, 沙羅微微呼了一口氣。

  只要讓雅原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阿春小姐也就能逃過一劫了吧?等阿春小姐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裡, 她再一走了之便可。

  她就不信了,雅原能夠跟上飛雷神的速度!

  只見雅原思慮片刻,緩緩抬起了目光,道「你的話, 也不可盡信。畢竟誰都無法確認真正的藍色彼岸花到底是什麼模樣。」頓一頓, 雅原重新朝阿春伸出了手, 「好了,回來吧,春。我們該回家了。」

  沙羅聽了,心底暗覺不妙。

  看來, 雅原還是想盯著阿春!

  阿春吞了口唾沫,面色青青白白。她掙扎了好一會兒後, 終於下定了決心, 重重地搖頭,大喊道「雅原,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你就放我走吧!」

  她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回蕩在庭院裡。

  聽了這番話, 雅原的眉心悄然一折, 一股可怕的戾氣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

  「你…不聽我的話了嗎?」雅原上前一步,那俊美的面孔如覆著陰翳霧靄一般陰沉, 冷得令人發抖。

  「不是, 我,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阿春抖得更厲害了。

  話音剛落,一條長鞭就向著阿春的方向掃來。隨之而來的,便是雅原冷酷的嗓音「既然你不再忠臣於我,那我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原本,我還想將你變成我的同類的……」

  眼看著鞭子當頭襲來,黑影重重地落下,阿春驚恐地尖叫起來。好在沙羅已經反應了過來,抱著阿春向後跳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她便已退到了旅館之外的小樹林中。這裡林影幢幢,十分幽深,一眼望來,並不能分出樹與人的輪廓,恰適合作為藏身之所。

  「沙羅,你沒事吧?」沙羅才剛落下地,就聽見了斑的嗓音。

  抬頭一看,斑已經匆匆追來了。他望著她的目光頗為奇怪,沙羅竟像是讀出了一種——憂慮。

  憂慮?

  這又怎麼會呢?

  千手與宇智波是宿敵,誰都能擔心千手族人的安危,獨獨宇智波族人不可能。要是哪天沙羅小命不保,以泉奈為首的族人可能還要舉杯慶賀,覺得除去一位大敵吧?

  她正想回答斑一句「沒事」,就察覺到脖子上陡然一重。低頭一看,原來是阿春小姐像只樹袋熊一樣死死地掛在她的身上,還淚眼汪汪地說「怎麼辦啊!快點把那個男人趕走吧!早知道他這麼可怕,我絕對不會去招惹他!」

  「好……呃……我…幫……」沙羅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險些翻起了白眼。

  ——阿春小姐有這麼大的勁頭,怎麼不直接上去勒住雅原的脖子就來一個過肩摔呢?保准雅原當場憋死,不帶復活的!

  正在沙羅無法呼吸,又不好意思對女孩子動粗的當口,一只屬於男人的大手探到了阿春小姐的後頸處,一提衣領,將阿春整個兒輕輕松松地拎了起來。

  「放開沙羅,別亂給人增加麻煩。」斑的嗓音淡淡地響起了。他將阿春拎了起來,向著身旁一丟,讓可憐的阿春小姐摔了個趔趄。接著,斑冷眼看向沙羅,說,「沙羅,我們的任務是護送這個女人回家。其余的事情,可與我們沒有關系。那一點錢,也不值得你自己惹麻煩。」

  沙羅重得自由,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聞言,她道「話雖如此,可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大哥從小就告訴我,遇到別人有麻煩,能幫則幫。忍者有那麼強的力量,本來就更方便伸出援手!」

  頓一頓,她又撇了撇嘴,說「但我也不為難你幫我。這是我自己想要幫阿春小姐解決麻煩,和你沒有關系。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她可不想欠斑人情,也不想綁著斑去做她認為對的事情。

  宇智波斑看著她,眼光沉沉的。他撣了撣袖上的浮塵,說「你是認真的嗎?哪怕我不打算理會這件事,只會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沙羅答得很快「是。我是認真的。」

  斑黑色的目光輕輕閃爍一下,像是在仔細地凝視著沙羅的神情是否說謊。片刻後,他輕笑了一聲,說「……恰好路上也很無趣。我就陪你浪費一次時間吧。」

  「誒?」這一回,輪到沙羅吃驚了,「你要留下來嗎?你不是嫌這件事麻煩嗎?……再說了,我也沒有要你幫忙啊!我才不要邪惡的宇智波幫忙。」

  宇智波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手套,語氣沉靜「我並非是想幫你,純粹是因為我贊同柱間的話罷了。忍者,本就是為了每一個普通的人而戰鬥的。」

  沙羅抽了抽嘴角,嘴硬道「大哥的話,才不需要你這個宇智波來認同!我自己搞得定這件事,你走吧!」

  「嗯?」斑眯了眯眼,反問,「你真的打算讓我離開嗎?」說著,他的眸光斜斜地落下來,別有意味地看著沙羅。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沙羅喉間的話噎了一下。

  她張了張口,一句「快走」卡在舌尖上,卻又無法當真說出口。她糾結了一下,說「算了!你留下來吧。多一個人,做事也方便。……不過,你要記住了,我可不是非要你幫忙,這是你自己求我的!」

  「好。」斑說。

  他竟然這麼爽快地答應了,這讓沙羅心底有些別扭。

  她的心底有兩個聲音在吵架,一個是柱間的聲音,一個是扉間的聲音。

  扉間頂著白色的光環,一邊瞳孔地震,一邊扇著翅膀對她說「沙羅!你不可以接受敵人的幫助,尤其是宇智波這樣邪惡的一族!!」

  另一邊,則是柱間頂著兩只小黑角,揮舞著酒瓶,哈哈大笑道「沙羅,你現在和斑可不是敵人,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是同伴!」

  小扉間和小柱間就這樣在沙羅的腦海裡吵著架,「閉嘴大哥」與「哈哈哈哈」不絕於耳。沙羅揉了揉太陽穴,把兩個兄長的聲音拋之腦後,然後站了起來,鄭重地望向了斑。

  「斑,以前,我的確很討厭你。不過看在你願意對阿春伸出援手的份上,我對你改觀了。」她咬一咬牙,懊惱地說,「你把耳朵靠過來,我有一個計策。」

  因為她的前半句話,斑的眼底湧起了片刻的詫異,很快,那份詫異便成了一團若有所思之色。他如沙羅所要求的那樣,走近了她。為了方便身高遠不如他的沙羅附耳說話,他還特地彎下了腰。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沙羅踮起腳尖,湊到了宇智波斑的耳旁。

  剛想說話,她便嗅到了淡淡的皂角味,那是一種仿佛剛曬了一天陽光的溫暖氣息。她愣了愣,覺得這氣味頗為熟悉,仔細一嗅,才察覺這是從斑的衣領處傳來的。

  意識到這件事後,沙羅的身體便輕輕一僵。

  雖說,她只是為了和斑商量計策才踮腳湊到斑的耳邊來的,可眼下,她就站在斑的身側,與他的面頰貼得很近。她能清晰地瞧見男子側顏的輪廓,臥蠶的弧度,甚至眼睫在眼眶下投落的淡淡陰影。

  這距離……是否有些太近了?

  沙羅竟有些緊張。

  可她為什麼緊張?她不大想得通,只能猜測是因為身在敵人之側的緣故。

  她定下神來,清了清嗓子,重新對斑說起了自己的計劃。等她絮絮叨叨說完後,斑竟然露出了頗有些無奈的表情。

  「這種主意,是柱間教給你的嗎?未免也太過無理取鬧了。」斑說。

  「試試看再說。」沙羅回答。

  阿春還在一旁瑟瑟發抖,焦急地連聲詢問「該怎麼辦」。沙羅安撫她說「你別怕。」接著,她便雙手結印,喝道「變身之術!」

  只聽「嘭」的一聲響,沙羅就徹底變了一個模樣。從銀色長發、紅色瞳眸的女忍者,變為了穿著寢衣、一頭棕色短發,有著微圓的臉蛋和彎彎眼睛的阿春小姐。

  「你……?!」阿春看著面前這張如出一轍的臉,不由慌張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大驚失色道,「你怎麼變成我的樣子了?!你也是妖怪嗎!」

  「這是忍術。沒見過吧?」沙羅笑著拍了拍阿春的肩,寬慰道,「一會兒,就由我出去引開雅原的注意力,讓他跟著我走,而你趁機逃跑。記住,不要直接回家,最好寫封信回去,讓你的家人去其他地方避避難,就當是出門散心了。」

  阿春打著哆嗦,慘白著臉點了點頭。

  沙羅站了起來,對斑說「走,我們出去見見雅原吧。」

  斑凝眸看了變身的她一眼,好像還有些不習慣。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小林子。從這裡可以看到旅館的庭院,原本還算是清幽的院子已經被雅原的攻擊攪合得一團亂,和廢墟沒什麼兩樣了。而雅原正站在月色之下,像是專程在等候他們似的,模樣優雅得如同一位出入宴席的貴族大名。

  只見雅原那美麗而暗紅的眸子輕輕一轉,目光便落到了變身為阿春的沙羅身上。他盯著沙羅許久,像是在思索為什麼阿春會岔開腳,以一個如此霸道、仿佛陣前大將一般的姿勢站立著。旋即,雅原語氣凜冽地問「春,你願意回到我身旁來了嗎?」

  沙羅聽到那個稱呼,便知道雅原沒有識破她的變身術。現在,在雅原的眼裡,她就是阿春小姐!

  謔……

  接下來,就是演戲時間!

  沙羅深呼了一口氣,蓄足力氣,仰頭望向雅原,深情地大喊道「雅原,不用再讓我回去了!我已經!喜歡上別的男人了!」

  ——我已經喜歡上別的男人了!

  ——喜歡上別的男人了!

  ——別的男人了!

  這一句大吼中氣十足,層層疊疊地回蕩在月色之下,余音徐徐繞梁,幾乎能傳遍整座小鎮。

  雅原愣在原地,瞳孔微微一縮;就連背後那幾條觸手也僵住了,不再揮動,而是停止在了半空之中。他這副模樣,好似頭一次遭遇戀愛失敗的男孩一般,滿面都是不可置信。

  「你…背叛了我?」雅原眯起了眼,神色有輕微的懷疑,似乎根本不信這句話,「你怎麼會喜歡上別的男人?」

  「沒錯!離開你之後,我十分迅速地愛上了別的男人!」沙羅理直氣壯地說。她目光一轉,拿拇指比了比身旁的宇智波斑,道,「看見沒有?這就是我的新男人。不,我的——未婚夫!我此生的摯愛!」

  斑……


第41章

  「看見沒有?這就是我的新男人。不, 我的——未婚夫!我此生的摯愛!」

  沙羅的這句話十分有魄力,抑揚頓挫,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這句話,雅原的表情凝滯了許久。半晌後,雅原才將目光遲遲地轉到宇智波斑身上。他一邊打量著斑,一邊以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春, 你竟然…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你竟然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這話說的, 讓沙羅稍稍有些火大。

  什麼叫「竟然喜歡上這個男人」?說的好像她的眼光很差勁似的。她對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信心的。再不濟,斑也是一族之長,容貌也還行, 沒那麼容易被比下去啊!

  沙羅咬了咬牙,愈發理直氣壯了「是啊, 沒錯!我喜歡上了這個男人!要不然, 我怎麼會和他一起出現在這家旅館裡呢?其實我們是來——幽會的!」

  幽會?

  聽到這句話,雅原的表情似乎更扭曲了一些。但老實說, 他可不像是因為失去戀情才如此生氣, 而更像是因有人悖逆他、不聽從於他的話語, 才會如此的惱火。

  看雅原的表情,沙羅覺得這種程度的挑釁還遠遠不夠。為了讓雅原能老老實實接受現實的毒打, 沙羅決定再加大力度!

  她哼笑了一聲,以十分傲然的語氣輕蔑地說「雅原, 你對我如此鐘情, 我很感動。不過, 既然有更優秀的男人出現,那也請原諒我的移情別戀。畢竟,想要結婚的女子,大多都情願嫁個有權有勢的丈夫!」

  「你說,有權有勢的丈夫?」雅原似乎因這個詞而感到困惑。

  「沒錯,有權又有勢!」沙羅鄭重地對雅原解釋道,「別看你嘴上說的好聽,可當真到了結了婚,商量柴米油鹽的時候,你又能出幾分力呢?你有錢嗎?買得起好一點的宅邸,雇佣的起伺候梳頭洗衣的僕人嗎?買得起綢緞制的吳服嗎?能確保你的孩子請的起先生,不用拿著米糠袋子去鎮上的澡堂洗澡嗎?」

  沙羅的話,一句說的比一句懇切。

  ——雅原啊,沒有錢的愛情,那就是一盤散沙,都不用風遁吹,自己走兩步,就被扉間給直接顛散了!

  罷了,沙羅又說「而這些,我身旁的他,都能辦到!」沙羅指了指斑,語氣十分自傲,「他很有錢,家裡住大房子,還能確保我每天都吃上一口紅豆年糕!」

  宇智波斑……

  他不著痕跡地低下頭,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像是有些頭痛。旋即,他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低低地對沙羅說「你這是想吃紅豆年糕了嗎?」

  沙羅想恩,確實,她有點餓了。

  聽了沙羅的這一番話,雅原的眉宇間湧起了越發寒冰的冷意。

  看著雅原極差勁的面色,沙羅知道,自己還得加把勁,一定要讓雅原把怒火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如此,他才會跟著自己走,而不是將注意力放到藏匿在林中的、真正的阿春小姐身上去。

  於是,沙羅又深呼吸一下,繼續吶喊道「不僅如此,我身旁的這位,還是個十分強大的男子,能給我無限的安全感!」沙羅說這話時,差點沒把自己酸到,「很少有人打得過他!你看看這體格,這手臂,一看就十分可靠,能在萬人之中保護我的安危……」

  說著說著,沙羅就萌生出了一種捶自己的衝動。

  她在心底叫苦不迭扉哥要是知道她竟然說這種話,一定會批評她墮了千手一族的聲譽。

  但為了任務,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這樣想著,沙羅又插了一把刀「而且,別看他發型這麼像海膽,但他的臉真的長得很帥,很有男人味哦!就算他是海膽,那也是——海膽中的美男膽!」

  吹到這裡,雅原似乎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正用紅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沙羅,仿佛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誇贊之言來。但這種平靜,其實是相當可怕的,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安寧。

  「還有呢?」雅原甚至如此反問。

  這令沙羅感受到了一絲挑釁,可沙羅其實已想不出其他的溢美之詞了。

  宇智波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優點呢?雖然斑確實長得還行,還是個族長,能力也強,可他是個邪惡的宇智波啊!

  大哥柱間平常都是怎麼誇宇智波斑的?哦,對了——

  「他還是個無比深情,重視家人,待弟溫厚的男子!」沙羅大聲補充。

  這一句話音落後,四下久久無言。雅原像是被她的發言震到了,久久地矗立原地。

  片刻後,雅原喃喃道「春,我從不知你原來如此的能說會道。」

  沙羅哼笑起來,道「雅原,你也該對我改觀了吧?我們就這樣好聚好散!我這就要走了,你不用追,我們再也不見吧!」

  說完,沙羅就湊到斑的身旁,輕聲對斑說道「快,趁現在,我們跑!」

  斑墨色的目光輕動,頷首答應了。

  下一刻,他竟然伸出雙臂,將沙羅橫抱了起來。

  「如你所願,走吧。」

  斑的嗓音落在了耳畔,沙羅察覺自己落進了一道寬厚堅實的懷抱之中。她望著上方那屬於宇智波斑的面孔,緊張地問「你做什麼?」

  「你現在可是『春』。春是不會忍術的,也無法逃走,只能這樣由我帶著走了。」斑提醒道。

  「啊?……哦…」沙羅撇了撇嘴,身體放松了下來。

  斑帶著沙羅向前躍去。

  兩側的夜景開始向後倒退而去,在飛掠之中變得逐漸模糊了起來。二人的身影在樹上穿梭著,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了一整片一整片的林影。

  夜風將人的衣袖鼓滿,沙羅趴在斑的懷裡,始終覺得有幾分不對勁——雖說她扮演的阿春小姐確實是個不會忍術的普通姑娘,也不可能跟上斑的速度。可斑也不必這樣橫抱著她吧?

  「斑,我自己也能走啊,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她在斑的懷中小聲地嘟囔。

  「我又不是沒有抱過你。」對方卻很不以為然。

  聞言,沙羅大吃一驚,忙問「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在溫泉旅館的時候。你暈過去了,所以我把你抱回了房間。」斑說。

  沙羅皺眉,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發現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頓時泄了氣,也沒有再抵抗了。但她趴在斑懷裡的時候,竟然莫名覺得臉有點熱。

  一定是因為阿春小姐的衣服太厚實了!

  她窩在斑的臂彎之中,悶了一會兒後,便在顛簸裡朝後探出頭去。只見後方的不遠處,隱隱約約跟著一道人影——那是追上來的雅原,始終與二人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沙羅看著他,不由心生感嘆竟然能夠追上忍者的速度,這足以說明雅原不是普通人。如果是妖怪,恐怕也不是什麼普通妖怪。

  沙羅清了清嗓子,提起一口氣,向著雅原的方向大聲喊「別追了——雅原!除非——你穿女裝——這才能證明你愛我——」

  聲音被夜風向後送去,傳來隱約的回音。

  斑……

  他低頭,望了懷中的人一眼,似乎對此頗感無奈。

  可惜的是,沙羅的挑釁並沒有讓雅原停下腳步。風聲不停,三人依舊在林間追逐著,讓沙羅不禁懷疑那藍色的彼岸花到底是什麼寶貝,竟能令雅原執著至此。

  莫非,藍色彼岸花是治好祖傳禿頂的唯一藥方?可雅原的頭發那麼茂密,看著也不像假發啊!要是雅原那茂盛的、海藻一般的黑發都是假發,那可真是太滑稽了。想一想他光頭的模樣,阿春恐怕根本不會愛慕上他吧!

  ……真可憐。

  沙羅再望向雅原時,眼神難免帶了一點同情。但很可惜,雅原是感受不到她的同情的,而是繼續為了那治療禿頂的唯一藥方緊緊地追趕著二人。

  這樣的追趕始終未停。沙羅就一直趴在斑的懷裡,偶爾從肩上探出一個腦袋,對著後方追趕的雅原挑釁不止。

  「雅原,你去學個做飯吧——」

  「好男人就不該出來拋頭露面——」

  「留了這麼長的指甲,不如塗一點顏色吧——」

  「先把頭發養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竟然漸漸地清亮起來,隱約要到破曉之時了。眼看著天邊泛起了一縷魚肚白色,後頭的雅原似乎也終於追累了,身影越落越後,逐漸消失在層疊的林間。

  終於,在某一時刻,雅原的氣息徹底不見了。而太陽,也恰好巍巍地從山巔的縫隙裡露出了一道邊角。

  斑在一條泥濘的田間道路上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再追了。」斑對懷裡的人說罷,又抬頭環顧了一圈四周。天已破曉,晨曦的光正慢慢地刺破雲間,灑落在山林與水田之中。附近有一座村落,尚在熟睡之中,但已有幾個早起的弄人,扛著農具外出勞作。

  「啊…安全了嗎?」

  沙羅喃喃著,神色微愣。很快,她意識到她不該再待在斑的懷裡了。於是,她有些別扭地從斑的懷裡下來,又撣了撣手上的灰塵。

  做這一切時,她還是頂著阿春的樣貌,口中喃喃說著一些斑不大懂的話「沒了頭發,真的會令人瘋狂。」

  「既然已經安全了,你就解除變身術吧。」斑催促道。

  「恩?阿春小姐不可愛嗎?」沙羅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覺得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哦!多看看她的臉蛋,也不吃虧嘛。」

  「……」斑撇開了目光,說,「我看不習慣。」

  ——而且,沙羅的容貌更好看些。

  沙羅挑眉,隨手解開了變身術,恢復了自己的容貌。她眯眼,抬頭望了望初升的太陽,這才意識到她一整夜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總是熬夜,她的頭發也會掉光的!

  她可不想在若干年後,也踏上瘋狂尋求藍色彼岸花的道路!到時候四處張貼手寫小廣告,什麼「重金尋求治療脫發靈藥藍色彼岸花」,什麼「尋知情人藍色彼岸花線索,圓我生發夢必有重酬」,想想就凄慘!

  「不知道阿春逃走了沒有呢?」沙羅喃喃道,「唉,這樣折騰了一晚上,我也有有些累了。」

  斑摘下手套,咬了一口指尖,就著湧出的血滴迅速地結印「通靈之術!」

  只聽「砰」的一聲響後,一只端莊優雅的黑貓就出現在了召喚的煙霧之中。它舔了舔爪子,十分親昵地將尾巴纏繞上了斑的小腿。

  「去看看那個女人如何了。」斑對忍貓下達了命令。

  沙羅有些困惑「你和貓說話,貓能聽懂嗎?」

  斑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話,仿佛她問了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就在沙羅倍感困惑之時,黑貓已經自顧自離去了。

  「你甚至都沒有告訴它,『那個女人』是誰!」沙羅嘀咕道。

  「我們和忍貓有自己的溝通方法。」斑說。

  「……隨便啦!怎麼樣都好。」沙羅伸出手臂,活動了一下筋骨,轉頭望向四周的村鎮,「我們也跑了一個晚上了,不考慮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嗎?而且,我還好餓啊……」說著,沙羅就聽到了自己肚子裡傳來了咕咕的輕響。

  宇智波斑掃了她一眼,雲淡風輕地說「走吧,去找紅豆年糕吃。」

  沙羅愣了愣,有些小吃驚。

  他怎麼知道自己想吃紅豆年糕?


第42章

  沙羅最終還是沒有吃上紅豆年糕。

  她和斑趕路一夜後, 已經到了一個相當荒僻的地方。附近只有一座破敗的小村莊, 沒幾戶人家, 且村裡的人似乎都很畏生, 瞧見外鄉人來了, 大多不願說話,目光也躲躲閃閃的。唯有一個村頭的老婆婆,好心分給了沙羅一碗湯, 還告訴她附近的河川裡能抓到魚。

  太陽慢慢向天中爬去, 人腳下的影子也在慢慢縮短。等過了午後,便是最熱、最讓人困倦之時,而斑派去的忍貓還沒有回來復命的跡像。於是,沙羅尋了一處屋檐,席地而坐,修養精神。

  雖然還是早上,但天已經有些悶熱了, 沙羅撐著面頰, 頗有些昏昏欲睡。但宇智波斑卻和她不同, 還是那副冷靜的模樣,絲毫沒有因為徹夜的趕路而疲憊。

  明明他是抱著自己的那個人,怎麼就一點也不顯得累呢?這就是宇智波吧……

  沙羅不由在心底喃喃。

  她眯著眼,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委托人阿春小姐的情債,還有為了避免脫發孜孜不倦尋找藍色彼岸花的雅原先生。也不知道那種彼岸花, 到底是長得什麼模樣呢?

  正當沙羅困倦不已, 腦袋一點一點、將要睡著的時刻, 她忽然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嗷嗷」叫聲,十分刺耳,像是破損的木箱子往外頭灌風聲。她睜開眼一看,竟然是一只大白鵝,一邊扇著翅膀,一邊發出「嗷嗷」的叫聲,朝宇智波斑直直地衝了過去。

  這是一只體態龐大的鵝,被喂養得毛發根根發亮,只是胸前沾了一點泥水,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翅膀扇動著展開來,撲棱撲棱的,極具威脅力。要是被這樣的鵝撞上一下,衝擊力一定十分了得。

  而現在,這只鵝正向宇智波斑衝去!

  沙羅不禁在心頭道扉哥,是你嗎扉哥?

  斑也有些意外,側身避開了鵝的衝鋒。但這個舉動似乎將鵝惹怒了,只見它揚起了脖頸,發出一陣憤怒的咆哮,再度搖搖擺擺地向斑發動了衝鋒!

  「……怎麼回事?」斑輕嘖了一聲,又避開了。

  可他越是閃躲,那只鵝就越被激怒,更加狠厲地衝鋒起來,像是把斑當做了入侵自己地盤的敵人。不僅如此,它還仰頭發出刺耳的鵝叫聲,露出一排鋒銳無比的牙齒。

  沙羅幾乎要看傻了。

  斑,宇智波的族長,凶狠邪惡,充滿威脅,當代名忍——正在被一只鵝狂追不止!

  這場面,世界上恐怕只有她看過!

  沙羅發出了一串囂張的笑聲。

  大概是這笑聲讓斑惱火了,他惱道「你笑什麼?」

  沙羅趕緊閉嘴。

  她在內心道干脆給這只鵝取名叫千手扉間好了。一身白毛,眼睛還有點紅紅的,和扉哥確實很像嘛!

  她雖然閉了嘴,但斑的面色還是不大好。他抬起腳,從鵝的身旁大步跨過了,然後欺身至沙羅面前,盯著她,問「你是在嘲笑我嗎?」

  沙羅皺眉,道「就算嘲笑你,又怎麼了?」

  因為這句大言不慚的話,斑的眼底有了些危險的意味。他冷嗤一聲,指向還在一旁嗷嗷亂叫的鵝,說「我看這只鵝和你長得挺像,不如就給它取名叫做『沙羅』吧。怎麼樣?」

  沙羅愣住了。

  斑竟然說這只鵝和她長得很像?

  她一瞥那只白色的大鵝,陡然想起方才自己覺得這只鵝和扉哥長得很像的事情來。扉哥長得像鵝,而她長得像扉哥,那不就是說——她長得像鵝?!

  沙羅直想抽自己嘴巴子。

  而斑則已經走到了那只鵝身旁,貌似悠閑地與它打招呼「沙羅,你是餓了嗎?去找葉子吃吧。」

  沙羅……

  你還真的喊上了!

  她氣得直磨牙齒。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葉片的獵獵輕響。一道黑色的貓影子從林間跳出,輕盈地落在了宇智波斑的面前。

  「喵嗚~」

  是那只奉命去找阿春小姐的忍貓回來了,口中還叼著一只錢袋子。它在斑的面前討好似地坐下來,兩只爪子乖乖地揣著。

  斑蹲下身來,摸了摸黑貓的頭頂,從它的口中取下了錢袋子。他用手一掂,錢袋子裡便發出清脆嘩啦的金幣清響。

  「我的忍貓去為那個叫做春的女子帶路了。她已經抵達了安全的地方,和自己的家人彙合了。作為報答,她多給了我們一倍的酬勞。」斑說,「至於雅原,一時半會應當找不到她了。」

  聞言,沙羅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她從斑的手裡拿過錢袋子,晃了晃,聽著丁零當啷的錢幣聲,興衝衝地說「賺了不少啊!」等她目光一歪,落到忍貓的身上,心裡不禁有了個壞主意。

  「你這只忍貓,沒有取名字吧?」沙羅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忍貓水滑的脊背,道,「就給它取名叫『斑』怎麼樣?」

  斑……

  安靜片刻,斑平靜地說「不,你錯了。它有名字。」

  「已經有名字了?那它叫什麼?」沙羅好奇地問,「叫『斑』也不錯吧?」

  「它也叫沙羅。」斑說著,向忍貓伸出了手掌,「沙羅,你最近掉毛很厲害啊。再這樣下去,會變成沒有毛的貓的。」

  沙羅……

  宇智波斑,算你狠!

  忍貓在地上又喵喵叫了兩聲,像是在傳遞什麼秘密。沙羅問「它在說什麼?」

  「哦,是在轉述阿春小姐的話。」斑解釋道,「春說,你那身衣服,就當是送給你的禮物,不必還了。」

  「誒?」聞言,沙羅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阿春小姐套在她身上的杜若色和服,經過一晚的鬧騰已經變得皺巴巴的了,還沾上了不少泥巴,遠不如剛拿出箱籠時那樣光鮮。但即使如此,這件衣服還是極為精美漂亮。

  她戳了戳自己的面頰,有些不確定地問「這件衣服好看嗎?」

  斑打量著她,目光輕輕閃動。

  夏日的光燦燦生輝,像是在空中灑落了一線一線的金粉。沙羅拎著皺巴巴的杜若色裙角,木屐上沾著幾塊泥巴;額頭微微發紅,但眼睛卻亮得像是粼粼的溪面一般。明明並非齊整端莊的儀態,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蓬勃的活力。

  「嗯。」斑點了點頭,「好看。」

  聞言,沙羅露出了高興的神色「我還從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呢。大哥雖然也送我女孩子的吳服,不過看起來都怪怪的,不如這件好看呢。」

  柱間買女裝的口味很單一,幾乎全是或深或淺的粉紅、杏紅、玫紅,上面繡著櫻花、牡丹花、茶花,很像鄰居家七歲小孩兒穿的衣服,因此沙羅十分排斥,生怕穿出門去被人質問一句「沙羅少爺怎麼打扮的這麼幼稚」。

  解決完了阿春小姐的事,兩個人又在這座村子上休息了半天,總算可以去做正事了——尋找那位據說可以驅除妖術的珠世小姐。

  按照楓婆婆給的信,珠世小姐住在一座名為「小山」的城鎮上。她是個大夫,深居簡出,擅長治療一些稀奇古怪的毛病,同時似乎也在研究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之類的東西。

  斑和沙羅一道向著小山城進發了。

  「不知道那位珠世小姐是怎麼樣的人?聽名字,似乎是一位大美人呢。」沙羅望著湛藍的天,有些想入非非。

  「也許是男子也說不定。」斑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干什麼說這種掃興的話啊!」沙羅嘟囔道,「聽名字便很文雅,一定是個秀氣的夫人或者小姐。」——和柱間、扉間這些名字,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嘛。反倒是和雅原的名字風格有些相似,都很有貴族的意趣。

  一想到雅原,沙羅便想起那個揮舞著觸手、四處尋找藍色彼岸花的貴公子,頓時覺得有些後慮。要是當初她和那個男人打起來了,指不准要兩敗俱傷呢。所幸,她和斑已經開溜了。天大地大,恐怕她和雅原,以後再也遇不上了。

  雅原現在恐怕氣得要命吧?

  原本以為迷戀自己、矢志不渝的富家女,竟然快速地移情別戀了,還當著新歡的面大肆挑釁他,讓他考慮考慮穿女裝、塗指甲。換做是哪個男子,都會對此大發雷霆。

  可這又關她千手沙羅什麼事呢?她已經溜走了!哈哈哈哈!

  想到此處,沙羅的心情便大好,甚至哼起了輕松的小曲兒。

  兩個人沿著城鎮外的大道,向著南方走去。起初的一天,二人只是慢慢地走。等到精力恢復了,便開始以忍者的腳程趕路了。接連穿過數座城鎮與大山後,終於到了名為「小山」的城鎮。

  此時,已是夜晚了。

  「我看看,應該是這條巷子吧。」沙羅捏著寫有楓婆婆潦草字跡的信,左右張望著,穿過屋宇擁擠的狹窄小道。

  這條巷裡一應都是低矮的木制宅屋,用竹籬笆區分彼此,門前則鋪上粗沙子和卵石。沙羅眯著眼睛,挨家挨戶地辨認著門牌,終於,它看到了一座畫著牽牛花的房屋,高興道「就是這裡啦!珠世小姐的住址。」

  斑點了點頭,上前扣門。

  篤篤篤——

  篤篤篤——

  敲門聲後,木門之內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旋即,門便被拉開了。

  「真是不懂禮節的下作之人,竟在夜晚上門叨擾……」

  一道熟悉的男聲從門後飄了過來。緊接著,沙羅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她的視線,恰好對上了雅原的臉。

  只見雅原身穿一襲紅黑色調的女式和服,群擺拖曳得像一位大名夫人;腦袋上盤著高高的、烏亮的發髻,髻間還別著兩支珠釵;手拿一把小刷子,刷毛沾著紅色塗料,正懸在塗了一半的手指甲上方。

  他雖然頂著雅原的臉,但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雍容華貴的氣息,宛如即將出席宴會的貴族女眷。

  在看到雅原的一瞬,宇智波斑的身體就緊繃了起來,面上浮起了戒備的神色。他伸手攔在沙羅的面前,冷靜道「沙羅,別衝動。戰鬥是最次的,優先解除我們身上的妖術……」

  斑是在認真提建議,但沙羅卻突兀地推開了斑的手。

  「沙羅?」斑有些困惑於沙羅的舉動。他扭頭一望,卻見沙羅正衝女裝雅原露出燦爛的笑容,語氣溫和地問,「美麗的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嗎?你是不是雅原先生的妹妹,雅子小姐?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和他關系還挺不錯的!不知道有沒有空請小姐一起喝杯茶?我很喜歡吃紅豆年糕和團子哦,我可以請你來一杯……」

  斑……

  你清醒一點啊,千手沙羅!!


第43章

  再沒有什麼場面比現在更尷尬了。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述現在的場面, 那就是——「奪走老實人的未婚妻並放話此生不復相見後, 我倆不小心又在遛彎買菜時撞見了」。

  前腳,斑與沙羅才大肆挑釁了雅原, 說他「不夠勤儉持家」、「沒錢沒權」、「指甲太長行為邋遢」, 已經將雅原的怒氣值點滿了。原本想著溜之大吉,此後山長水闊,再不必相見, 誰知後腳兩人就在珠世小姐的家裡遇上了。

  更糟糕的是——

  斑瞥向自己身旁,沙羅正站在那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越來越明媚, 眼底也像閃著一片小星星似的亮堂「雅子小姐, 你喜歡吃蘿蔔嗎?我廚藝不錯, 可以給你做醋蘿蔔吃……」

  斑……

  這可真是沒救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斑身上不妙的冷意, 沙羅收斂了一下誇張的表情, 咳了咳,小聲地對斑辯解說「我這是在讓敵人放松戒備!而且, 萬一, 她真的是雅原先生的妹妹……」

  斑把目光移動到那身穿紅黑色女式和服的女子身上,心裡倍感無言。

  雅原的妹妹?

  也真虧沙羅想得出這個理由。

  雖然面前的女子塗抹著殷紅的口脂,還佩著女子的耳飾,更有精致無比的妝容和打扮, 可忍者是不會混淆人的氣息的。面前的女子, 正是雅原不錯。

  雅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是這樣一幅打扮?總不至於是當真聽信了沙羅那一番話, 覺得打扮成女人、塗抹指甲, 就能挽回阿春小姐的芳心,證明他的矢志不渝吧?

  斑有些不解。

  「真是好久不見了呢。」擁有雅原面孔的女子開口了,但嗓音卻絲毫都不陰柔,而是徹徹底底的男子聲音,「我就是雅原。不——這也不過是我萬千身份之間的其中之一罷了。像你們這樣的無名小輩,是沒有資格知道我真正的名字的。」

  聽了這話,沙羅愣了愣。

  面前這人還真是雅原啊?

  而且,他在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啊!什麼叫做「無名小輩沒有資格知道真名」,真的不是因為本名太難聽——比如叫什麼大犬丸,三河童——實在難以說出口,才會這樣故弄玄虛嗎?

  沙羅的笑容散去了,表情漸顯陰沉「原來你真的是雅原。那可真是不巧了。我知道你在追尋阿春小姐的下落,但很遺憾,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哦?你不知道春去了哪裡?」雅原的目光慢悠悠瞟到了斑的面孔上,「她不是對這個男子極為痴情嗎?如果我將他扣在手心裡,那想必阿春也一定會緊張無比吧。」

  聞言,沙羅心裡湧起一股怒意太卑劣了!竟然用心愛之人的安危來威脅女子!

  但她也有自己的對策,當下,她便露出哀傷的神情,說「唉,別提了!阿春小姐既然能在離開你之後,飛快地愛上別人,那自然也能再做一遍相同的事。現在,阿春小姐已經愛上了一個和尚,追著人家去寺廟了!」

  雅原哼笑了一聲,妖艷的眉目裡流轉過了一絲不屑「這樣的話,也想拿來騙我麼?未免太看低我了。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改變主意了,我對春沒有興趣了——」

  「哈?」沙羅有些緊張,「改變主意?什麼意思?」

  雅原的身影落在光線黯淡的玄關裡,像是亡靈一般縹緲幽遠,但眉目之間,卻有一種鋒銳的艷麗,像妖,也像是精靈鬼怪。

  「我本以為,你們是籍籍無名的普通人類,但那不過是我的一個謬誤。……你們,是所謂的『忍者』。」雅原的紅唇慢慢揚了起來,目光反復掃視著斑的身影,「我對這個男人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十分感興趣……」

  ——我對這個男人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十分感興趣。

  沙羅大愕。

  什麼?!雅原對斑很感興趣?!

  這這這這這……

  意思是,雅原現在不想要阿春,改想要斑了?怪不得,怪不得他穿起了女裝、化起了妝,還把兩片嘴巴塗得這麼紅艷艷的,這是准備對斑發動愛情的攻勢啊!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逆襲被見錢眼開的前女友甩掉後,我穿上女裝,出現在了前女友的現男友面前》?!

  「不行!」沙羅立刻反駁。

  這怎麼行呢?!身穿女裝的男性妖怪,怎麼可以對斑產生那種想法?!就算他是個打扮起來很美麗的妖怪,那也不行啊!泉奈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准會氣炸了。

  為了宇智波泉奈不炸,她也得阻攔這件事!

  沙羅緊張兮兮的表情,似乎取悅了雅原。他哼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拿食指卷著自己的發尾,道「我給你們兩人一個選擇的機會……成為我的同類,或者死去。怎麼樣?」

  ——成為同類,或者死去。

  啊?

  沙羅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什麼啊,原來雅原是要斑也穿女裝,變成他的女裝伙伴啊!她還以為雅原是看上斑,想和斑結為夫婦了呢。真是虛驚一場!

  「成為同類……」斑咀嚼了一下這句話,若有所思。

  「這事情好商量。」沙羅直接替斑做出決定了,「天也這麼晚了,不考慮讓我們進屋嗎?一直站在門口也挺累的,坐下來喝杯茶,再考慮什麼同類不同類的。」

  雅原見她答應得這麼爽快,反而有些狐疑了。但沙羅已經走進了門來,還將斑也拽了進來,又順手把格子拉門給合上了。

  「沙羅,你答應得也太輕松了。」進屋之後,斑對沙羅低聲說。

  「有什麼事,再跑也來得及。」沙羅很不以為意,「怎麼,難道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長,還會感到害怕不成?」

  這樣的挑釁,讓斑的表情微微一沉。他向來以實力自傲,沙羅這話,簡直是在他的尊嚴之上隨便起舞。當下,他便大步朝屋內跨去,道「罷了。就算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我不是那樣的小人。」

  「誰要你幫忙啊!」沙羅有些氣鼓鼓的。

  這間屋子外面瞧著低矮,內裡看起來倒有些寬敞了,地上擺了兩盞菊台燈,火光暗弱,勉強能照亮牆角一片蛛網。

  沙羅望著牆壁上的牽牛花圖案,問「雅原,珠世小姐住在這裡嗎?我們原本是來找她幫忙的。聽說她會驅除妖術?」

  她的態度無比從容,無比自來熟,這讓雅原描繪細致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

  「珠世……原來,你們是有心願需要她來完成嗎?」雅原喃喃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只要你成為我的同類,向我效忠,那我就讓她完成你的心願。」

  沙羅聽這句「成為同類」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不就是穿女裝嗎?雅原怎麼一遍遍在旁邊嘀咕個不停?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答應還不行嗎!」沙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對了,你說雅原只是你的假名,那你的真名是什麼?都要我們做同伴了,總得告訴我們真名吧!」

  雅原哼了一聲,說「我說過了。我的真名,你們這樣的晚輩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無慘大人,是有客人來了嗎?」就在這時,內側的拉門後傳來了一道柔和的女聲。一名身著菊花紋樣小袖和服的女子緩緩而出。她的長發在身後束為一股,手裡提著藥碾,身上似乎也有著淡淡的草藥氣味。

  沙羅木「啊,我知道了,你叫無慘。」

  尷尬jg

  雅原——不,現在該喊他無慘了,無慘的表情有片刻的惱火,很快,他鎮定道「既然你即將成為我的部下,那讓你知道我的名字,也無妨……」

  不知為何,場面有幾分尷尬。好在無慘的表情一點都沒崩,該妖艷還是妖艷,該冷冽還是冷冽,對眼前這尷尬的氣氛熟視無睹。

  那位散著淡淡草藥香氣、穿菊花紋和服的女子,正是沙羅與斑苦心尋找的珠世。珠世聽聞二人的來意後,美麗的面容露出了些微的復雜之色。

  無慘在一旁冷笑說「既然他們已經決定成為我的部下,那我也不妨網開一面,允許你替他們完成這個心願吧。驅除妖術,你可以辦到吧?珠世。」

  珠世點了點頭。她向沙羅與斑說「請二位跟我進來吧。」說著,她就走向了拉門之內。

  拉門後,是一間狹窄無窗的和室,點著一盞微弱的瓦台燈。地上的榻榻米沒有包邊,陳舊得有些泛黃了,其上攤放了各種藥草,還有研磨藥汁用的木杵。一旁的木幾上,則有筆墨硯台與寫了一半的藥方子。

  移門合上後,珠世小姐久久地打量著二人,什麼也沒有做。

  沙羅問「怎麼了嗎?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珠世嘆了口氣,問「你們二人,已經決定了要向無慘大人效忠了嗎?」語氣之中,竟然有一絲惋惜與痛楚。

  沙羅覺得珠世的說辭有些怪怪的。

  一旁的斑回答說「我並沒有答應此事。而沙羅的話,大多數時候是不作數的。」

  聞言,珠世似乎稍稍松了口氣。她眸光輕閃,對斑說「看來,你很了解身旁的這位小姐呢。你們二人是夫婦嗎?」

  誒?!

  沙羅傻了。她有些呆呆的,不明白珠世為何這樣問。

  她和斑,哪裡像是夫婦了?

  可偏偏這時,沙羅聽到了斑的回答「我們不是夫婦,但我確實很了解她。因為我們認識了許多年了。」

  「啊……原來是青梅竹馬啊。」珠世嘆了口氣,語氣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懷戀之情,「總之,在做出決定前,請務必仔細思考。我效忠於無慘大人,不可違背他。因此,我只能言盡於此了。」

  頓一頓,她撩起了袖口,說「我來為你們二位解除妖術吧。」

  沙羅聽著珠世的話,總覺得有些古怪。

  聽珠世的語氣,就仿佛她和斑立刻要被門口的女裝無慘吃掉了似的。可她只是答應了陪無慘一起穿女裝啊?別的事情,她可絕不會松口的,比如——讓無慘追求斑!

  珠世將袖口卷起,露出了小臂上雪色的肌膚。她用指甲在小臂處一劃,尖銳的指甲立即刺破了皮膚,留下了數道殷紅的口子,鮮血正從其中緩緩淌落。

  下一刻,空氣中便傳來一種詭譎又迷人的香氣。沙羅只覺得眼前一片炫目,似乎綻開了無數的花朵,如置身草原森林之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是幻術嗎?

  這種暈眩感持續了許久才散去,回過神來,沙羅便看到珠世坐在小桌前,慢慢將卷起的袖口放下。手臂上那幾道深深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愈合了。

  「你們所中的妖術,原本是作用於腦部的。如今,我用我的能力驅散了妖力對腦的影響,此後,你們應當不會再受到這種妖術的影響了。」珠世說。

  沙羅晃了晃神,有些狐疑地看著自己的掌心。片刻後,她向珠世小姐道謝「謝謝你。」

  「道謝,倒也不必了。」珠世搖了搖頭,語氣有些哀愁,「只是接下來,你們可要小心一些了……」

  斑對沙羅說「走吧。」

  「你先出去。」沙羅回答斑,「我有些話要問珠世小姐。」

  斑遲疑了片刻,還是走出了這間和室。

  珠世已經在小矮桌前坐下,重新拿起筆謄抄藥方子了。見沙羅不走,她很柔善地詢問「這位客人,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沙羅望著她纖細優美的背影,心底有些躊躇。片刻後,沙羅猶豫地問「你為什麼猜測我和斑……是夫婦呢?」

  珠世的筆尖一頓,墨從狼筆毫上滴落下來,飽滿地暈開。

  她淡淡地笑了起來,說「是直覺吧。因為我也是女人,所以對『感情』這種事,比較敏銳。」

  「哈?」沙羅歪過頭,一知半解。她無法理解珠世的話,又不好意思再多問了,只能再度道謝,然後趕緊離開這間和室,不再打攪珠世寫藥方子了。

  走出這間小和室,便能看到無慘立在玄關走廊上的身影。月光從窗戶裡斜照而下,將他的影子也投得長長。

  「心願已經完了的話,那就是時候向我效忠了。」無慘露出了相當妖嬈的笑容。這笑意,幾如彼岸的曼珠沙華一般惑人。

  這話,這表情,這氛圍,活脫脫像是什麼宗教入教儀式,比如「大家一起來穿女裝教」,「飛天蕎麥面神教」之類的。沙羅要是再意識不到有哪裡不對勁,那就有鬼了。

  「等等,無慘。」沙羅問,「你所說的『向你效忠』,到底是什麼意思?」

  無慘的嘴角緩緩地勾起,妖艷的眸光橫掃過來,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將我的血分予你們二人,讓你們也有幸品嘗永恆的生命,成為所謂的『鬼』——」

  沙羅???

  「不是一起穿女裝嗎?!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她情不自禁地爆發出一聲大吼。

  什麼叫做「品嘗永恆的生命」,「變成鬼」啊?說到鬼,莫非是先前她與斑在執行任務時遇到的那種玩意兒?會吃人的,怕太陽光的,怎麼燒也燒不死的,青面獠牙滴著口水的——那種玩意兒?!

  沙羅倒吸一口冷氣。

  沒想到,雅原——不——無慘,他也是一只鬼!而且看珠世稱呼他為「大人」,恐怕,他在鬼中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存在,比如說是什麼鬼界第一美女,或者鬼界第一搭配大師之類的……

  「等,等等。你說,讓我們變成鬼?變成鬼有什麼好處嗎?」沙羅抽著嘴角,懷疑地問。

  「不老不死,青春永恆。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也很心動吧?要不然,你不會如此輕易地答應成為我的同伴,向我效勞。」無慘的眼神中有一種輕蔑,仿佛已經掌握了人類的所有弱點。

  「不會脫發禿頂嗎?」沙羅試探。

  畢竟無慘本人就是個禿頂,現在戴的是假發。為了治療禿頂,無慘正在辛辛苦苦地搜尋特效藥藍色彼岸花中。

  「……」無慘看她的眼神仿佛看著一個傻子,「擁有鬼王之血的人,能輕松再生身上的任何部分。」——包括毛囊。

  「那你為什麼要尋找藍色彼岸花啊?」沙羅不解,「那不是治療脫發的藥物嗎?哦,既然你能輕松再生頭發,你又何苦追著阿春小姐吃軟飯呢?自己開店做生意,專門替貴人生發,不好嗎?一年賺幾百石都不在話下啊!絕對可以成為了不得的大富商!」

  無慘似乎被她的問題氣到了。

  「荒謬……藍色彼岸花,可不是那麼庸俗的東西。」他說,「所謂的藍色彼岸花,是讓鬼可以克服陽光、出現在日照之下的藥方。既然你有心向我效忠,那就必須明白彼岸花之重要。」

  沙羅微吸一口氣。

  原來藍色彼岸花是用來克服陽光的。

  可她不想變成鬼啊!

  就在沙羅面色發白的片刻,無慘已經將手指緩緩地伸到了她的掌心之上。一滴瑩潤殷紅的血珠,正從他的手指尖上緩緩滴下,向著沙羅的掌心落去。緊接著,便有更多的血珠滾落下來。

  「把這些寶貴的血全部喝下去,你就會變為我的同類了。」無慘居高臨下地說。

  就在這時,沙羅一個靈敏的後撤,陡然彈開了。她就像是在躲避天災一般,瞬間閃得老遠,幾乎閃到了走廊的對角去了。而珍貴的鬼王之血,就這麼大喇喇地直接流在了地板上。

  鮮血滴落在地,將木地板腐蝕開了。一道白煙,倏然升起。

  無慘的表情驟然冷極。

  「你竟敢…你竟敢如此……」他的臉色猙獰起來,「竟敢將寶貴的鬼王之血如此浪費了……」

  「嗖嗖」一陣響,幾道觸手從無慘的背後探了出來,朝沙羅的方向狂奔襲來。

  不知是否因憤怒的層級不同,還是穿上女裝後有特殊加持,這一回,無慘的速度比上一次戰鬥要快上許多。幾乎是轉瞬之間,那觸手便已襲到了沙羅的面前,直刺她的額心。

  「小心!」

  沙羅只聽到呼呼的風響,下一刻,她便被斑摟進了懷中。兩個人借著觸手揮舞的勁風,就地翻滾幾圈,一下子便滑出了門外,在煙土飛揚的小巷中停下了身形。

  「咳咳……」沙羅揮舞著手掌,驅散面前的煙塵。

  背後有一道溫熱的胸膛,那是斑的軀體。她有些別扭地掙了掙,小聲質問道「你靠過來做什麼?」

  斑說「我說過,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我不是那樣的小人。」

  「說的好聽!」沙羅從他的懷裡跳出來,一邊撣灰塵,一邊懟他,「有本事,你在戰場上也那麼說!等到下一次戰爭開始,你和泉奈還不是見了我就要打……」

  斑不答反問「也許以後都沒有戰爭了呢?」

  聞言,沙羅怔住。

  以後都沒有戰爭?

  這是什麼意思?

  二人正在小巷中對視著,珠世的小屋裡就傳來了一道木屐腳步聲。無慘拖曳著繁復華麗的裙擺,慢慢地從廢墟內走出。他的神色猙獰,口中還在咬牙切齒地說「竟敢浪費寶貴的血……」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生氣。

  沙羅看他這麼惱火,心裡不由開始碎碎念不就是幾滴血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實在計較,她也割了手指放血還回去!再不行,她還能她親大哥柱間的血——擅長使用木遁的忍者之神的血,供起來當傳家寶都沒問題。等傳個幾代,就變成值錢的大寶貝了!而且,大哥的血搞不好還有什麼其他特別功效,若是研究的好了,指不准都不需要藍色彼岸花了,直接就能幫無慘圓夢未來!

  「斑,這該怎麼辦啊?我們要和他戰鬥嗎?」沙羅蹲在籬笆後,從籬笆的縫隙裡打量著四處搜尋二人身影的無慘,「這裡可是在鎮上,要是打起來,一定會影響到居民吧。」

  斑單膝跪地,皺眉說「既然是在城鎮裡,那最好還是減少戰鬥。不如我們直接離開吧,熬到天亮就好。按照他的說法,等天亮了,他也就無法活動了。」

  沙羅點了點頭,說「他似乎沒法識別變身術,要不然,我們利用忍術改變自己的形貌,假裝成普通的居民?」

  斑思忖片刻,便說「嗯。就這樣吧。」

  商量妥當後,沙羅立刻結印。只聽「嘭」的一聲輕響,她就變成了——二哥千手扉間。

  「好了,我變完了。」沙羅一捏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站起來。一扭頭,她卻發現身旁蹲著一個——宇智波泉奈。

  沒錯,這小辮子,確實是泉奈。

  「我也變好了。」變成泉奈的斑緩緩地站了起來。

  沙羅……

  不行,不能打,克制!克制自己的手!

  沙羅深呼吸了一口氣,親切地拍了拍「泉奈」的肩膀,說「為了和平地離開這裡,我們就充當一天的假兄弟吧。來,現在,喊我一聲『扉哥』聽聽?」

  斑瞥了她一眼,問「你確定?你要我也喊『扉哥』?」

  ——那不該是沙羅未來的夫婿對扉間的稱呼嗎?


第44章

  「你確定?你要我也喊『扉哥』?」斑紋。

  「確定。快喊!」沙羅回答。

  沙羅的聲音很肯定, 但斑卻沒有照做。

  沙羅催了一聲「斑,快喊我『哥哥』。這是為了增加我們兄弟身份的可信度與真實性!」

  但很可惜, 斑還是沒有喊。他頂著泉奈的臉, 表情有一絲與外形不符的高深莫測;身側的竹籬笆外,被無慘用觸手掀開屋瓦牆坯散落得四處都是, 揚起滾滾煙塵。

  左等右等,斑都沒有開口。最終, 沙羅放棄了「算了!你未免也太無趣了。」

  就在這時,沙羅聽到身後傳來磚瓦被人踩碎的脆響。她反射性地扭頭一看, 卻發現不遠處的廢墟裡, 站著一名身穿菊紋小袖和服的女子。

  是珠世。

  不知何時,本該在屋內謄抄藥方的她站在了小巷的轉角處,正靠著一道低矮的圍牆立著。她確實是個古典而美麗的女子, 纖雅的輪廓在月下如瓷雕一般動人;但眼下, 她目光閃爍地望著二人,這使得她的美麗充滿了不安的味道。

  在察覺到珠世正在望著自己的一瞬, 沙羅的身體便僵硬了起來。

  她記得珠世稱呼無慘為「無慘大人」, 還說過她「效忠於無慘」。這麼說來, 珠世是無慘的部下, 自然也是她與斑的敵人。

  若是讓珠世知悉面前的兩個陌生男子, 正是令無慘大發雷霆的客人, 那豈不是身份暴露, 前功盡棄了?

  也不知道珠世站在這裡多久了, 是否目睹了二人變身的全過程?

  就在沙羅緊張地盯著珠世直看之時, 珠世將食指抵在了唇上,做出了「噓」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音。

  然後,珠世便自言自語道「無慘大人,這裡只有兩個普通的人類,沒有那兩個冒犯了您的無禮之徒。我馬上就去搜尋別的地方。」

  明明無慘遠在幾條小巷之外,可她卻仿佛就站在無慘面前似的,認認真真地自言自語,這讓沙羅有些摸不著頭腦。

  很快,沙羅便猜到鬼與鬼之間應當有什麼屬於自己的溝通方式,正如斑和忍貓之間也有獨特的溝通方式一樣,所以珠世才會在這裡自言自語。

  不管怎麼說,珠世沒有說出二人在此的消息,那就是好事。

  珠世自言自語罷了,便小步向他們走來。旋即,她很輕柔地致歉道「抱歉,剛才無慘大人在讀取我的內心,所以我才讓你們二位暫時不要說話。」

  沙羅微抽一口冷氣。

  讀取內心?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溝通方式?

  難道成為鬼之後,就會被無慘不定期讀心?那未免也太可怕了!要是無慘將她千手沙羅變成了鬼,豈不是每天都能讀到一大段一大段的「貓咪真可愛」、「邪惡的宇智波」、「奇妙菜譜一百零一式」?!

  (這能力是一種對自己的折磨吧)

  斑眯眼,問「你知道我們是誰?」

  珠世點了點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就是來找我解除妖術的兩位客人吧。這是……進行了擬態嗎?真是逼真,若非我看到了你們擬態的過程,我是絕對分辨不出真偽的。」

  見她如此清楚地點明了自己的身份,斑的面色迅速地寒冷了下來。他問「你打算將此事告知那個怪物嗎?」說著,手已經悄然探向了腰間的刀柄。

  沙羅瞥見他細微的動作,心裡暗道不妙——

  斑恐怕要動手了!她都看到斑一點點用食指將刀刃推出來了!

  就在此時,珠世搖了搖頭,道「放心吧,我不會這麼做的。」

  一句話,便令斑幾乎已拔出的刀頓住了。沙羅連忙按住了斑的手,狐疑地問珠世「可你也說了,無慘能讀取你的內心;就算你不說,他也能直接從你的大腦中獲取信息吧?」

  珠世解釋道「最近無慘大人對我的控制很松乏,至少現在,他和我的思緒是不相連的。」

  聞言,沙羅這才松了口氣,也松開了扣在斑手背上的掌心。但她還是有些不解,便問「珠世小姐,你也是鬼吧?照理說,你該幫無慘追殺我們才是,為何你要幫我們?」

  珠世撩起耳旁散碎的發絲,目光中泛起一縷柔和之意「我雖然是鬼,卻也並非生來就是鬼。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二人不必與我走上相同的路。」

  沙羅輕輕一愣。

  這麼說來,珠世並不是自願選擇變成鬼的?

  也對哦!

  看無慘那副給人灌血的熟稔模樣,指不准每次都是強迫別人入教,對珠世也是如此。

  可惡!無慘,你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啊!你到底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了!

  珠世遠眺一眼被攪得煙塵滾滾的巷子,輕聲道「無慘大人現在很生氣,也正是因為他很生氣,所以他不會耐心仔細地搜索你們到底在何處,而是四處泄憤。請趁現在離開這裡吧。……如果有可能的話,也不要再接近無慘大人了。」

  「啊…謝謝你,珠世小姐。」沙羅點頭。

  「快走吧。」斑觀察了一下四周,放輕腳步聲,向著堆滿了砂礫的巷道中踏去。

  但沙羅卻沒有跟上,而是面色復雜地問珠世「珠世小姐,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你也不想做鬼吧?那就離開無慘,如何?我們的故鄉……還挺不錯的!雖然偶爾會有戰爭,不過戰爭應該也快停止了……」

  聞言,珠世的唇邊泛開了一縷苦澀的笑意。

  「謝謝你。但我被無慘大人所控制著,無法離開他的身側。」珠世說著,望了一眼夜幕之中的月亮,「而且,我注定再也無法與尋常人一樣生活了。」

  她的笑意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縹緲,這讓沙羅的心越發復雜了。沙羅想起先前在那間繪著牽牛花的房屋內,珠世充滿懷戀地說起「你們是青梅竹馬」的模樣,胸口竟然湧起了一陣不忍。

  「沙羅,該走了。」斑站在幾步外催促她,「別浪費了她的苦心。」

  「再等一下,就等一會會兒。」沙羅微呼一口氣,鄭重地問,「珠世小姐,請問要怎樣才能解除無慘對你的控制呢?需要我去擊敗他嗎?」

  珠世的目光輕然一怔,像是沒想到沙羅會提出這樣的疑問。她褪去了笑意中的苦澀,面孔反而有了一絲親切的溫和「憑借你們,應當是無法擊敗無慘大人的。但是,獵鬼人可以。那些懂得呼吸技法的『柱』……只有他們,才有可能擊敗身為鬼的無慘大人。」

  「獵鬼人?」沙羅總覺得這個詞很耳熟。

  「沙羅,還沒好嗎?」斑又在催促了。

  「我明白了。我這就走了——」在斑的盯視之下,沙羅只能草草地這麼說,然後向著斑的方向跑去。小跑幾步後,她停下腳步,向著珠世的方向說,「珠世小姐,我一定會去努力尋找一個厲害的獵鬼人的!」

  珠世站在原地,衝她淡淡地笑著,沒有答話。沉沉的夜霧籠罩了上來,一點點覆上了她的身體,令珠世的身影慢慢在夜色之中被淹沒了。

  改變了外貌的沙羅與斑,就這樣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四處尋找他們的無慘完全沒察覺這兩個從面前晃過的男子,就是浪費了寶貴鬼王之血的客人。哪怕無慘去問路,四處抓著人詢問是否見過他們,也不會有人給出任何線索。

  離開無慘的視野後,沙羅與斑便向著鄰近的城鎮奔去。等到天亮時分,就找了一位要趕牛車外出做生意的農人,付了一筆錢,搭上了農人的順風車。

  晨光初亮,陽關穿透雲層,照落在山野與村莊之間。泥濘的小徑上,牛車轱轆轱轆地向前行駛,偶爾傳來一陣「哞哞」的叫聲。

  拉車的牛很健壯,像是常常在田間勞作的,鼻子裡呼哧呼哧地往外噴著氣。趕車的農人時不時拍一拍牛背,與搭車的兩位客人誇耀道「我家這頭牛啊,有很多人想買,可我舍不得。我去哪裡,都要帶上它呢……」

  他誇得起勁,但兩位搭車的客人卻並沒有多給反應。沙羅仰躺在木板車裡,緊挨著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木柴,又將農夫遮雨的蓑衣蓋在自己的臉上擋太陽。而宇智波斑,則坐在牛車的另一側,望著遠處小鎮越來越遠的輪廓。

  木板車顛簸的厲害,偶爾車輪被小石子卡到,則整輛車都會震一震。沙羅躺在蓑衣之下,鼻尖滿是木頭的氣味。她思索起昨夜珠世所說的話,頓時有些頭疼。

  上哪裡去找專門的獵鬼人呢?

  她一掀蓑衣,筆挺地坐了起來。

  斑收回望著遠方的視線,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見沙羅依舊頂著扉間的臉,並且用扉間的容貌做出苦思冥想和撇嘴摸頭的姿勢,他不由提醒道「沙羅,可以解除變身術了。」

  大概是扉間的長相殺傷力有點大,斑不著痕跡地退遠了一些,坐到了木板車的對角。

  這個細小的舉動被沙羅發現了,讓沙羅仿佛發現了一片新大陸——謔,頂著這張臉,應該會讓斑很難受吧?那她就暫時不變回去了哈。

  「我暫時還不想變回去。」沙羅懶洋洋地在木柴堆上躺下來,哼笑道,「我覺得扉哥的臉也挺好看的,很有男人味,和邪惡的宇智波不一樣。你就忍一忍吧。」說著,她就用扉間的臉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斑……

  算了。忍就忍吧。

  要是再反對,沙羅指不准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比如直接變身成柱間。

  沙羅仰躺著,睜眼望著頭頂變幻的雲與天空,用手玩弄著柴堆裡的一片木屑,口中喃喃道「珠世小姐為什麼變成了鬼呢?」

  斑說「恐怕是一時衝動,對所謂的長生不死心動了。但等後悔時,就已經遲了。」

  沙羅皺眉,說「長生不死,青春不老,有這樣誘人嗎?我怎麼不覺得這是一種好東西呢?親人和朋友都死去了,就自己一個人孤獨地活著,想想就很可憐。」

  山嶺間的風慢慢吹來,帶來一陣草葉被拂動的輕響。斑沒有回答,但車夫倒是很起勁地試圖插入話題來「我和我老婆,是村長相親認識的。第一次去她家時,她在給母牛接生,生下來的就是現在拉車的這個孩子啦!又健康,又強壯,都是沾了我老婆的福氣啊……」

  車夫絮絮叨叨的話,散入了田野之上。

  牛車在鄉野間行駛著,過了半天,便在沿途的一座城鎮前停下了。這座城鎮有一道圍牆,圍牆外,則修了許多用於招待旅客的飯莊、旅館和茶棚。牛車車夫、沙羅和斑就在這裡中途下車,休息用餐。

  這是一座規模較大的城鎮,往來的商販旅人也多。一眼望去,排隊進城、繳納路費的隊列裡,既有農人、商人,也有光頭的坊主,還有坐著貴族的轎籠,熱熱鬧鬧的。而在隊伍的末尾,則有兩個武士模樣的男子,佩著刀,束著馬尾。

  沙羅隱約覺得其中那位穿著赤色羽織、戴著太陽紋樣耳飾的青年很眼熟。她多看了幾眼,終於回憶起他是誰了——

  在那座鬧鬼的村莊之外,她曾遇見過這個青年。對方不僅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個女子,還聽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家長裡短。他名為「緣一」,是一個獵鬼之人。

  ……是一個獵鬼之人!

  沙羅的眼睛微微一亮,

  既然緣一是個獵鬼人,那豈不是有辦法對付無慘,也有辦法救珠世小姐了?

  沙羅躍躍欲試,立刻拋下了身後的斑,朝著緣一的方向奔去,一邊跑,一邊招手「緣一!緣一!好久不見啊!」

  緣一被她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有些困惑地側過了身。因為沙羅沒有解除變身術,還保持著扉間的容貌,緣一沒有認出她來,只能很客氣地問「請問您是?」

  「啊啊,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是獵鬼人,對吧?」沙羅在緣一的身側停下,頂著周圍湊熱鬧的人好奇的眼光,比比劃劃地和緣一說,「在東邊一座叫做小山的城鎮上,住著一個很可怕的鬼,叫做什麼…無慘!」

  聽到「無慘」這個名字,緣一的表情便凝肅起來「是小山鎮嗎?」

  緣一所在的鬼殺隊,已經暗暗搜尋鬼王鬼舞辻無慘的蹤影許久了。但因鬼殺隊近來實力增強,四處獵鬼的緣故,無慘怕損失慘重,便學精明了,只躲在暗處,很少親自現身。

  緣一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裡得到關於無慘的線索。

  「沒錯,小山鎮。」沙羅點頭,心有余悸地說「無慘那家伙,明明是個男人,卻打扮成妖妖嬈嬈的女人,塗脂抹粉,還打口紅,妄想勾引我也變成鬼。還好我沒有上當,雖然我心動了片刻……」

  明明是在說很正經的事,緣一身旁的同僚卻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是有多好看啊?把你迷成這樣。」緣一的隊友說。

  「真的很美。」沙羅回憶起無慘女裝的模樣來,神色有些飄忽,「像個貴夫人一樣,雍容美麗,端莊優雅。男人看到她,肯定沒法自持。」

  緣一的隊友笑得更大聲了。

  這小聲仿佛是在嘲笑沙羅的意志不堅定,她有點掛不住臉,咳了咳,說「總之,你們是獵鬼人吧?拜托你去找十個、八個厲害點的幫手,一起把無慘解決掉吧。」

  緣一回答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告知我這些。」

  接著,沙羅又和緣一講珠世的事情,這才遲遲地返回了斑的身旁。

  宇智波斑已經在茶攤門前的長凳上坐下了,問老板要了兩碟團子。他望見沙羅舒了口氣,大步走回來的身影,眯眼問「沙羅,你和那個男人在說什麼?」

  「在說無慘的事情。」沙羅跨過長凳,在斑的對面坐了下來,「他是個獵鬼人呢!也許能打敗無慘也說不定。你還記得嗎?我們在那座鬧鬼的村子裡見過這群人。」

  「原來是他們……」斑瞥了一眼緣一的背影,「既然他們是專門獵鬼的人,那就把鬼的事情交給他們吧。」

  沙羅點頭。

  二人在茶棚裡吃了點團子充當中飯,又用了兩杯粗茶,便重新搭上了牛車。等牛車到了主人要趕的商集,則改搭另一個順路者的馬車。如此兜兜轉轉,在數日之後,沙羅和斑回到了南賀川的附近。

  一回到了生長的故鄉附近,景色便顯得和藹可親起來,樹木山丘、一草一葉,似乎都是熟悉的模樣,就連沾著南賀川水汽的風,味道也十分宜人。

  因為千手與宇智波的族地在兩個不同的方向,車夫無法分別送他們回去,便在前一個岔路口停下了。

  「我就把車停在這裡吧!」牛車的車夫勒了勒韁繩,又掏出手絹來擦汗。

  這裡正是沙羅與斑會面出發的地方。

  「給,三十枚錢。」沙羅將路費塞在車夫手裡,跳下了牛車。

  車夫將錢幣捏在汗津津的掌心裡數了又數,確認沒少給一分,這才心滿意足地坐回了木板車上,趕著牛離開了。在「哞哞」的叫聲裡,牛車的影子漸漸消失在了小徑的盡頭。

  沙羅伸了個一個懶腰,望著頭頂上熟悉的晴空,說「總算回來了。」

  一旁的斑點了點頭,道「按照那個叫珠世的女人的說法,我們身上的妖術已經解開了,以後也不會再交換身體。等到了南賀川附近,我們就差不多該……分道揚鑣了。」

  說到這裡,斑的語氣莫名遲滯了一下。

  分道揚鑣,這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從這裡各自走向族地,揮手作別後,他們就重新變為了立場對立的敵人。

  可不知為何,當斑說出「分道揚鑣」這個詞時,竟有些莫名的滯澀,就仿佛是頭一次學會如何發音似的。

  這一路上,他也算是和沙羅一起解決了許多麻煩,二人不像是敵人,反倒有點像是同伴了。要他和沙羅重新做回敵人,似乎有些勉強。

  斑望向沙羅,想要看看她此刻的表情。但很快,斑意識到了——沙羅這家伙為了氣他,現在還頂著千手扉間的臉,在那兒形像全無地打哈欠、伸懶腰。

  ……算了!還是做敵人吧。

  斑的眉心一跳,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還不走嗎?」沙羅打完了呵欠,向著千手族地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她見宇智波斑站在樹下,遲遲沒有動身,便有些困惑,「難道你還有事要做?」

  斑想了想,說「沙羅,我說過,也許千手和宇智波不會再有戰爭了。……你信我所說的嗎?」

  沙羅愣了愣,眼睛微微一彎,說「說不好呢!」

  她的紅瞳彎彎的,眸裡笑意湧動。這本該是個很不錯的表情,但因為沙羅還頂著扉間的臉,這反而讓畫面有些可怕了——扉間一笑,那就意味著嘲諷或者威脅,往往給人一種銳利的感覺。

  斑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把目光移開「你快點變回去吧……都要回千手一族了,還打算用扉間的臉嗎?」

  「怎麼,你害怕嗎?」沙羅發現了斑的異樣,便故意往斑的面前湊,然後在斑的眼前擠眉弄眼,「是扉哥給你造成過什麼強烈的陰影嗎?」

  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扉間的存在,真可謂是千手對宇智波的一大威脅啊!能不陰影嗎?

  「別後退啊!」沙羅來勁了,中氣十足地喊,「看著我,斑!」

  斑的眉頭跳了跳,道「別鬧了,沙羅。」

  沙羅不聽,冷笑一聲,道「來,直視我!不准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現在,你的眼裡只能有我!」

  斑……

  雖然他懂沙羅不是那個意思,可這話說得也太讓人誤會了!

  就在這時,二人就聽到了一道語氣震撼的男聲「扉間,你……」

  這男聲頗為耳熟,沙羅的耳朵豎起來,立刻分辨出是大哥柱間的聲音。

  她一扭頭,果然看到大哥千手柱間領著幾個族人站在不遠處,大伙兒都以震撼的眼光盯著她和斑。柱間尤其,驚得額前兩道須須都要炸起來了。

  「扉間,我沒想到,你對斑,竟然有那種想法!」柱間熱淚盈眶,露出感動的表情。

  沙羅??

  等等,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第45章

  沙羅回到族地之後, 就去向二哥扉間復命。家族裡的忍者們外出執行任務後,從來都要這麼做。但這一回,沙羅見到扉間時, 對方格外生氣,正在對身旁的助手大發雷霆。

  「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傳聞?」扉間陰沉著臉色,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竟然說我對宇智波斑那個邪惡的家伙友善無比,邀請他一起洗澡吃飯爬山?!還說我竟然給斑寫情詩?!這簡直是對我的羞辱!」

  助手的額上流下一滴冷汗, 有點不敢回答。

  其實最開始的流言不是這樣的,最開始不過是聽說扉間大人對斑大吼「快看著我」,但是留言傳來傳去的, 就在族人們的口中逐漸變形, 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最後,就變成了扉間邀請斑洗澡吃飯爬山還給斑寫情詩。

  「到底是誰!!可惡!!」扉間的身後幾乎有實質的火焰燃起。

  小助手被嚇得渾身一哆嗦, 緊張地說「要說最開始的話,好像是柱間大人說的,但原話也沒那麼誇張……」

  「笨蛋大哥!!」扉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到底從哪裡聽來的這種話?」吼罷了,扉間看到沙羅來復命, 便說口問道,「沙羅,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真是難以理解!」

  沙羅吹起了口哨, 目光向天空飄去, 語氣無辜「啊,我不知道呢~~」

  她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

  扉間重重呼氣, 勉強壓下了自己的怒火, 問沙羅「這次的任務不是很簡單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沙羅說「委托人遇上了點麻煩, 被討厭的男人一直糾纏著,我看不下去,就順手幫忙。」

  扉間聽了,覺得可以理解。沙羅一貫仁慈,對待女性尤其熱心,看到年輕的小姐被壞人欺負,她要是能坐得住,那就不是千手一族的族人了。

  扉間很忙,和妹妹寒暄了幾句後就要繼續處理族務。但沙羅沒急著走,而是有些別扭地問「扉哥,我想請教一下,族裡有沒有厲害點的裁縫?或者哪裡可以買成衣?」

  聽到這個問題,扉間提著筆的手頓住了。他眯了眯眼,反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沙羅對穿衣打扮,從來是最不上心的,有什麼就穿什麼。隔壁的女孩兒們到了青春妙齡,都會花盡心思打扮自己,在忍者服裝的基礎上這裡繡一朵花,那裡車一段紅線,可沙羅不然,和粗枝大葉的男人們穿的一樣粗獷。

  有的時候她極其不挑剔,甚至連宇智波一族的族服都穿!這可真是糟糕到了極點。

  這樣的沙羅,怎麼忽然問起他買衣服的事情來了?

  「哦……是我想換換口味了。」沙羅拽了拽自己的袖口,說,「我忽然想穿漂亮的衣服了,也沒什麼吧?」

  扉間的眼底閃過一道危險的光。

  嗯?

  怎麼回事?

  平常一貫不在意形像的沙羅,忽然想好好打扮自己了?這種事,只可能發生在戀愛的男女身上吧?莫非沙羅忽然開竅,喜歡上哪個男人了?

  「大哥那裡不是准備了很多衣裙嗎?你從前都不肯收,現在恰好能派上用場。」扉間說。

  「不要。」誰知沙羅很鄙夷地當場拒絕了,「大哥的品位不太行啊!」大哥總喜歡按照八歲女孩兒的口味來買衣服,這不大對勁啊!

  扉間的警覺程度上升了。

  ——普通的衣裙也滿足不了沙羅,必須得是好看的衣裙,這就更有問題了!不是說不允許妹妹打扮的好看一點,但是她喜歡上了誰,自家兄長總得關心一點吧?

  「我倒是知道附近的城鎮上有不錯的成衣店。」扉間說,「但沙羅,你怎麼會突然生出這種想法?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嗎?」頓一頓,扉間故作淡然地說,「衣服外貌這樣的東西,對我們忍者來說是最無所謂的。一個人的內在遠比外在要重要多了。」

  沙羅被問住了。

  是啊,她怎麼忽然生出了這種想法?

  她努力思量了一會兒,卻只想到宇智波斑看著身穿阿春所贈吳服的她,低聲說「好看」的畫面了。可她又不能這樣告訴扉哥——「是斑誇了我穿女孩的衣服好看,所以我才想買新衣服」——要是這樣說了,那不就出大事了嗎!

  於是,沙羅咳了咳,隨便找了個借口「因為不想再耽誤女孩子了!總穿男人的衣服,難免引起誤會。」

  原來是這樣。扉間放下了心。

  這一點他覺得可以接受。畢竟總是看到族裡的女孩兒們給沙羅塞花,然後嬌羞地搖頭跑掉,這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扉間就將成衣店的地址告訴了沙羅,然後繼續埋頭族務。

  次日,沙羅就決定到鎮上去買成衣。她仔細地清點了自己的私房錢,和兩位兄長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族地。

  族地附近的小鎮十分繁華,因為在忍者家族的領下,受到忍者的保護,所以向來安泰寧和,不會有什麼盜匪之患。一走到街道上,就能看到一排排的商鋪向著過路的人敞開著。魚鋪的門前吊著拿來招攬客人的鮮魚,傘店的窗前垂下木質的招牌,上面花裡胡哨地刻了一把蛇眼傘。花店的老板娘是個年輕俏麗的婦人,正將一朵小雛菊往鬢發上比。沙羅穿過街道,左右張望著,便覺得心情極好。

  她到了成衣店前,這是一家獨層的木制屋宇,蔀窗掛著寫有店名的白棉布,叫做「櫻屋」。她一跨入門檻,店家女兒模樣的小姑娘便很熱情地湊上來「忍者大人,要給妻子和母親買衣服嗎?」

  沙羅摸了摸頭,很不好意思地說「是給我自己買。我是個女人。」

  「哎呀,抱歉。」店家的女兒露出靦腆的神情,隨即又殷勤地介紹起來,「我們家有很漂亮很精細的布料哦!都是爸爸去北方親自采購來的。不管是定制,還是成衣,都很合適……」

  沙羅在成衣店內轉了轉,在店家的女兒推薦之下,買了幾身女子的全身行頭。

  她原本是只想買女式的吳服的,畢竟足襪木屐什麼的,男女沒什麼區別,根本不需要特地買新的。可這小姑娘的嘴巴實在厲害,不知不覺就把她說動了。

  「買衣服,就是要買成套的才對!頭繩和衣服的紋樣得匹配,這才顯得鄭重!」

  「要不要做我們家的貴賓呀?意思就是,先交納一些錢,以後來我們這兒,就能以便宜一點的價格買衣服了!」

  「錯過了今天,就沒有下一次了!」

  在一通殷勤的言語之下,沙羅忍不住多買了一點,瞬間讓荷包便得癟下去了。

  等她提著包裹出店門的時候,迎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扎著小辮兒、身穿宇智波族服的泉奈。對方像是剛執行任務回來,在街道對面的茶水攤裡休息。

  「泉奈?」她愣了愣。

  出聲的片刻,泉奈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頓時顯露出惱怒的表情「千手一族的混蛋……你們,你們又欺騙了斑哥吧?!」

  「哈?」沙羅不解泉奈為什麼這麼說。

  「斑哥竟然想答應與千手一族和解!」泉奈怒氣騰騰地跳起來,但下一刻,他就被身旁的族人捂住了嘴巴。族人們發出「噓」的聲音,說「泉奈大人,這還是沒有定論的事情呢,不要提前說出去為好。」

  泉奈這才止住了話頭。

  沙羅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摸了摸頭,露出困惑的表情。

  泉奈見狀,為了不讓沙羅多想,只能轉移話題。他將目光上移,看到沙羅從成衣鋪子裡走出來,便不屑地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買衣服啊。」沙羅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她一看到泉奈,就會生出想和對方打架的衝動,並且腦袋裡會冒出「火男妖怪」之類的糟糕詞彙。可這裡不是戰場,而是充滿居民的小鎮街道,她可不能自顧自地打起來。

  為了避免自己和泉奈吵起來,她果斷地選擇告辭,腳步一扭,朝著身側走去。

  眼看著沙羅的背影漸漸遠去,宇智波的幾個族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那家店好像是專門賣女人的衣服的。我老婆以前來過這裡,真的沒有男人的東西在這裡賣……」

  「千手沙羅怎麼會去那家店?」

  「意思是,他在買女人的東西?」

  幾個族人紛紛倒吸一口氣,還有人打了個寒戰。

  好端端的,怎麼會買女人的衣服?除非沙羅本身是個女人,或者沙羅有異裝癖,或者沙羅要買這些東西送人。

  泉奈聽了,皺起了眉,說「千手沙羅怎麼會買女人的衣服?」他越想越不對勁,終於,腦海中冒出了某個可能,這個可能性,讓他為之大感不妙。

  泉奈陡然站了起來,說「我明白了!」

  族人們有些困惑「泉奈大人,您明白了什麼?」

  泉奈仰頭望向成衣店的招牌,認真地說「千手沙羅,一定是要娶妻了,並且對方的身份不低!為了討好未來的妻子,他才會特意來買綢緞制的衣服!」

  肯定是這樣!


第46章

  沙羅一定是要娶妻了!

  就算沒有訂婚, 那也是要和女方見面了!要不然,怎麼會去買給女人的禮物?

  帶著這個想法,泉奈與族人們一起回了宇智波的族地。他找到了兄長斑,一進門, 開門見山地說「斑哥, 事情不妙。千手一族可能要與其他家族結盟了!」

  ——能夠一針見血地透過現像看到本質, 這是泉奈引以為豪的洞察能力。

  族長家的孩子要娶妻,還是這麼鄭重地買禮物會面再娶妻, 對方指不准是什麼有地位的人。萬一是哪個大家族的姬君,這豈不是為千手一族平添助力?

  泉奈緊張無比。

  斑正在寫信, 聽到泉奈緊張兮兮的話,便放下了筆。他皺眉, 仔細思索了一下泉奈的話, 反問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沒聽柱間這麼說過?」

  泉奈握緊拳頭, 氣得發急「柱間怎麼可能主動將這事說出來?他雖然給斑哥你寫信, 可他到底是千手一族的族長, 絕不會做不利於自家家族的事。要不是我親眼看到千手沙羅去買衣服……」

  「等等,」斑有些疑惑地打斷了泉奈的話,「你親眼看到什麼?」

  「我看到千手沙羅去買衣服。女人的衣服, 很貴的那種!」泉奈鄭重地說,「他一個男人, 買這些干嘛?十有八九,是送給未來的妻子。也就是說, 他可能要娶一名身份高貴的女人為妻了……」

  斑……

  宇智波斑聽著弟弟緊張的話, 面色漸漸緩和。聽到最後, 竟然輕笑了起來。

  泉奈不解, 問「斑哥, 你笑什麼?」

  斑重新拿起了筆,說「你太緊張了。沙羅不會娶妻,所以千手一族也不會通過這個方式來結盟。」

  泉奈更困惑了「斑哥,你怎麼篤定沙羅不會娶妻?要不然,他怎麼會去買女人的東西?」

  斑的筆一頓,面上浮現出思索的神色。

  沙羅是女子,當然不可能娶妻。柱間也不會由著她胡來。

  可沙羅又為什麼會去買女人的東西呢?明明她從前對穿著打扮最不上心了。

  是阿春送給她的那身杜若色吳服讓她心動了,還是因為別的理由?比如——因為有人誇獎她穿那身衣服「很好看」?

  斑正在思索著,一旁傳來了泉奈的聲音「斑哥,你怎麼又在笑?這是什麼很高興的事情嗎?」

  「……」斑有些意外。

  他在笑嗎?

  真是奇怪。

  宇智波斑斂去了面頰上少見的笑容,說,「沒什麼。總之,柱間已經在和我商量讓兩族結盟的事情了,在這種時候,沙羅不會做不合適的事情的。」

  聽了這話,泉奈的眉頭一跳。

  自從斑哥外出回來後,就提出了要與千手一族議和結盟的事,說兩族都是強大的忍者家族,如果化敵為友,將會成為一個數一數二的聯盟。

  泉奈對此本身就很反對,但耐不過是最敬重的兄長提出來的要求,因此一直沒有明著反對。如今沙羅形跡這麼鬼祟,又讓他如何不急?

  「那斑哥你說,要如何解釋千手沙羅的行為?」泉奈問。

  斑沉默了。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決,直接告訴泉奈,「沙羅是個女人」就能解決。可不知為何,他完全不想把這個事實告訴一向疼愛的弟弟。

  唉,沙羅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示人,泉奈要是得知她是女人,一定會相當吃驚吧?為了少讓弟弟陷入震驚煩惱的境地,他還是掠過這件麻煩的事吧。並非是他有什麼私心,他只是單純地在為泉奈考量罷了。

  片刻後,斑說「泉奈,你就當沙羅喜歡穿女人的衣服吧!」

  泉奈……

  放下沙羅的奇怪行為不提,泉奈對兄長決定結盟的做法也感到不解。他見斑似乎又在寫給柱間的信了,不由再次勸道「斑哥,果然還是算了吧。千手一族也許會在結盟的事情上耍花招,欺騙我們……」

  斑將信寫完了,慢慢地疊起。一邊疊,他一邊說「我們都被戰爭掣肘得太久了,沒有考慮過和平原本的模樣。……如果真的能達成結盟,就能讓族人不再於戰爭中死傷。泉奈,這就是我的心願。」

  聽了兄長的話,原本想說話的泉奈欲言又止,終究是將想說的話吞入了腹中,然後安靜地垂下了眸光。

  他雖然討厭千手一族,可其實在他的心底,也希望不再見到族人的死去與犧牲。

  如果和平真的有來臨的一天……

  宇智波一族忽然有了與千手結盟的意向。

  這個消息一傳到千手一族,立刻就掀起了軒然大波。

  且不說族長千手柱間整個人容光煥發,仿佛做了父親似的四處奔走,將傳遞此消息的信件舉給每一個長老看,就好像給四鄰八舍看自己新生的孩子似的;單說扉間那原地爆炸的響動,就足以驚動整個千手一族了。

  「此事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在聽聞這個消息的第一瞬,千手扉間就如此吶喊著表達了反對。隨後,扉間又條條框框地羅列了具體為什麼不行的種種原因——

  「宇智波是邪惡的一族。他遲早會給我們下絆子。」

  「怎能和邪惡的宇智波結盟?這場結盟,搞不好根本就是陰謀!」

  「宇智波的族人身上充滿了邪惡的氣息,他們一定是有所圖謀!」

  扉間氣勢洶洶,眼神凶惡,毫無退讓,在族長的屋子裡,將柱間訓斥得額上兩根須須都耷落下來了。

  柱間縮在桌案後頭,面對弟弟的韜韜攻勢,偶爾尷尬地笑笑,試圖插嘴,又根本插不進去。

  「扉間,不要這樣說嘛。宇智波一族其實也……」

  剛開了個頭,柱間就聽到重重的一句「閉嘴大哥!」,只好當場噤聲,繼續聽扉間諄諄教育,描述宇智波一族的一百種邪惡之法。

  「大哥,你還是太天真了,才會被斑的三言兩語打動!」

  眼看著扉間越說越有勁了,柱間暗覺得不行。論吵架,自己絕對不是弟弟扉間的對手。再這樣下去,情勢會變成一邊倒,結盟的事情也就會打水漂了!

  必須得找個幫手來!

  可找誰做幫手好呢?

  聽說最近沙羅想要買些漂亮衣裙,不如就以此作為誘餌,讓沙羅來幫自己說說話,緩和一下氛圍吧!免得他面對扉間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更何況,之前沙羅說自己身體不適的那一天,不還對宇智波一族展現出了強烈的興趣嗎?沙羅就是最好的幫手!柱間做下了這個決定。

  於是,這天下午,在商量好了「這是一個任務,需要給一定的任務委托金」的前提下,柱間請沙羅前來擔當調和者的角色。

  柱間的房間裡,柱間、扉間、沙羅三人相對而坐。正是午後的時光,陽光從大開的窗戶裡照進來,將木地板映得烏亮烏亮。幾枝藤蘿從窗口攀援而過,有細碎的青綠色葉片朝著窗內探進頭來。

  沙羅盤腿坐在地上,向左看看,再向右看看。她的一側坐著大哥柱間,正在目光神游,做出吹口哨的姿勢;另一側坐著二哥扉間,表情之嚴肅,仿佛在審訊剛抓到的宇智波族人。

  屋內的氣氛太壓抑了,沙羅幾乎不敢說話。

  扉間將目光朝沙羅投過來,嚴肅地說「沙羅,你也知道宇智波一族提出議和的想法了吧?你是怎麼看這件事的?別告訴我你贊成大哥天真的想法。」

  沙羅渾身一哆嗦。

  扉哥身上的氣場,未免也太過可怕、太過冷冽了,就仿佛在說「要是你敢幫著大哥說話、你就完蛋了」這樣的台詞。

  沙羅一句到嘴邊的「這不是挺好的嘛」,就這樣硬生生地卡住了,不敢出口。

  但要沙羅老實說她的想法的話——其實,在得知宇智波一族的議和意向之時,她是真的覺得可以嘗試與宇智波一族接觸一下的。

  雖說她也總是把「邪惡的宇智波」掛在嘴上,從前也對宇智波恨得咬牙切齒。可現在,她稍稍有那麼一點點改變了想法——就那麼一點點。

  至少,斑的為人,她似乎還是可以接受的。

  僅限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就不行!

  眼看著一旁的柱間不停地給自己使眼色,眼皮仿佛抽筋一樣亂眨著,沙羅想起大哥柱間允諾給自己的委托金,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了「扉哥啊,其實我們之所以對宇智波一族這麼戒備,是因為不太了解他們。如果向深處想,他們其實也是普通的忍者,也許和我們一樣想要和平的生活……」

  下一刻,沙羅就接收到了一道無比銳利、仿佛刀鋒一般的眼神。這眼神像是橫穿過刀光血影而來,充滿了冰冷的威懾力。

  被扉間以這樣的眼神望著,沙羅霎時間就不敢說話了。她結結巴巴了一會兒,光速改口說「但宇智波就是邪惡的宇智波!他們本質是不會變的!」

  ——抱歉了大哥,你看看扉哥這眼神,人根本扛不住啊!扉間面前,沒有兄妹情誼。她只能無情背叛了!

  柱間瞬間枯萎了。

  聽到這句「邪惡的宇智波」,扉間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向了垮下了臉的柱間,問「大哥,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連沙羅都覺得宇智波一族十分不可信!」

  柱間猶猶豫豫的,試圖再說點什麼「不要這麼篤定嘛!我和斑還算熟悉,他的理想和我們其實是共通的……」

  「不,就這樣商量好了。」扉間直接一錘定音,「不可以相信宇智波一族的話。這不過是他們的一次試探!」

  「啊?」這回,輪到沙羅有些傻了。

  這件事這麼快就這樣決定了?扉哥不打算再商量商量了嗎?扉哥是不是決定得太快、太草率了?真的不結盟了嗎?

  她有些急,小聲地問,「扉哥,真的不和宇智波結盟了嗎?宇智波一族,其實也有不錯的人的……」

  扉間冷冷地掃她一眼,說「沙羅,你好像很擔心宇智波一族啊。」

  沙羅……

  哆嗦gif

  她立刻擺出一副深惡痛絕的面色,嚴肅地說「沒有的事!我不過是不放心,怕大哥真的被邪惡的宇智波一族欺騙了,這才多問了一句!」

  聽了這話,扉間才滿意地點頭,然後站了起來,向外走去「那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我去和長老們說一聲。」

  門扇響了,扉間的身影漸漸遠去。

  等扉間走後,柱間露出了十分失落的表情,惆悵地說「到底該怎麼勸說扉間呢?」

  沙羅在一旁心情復雜。

  真的——不結盟了嗎?

  她開始了一陣苦思冥想。

  在扉間的大力反對下,柱間試圖與宇智波議和的舉措遭到了大力的阻撓。一連幾天,族人們都能聽到扉間大聲訓斥自家親哥的嗓音。

  「小時候的斑和現在的斑肯定有所不同!」

  「斑尤其邪惡!大哥你就是太天真了!」

  「要是結盟了,誰來做主導者?斑嗎?我可不會答應的!」

  被譽為「忍者之神」的族長大人千手柱間,在弟弟面前被訓的威嚴全無。偶爾板起臉來說一句「不准這樣說!」,則會被扉間以更凶悍的眼神瞪回來。

  這段數日,千手一族雞飛狗跳、十分熱鬧。就在族內因為宇智波一族議論紛紛之時,從來活蹦亂跳、甚少生病的千手沙羅,忽然病了。

  她得的似乎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有點兒胃疼、頭疼,沒有精神,只想縮在床上休息,不想出門見客。族內的大夫來看了看,卻研究不出什麼病因,說和她上回生病是差不多的情況。大哥千手柱間和弟弟瓦間、板間來了兩回,都被她關在門外,悻悻而歸。

  扉間很快就知道了這事,他本想趕緊去探望一下妹妹,聽聞幾個兄弟都被沙羅拒之門外,他又覺得自己恐怕也不該去打攪。但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扉間還是上門了。

  「沙羅,今天的精神狀況怎麼樣?我拿了你喜歡吃的豆糕。」扉間站在走廊上,向著沙羅的房間內喊著。

  過了片刻,門內傳來一陣縹緲的聲音「是……扉哥嗎?你終於來了……請進來吧。我有最後的話想和你交代……」

  扉間???

  什麼玩意兒?最後的話??

  沙羅不就是胃疼嗎,怎麼就變成了需要交代「最後的話」了?

  扉間疑惑之下,推門而入。

  屋內窗戶四合,光線黯淡。沙羅窩在被團裡,將身體縮成一團,看起來頗有些可憐巴巴的。聽到扉間的腳步聲,沙羅顫顫地朝被子外伸了一只手,繼續用那種氣若游絲的聲音說「扉…哥……」

  這聲音斷斷續續的,仿佛是一個將死之人。

  可扉間隨便觀察一下,也知道自家妹妹的身體狀況好得很,查克拉正如常在她身體內流動著,健康得像剛外出遛彎回來的柱間似的。

  「沙羅,你這是怎麼了?」扉間將豆糕放下,在沙羅的枕邊跪坐下來。

  下一刻,沙羅那原本顫巍巍的手就飛速伸了過來,拿了一塊豆糕縮進了被子裡。被子輕微地聳動了幾下,然後就被掀開了,露出沙羅沾著豆糕屑的臉蛋。

  沙羅嘴角邊的豆糕屑是如此的明顯,如此的醒目,這令扉間的手有了一種蠢蠢欲動的衝動——「不要在被子裡吃東西!」——他想這麼吶喊,但又礙於妹妹生病了,他不好意思直接這麼說,只能按捺下自己的衝動。

  沙羅克制住自己再拿一塊豆糕的想法,嚼嚼嚼,將喉嚨裡的豆糕吞咽下肚子,然後唉聲嘆氣地躺回了枕頭上,聲音柔弱地說「唉,扉哥,你說,人死前會發生什麼?」

  扉間???

  怎麼突然問這個?胃痛時的突發奇想?

  「這不好說。」扉間答,「我聽聞有的人在死前會精神煥發,有的人則會清楚地回憶起從前的所有事。但我到底還活著,也給不出確切的答案。」

  「原來如此……」沙羅的聲音似乎更虛弱了,「難怪我現在清楚地記得扉哥小時候爬樹不小心摔下來的樣子……褲子被樹枝刮破了,漏出好大一個洞。那破洞裡的線頭是什麼樣子,我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扉間……

  你干嘛要記得這種事啊!!

  不——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自家妹妹到底在說什麼傻話?

  扉間有些不可思議,問「沙羅,你到底怎麼了?」

  「我啊……」沙羅喃喃地念著,眼神中飄過一絲游離,「可能就要死去了……」

  扉間?

  扉間??

  扉間???

  就你剛才吃豆糕那個迅猛的模樣,你怎麼就要死去了?!你這是被宇智波的邪惡氣息浸染了,還是被大哥的不解風情給氣壞了?

  「我現在身體羸弱,靈魂仿佛從身體裡飄出。我難以視物,眼睛都不大好使……」沙羅的聲音是否飄忽不定,當真像個病入膏肓的羸弱之人。

  扉間冷笑一聲,說「你剛才拿豆糕的時候,視力似乎挺健全的。」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豆糕比較大!所以我看得很清楚。」沙羅連忙強調。然後,又調整了一下氣息,目光悲愴地將視線轉向了扉間,喃喃說,「扉哥,你明白麼?我……就快要死了。」

  扉間……

  ???不明白!

  你怎麼看都是身體健康的模樣啊,沙羅。你吃豆糕的迅猛速度和矯捷手勢都證明,你好的很!

  「別想偷懶。是不是不想執行任務?這樣的小花招我是不會信的。」扉間十分無情,「要是沒有生病就趕緊起來,賴在床上,到最後是真的會生病的。」

  見扉間如此冷酷無情、不肯買賬,沙羅的眉頭跳了跳,然後,她忽然開始了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之劇烈,幾乎可以說是地動山搖。等咳嗽完畢,沙羅眼尖,發現白色的被團上似乎有點紅色的東西,連忙指著那團紅色,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吐血了嗎?啊,我就知道,我命不久矣……」

  扉間……

  「那是豆糕裡的餡料!都叫你不要在床上吃東西了!」

  面對扉間的怒吼,沙羅權當沒聽見。她死死地拽住了扉間的胳膊,開始了緊張的哀求「扉哥,我已經在吐血了,我覺得我真的離死去不遠了。在我死前,我還有最後的幾個心願沒有完成……求你了,扉哥,我還想吃紫菜團子,炸青魚,面皮豆腐,鎮上的豆糕……啊對了,最重要的是,我希望看到兩族和平!」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看到兩族和平!

  終於——

  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她苦心孤詣、演技精湛、身心並用地演戲,為的不就是這一刻?說服二哥扉間,答應千手與宇智波二族的同盟。

  要是能和宇智波一族結盟……等等,她才不是對邪惡的宇智波抱有什麼想法,她純粹是想要那份大哥柱間和她提前商量好的委托金。

  沒錯,就是這樣!

  沙羅說完這番話之後,立刻緊緊地拽住了扉間的手腕,盯著扉間不放。

  扉間……

  他的目光漸漸高深莫測,視線復雜地在妹妹臉上徘徊了一陣。最後,他說「我明白了。」

  沙羅的心底湧起了淡淡的感動「扉哥,你明白了嗎?」

  「恩,不錯。你最後的願望,紫菜團子,炸青魚,面皮豆腐,豆糕,哥哥都可以滿足。」扉間說。

  「啊——那這麼說……」沙羅的眼底燃起了希望,「兩族結盟的事情……」也可以滿足了嗎?!

  扉間的表情瞬時一轉,臉上掛起了一道殘酷的微笑「不可能。」

  「?」沙羅險些直接從被團裡蹦起來,「為什麼?」

  扉間說「因為宇智波是邪惡的一族。」

  沙羅……

  能不能弄個有點新意的借口啊!

  扉間如此不留情面,沙羅也沒有心思再裝病了。她深呼了一口氣,坐了起來,皺眉道「扉哥,宇智波一族確實有邪惡的一面,但那是因為曾經的我們處於敵對。如果不是敵人的話,那些邪惡與戒備,也就不被需要了。」

  頓一頓,沙羅放低了聲音,說「這一次我出門執行任務,在路上遇到了宇智波斑。他沒有把我當做敵人對待,反倒幫了我許多忙。如果不是他的話,也許我無法平安地回到家裡來了。」

  聽了這話,扉間久久地沉默著。

  半晌後,扉間終於說話了,瞳孔遲遲地開始地震「等一下,你為什麼又會和斑碰上了?」

  沙羅……你的重點是不是歪了,扉哥!


第47章

  扉間百思不得其解。

  沙羅怎麼又能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和宇智波斑恰好遇到?這都是第幾回了!

  怎麼從前沒有這麼巧合, 偏偏扎堆發生在現在?要說其中沒有貓膩,他是絕對不信的!

  扉間的腦海裡瞬間就冒出了一個頗有嫌疑的案犯者的面容——剛毅的神情,小麥色的肌膚, 黑色的長發, 臉上寫滿了「宇智波斑是個好男人」——千手柱間!

  「沙羅, 是不是大哥做了什麼?你怎麼又遇上了斑?」扉間緊急詢問,語氣戒備而狐疑。

  沙羅一聽, 有些急「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兩族的結盟……」

  「我問的就是重點!」扉間十分執著。

  沙羅……

  扉哥,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你這心理陰影也太強烈了吧!

  扉間的眼神嚴肅、冰冷、銳利,十分可怕。在這樣猶如審訊一般的目光逼視下, 沙羅完全裝不下去了,只能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其實, 這件事和大哥沒什麼關系……」

  沙羅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地將前次的任務都交代了,說清楚了她遇上的那一大堆事, 包括麻煩的妖術再度發作,她不得不和斑一起去尋找珠世小姐;以護送阿春小姐為借口,結果路遇自稱鬼王的奇怪貴公子;不小心惹怒了鬼王, 險些慘遭暴打,和宇智波斑一起死裡逃生……

  說到關於斑的地方,沙羅還著意美化了一下,比如「宇智波斑總是記掛著我的安危」, 比如「宇智波斑一直在保護我」, 語氣十分真摯。

  扉間聽完,面色更加復雜了。

  沙羅偷偷看一眼二哥的臉,放輕了聲音, 小聲說「不僅如此, 我和宇智波斑交換身體的時候, 我還在宇智波族內待過一天。雖說時間不久,可我覺得,宇智波的族人其實也有著普通人的一面……宇智波一族的女孩也很可愛,會想要放風箏、喝茶與賞花打扮。如果戰爭一直不停的話,她們也就無緣於這些事了吧?也許,會很早死去也說不定……」

  說著說著,沙羅的聲音便有些飄忽了。

  她想起宇智波族內那些年輕人——因為風箏落在樹上而撒著嬌想要人幫忙撿回風箏的女孩,還有像老媽子一樣催著斑成婚的長輩——她竟覺得這些畫面頗為親切。

  如果換掉「宇智波」這個姓氏,同樣的事情,是否也會在其他地方發生?而他們宇智波的族人,在卸掉了「忍者」的外殼之後,在褪去了「仇恨」的衝動之後,是否也只是追求幸福的普通人?

  聽罷了沙羅的話,扉間久久地沉默著。

  雖然他很想質問一句「沙羅你怎麼去了宇智波一族還在關心年輕女孩」,可眼下,沙羅話中的內涵無疑更值得他思考。

  倘若——

  宇智波一族真的能收斂起對千手的惡意,事情又會變得如何?如果宇智波與千手一族真的結成聯盟,會有怎樣的好處?

  若是從「好處」這一點來出發,其實與宇智波一族結盟,也未嘗不可。強者與強者聯手,就會變為更強,這比強者與強者互相消磨力量,其實要來的好得多。

  扉間陷入了長久的思考,一直沒有說話。沙羅就在他左右湊著腦袋張望,偶爾催問一句「扉哥,你覺得怎麼樣?斑其實也並非那麼的不近人情……」

  終於,扉間說話了「我會和大哥再商量一下結盟的事的。」

  見扉間的態度有所改變,沙羅的眼底立刻湧起了一片小星星。她張開雙臂,撲掛到了扉間的身上,很親昵地蹭來蹭去,說「扉哥!你太好了!作為報答,我親自給你下廚吧!」

  被她蹭的頭發炸亂、一臉生不如死的扉間……不了吧!

  後來,扉間真的去找柱間仔細地商量結盟的事了。不知兄弟二人談了什麼,一天過去後,扉間從柱間的屋子裡出來後,就對議和結盟的事情松口了。

  聽長老說,柱間說服了扉間答應與宇智波一族結盟,但這是有條件的,比如「聯盟的事情絕不能由宇智波一族來主導」。

  沙羅得知這一喜訊,心頭高興,決定踐行自己的諾言——給扉間親自下廚做一頓飯。

  扉哥曾說過,她的廚藝不錯,他很賞識。那想必她親手做的菜,扉哥也會很高興地全部消滅掉吧!

  也不知道,該給扉哥做些什麼才好呢?

  扉間在飲食上不挑剔,有什麼就吃什麼,旁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惡。對於扉間而言,吃飯大概只是確保人體不死去的一種行為,上升不到喜惡的程度。因此,沙羅也想不出扉間愛吃什麼。

  但那些花裡胡哨、太過為難人的菜,她也絕對不會去做的,比如需要動用油鍋的煎魚,或者需要慢慢熬燉的湯。思來想去,沙羅決定做個簡單的飯團。

  飯團多簡單啊!只要拿海苔往米飯團上一裹,就算完成了,總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沙羅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興衝衝地殺進了廚房。

  沙羅的三弟瓦間正在廚房裡剖魚。他卷著袖口,手邊堆著一片刮下來的亮亮的魚鱗。手臂一動,小刀就「呲」的一聲,劃過一整片光禿禿的魚皮,動作十分干脆利落。

  看見沙羅進來了,瓦間擦了下額頭的汗,問「沙羅哥怎麼來了?」

  「我想給扉哥親自做點吃的。」沙羅說,「我們不是要和宇智波結盟了嗎?為了表達對扉哥促成此事的感謝,我打算捏幾個宇智波族紋那樣的飯團。」

  瓦間?

  ——等等,宇智波族紋,那樣的飯團?

  瓦間有些為難,小聲地問「沙羅哥,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宇智波族紋那樣的飯團……」

  沙羅鄭重道「我確定。扉哥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以辜負他呢?肯定要親自為他下廚啦。」

  瓦間……這不是問題的重點啊!重點是為什麼非要捏宇智波團扇族紋那樣的飯團!

  「總之,瓦間,你來幫我。」沙羅也卷起了袖口,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

  說實話,瓦間心底有些忐忑。沙羅的廚藝,那可是相當可怕的。她在千手一族內,素有「暗黑料理殺手」的稱呼,這個綽號並不是鬧著玩的!她一進廚房,准能惹出大事來。從前就有過沙羅一個火遁把整個廚房燒掉的英勇事跡,今天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可如果只是飯團的話……應該不要緊吧?飯團不過是隨便捏一捏而已,沒有安全隱患吧?

  這樣想著,瓦間大膽地同意了沙羅的請求。

  捏飯團嘛,再簡單不過了。首先將米煮熟,然後再貼海苔片,捏捏捏捏,也就完事兒了。

  首先,第一步是煮米。沙羅在廚房裡尋尋覓覓,找到了米缸。將生米舀出來後,她記得接下來還要淘米。

  「沙羅哥,我去打水。」瓦間很貼心地說。

  「不用麻煩你!」沙羅擺擺手,說,「不就是用水淘米嗎?我有更方便的辦法。」

  「誒?」已經半只腳跨出廚房門的瓦間,內心湧起了不祥的預感,「什麼……更方便的辦法……」

  下一秒,沙羅就開始了雙手結印「水遁——」

  瓦間……

  ——啊啊啊啊啊!沙羅哥!不要啊!誰,誰來阻止一下!

  但是一切的行動都已經遲了,只見鋪天蓋地的大水猶如海邊的浪潮一般湧來,將案板上剛剖完的魚都給衝走了……

  「哎呀,不好意思,忘記這個新學的忍術威力那麼大了!」沙羅道歉說。

  經過一整日的辛苦之後,沙羅在瓦間的幫忙下,做好了她想要的飯團。然後,她便在傍晚的時候將飯團體貼地送到了扉間的房門前,希望結束工作的二哥一回屋就能吃上她精心制作的食物。

  於是,當扉間結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他看到自己的門口擺著一個小碟子,其上擺放了三四個不同形狀的飯團一個是用紅蘿蔔片貼出來的宇智波團扇,一個是撒了染色姜絲的宇智波寫輪眼,還有一個是用海苔貼出來的黑色海膽。最下方,則用菜葉拼出了「宇智波」幾個大字。

  扉間看著這盤充斥著團扇族紋、寫輪眼、海膽和「宇智波」的飯團,表情逐漸扭曲。

  這是什麼?

  是宇智波一族對他表示不滿,派人傳遞的威脅信號?還是說,是暗殺的預告?他怎麼覺得這些姜絲和蘿蔔片上,浸滿了殺意與邪惡的氣息?

  到底是哪個宇智波,如此別出心裁?!不明著衝他千手扉間來,竟然使用這樣花俏的招數,真是陰險卑鄙!

  「是——誰——干——的——!」

  扉之咆哮,盤旋在千手族地的上空。

  宇智波與千手的書信,在二族中彼此往來著,關於「結盟」的事逐漸在兩邊的族人中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認可。

  雖說還是有人放不下仇恨,可更多的人卻對和平抱有期待——對大多數人而言,不用再戰鬥與犧牲了,這是一樁好事。而議和也並非是認輸或者投降,反而是一種妥協的折中。即使明知議和之後,千手與宇智波也可能解不開芥蒂與心結,照樣會在水面之下進行明爭暗鬥,可這也好過明面上的硝煙戰爭、血流成河。

  於是,結盟的事情就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推進著。

  長久彼此仇視的兩族想要化解干戈,這並不容易,其中要做的事情也有許多。譬如制定契約,規定雙方成員日後不可再彼此為敵,而應當互幫互助;譬如商定一個共同的住址,以確保聯盟的成員能融入彼此,不再各自為政;譬如決定好由誰來負責聯盟的核心運作,由誰來負責聯盟的對外溝通……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商量。

  起初,這些商榷都是通過書信往來,後來則變成了扉間、柱間親自與斑和泉奈坐下來商談。一來二去,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溜走了。最熱的夏天已經過去了,山坡上的樹葉次第轉黃發紅,呈現出一種變幻的色彩來,就像是打翻了的顏料匣子似的。雖已有了這些許的秋意,但天氣卻並沒有涼爽到哪裡去,有的時候照樣熱曬當頭,讓人汗流浹背。

  沙羅偶爾會打聽打聽結盟的進展。她雖然對族務的了解不深,但單看柱間每天掛在臉上的爽朗笑容,也該知道事情的進展不錯。

  要知道,柱間最近可是經歷了又一次的相親失敗!

  其他國家的忍者家族的女兒,聽聞了柱間的大名,千裡迢迢前來表心意。柱間記掛著結盟的事兒,和人家對談了三句話,便急匆匆說「我還有要緊事,你自己隨便玩玩吧」,然後安排瓦間帶著她去廚房一日游。

  結果很明顯,對方氣得當場回故鄉了。柱間經歷了又一次的相親失敗,卻依舊能笑得出來,可見結盟的事兒是真的很順利。

  書信往來之間,終於,就要到宇智波與千手正式結盟的日子了。

  結盟儀式的地點是柱間挑的,位於某位貴族大名名下的產業,一座地處森林之中的漂亮宅邸,左右毗鄰溪流群森,風景極佳。等到了結盟日,這裡就會扎起千手與宇智波的族旗,再擠擠挨挨地站滿了兩邊的族人,想必別有一番熱鬧光景。

  在結盟的前一夜,整個千手一族的人似乎都對未知的未來感到興奮與不安。族人們湊在一處,反復討論著將來會發生的事情,即使這些議題已經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說了無數回。有說「日後恐怕會再打起來」、「這個聯盟太不穩固」的,也有說「只要不再有戰爭,怎麼樣都無所謂了」的。

  沙羅反倒還心態平和些,只是在思索著明天的結盟儀式上該穿些什麼。族人的男子們都穿淺蔥與白色的族袍,女子們也大多是同色的衣服。不過,族內對年輕的人往往沒這麼多束縛。不穿族服,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沙羅還沒思索好這個問題,就有鄰屋的女孩來找她閑聊。這女孩與沙羅關系親近,平時沒少送她花朵吃食。今晚,對方也是拽著沙羅的手不放,言談之間,仿佛對結盟意識有種異樣的期待。

  「聽說柱間大人為聯盟挑選了新的地址,等聯盟成立,大家就要慢慢地搬過去呢。以後還會有共同的學校,讓附近村民的孩子也來讀書……真不錯啊。」

  結盟不僅僅是為了忍者,同時也是照拂附近的村民鄉鄰,這是柱間一開始就決定好的。

  沙羅正想回答女孩的話,一旁的樹梢枝頭忽然傳來了一聲輕飄飄的「喵嗚」。她抬頭一看,發現那樹梢上有兩團亮瑩瑩的紅光,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只黑得像深淵似的貓,融化在了夜色之中;而那兩團紅色,正是它的眼睛。

  這不是斑的忍貓嗎?

  沙羅轉頭,對身旁的女孩說「我要離開一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哎,沙羅少爺——」女孩似乎心有不甘,很是委屈。但沙羅已經走向了那棵樹下,沒再多看她一眼了。

  在樹枝下,沙羅伸出手,摸了摸黑色的忍貓,忍貓的皮毛果然如她記憶中一樣油光水滑。貓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身子一轉,尾巴慢慢地揚著,像是在為她指路。

  沙羅有些疑惑,不過,為了多從這只貓身上揩點油,她還是丟下了身後面有不甘的年輕女孩兒,跟著忍貓一路向族地外走去了。

  這只忍貓輕巧地穿過族地的街巷,四足奔跑著,然後進入了林中。在一片窸窸窣窣的草葉聲裡飛奔了一段時間,貓便跑到了南賀川旁。

  初秋的月色淡淡,夜空真是晴朗之時。幾片落葉浮在南河川清澈的河面上,慢慢地打轉著。沙羅追尋著貓的漆黑身影,慢慢走出了林間。

  「怎麼忽然跑來這裡?是想吃魚嗎?」沙羅在忍貓的腳邊蹲下,正想逮住忍貓狂rua一頓,冷不防便看見河川的對岸,站著宇智波斑的身影。

  他還是穿著那一襲藏青色的族袍,影子在月下拖得長長,於河灘邊的鵝卵石上一路蔓延開,幾乎要探入搖曳著漣漪波紋的水中。

  「斑?」沙羅停下了rua貓的手。

  斑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到來,唇角一揚,淡然地說「好巧,我是來找我的忍貓的。」

  沙羅的表情微微狐疑。

  這個故事劇情怎麼有點熟悉?以前是不是發生過?

  且不說這些,你的忍貓是不是跑的有些太遠了,怎麼深入敵人……哦不是,現在是盟友了。你的忍貓怎麼深入盟友的族地,直突人家小姑娘家門口?

  沙羅左右手齊齊上陣,狠狠地連擼貓背二十余下,這才將可憐的忍貓放走了。

  「你的忍貓怎麼會跑到我們族地來?」沙羅問。

  「這段時間,一直由它給柱間送信,它也許是在你們的族地迷路了。」河對岸的斑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忍貓,語氣很親和,「你說對吧,沙羅?」

  沙羅……

  你還真的管那只貓叫沙羅啊!宇智波斑!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等她回去,立刻就給家門口的小鳥命名宇智波斑——不,這太辱鳥了,她要給家裡的飯勺命名為宇智波斑!

  眼看著沙羅的表情很不好,渾身都有著一種凶巴巴的氣勢,斑輕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後,他又恢復了平淡的面色,問「沙羅,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沙羅的語氣冷冰冰的。

  「既然以後兩族之間不會再有戰爭了,你會考慮恢復女子的身份嗎?」斑問。

  「……哈?」

  沙羅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做「恢復女子的身份」?她就沒有瞞過啊?打從一開始,她就沒肯定地說過自己是個男人嘛!只是愚蠢的宇智波們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如果你說的是穿衣打扮的風格的話,那有可能吧。」沙羅揮了揮手,「畢竟以後也不太用穿上盔甲了,那穿一些昂貴的絲綢吳服也就不浪費了。」

  聞言,斑點了點頭,又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那你以後,也可以考慮嫁人的事情了吧。」

  沙羅的眉頭一跳,心裡浮起一片別別扭扭。

  斑干嘛問這個?奇怪死了!

  她嫁人不嫁人,和這家伙有什麼關系?就算不嫁人,也用不著他來養啊!她可是自己能掙錢養活自己的、無所不能的千手沙羅啊。

  於是,沙羅輕嗤了一聲,說「你有空管這麼多,不如先想想你自己的處境吧。宇智波的長老不是在催促你娶妻成婚嗎?你多關心一下自己吧!要是你娶不到妻子,我可是會笑話你的。」

  就在這時,斑的身後傳來了一道憤怒又戒備的青年聲音「千手沙羅,你是不是又在打我哥的主意!!」

  ——千手沙羅,你是不是又在打我哥的主意!!

  只見宇智波泉奈氣喘吁吁地從林間殺出,張開雙臂,以老母親保護兒子的姿態橫在了宇智波斑面前,虎視眈眈地盯著千手沙羅。

  今晚,所有人都好好地待在族地裡,准備養精蓄銳,為明天的結盟儀式做准備,決不可在排頭上輸給千手一族。可斑哥卻莫名其妙地催促忍貓離開族地,隨後自己也來了南賀川邊。

  南賀川,這是個多麼糟糕的地方啊!斑哥曾和千手柱間在此地打水漂,又和千手家的三兄弟在這條河流邊發展出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放不下心的泉奈,又一次隱藏了自己的查克拉,悄悄地跟上了兄長的腳步。果不其然,他沒有空手而歸,他人才剛到,竟然聽到千手沙羅無比關心兄長的婚姻大事,好像在說什麼「你娶不到妻子,我可是會笑著娶你的」。

  你聽聽,這是什麼話?!

  已經要娶妻的沙羅,竟然還對身為男子的兄長有想法!這是何等的不知羞恥!

  沙羅被泉奈無比戒備地盯著,頗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有結盟儀式在前,可她對泉奈那是向來沒有好臉色。當下,她就把臉一拉,幾乎要翻出白眼來,說「原來是泉奈啊。火男妖怪來了!」

  這時,泉奈還不知道,在明天的結盟儀式上,他的瞳孔會地震成何等模樣……


第48章

  沙羅沒有與泉奈和斑兄弟多說什麼, 摸夠了貓,就管自己離開了南賀川。

  她怕自己和泉奈待得久了,會忍不住打架的衝動。

  開玩笑, 明天就是結盟儀式了。要是在結盟的前一晚, 她還和宇智波泉奈打得不可開交,那這個結盟想必也就不作數了!

  為了世界的和平,她必須忍!

  次日, 便是結盟的日子。

  大清早, 千手一族的族地便熱鬧了起來, 打扮周整的族人們彼此結伴,相繼前往結盟儀式的地點。腳步與嬉鬧聲在屋宇間交織著,叫人很難再安然地躺在床上。隔著門扇,也能聽到族人們相當期待的聲音。

  「以後就不會再有戰爭了吧?母親也不必再擔心我們會死去了。」

  「我的弟弟馬上就八歲了,還以為他也需要參加戰鬥呢……」

  「可別太放松了!萬一宇智波一族根本沒有斷絕過戰爭的心思呢?」

  這些聲音忽遠忽近的, 將沙羅吵醒之後, 她便再難以入睡,索性也起了床。正當她打著呵欠,想要出門打水時,門外響起了大哥柱間的嗓音「沙羅,你起來了吧?」

  「大哥?」沙羅推開門, 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解,「你不是應該已經出發了嗎?你有很多事要做吧?」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千手柱間。

  為了結盟儀式,柱間今天打扮的格外正經一身淺蔥色的羽織下袴, 頭上還綁著繡有千手族紋的抹額。雖然柱間過去在戰場上穿紅色盔甲的模樣也很勇武英氣, 但今天則格外不同, 從內而外透出了一種強烈的光彩, 就差把「我心情巨好」幾個大字頂在腦門上了。

  大概是因為少時的心願終於要在今天達成了,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神態吧!

  「我確實差不多要出發了,」柱間說著,搓了搓手,試探地說,「不過在出發之前,我還有些事想交代。那個…沙羅啊,你打算……穿什麼衣服?」

  「衣服?」沙羅摸了摸頭,有些困惑地說「隨便穿吧。有什麼穿什麼。」

  聞言,柱間露出了熱情的神色,問「穿大哥給你買的衣服,怎麼樣?今天可是相當重要的日子,你打扮得精致一點,也沒有問題吧?」說著,柱間亮出了自己手上的一疊衣服——粉粉嫩嫩、繡滿了小櫻花、小蝴蝶和小桃花的和服。

  柱間的想法非常簡單今天可是正式與宇智波打交道的第一天!得讓對面的家伙們看看,他柱間也是有個漂亮妹子的,只是從前宇智波不知道而已!

  最好,也讓斑明白,沙羅有多漂亮!

  可惜的是,對面的沙羅露出了極為復雜的鄙夷神色。

  「不要。」她很快地回絕了。——這些衣服實在是太像七歲小姑娘穿的了!

  柱間有些失望,說「這麼重要的日子,打扮的漂亮一點,不好嗎……」

  沙羅說「我只是覺得這些衣服不大適合我。」

  「duang」的一聲,柱間像是被砸了當頭一棒,更失落了,整個人都失去了色彩。

  ——他買的衣服不適合沙羅嗎?沙羅不喜歡那些櫻花、桃花、杏花嗎?

  他可真不是個稱職的大哥啊!

  強烈的失落之意從柱間身上散發出來,仿佛有一團漆黑的陰雲團繞在柱間的身側,飄飄悠悠,這讓原本打算拒絕的沙羅倍感不好意思。

  唉,大哥也是好心,穿就穿吧。這些衣服,

  除了幼稚了一點,顏色鮮亮了一點,也沒什麼大問題。

  於是,為了哄柱間高興,沙羅連忙改口說「我試試看吧。」接著,她就從柱間手裡拿過了衣服,進屋去更換了。

  只聽屋內一陣咚咚乒乒的響聲,片刻後,門開了,伴隨著一陣絲綢拖地的簌簌響聲,沙羅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大哥,我換好了。」沙羅說。

  柱間滿懷希望地抬起頭,入目便是一道粉色,亮眼的粉色!那仿佛桃花盛開一般的粉嫩嫩之色,鮮亮地盤旋在千手沙羅的身上,這讓柱間的眼裡洋溢著幸福的神采。

  啊,女孩兒穿粉色,可真是合適啊!

  二首領千手扉間路過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可怕的景像——妹妹千手沙羅頂著一副麻木的表情,穿著一身招人眼球的粉色衣裙,僵僵地揚起雙臂,將袖口上足有一個腦袋那麼大的蝴蝶繡花展示給傻大哥柱間看。

  這件亮眼的粉色和服上面,鋪滿了累贅的櫻花花瓣,其繁復之程度,令人望而興嘆,絕對能讓沙羅成為人群中的一顆流星。

  扉間口中一句「大哥你怎麼還沒出發」就這樣卡住了。

  他原本在等柱間回來和他一起出發;可柱間借口「看一下沙羅」就一去不復返。扉間苦等大哥不至,便主動找過來了。沒料到,他竟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扉間深呼一口氣,皺緊了眉,陡然怒斥道「千手沙羅!你怎麼回事?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結盟儀式上有那麼多邪惡的宇智波,沙羅穿的那麼惹眼,萬一引來了宇智波一族的注意,豈不是惹火上身?

  「哦,是扉間啊!不好意思,讓你等的急了。」柱間嘿嘿笑著,摸著後腦勺望向了扉間,很高興地解釋說,「是這樣的,今天可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就想讓沙羅打扮的漂亮一點,別讓宇智波的族人看輕了。你說,這一身衣服是不是很適合沙羅?」

  「適合什麼?這也太不成體統了!」扉間看著柱間的大笑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不行。絕對不行!宇智波一族如此邪惡,豈能讓沙羅這樣招搖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從前沙羅以男子形像示人,那自然沒有心比天高的男人敢對沙羅生出妄想之心。可如今她打扮得如此有女性氣質,要是那些男人一個個成為了大夢想家,又該怎麼辦?

  他可不覺得在附近方圓十裡,有哪一位男性忍者是配的上沙羅的!

  往最壞處想,要是斑或者泉奈對沙羅生出了什麼別的心思,這豈不是地獄一般的發展?!

  聽了扉間的話,柱間立刻反駁道「扉間,怎麼可以這樣說呢!都要和宇智波結盟了,還說人家是『邪惡的一族』,這不太好!更何況,只是穿一身好看衣服而已,能惹什麼麻煩?」

  扉間的眉頭跳了跳。

  宇智波一族還不夠愛惹麻煩,還不夠邪惡?之前,就有神秘的宇智波給他送了威脅壽司!那麼大一個寫輪眼,就擺在他房間門口!這不是警告的訊號,是什麼?

  「沙羅,你聽我的,你必須換一身衣服!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找一身合適的衣服來。」扉間說著,即刻返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啊?啊??」柱間聽了,心頭隱隱有不妙的預感。扉間的品味,他可是一清二楚的!扉間極有可能掏出一件萬年不變的黑色毛衣來!柱間忍不住喃喃道,「扉間啊,你可不要添亂了……」

  過了沒多久,扉間就回來了,哐哐就將一堆裝備塞進了沙羅的手中,叮囑道「去換吧,就穿我給你准備的這一身衣服。」

  沙羅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看了看柱間——柱間抽著嘴角,滿臉寫著「不要」;又看了看扉間——扉間眯著紅瞳,眼神頗為凶惡,仿佛在催促著她「快去換」。

  因為扉間的表情實在可怕,殺氣肆意,凶惡非常。最終,沙羅吞咽了口唾沫,決定妥協。

  「那我就……先換上扉哥准備的衣服……試試看。」

  說著,沙羅回屋去了。

  門一合,又一開,換好衣服的沙羅出來了。柱間與扉間面前就出現了一個——

  女版千手扉間。

  只見她套上了一件扉間同款死亡黑色毛衣,穿著扉間同款寬筒忍者褲,腳踩扉間同款忍者鞋,面戴扉間同款銀色門框護額,整個人就仿佛扉間的精准復刻版。

  柱間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厥過去。

  他仿佛一個眼睜睜看著自家精心養育的洋氣女兒被送到鄉下外祖母家的老母親,發現女兒從外祖母家接回來時,變成了一個土裡土氣小姑娘。他指著沙羅戴著的扉間同款銀色門框護額,怒問「干嘛讓沙羅戴這個?」

  扉間冷哼一聲,理直氣壯地說「防止宇智波一族在結盟儀式上突然襲擊!」

  柱間……

  沙羅伸手摸了摸護額,心底也覺得這種打扮不行。

  說實話,扉哥哪裡都好,可這個護額,戴著未免也太熱了!

  而且,她要真的打扮成這幅模樣,會被宇智波泉奈嘲笑至死吧?

  於是,沙羅說「算了吧,扉哥。我穿這一身,顯得我們千手一族很窮,就連衣服都要兄妹兩人分著穿。你想一想,宇智波一族的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們,你能忍受嗎?」

  扉間愣住了。

  不自覺的,他就開始想像沙羅所說的畫面他與沙羅身穿一式一樣的服裝,前後來到結盟會場,宇智波的族人對著他們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沙羅怎麼也戴這個護額?」

  「哥哥用完了,妹妹繼續用?」

  「這就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嗎?」

  然後,宇智波斑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走上來,說「扉間,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在生活上要是有什麼困難和不方便的,可以和我反映,我一定會好好地幫你的……」

  千手扉間的表情立刻變得很可怕。

  他不容許發生這種事!

  於是,他立刻改了想法「沙羅,你自己有買衣服吧?就穿你自己買的衣服吧。」

  沙羅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第三次回去換衣服了。

  柱間有些忐忑,問「沙羅自己買了衣服?」

  扉間說「是啊。雖然不知道她買了什麼,但總比你的口味要好。」

  柱間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他在心底碎碎念我是真的擔心沙羅可能會直接披著蓑衣鬥篷出來啊!沙羅的口味,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對吧?

  柱間正在心裡碎碎念著,「刷」的一聲響,格子拉門徐徐移了,千手沙羅的影子投在了烏亮的木地板上。柱間有些不安,猶豫是否要抬起頭,生怕自己一抬眸就會看到一個土味精神少女。

  他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決定抬起頭。

  不知道沙羅會打扮成什麼樣子呢?直接把寢衣穿出來嗎?還是拿蓑衣戴在頭上?

  下一刻,他卻整個柱愣住了——

  只見沙羅穿了一襲露草色女籮花紋的吳服,領口露出一截白綾,腰結是與之相襯的薄花色,上系兩道紅繩,繩結打得纖巧。清稠合宜的顏色,恰好顯得她膚色愈發柔軟白皙,仿佛籬笆上悄然開了一朵沾露夕顏,鮮活而靈動。

  柱間有點看呆了,喃喃道「原來沙羅仔細打扮,也能這麼好看啊!」

  妹妹平常的穿衣打扮都很隨便,大多以黑色灰色為主,也不曾有什麼花樣,有兩三條紋已經算是很少見了。今天陡然穿這麼亮眼的顏色,叫柱間有些不太習慣地搓搓手。

  「不錯!不錯。」柱間欣喜地說,「就這樣吧!」

  一旁的扉間卻不著痕跡地皺了眉,像是在嫌棄這一身還是太惹眼、太好看了,容易招來男子的目光。

  柱間發現了這一點,心頭倍感不妙。以防萬一,柱間連忙捂住了扉間的嘴,然後對沙羅說「沙羅,哥哥們就先走了。你記得和瓦間、板間一起過來。」

  沙羅點了點頭,揮揮手「那回頭再見吧,大哥,扉哥。」

  柱間拖著扉間,磕磕絆絆地離開了。

  沙羅揚起袖口,看了看袖上的女籮花和立木紋樣,哼著小調子回了屋子。她洗好了臉,又隨便啃了幾口飯團當做早飯,最後在鏡子前坐下來梳頭。

  銀色的發絲從木梳上滑過,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有些憂慮這件衣服是否合適自己。她對服裝搭並不怎麼精通,就算真的有不和諧之處,也難以察覺。

  算了,大不了,等到了結盟會場,她再問問宇智波斑吧!

  等沙羅收拾好自己,就和瓦間、板間兩個弟弟一起去了結盟儀式的會場。

  因為結盟的地點在千手族地與宇智波族地的中間,對雙方的族人來說距離都適中。消耗了小半天的時間,沙羅就和兩個弟弟就趕到了。

  此時,這座屬於大名的府邸之內,已經擠滿了兩族的族人了。只不過,宇智波與宇智波待在一塊兒,千手和千手湊成一堆,雙方涇渭分明,楚漢不越,像是無法融聚在一起的兩種液體。

  屋檐下,立著宇智波與千手的族旗。一側是白,一側是黑;一側是長矛與根系的族紋,一側是助火團扇的族紋。這兩樣彼此對立的事物,今日竟然並排放在了一塊兒,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奇景。

  初秋之時,晴空干淨的像是被洗過,棉絮一般的高雲顯得格外遙遠。澄澈的太陽光照落下來,曬的人肩上暖洋洋的。

  宇智波泉奈站在族人的身側,聽著幾個同齡人小聲地說著千手一族的消息。

  「聽說了嗎?千手一族的幾個長老全都來了。」

  「看來,他們也確實是誠心想要結盟了。」

  「如果真的能彼此合作,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他們族裡倒是有許多可愛的女孩。」

  「現在就惦記上年輕女孩了!你可真是的。」

  泉奈聽著同齡人們嘻嘻哈哈起來的嗓音,心底也有了莫名的輕松。

  換做在以前,大家可不敢開這樣的玩笑。「年輕女孩」之類的話題,那都是遙不可及的事,畢竟戰爭隨時會發生,也許明天性命就要不保了,還談什麼戀愛呢?

  泉奈正在隨意地聽著族人們說話,耳朵中忽然捕捉到了一句話——「那個漂亮女人……容貌…像……沙羅……」

  說話人的聲音時輕時響,讓泉奈聽得並不完全。但聽到「沙羅」這個名字,再加上「女人」這個詞彙,泉奈就瞬時警覺起來。

  他記得,千手沙羅要娶妻了,還特意去買了高檔的絲綢和服作為送給女方的見面禮物。莫非,這一次結盟儀式,千手沙羅那位未婚妻也來了?

  泉奈的心頓時有些緊張。

  不行,他得去看一看。萬一那位未婚妻是哪個家族的公主,這豈不是給千手一族增加勢力?

  於是,泉奈連忙擠過了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的族人,向著千手一族的方向走去。但千手的族人也很多,男男女女,且穿的大多是綠色、青色、白色系的衣物,一眼望去,就像是一茬一茬的蔥長在地裡,讓人肉眼難以分清。

  於是,泉奈隨便抓了個千手族人,問「千手沙羅的未婚妻在哪裡?」

  該千手族人的頭頂迅速地冒出了個問號。

  「未婚妻?」

  沙羅少爺哪裡來的未婚妻?沒聽說過沙羅少爺要娶妻啊?莫非這個宇智波族人是想問沙羅少爺在哪裡?

  於是,千手族人便熱情地伸手指了某個方向,說「沙羅少爺在那裡!」

  「謝謝。」泉奈連忙朝著那個方向擠過去。

  「千手沙羅的未婚妻」所在的方向十分擁擠,不知為何,有許多千手一族的男人湊在此處。泉奈越往深處擠,便將這群男人們的說話聲聽得越清楚。

  「太漂亮了!」

  「我從前都不知道她這麼好看……」

  聽著千手男子的話,宇智波泉奈心底咯噔一下莫非沙羅這個將來的老婆,還是個大美女?

  正這樣想著,人群的盡頭出現了一道女子的背影——銀色的長發被初秋的風所吹拂著,一襲露草色女籮花紋的吳服,仿佛一片沾了雨露的青竹,流動著娉婷與溫柔。裙擺下露出細瘦的腳踝,又極為惹人憐愛。

  泉奈停下了腳步,有些吃驚地望向了那被環簇著的女子。

  這個人,就是千手沙羅的未婚妻嗎?從背影看,確實是一位身材纖小的美人。

  可問題是……

  這人的身材和千手沙羅未免也太像了吧?還有那頭發的顏色和長度,簡直像是拔了沙羅的毛做出來的假發片似的!難道千手沙羅娶妻的標准是和自己同發色、同身材的女人嗎?

  泉奈的眉頭跳了跳,他忍不住質問道「喂,你是誰?」

  那身著露草色吳服的銀發女子緩緩側過了身,雲淡風輕地回答「貴安,我是千手沙羅。」

  ——貴安,我是千手沙羅。

  這句話飄入耳朵時,宇智波泉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他緊緊地盯視著對方,發現這看似娉婷溫柔、如沐春風的女子,擁有千手沙羅那招牌興的紅色狹瞳時,他立刻確認了這個家伙,就是千手沙羅。

  宇智波泉奈大吃一驚。

  「斑哥告訴我,說你私底下愛偷偷穿女裝,我還以為只是騙我玩的,沒想到是真的!」泉奈瞳孔微微地地震,他看著沙羅身穿女裝的樣子,露出了相當不齒的表情,「沙羅,你在家裡穿女人的衣服也就罷了,今天可是結盟的日子,你堂堂男子,怎麼也明目張膽地打扮成女…人……」

  泉奈的嗓音越說越輕,因為他發現周圍的千手族人都用一種看著傻子的眼光看著他,仿佛他在說什麼驚天大傻話似的。就連千手沙羅,也用一種十分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你在說什麼呢,泉奈?我穿女人的衣服,不是很正常嗎?」沙羅歪頭,向前走了一步,今日沒有特意裹束的胸口線條,也隨之輕輕一抖。

  泉奈瞥到她胸口衣物的起伏形狀,心底忽然有了個不妙的猜測。

  「沙羅,你、你……你是男人……對吧……」泉奈目光放空,喃喃道。

  「哈?」沙羅摸了摸腦袋,坦然地說,「抱歉啊,泉奈你好像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我是個女人來著。」

  ……

  ……

  我是個女人。

  我是個女人——

  女人!!

  宇智波泉奈瞬間瞳孔地震。

  怎麼回事?!千手沙羅怎麼會是女人?!他和沙羅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他為何從來不覺得那個凶巴巴、渾身殺氣的沙羅是女人?!為什麼扉間和柱間都稱呼沙羅為「弟弟」?!

  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這個擁有沙羅臉蛋的女子,其實是沙羅的未婚妻吧?沙羅娶妻,就是要娶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對吧?

  下一刻,宇智波泉奈的呼喊聲盤旋在了宅邸的上空。

  「柱間!你怎麼沒說過你家老三是個女的?!」


第49章

  千手沙羅怎麼會是女人呢?

  千手沙羅怎麼會是女人呢!

  宇智波泉奈百思不得其解。

  他緊凝的瞳眸微顫著, 目光怔怔地盯著面前的沙羅,視線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沙羅的外形——這銀色的長發,這紅色的狹瞳;這身高, 這容貌……確實是千手沙羅沒錯。

  可沙羅怎麼會是女子?

  泉奈與沙羅相識已有多年了,在他的認知裡,千手沙羅就是個男人, 是千手族長家的兄弟,也是千手一族數一數二的強者。

  沙羅在戰場上那凶巴巴追著人砍的氣勢,那對著人冷嘲熱諷、高高在上的模樣,確實是充滿了男子的陽剛之氣, 沒錯啊!

  前些時間, 泉奈還猜測沙羅要娶妻了呢!這樣的沙羅,怎麼會是女子呢?

  宇智波泉奈忍住眉頭狂跳的衝動,對沙羅說「沙羅, 你是在戲弄我嗎?你怎麼會是女人呢?你是在偷偷穿女裝吧?」

  面對他的疑惑, 沙羅摸了摸自己的頭, 說「不…怎麼說呢, 我確實是女人。有這麼值得驚訝嗎?」

  泉奈吞了口唾沫, 轉向給自己指路的千手族人, 說「喂, 那邊那個千手,你剛才不是稱呼沙羅為『沙羅少爺』嗎?既然是少爺,又怎麼會是女人呢?你說是不是?」

  ——泉奈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這個千手族人, 確實稱呼沙羅為「沙羅少爺」。

  少爺, 這可是對男性少主的稱呼啊!

  被泉奈陡然點名的千手族人很客氣地笑了起來, 說「啊, 這位宇智波的族人,你在問我沙羅少爺的事?」

  聽到這位族人的口中再度吐出「沙羅少爺」這個稱呼,泉奈頓時像抓到了一根稻草。他重新有了信心,緊張地向沙羅說「聽見了吧?沙羅,別人都喊你『少爺』呢!你就是個男人吧!可不要再戲弄我了!」

  不知為何,這句話落後,周圍的千手族人看著泉奈的眼光,越發像看傻瓜了。

  下一刻,泉奈就聽到了一句話「可沙羅少爺確實是女人,沒錯啊。」

  泉奈……

  怎麼會這樣!!

  都喊人家「少爺」了!少爺怎麼會是個女人呢!

  泉奈氣得胸口一噎。旋即,泉奈怒道「可是扉間和柱間都稱呼沙羅為自己的弟弟。既然是弟弟,那就一定是個男人啊!」

  這次他總不會聽錯了吧?扉間曾無數次在戰場上說「我弟弟」如何如何,今天是我弟弟平安無事,明天是我弟弟發明忍術。要是沙羅是女人,那就該稱呼她為「妹妹」!

  此言一出,就連沙羅看著他的目光都像是看著一個傻子了。一旁的千手族人笑呵呵回答「這個…柱間大人的弟弟,還真的是個女人。大家都叫習慣啦,沒法改口。」

  泉奈……

  到底是這個世界不正常,還是他不正常!

  沙羅看宇智波泉奈瞳孔地震的模樣,心底也有些困惑。

  她是個女人,竟然是這麼令人吃驚的事嗎?當初宇智波斑知道這件事,不就很鎮定嗎?怎麼泉奈就無法接受了,一定要她承認自己是個男子呢?

  不過,既然她是女子,那也不能強硬地說自己是個男的啊!還是得讓泉奈接受現實才行。要不然以後大家住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多不方便啊!她去泡個女湯,泉奈可能還要阻攔她,稱呼她是個色狼呢!

  於是,沙羅對泉奈說「泉奈,我確實是個女性。我沒有在這方面欺騙你的理由。先前你不是在鎮上遇到了我,還質問我去做什麼嗎?那時,我就是買了身上這套衣服。」

  聞言,泉奈的目光慢慢落到了沙羅身上——沙羅穿著一襲露草色和服,顏色清新而曼妙,就像是滾過晨曦的草葉那樣溫柔可人。這樣的顏色,甚少出現在千手沙羅的身上。

  看到這身衣服,泉奈就想起了從前撞見沙羅去買女人衣服的場景。那時,他還理所當然地認為,沙羅是要娶妻了,正在買禮物呢。

  泉奈泄了氣,沒話可說了。

  沒想到,沙羅真的是個女人。

  事情怎會如此!

  泉奈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先吐槽起,只知道自己心底盤旋著無數的震撼與復雜。

  從小打到大、幾度險些命喪對方手中的宿命敵手,竟然是個體能要比他柔弱許多的女子,這可真是太叫人意想不到了。也難怪沙羅的力氣總是比他小一截——在這個物產不豐的時代,女人的體能不如男人,這也沒辦法。

  說到底,還是怪千手柱間!他怎麼可以讓沙羅以男人的身份就這樣長大了?!

  「泉奈,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沙羅看泉奈一直杵在原地,便問他,「雖說我們以前的關系不太好,你又像個火男妖怪一樣凶巴巴的,不過,既然以後兩族就要結盟了,我也可以友善地對待你。」

  泉奈……

  你都把「火男妖怪」這個詞說出來了,這還算友善嗎?

  「沒什麼……我就只是路過。」泉奈側過了頭。

  他幾乎要忘了他原本是來做什麼的——他以為沙羅要娶妻了,為了一窺那位未婚妻的身份,才會千辛萬苦擠進了千手人堆裡。可到頭來,未婚妻沒見著,他卻知道了一個這麼令人驚愕的真相。

  也對,沙羅是個女人,女人哪裡來的未婚妻?沙羅找一個未婚夫還差不多。

  這樣想著,泉奈拋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轉身離開了,與來時一樣,擠過簇簇擁擁的人群,朝著另一側的宇智波們走去。

  一邊走,泉奈一邊在心底想起了許多過往的事——

  大約是十四五歲那麼大的時候,他曾說過沙羅的名字像女人,還嘲笑她力氣小。當時,沙羅極為惱火地捅了他一刀,叫他記恨到現在。回過神來,他才發現這是自己的失禮。

  後來,他與斑哥去鬧鬼的村落執行任務,在村中遇到了沙羅。那個村子裡,有一只據說只吃女人的鬼,可那只鬼卻無視了辛苦喬裝打扮為女子、扎了兩個麻花辮的他,直奔屋頂上的沙羅。當時的他極為不解,覺得沙羅是個男人,怎麼也能吸引這只鬼的注意力?如今也算是找到了答案。

  一切都因為沙羅是女子!

  不僅如此,泉奈還想起了那次任務中,沙羅曾與兄弟二人同屋而眠。雖說泉奈和沙羅並沒有臨近而寢,甚至還在睡前用枕頭打了一架,可那到底也是兩人一起睡了……

  兩人一起睡了!

  泉奈的腳步驟然停住。

  他抬起頭來,目光顫動,耳根有些微微發紅。

  男子和女子,怎可同屋而眠?還是以那樣近的距離,在不過三四疊大的屋子裡,呼吸交織地睡著了。哪怕中間隔了一個斑哥,可這也太過逾越了!

  身為男子,對女子做了這樣的事,這豈不是……要對人家負責?

  泉奈的心忽而復雜無比。

  早知道沙羅是個女人,他是絕對不會答應和她睡在一個屋子裡的。現在倒好,讓他覺得愧疚起來,仿佛他占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等等,沙羅在那個村子裡,是不是還留下了一筆情債?聽斑哥說,那個村長的女兒纏著鬧著要嫁給沙羅。當時,他還覺得沙羅輕浮花心,玩弄女人,可現在……

  這都算是什麼事兒啊?!

  泉奈重重地嘆了口氣,回到了族人群裡。一抬眼,他就看見了自家的兄長宇智波斑,正在族人的簇擁中聽大家閑聊,等待結盟儀式開始的時刻。

  泉奈看到他,就再也憋不住自己的傾訴欲,迫不及待地想將剛才得知的驚天秘密告知給斑。

  ——斑哥一定也不知道沙羅是女人吧!料想得知此事後,斑哥肯定會露出驚詫無比、震愕非常的神色。

  「斑哥!」於是,泉奈穿過眾人,將宇智波斑悄然拉到了走廊的角落裡。四下無人,只有一片池塘泛著波紋,池面上倒映出初秋的天雲。遠離了人群的熱鬧,此處一片清淨。

  斑有些不解,問「怎麼了?泉奈。」

  「斑哥,我剛得知了一個大秘密!」泉奈壓低了聲音,十分緊張地對斑說,「你知道了,一定會倍感驚訝。老實說,我知道這個秘密的時候,也很震驚……」

  這麼一聽,斑就更困惑了「是什麼事?」

  難道是柱間不打算結盟了?但這不可能。板上釘釘的事情,柱間想反悔也沒有余地了。總不可能是說扉間想要娶妻了吧!那還有點叫人吃驚。

  泉奈左右張望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准備,然後用神秘的語氣說「斑哥,你知道麼?千手沙羅——她,竟然是個女人!」

  說這句話時,泉奈已經猜到自家兄長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了。

  斑哥肯定是在瘋狂的瞳孔地震!

  宇智波泉奈想像著那副畫面,慢慢地抬起了頭,口中道「很吃驚吧?我也完全沒想到,那個凶巴巴的千手沙羅竟然——」

  話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泉奈發現自家親哥的表情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甚至可以說是淡定無波的,仿佛沒有風吹過時的池塘水面。

  淡定,安寧,平和,雲淡風輕——這是泉奈從自家長兄臉上讀到的情緒。

  怎麼回事?

  泉奈有點不解。難道斑哥對此毫不吃驚嗎?怎會如此?一直以為是男子的人,實際上是個女子,還可能出嫁聯姻,為千手一族帶來更大利益,這還不叫人震撼嗎?

  就在這時,斑淡淡地開口了「是的。沙羅確實是個女人。怎麼了?」

  是的。沙羅確實是個女人。怎麼了?

  怎麼了?

  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反問,把泉奈給問懵了。

  「斑哥,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啊?」泉奈忍不住問。

  「因為我知道這件事。」斑回答,「雖說,我也才知道了不久。」

  ——因為我知道這件事。

  泉奈?

  泉奈??

  泉奈???

  宇智波泉奈當場石化。

  「斑哥,你竟然知道?!」片刻後,泉奈的頭發炸開了,他就像是一只被入侵了地盤的、弓起脊背的貓,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斑語氣淡然地說「就是這樣……知道了。」

  泉奈?

  就是這樣知道,那是怎樣知道?是什麼時候知道,在哪裡知道,通過何種方式知道的?!

  泉奈在原地瞳孔地震著,被自己親哥敷衍得說不出話來。

  在這一瞬,他忽然想起了許多過往的事情,慢慢品味出些許的不對勁來。比如,當他緊張地告訴斑哥,沙羅可能要娶妻了,千手一族的勢力會通過這次聯姻擴張,但斑哥卻很輕松地說「不可能」,其神態之篤定,仿佛親眼看到沙羅拒絕了相親似的。

  那時,泉奈只以為斑哥天真,太過相信千手一族的說辭。現在泉奈才明白,那是因為斑哥早就知道沙羅是女人,是不可能娶妻的!

  難怪斑哥說什麼「你就當沙羅喜歡穿女人的衣服吧」,女人喜歡穿女人的衣服,這真是太天經地義不過了!那時,他就該懷疑這句話的內涵的!

  不知為何,泉奈有了一種咬牙的衝動。

  最信賴的兄長竟然沒有及時將這件大事告訴自己,這讓他有了一種被人抄近道贏過比賽的不甘心感。

  「斑哥,我記得去鬧鬼村落的那一次,你明明白白地告訴過我,你確認過沙羅是男人。」泉奈咬牙問,「那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時候,斑哥就知道沙羅是女子了吧?」

  「啊……那件事啊。」斑沒有遮掩,很坦誠地承認了,「確實,那時我就知道沙羅是女人了。不過,因為那時的我們與千手一族還是敵對,我不希望你因為沙羅是女子,就對她放松戒備、生出憐憫之心,所以,我才會那樣說的。」

  聽了斑的解釋,泉奈稍微好受了一點。

  的確,忍者對女人大多數是寬允的,要是當時的他知道沙羅是女人,他可能就不會追著沙羅打架了。從宇智波一族的角度出發,斑哥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感到了一絲絲的不甘心!

  泉奈站在斑的面前,霍霍地磨牙。

  眼看著自家弟弟的表情如此復雜,斑無言許久。然後,他露出了稍稍的驚詫神情,說「不過,當初我知道這件事情時,確實也很吃驚……沙羅,怎麼會是個女人呢?」

  這微小的驚詫表情,終於讓泉奈找回了一點平衡。

  沒錯,就是這樣!這挑起的眉毛,雖然沒有地震、但縮小了的的瞳孔!這就是他想看到的表情!

  泉奈舒了口氣。

  頓一頓,斑向泉奈詢問道「泉奈,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就沙羅那個遲鈍的個性與奇奇怪怪的打扮,很難讓人擺脫「沙羅是男人」這個固有印像。怎麼泉奈今天忽然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呢?

  泉奈撇嘴,說「你去看了沙羅的樣子就知道了。」打扮成那樣,誰會不知道她是個女人呢?也只有倒霉的宇智波泉奈,信了斑哥的鬼話,還眼巴巴地以為沙羅是在男扮女裝!

  聽弟弟這麼一說,斑不由將目光投向了千手族人們聚集的方向。

  這麼說,沙羅……今天打扮得很與眾不同嗎?

  她是如何模樣呢?竟然會讓泉奈露出這種表情來。

  斑的心底有了一絲好奇。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咚咚」的響聲,是有人在擂三面鼓,這預示著結盟儀式就要開始了。宇智波斑看了看天色,發現時間不早了,便攜著滿面復雜、磨牙不止的泉奈,一起回到了族人的跟前。

  咚咚的擂鼓響後,便有龍角笛清越的聲音,那像征著儀式的正式開始。主持結盟儀式的大名,坐在低垂的竹簾之後,作為見證者與司儀者,滔滔不絕地念著關於議和的言辭,什麼「永不言戰」、「互為兄弟」。

  大名的跟前,雙方的族人都沒有說話,場面一片寂靜。但彼此都心知肚明,這次結盟,也許並不代表真的和平。還會有人爭權奪勢,只不過這些鬥爭從水面上轉移到了水面下,變得更難以察覺。

  等大名念完了漫長的祝詞,又解下了兩條祈福過的榮枝,作為議和的吉兆之物,隨後,他便請兩族的族長上前握手言和。

  族旗在風中被吹得獵獵作響,陽光澄澈而下,宇智波斑走上前去,與千手柱間相面而立。這兩個少年時曾親密無間、一起打水漂的友人,終於在多年後又並肩站在了一起,並且為戰爭畫下了一個休止符。

  「柱間,終於到了這一天啊。」斑說。

  「嗯。」柱間的神色也十分欣慰,「從今往後,千手與宇智波就能成為家人了。」

  一旁的泉奈聽到柱間的話,倍感不屑——家人?能成為真的家人才怪。他現在衝上去喊沙羅一聲妹妹,扉間肯定立刻拔出苦無來追殺他。

  要想真的成為家人,娶了千手沙羅還差不多。夫妻,那也是家人的一種。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泉奈就被自己給震了一下,隨即惡寒不止。

  他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那可是沙羅啊!從小到大互相看不順眼,好幾次險些殺了彼此的沙羅。「夫妻」這個念頭,是絕對不可以有的。

  可人的想像力就是如此,越是控制不去想的,便越容易引發好奇心。情不自禁的,泉奈就在腦海裡稍稍勾勒了一下「如果和沙羅結為夫妻」的場景。

  不得不說,這樣的暢享還是挺令人心情愉快的。想像一下,從前對你冷嘲熱諷、愛理不理、見了你就拔刀的人,嫁給了你做妻子,還給你生了一個有你血脈的孩子。這樣的事情,絕對可以滿足男人的征服欲。

  ——當然,他只是隨便這麼想想而已。

  反正只是在腦內想像,也並不是什麼大罪,對吧!更何況,他只是好奇而已,也並非真的想這麼做。沙羅那樣的女人,根本找不到能制得住她的丈夫吧!

  不過,沙羅的年紀,也可以嫁人了吧?不知道柱間和扉間會給她介紹怎樣的男子?是千手族內的人嗎?還是外族的強大忍者?

  總不可能真的讓她嫁給宇智波一族的男人吧!泉奈在心底譏諷著。

  就在這時,泉奈聽見了柱間的話——

  「斑,你,還沒有娶妻吧?」

  結盟儀式到了尾聲,千手柱間從族旗下離開,留給族人們閑談和融入彼此的時間。他站在一棵柳杉樹下,搓著手,有些不安地詢問宇智波斑。

  「怎麼忽然關心這個?」斑說,「也是,我們許多年沒有好好站在一起說話了,你也不清楚我的近況如何。……我確實還沒有娶妻。」

  柱間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說「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妹妹,年輕漂亮,溫柔可愛,又很懂事,也很強大。你要不要認識一下?」

  斑眯了眯眼,說「我不記得你有這樣的妹妹。」

  柱間哪裡來的年輕漂亮溫柔可愛又很懂事的妹妹?他只有嘴巴凶惡眼神可怕暴力無比的弟弟,以及嘴巴凶惡眼神可怕暴力無比的妹妹。

  柱間躊躇了一下,說「我說的這個妹妹,是沙羅。機會難得,不說兩句話了解一下嗎?你也沒有娶妻吧。」

  這句話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這讓斑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沙羅麼?

  他其實已經很了解沙羅了,在柱間不知道的時候。

  就在這時,柱間的身後衝出了一道白色的人影,斑的身後則衝出了一道黑色的人影。兩道人影同時殺到,異口同聲地說「這件事,我不允許——!!」

  斑愣了一下,抬起頭來,卻發現是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泉奈同時趕到了,並且兩個人都在瞳孔地震。

  扉間咬著牙,恨不得把大哥直接按回地裡去。

  ——怎麼會有這樣的大哥啊!把自家妹妹往外面賣。邪惡的宇智波,怎麼能娶沙羅?

  泉奈咬著牙,恨不得把柱間直接按進地裡去。

  怎麼會有這樣的柱間啊!只給斑哥介紹,不給他介紹!他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強者啊!

  兩個人的瞳孔,一起地震著,地震著,地震著……


第50章

  「這件事, 我不允許——」

  只見扉間與泉奈,一左一右,一黑一白, 兩人各自擋在自家兄長的面前,阻斷了這場對話。

  「大哥,我覺得不合適。」扉間警惕無比,率先開口了, 「你自己的婚事都還沒搞定呢,就想操心沙羅的婚事?由你來介紹,怕是會沾上倒霉的晦氣。」

  聞言,柱間的身影頓時垮了。

  扉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不就是被相親對像多拒絕了幾次嗎?這也算倒霉的晦氣嗎?

  另一側的泉奈雙手大展,緊張得小辮子都要翹起來了「我也覺得不合適!斑哥……斑哥是宇智波的族長, 身上有很多要任, 現在還不是時候去商量這些!更何況, 沙羅那家伙……根本和斑哥不合適!他們說兩句話就會吵架了,怎麼能更進一步呢?」

  扉間「不錯,我贊同泉奈的說法。」

  泉奈「不錯, 我也贊同扉間的說法。」

  兩人彼此對望一眼,竟然從對方的身上找到了一絲同伴的影子。此時此刻, 他們各自阻擋在兄長面前的身影, 像極了兩個攜手阻止天塌地陷的悲情英雄。

  他們二人, 就是世界的最後希望, 是驅除妖魔的英勇之人, 是拯救寰宇的無上榮光!

  看著兩位弟弟默契十足的模樣,柱間的嘴角不自覺地開始抽搐。

  雖說他從來都希望扉間放下對宇智波的隔閡, 與宇智波的族人親若兄弟;可他萬萬沒料到, 宇智波與千手頭一次親密無間的合作, 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出現的!

  因為泉奈與扉間及時趕到,柱間的撮合計劃就此擱淺。面對雙方弟弟虎視眈眈、戒備萬分的眼神,柱間只能把介紹自家妹妹的話吞回腹中去,然後開始柱式傻笑。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那麼認真嘛……」柱間傻笑gif

  在柱間的傻笑聲裡,宇智波斑左右望了一下,卻並沒有見到沙羅本人。他對柱間說「我失陪一會兒。」接著,便轉身離開了。

  沙羅並不在千手一族的人群中,斑在大名的府邸裡尋找了好一陣子,才在轉角的屋檐下瞧見她的身影。

  只見沙羅雙手大張,正仰躺在清靜無塵的走廊地板上閉目打盹。秋日的陽光斜斜地穿過柳杉樹的枝梢,落在她的面龐上,將她的膚色映得發白,眼睫似乎也成了一片雪色。

  她的兩只腳慢悠悠地晃著,看起來很悠閑。

  「沙羅,你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的?」斑問。

  「啊……」沙羅睜開了惺忪睡眼,揉著眼睛坐起來,說,「從擂鼓那會兒就跑過來了。我在早上沒有睡夠,有些困,就過來補眠了。怎麼?結盟儀式已經結束了嗎?」

  斑愣了愣。

  聽沙羅這樣說,整一場重要的結盟儀式,其他的千手族人都作為見證者聚集在族旗之下,而她卻在這裡舒服地睡覺偷懶。

  這可真像是沙羅會做的事。

  不知為何,斑的嘴角悄然浮起了一道弧度。

  沙羅坐起來,小小地打了個呵欠,她的身影落入了秋日的光線之中,被照得鮮明清透。銀色的發絲散落在肩上,與露草的底色映襯著,仿佛月光灑落於安靜的林間。

  此時此刻,斑才忽然明白,為何泉奈今天會如此反常,大呼小叫地告訴他「沙羅是個女子」。因為沙羅今日的打扮,確實與平日有所不同。

  不僅不同,還格外美麗。褪去了戰場上的血光與劍影,只留下山風似的悠閑輕快,叫人看著她時,心情便不由暢快起來。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沙羅盛裝打扮的模樣,可宇智波斑還是在此刻微怔許久。

  「怎麼一直盯著我?」沙羅被他的目光一直望著,覺得有些不習慣。旋即,她想起宇智波泉奈今天看到她的反應,便發出了一陣嘲笑聲,「說來,斑,你知道泉奈今天見到我的反應嗎?哈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

  「泉奈怎麼了?」斑問。

  「他吃驚地問我,『你怎麼會是個女人?你是男人吧?你是不是在戲弄我?』」沙羅學著泉奈當時的表情,將眉毛挑起來,大驚小怪地說,「別人都喊你少爺,少爺怎麼會是個女人呢?——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她的表情學很是傳神,斑很容易就想像到了自家弟弟震撼無比的模樣。

  「那也是沒辦法。畢竟泉奈一直拿你當一位男性看待。」斑說著,走近了屋檐之下,問,「沙羅,你是打算以後一直用女性的身份示人了嗎?」

  說罷了,斑的目光便微微一暗,眼中似流轉著什麼深意。

  從前,眾人都將打扮粗率的沙羅當做男人,自然不會對他生出什麼別的想法。但如果沙羅以後都以女性的身份示人,那就會有更多的人如泉奈一般吃驚,然後認識到她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吧。

  沙羅拿手指卷著發梢,納悶地說「我從前也沒有特意強調過我是男人啊!我只是打扮得隨便了一點而已,是大家自己把我當做男人看待,那也不是我的過錯。現在我不必再上戰場了,想要穿好看的衣服,也沒什麼不同吧?」

  她是當真這麼覺得的。

  只是衣物有所不同,又不是換了一個人,大家自然都是該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

  可宇智波斑卻說「當然有所不同。從前,大家都以為你是男子,自然不會多想。如果得知你是女性,也許會有人對你心生愛慕,向柱間求娶你。……你,考慮過嫁人這件事嗎?」

  聞言,沙羅的表情一滯。

  嫁人,嫁人,嫁人——啊?這個詞怎麼念起來這麼磕磕絆絆的呢?

  所謂嫁人,就是找一位戀人一起共同生活吧?就像父親和母親那樣,生兒育女,互相扶持,彼此陪伴……

  雖說她並不覺得現在獨自一人的生活有任何不便,但如果她當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嫁人,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唯一的問題是嫁給誰?

  沙羅皺起眉,仔細思索。

  「嫁人啊……也許吧。不過,我嫁的男人肯定要經過千挑萬選。」沙羅鄭重地說,「首先,這個男人的實力一定要強。他至少要和我打個平手吧?」

  實力不夠,她還看不上眼呢。

  「其次,他得有點錢。」

  不能和無慘一樣,靠找年輕的富家女孩接濟過日子,好歹能讓家裡揭得開鍋。最好,是錢多一點的闊男人,可以讓她快樂地買新衣服。

  「再次,最好和我的出身差不多,是個熟悉的人。」

  意思是找各大忍者家族裡相對有頭臉、和柱間來往比較多的人,比如猿飛一族的少主。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熟悉了,不容易看走眼。要是陌生人,誰知道他私底下性情如何,是不是專一的男人呢?

  而且大家都是忍者,習俗相同,就能彼此理解。如果嫁給一個非忍者的普通人,人家可能還會吃驚「你們怎麼喜歡在屋頂上走路?」

  「啊……還有,性格好一點,願意踏踏實實地干活,能外出執行任務掙錢。」

  這一點就不用說了吧?這是為人的基本要求。

  「對了!最重要的是,必須有貓!」說到這裡,沙羅的語氣陡然興奮,「別的條件可以寬松一點,但這個要求必須嚴苛!要有貓!最好是聽話懂事、能幫人干活的忍貓!」

  她自己是不可能擁有貓了——扉哥怕貓嘛!為了不嚇壞扉哥,她也只能忍住養貓的衝動。

  但是,她又實在是羨慕宇智波一族豢養的忍貓。那些忍貓不僅能聽懂人話,還能幫著收取委托金和偵察情報,又可愛,又實用!誰見了不心動?

  「就是這些要求吧!」沙羅興奮完畢,語氣回歸平靜。

  只要有貓,有錢,有實力,其他的嘛,也就無所謂了。沙羅自詡廚藝不錯,能做得一手好飯,可以照顧人。對方只要娶了她,就不怕餓死。有的時候,她還能讓扉哥過來蹭一頓飯呢。

  等沙羅說完自己的要求,斑若有所思地說「滿足你的要求的男人,可不多啊。」

  「確實。」沙羅回答。

  光一個「能和千手沙羅打成平手」的條件,就要刪掉一大群候選人了。千手也好,宇智波也罷,多的是被沙羅一拳就放倒的男人。更別提還得是熟悉的人,還要有貓!

  那麼,剩下來的也就只有……

  宇智波斑的眼底似乎有很淡的笑意,但這笑意稍縱即逝,很快,他便恢復了沉穩的表情。斑沉思片刻,說「結盟儀式已經結束了,大家差不多要散了。你還不回去嗎?」

  沙羅這才想起來,她差不多該走了。

  她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跨出一步後,她又停下了,有些別扭地說「那個,斑,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怎麼?」斑說。

  「我身上的衣服……」沙羅揚起雙袖,把身上的新衣展示給斑,「好看嗎?」

  這是她在家中時就在思考的問題。她不懂服裝搭配,也不知道自己選擇的衣服是否合適。自家的幾位哥哥,審美比她還堪憂。想到柱間喜歡的粉嫩顏色,還有扉間的死亡黑色毛衣,她就想以頭搶地。

  也許,只有問宇智波斑,才能得到一個正經的答案吧。

  斑默默地打量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說「嗯。好看。」

  聞言,沙羅的眼眸微微一亮。她那焰色的紅瞳,就像是被陽光傾瀉潑灑,閃爍著春日一般的光芒。旋即,她眼睛一彎,笑著衝斑揮了揮手,說「下次見」,然後便自顧自跑遠了。

  結盟儀式結束了,千手與宇智波的族人們要各自回去。

  雖說日後大家會住在同一個村子裡,但村子的地址才擬定好,正在辛勤地進行基礎建設中,目前暫時無法住人,所以大伙兒還是得各自回到各自的族地去。

  要出發回家的時候,沙羅被二哥扉間喊住了。

  「沙羅,等一下。」扉間從後面追上來,表情異樣地嚴肅,「你對大哥的打算,是怎麼想的?」

  在今天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大哥對著斑直說「要不要認識一下沙羅」,傻瓜才會不明白大哥的意思。他就是想撮合沙羅與斑,讓兩族成為所謂「真正的一家人」。

  這件事,他千手扉間絕不容許!

  扉間的表情很冷硬,但一旁的千手沙羅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哥的打算?什麼打算?讓千手族人和宇智波族忍住在一起的打算嗎?挺好的啊。

  於是,沙羅說「不錯。」

  ——不錯!

  扉間小震了一下,忙吃驚地問「沙羅,你是認真的嗎?」

  沙羅納悶地說「是啊!我是認真的。大哥是想讓我們和宇智波族人住在一起吧?我覺得這樣不錯,方便我們監視他們的異動。要是宇智波族人想耍什麼小花招,也瞞不過千手的眼睛。」

  扉間……

  打攪了,原來沙羅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唉。罷了。這也是好事。

  要是沙羅知道大哥想要把她嫁給斑,她也許還會想太多呢。萬一她一時心血來潮,想著「我要為了和平做貢獻」,然後就願意嫁了呢?那可就太糟糕了。

  所以,還是把這件事瞞著她吧。

  只見扉間干笑了幾聲,說「是啊!呵,呵呵,我還是反對這件事。不過,既然你和大哥都同意,那就算了吧!」

  沙羅沒有把他的奇怪反應放在心上,問「我能去看看新村子的情況嗎?聽說已經建得頗有雛形了。那是我們的新家吧!我很好奇啊。」

  到底是將來要住的地方,她已幻想過好幾次新家園的模樣了。千手的族地是很好,坐落於群森環抱之中,在密密的杉樹林間,仿佛被神所眷顧著,到處都是親切而古老的氣息。可年輕人也喜歡新鮮的東西,對即將搬遷的地方也充滿了好奇。

  「可以。」扉間把新村子的地址告訴了沙羅。

  宇智波與千手會在將來共同居住的村落,就位於南賀川的附近,一處平緩低凹的地帶中。附近有陡峭的山崖,極適合作為防守之地。人站在山崖上,就可以將附近的群森河流盡收眼底,風景極佳。

  沙羅獨身穿過山丘上的泥徑,從腳踝那麼高的草葉中悠悠向前走去。等到了山崖的最高處,她便停下了腳步。

  這裡的視野很好,從上向下望去,便能看到許多蔥蔥林木,還有修建了一半的屋宇房舍。新建的木屋層層疊疊,交錯縱橫,有的已經合了屋頂,差不多完工了;有的才搭建了木頭框架,看起來光禿禿的。

  負責修建村落的雙方族人們出沒在林間,身影時隱時現,或搬運木材、或錘鍛石頭,發出「哐當」、「哐當」的熱鬧響聲,將山崖下折騰出一片繁華人煙。

  沙羅望著幾個族人熱火朝天搭建屋頂的場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山頂的空氣很新鮮,帶著秋日的草葉氣息。

  這裡就是未來的村子啊!

  也不知道這個村子,日後會取名叫什麼呢?依照斑和大哥那個取名水平,指不准會將村子取名叫做「千手與宇智波村」吧!

  啊,等一等。如果和宇智波族人一起居住的話,也就意味著她可能和宇智波斑住的很近咯?她打開窗戶,也許就能看見斑在自家院子裡曬衣服?敲一敲隔壁的門,就能把宇智波斑的忍貓哄騙出來玩?

  想到這種「毗鄰而居」的場景,沙羅的唇角不由翹了起來。

  這種生活,還挺有意思的呢。

  沙羅正在胡思亂想著,一旁的山崖上傳來了零落的腳步聲。被驚動的沙羅側頭一望,發現來人竟然是宇智波泉奈。

  身著藏青族服的泉奈站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正用吃驚的眼神望著她,像是沒料到她也在此處;被束為一股的黑色,被風吹得飄揚。

  「沙羅?你怎麼在這裡?」泉奈說。

  「我來看看村子建的怎麼樣了。」沙羅說。

  「……哦。」泉奈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再向前了。他瞥了一眼山崖下那建了一半的村子,再望向沙羅,打量著她被風吹散的銀色長發。他忽然語氣飄忽低沉地說,「沙羅,以前的事,抱歉了。」

  「……恩?」沙羅有些不解,「以前的事?」

  泉奈踢了踢腳邊的石子,聲音悶悶道「從前我不知道你是女人,說了很多過分的話,還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既然現在我們不再是敵人了,那我就勉為其難說一聲抱歉吧。」

  泉奈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過的某些事很過分,比如——他竟然和千手沙羅在一間狹窄的屋子裡共度了一夜!

  男子和女子,同屋而寢,共度一夜,這不是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情嗎?他們宇智波的族人,從來都是這麼說的!要是一個男人,去了女子的房間過夜,那就勢必要對人家負責!

  這可是事關女子清白的大事啊!要是傳出去了,扉間恐怕會殺了他吧?如果他宇智波泉奈是個有擔當的男子,就應該為這事負責才對。

  可是……

  沙羅真的在意這件事嗎?她好像從來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樣想著,泉奈決定試探一下。

  「沙羅,你還記得嗎?之前我們一起在鬧鬼的村落時發生的事情。」泉奈問。

  「記得啊!泉奈扎麻花辮扎得好辛苦呢!結果那個據說只吃女人的鬼,對泉奈完全不聞不問,哈哈哈哈哈!你的女裝可太失敗了!」沙羅非常放肆地大笑起來,嘲笑聲越來越誇張。

  泉奈……

  沙羅記點什麼不好,偏偏記麻花辮!

  「我不是在說麻花辮的事!」泉奈氣惱了,重重地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塊,「你還記得嗎?那天晚上,我們在一間屋子裡過夜了。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說到這裡,泉奈的話就結巴了。

  他想說,「這種事情是不對勁的」。

  兩個男人睡在一起的話,完全沒有問題;哪怕睡在一個被窩,那也只是好兄弟罷了。可如果是一男一女睡在一起,那就不行。

  「怎麼了?」沙羅不解,「我們不就是一起睡了嗎?」

  聽到沙羅的說法,泉奈的耳根驟然漲得通紅。

  沙羅的說辭比他還要過分!什麼叫「不就是一起睡了」,這未免也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泉奈懊惱地說,「要是我和你一起同屋而眠了,那我就要對你的名譽負責。要不然,被旁人知道了,我是要被指責的!我可不想被人說是『輕浮的男人』。」

  他這話說的正正經經,很有男子氣概。但沙羅聽了,腦門上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問號。

  「哈?」沙羅不解,「負責?怎麼負責?為什麼要負責?」

  「負責,就是——」泉奈喉中的話又卡殼了。他看著面前沙羅純真又好奇的神色,頭一次開始暗恨千手柱間的大條。

  可惡!你們千手一族,到底是怎麼教養女孩的?就這樣把人家當男孩拉扯大了,害的現在只能由他來教導這種基礎的知識!

  所謂的「負責」,就是要娶女子為妻。要不然,別人知道她和男子共眠過,難免會有些顧慮。如今這個時代,大伙兒對男女之事的名聲,可不算太寬容。

  泉奈深呼一口氣,說「總之,就是我們在同一間屋子裡睡過了,我就要對你負責。」

  沙羅愈發不解了,說「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要對斑負責?」

  她的邏輯轉彎太快,泉奈一時沒跟上「什麼?」

  「我也要對斑負責吧?」沙羅學的飛快,舉一反三,「因為那天晚上,斑也和我們一起睡了,我們是三個人睡在一間房間裡!並且,我還在做噩夢的時候打了他!嗯……不錯,我得對他負責。」

  宇智波泉奈……

  事情怎麼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了!

  沙羅還不放過他,認真地追問道「請問我要怎麼對你哥負責?」是給錢嗎?還是幫他照顧貓?代照顧貓不錯,她可以一口氣代宇智波斑照顧三到四只貓!

  「快,讓我對你哥負責!」沙羅的喊聲,響徹山崖。


第51章

  「快, 讓我對你哥負責!」

  那一天,整片山崖上都回蕩著沙羅的呼喊聲。

  原本正在忙進忙出、搭建房屋的千手族人與宇智波族人們,不由紛紛停下腳步, 抬頭仰望沙羅的方向。然後, 不論是宇智波還是千手, 大伙兒的眼神都詭譎起來。

  沒有看錯吧?族長家的沙羅少爺, 正追著宇智波一族的泉奈, 要對對方的兄長負責。換而言之——千手沙羅想嫁給宇智波斑?!

  怎麼會有這等怪事?!

  雖說宇智波與千手結盟了,可沙羅少爺這就要對人家「負責」了, 還是一上來就直接對別人的族長負責, 這是否進度太快了一些?

  不愧是沙羅少爺。

  千手族人的面色越發詭異不定, 他們你看看我,我瞄瞄你,然後開始竊竊私語, 試圖將這個驚天大消息傳回千手族地那裡去……

  等沙羅從新建的村落離開, 回到自家族地時,等待他的就是二哥千手扉間飽含怒意、猶如火山爆發前一刻的可怕面容。

  「沙羅, 你怎可如此?!」

  沙羅一回到族地中, 就被扉間堵在了家門前。夕陽西落,天邊一抹淡淡的殘紅,映得人面龐暖紅,染遍夕照之色。扉間站在夕光裡,表情肅穆得可怕。

  「你這樣的所作所為, 實在是太過火了……」扉間咬牙切齒地說, 仿佛是在面對宇智波斑似的, 「你知不知道, 現在整個千手一族都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

  他的心底積蓄著一團怒火, 隨時可能噴發。這一切,都是因為沙羅今天所說的那一句「要對宇智波斑負責」。如今,這句話都傳遍千手和宇智波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沙羅與斑有一腿,沙羅可能愛慕者斑!

  面對扉間的怒火,沙羅卻很是不解「扉哥,你在生什麼氣呢?我做了什麼?」她不過是去新村子裡溜達了一圈,吹了吹風,什麼也沒做啊?扉哥是在生什麼氣呢?

  見沙羅的表情無辜且困惑,不似作偽,扉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行!妹妹實在是太遲鈍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追著要對宇智波斑「負責」是件不正確的事情。必須想個辦法,讓沙羅吃個教訓,長長記性,不要再說這等沒頭沒尾的話了!

  於是,扉間怒道「沙羅,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到底錯在了哪裡。在想出來你錯在何處之前,你就一個人負責把我的書房整理了吧!」

  「哈?」沙羅傻眼了。

  扉哥的書房?那個堆滿了忍術卷軸、卷宗文件、成堆書籍,幾乎沒有落腳之處的書房?那怕是要收拾到猴年馬月吧!

  頓時,沙羅的心頭就有了一個直覺預感她其實根本沒做錯什麼吧?扉哥只是想要找個免費勞力斑他清掃房間吧?

  不過,兄長之命,不可違背,沙羅匆匆地吃了晚飯,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扉間的書房,幫他整理和清掃。

  傍晚之後,便是長長的夜色。那夜色像是無聲的一幕戲,安靜地合攏,在深秋裡顯得無邊清淨寂寞。幾只殘存的夏蟲還在不知疲倦地叫喚著,也不知幾時才會長眠睡去,不再蘇醒。

  沙羅站在扉間的書房裡,板著臉整理滿地的卷宗文書,偶爾微微地唉聲嘆氣。

  今天原本是個喜慶的好日子,宇智波與千手結盟了,以後不會再有戰爭。她還去看了看建成了一部分的新村子,暢想了一番日後居住在那個村子裡的情景。可誰知一回家來,面對的就是灑掃衛生這樣可怕的事。

  沙羅抱起一疊攤在地上的卷軸,挨個兒收卷起來,用紅絲線系好,整整齊齊地碼起來;又將地上散落的紙頁一張張撿起,堆放在一處。

  扉間喜愛研究忍術,房中堆放著許多術式資料。隨便一翻,就能看到一些關於禁忌的忍術。比如這邊兒有個能讓普通人也一口氣能變出幾十、幾百個分身的忍術用法,那邊則有一個所謂「讓死去之人重返人間」的禁術。再翻開一頁,則是關於宇智波寫輪眼的研究;而這裡的,則有著一個「如何讓妹妹的追求者滾遠點」的秘術……

  沙羅將卷軸們一一收起,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到底哪裡惹到了扉哥呢?是因為今天在結盟儀式上打扮得太過粗鄙,落了千手一族的面子嗎?還是因為她在結盟的事情上幫著大哥說話了,才讓扉哥記恨到現在?

  沙羅的直覺告訴她,這些都不是扉間生氣的真正理由。

  那真正的理由是什麼呢?

  莫非,是前幾天吃飯時她搶了扉哥的鹽的緣故?還是因為她偷偷摸摸吃掉了扉哥房間裡最後一塊豆糕?要不然,就是她趁著扉哥午睡,拔了一根他的頭發研究的事兒被發現了?

  沙羅思來想去,思緒越跳越遠。

  許久後,沙羅的眼睛忽而亮起——她想起了某件事,這讓她茅塞頓開、醍醐灌頂。

  她知道了!扉哥生氣的真正原因是……

  等沙羅賣力地將書房收拾得差不多了,扉間也現身了。他抱臂站在月下,冷冷地看著吭哧吭哧、費力清洗地板的沙羅,發問道「沙羅,現在你明白你錯在哪裡了嗎?」

  都整理了這麼久房間了,沙羅也該冷靜下來想清楚了吧?她應該明白,「追著宇智波斑、要對宇智波斑負責」這件事是錯的了吧?

  扉間如是想著。

  果不其然,沙羅鄭重地點頭說「沒錯。我已經知道我錯在哪裡,並且鄭重地反省過了。請扉哥放心,我一定不會再犯了。」

  聞言,扉間心底略有欣慰。

  看來,他沒有白費功夫。沙羅現在冷靜下來了,已經明白她錯在哪裡了。——宇智波斑,是邪惡的宇智波斑!不該靠近!

  下一刻,扉間就聽到了沙羅正正經經的道歉聲——

  「我不該在給扉哥的飯團裡加上那麼多的蘿蔔絲。抱歉!」沙羅仰起頭,目光炯炯,逼視著扉間,語氣極為誠懇,「扉哥也許很討厭蘿蔔絲也說不定!就像扉哥討厭貓一樣。這是我的錯,是我想的不周到。下次,我不會再往飯團裡加蘿蔔絲了。」

  扉間…………

  誰和你討論蘿蔔絲的事情了!!

  扉間被氣得差點一個飛雷神就跑到海上。他壓住心裡蠢蠢欲動的怒火,怒道「沙羅,我想讓你反省的是你對宇智波斑的態度!」

  「對……宇智波的態度?」沙羅有些傻眼。

  扉間繼續怒道「就算我們現在與宇智波成為了盟友,可鬥爭只是轉移到了暗處,我們依舊必須保持對宇智波的警惕!而你,竟然說出要對宇智波斑負責這種話,這未免也太滑稽了!」

  扉間的斥責似乎飽含著心血,但沙羅卻露出了更為困惑的表情「啊,我不該對斑負責嗎?我和他共同睡在一間屋子裡了耶……」

  扉間深呼一口氣,放沉穩了聲音,說「沙羅,世上沒有讓女子對男子負責的道理。」

  沙羅的頭頂浮現出一個問號「這麼說,是宇智波斑要對我負責咯?」

  扉間「…………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頓了頓,他氣惱道,「這個世界上,也沒人能讓宇智波斑吃虧,除非他是自願的。所以,你根本不必對他負責!他是自願的!!」

  斑是不懷好意自願想和沙羅睡在一間屋子裡的!這有什麼好負責的啊!沒當場把斑結果掉,算他運氣好!

  聽扉間這麼說,沙羅漸漸地回過了味來。

  她之所以覺得自己要對斑負責,是她聽了泉奈的說辭後,誤以為宇智波的族人都很在意這些小事的緣故。她覺得宇智波的男人,極有可能是那種「一個不小心被女人多看了一眼,就會哭著回去坐在浴桶裡一邊洗澡一邊大喊『我髒了』」的類型,所以她才會這麼說。

  她可想像不出來宇智波斑抽抽噎噎地抹著眼淚,說自己的身子不再干淨了的模樣!

  而且嘛,她認為的「負責」,充其量也就是賠點錢。她沒有什麼錢,那就以勞動替代咯,比如幫忙照顧照顧宇智波一族的忍貓什麼的。

  可今日聽扉哥這麼說,她又覺得斑其實根本沒有吃虧,她也不必特地對宇智波斑「負責」。

  「哦,我明白了。」沙羅撓了撓頭,說,「那我就不對宇智波斑負責了吧!哎,我還挺怕他覺得自己吃虧的呢。」

  扉間的眉頭跳了跳。

  話雖如此,可他看著沙羅懵懵懂懂的樣子,總覺得不大心安。

  如今,大哥柱間胳膊肘向外拐,一個勁兒想要撮合斑與沙羅;而沙羅自己呢,又總是白給。這對於他千手扉間而言,無異於是四面楚歌之境!

  必須做點什麼,來切斷事態的惡化發展。決不能讓斑和沙羅,還有所謂的「以後」了!

  於是,扉間放冷了聲音,說「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再離開族地了,就待在千手一族中吧。」等過段時間,斑將沙羅忘得差不多了,再把沙羅放出來也不遲。

  「哈?」沙羅顯得很煩惱,「行吧!可這未免也太無聊了……那我能寫信嗎?」

  「寫信可以。不過,得由我來寄。」扉間說。寫給宇智波一族的信,就不要想寄出去了!

  沙羅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扉哥現在正在氣頭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等扉間氣消了,她再哄兩句,也就能出去玩了。

  這樣想著,沙羅答應了扉間的要求「好。那我這段時間,就先不出門了。」

  扉間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嚴防死守,他不信宇智波斑還有機會接觸到沙羅!這顆在千手後院狂拱白菜的豬,也是時候被趕出菜園子了!

  與扉間作別後,沙羅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擦洗完身體,在窗前坐下了。夜風習習,吹得屋外的竹影婆娑而動,秋日的月光淡淡地照落下來。

  沙羅擦拭著半濕的銀發,望著窗外的月光。她想起今天二哥扉間莫名的發火,心底總覺得有些古怪。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細細的動物腳步聲。下一刻,有一只黑貓無聲又輕盈地停在了沙羅的床前。它的足上,綁了一個木制的信筒。

  沙羅有些小吃驚這不是斑的忍貓嗎?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莫非,是專程來找她的?


第52章

  黑溜溜的忍貓蹲在窗前, 姿態優雅,頭顱高昂著,猶如一位夜色之中的女王, 尾巴輕盈地舒卷著, 看起來很是可愛。

  沙羅伸手摸了摸黑貓的腦袋,順手解下了它腿上的信筒。她一邊擦拭頭發, 一邊將信取出來, 翻開閱讀。

  信紙上的信息不多,寥寥幾個字,是宇智波斑讓她去南賀川邊見面, 有事相談。

  「南賀川?今夜?」沙羅拿毛巾反反復復擦拭著頭發,歪頭不解。她可不覺得最近有什麼事是值得她特地去南賀川邊和宇智波的家族首領單獨商量的。

  要不然, 便別理會這封信了吧?

  就在沙羅這樣思考的同時,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副畫面——夜色深深, 清流嘩嘩的南賀川邊,宇智波斑正獨身而立。月色將他的影子照得斜長, 他彎腰撿起一顆石子,將石子扔過水面。

  這畫面太過真實,讓沙羅仿佛身臨其境。

  ……這麼一想,讓斑一個人留在南賀川邊, 似乎還怪可憐的。

  那麼, 要去見宇智波斑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 沙羅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二哥千手扉間的面容。扉間冷著面孔, 渾身釋放殺意,冷冰冰地說「這段時間, 你就不要踏出千手族地了!信也由我來收寄!」

  想到扉間的臉, 沙羅就打了個哆嗦。

  就算她想去夜會宇智波斑, 可她也過不了扉哥那一關啊!要是讓扉哥知道,指不准要生多大的氣呢。到時候,就不僅僅是借口讓她灑掃書房了;搞不好,還要替大哥柱間介紹個老婆才能解放……

  沙羅重重地嘆了口氣,一顆心在天平上搖擺不定。時而覺得宇智波斑人也不錯,將他一個人留在南賀川邊太過可憐;時而覺得千手扉間實在可怕,她身為扉間之妹實在沒膽抗命。

  正在她糾結不已之時,窗邊的黑貓發出了一聲軟綿綿的「喵嗚」輕響,接著,便主動向她的掌心蹭來,用毛茸茸的小腦袋拱起她的手掌心來。

  「喵~~」

  一下,一下,又一下。

  柔軟又毛絨的觸感,於手間蹭來蹭去。這輕飄飄、暖茸茸的感覺,真是棒極了,讓沙羅的表情慢慢松緩。她甚至忍不住把頭埋在了貓的身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啊,是邪惡的宇智波的味道!!

  ……還行,不錯,這貓好像洗過澡了,香噴噴的。

  黑貓被她狂吸一大口,也不怕生,反而更主動地蹭她,還伸出小舌頭替她舔了舔頭發,就像是大貓給小貓順毛那樣;一對眼珠子紅亮亮的,仿佛兩顆寶石。

  沙羅心間的天平開始傾斜,傾斜,傾斜……

  終於,沙羅拍案定下了決心。她對黑貓說「走,我們去找宇智波斑。」

  說著,沙羅就捏起了信紙,推門而出。

  夜色沉沉,千手族地一片清淨,周遭山林的樹影在黑夜中勾勒出一片無邊的墨影。沙羅沒有忘記,現在的她是在扉間的禁令之下的,本不該踏出族地。於是,她特意放輕了手腳,偷偷摸摸地向外走。

  當她穿過一道小巷子時,身後忽然傳來了警覺的身影「沙羅,你去哪裡?」

  沙羅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她轉過身,正好看到穿著浴衣的千手扉間捧著木桶和毛巾從小巷口路過,像是剛從哪裡沐浴回來。

  沙羅咳了咳,比比劃劃地說「那個,我頭發沒有干,我想出來吹吹風,隨便走走,好讓頭發干得快一些……」

  的確,她的發絲是半濕的,這讓她的話稍稍顯得有些說服力。不過,扉間卻警覺地眯了眯眼,心底暗暗覺得不對勁。

  「現在是秋天了,晚上很冷,容易受寒。你回去休息吧!」扉間說,「要是頭發干不了,就點火爐吧。」實在不行,還能拿火遁烤。

  沙羅訕訕一笑,說「好。扉哥你也早點休息。」

  說罷了,沙羅便頂著扉間那戒備的眼神,同手同腳地往自己房間走。然後傻笑著開了門,進了自己的屋子。

  等回到房間裡,合上格門,沙羅這才懊惱地嘆了口氣——出門這才走了沒多少步呢,又被趕回來了!看來,她運氣不夠好。

  再等一會兒,等扉哥睡著了,她再出門!

  這樣想著,沙羅就在門前臥躺了下來,安心地聽屋外的動靜。腳步聲來來去去,住在不遠處的扉間似乎回房間去了。她從自己的門縫裡望出去,發現扉間的窗戶後熄滅了燈火,她便立刻精神抖擻起來。

  扉哥睡了!她可以行動了。

  這一回,沙羅沒有走正門,而是一手撐著窗欞,翻身出了屋子。因為扉間的感知能力極為強大,她特地將自己的查克拉收斂到最謹慎的狀態,防止被二哥察覺。

  「啪嗒」一聲,她落在了窗外的泥地上。正想拍拍手撣去身上的灰塵,她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沙羅,這一回,你也是出來吹頭發散心的嗎?」

  沙羅的身體一僵。

  她干干地扭過頭,卻發現扉間正站在身側不遠處的一棵樹後,幽幽地望著她。

  沙羅嚇得險些心髒停跳。

  ——扉哥,你不是睡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啊…我,那個,嗯……」沙羅傻笑了起來,「我晾在窗台上的羽織,不小心被風吹出來了。我來找一找,找一找……」

  說著,沙羅就低頭開始在地上尋尋覓覓,喃喃道「我的羽織呢?我那麼大一件羽織呢?怎麼不見了?」

  扉間看著她低頭尋覓的模樣,在心底冷笑不止。

  最近,他可是將自己的戒備級別提升到了最高。只要有他在,沙羅與斑就別想見面!他特地假裝出睡下的跡像,蹲守在此處,就是為了驗證沙羅是否會夜半出門。沒想到,還當真讓他逮到了。

  在扉間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沙羅裝模作樣地找了一圈羽織,故作困惑地說「啊,我的羽織可能被風吹走了吧!那也沒辦法。算了,先回去休息吧!」然後,她就老老實實地回屋去了,還是翻窗回去的。

  怎麼出屋子,就怎麼回屋子,一點沒變。

  扉間站在窗前,露出了很冷的笑容,說「沙羅,好好休息。哥哥會守護好你的!」

  沙羅…………

  這是威脅!是赤裸裸的威脅!

  她「咚」的一聲合上了窗戶,重重地在地上盤腿坐下了。

  這下好了,扉哥如此戒備地在門外守著,她是無論如何都出不去了。她要是再試探一次出門,恐怕扉哥就會直接打包睡在她的屋頂了!

  天命如此,她只能將宇智波斑獨自留在南賀川邊了。

  沙羅微嘆了口氣,仰躺下來。她望著屋頂的梁柱,想到斑一個人站在南賀川邊等候她的模樣,便覺得有些空落落的。這滋味,就像是不小心吃到了酸掉的米飯,怪難受的。

  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沙羅眸光一轉,發現是那只黑色的忍貓靠近了她的身體。

  「你還在這裡啊!」沙羅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這只貓已經被扉哥的氣場嚇跑了呢。畢竟它是宇智波一族的貓啊!

  貓蹭了蹭她的身體,發出綿軟的「喵嗚」聲。沙羅摸摸它的腦袋,心情微微緩和了一些。旋即,她對貓說,「幫我帶一封信給宇智波斑吧?幫我告訴他,我無法赴約了,讓他快點回去吧。」

  說著,沙羅就爬起來,寫了一封信。然後將這封信卷起來,塞到了黑貓腿上的信筒裡。

  這只貓似乎能聽懂她的話,收了信後,便從窗欞的縫隙裡溜出去了。臨走之前,還轉頭衝沙羅「喵嗚」了一聲,仿佛在說「交給我吧」。

  等黑貓走後,沙羅便打著呵欠在被褥裡躺了下來。

  唉。既然見不到宇智波斑,也就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了。他到底想要商量些什麼呢?

  這一瞬,沙羅想起了自己對泉奈所說的「我要對宇智波斑負責」之類的話。她的心頭,忽而有了些不妙的預感——斑不會是真的將這句話當真了吧?要她賠償?可經過扉間的開導,她已經不想賠償了啊!

  在猶豫和矛盾裡,千手沙羅慢慢地睡著了。

  屋外,扉間感知到妹妹漸漸睡去,他露出了一個欣慰滿足的笑容。

  在他的嚴防死守之下,戰役的第一次試探已經勝利了。斑和沙羅,沒能成功見到彼此!

  接下來,他要再接再厲,絕不讓沙羅踏出千手族地一步,直到二人進一步的可能性徹底告吹,柱間也放棄撮合他們!

  懷著這樣的遠大理想,扉間也回屋子去休息了。

  次日,是個有些陰郁的天氣,秋日的冷意慢慢地撲了上來,讓外出的人感到了些微的寒涼。扉間早早地起了身進行鍛煉,然後去處理族務和外面來的委托。剛打開卷宗沒多久,他就聽到有個族人來通傳「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來了。」

  扉間的身影,頓時僵住了。

  等等——

  宇智波斑,來了?

  怎麼回事?

  縱使千手與宇智波結盟了,可那只是名義上的結盟,私底下的鬥爭是絕對不會結束的。所以,哪怕兩族日後住在同一個村子裡,也是分地而居。

  身為宇智波的族長,竟然親自來到了千手的陣營,這無異於往敵人的案板上送!斑這是為了什麼?

  扉間百思不得其解。

  更讓扉間惱怒的是,他阻擋了沙羅離開千手一族,然後,宇智波斑便跑來了千手一族!

  這算什麼事兒啊?!

  「他來做什麼?請他回去!」扉間立刻說,「宇智波的族長孤身來此,未免太過危險……」

  「哦,那不巧了,柱間大人已經請宇智波的族長坐下來喝茶了!」來通傳的族人很殷勤地說,「不僅如此,柱間大人還叫沙羅少爺也過去一起喝杯茶呢。」

  「什麼——?!」扉間的瞳孔又開始了地震,「笨蛋——大——哥!!!」


第53章

  千手族長的會客室裡, 宇智波斑、千手沙羅、千手柱間席地而坐。

  屏風紙門半敞,露出院子裡的池塘柳杉,頗有典雅意趣;小幾上茶煙裊裊, 散出縷縷白氣。來客的臉,在這白氣中被映襯得朦朧模糊。

  宇智波斑坐在茶幾一側, 與柱間面孔相對。而前來作陪的千手沙羅, 則如一個乖乖女兒似地跪坐在柱間的身後。

  柱間對眼前的氣氛很滿意。

  這寧靜的氛圍,這祥和的氣場, 這美麗的風景……最適合相親不過!

  他對相親這件事有經驗, 老在行了!

  (對相親失敗也很有經驗)

  難得斑親自來了千手一族,無論如何, 他都要抓好這次機會, 介紹二人認識認識。沙羅不是說過, 她覺得宇智波一族有情有義,英勇強大嗎?那宇智波的族長就是其中最為出眾的,相當值得深交!

  柱間佯裝清了清嗓子,客氣地開口了「斑,你竟然來了我們千手族中, 這可真是太難得了。今天,你一定要好好品嘗一下我家的茶。」說完, 柱間就轉向身旁的沙羅,小聲叮囑,「沙羅, 去給客人倒茶。」

  千手沙羅?

  大哥竟然要她親自給宇智波斑奉茶?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啊!

  可仔細一想, 外面有客人來了, 拿杯茶葉招待一下也是禮節, 不能說因為客人是宇智波斑, 就失了禮數。

  於是,沙羅老老實實地提起了茶壺,給斑倒茶。

  茶煙氤氳而起,芳香之味撲鼻。等茶水漫上了杯壁,沙羅用手指將茶杯推到了宇智波斑的面前,說「斑,喝茶。」

  斑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喝茶,而是目光不著痕跡地四處望了一下。

  這一望,就讓沙羅的神思有些小小地緊張。

  她和宇智波斑打交道的次數也不算少了,別說一起喝茶了,就連睡覺都在同一個屋子裡也有過。可那都是在外面,是在任務的旅途上;而如今,宇智波斑則是坐在她的家裡,千手一族的族地之中。

  這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眼看著斑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某個牆角處,沙羅便越發地緊張了。因為她記得會客室的牆角有她四五歲時的精心塗鴉——一個巨大的柱間蘑菇。

  幼時的她之所以畫蘑菇,那是因為柱間失落的時候真的很像一顆發霉的蘑菇。用來畫畫的墨質量很好,十幾年過去了,那蘑菇照舊牢牢地印在牆角處。

  要是宇智波斑看到了那玩意兒,也不知道會怎麼想!斑會不會猜到是這畫是她畫的,然後在背地裡嘲笑她?

  所幸,斑已經將目光移開了,不動聲色地捧起茶,小呷了一口。

  沙羅正想松一口氣,卻發現斑又在望著庭院的方向,這讓沙羅再次緊張起來。

  ——沒記錯的話,她前兩天將新買的衣服洗了晾曬在庭院裡。從這個角度看出去,會不會望到那些飄飄悠悠的女子衣裙?!

  沙羅的內心有些小緊張。

  好在斑似乎沒看見那些衣服,只是說「茶的味道很不錯。」

  這一回,沙羅舒氣了。

  柱間露出了爽快的笑容,說「你喜歡就好。我們也有很多年沒這麼輕松地坐著說話了!這一次你來我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是想商量一些關於村子的事。」斑說,「因為早上忽然想到了,就直接過來了,沒有提前寫信。不會給柱間你添麻煩吧?」

  「當然不會!」柱間大聲說,「我們可是親如兄弟啊!你以後可以時常來我這裡坐一坐,哪怕是聊天閑談都可以。」

  沙羅……大哥,你這話要是讓扉哥聽到,那可了不得。

  斑說「我之前提過,在建立聯盟之後,想要讓所有的家族統一接受委托任務的調度。但這樣一來,委托任務集合彙流,又實在是太多。為了方便管理,我想給委托任務的難度分級,甲、乙、丙、丁,再按照難度分發給擁有不同能力的忍者……」

  柱間的眼睛一亮,說「不錯!」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頓一頓,柱間的目光在自家妹妹身上掠了一圈,然後他搓了搓手,說「有的時候任務太難,就需要兩個人合作執行任務。斑,你覺得不同家族的忍者合作執行任務,怎麼樣?比如,你和沙羅合作?你們二人的能力相補,恰好適合成為搭檔……」

  沙羅……

  這例子怎麼就舉到她身上來了?!

  宇智波斑微愣一下,說「只要沙羅能心無芥蒂的話,我可以合作。我認可她的實力。」

  一句話,就讓柱間喜笑顏開。

  「既然以後要合作,那至少得了解一下合作搭檔的性格吧。我們家沙羅呢,性格直率中帶著溫柔,很關切家人,也喜歡關照女孩子……」

  沙羅??

  大哥,你不對勁!

  眼看著柱間忽然開始風生水起地吹自己,沙羅的臉皮掛不住了。尤其是聽到柱間在誇自己「是個美女」的時候,她忙不迭地打斷了自家長兄的話「差不多了,大哥!你未免也太誇張了!」

  當著外人的面狂誇自家妹妹長得漂亮,說出去了怪叫人想笑的!

  柱間說的正起勁,就被沙羅打斷了,臉上有了一絲隱約的委屈,仿佛在說我這是在誇你!你為什麼還要生氣?

  對面的宇智波斑喝了一口茶,仿佛無事發生,面色依舊鎮靜而淡然。他開口道「了解任務搭檔是必須的,不過這些在眼下不急,可以以後再說。對了,先前我還說過,想要在村子裡新建一所學校的事……」

  「妙!妙極了。」柱間的嗓門瞬間洪亮起來,「孩子們是家族的希望,兩族握手言和,一大目的就是想讓孩子們平平安安地長大,活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如果有一所學校,可以讓所有孩子一起接受忍術的教育,那可真是太好了。」

  說到這裡,柱間的話一停,目光又在自家妹妹的臉上轉了一圈。然後,柱間就若無其事地話題一改,道「說到『孩子』這件事啊,隔壁的阿芳似乎還在憂愁自己怎麼找不到合意的夫君。如果不是因為阿芳不喜歡黑頭發的男人,我一定會考慮介紹斑。斑可真是少見的好男子啊!既溫柔深情,又強大穩妥,言出必行……」

  這一回,換做宇智波斑的眉頭一跳了。

  「差不多了!柱間。這也未免太誇張了!」斑的話,和沙羅的話幾乎如出一轍。

  柱間的表情又有了一絲的委屈。

  但是,雖然話被雙方打斷了,可他覺得自己已經盡了自己的努力,為雙方了解彼此打開了一個話題。接下來,就只能看緣分了!

  於是,柱間鄭重地站起來,說「我忽然想到扉間找我有點事,你們先坐著談一會兒,我失陪一下,馬上回來。」

  沙羅?

  怎麼回事?現在這個時間點去找扉間,大哥怕被是要被扉哥直接削成泥巴了。

  等門合上,沙羅扭頭對斑說「斑,我覺得大哥可能回不來,他會被扉哥暴打的。」

  斑「……有可能吧。」

  說著,斑的姿勢就放松了下來,人向後一靠,用掌心撐住了身體。他閑散地望著對面的牆壁,說「沙羅,牆角那副畫,是你畫的嗎?」

  沙羅愣了愣,扭頭望去,瞧見了那副自己畫的柱間蘑菇圖。一個火柴人柱間蹲在地上,頭頂長滿了蘑菇,頭上還有陰天的雲,下著細細的雨絲。畫已經很久遠了,是從前父親還在時她所畫的,墨跡干巴巴的,還被磨蹭掉了許多。

  「啊…確實…是我畫的。」沙羅感覺有些羞恥。

  竟然讓斑知道了她小時候的糗事!真是太丟人了。

  「畫的不錯。」斑說。

  沙羅…………

  好了好了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這種地方!

  沒一會兒,斑的目光又掠向了庭院的方向。他望著院中晾曬的衣物,不動聲色地說「你最近添置了新衣啊……從前沒見你穿過這些顏色的衣服呢。」

  沙羅……

  她的耳根有些燙,但表情卻更古板嚴肅。她咬了咬牙,嘴硬說「那些衣服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嗎?有桔梗花紋的衣服……」斑若有所思,「難道是柱間的?」

  沙羅……

  旋即,她重重地點頭「沒錯,是大哥的衣服!大哥就喜歡買這些。不僅如此,大哥平常還會買些顏色粉紅、繡滿櫻花的衣裙……可能是,拿來收藏……」

  說著,沙羅在內心鄭重地說抱歉了,大哥!只能對不起你,用你來當做借口了!

  斑……

  眼看著斑露出了懷疑的眼神,為了讓斑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沙羅連忙岔開話題,說「斑,你特地來這裡,不是為了說任務等級和學校的事吧?你昨天叫我去南賀川邊,是為了什麼事?昨晚我被扉哥禁足了,所以無法赴約。」

  聞言,斑的唇角微微一揚。

  「確實,我是來找你的。」斑說,「聽族人們說,你想對我負責?」

  ——你想對我負責?

  對我負責?

  負責?

  沙羅的腦袋一嗡。

  斑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來了?

  雖然她確實當著泉奈的面說過這一番話……

  沙羅有些怔怔地坐在原地,用手指揪著衣角,低頭不語。好半晌,才說「哦,所以呢……?」

  斑看著她,問「沙羅,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沙羅遲遲地「啊」了一聲,說「我和泉奈說的時候,確實是認真的。不過,現在稍稍有些後悔了。」

  這回,輪到宇智波斑小小驚愕了。

  他沒想到沙羅會說出這樣的話——認認真真地考慮「對他負責」,理由是兩人在執行任務時睡在了同一間屋子裡。雖然這理由讓斑哭笑不得。

  所謂的「負責」——換而言之,她可能是真的想要嫁給他。

  可是,沙羅真的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和他一起生兒育女,互相陪伴著走過余生,成為彼此如親人一般重要的存在……

  沙羅真的了解這些嗎?

  斑對此持否定態度。

  斑說「沙羅,你確定你是認真的嗎?」

  沙羅摳著榻榻米的邊角,說「我不是回答了嘛!當初……我確實是認真地那樣想的。」

  聞言,斑的面色越發凝重了。

  沙羅的語氣也太草率了。

  她一定不了解這個決定背後所代表的意義,而遲鈍如柱間,恐怕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現在必須由他宇智波斑來教導沙羅關於「嫁人」的常識,正如當初教導沙羅知悉男女區別那樣!

  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語氣緩慢地說「沙羅,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抉擇。如果你決定這麼做,你的一生可能都會就此改變了……」

  對女人而言,「嫁人」確實是很重要的抉擇。他覺得他說的話沒有錯。

  但沙羅的頭頂卻浮現出了一個問號「啊?」——她不就是想給斑養養貓,這也算重要的抉擇嗎?難道養了宇智波的貓,就不能擁有其他的貓了?

  斑見她面色困惑,便愈發嚴謹地解釋道「嫁給一個人,就代表要和他互相扶持,共度余生了。如果雙方並非彼此信賴,又沒有利益,這樣的關系恐怕很難維系下去……」

  沙羅???

  等一等,等一等,宇智波斑在說什麼呢?為什麼會突然扯到嫁人結婚、互相扶持、彼此深愛的方向上去了?

  「斑,你在說什麼啊?」沙羅極為不解,「我確實說了要對你負責,所以我願意幫你做點雜活,比如庭院除草,或者照顧一下忍貓。因為泉奈一提起『睡在同一間臥室裡』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宇智波一族的男人對這種事很敏感呢。確實,當初是我考慮不周,欺負了你。可這又關嫁人什麼事?」

  ……

  ……

  寂靜。

  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

  宇智波斑的面色忽然變得很差勁,仿佛一場海上風暴即將爆發。他呼了一口氣,說「沙羅,你所說的『負責』,是庭院除草的意思?」

  沙羅摸了摸頭,說「其實最好能用照顧忍貓來代替。我還挺喜歡貓的呢……」

  斑…………

  他就該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沙羅看著斑的神情變了又變,便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斑?要不要喝口茶?」

  「……沒事。」斑說著,眼神有些不好,「算了,我想起家族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再和柱間聊一聊,就回去了。」

  「……哦。」沙羅回答,卻又有些懷疑,「你不需要我幫你除草和照顧忍貓了嗎?」

  斑「不需要。」

  沙羅有些失望,又有些高興。高興的是不用多干活了,失望的是少了和忍貓接觸的機會。

  「啊,不用我負責啊……」她喃喃道。

  正在她心情復雜之時,她聽到宇智波斑嘆了口氣,說「以後,不要隨便說『負責』這種意思的話。」

  「為什麼?」沙羅不解,「難道這樣的話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所謂『對我負責』,意思就是你要嫁給我,免得我的清譽受損。」斑語氣平淡地解釋,「你以前應該不了解這些事。」

  「……」

  沙羅傻眼了。

  哈?

  哈??

  怎麼回事?原來「負責」是那種意思嗎?!

  竟然不是除草種樹、照顧忍貓這樣的補償行為嗎?她明明只是想要彌補一下傷害了脆弱宇智波的不慎重之錯啊!怎麼就差點把自己嫁給邪惡的宇智波了?

  嫁人,還是嫁給宇智波斑——

  「這,我,你……」沙羅結結巴巴的,臉陡然變得通紅。半天後,她憋出來一句話,「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這句話說得很輕,沒有底氣,仿佛她自己也不相信。

  是啊,誰會信呢?她自己都把這句話說出口了,旁人肯定都誤會了。現在,她總算明白扉哥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火了。

  而且,「嫁給宇智波斑」之類的事情,對她而言幾乎是從未想過的選項。

  她在腦內隨意地一幻想——

  她穿上了白無垢、嫁給宇智波斑,對方露出溫柔的笑容,說「沙羅,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每天早上,她外出執行任務,留下斑在家裡照看家庭。一天的辛苦後,她回到家,就看到斑做好了飯,曬好了衣物,喂好了貓,恭恭敬敬等她回家,羞澀地說一聲「您回來了,今天辛苦了」。

  偶爾,斑還會將廚房留給她,讓她一展廚藝,陶醉在美食的樂趣之中。斑一邊用火遁幫她烤肉,一邊親切地說「沙羅,你做菜的手藝真不錯啊!」

  ……

  沙羅被自己的腦內幻想嚇得打了個哆嗦。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下一刻,沙羅硬著頭皮說「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隨便亂說這種話了!反正我不是那個意思!都是泉奈提起了要負責什麼的,我才會——」

  「等等,」斑敏銳地發現了什麼,警覺地皺眉,「沙羅,你說什麼?是泉奈提起的這件事?」

  沙羅點頭「沒錯。那天我去新村子的時候遇到了泉奈,他和我說了一通要對我負責之類的話,我還以為你們宇智波一族都很介意這些事情呢!」

  斑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妙。

  「泉奈…嗎……」他喃喃地念道,自言自語。

  泉奈竟然對沙羅說出了「要負責」這種話?這麼說,泉奈是考慮過要娶沙羅為妻嗎?

  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意料到。

  沒想到,泉奈才知悉沙羅是女子,心思就已經有些改變了……

  宇智波斑的表情越發復雜,眼睛危險地眯起了,。

  沙羅瞥到斑的表情微變,她的心也輕輕的跳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

  既然她對斑說要「負責」的意思是「她要嫁給斑,那泉奈對她說「負責」的意思豈不就是——要娶她?

  想到這一層,沙羅的表情越發不好,透著一種可怕的僵硬。片刻後,沙羅遲滯地扭頭,說「斑,你聽我說,我對泉奈,沒有那種想法,他是你的弟弟……」

  啊,該怎麼解釋啊!難道要她說「別生氣,多喝熱水。我只拿泉奈當弟弟,因為千手和宇智波是一家人,大家都是好兄弟」嗎?

  不成,這些話也怪怪的!

  「沒事。」就在這時,斑沉穩地開口了,「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泉奈。他不會有機會的。」

  氛圍一時有些尷尬。

  沙羅受不了這種尷尬,便拉下臉來,故作冷酷,以保證自己的形像完美無缺。

  斑沉默地坐在原地,沙羅也沒有說話。二人一起靜靜地等柱間回來。但奇怪的是,不知道柱間是做什麼去了,竟然一直都沒有現身。

  等了大半天後,門外才姍姍傳來柱間的笑聲「抱歉,抱歉,我來遲了。你們聊得怎麼樣?」

  門外的柱間搓著手,滿心歡喜地推開了門。

  為了留給斑和沙羅互相了解的時間,他離開了會客室,出去隨意地溜達。因為中途險些撞上扉間,他還特意繞了遠路,與扉間玩起了捉迷藏。

  都過去了這麼久了,斑和沙羅應該已經聊上了吧?不知道他們對彼此了解的怎麼樣?有沒有透過家族與姓氏,看到對方的另一面呢?

  要是他們當真有緣,那可不失為一樁好事啊!到時候,沙羅的孩子就取名叫土間,和幾個叔叔的名字們風格相似,也算不辜負了身體裡流淌的、純正的千手一族血脈……

  柱間美滋滋地想著,踏進了屋裡。可下一刻,他就被滿屋子莫名凝重的氛圍給震到了。不知為何,空氣仿佛冰凍一般嚴寒,沙羅與斑沉默地對視著,像是兩塊大冰雕。

  柱間被凍得打了個哆嗦,問「你們……聊得怎麼樣?」

  斑說「聊得不錯,不過我現在有事,要先回宇智波一族去了。」

  柱間「啊?這就要走了?不留下來吃點飯嗎?」

  沙羅「算了吧,讓斑和扉哥在一起吃飯,扉哥會忍不住一個飯碗一個飯碗去試毒的。」

  斑點了點頭。

  柱間……

  就在斑要離開的時候,他轉身對沙羅說「沙羅,泉奈沒有忍貓。我們兄弟兩人的忍貓,都是由我來飼養照顧的。」

  柱間?

  斑這是在打什麼啞謎呢?


第54章

  留下那句啞謎似的話後, 宇智波斑就離開了千手一族,也沒有如柱間所願的那樣留下來嘗一嘗沙羅的做飯手藝。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這是保住了斑的性命)

  斑走之後, 屋內便只剩下柱間與沙羅兄妹。

  柱間不無感傷地嘆口氣,說「這麼快就走了,也不知道斑什麼時候才會再來呢?」

  看他如此期待的模樣, 沙羅的嘴角輕輕抽了抽。

  ——別再來了吧!她現在正是尷尬的時候呢!

  她竟然追著鬧著要對斑「負責」,這誤會可鬧大了。短時間內, 她不想再見到宇智波斑了。要不然,她一准會想起那個關於「白無垢婚禮」和「賢夫良父宇智波斑」的可怕幻想來。

  「唉……」

  柱間正在長吁短嘆之時, 只聽一聲「刷啦」輕響,格子拉門忽然被推開了, 扉間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一道冷如刀鋒似的眼神,也同時落了進來。

  在望見扉間那寒冰似眼神的剎那,柱間便渾身僵住了——糟了, 光顧著惋惜斑走得快,竟然忘記了扉間這一茬!

  只見扉間逆光立在門前, 太陽光從他身後照入,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投落在屋內的榻榻米上。他抱臂盯著柱間的模樣,活像一個前來討伐盜賊的大將,十分有氣魄。

  柱間被弟弟盯得冷汗直下。為了緩解氛圍,柱間咧開嘴, 呵呵笑了起來,說「哦, 是扉間啊!你來的不巧, 客人已經走了。你是工作累了嗎?一起來喝杯茶吧, 怎麼樣?」

  扉間卻不領情, 依舊冷著臉,快步走進了屋內。一邊走,他一邊說「大哥,你今天做了什麼,你心底清楚!」只聽「啪」的一聲,扉間一巴掌將手拍到了小幾上,怒斥道,「你竟然讓沙羅來招待宇智波斑,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不就是想要撮合他們兩個嗎?大哥!

  在那手掌敲桌的響聲傳來時,柱間的身體也為之一抖。他辯解道「讓沙羅招待一下客人,怎麼不行了?」——招待客人,那也是千手一族的禮數之一啊!宇智波斑也是客人,沒有問題!

  聞言,扉間的目光越發冰冷可怕了。他警告道「沙羅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所以別想把她嫁給宇智波!

  柱間硬氣地回答「沙羅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啊!」——所以我想給沙羅找個特別優秀的丈夫啊!終身大事,不可以隨隨便便糊弄過去!

  扉間「我是不會讓你的陰謀計劃得逞的!」——讓斑來拱沙羅,想也別想!

  柱間「瞧你說的,什麼叫陰謀?我也沒在計劃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啊!」——相個親而已,算什麼陰謀?

  一旁的沙羅聽著兩位兄長吵架,一口一個「陰謀」、「不可告人」的,倍感困惑。她打斷了二人的爭執,問「大哥,扉哥,你們在說什麼呢?是有什麼任務計劃嗎?」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地落下來,卻讓柱間和扉間同時沉默了。

  柱間心想不妙。現在沙羅似乎還對宇智波的感覺極為懵懂。她雖有好感,但尚不明確。要是現在就趕鴨子上架,難免進度太快,反而不好。此事,不可明說。

  扉間心想不妙。現在沙羅尚不知道大哥想要撮合她與斑。如果沙羅知道此事,一時心血來潮,決定為大義出嫁宇智波一族,那就完蛋了。此事,不可明說。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沒什麼!」

  沙羅的目光越發狐疑。

  真的沒什麼嗎?她怎麼覺得這麼不對勁吶……

  為了讓沙羅相信自己的話,柱間比比劃劃地說「哎,扉間是在說我不該大白天在外面亂逛,還用你來做偷懶的擋箭牌呢!」

  扉間咳了咳,也附和道「沒錯。大哥為了不工作,竟然借口要和你一起招待客人,自己偷偷溜出來了!你不知道,他在門外獨自閑逛了許久……」

  一旁的柱間點頭如搗蒜「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沙羅皺了皺眉,如墜雲霧。但既然兩個哥哥這麼說,那她就選擇相信。沙羅撓了撓頭,說「既然沒什麼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天氣不錯,也許可以曬曬衣服。」

  「好的,你去吧。」柱間忙不迭地說。

  沙羅點頭,向兩位兄長告辭,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了。

  蹬蹬的腳步聲後,沙羅的背影便遠去了。

  扉間看了看沙羅遠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柱間的臉,一顆心慢慢地沉落。

  ——大哥之所以會如此孜孜不倦地撮合斑與沙羅,恐怕是因為現在不是戰時了,沒有戰爭,大哥閑了下來,沒有事情做。

  只要給大哥找一些事情,讓他每天的時間都被擠得滿滿當當,他也就沒空來管宇智波斑娶誰了。

  那麼,問題來了,要給大哥塞點什麼事情呢?

  千手扉間陷入了沉思。

  離開柱間那裡後,沙羅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坐下來整理換季的衣裳。如今的秋天已經冷了,再過不久就該穿厚衣服了,也是時候整理整理箱籠。且過不了多少時間,大家就要搬去新村子了,偶爾的整理也是應當的。

  她拉開移門,在壁櫥邊盤腿坐下來,將頭探進了壁櫥移門後,摸黑整理著櫥內堆疊的衣物。鼻端有木頭碎屑的氣味,還有衣物久置的氣息;她嗅聞著這些味道,不自覺地出起了神,想到了別的事情。

  今天,斑誤以為她想要嫁給他,還說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什麼「互相扶持」、「共度余生」……真是,令人討厭。

  誰要嫁給宇智波斑,和他互相扶持、共度余生啊?!

  再說了,斑需要別人扶嗎?他的腿腳利索得很呢。他那樣的男人,就算自己獨身過一輩子,也沒問題吧!有貓不就夠了嗎?——雖說沙羅是這樣想著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地開始思考女子嫁人,是怎樣的呢?

  她的家中沒有女性的長輩母親早早病故,也無姐妹;幾個隔著血脈的親眷,和她也並不熟絡,且常年在外執行任務,連回都很少回來。自小,她便是被幾個哥哥當做男孩子一般養大的。除卻母親離世之前的一點教導外,她對「嫁人」這樣的事一無所知,就仿佛這並非她人生中的必要選項似的。

  她不知道嫁人需要經過怎樣的儀式,也不知道嫁人的標准是如何的。畢竟,戰國亂世,有錢舉辦婚禮的都是少數了。而忍者家族的新婚夫妻,往往都是飛快地地合了籍,也不會大操大辦。要不然,次日就要上戰場的人,哪有空准備什麼婚儀、禮物呢?

  而且,對這個時代的女性忍者來說,成婚是不必要的事。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在戰亂之中難以生存,對她們而言,「嫁人」也許會是個更好的選擇。但擁有查克拉的女性忍者卻不然,她們足以保護自己,因此也沒必要委身嫁人,除非真的遇到了願意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沙羅偶爾也會思考要嫁怎樣的男人,比如要找個有錢、厲害、有貓的男子,還得是她熟悉的人。但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她得喜歡那個男人。至少她和那個男人過日子時,會感覺高高興興,而不是每天苦大仇深,像扉哥見到斑一樣拉長著臉。

  也不知道,這樣的男人在哪裡呢……

  沙羅把頭埋在衣服堆裡,一邊嗅聞著木屑的氣味,一邊重重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喵嗚」叫聲。

  這貓叫聲極為熟悉,驚得沙羅立刻把腦袋從壁櫥後頭探了出來。她大步走到窗邊,支起了木窗,向外看去——果不其然,宇智波斑的忍貓正在窗外等著她。黑色的忍貓安靜地蹲在窗前,身姿優雅無比,一雙紅而瑩亮的眸閃爍著流火似的光,尾巴輕飄飄地勾起再舒展,一副悠閑模樣。

  「是你啊!」沙羅流露出了笑意。

  她伸手,大力地摸了摸貓腦袋,享受地蹭了蹭貓咪的柔軟觸覺,然後解下了貓腿上的信筒。不出意料,信筒中有紙,是宇智波斑又寄信來了。

  看樣子,是斑離開了千手族中後,在路上寫了這封信,再讓忍貓送來的。

  信上的話依舊簡單,斑叮囑她不要再對別人說類似「負責」這樣的話。否則,下一次就不好收場了。

  沙羅猜到了,斑大概是不放心她,才會如此寫信來,再特地強調一遍。

  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沙羅看著那些肆意的墨痕,心情有些復雜斑竟然寫了這樣一封信,這是擔心她再惹上麻煩嗎?這也算是……關心的一種吧?可他為什麼要關系她呢?

  沙羅又想到自己曾大聲對著旁人說「要對宇智波斑負責」的模樣,耳根陡然燙起了輕紅。

  啊啊啊!啊啊!丟死人了。她說什麼不好,偏偏說要對宇智波斑負責?也不知道斑從旁人口中聽到那些話,會是什麼心情呢?他一定是震驚不已吧!

  沙羅恨不得穿越時空回去,掐死在泉奈面前胡言亂語的自己。那時的她給自己惹了麻煩不說,還叫宇智波斑也胡思亂想了。

  沙羅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踮起腳尖,將上半身探出窗外,折下了枝頭一朵無名的黃色花朵。這這朵花的穗子很是玲瓏,細細嫩嫩的一束;花瓣嬌艷地伸展著,顏色鮮亮。她將這朵花遞到忍貓的面前,說「能幫我把這個交給斑嗎?就當做是我的賠禮了。」

  她好窮,給不出更多的賠禮了!

  實在要賠償,那就由她來照顧忍貓,用勞動代替金錢吧!

  「喵嗚~」

  黑貓張口,咬住了這朵花,衝她卷了卷耳朵,像是聽懂了她的叮囑。然後,黑貓騰空一躍,身影很快沒入了林間。

  南賀川邊,宇智波斑臨河而立,靜等著自己的忍貓送信回來。

  河水清澈,慢慢向下游淌去,游魚在河面下悠悠擺尾。從清澈的水面上望下去,還能瞧見河底的卵石上落著兩把生鏽的苦無,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戰爭時留下的武器。

  斑彎腰,從淺灘卵石上撈起了其中一把苦無,打量著上面的紅鏽。

  「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東西了……」

  他喃喃地說著,手指一松,讓生了鏽的苦無「噗通」一聲墜回了水下。身後的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草葉輕響,黑色的忍貓徐徐現身了,朝他輕盈地跑來。

  「喵嗚~」

  瞧見忍貓回來了,宇智波斑蹲下身,向忍貓的下巴伸出手。黑貓在他面前停下,乖乖地蹭頭任摸。他順了順忍貓毛茸茸的脖頸,問「你把信送到她的手上了嗎?」

  忍貓舒適地眯起了眼,又「喵嗚」了一聲。斑仿佛已得到了回答,淡淡地點了點頭,說「好。」然後,他便從忍貓的口中取出了那朵黃色的花。

  因為花莖被忍貓一直咬在牙齒間,這朵花已經有點微微地脫水了,但花瓣依舊泛著嬌嫩的色澤,迷人的黃檗色流轉其間。斑將這支花在指間轉了轉,若有所思。

  「我們走吧,回家去吧。」接著,斑對忍貓這樣說,領著貓向宇智波一族的族地走去了。

  在林間穿梭了沒多久,斑就看到了宇智波的團扇族旗。紅色的旗幟矗立在秋日的風中,旗面被吹得獵獵作響。他的弟弟泉奈正坐在圍牆下,與幾個族人說話,依稀可以聽見他們在商量最近接到的一個任務。

  「泉奈,」斑停下了腳步,喊自己的弟弟,「我有事要問你。」

  聽到兄長的呼喚,泉奈連忙起身,向他走近「斑哥,怎麼了?」

  兄弟二人站在牆角處,臨著一道團扇族旗。宇智波斑眯了眯眼,說「泉奈,我聽說,你想對沙羅負責?」——沒錯,在千手一族中時,沙羅確實是這麼說的。

  聞言,宇智波泉奈的表情一怔。

  斑哥怎麼忽然問起這件事來?

  對了,今早斑哥好像去了千手一族。莫非,斑哥在千手族中時,聽到了什麼閑話?

  泉奈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沒——沒有的事!我沒說過那種話!」

  他才不想承認自己想對沙羅負責!

  沙羅那家伙,凶巴巴的,和自己從來最不對付。要是讓別人知道自己竟然有過「娶沙羅為妻」之類的念頭,那他一定會被旁人嘲笑的吧?

  至少,在斑哥面前,他不想承認!

  「沒有嗎?」斑的聲音微微一沉,眼底的光芒愈發復雜,「看來,是我多心了呢……」頓一頓,斑又說,「泉奈啊,我原本還以為你是被她嚇到了,這才不得不說出『要對她負責』這樣的話。對了,如果你真的被沙羅威脅了,大可告訴哥哥。哥哥會幫你的。」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似有弦外之音。但泉奈聽了這話,小辮子立刻炸開了,仿佛點燃了□□桶。

  被沙羅嚇到?!被沙羅威脅?!這怎麼可能!

  就沙羅那副樣子,怎麼嚇到他?

  在不甘與好勝心的作祟下,宇智波泉奈冷哼一聲,說「她沒有威脅我,我也沒有被她嚇到。這些都是以訛傳訛。我根本不想和那家伙扯上關系,更別提對她負責了!她做了什麼,和我沒有關系。」

  一句話,就將自己和沙羅撇得清清楚楚,再無干系。

  聽了這番話,宇智波斑點了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不知是否是泉奈看錯了,他總覺得自家兄長的目光裡有滿意之情。

  泉奈目光下落,發現兄長的手上捏著一朵黃檗色的嬌艷花朵。他好奇地問「斑哥,這朵花是哪裡來的?別人送給你的嗎?」

  「你說這個?哦……」斑望著手心的花,隨口說說「是在路上看到的。我覺得這朵花開得很好看,就摘了下來。」

  泉奈「哦」了一聲,心下覺得斑哥今天心情似乎不錯,竟然還會作出摘花這樣風雅的事。換做往常,斑哥可沒有這個興致。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斑哥被哪個女子所戀慕,這才被送了花呢!

  從這天以後,宇智波斑的忍貓就時常出沒在沙羅的窗前。它再沒有捎斑的信來,而是仿佛散步一般,悠閑地在千手一族裡到處亂轉著,像是待在自己的老家一般舒適。

  沙羅猜,大概是因為現在沒有戰爭了,通靈獸也不忙了,這才能擴大自己的散步範圍,在整條南賀川邊隨意散心。

  每當看到這只黑溜溜的小家伙出現在窗前時,她就會停下手中的事情,去摸一摸這只皮毛順滑的忍貓,然後讓它捎帶一點東西回去,比如一朵開的正好的胡枝子,或者一片脈絡極為漂亮的金色落葉。

  忍貓來了六七次,次次都有禮物。

  因為它看起來與森林中的其他普通野貓沒什麼不同的,且現在也沒有戰爭,它偶爾撞到千手族人,還能得到愛貓人士的熱烈歡迎。比如沙羅隔壁的幾個小姑娘,就格外愛與這只忍貓玩耍,還會精心裁剪小蝴蝶結給忍貓戴上。好幾次,沙羅都發現忍貓花枝招展地從隔壁小姑娘的屋子裡奔逃而出。

  唯一的一次意外,是黑貓在散步時偶遇了附近的千手扉間。扉間氣得不輕,整片族地裡都回蕩著他「這裡怎麼會有貓?!」的質問之聲。

  扉間的嗓門過大,將黑貓嚇得哧溜一下就逃走了。

  為了安撫這個可憐的小家伙,沙羅決定准備一些食物來招待黑貓。她不大清楚該喂貓吃什麼,便向弟弟瓦間詢問。瓦間很慷慨,給她准備了一罐牛奶和碎雞肉粒,叮囑她少喂一些,說山林間的野貓多了,扉哥會寸步難行。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秋意越來越濃,山丘間堆滿了金黃的落葉,日落的時辰越來越早。一入夜晚,風便透著絲絲縷縷的涼意。終於,新的村子建設得差不多了,柱間宣布大伙兒可以陸陸續續搬入村中了。

  族地搬遷,這可是一件大事。千手一族世代居住於山中,對這片群森環抱的族地有著莫大的留戀。陡然要離開這片生長了數輩先祖的地方,族人們都頗為不舍。但想到這是為了聯盟與和平,一切又都是可以接受的。

  柱間考慮到許多人有不舍之情,也沒有強迫大家全都立刻搬走,而是先讓年輕人嘗試著搬進村子裡,想要留下的老一輩則可以在舊族地先住著,不必急著搬走。

  年輕忍者們更喜歡新鮮事物,相較而言,更能接受新建好的村子。而且,新村子裡的房屋都是嶄新營修的,比族地中那些代代傳承、頗為古舊的房子要好多了,既寬敞,又舒適,也安全,還隨意挑選,這對年輕人們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

  再加上搬進村子裡的不僅僅有忍者,還有附近的鎮民、百姓,他們會在村子的街道上開設商店旅社,這比做什麼事都要到附近鎮子上去的老族地可要方便多了。於是,年輕人們便紛紛整理行李,很興奮地打算搬入村中,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

  這天早上,沙羅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打算跟著扉間與兩個弟弟一同搬進新村子裡去。

  行李很多,用三四輛牛車來搬運也不大夠。不過,搬家也並不需要一次性搬完,以後也能常回來搬,所以也不急在一時。兄妹幾個坐在第一輛木板車上,一邊聽車夫閑話,一邊攤開了新村落的地圖。

  在瓦間和板間炯炯的目光下,地圖徐徐地展開了。這是一個規劃有致、功能明確的村落,有做生意的街道,有處理族務的區域,也有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各自的聚集區。

  「這裡是宇智波一族的族地。」扉間指著右下角的一個團扇圖標上。

  「那我們家呢?」瓦間興奮地問。

  「在這裡。」扉間的手指移到了左上角,冷笑著說,「和宇智波一族遙遙相對。」

  沙羅的眉頭一跳。

  不是她說啊,扉哥,這距離也太遠了吧?親如兄弟的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就這樣對角遙遙相望,在村子裡最遙遠的兩個角落?

  「確定要搬到這個奇奇怪怪的角落去嗎?」沙羅嘟囔道,「我覺得還是右邊這條街上的房子更合適呢!臨著一條河,又靠近做生意的街道,還處於上風口。只要多交點錢,就可以住這裡了吧?」

  聞言,扉間沉默了。

  瓦間贊成沙羅的意見,跟著說「扉哥,沙羅哥的主意不錯。我們不如就搬進這座房子裡去吧?我也更喜歡這裡。」

  又是一陣沉默。

  這反常的沉默,讓沙羅有些疑惑,問「怎麼了?難道是這棟房子有主人了嗎?」

  聞言,扉間終於遲遲地說話了「嗯……確實。這裡是宇智波斑的家。沙羅,你想搬進去?」

  沙羅……

  尼瑪!她這嘴,灑過神水了?!


第55章

  沙羅與兩個弟弟的抗議無效, 最終,他們還是跟著扉間一起搬進了位於村子左上角的新家。

  這處宅邸,遠比千手舊族地的老屋子要大得多, 裡裡外外有七八間房間, 都是八疊以上的大小。四面通風, 寬敞明亮不說, 臨著屋宇處還有一片水漿樹林。那些樹木茂盛地生長著,不因秋意而凋零, 十分悅目。

  沙羅在宅邸內轉了一圈,選了最靠內的一間房間作為臥室,然後開始費勁地搬運行李。花費了好半天功夫, 她才將衣物用品都收拾妥當,閑坐下來休息。

  她自己帶了水, 用竹筒盛裝著。此時此刻,她便抱膝在牆邊坐下,一邊仰頭喝水,一邊打量著新的房間。

  新建的屋子沒有老宅那些歲月的痕跡,既無梁柱上被蟲蟻啃噬的斑駁,也無搖搖欲墜的裂痕, 更沒有數代人修修補補的膠漆痕跡,四處都是一片嶄新的模樣。地上鋪著的榻榻米干淨得發白, 包邊也齊整漂亮。

  拉開一整扇平滑無皺的障子紙門, 便能望見外頭的林影山丘。走廊上有「咚咚咚」的腳步聲, 那是弟弟瓦間興奮地在到處跑來跑去,如同一個初次來到鎮上的孩童似的, 驚奇地說著自己的見聞。

  「看!這裡有朵牽牛花誒!」

  「這條走廊是通向大哥的房間的嗎?好深啊!」

  「從這裡走到廚房, 只需要八十步……」

  涼水滑入喉間, 潤澤了疲累的干渴。沙羅聽著弟弟們熱熱鬧鬧的聲音,舒了口氣。

  又過了一會兒,二哥扉間也放好了行李,過來找沙羅與另外兩個弟弟「沙羅,瓦間,怎麼樣,收拾好了嗎?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沙羅搖頭,又問「大哥呢?怎麼一直沒有見到他?」

  扉間皺眉,說「大哥和宇智波斑一起去巡視了。下午還有火之國的大名使者會來,他現在估計很忙吧!」

  沙羅摸了摸頭,說「那我就不打攪大哥了。我自己去街道上走走吧!我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村子呢。」

  和扉間說完後,沙羅就領著瓦間、板間兩個弟弟離開了新家,向著街道上走去。

  新落成的村子,四處都很熱鬧,到處都能看到在搬家的人,牛車、馬車將路上擠得滿滿當當。這次搬進村子裡來的,不僅僅有宇智波、千手以及同盟家族的忍者,還有慕名而來、尋求保護的其他百姓。可以想見,這座村子好好發展下去,日後會有何等繁華。

  「這邊是花屋吧?」興奮的瓦間一邊蹦跳著,一邊指向路邊的一家店鋪,雙眼亮晶晶地說,「這間花屋離我們的家很近呢,以後肯定很方便。誒?那是……大哥?」

  聽到瓦間的話,原本正低頭觀察腳邊一樽地藏菩薩的沙羅連忙抬起了頭,循著弟弟的視線望去。果不其然,在花店的門口,大哥柱間與宇智波斑正並肩而行。兩人很受敬重,所過之處,路人都要彎腰行禮。不僅如此,柱間的手上還拿著一朵小雛菊,看起來像是花店的小姑娘送給他的禮物。

  「大哥——」沙羅衝著二人招了招手。

  聽到妹妹的聲音,柱間放下了手裡的花,露出了颯爽的笑容「喔,沙羅,你們已經搬好東西了嗎?新家如何?」

  瓦間湊了上來,圍著柱間很興奮地說「東西都已經放好了!我的房間很大呢,離沙羅哥的房間也很近……」

  板間也在旁邊點頭,時不時附和一句「嗯」。

  千手家的幾個人湊成一團,熱熱鬧鬧,但柱間也沒忘了一旁的斑,他特地向斑介紹說「這兩個是我家最小的弟弟,你不認識吧?這個是板間,這個是瓦間。」

  斑的目光一一掠過二人,點了點頭,說「我家也有兩個弟弟,是你們沒怎麼見過的。他們一直在外面執行任務,連我也只能偶爾收到書信。」

  柱間哈哈大笑起來「這樣啊!」

  沙羅左右張望了一下街道,好奇地問道「大哥,這座村子的名字商量好了嗎?」

  柱間點頭,說「商量好了。就在剛剛才決定的,叫做『木葉』。」

  木葉村?

  聽到這個名字,沙羅肅然起敬「不愧是大哥!只有我們千手一族的首領,才能夠取出如此有氣魄又實在的名字。木葉,如樹木一樣生生不息,綿延生長。哪怕經過冬天的寒冷,也能再度發芽……」

  沙羅忘情地吹起了這個名字。

  「不不,這個名字是斑取的。」沙羅吹到一半,柱間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打斷了她的贊賞之語,「剛才斑撿到了一片樹葉,覺得木葉這個名字不錯,就這樣定下來了。」

  沙羅…………

  竟然是斑取的名字嗎?!

  「……這個名字也太土氣了!」她立刻改口。

  柱間小聲委屈「你剛才還不是這麼說的呢。」

  見柱間神態失落,一旁的斑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說「柱間,你還是老樣子啊,這麼容易被打擊到。」

  就在這時,街道的一側傳來了扉間的聲音「大哥,斑,你們還在這裡磨蹭什麼?各位大名的使者已經來了,可別讓人家久等了!」

  聽到扉間的聲音,柱間重振了精神,恢復為千手一族領導者的模樣。他正經地對沙羅說「沙羅,我和斑還有事情要辦。大名不可怠慢,必須仔細招待。你們先自己四處走走逛逛吧!大哥晚上就來陪你們。」

  「好的——」

  在沙羅與兩個弟弟的目送下,柱間與斑遠去了。

  瓦間和板間活力旺盛,在村子的四處跑來跑去。沙羅自覺對街道沒有這麼多興趣,逛了一會兒之後,就在一家新開張的茶屋前坐了下來,問老板要了一份竽頭饅頭,慢慢地啃。

  從茶屋的屋檐望出去,能看到秋日高遠的天際。白色的軟雲悠悠地飄著,時不時將陽光遮蔽去一些。耳邊傳來車輪碾過路面時的輕響,還有孩童們輕盈的嬉笑。這些聲音,寧靜平和得有些不真實了。

  沙羅咬了一口饅頭,嚼嚼嚼,吞下肚子。就在此時,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老板,有年糕嗎?」

  一轉頭,就看到宇智波泉奈,他正朝靠門的矮凳上坐下來。

  「是泉奈啊!」沙羅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隨手擦了擦嘴邊的饅頭碎屑,「我差點忘了,你也搬進了這個村子裡,以後就要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聽到她的聲音,泉奈微怔,然後露出了懊惱的神色「怎麼是你……這也太不巧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就好像我很想和你住在一個村子裡似的!」

  沙羅哼了一聲「這也是沒有辦法啊!為了大家的和平,也只能如此了。誰讓我的大哥這麼仁慈呢?這個村子裡的人可都很敬仰大哥呢!」

  泉奈咬牙,不服地說「不對,大家也很敬仰斑哥啊!斑哥不知道幫了附近的村民多少回,大家對宇智波一族可是極為感恩戴德。」

  沙羅的眼睛危險地一眯,語氣有些威脅「哦?你的意思是,宇智波一族比千手一族更受歡迎嗎?」

  泉奈硬著頭皮說「那當然了!我們宇智波一族,從來以強大著稱。誰不喜歡強大的人呢?」

  沙羅當即反駁「論受喜愛的程度,當然是千手一族更勝一籌!我們千手的忍者,人人都熱情好客,殷勤周到!」

  泉奈冷笑「熱情好客?你說千手扉間嗎?他的那張冷臉,差點把滿村子的小鬼頭都嚇哭了!而我們宇智波一族就不一樣了,你不知道,斑哥從街上走過去,有多少女孩為他臉紅心跳……」

  沙羅像是被戳了肺管子,炸毛說「那些女孩未免太瞎了!斑那副陰沉沉的臉,偶爾看一眼就罷了,天天看絕對會被氣到!竟然還為他臉紅心跳……可惡!」

  說到這句話時,沙羅是真的生氣,只覺得這些女孩有些愚笨。她們怎麼可以被斑的外貌所欺騙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爭執得不可開交。茶屋的老板端著年糕和茶水過來,瞧見二人吵架的模樣,不由感嘆道「兩位客人可真是青春年少啊!叫我想起我老家的兩個侄女了。」

  剛吐出一句「火男妖怪」的沙羅愣了愣,問老板道「什麼意思?」

  茶屋老板笑呵呵地說「我老家的兩個小姑娘,喜歡互相比拼誰的哥哥厲害。起初,她們拼誰的哥哥膽子更大、誰的哥哥更有錢,後來就變成了比拼『我哥哥敢吃○』、『我哥也敢』,氣得兩個小姑娘的哥哥當場跑出來,各自捂住了妹妹嘴……」

  沙羅泉奈……

  原來他們在外人眼裡,竟然是這種形像嗎?!

  大概是老板的話衝擊過大,二人同時閉了嘴,各自低頭去喝茶和吃年糕。

  好半天後,泉奈還是不甘心地抬頭,說「吵架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幼稚了。沙羅,我們是忍者,就該用忍者的方法堂堂正正地決出勝負。」

  沙羅放下茶杯,眯了眯眼,問「你的意思是?」

  「我們不是想知道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誰更受歡迎,更能給村民幫上忙嗎?」泉奈鄭重地說,「今天恰好有很多村民搬進來,我們就來比誰幫忙搬的東西更多!」

  一聽這話,沙羅立刻有了精神。

  不就是搬東西嗎?她才不認輸。她可是無所不能的千手沙羅!

  「好。」沙羅答應了,冷笑一聲,說,「我會證明給你看,大家更喜歡的是千手一族。」

  「你的力氣比我小那麼多,你搬不了多少東西,就會累壞了吧?」泉奈不屑一顧。

  「忍者怎麼可能會累得那麼快?」沙羅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個傻子,「走著瞧吧!」

  二人彼此對視著,視線之間,仿佛有電光花火、驚濤駭浪,旁人幾乎能聽見劈劈啪啪的電光輕響。在漫長的對峙後,終於,二人同時齊刷刷地扭開頭,分別向著兩個方向跑去,衝向正在搬運行李的村民們。

  「老伯,我來幫忙吧!」只見泉奈一個箭步,停在了一位老頭跟前,二話不說,扛起別人身後的大箱子就托在了肩上,面色輕松地說,「這麼一點東西,對我來說根本沒有重量。你住在哪裡?我幫你搬過去。」

  這被臨幸的老頭受寵若驚,忙不迭地說「謝謝你,謝謝你,年輕人。我就住在後面的街上,是和我的女兒、女婿一起搬過來的。」

  聞言,泉奈扛著大箱子,立刻就往那處宅院跑,腳步輕得像飛。老伯的女兒正站在門口撣灰塵,猛然瞧見一個青年男子如箭似地奔過來,她嚇得一動不動,喃喃道「什、什麼東西過去了?」

  幾乎是一個眨眼間,泉奈就已經將箱子運進了屋裡,然後一甩小辮子,大步走了出來,留下了一道高冷的聲音「記住了,我是宇智波一族的泉奈。」

  遠處的沙羅目睹了這一幕,心底頓時湧起了緊張感。

  不行,她不能讓泉奈輕易地贏了這場比賽!她也得趕緊行動起來!

  下一刻,沙羅也衝向了路邊的商鋪。她逮住了一位正在卸貨的婦人,熱情道「這位夫人,我來幫你搬東西吧!」

  這是一家布料店,夫人正費力地將裝了一匹匹布料的草籠卸下車。沙羅的熱情發話,讓婦人有些不知所措,說「哎呀,那哪裡好意思呢?看這族紋,您是千手一族的忍者大人吧,我哪裡敢讓您幫忙呀……」

  但沙羅可不理會這些客氣之詞,她已經幫忙搬起東西來。她雖然力氣不如宇智波泉奈,但速度卻是絕對比泉奈要快得多。只聽一聲「飛雷神之術」的呼喝,下一刻,沙羅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店鋪的最深處,快如一道閃電。

  婦人大驚失色,張大著嘴,怔怔地看著這如做夢般的一幕——沙羅的身影左右閃現,幾乎不會有從中間出現的時刻,仿佛穿越了空間一般。一眨眼的功夫,沙羅就將一車的貨物卸得差不多了。

  等將東西全都搬好了,沙羅擦著汗走了出來,對婦人笑道「夫人,全都搬完了,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婦人終於閉上了嘴,感激道「啊,不用了!謝謝忍者大人。」

  等沙羅和婦人揮手告別,迎面出來時,就看到泉奈鄙夷的眼神「沙羅,你竟然使用飛雷神之術,這是作弊犯規吧?」

  沙羅理直氣壯地說「用忍術怎麼了?沒人規定不能用忍術吧!只要能幫上忙的,那就是有用的!」

  泉奈被她的話噎住了,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街道的盡頭恰好有兩個少年,一高一矮,像是兄弟,他們正在愁眉苦臉地對著幾口大箱子發呆。泉奈見狀,便上前去問「你們兩個,是要搬東西嗎?」

  這兩個少年是外頭來的,不認識泉奈衣服背後的團扇族紋,聞言忙擺手道「不需要!不需要幫忙搬東西,我們沒錢雇人。」

  「我不收錢。」泉奈說。

  兩個少年面面相覷,狐疑地盯了彼此一眼。其中高個子的少年指著那些大箱子說「父親要我們把這些東西想辦法處理掉,扔的越遠越好!」

  另一個少年小聲道「裡面似乎裝著父親年輕時寫給初戀的情書呢,要是叫母親發現了,事情可不得了……」

  高個兒的少年冷哼說「被發現了也是活該嘛!誰讓他一直不把年輕時的情書扔掉的?依依不舍,活該挨罵!」

  聽了少年的話,泉奈問「要處理掉這幾箱東西是嗎?交給我吧!」下一刻,他就將那些巨大的箱子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這些箱子沉甸甸的,隨便一望,就能瞧見箱子的主人寫給不同人的很多封信,信封上的名字有「花子」、「百合」、「靜」、「美」,顯然,這些信並不是只寫給一個女子的。

  也不知道這兩個少年的父親年輕時到底有多風流,竟然寫了這麼多給不同女子的情書。

  少年們跟在泉奈身後,不解地問「要怎麼處理這些情書呢?扔到河裡去嗎?那也會被發現的吧!雖說父親現在很聽話,可這些信件要是叫旁人撿到,那就完蛋了……」

  泉奈眯了眯眼,雙手結印,旋即,口中便吹出了一片火焰。只聽「刺啦」一聲響,木箱裡的陳年信件著了火,燒為了一團,在火焰中慢慢化作焦炭,發出劈劈啪啪的輕響。

  少年們被焰光映得面龐發紅,臉上忍不住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你是忍者吧!竟然能從嘴巴裡噴出火來!上次見到有人這麼做,還是在看雜技表演的時候呢!」

  泉奈淡淡一笑,深藏功與名……

  等將信件一口氣燒干淨了,泉奈用沙子撲滅了火,留下一句「我是宇智波一族的泉奈」就離開了。

  一出門,泉奈就迎上了沙羅輕蔑的目光。

  「泉奈,竟然幫助輕浮的男人躲避妻子的盤問,嘖,這可真是……」沙羅的語氣充滿不屑。

  泉奈硬著頭皮說「那兩個孩子不是也說了嗎?他們的父親現在很愛自己的妻子,那就足夠了!誰還沒有一點過去的事呢!」

  沙羅不理他,轉身又去幫其他人了。

  一個下午,就在這樣忙忙碌碌中過去了。沙羅在飛雷神之術上耗盡了自己的查克拉,泉奈也跑遍了整個村子。一天下來,新搬入村子的居民都知道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十分熱情,到處追問別人是否需要幫忙。

  等沙羅終於歇下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黃昏時的夕陽灑落在山坡上,映得人面龐發暖。她大字躺在山崖處,閉目休息了許久,這才稍稍緩過勁兒來。

  她坐了起來,大呼了口氣,緩解東奔西跑一整天的疲憊。好在忍者體能都不錯,這對她而言還算輕松。

  傍晚的風徐徐吹來,她向山崖下望去,看到村子裡依舊是一片熱鬧的景像。金色的余暉灑遍了屋頂與樹梢,仿佛給整個村子都鍍了一層金。

  她忽然想到,也許,大哥柱間在許多年前來過這裡,看到過從這篇山崖向下眺望的景像,這才決定選擇這裡作為將來的棲息久住之地。

  「沙羅——」泉奈從一旁的小路上現身了,他的臉色也有些疲倦,「差不多該來分出勝負了吧?我今天幫了不知道多少人……」

  沙羅「我覺得還是我幫的人比較多!」

  泉奈「不,還是我幫的比較多!」

  他看到沙羅咬牙切齒的表情,越發不肯退讓了。

  輸給誰都行,但輸給千手沙羅,絕對不行。哦,還有她哥千手扉間,也是絕對不能輸的!

  兩人互相瞪著,誰都不肯退讓。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了斑的聲音「泉奈,沙羅,你們在這裡啊。」

  傍晚的霧靄在山間彌散著,夕陽也變得朦朧。宇智波斑穿過一片枯黃的草葉,徐徐向二人走來。

  見到兄長來了,泉奈像是找到了撐腰之人似的,立刻跳了起來,朝斑跑了過去「斑哥!來給我們裁定個勝負吧!」

  斑愣了愣,停下腳步,問「發生了什麼?」

  泉奈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後問「我幫了至少二十五戶,而沙羅只幫了十八戶,是我幫了更多的人吧?」

  一旁的沙羅不甘心地說「你那也算幫忙嗎?幫輕浮男人燒情書,算是什麼事兒啊!」

  泉奈瞪了沙羅一眼,說「怎麼就不算幫忙了?」

  眼看著兩人爭執不休,斑似乎有些無奈。他嘆了口氣,說「你們兩個都很努力了。」

  泉奈得了兄長的安慰,心情稍好了些,但還是催促道「說嘛,斑哥,誰更有用?」

  斑語氣平淡地說「泉奈,你是男人,讓沙羅贏一次,也沒什麼吧。」

  「……啊?」

  泉奈原地愣住。

  只見他的兄長走近了沙羅,將手放到了沙羅的頭頂,然後輕輕地摸了摸對方的發心「沙羅,你難得這麼努力,這次,我就算你贏了吧。」

  聞言,沙羅的面龐一亮。她衝斑笑了起來,笑容很燦爛「斑,沒想到你對我還是很不錯的嘛!看在你這麼公正的份上,我下次勉為其難請你喝酒好了!」

  斑點了點頭,淡然地說「好。」

  泉奈???

  他怎麼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第56章

  搬到木葉村的第一個晚上, 沙羅的家裡很熱鬧。

  柱間招待完了大名們的使者,拎著酒和菜回家來,和家人們環坐在一起用餐, 說是要慶祝一番搬遷之喜。

  酒滿上了, 菜也端來了, 但扉間卻始終拉長著一張臉,叮囑個不停「大哥,你明天還要見其他的大名吧?不要喝那麼多,到時候又宿醉頭疼了!」

  一轉頭,扉間又瞧見自家妹妹把頭埋在了酒碗裡, 氣得咬牙切齒「沙羅,你也是!回頭喝醉了,又要給人添麻煩!」

  沙羅卻不理他, 抬著微紅的面孔,醉醺醺地轉向身旁的弟弟瓦間, 說「瓦間, 來, 再給我倒一杯!」

  負責倒酒的瓦間很乖巧地將酒壺斜過來,給沙羅又滿上了。

  一旁的扉間看了, 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瓦間, 你也是, 你不能總聽沙羅的話!沙羅叫你做什麼, 你就做什麼, 這成何體統……」

  「哎, 扉哥, 你別說啦!也坐下來喝酒吧!好不容易搬了新家, 以後還不必上戰場了, 這不是值得慶賀的事嗎?」沙羅擺了擺手,打斷了扉間的話,將一旁的空酒盞頂了過去,說,「來,喝!」

  她的熱情高漲,但可惜的是,她面朝的並不是扉間,而是一口紅木箱子。她沒得到扉間的回復,還拿酒盞拱了拱箱子上的把手,茫然地問那口箱子「扉哥,你怎麼不說話啊?扉哥,你變得好矮,還好紅!哈哈哈哈——」

  扉間……

  沙羅,你無可救藥了!

  就這樣鬧騰了大半個晚上,兄弟幾個才各自回去睡下。因為勞累了一天,又喝了些酒的緣故,沙羅一挨著枕頭,就沉沉地睡去了。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微妙的夢。

  她夢到自己站在木葉村邊緣處的山崖上,從那裡向下眺望著。村子寧靜繁華的場景盡入人眼,風裡似乎夾著孩子們遙遠的嬉笑聲。她的身旁站著一個人,黑色的袍角被高處的風吹得獵獵作響。

  「沙羅,你已經很努力了。」她身旁的人這樣說。

  夢中的沙羅有些迷惘地抬起了頭,卻見身旁的黑衣人一秒變了模樣。前一刻還是身著宇智波族服、面容沉靜的青年男子,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個氣歪了臉的千手扉間。

  「沙羅,你在夢裡干什麼呢?你在夢裡和宇智波斑約會?」扉間的表情比世界末日還要可怕,渾身冷意四射,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摘下臉上的護額作為暗器投擲過來。

  沙羅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然後便從這個可怕的噩夢中醒了過來。

  已經是早上了,晨光從窗紙裡透進了屋中。今天似乎是個陰天,太陽躲在雲霧後,朦朦朧朧地散發著一層柔和的光。屋外有遠遠的喧嘩,確實也有孩童的笑聲。沙羅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夢中所聽到的孩童嬉鬧聲正是來源於此。

  那扉哥不會也在吧?!

  沙羅嚇了一跳,趕忙環視四周。八疊大的臥室裡,牆角堆放著沒來得及合起的大箱,櫥櫃裡探出兩件衣裙的袖口來,但並沒有千手扉間的身影。

  呼……

  真的只是個噩夢。

  她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她昨晚為何做了那麼一個奇怪的夢,但沒有被扉哥揪著斥責可真是太好了。

  沙羅伸了個懶腰,起床收拾自己。推開門的時候,望見屋外稍顯陌生的景致,她還有片刻的困惑。很快,她便想起了自己也就隨著家人搬進了新居,這裡是新生的聯盟,宇智波與千手所創立的木葉村。

  沙羅向著井邊走去,隔著許久,便瞧見瓦間和板間兩個弟弟正在閑聊,說著「起火」什麼的。沙羅打了個呵欠,打招呼說「瓦間,板間,昨晚休息的怎麼樣?你們在說什麼呢?」

  「啊,沙羅哥,早上好。」聽到她的聲音,瓦間露出了純澈的笑容,轉過身來,「我休息的不錯。我們在說宇智波那邊起火的事情呢。」

  「起火?宇智波?」沙羅皺眉。

  「是啊!」板間露出大驚小怪的表情,「因為宇智波的忍者擅長火遁,平常有事沒事就施展火遁,年輕人也會自己修習火遁,結果火焰不小心燒到了落葉堆……」

  「啊?」沙羅吃了一驚,問,「那火現在怎麼樣了?」

  「很快就被撲滅了,沒有什麼大事,不過也足夠叫人大吃一驚了。」瓦間摸了摸鼻子,有些驚嘆,「聽宇智波的人說,這種事很常見,他們早就習慣了……」

  沙羅抽了抽嘴角,忽然想起了宇智波斑不分春夏秋冬都戴著的黑色皮質手套——嗯,斑戴著那副手套,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防止火遁燒傷手,對吧……

  她正這樣想著,又聽到了板間的話「沙羅哥也經常做類似的事情嘛!沙羅哥不是已經用水遁淹了好幾次廚房了嗎?不比宇智波好到哪裡去呀……」

  沙羅……

  你是誰家的弟弟,怎麼胳膊肘向外拐?

  吃完了早餐,沙羅決定去大哥柱間那裡轉一轉。她離開家門,走到街上,一抬眼就看到了好幾個團扇族紋,那是幾個身穿族服的宇智波年輕人,簇簇擁擁地站在一家小吃攤前,要老板給他們烤饅頭。

  他們站成一排,團扇族紋一字排開,在日光下亮眼無比。沙羅看著那些族紋,心情就略微復雜方才她險些在條件反射之下就拔刀了,仔細一想,才回憶起如今宇智波和千手是盟友,她不該這麼做。

  而且,她以後肯定會看到更多的宇智波族人在家門口晃來晃去,她得早點習慣才是。

  饅頭放在碳爐上,烤得焦黃發脆。那幾個宇智波族人似乎就喜歡吃這種焦度的烤饅頭,高興地拿油紙包好了,左右閑談著離開。

  「這一家的烤饅頭,比我們昨天吃的那一家要劃算多了。」

  「可是昨天那家店裡有個很漂亮的姑娘啊!」

  「哈哈哈,饅頭的味道好,才是最重要的吧?」

  沙羅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底那抹不真實感漸漸消散了。她環視一圈木葉的街道,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千手與宇智波成為了盟友,日後,大家會在一起和平地生活著。

  沙羅將手枕在腦後,慢悠悠地穿過了街道,走到了柱間用於處理族務和村子事務的會客室前。

  「大哥,你在忙嗎?」沙羅推門而入,就看到柱間和斑盤腿坐在一堆文書間,好像在商量什麼正事。

  見到她來了,柱間仰頭「是沙羅啊!正好有事情想找你幫忙呢。坐下來一起商量吧。」

  沙羅瞥了一眼宇智波斑,對方正安靜地坐在一邊,不聲不響。於是,她也老實地在兄長身邊坐了下來。

  柱間取出一封信,說「附近有個村子的居民,聽聞我們建立了木葉,想要搬遷過來,尋求忍者的保護。」

  沙羅點頭,說「那是好事。」

  在忍者家族的治下生活,就不必憂心盜匪和戰亂的禍患了。許多村子不堪強盜騷擾,會選擇舉村搬遷。

  柱間摸了摸下巴,說「我也是這樣回信的,歡迎他們來木葉。但是,那個村子卻出了一些意外,遲遲沒法動身前來。眼看著要冬天了,盜賊為了糧食又會四處劫掠,所以村民們都很焦心,不知道如何是好。」

  沙羅問「意外?出了什麼意外?」

  斑接話說「那座村子世代供奉著一把寶刀,據說這座村子的始祖就是被寶刀所保護的人。如果對寶刀不敬,後代就會受到詛咒。原本那把寶刀是被供奉在神社中的,但在一次盜匪搶掠之後,寶刀也失蹤了。村民們記掛著寶刀的下落,遲遲不願搬走……」

  沙羅說「只是把刀而已,也沒什麼吧?傳說只是傳說,再厲害的寶刀,其實也不過是一團鐵,不會當真跑出來詛咒人吧?」

  「話不可以這麼說!」柱間打斷她,「這是村民自己的信仰,對於他們而言,刀就是很重要的東西。現在他們想要雇佣忍者,去把失蹤的寶刀找回來,我和斑正在商量把這個任務交給誰。」

  「哦……」沙羅眨了眨眼,說,「隨便誰都可以吧,只是找刀而已。」

  柱間卻露出了頗有深意的神色,說「話非如此,這可是木葉忍村建立後的第一次任務,我們必須讓世人知道,宇智波與千手結束了鬥爭,真正地成為了盟友。所以,我打算派遣宇智波和千手的人共同完成這個任務……」

  沙羅抽了抽嘴角「所以,大哥的意思是……」

  柱間和藹一笑,拍了拍沙羅的肩,說「大哥想讓你和斑一起去,以表達我們木葉對這個任務的重視。斑已經同意了,你覺得怎麼樣?」

  沙羅……?

  大哥說的話,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可是要她和斑一起執行任務,她就覺得不對勁!而且,斑怎麼就願意答應了?

  斑接收到了沙羅狐疑的目光,淡然地說「我想讓泉奈鍛煉一下。他還欠缺穩重,處理聯盟的事情,恰好可以讓他更成熟一些。所以,我決定趁著這個任務離開村子,把家族的事務交給泉奈。」

  嗯,斑所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可是沙羅還是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沙羅思量個不停。

  可她始終沒有找出正確答案。回過神來,柱間已經把這個任務塞到了沙羅的身上,讓沙羅回去准備一下,和宇智波斑一起出發。不僅如此,柱間還特地叮囑沙羅「扉間最近很忙,別拿這件事去打攪他。」

  沙羅回了家,打包了點衣物和武器,又去廚房取了飯團和水。瓦間瞧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便問「才搬了家,沙羅哥這是要去哪裡?」

  沙羅想起大哥的叮囑,眼神死。

  她要怎麼描述,才能讓自己出任務的事不傳到扉哥的耳朵裡?大家就住在一個忍村中,想瞞住也難啊。

  思慮了半天,沙羅說「我要去追求自由、夢想和愛了。大概半個月就回來。」

  瓦間愣了一下,有點懵啊,原來自由、夢想和愛是那麼好得到的東西嗎?半個月就能擁有了?

  在弟弟的目送下,沙羅踏出了家門,一路走向了木葉的門口。忍村的周圍立著一道高大的圍牆,起到防御的作用,在三個方向各自有一扇門,裡外相通。而宇智波斑,正在東面的門前等待沙羅。

  「斑——」沙羅遠遠瞧見他黑色的身影,便伸手揮了揮。

  她幾步跑上前,卻見斑望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了?」沙羅對他的目光感到奇怪。

  「你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啊。」斑說著,視線掃過她衣服上的桔梗花紋,「這不是柱間的衣服嗎?」

  沙羅愣了愣,面龐陡然漲紅。

  她想起來了,許久之前,斑來了她的家中,看到了這件晾起來的新衣服。那時,她隨口說這件衣服是柱間的。沒想到,這句話被斑記了下來;更沒想到,斑還一眼就認出來了。

  至於她為什麼說這件衣服並非她所有,而屬於大哥柱間……其實,她也不明白具體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不想讓斑知道,從前對穿衣打扮大大咧咧、毫不上心的自己,也有了變化。

  「這件衣服——咳,你記錯了。」沙羅仰頭,目光上飄,用手遮住了袖口上的桔梗花紋。為了岔開話題,她說,「先前我不是說過要請你喝酒嗎?恰好今天也出來了,我們就在任務的路上喝一杯吧!」

  正好,她昨晚還沒有喝過癮呢。才喝了沒幾口,扉哥就一定要說她喝醉了,然後攔著她和大哥不准再喝。

  事實證明,她和大哥誰都沒有宿醉,反倒是做了可怕的噩夢!

  聽到她的提議,斑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去喝酒吧。」

  兩人一前一後,向著村外走去。

  因為忍村才建好不久,村外大大小小的路上,時不時能看到趕著車的搬家者。泥濘的小徑處,印滿了各式各樣的轍痕。有的旅客累了,便在路邊休息;能夠遮陽的樹蔭之下,環坐著一圈捶背盤腿的人。

  那座丟失了寶刀的村落位於木葉的東面,按照忍者的腳程,只需半天就能到了。不過,委托人在信中特意寫了,請忍者大人過兩日再到,因為現在村中正因遷入木葉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若是忍者今日就到了,恐怕會招待不周。

  於是,沙羅便沒有急著趕路,反倒是在路上東問西問,打聽哪裡有喝酒的地方。午後的時候,她便找到了一家旅館,這裡既食宿,也會賣酒給路人。

  「斑,我們可以考慮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吧!」沙羅說著,指向了路邊的旅館。

  這是一家二層樓的木制建築,門前懸掛著深藍色的棉布簾子,一排草履在鋪的平整的沙地上排開,還有兩個穿的秀氣的孩子正在門口踢球玩。那八瓣的皮球綴了兩點金穗子,被孩童踢得在空中一起一落,很招人眼球。

  斑說了聲好,便撩起布簾,進了旅館內。他左右打量了一番,見沙羅遲遲沒有進來,便又轉過身去,問「沙羅,你在做什麼?」

  沙羅正站在門前的台階上,興致勃勃地望著那兩個踢球的小孩,似乎很想參與其中。斑皺了皺眉,說「你都幾歲了,還喜歡這種游戲嗎?」

  沙羅眷眷不舍地轉了身,說「踢球確實很有意思啊!我小的時候,能連踢三十余下呢。而且,扉哥很擅長做這種小球,會往球上裹有各種花樣的布,比如櫻花紋的,箭羽紋的,總之,我帶著扉哥做的球出去,人人都很羨慕……」

  斑聽著沙羅說小時候的事,眼底泛開了很淡的漣漪。

  二人付了宿泊的錢,才發現這間旅館沒有單獨的客房,所有的客人們都睡在一間房間裡,不管是老頭小孩、男人女人,都得擠在一起。好在如今不是旺季,統共只有六七個客人,倒也不必憂慮安全問題。

  沙羅推門進了房間,左右張望一番。陳舊的牆壁上掛著粗劣的畫軸算作裝飾,牆角的花瓶裡插著一束半枯萎的山茶花。

  「今晚就在這裡睡吧,總比睡在山上要好。」沙羅一邊說,一邊敲了敲木牆,聽著「咚咚」的回音。

  斑靠牆站著,忽然說了一句話「沙羅,嚴格地說,我們今夜也算是睡在同一間房裡。」

  「……啊?」沙羅愣了一下。

  斑卻沒有再多解釋,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被他的目光一瞥,沙羅陡然想起一件事來——宇智波一族好像有個習俗,要是男女兩人在同一間房間裡過夜,那是要「負責」的——也就是說,成婚。

  沙羅愣住了。

  這,這可不行啊!出於任務需要,二人一起住宿,這怎麼就要成婚了呢?這也太不合理了!

  沙羅決定扭改一下宇智波的觀念。

  「斑,我問你一個問題。」沙羅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依照你們宇智波的習俗,一男一女若是在同一間房間過夜,那就要負責。對嗎?」

  斑點頭,聲音淡淡地回答「從習俗上來講,確實如此。女子的清譽,對一些人來說極為重要。雖說我不大贊同這些古舊之俗,但大流如此,多少得在乎別人的想法。」

  聞言,沙羅認真地問「既然在同一間房間過夜要復雜,那一男一女在同一棵樹下過夜,就不用負責了嗎?雖然沒有房間,可也是一起過夜了!」

  斑愣了一下。他斟酌片刻,說「也許,這也是需要負責的。」

  一聽這話,沙羅就拍了下手,說「那麼,也就是說,只要一男一女在同一片天空下過夜了,就需要負責!可是你想,世界那麼大,其實就等同於一個巨大無比的房間啊!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在一起過夜呢!」頓一頓,沙羅意味深長地說,「斑,你欠了許多女人情債啊。哦,對了,不僅欠了女人的,還欠了男人的情債……」

  斑……

  就在這時,移門開了,旅店的老板端著酒壺和酒杯來了,笑道「兩位客人,你們要的酒煮好了!我還送了一碟烤章魚,免費的,請慢慢享用。」

  「哦,好。」沙羅接過了酒與烤章魚,在樓梯下盤腿坐了下來。她興致很好地給斑倒酒,說,「來,喝吧,盡情地喝,這是我請你的。」

  斑安靜地接過了酒,仰頭喝了一口。這是很粗劣的酒,味道很衝,也絲毫沒有甘醇之氣,可他面前的沙羅卻喝得很盡興,仿佛在品著什麼陳年佳釀。

  她穿著那身桔梗紋的小袖和服,白綾衣領下露出一小截瑩潤的鎖骨,膚色在昏黃的燈燭下,仿佛散著一層雪似的光華。

  她一邊仰頭喝著酒,一邊在說閑瑣的話「別看扉哥總是拉長著一張臉,但他的手可厲害了,不僅能研發各種忍具,也很擅長做玩具。我小的時候啊,他就給我親手糊過風箏,牡丹形的,帶兩條穗子,飛起來非常漂亮。對了,他也擅長做球,就是門口的孩子踢的那種小皮球,只要在革球外頭縫一層布,就能讓球變得很討喜……」

  沙羅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斑沒有插話,而是耐心地聽她說這些小事。當他聽到沙羅提起「大哥十二歲的時候、經常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他便露出了很淡的笑容。

  「扉哥很生氣,覺得大哥太胡來了,竟然天天不修煉,出去掏鳥蛋,還把蛋拿回來,當著我們的面烤了吃掉……」

  沙羅說完這一句,身體忽然一震,人也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斑見她停下了話匣子,便問「怎麼了?」

  片刻的寂靜後,沙羅伸出了雙手,朝他的臉探來。然後,她便安靜地捧住了斑的面孔,用指尖仔細地摸索著他的面容輪廓。

  宇智波斑愣住了。

  面前的女子,雪膚微微泛著醺紅之色,一雙眼有著隱約的霧氣,像是染了朝霞。而那因久握武器而布滿薄繭的手,則親昵地貼在自己的面孔上,像是觸摸著一位極為親近之人,又仿佛是戀人久別之後的重逢。

  「沙羅,你……」斑皺眉,目光一沉。

  就在這時,千手沙羅目光迷離地喃喃道「這個球,怎麼這麼大啊?還長得這麼像海膽,我要怎麼踢啊?扉哥,扉哥!你這回做的球,未免也太難看了!快拿回去改一改!」


第57章

  沙羅的雙手, 在斑的面頰上慢慢摩挲著,指尖一點點掠過他的鼻梁與顴骨輪廓,然後向著下頷劃去。

  她的手指微微發燙, 摸上來時, 就像是一小點花火綻了開來。

  「扉哥做的球啊…好大……一個球……」她迷迷蒙蒙的,還在說著醉話。

  也許是因為醉了,語氣有著少見的柔和繾綣,竟顯得格外纏綿。

  斑嘆了口氣,將沙羅的手指從自己的臉上摘了下來,說「沙羅,才喝了沒幾杯就醉了嗎?我還以為你的酒量很好。」

  作為回答,千手沙羅困惑地扭過了頭, 說「誰把我的球給拿走了?」

  然後, 她強硬地把自己的手從斑的掌心裡抽出來,再度捧住了斑的面孔。這一回, 她甚至拽住斑的腦袋就往自己的懷中按, 像是在守衛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玩具。

  「等等,沙羅——」斑用了很大的力氣, 才制住了她的舉動,「你是真的醉了嗎?還是在戲弄我?」

  沒有回答, 只有均勻的呼吸聲。斑低頭望去, 卻發現沙羅已在剛才淺淺地入睡了, 眼簾緊合,長睫不安地翕動著,泛著淡緋色的面頰如瑩著一團霞光。

  這副模樣, 竟意外地有些可愛。

  宇智波斑嘆了口氣, 讓沙羅倚牆而靠, 自己則靜靜地望著沙羅。

  二人喝的酒也不算多,料想沙羅小睡一會兒,也差不多該醒了。

  夜色已晚,旅館外是一派清淨。今天沒有月,窗外的黑濃得像是散不去的霧一般。旅館內點著幾盞燈,白芯搖曳的燈燭在蠟紙罩中散發著暈黃的光,令四下都泛著一片暖融融的色澤。沙羅就倚靠在這片燈影中,銀白的長發似乎也被氤氳為一團暖色。

  斑望著她沉睡的面容,手指不禁悄然一動,探向了她的額間。

  他並非沒有觸碰過沙羅的面孔,他甚至還與沙羅交換過身體。但像今夜一般,等沙羅熟睡後用手去觸摸她,卻是頭一次。

  他的手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要觸碰到沙羅的發梢——

  就在這時,斑聽到旅館門口的方向傳來了一道頗為熟悉的青年嗓音「老板,你見過兩個忍者嗎?一男一女,其中的女子容貌很漂亮,有著銀白色的長發……」

  這聲音對斑來說再為熟悉不過,是弟弟宇智波泉奈的。

  宇智波斑微愣。

  泉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自己在出發前,不是叮囑他好好享受村子裡的和平生活嗎?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向旅店老板打聽自己和沙羅的行蹤?

  斑站起身來,循著聲音向旅館門前走去。隔著一條走廊,他就看到了弟弟的身影——宇智波泉奈披著鬥篷,站在門前的燈籠光下,正在聽老板說話。

  「啊,確實有這樣的兩位客人來了我們店裡,剛才還要了酒。您是和他們一起的嗎?我這就進去告知一聲……」老板搓著手說。

  「呃,不,先不必了。」泉奈攔住了老板。

  開玩笑,他是瞞著行蹤偷偷跟上來的。要是讓老板前去告知兄長,豈不是前功盡棄?

  泉奈正這樣想著,余光忽然瞥到走廊那頭有一襲黑色的袍角,像極了兄長的服色。

  這一眼,讓泉奈的心微微一驚,漏跳了一拍。他連忙側過身去,用一旁的竹叢遮掩住自己的身影,妄圖逃過旁人的視野。

  但遺憾的是,那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卻在向他步步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泉奈左右一瞥,發現旅館的大門口還有一口蓄水用的銅缸。他險些就想往這口銅缸裡鑽進去,但不知當說幸運還是不幸,他的兄長已經追了出來,問道「泉奈?你怎麼在這裡?」

  泉奈的身影僵住了。

  他很不想轉過身來與自己的兄長相認。可眼下,斑哥已經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想假裝自己不是本人那也不可能了。

  泉奈猶豫了一番,這才僵硬地、遲遲地轉過身來,咳了咳,用詫異的表情說「斑哥,你也在這裡啊?我聽說——這邊的風景不錯,就想來散散心,沒想到遇到了你……」

  ——這個借口,泉奈自己都不大敢相信。

  斑皺眉,說「散心?未免散得也太遙遠了。從木葉來此,可要走上許久。」

  泉奈干笑一聲,硬著頭皮對兄長說「路遠,才好鍛煉體力。」

  斑哼笑一聲,問「既然是散心,你又為何在向旅館的老板打聽我的行程?」

  泉奈被這個問題問的啞口無言,無話可說。

  他確實是追尋著沙羅與斑哥的腳步而來的,但他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與二人撞了個正著。

  泉奈低下了頭,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他——為什麼離開了木葉,追了上來呢?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態。

  自從在聯盟儀式之上得知沙羅是女子後,他的心境就起了微妙的變化。不自覺的,他便會想要關注對方在做什麼。但在千手與宇智波都搬遷到木葉之前,這種關注是沒有用的,他完全沒有任何沙羅的消息。也只有在來到木葉之後,他才能知悉沙羅的動向。

  他將這種心理,歸因於對宿敵的不甘——對於那些被視為命中敵手之人,他理當奉以關注。

  因此,得知兄長與沙羅出來執行任務後,他便也悄然跟了上來。

  這一切,想必都是因為對宿命敵手的關注之情吧!

  這樣想著,泉奈抬頭迎上了兄長的目光。

  斑正看著他,目光中有狐疑。泉奈咳了咳,說「我只是擔心兄長罷了。聯盟的第一次任務,斑哥就要和千手一族的人同行,難免叫人憂慮。我怕千手一族的人動什麼心思,這才特地跟上來看看。」

  聽了這番話,斑輕皺眉心,說「泉奈,你還是老樣子,對我太過操心了。不過,我看千手一族的誠意很足,沙羅也並沒有在醞釀什麼計謀。你大可放心。」

  泉奈心裡嘀咕就沙羅那個笨蛋腦瓜,就算她在謀劃什麼,她也肯定會露出馬腳來。要是千手一族有什麼陰謀,也不會讓沙羅這個大嘴巴來參與的!

  可在明面上,泉奈還是硬著頭皮說「不行,斑哥,我還是放心不下。」

  斑嘆了口氣,說「你跟我來吧。」

  接著,斑就向旅館內走去。

  泉奈不明覺厲地跟了上去,與兄長一同進了休息的房間。只見昏暗的燈光下,沙羅正倚牆而眠,一副毫無戒備的模樣。

  泉奈愣了愣,看著沙羅熟睡的樣子,有些不解地說「她這是……」

  「喝多了,就醉成這樣了,一點防備也沒有。」斑對弟弟說,「所以,她不像是對宇智波有所圖謀的樣子,放心吧。宇智波族裡的事情還要交給你,你快點回木葉去。」

  泉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並不願就這樣離去,有點別扭地說「不,我還是不放心。」

  他怎麼能放心呢?斑哥和沙羅,一男一女,共同執行任務。他得為斑哥著想,不能讓沙羅欺負到斑哥的頭上去啊!

  沒錯,他心底放心不下斑哥!

  糾結了一會兒,泉奈試探地說「斑哥,聽說柱間讓你和沙羅共同執行任務,原因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千手與宇智波真的結盟了。既然如此,換成別的宇智波族人和沙羅一起執行任務,效果也是一樣的吧……」

  斑問「你的意思是?」

  泉奈呼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了「我覺得我還無法擔當掌管族務的要任,族長只能是斑哥你。要不然,我來替斑哥完成這個找尋寶刀的任務,而斑哥回木葉去料理族務吧?」

  沒錯,他想代替斑哥和沙羅一同執行這個任務。

  並非是他別有所圖,純粹是因為他覺得這對斑哥來說太危險了。冒險的事情,就讓他來做吧!

  這句話一出口,斑的眼睛就輕輕地眯了起來。

  「泉奈啊……」斑的語氣很深長,「你能這麼關心哥哥,我很高興。不過,我不打算放棄這個任務。族中的事務,也是我對你的鍛煉。所以,不必再勸說我了。」

  眼看兄長的語氣如此堅決,泉奈暗覺不妙。

  這一次,兄長大概是執意要和沙羅一起出任務了。可兄長為什麼這麼執著?是因為兄長想要鍛煉自己嗎?

  這麼一想,泉奈竟然還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感動之情彌漫上心頭。

  但泉奈仍舊不想放棄,便執著道「斑哥,我對家族的事務尚不趁手,現在這樣重要的時機,怎可讓我來承擔這些任務呢?還是由斑哥回木葉去負責料理家族吧!」

  這樣說罷,泉奈在心底說斑哥是如此看重家族的一個人,為了家族的未來,斑哥一定會回木葉去的吧?

  但是,宇智波斑卻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斑長久地望著泉奈,仿佛是在透過他的外表看著內心。

  泉奈被兄長的目光看的心虛,不禁微微低下了頭。但很快,他又在內心鄙夷斥責起了自己他有什麼可心虛的?他的所作所為,全都光明正大,毫無私心!

  他是為了宇智波一族,才懇請兄長和自己交換任務的!

  片刻的寂靜後,斑終於開口了「泉奈,你這樣渴望代替我執行任務,是因為你想和沙羅待在一起嗎?」

  ——你這樣渴望代替我執行任務,你想和沙羅待在一起嗎?

  聽到這個問題,泉奈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陡然喵喵叫著彈了起來,渾身毛發立起。

  「怎麼可能!」泉奈「刷」的一聲站了起來,表情板得無比嚴肅,言辭激烈地解釋道,「斑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出於這種動機才來找你的?我一點都不想和千手沙羅待在一起,我不過是在擔心家族的未來——」

  泉奈的話,十分正氣凜然。但不知不覺間,泉奈的脖子根已經微微紅了起來。

  斑的目光掠過弟弟脖子根處微紅的肌膚,眼眸小小地斂起。他勾了唇角,反問道「哦?不是嗎?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泉奈你,而我和沙羅則一起回木葉去——」

  泉奈正因為斑的前半句話而露出微喜的神色,待聽到後半句話,泉奈有些傻眼了。

  他來執行任務,而斑哥和沙羅一起回木葉去?

  沒錯,這樣的任務安排,確實既讓斑哥處理了家族事務,又讓泉奈兼顧了尋找寶刀的委托,還防止了沙羅在人少的地方對斑哥設下陷阱,可是……

  可是,這不是泉奈想要的!

  他咬咬牙,說「斑哥,這,這樣不好吧……」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斑卻淡然地說,一錘定音,「泉奈,你自己選吧。你是要一個人回木葉去,還是要一個人去執行任務?」

  泉奈……

  怎麼都是單獨行動?!這兩個選項,都不是他想要的!

  看著兄長沉靜而游刃有余的面色,泉奈一時不知當回答什麼。

  他甚至懷疑,斑哥是故意而為之!

  偏偏在這時,斑還若有所思地說「泉奈,這個決定如此難做嗎?看來,你對沙羅,確實是有些特別的想法……」

  「沒有!!」下一刻,泉奈便大聲地反駁道,「斑哥,你多慮了,我不過是將沙羅當做普通的千手族人看待罷了。即使她是個女子,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態度。」

  斑挑了挑眉,說「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沒一會兒,斑又狀似無意地說道,「泉奈,你也已經是個獨當一面的男子了,哥哥之所以會思考你對沙羅的看法,也是憂慮你的終身大事所致。」

  泉奈愣了一下「斑哥……?你在說什麼?」

  什麼終身大事?是想說他的婚事嗎?

  可明明斑哥自己也還沒有娶妻呢。先前長老那麼著急地將斑哥喊過去商量婚事,斑哥不全都推辭掉了?

  「我是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了。畢竟木葉才成立,凡事都需要我去處理。」斑低嘆了口氣,「不知道泉奈你是怎麼想的?或者說,你喜歡怎樣的女子?」

  兄長竟然問自己「喜歡怎樣的女子」,泉奈覺得有些怪怪的。

  泉奈瞥了一眼在一旁熟睡的沙羅,低聲說「我喜歡的女子,絕對不會是千手沙羅這樣可怕的類型。她一定要…溫柔嫻靜,文雅大方,最好是我們宇智波族內的女子。如果是不通忍術的人,也可以……」

  頓一頓,像是怕兄長會誤會他與沙羅的關系,泉奈咬著牙補充道「其實,只要是和沙羅徹底相反類型的女人就行!我實在是受不了沙羅這樣的人!」

  「哦,是嗎?」斑笑了起來。

  泉奈聽著兄長的笑聲,頗有些不自在。他撇了撇嘴,說「……算了,也不說這些無關的話題了。斑哥,我還是回木葉去吧。」

  要是再不答應回木葉,指不准斑哥就會想多了。他才不希望斑哥誤會他對沙羅有什麼想法!

  「嗯。」斑點了點頭,語氣有很淡的滿意,「泉奈,你是最讓我放心的弟弟。家族的事情交給你,不會有錯。」

  聽到兄長的肯定,泉奈的心間湧起了一股溫暖的熱流。剎那間,他便忘記了先前的矛盾,決定離開這間旅館,回木葉去了。

  「喝杯酒再走吧。」斑舉起一個空酒杯,遞給了泉奈,語氣滿是長兄的溫柔。

  泉奈接過酒杯,又看了一眼在旁熟睡的沙羅。不知為何,他的胸口有了很淡的遺憾之情。

  爾後,宇智波泉奈便離開了這家旅館,回木葉去了。他的一來一去,都悄然無聲。從始至終,千手沙羅都對此毫不知情。

  等沙羅醒來時,已經是次日了。

  她錘著發酸的肩背從地板上坐起來,一抬眼,就看到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毫不遮掩地在她面前擦洗身體。這對老姐妹都頭發花白,皮膚耷著褶子,正將毛巾放進木盆裡輕絞熱水——在這種大家都睡一間的廉價旅館裡,有時確實會出現這種尷尬的狀況。

  陡然看到旁人的身體,沙羅直接清醒了,困意一揮而散。

  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昨夜,她喝醉後便靠著牆角睡著了。睡到半夜,人「噗通」栽倒在了木地板上,這令她頗有些腰酸背痛,脖子也落了枕似的酸澀。

  木梯邊的空酒盞已經收走了,大概是老板早上來清掃過一回。她轉動著頭顱,打著呵欠走出了房間,問老板要了一盆熱水,嘩嘩地將臉給擦洗了一邊,又嘰嘰咕咕地拿茶水漱口。

  當沙羅用粗布將臉上的水珠拭干淨時,就看到斑正站在庭院的屋檐下,望著一株凋謝的七七八八的山茶花出神。

  「斑,你起的可真早啊。」沙羅將毛巾丟回小木盆裡,衝他打招呼。

  斑側過頭來,側顏的輪廓在晨曦裡微微發亮。他問「沙羅,你知道昨晚喝醉後,你做了什麼嗎?」

  「哈?」沙羅皺了皺眉,走到屋檐外的晨光之下,舒展著手臂伸懶腰。秋日早上的陽光是微冷的,不足以驅散人身上的寒意。她一張口,嘴中就呵出一星半點的白氣來,「我喝醉了後……有可能會和年輕姑娘搭話吧!從前都是這樣,我酒醒的第二天,就會漂亮姑娘找上門來,說我對她告白了。」

  斑……

  「那你之後會如何處置這些女人?」斑問。

  沙羅哈哈笑起來,摸了摸頭,說「扉哥都會幫我處理掉的,不用我操心!」

  斑想起她昨晚捧著自己面頰大喊「這個球怎麼長得這麼像海膽」的模樣,頓時不知當說什麼。

  眼看著斑沉默不語,沙羅好奇地追問「昨晚我喝醉後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你露出這種表情。」

  斑頷首,說「你對我做了不可饒恕之事。」

  ——說他的腦袋像孩童們拿來踢的球,這可不就是不可饒恕之事嗎?

  可千手沙羅聽了這話,卻陡然瞳孔地震。

  不、不、不可饒恕之事……?!

  她對斑?!

  等等,什麼不可饒恕之事?!

  瞬時間,千手沙羅的腦袋裡就掠過了「非禮」、「負責」、「成婚」等詞。下一刻,她的腦海裡甚至有了具體的畫面——

  喝醉了的她露出邪惡的微笑,渾身釋放著充滿威脅的查克拉,步步逼近了宇智波斑,猖狂道「小斑,過來,把你的小忍貓叫出來給我摸摸,你也給我摸摸!」

  宇智波斑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兩眼含淚,嚇得寫輪眼嚶嚶亂轉,聲音顫抖地說「千手家的惡賊,你不要過來!我誓死不從千手!你要是強迫我,我就告訴柱間了!」

  ……

  沙羅被自己的幻想嚇了個半死。

  不會吧?

  雖說她的酒品沒有多好,但也不至於行那等誇張之事吧?她頂多和年輕的小姑娘說說話,再吹吹牛,不至於那般下作吧?

  可是,如果,萬一,真的——她對宇智波斑行了不可饒恕之事,那她就必須得負責了。人家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不曾婚嫁,從無緋聞,清譽貞潔,自己總得負責到底。

  沙羅的眼珠震動不停,目光不安地望向斑,試探地說「斑,你所說的不可饒恕之事,是我想的那種事嗎?」

  斑瞥了她一眼,說「你想要把我的頭掰下來當球踢。」

  沙羅…………

  哦,打攪了。

  她松了口氣,說「原來是這事啊!」

  斑問「你以為是什麼事?」

  沙羅摸了摸腦袋,干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以為我喝醉後將你打了一頓呢。」

  兩人結了旅館的賬,踏上了任務的旅途。在離開旅館的時候,斑望著漸漸亮起來的秋日天際,問道「沙羅,你對泉奈,是怎麼看的?」

  沙羅正坐在屋檐下系忍鞋的鞋帶,聞言,她有些困惑。

  斑怎麼突然問她這個?

  但她還是很老實地回答了「我把泉奈當做普通的盟友。雖說我偶爾還是想和他打架,不過看在木葉的份上,我會盡力克制住自己的。」

  聞言,斑點了點頭。旋即,他說起莫名其妙的話來「沙羅,泉奈也已經到了差不多該娶妻的年紀了。不過,他說他喜歡和你性格完全相反的女孩——他喜歡安靜文雅,不通忍術的類型。你認識這樣的女子嗎?」


第58章

  沙羅與斑向東啟程, 向著任務的村落去了。

  過了小半天,二人就在午餐的時分抵達了這座村子。

  這座村子夾在兩座大山之間,臨著河谷, 但卻沒多少農田,土地瞧起來也並不豐饒。破舊的石牆房屋參差穿插在山坡上,村路也頗為陡峭。從山崖向下望去, 能瞧見湍急又渾濁的河水, 滔滔地向前奔去。

  沙羅一邊拾階而上, 一邊張望著山坡上稀少可憐的農田,感嘆道「難怪這個村子的人想要搬走呢!土地太貧瘠了,就算沒有盜賊,也種不出多少食物。」

  「是因為要祭祀那把刀的緣故, 才會祖祖輩輩留在這裡吧。」斑走在她的身側,如此回答。

  二人沿著陡峭的山路行到了高處, 村子裡的長者正在等候著二位忍者。

  這座村子的領導者是個長相頗為威嚴的老婆婆, 是個如大伙兒的祖母那般的角色, 頭發雖然花白了,但眼睛卻精光炯炯, 極具威嚴。旁邊跟著的年輕人, 在這老婆婆的面前都是一副低著頭唯唯諾諾、不敢說話的模樣。

  「忍者大人, 我們所供奉的刀,名為『小狐丸』,是從前的皇帝陛下命人打造。」老婆婆提起自家村落裡的刀, 便展露出一種與外表不符的豪情來, 「後來京都戰亂了, 這把刀就被武將帶了出來。幾經顛沛, 在我們的村子裡留下了。我們村子裡的人, 祖祖代代都對它敬重異常。」

  「哈?」沙羅皺了皺眉,對老婆婆的說法存疑。

  她知道,歷史上確實有名為「小狐丸」的名刀。相傳,那是由稻荷明神幫助鍛造而成的刀,沾了神性,與眾不同。但問題是,那樣有名的刀怎會出現在這種小村子裡呢?

  恐怕是某個鄉野刀匠,鍛造了一把丁點兒都不像的贗品,專門拿來誆騙沒見識的普通人吧!而這個村子的祖先,便信了刀匠的謊言,把一團不值錢的廢鐵當做寶刀留了下來,代代祭祀。

  沙羅望了一眼斑,見斑也是一副懷疑的神色,便猜到對方和自己的想法相同。

  不過,這種猜測可不能直說出口,不然,免不了叫人惱火。於是,沙羅故作驚艷地說「原來是小狐丸啊!久聞大名,沒想到竟然在這座村子裡保存著。」等老婆婆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沙羅又客氣地問「麻煩帶我們去看看供奉著小狐丸的神社吧!」

  老婆婆被她吹噓的話哄得心滿意足,便領著兩位客人去往村子更高處的神社。

  「小狐丸原本一直由這座神社保存著。附近的盜賊知道神社的威名,怕被神明懲罰,也不敢隨意冒犯……」老婆婆一邊走,一邊指向山的高處。

  正是楓紅之時,山間布滿了層層疊疊、深深淺淺的朱砂之色。在片片的紅楓間,隱約露出了幾道褪了色的神明鳥居輪廓;而神社的屋宇,也藏匿在群山之間。

  老婆婆帶著二人穿過鳥居,走在神社的參道上。等到了水手舍前,便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這座神社以前也很興旺的。自打開始戰爭,就沒什麼人來了。」

  沙羅「唔」了一聲,點點頭。抬眼望去,發現面前的神社確實頗為破敗,連系在殿前的注連繩都舊得發黃。屋檐上壓著許多茅草,用於遮擋風雨;階梯下的空地上,沒有任何的雜草,顯然是有人在精心打掃的。

  看的出來,雖然沒有錢修繕殿宇,但村人盡了很大的努力來守護這座神社。

  「刀是怎麼失蹤的?」沙羅問,「是盜賊搶走的嗎?」

  「有可能吧!但我也不敢確定。」老婆婆的臉上流露出悵色來,「刀失蹤的那天在下著大雨,這條路上滿是濕漉漉的泥巴。盜賊確實來過了村子裡,可通往山路的神社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和馬蹄印。如此一來,簡直像是那把刀自己飛走了似的!」

  沙羅的嘴角抽了抽。

  一把刀,自己飛走了?這又怎麼可能。

  鐵定是有人將刀偷走,又重新把腳印鋪平了。

  她給斑使了個眼色。宇智波斑接到她的示意,說「總之,先讓忍獸去四處打探一下消息吧。」

  說完,他就結了通靈術的印。只聽「嘭」的一聲響,宇智波斑的身前就出現了一大團毛茸茸——黑貓優雅地蹲坐著,橘貓滾在地上打呼;花貓正在舔爪,而奶白色的貓則在空中亂刨著什麼。

  「喵喵喵……」

  「喵嗚!」

  「喵喵喵!」

  剎那間,這座神社裡就充滿了貓叫聲。

  沙羅的眼睛都要看直了。她忍不住蹲下身來,摸摸這只,擼擼那只,感嘆道「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你叫了這麼多的忍貓出來呢。」

  黑色的忍貓和她最熟悉,不等她伸手,便主動蹭了過來,把毛乎乎的腦袋往沙羅的掌心裡蹭。

  斑看著她樂不思蜀的模樣,提醒道「沙羅,忍貓是用來偵查和搜集情報的,不是來陪你玩的。」

  「……好嘛。」沙羅輕嘁了一聲,戀戀不舍地把手收了回來。

  得不到她的撫摸,忍貓們紛紛伸了個懶腰,活動筋骨,向著四處躥開了。「嗖嗖」的幾聲響,貓咪的影子便消失在了林間。

  老婆婆狐疑地看著貓咪們的背影,問道「野貓也能幫上忙嗎?」

  沙羅見不得別人嫌棄忍貓,便解釋說「我們忍者的貓都是很聰明的,不僅能和人溝通,還能辦到許多人無法辦到的事情,比如偷偷摸摸地偵查情報。」

  老婆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那這些是你家的貓嗎?」

  沙羅喉裡的話噎住了。

  呃,這還真不是她的貓,是宇智波斑的貓。

  她含糊地說「差不多是吧!」——斑的忍貓,那就是木葉的忍貓。而她呢,則是木葉的忍者。所以,斑家養的忍貓,等於她家養的忍貓!

  三人正在神社前站著,冷不防,地面忽然傳來了一陣不易察覺的震動。斑與沙羅同時注意到了這反常的震顫,齊刷刷地望向了神社的下方。

  老婆婆見他們扭頭,疑惑地問「怎麼啦?是那些貓們找到刀了?」

  斑皺眉,說「有人在靠近這裡,至少有十六人,還都騎著馬。是普通人,不是忍者。」

  聽到斑這麼說,老婆婆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面色煞白「是山賊!是山賊又來了!」

  沙羅與斑對望一眼,同時向著山坡處的村莊跑去。

  沒多久,二人就到了村子裡。只見村中的男人們都扛著鋤、耙等農具,氣勢洶洶地從各自的家中出來了,有的打著赤膊,有的光著腳,有的胡亂地在身上系一塊布,曬的發黑的臉孔上滿布戒備與怒火。

  「盜賊又來了!」

  「我們已經沒有糧食了,怎麼還來?」

  村子裡的男人們怒不可遏地說。

  而在堆滿碎石的村子入口,則有一群年輕力壯的男子,約莫十五六個,打頭的騎著馬,腰間佩刀不說,還拿著弓矢,看樣子像是從大名的手下那裡搶來的武器。在隊伍的最後,則用繩子捆綁了一列囚徒,有男有女,為了方便系成一串,就像是市場上販賣的蘿蔔干那樣。捆在最後的小孩兒因為走路慢,幾乎是被拖在地上,身體被擦破了皮,正在哇哇大哭。

  「我們已經沒有過冬的糧食了,你們再來幾遍都一樣!」村人怒吼道,「你們還偷走了神社的刀,小心受到神明的詛咒!」

  盜賊的首領冷笑一聲,說「說了多少次了!那把破刀不是我們拿走的。不過是一把贗品而已,真以為我們看的上?真正的名刀,在皇宮裡擺著呢!」嗤笑一聲後,首領眯了眯眼,陰嗖嗖地說,「聽說你們就要搬走了?搬去木葉的話,就不愁吃穿了吧!那在走之前,把東西都留給我們也不錯!」

  「你!」村人被氣的面孔青紫,說不出話來。

  盜賊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轉,落到了沙羅的身上,面龐登時亮堂起來「喲!你們這又窮又破的地方,竟還有這樣的美人?我來了這麼多次,怎麼沒見過她?」說著,他就眉毛一豎,怒道,「你們竟然敢當著我的面藏人!」

  沙羅?

  等等,美人是在說誰?

  沙羅的目光往左邊一瞥,看到一個肌肉發達、鼻毛試探著探出鼻孔的彪形大漢,她立刻將目光收了回來。緊著,她的目光又往右邊一瞥,看到一個正在不停打嗝、大腹便便的臃腫男子,於是她再度將目光收回來。

  左看右看,都沒有符合「美人」標准的人。莫非……

  沙羅偷偷摸摸地掃了一眼宇智波斑。只見斑面色沉靜地望著盜賊,面容的輪廓清俊安靜,一雙眼似一團漆黑的墨。

  莫非,盜匪說的「美人」,是宇智波斑?!

  還挺有眼光啊!

  沙羅露出了贊許的眼神。

  盜匪的首領摸了摸自己的佩刀,說「這樣吧,反正你們這個村子也沒什麼錢,要不然,就把這個美人交給我,這次就算有收獲了,不為難你們!」

  眾村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反倒是沙羅,直接蹦了起來,說「好!就這樣說定了!」

  她的聲音中氣十足,傳遍了整片山谷。話音一落,眾人都用詭譎的眼光望向了她。

  ——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自願去山賊那裡?這可是要被奴隸一輩子的事情啊!

  沙羅倒是想的簡單宇智波斑可沒那麼好欺負,現在讓他跟著山賊走,也許還能打聽到一些關於刀的下落的消息呢。

  一旁的宇智波斑扶著額頭,嘆了口氣「又在亂來了……」

  騎在馬上的山賊首領露出了猖獗的笑容,陰惻惻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倒是很識趣嘛!看來,你也知道什麼叫害怕啊!那就快點過來吧!」

  罷了,就有兩個健壯的山賊穿過人群,向著沙羅走過來。然後,他們一左一右扣住了沙羅的手,威脅道「女人,快點過來!以後,你的夫君就是我們的鬼修羅大人了!」

  沙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等等?

  為什麼山賊來抓的人是她,而不是宇智波斑?

  「等一下、美人在那邊呢——」她指向斑的方向,試圖解釋,但兩個山賊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拽著她就往山賊首領的方向走去,「只要好好伺候鬼修羅大人,興許以後還能做個城主夫人呢……」

  沙羅??

  她的眉頭狂跳不止。

  就算沙羅再心大,也該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了——山賊所說的「美人」,並非是宇智波斑,而是她沙羅。

  可惡!

  山賊的眼光確實不錯,誇獎她是個「美人」,但她可不想做什麼城主夫人!

  下一刻,沙羅便飛起一腳,重重地踢上了左側的男子。只聽「咚」的一聲響,男子的身體遠遠地飛了出去,滾落在山徑上,揚起一陣塵土;又打了幾個滾,人癱在山壁前,一點兒響動也沒有了。

  這一腳來的突然,叫眾人都靜默下來。名為「鬼修羅」的盜賊首領瞪大了眼,半晌後,才像是一只蟬似的,開始哇哇亂叫「臭女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動我的人!把她給我捉住了!」

  話音剛落,鬼修羅便覺得耳邊一涼,像是有鐵器擦著肌膚飛過,更有兩截頭發絲慢悠悠地飄落下來。他渾身一僵,硬著身子扭過頭去,就看到兩柄苦無無聲息地釘在身後的樹上,入木三分,可見力道之大。

  看到那柄苦無,鬼修羅便微微吸了一口氣,知道今天的村子裡來了不好對付的人。

  就在這時,一道高挑的藏青色人影從人群中慢慢地走了出來。或者說,是眾人主動分開了路,將他的身影拱露了出來,猶如請神的儀式似的。那男子著一襲立領長袍,散著烏黑的發,眼底湧動著暗戾的光,叫人不敢輕易對視。

  「真是不愛重性命的人啊……」宇智波斑的話中,似乎頗有惋惜。

  聽到他開口,鬼修羅的身體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他在附近的村落作惡多年,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人,他遠比尋常的武士、貴族要來的可怕,一看就不好惹。

  方才那銀發的美人,恐怕也是這位男子帶來的。搞不好,還是人家的愛妾!

  難怪自己在附近從未見過那女人的面孔。

  自己竟然當著別人的面搶女人,這簡直是找死!

  在求生的直覺之下,鬼修羅立刻翻下了馬,向著這男子求饒「這位大人,是我失禮了!」鬼修羅說完,又叫身後的人趕緊放了沙羅,「還不快把人家的夫人放了?」

  但是,卻久久沒人回答。

  鬼修羅倍感納悶,回頭一看,卻發現不知何時,身後的幾個手下已經被揍得人仰馬翻,個個癱倒在地,翻著白眼昏死了過去。而沙羅正站在幾個囚徒身旁,貼心地為他們解開束縛的繩索「別怕啊,我這就放你們自由……」

  鬼修羅險些被氣死。

  眼看就要冬天了,他也想多擄掠一些存糧。今天,他從前一個村子裡劫掠了不少人質,誰知在這個村子裡,卻碰上了兩位了不得的人物,不僅什麼都沒搶到,連好不容易搶來的人質都要賠上去!

  沙羅松開了繩索,放走了幾個可憐的囚徒,又拍了拍手掌,對鬼修羅道「那邊那個鬼…鬼饅頭,對,鬼饅頭!你真的不知道供奉在此處的小狐丸的下落?」

  「誰是鬼饅頭啊?!」鬼修羅被氣得幾乎要翻著白眼暈過去,「都說了,我沒碰過那把刀!一把破鐵,又賣不了錢,誰會浪費精力去搶那個?還是找些女人和糧食來的實際!」

  聽鬼修羅這麼說,沙羅納悶地摸了摸腦袋。這麼說來,小狐丸真的不是被這伙盜賊搶走的。

  為了泄憤,沙羅又踢了鬼修羅兩腳。她的力道可算不得輕,鬼修羅被踢得呼痛,又向斑求饒道「這位大人,我錯了,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夫人。還請您讓她停手吧……」

  沙羅一聽,火就上來了「你怎麼只和斑說話,不向我求情?而且,我才不是他的夫人!」

  「哈?」鬼修羅極為不解。如今亂世,但凡是有膽氣在外亂走的女人,那都是嫁了個厲害丈夫,有人撐腰,才敢四處拋頭露面的。所以,他才會判定這銀發的美人是那男子的愛妾。可聽她的口氣,二人似乎又不像是那種關系?

  鬼修羅討好地問「那您是…妹妹?」

  作為回答,沙羅又踹了他一腳。鬼修羅被踢到了山壁上,痛得差點暈過去。

  「我是——他的宿敵!」

  沙羅的嗓音回蕩在山谷間。

  眼看著鬼修羅的手下都被打敗了,憤怒的村人們湧了上來,對著這伙作惡已久的盜賊拳打腳踢。一時間,村口熱鬧非凡,不停地發出盜賊的哀嚎。

  沙羅走到斑的身旁,困惑地說「不是盜賊偷的,那是誰偷的呢?總不至於是婆婆說的那樣,當真是自己生了翅膀飛走了吧!」

  斑忽然仰起頭,望向了山徑的方向。他皺了皺眉,又嗅了嗅空中的氣味,說「忍貓們找到了些什麼,我們快去看看吧。」

  「有小狐丸的線索了?」沙羅問。

  「嗯。」斑點頭,指向山谷的深處,「我去東方,你去南方。忍貓會給你帶路的。」

  「好。」

  二人分配完任務,便留下了與盜賊糾纏不休、宣泄怒火的村民,分別向著山谷的深處走去了。

  沙羅去的是東面,這裡是下行的路,越往東走,就越靠近湍急的谷河,腳下的土地也越來越泥濘,四周充滿了水汽。那河流奔騰的嘩嘩水聲,似乎近在耳畔,連飛鳥撲翅的撲棱響聲,也淹沒其中了。

  斑的忍貓在林間的小路上等她,那是一只奶白色的忍貓,眼睛是藍中透著一點綠,像是雨後的天空。沙羅一見到它,就心生喜愛,忍不住上手開摸。

  「小家伙,你叫什麼呀?」沙羅一邊捏著貓咪高熱的耳朵,一邊笑著問,「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就叫做斑二代目吧?黑的是斑,你是二代目,花的就是三代目……」

  斑二代目好像很受不了被她捏,從她的掌心裡鑽出來,喵喵叫了兩聲,便揚著尾巴向林子的深處走去了,仿佛是急於給她帶路。

  「這麼勤快啊!」沙羅嘆了口氣,跟上了斑二代目的梅花小腳印。

  越往林子的深處走,四下便越無人類的痕跡,仿佛來到了什麼未曾被俗事所打擾的世外之境。河川發出嘩然水響,樹木高聳參天,鳥雀從其間拍翅而過,絲毫不畏路過的沙羅。

  斑二代目在前帶著路,小貓爪走的很輕快。它時跑時停,悠閑得像是在散步。沙羅也樂意跟在它身後,看著它晃來晃去的尾巴。但在某一刻,斑二代目忽然停下了腳步。它揚起小小的腦袋,衝著一個人影喵喵叫了起來。

  望著那突然出現的人影,沙羅愣住了。

  一只手落到了斑二代目的頭頂,慢悠悠地撫摸著。手的主人輕快地問道「小貓,你又來了?還想打理一下毛發嗎?~」

  那只手戴著二指的黑色手套,小臂上纏著護甲,一看便知是個武人的手。沙羅將目光上移而去,卻發現那是個半敞黃檗色外衣、下著灰白袴裝的男子,肩上斜佩赤黑細甲,腰間則系著一把太刀。

  「你是……」沙羅怔怔地盯著對方。

  「啊…忘記自我介紹了。」對方還在愛不釋手地摸著斑二代目,語氣溫柔地說,「我是小狐丸,是三條宗近所作的刀。……雖然名字中帶了一個『小』字,但我很大。」

  沙羅怔怔地站在原地,險些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個男子,竟然自稱是那把失蹤的名刀小狐丸?

  不是吧,他不會以為真的有人會信這種鬼話吧?

  人是人,武器是武器,不可能變來變去啊!

  如果他是小狐丸,那她就是宇智波的火焰團扇了!

  沙羅正在心裡腹誹不已,目光冷不防落到了「小狐丸」的頭頂上。只見小狐丸的發頂之處,有兩截形似耳朵的頭發,正在風中輕輕地動著,竟當真如狐狸那毛茸茸的耳朵似的。

  沙羅的面孔一凝。

  耳朵……毛茸茸……狐……

  想捏!!


第59章

  沙羅盯著小狐丸那兩截形似耳朵的頭發看個不停。

  這兩截頭發毛茸茸不說, 還會自己一抖一抖的,像極了一對乖巧聽話的耳朵。狐狸嘛,和貓長得很像,那自然也是惹人喜愛的!

  沙羅的手蠢蠢欲動, 十分想粘到男子的「耳朵」上去。但她一瞥到男子腰間的太刀上, 便老實地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

  不成。這個自稱「小狐丸」的男子帶著刀呢, 保不准是個凶惡之徒。她要是惹怒了對方, 打了起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於是,沙羅咳了咳, 將手藏到身後, 問「你說你是小狐丸?是……神社裡供奉的那把刀?」

  小狐丸正蹲在地上,輕輕地撫摸著斑二代目的頭頂。他的衣擺拖曳在地, 卻纖淨無垢,仿佛不會沾染任何的塵埃。聽到沙羅的問題, 他仰起頭, 笑著說「是的。我就是小狐丸。因為幫忙打槌的是稻荷明神所化身的狐狸, 是故,擁有了『小狐丸』這個名字。」

  沙羅沉默了。

  她在心底想這個男人, 是不是腦袋不大好?他竟然說自己是一把刀!

  不過,既然對方這樣說,也許他和真正的名刀小狐丸有些關聯,譬如這男子狂熱地迷戀著小狐丸,於是不惜一切代價盜走了那把名刀,藏了起來, 這也說不准。

  沙羅思索片刻, 心底有了一個主意。她揚唇, 露出潔白牙齒,笑得光明燦爛,說「你就是名刀小狐丸啊!久聞大名。我是…嗯……我是宇智波一族的火焰團扇,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的大名?」

  ——想要溝通,就要先成為其同類!

  沙羅是這樣想的。

  聞言,小狐丸收回了撫著貓咪的手,露出了很淡的詫異神色「你也是武器中所誕生的付喪神嗎?我可不大看得出來啊……」

  說著,他就上下打量起了沙羅。

  不得不說,這位「小狐丸」確實是個形貌俊美的男人他細細的眼眸微彎,藏著一點笑意,那笑意初看時是戲謔,但仔細一看,又只余下溫存;衣襟敞著一道口子,袒露出一片胸膛肌肉,一看便知道是個體魄強健的武人。

  「付…付喪神……?」沙羅噎了一下,對這個陌生的名詞倍感困惑。很快,她干笑著答道,「是的,我和你一樣,是…嗯,付喪神。同為付喪神,我們來好好聊聊天吧?」

  小狐丸輕輕挑了下眉,說「火焰團扇,我可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武器呢。」

  聞言,沙羅的眉一皺。

  斑,你不行啊!你的武器,竟然沒有流傳至人人皆知的程度!

  「火焰團扇,就是宇智波一族的傳族之寶!」沙羅豎起手指,認認真真地和小狐丸解釋,「它有一人多高,外形便是一把團扇,上繪勾玉,像征六道仙人流傳下來的力量。它可以幫助宇智波的忍者施展忍術,使得忍術的威力擴大百倍、千倍……」

  小狐丸點頭,又點頭,說「原來如此,似乎是個名家之物呢。」

  聽小狐丸這麼說,沙羅也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她攤了攤手,又說「你看,我們兩人都是付喪神,也許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既然是朋友,就該互相幫助!你對小狐丸從神社失蹤的事情有什麼了解的嗎?」

  「啊,你說這件事啊……」小狐丸輕笑了起來「那是我自己覺得太過無趣,所以才離開了神社的。十年、百年以來,一直沉睡在無人造訪的神社之中,那可是相當無聊的啊……」

  沙羅的嘴角抽了抽。

  這個男人,是真的腦袋不大好使吧?竟然還真把自己當一把刀,說自己在神社中沉睡了一百年……

  雖說她心下是這麼覺得的,可她不能在明面這麼說。

  「哦哦,是這樣啊,我可以理解!」沙羅硬著頭皮,試圖化身為其同類,「我也是呢!有的時候,我也想離開原本待著的地方,尋找一方新天地。別看我是宇智波一族的傳族至寶,但新任的族長卻和我相處得不好。他——」

  說到這裡,沙羅的話卡了殼,說不下去了。

  斑和火焰團扇,怎麼相處得不好了?

  她怎麼會知道啊!她又不是火焰團扇本扇,她只是隨口那麼一胡謅而已啊!

  但不妙的是,小狐丸似乎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追問道「你和新主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呢?」

  迎著小狐丸好奇的目光,沙羅只好開始瞎掰「斑啊,他…總喜歡用我做奇怪的事情!比如,煮面的時候把我蓋在鍋子上,或者睡前拿我驅蚊子。哦對了,他還有點兒手汗,握著我的時候,黏糊糊的……」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小狐丸流露出了同情的眼神「那可真是不順利啊!」頓一頓,小狐丸的眼神又有些輕渺,語氣遺憾地說,「不過,那也比我來的幸運。我可是已有一百余年未被人握在手中過了呢……再至從前,也不過是被鎖在箱籠中,偶爾被取出觀賞……」

  沙羅……

  這個男人,沒有救了!他已經病入膏肓了,不僅幻想自己是一把刀,還把自己前世今生的歷史都填補齊全了!

  她干笑了一陣,說「放在神社裡的小狐丸是一把刀,而你是一個人。那你知道那把刀去了哪裡嗎?還是說,你可以變回刀的模樣呢?」

  「刀?」小狐丸眨了眨眼,目光下落,戴著護指的手撫上了系在腰間的太刀,「你是說……我的正體嗎?在這裡呢。」說著,他就輕輕拍了拍刀柄。

  沙羅的目光立刻粘了上去。

  小狐丸腰間的太刀,白柄金緣,綴有兩道穗子,雕工精細,一看就絕非凡品。等小狐丸展示性地將刀慢慢從鞘中拔出,她便望見一道令人生畏的寒芒,仿佛天神所降的冰棱一般。

  沙羅看著那把刀,微吸一口氣。

  錯不了了,這一定就是那把供奉於神社之中的寶刀——小狐丸!

  看來,面前這個男人狂熱地沉迷著寶刀小狐丸,一邊幻想自己就是小狐丸,一邊偷偷摸摸地把小狐丸從神社裡偷了出來。

  真是瘋狂。

  沙羅想了想,說「小狐丸,既然你是供奉在神社中的刀,那還是回到神社中去為好吧?在外面流浪,到底不如神社遮風擋雨,還有專人負責供奉……」

  小狐丸卻搖了搖頭,說「神社裡太寂寞了。」

  沙羅有點心累,說「神社寂寞,那是難免的嘛!沒有哪家神社是一直吵吵嚷嚷的,這會惹神明發火的。」

  小狐丸看著她發愁的樣子,目光微微一動。片刻後,他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就像是在等待惡作劇見效的狐狸似的,說「要不然,你陪我在人類的世界玩一天吧?等我玩夠了,就回到神社裡去。」

  「哈?」沙羅有些摸不著頭腦。

  陪著這男子游玩一天?

  如果他當真願意乖乖將刀還給神社,好像,也不是不行……

  於是,沙羅點頭答應「沒問題!只要你願意將這把刀放回神社去,一切好說。別說讓我陪你游玩了,讓我陪你打架都行!」

  見她答應,小狐丸的唇角一勾,流露出了一點笑意。他左右環顧,望向河川的對面,說「山谷那一側,有一座很大的城鎮,我聽聞來神社的旅人說過,那座鎮上頗為熱鬧,又沒有盜賊到訪。我很想去看一看。」

  沙羅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瞧見一片秋日的紅色山林。不過既然小狐丸這麼要求了,那她也只能從命,說「那我們就到那座鎮上去看看吧!」

  說完了,她又在斑二代目的面前蹲下,對小小的忍貓說「回去告訴斑,我找到小狐丸了,不過,我得先陪這家伙去鎮子上轉一轉才行。」

  斑二代目發出了「喵喵」的叫聲,輕快地跑走了。

  忍貓離開之後,沙羅與小狐丸便向著那座據說很熱鬧的城鎮走去。因為城鎮在河谷的對岸,需要穿過一座險峻的木橋。好在兩人都不膽小,面不改色地走了過去;又途經一段滿是紅楓樹的山林,這才在一處平坦的丘陵上看見了那座城鎮。

  說是「熱鬧」,但其實也並不繁華,只不過比小狐丸棲身的村莊要顯得有人煙一些。此處的路沒有附近的山嶺那樣陡峭,便成了往來的旅人歇腳之處,一路走去,能看到許多驅著牛馬的走商之人。

  小狐丸慢悠悠地行在山路之上,偶爾側目望一眼遠處的河谷。他的姿態很清閑,仿佛當真是偷來人類世界玩耍的神明。白色的長發與高挑的身形,令他在步履匆匆、滿面風塵的旅人中顯得很是打眼,惹得周圍的女郎們時不時探頭向他張望一番。

  「這裡可比神社熱鬧多了啊……」小狐丸望著路邊正在販賣莧菜和蘿蔔干的商人,微笑著感嘆,「神社裡總是很安靜,就算有人來祭拜,也是一言不發。只有在對我許願的時候,才會說話。」

  「許願?」沙羅將手揣在袖子裡,配合地問,「許什麼願呢?」

  「什麼都有。」小狐丸輕笑起來,「比如保佑健康和財富,娶妻生子,還有武運常開,以及毛發茂密……」

  「毛發茂密……」沙羅的嘴角抽了抽,險些笑出聲。她看著小狐丸那長長的白色發絲,心想這算是祈禱對了人,小狐丸的頭發確實又旺盛又柔軟!

  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走了一段路,小狐丸腳步一頓,目光轉向了路旁的一間木屋。那是一家商店,門前的一口大木箱上,擺放著木梳、發繩、米糠袋、小銅鏡等東西;而店鋪的老板娘則坐在一旁的門檻上,正在剝一盆海貝的殼。

  「你想買東西嗎?」沙羅的目光瞥到那些梳子上。

  「嗯…毛發是需要好好保養的東西,用梳子梳理一番,應該能讓毛發更為齊整光亮吧。」小狐丸認真地沉思著。

  聽到小狐丸一口一個「毛發」,仿佛自己當真是一只狐狸似的,沙羅的眉頭直跳不已。她從衣襟中摸出錢袋,指著木箱上擺放的梳子,說「老板娘,我要買一把梳子。對了,也買一條發帶吧!」

  「來了來了,馬上來了。」老板娘頭也不抬地應著,手還在飛快地剝殼。她的手指很粗糙,布滿了勞作的繭子,探進裹滿濕泥的貝縫裡時,卻又顯得很靈巧。她又一口氣剝了兩三個貝,這才把手洗干淨了,跑來收錢,口中絮叨著,「我的手還沾著泥巴呢!客人想要什麼,就自己拿吧!」

  小狐丸興致盎然地看著老板娘那靈巧的手,仿佛對剝海貝這件事很有興趣。直到沙羅抄起了木梳和發帶,催促他「該走了」,小狐丸才遲遲地回過了神。

  見沙羅收起了木梳,小狐丸若有所思地說「火焰團扇,我來幫你打理毛發吧?」

  聽了這話,沙羅皺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火焰團扇」是在喊她,意思是小狐丸想幫她梳頭。

  「哦,好……」她點了點頭,在路邊轉角處的茶屋門前坐下了。為了不被茶屋老板趕走,她還特地自掏腰包,管茶屋老板要了一碟紅豆年糕。

  小狐丸挨著她坐了下來,接過了她的梳子。

  「你的頭發顏色,和我很像呢……」小狐丸喃喃地說著,唇角有很溫存的笑意。他捏起沙羅的發絲,放在掌心輕慢地搓弄著,「頭發也很柔軟,摸起來很舒服。」

  沙羅用余光一瞥,發現確實如小狐丸所說,二人的發色極為相近,只不過沙羅的更偏銀灰,而小狐丸的發色則趨於純白。

  小狐丸拿起了梳子,慢慢地梳理起了沙羅的長發。他的手勢很溫柔,輕慢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動作;但偏偏他又有著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叫旁人想不知道他的存在都難。

  沙羅將手放在雙膝上,有些僵硬地端坐著。

  說實話,她頗有些不習慣,因為她從來都是自己給自己梳頭。要說上次讓別人幫自己梳頭,那還是很小的時候,她由著兩個哥哥給自己幫忙。柱間最精通梳頭的手藝不過,很會打理長發;而扉間呢,則把她的頭發梳成了一團死結。

  但是,像現在這樣,讓一個陌生男子給自己溫柔地梳頭,那是絕對沒有過的。這感覺頗為奇妙,仿佛兩人極為熟悉,已認識了多年似的。

  可她又知道這是不對的。畢竟,連宇智波斑都沒給她梳過頭呢!

  沙羅正傻坐著發呆,忽然察覺到自己的頭發絲被人揪緊了。她回眸一看,卻發現小狐丸正捏著她的一縷發絲,與小狐丸自己的發絲交纏著編織在了一起。兩縷頭發,一縷銀、一縷白,就這樣纏纏繞繞著勾在一塊兒,仿佛小動物交織的尾巴。

  「小狐丸,你在做什麼呢?」沙羅有些疑惑。

  「哎呀呀~只是想玩兒……」小狐丸笑了起來,臉上有著惡作劇被發現的坦然,但他絲毫不因此顯得羞怍,反倒有種野性十足的狡黠。

  沙羅呼了口氣,把自己的頭發絲從小狐丸的魔爪裡解放出來,然後信手用發帶扎起來了。一回頭,她又瞥見了小狐丸頭頂那兩截形似狐狸耳朵的毛發,她的心底頓時湧出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小狐丸,我也來幫你梳頭吧?」沙羅露出了純摯的微笑,眼底清澈無比,沒有任何的惡意。

  「咦?火焰團扇也想摸摸我嗎?」小狐丸的眼角微彎,似乎很樂於見到她的主動。他很聽話地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背影留給沙羅,「請吧,不勝榮幸。」

  沙羅拿過了木梳,咳了咳,像征性地梳理起了小狐丸的頭發。

  白色的、柔軟的發絲,仿佛一捧流瀉的雪,手感極好,又如狐狸的毛皮。梳起來時,一貫到底,幾乎不會遇到任何的阻礙。

  但是——梳頭,可不是她的終極目標!

  這樣想著,沙羅立刻將手放到了小狐丸頭頂的兩截「耳朵」上,輕輕地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然後開始了無限的捏捏捏捏捏捏……

  沒錯,就是這個手感!

  雖然只是頭發,雖然並非真正的狐狸耳朵,可它摸起來的手感也不錯,她可以當做這是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沙羅感嘆一聲,頓時覺得今天的任務已經回本了。

  就在這時,茶屋的老板端著紅豆年糕和茶水過來了。一團軟綿綿的年糕,搭上茶香氤氳的茶水,讓沙羅看了便覺得有些腹中空空。但一旁的小狐丸卻只是笑著回過了頭,說「哎呀,我們付喪神,其實並不用進食。」

  這麼一說,沙羅就有些尷尬。

  她現在可是名義上的付喪神「火焰團扇」啊,那豈不是說,她也得跟小狐丸一樣不吃不喝?

  「你吃吧。沒事哦。」小狐丸眯了眯眼,像是在幫她遮掩秘密似的,「我不會告訴別人這件事的,火焰團扇——」

  沙羅……

  小狐丸其實心底也很清楚,她不是什麼付喪神吧?

  沙羅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埋頭啃起了紅豆年糕。因為她確實有些餓了,所以吃的也大口,連嘴角邊沾上了醬汁也毫無顧忌。

  當她吃年糕的時候,小狐丸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眸底的笑意像漾開的漣漪,仿佛在看著一場很有趣的戲碼。沙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便問「小狐丸,你怎麼一直看著我?」

  小狐丸說「只是覺得你很有趣呀……」說著,他笑了起來,又問,「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到神社去嗎?我們兩個彼此作伴的話,也不會覺得寂寞了。」

  聞言,沙羅愣住了,正在夾年糕的手也慢了下來。

  和小狐丸一起回到神社,彼此做個伴?

  若非她知悉小狐丸並非是刀,而是個正在做戲的人,她恐怕會心生憐憫呢。

  一把由神明幫忙鍛造而出的刀,因為沾染了神性,便被各處流轉供奉著,又沉寂在荒僻鄉村的神社之中。除卻偶爾有路過的旅人祈禱之外,再無人陪伴,獨自擁著山中的清寂。哪怕是有說話的聲音,也只是祈願健康與財運……

  這樣的生活,確實太過無趣。要是換做沙羅,恐怕不消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閑得長草,更何況是幾十年、上百年這般的生活呢?

  所幸,小狐丸並非真的是這樣的刀,而是一個正在扮演自己是刀的人。

  沙羅舒了口氣,笑著說「雖然我很想答應,但我到底是宇智波一族的團扇。斑不能沒有我,我遲早要回去陪著他。」

  聞言,小狐丸的眼睫一動,眼底似乎有些落寞「這樣啊……你是有主人的武器呢。」說著,他久久地望向了遠處的天空。

  他的側影似乎頗為寂寞。沙羅見了,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她決定——再捏一捏小狐丸的「耳朵」!

  二話不說,沙羅把兩只手放在了小狐丸的頭上,對著那兩截形如毛茸茸耳朵的頭發就開始上下其手,狂捏不止。

  就在此時,街道上傳來了一陣貓咪的「喵喵」叫聲。沙羅正在覺得這貓叫耳熟,眼角余光便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

  「沙羅,忍貓告訴我,你找到了刀……」

  被忍貓一路指引而來的宇智波斑,在望見面前這一幕時,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茶屋的屋檐之下,千手沙羅正將手放在另一個男子的頭頂,對著毛茸茸的耳朵亂捏不止,手勢熟稔中透著幾分狂放。

  她好像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哪裡不對勁,一邊捏,一邊對宇智波斑打招呼「斑,你來了啊!你有什麼線索嗎?」

  宇智波斑看著沙羅捏弄不止的手,身影僵立在原地。

  白色的忍貓不解主人為何忽然氣場冰冷,還在用尾巴輕卷斑的小腿,發出貓叫聲。

  「喵嗚~~」

  聽到「斑」這個稱呼,小狐丸也側過了頭。等瞧見了宇智波斑,小狐丸便眯著眼睛笑問沙羅「火焰團扇,這就是你說的主人嗎?」

  沙羅點頭「是的,他就是我說的宇智波斑!」

  「誒?」小狐丸歪過了頭,上下打量著斑,「他就是那個會用你拿來蓋湯鍋、驅趕蚊子,還有很多手汗,總是滿手黏糊糊的宇智波族長?」

  斑……?

  千手沙羅,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第60章

  「他就是那個會用你拿來蓋湯鍋、驅趕蚊子, 還有很多手汗,總是滿手黏糊糊的宇智波族長?」

  ——沙羅萬萬沒想到,小狐丸會當著宇智波斑的面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不是找打嗎!!

  她幾乎要懷疑小狐丸是故意這樣做的!

  眼看著斑的面色一黑, 像是醞釀起了風暴, 沙羅連忙擺著手上去打圓場「斑,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我是想誇贊你又會做飯,又會趕蚊子, 十分全能,總是累的一身汗……」

  「罷了, 不必說這麼多。」斑哼了一聲,沒有對她發火,但語氣依舊很不好, 眉心也打起了結。他將冷冷的目光轉到了小狐丸身上, 問道, 「這個男人,就是盜走了小狐丸的竊賊嗎?」

  沙羅在給忍貓的傳訊中, 似乎就是這樣說的。

  聽到斑的話,小狐丸流露出了戲謔的笑意「哎呀, 我可沒有偷走寶刀哦。如果一定要說我是竊賊, 那我更像——打算偷走『她』的竊賊吧~」

  說到「她」時, 小狐丸將手搭在了沙羅的肩上。旋即,她歪頭一笑,眼底的笑意似乎愈發璀璨了, 如流淌中一陣紅蠟一般。

  「哈?」沙羅抽了抽嘴角。她指向自己, 「小狐丸, 你說你要偷走我?」

  開什麼玩笑呢!

  她這麼大一個人,豈能說偷就偷?小狐丸總不能扛起她就跑吧!

  宇智波斑顯然也為小狐丸的說辭所疑惑,問「你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想要擄走沙羅作為人質嗎?那你可打錯主意了,沙羅並不是好對付的女人。」

  說著,他的目光凌厲地掠過小狐丸搭在沙羅肩上的手掌,又斥道「將手拿開!」

  他的語氣雖然威嚴,足叫旁人感到害怕,但對小狐丸來說,似乎沒什麼用處。小狐丸依舊慢悠悠地將手搭在沙羅的肩上,說「我在神社中一個人待的久了,實在太過無趣,想要一個人來陪伴我……我覺得這位姑娘很符合我的心意哦。有她陪著的話,我也不會寂寞了吧?」

  他的話語很真摯,又有一種悠閑感,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玩笑,還是實話。沙羅聽了,只覺得心虛,小聲地說「我有這麼好嗎?」

  她也就是陪著小狐丸四處逛了逛,幫小狐丸梳了個頭,怎麼就被看上了呢?

  斑的面色更顯不快了「你若是想要女人,我可以給你找來許多,你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何必與這家伙過不去?」

  「這家伙」,顯然是說沙羅。

  因為這個蔑稱,沙羅小小地哼了一聲。

  小狐丸搖頭「我可不想要別人呢。」說著,他露出了有些好奇的神色,問,「火焰團扇——不,我聽見了,這孩子叫做『沙羅』吧?——沙羅她尚且沒有拒絕我,為何你就生氣了呢?宇智波一族的族長。」

  斑的面色一僵。

  他的聲音沉了沉,說「沙羅和我是任務的同伴,我當然要保護她。」

  「僅此而已嗎?」小狐丸的眼神之中有戲謔,「和我一起回到神社中去,可不是什麼壞事。和我待在一起的話,就能和付喪神一樣不老不死,不必受到壽數的限制……這對普通的人類來說,可是夢寐以求之事啊。」

  斑的眉宇間陡然浮現出一陣冷戾之色「真是胡言亂語。」

  「你不信嗎?」小狐丸問。

  斑橫抱雙臂,冷冷哼道「在我眼裡,你不過是個滿嘴謊話的竊賊罷了。」

  什麼不老不死,夢寐以求?這可真是開玩笑。他若是所謂的「鬼」,倒還能解釋一二。可面前這個男人,明顯是個人類,且是個神志不清的盜賊。

  見到斑面容不快,小狐丸的嘴角一揚,面上笑意更甚了。他豎起手指堵在唇前,輕輕地「噓」了一聲,仿佛在說什麼悄悄話似的,道「那麼,為了證明給你看——」

  下一刻,斑的面前便卷起了一陣夾裹砂礫的風。這陣風來的突然,風勢也強勁,轉瞬間,便將周圍的木頭桌椅給掀翻在地,樹木的枝葉也是好一陣搖動。行人被吹倒在地,只好攀著一旁的窗沿木欄,防止被大風給卷走了。

  嘩嘩——

  沙沙——

  風聲持續了好一陣子,蒙得人眼前發灰。等回過神來,那自稱「付喪神」的男子不見了,千手沙羅也不見了。

  宇智波斑定了定神,向四周張望而去,茶屋的座椅東倒西歪,路上的行人被風吹得幾欲摔倒,四下都是一片狼藉。

  「沙羅——?!」斑撥開面前低垂的樹枝,眉宇皺起,「沙羅!你在哪裡!」

  他的聲音傳出許久,但是並沒有人回答。

  千手沙羅,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風中。

  千手沙羅的頭腦恢復清醒之時,眼前的景像早已變了一番模樣。茶屋、紅豆年糕、行人、低矮的屋頂、山谷中的河流,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靜靜矗立於水面之上的神社。

  這神社看著十分眼熟,參道的盡頭栽種著一株楓,此刻正是滿枝的艷紅色。她仔細回憶,想起這正是那座供奉著寶刀小狐丸的神社。但有所區別的是,那座供奉寶刀的神社,位於荒僻的深山之中,被落葉包圍,十分破敗,偶爾會有風塵僕僕的旅人前來祈願。但眼前的這座神社,卻處於水波的包圍之下,仿佛自成一道結界,無人可以造訪;而赤色的鳥居與屋瓦,也都是齊整烏亮的,仿佛被神祗所撫摸過。

  「這裡是……」她有些困惑地望著神社外的水面。

  表參道向外延伸而去,直直沒入了水下。要是沿著這條道路走,一定會被水所淹沒。這水面如鏡似的,倒映著湛藍的晴空,且無邊無垠,一眼望不到盡頭。人站在鳥居之下,便生出一種空曠感來。

  「這就是我一直待著的神社哦。」此時,沙羅聽到了小狐丸的聲音,「四周是沒有邊界的水,對於普通人而言,這裡是個一旦進來就出不去的地方呢~」

  沙羅扭過頭去,便看到小狐丸朝自己慢慢走來。

  小狐丸換了一身衣服,卸下了肩甲與外衣,佩刀也解下了,改著一件無袖上衣,長發用黃色的發帶束得更緊。這樣的打扮,讓他少了幾分武人與刀劍的氣質,更像是要忙於家務和勞作的普通人。

  「神社?這裡?」沙羅眨了眨眼,有些傻了。

  小狐丸在轉瞬之間,就帶她來到了這樣一座古怪的神社,這比飛雷神之術的速度還要快;不僅如此,他還告知她「四周都是水」、「一旦進來就出不去了」……

  就算她再笨,也該猜到小狐丸並非是普通人類。他極有可能當真是所謂的「付喪神」,這才能完成這樣超越常人的事情。

  小狐丸在沙羅的身旁半蹲下,望向了水中二人的倒影,說「這座神社實在是太安靜了。所以,我想要你也在這裡一直陪著我呢~我可是很懂事的喔。公主抱也好,梳頭也好,全都很擅長~」

  如鏡一般毫無漣漪的波面上,呈現出二人的影子來。小狐丸正湊在她身旁輕笑著,而沙羅則身穿一襲白衣紅袴,彷如一位新上任的神子巫女。

  這衣服是什麼時候換的?

  沙羅有些不解。她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著身上的衣裝,有些訕訕地說「一直在這裡陪著你……恐怕不大可能。我有自己的家人和故鄉,遲早是要回去的。」

  小狐丸將手指探入水中,撥起一圈水紋,讓漣漪晃碎了水中的影子「如果留在這裡的話,就可以青春不老,也不會有任何的煩惱。除了享受快樂之外,什麼也不必考慮。」

  沙羅搖頭,說「我並不想要所謂的『青春不老』。」

  同樣的話,有個穿女裝的鬼王也對她說過,她也沒上當!不過,現在那位鬼王可能已經被職業獵鬼人切成一千八百片了吧!

  小狐丸歪過頭,似乎是有些困惑。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很快又拋掉了這份困惑之色,笑說「不試一試的話,你怎麼知道喜不喜歡這裡的生活呢?總之,請先跟我來吧。」

  說罷了,小狐丸便向著神社之內走去。

  沙羅站了起來,有些疑惑地跟上了小狐丸的腳步。因為換了一身衣裳,當她偶爾從水中的倒影裡瞥見一身的嫣紅色時,她還頗為不習慣。

  神社之內有著起居的住所,房間的左右俱是描繪著菊紋的屏風紙門。壁畫與屏風上灑著細細的金屑,閃閃發亮,猶如流瀉的金砂。而在房間的最中央,則有一面銅鏡,足有一人那麼高,內裡也如水一樣閃著波光。

  「這面鏡子,可以滿足你所有的心願。」小狐丸說,「比如說,現在的我走到鏡子面前——」

  說著,小狐丸便在鏡子前停下了腳步。只見鏡面中的水波一蕩,便展露出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形。銀色的長發,白衣紅袴,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瞧見這女子的形貌,沙羅大吃一驚「這不是我嗎?!」

  她起初以為自己是在照鏡子,便連忙張大了手臂,可鏡中的人並沒有隨著她的動作而改變動作,依舊保持著嫻靜的笑姿。

  小狐丸說「這鏡面中所映出的,是我最想要的東西。只要我願意,我甚至可以讓她從鏡中走出來。不過,鏡中的幻像只能持續一晝夜。」

  聞言,沙羅怔怔不止。

  這面鏡子……這麼厲害嗎?還能倒映出心中所想要的東西?

  她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試探性地往鏡子前一站。一眨眼的功夫,那原本呈現著人像的鏡面又泛起了水波,緊接著,鏡中便出現了……一堆貓咪!

  花的,黑的,橘的,白的,灰的……

  胖的,瘦的,超級胖的,不胖不瘦的……

  一大群貓咪擠在鏡中,喵喵叫個不停。小狐丸敲了敲鏡子的邊框,這群貓咪便陡然發力,從鏡中直衝而出!

  下一瞬,沙羅的腳邊便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貓,左一只,右一只,擠擠挨挨,裡外環繞,地上宛如鋪了一片毛茸茸的地毯。

  「喵喵喵……」

  「喵嗚!」

  「喵——」

  在起伏不絕的綿軟貓叫聲中,沙羅震驚著臉,雙膝一彎,跌坐在了貓貓堆裡。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腳邊一只橘貓。

  這軟綿綿,毛茸茸的手感……

  是真的貓沒錯!這些全都是真的貓!

  下一刻,沙羅就撲進了貓堆裡,和一群貓咪滾作了一團。

  ——好多貓!每一只都很軟!還都親人!直往她身上蹭!

  千手沙羅被幸福感所包圍了。她被貓咪所圍繞著,臉上傻笑個不停。一邊「哈哈哈」、「呵呵呵」,一邊將手雨露均沾地摸著各種各色的貓咪。要說有什麼不好的,那便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沙羅的身上已經黏滿了各式各樣的貓毛了。

  她的手在不同的貓腦袋上摸來摸去,手指尖忽然碰到了一縷格外長的白色毛發——不,那並非是貓咪的皮毛,而是人的發絲。

  她抬起頭來,卻看到小狐丸正蹲在自己的身側。那縷白色的發絲,真是屬於小狐丸的。小狐丸笑眯眯地看著她,問「怎麼樣?」

  他低頭俯視著她,眼底的笑意如水那樣清澈,又含著一絲隱隱的黠意。

  她愣愣地望了一會兒小狐丸,陡然想起這裡的一切都是鏡子的倒影。這些貓,過一晝夜就會消失了。而這座神社,也非真實的世界。

  「……不過如此!」沙羅硬著頭皮說。

  她從貓堆裡站起來,撣了撣袖口。當她發現袖口上全是貓毛時,她有些尷尬地皺起了眉。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小狐丸又敲了敲銅鏡,貓咪們便聽話地排隊朝鏡子裡走去了,重新消失在了鏡中,「那其他的東西呢?財富,美麗,美食,珠寶——」他舉出了許許多多的例子,試圖讓沙羅接受誘惑,留下來陪伴自己。

  沙羅的面孔微微一頓。

  如果當真如小狐丸所說,這面鏡子可以達成一切願望,那對普通人來說,這便是理想又完美的生活了吧?

  可是,她並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沙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渾身的貓毛——開玩笑,天天養那麼多的貓,洗衣服都要洗的累死了,掃地也會發現一地的毛吧!她才不要!

  「你可以再照照鏡子呢。也許,你有其他想要的東西也說不定喔。」小狐丸歪過頭,說,「我是不會偷看的~請放心吧。」說著,像是為了踐行自己的諾言,他就走到了窗邊,背過身去,只留給沙羅一個背影。

  小狐丸在窗邊不動了,沙羅狐疑地再度望向了鏡中,這回,水面一蕩,鏡中出現了千手家幾個兄弟的面容——

  大哥千手柱間出現了。他身著黑色的族紋禮服,頗為威嚴地坐在屏風前,手端酒盞,身旁是一位穿著白無垢的美麗新娘。這新娘的面容雖然辨識不清,但氣質十分高雅,叫人一看就傾倒。所有的人,都在恭賀柱間新婚大喜……

  沒一會兒,二哥千手扉間也出現了。他終於丟掉了如同貼在臉上掰不下來的門框式銀色護額,也沒在夏天穿黑色的毛衣了。他打扮靚麗入時,身穿百蝶圖樣玫紅色小褂,腳踩高齒木屐,手持煙鬥,比花魁還要亮眼,成了全木葉的時尚指向標……

  弟弟瓦間、板間也相繼出現了。二人做出了絕妙美味的菜,盤盤都是沙羅的摯愛。好多菜,好多菜,好多菜……

  沙羅一邊忍受著腹部忽然湧現的飢餓感,一邊納悶這鏡子還能倒映出她的家人來?

  也對。這鏡子顯示的是她想要的東西嘛!她就是想要家人安泰幸福,這很正常。

  就在這時,鏡中的波紋一動,這一回,她的幾個兄弟不見了,反倒出現了另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影——黑色長發的青年男子,正在街上四處奔走,仿佛在尋找著什麼。他偶爾在這裡停下,左右張望一番,偶爾向那邊的路人詢問,一身焦急。

  是宇智波斑。

  沙羅久久地愣住了。

  宇智波斑這是……在找她嗎?

  站在窗邊的小狐丸說話了「怎麼樣?你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你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聽到小狐丸的話,沙羅微嚇一跳。

  如果這面鏡子能倒映出的,都是她內心深處想要的東西,這豈不是說——她想要宇智波斑來找她?!

  這算什麼?!

  沙羅氣惱地說「這面鏡子根本不靈驗!它完全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嗯?」小狐丸側過了頭,表情有些詫異。

  沙羅指著已經恢復為水波的鏡面,道「我想要二十個壯漢打扮成花魁一起跳舞,還想看一人那麼高的竽頭饅頭灑滿了醬汁。它為什麼不實現我的心願呢?」

  小狐丸……

  「你真的想要這些嗎?」小狐丸問。

  「是啊 !」沙羅回答得理直氣壯,「我就是想要二十個壯漢打扮成花魁一起跳舞,這就是我的心願!不可以嗎?」

  小狐丸望著她,片刻後,嘆了口氣「沙羅,你想要的,其實並非這些,而是另有其他吧。」

  他的眼神中,有著敏銳的狡黠。

  「不,我想要的就是這些。」沙羅下意識地反駁。

  「不用辯解哦,我的直覺可是很准的呢。」小狐丸笑起來,「這就是所謂『野性』的好處吧~」

  聽了小狐丸的話,沙羅咬咬牙,撇過頭去不說話。

  小狐丸嘆了口氣,用手指卷著發梢,說「如果你想要的是其他東西,那這面鏡子與我的力量,尚且可以滿足你。但如果你想要的,是某個具體的人……那鏡子的幻影,就無法滿足你的心願了。『人』是不一樣的東西,是幻影無法模仿出的存在……」

  小狐丸的話,似有所指,聲音漸低。

  就在這時,神社的外面傳來了「咚咚」的響聲,仿佛有人在擂鼓一般。旋即,便是嘩啦嘩啦的水響,似乎是外頭的水波上掀起了巨浪,引得地面也開始微微震顫。

  沙羅晃了一下身子,扶著銅鏡站穩了,小聲地問「怎麼回事?」

  小狐丸卻並不慌張,笑說「是那個男人追來了呢。他對你很著急哦!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你從我手上帶回去。」

  沙羅怔了怔,小聲說「那是當然的!要是把我弄丟了,他可沒法和我大哥交代,也會被我二哥教訓的……」

  那「咚咚」的響聲,越來越強烈了,地面似乎已經在開裂。小狐丸說「哎呀,看來這裡撐不了多久了。看在他這麼焦急的份上,我就把你還給他好了~」

  沙羅扶著銅鏡勉強站穩,問「還給他?什麼意思?」

  說完這句話後,屋頂竟然有砂礫撲簌地落下來,紛紛的沙塵模糊了人的視野,令小狐丸的身影也有些難以看清。

  「意思就是,不再強求你留在神社中陪我了……」小狐丸淡淡地笑著。

  「……哈?」沙羅怔住,又懵懵地點頭,說,「好……」

  雖說她原本就不打算留在神社中,哪怕宇智波斑不找來,她也會想辦法出去。可如今小狐丸這樣一說,她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想到這座神社處於水上,空寂無人,唯有一面銅鏡作陪,這種不是滋味的感覺便愈發強烈了。

  於是,沙羅問「那你呢?小狐丸——」

  「我啊……」小狐丸的聲音竟然也顯得有些遙遠了,「繼續留在神社之中,直到需要我的人出現……我也會有被主人疼愛的一天吧?正如火焰團扇一般……」

  轟隆隆——

  坍塌之聲響起,沙羅的視野中一片炫目的白,眼前開始天旋地轉,水上的神社在一剎那間消失了。下一刻,沙羅便被丟到了一片荒地上,抬起頭來,便能見到山嶺和破舊的參道鳥居。

  ——她好像,回來了?

  「嘶……」沙羅只覺得自己被摔得屁股疼。她撐著地,慢慢地站起來。一抬眼,就看到了荒僻山村中那座供奉著寶刀小狐丸的破敗神社,還有匆匆向她奔來的宇智波斑。

  斑似乎在說些什麼,她沒聽清楚。因為她的耳邊,有著另一道聲音,占據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今天,我玩的很開心哦。」


第61章

  沙羅揉著摔疼的屁股, 皺眉站了起來。她張望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確實已經離開了那座水上的神社,回到了現實世界。

  「沙羅, 你沒事吧?」宇智波斑在她面前停下, 眉眼間似乎有著淡淡的陰沉,「那家伙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嗯,現在,「那家伙」指的是小狐丸了。

  沙羅搖頭, 說「沒有。」

  小狐丸不僅沒對她做危險的事,還讓她狠狠的過了一把貓癮。

  說罷了,沙羅有些困惑地望著斑,說「斑,你做了什麼?小狐丸似乎把我帶入了一個水中的結界,我原本還以為我出不去了呢……」

  斑回過頭, 望向了神社的廊柱,說「這座村子裡的人告訴我, 神社中所貼的式紙中蘊藏有奇怪的力量。很久以前,有村人因為觸摸式紙而被卷入了陌生的世界。我猜測這些式紙可能與你的消失有些關系,便試著攻擊了一下——」

  聞言, 沙羅抬頭瞧去, 看到了貼在神社柱子上的赤紅式紙。這些式紙都是小人的形狀, 雖久經日曬雨淋, 卻依舊顏色鮮艷。其中有一張, 已經破裂散落了, 變為飄散在地的紙屑。

  看來, 正是這些式紙的力量, 構築了小狐丸所居的那座水上神社。而斑的攻擊, 則打破了式紙的結界,讓沙羅從水上神社中摔了出來。

  斑打量了一陣沙羅,見她雖然齜牙咧嘴,正在一個勁兒捶腿和揉屁股,但人看起來手腳齊全,也沒有呆呆傻傻,斑這才緩和了面色。旋即,他輕哼一聲,目光冰冷地望向那座神社,說「如此隨意地擄掠人類女子,這樣的行徑,和盜賊也沒有區別了……」

  聽斑這麼說,沙羅便覺得不行,下意識反駁說「小狐丸也是好意啊!他說是為了滿足我的全部心願,讓我青春不老,才會帶我去到他的結界中去的。」

  有一說一,那些貓確實很可愛嘛!

  想起那滿地的貓咪們,沙羅還頗為惆悵。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她身穿的已不是神社中的白衣紅袴了,身上也不再粘滿了貓毛。那些滿地亂跑的小貓們,就像是個甜蜜的美夢,已經盡數消失了,不留一點痕跡。

  「滿足你的全部心願?」斑的語氣愈冷,「真是開玩笑,你的心願,還需要他來滿足嗎?你可是——」說到這裡,斑的話頓了一頓。片刻後,他側過頭去,說,「你可是柱間的妹妹。」

  這話說的,讓沙羅頗覺得古怪。

  是柱間的妹妹,就可以實現全部心願啦?傻乎乎的大哥哪有那麼厲害!

  沙羅在心底嘀咕罷了,又想起那水上神社中的鏡面,表情頓時有些訕訕。

  那面幻鏡,確實實現了她的心願,給了她很多貓,還讓她看到大哥成婚的模樣。不僅如此,她還在鏡中看到了——宇智波斑。

  這是為什麼呢?

  沙羅的心咚咚地跳著。

  她偶爾抬頭,瞥一眼斑,目光又飛速地落下去。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賊。而處於惱火之中的斑,全然未察覺她的偷看,還在斥責著小狐丸的行為「好在那把刀的本體已經回來了,也算是完成了村民的任務。我們馬上就可以走了,不必再理會這個自說自話的人。」

  聞言,沙羅仰起頭,果然看到小狐丸的本體已經好端端地擺放在神龕的深處,金鐔白柄,下墜流穗,一副無人能觸的孤高之姿。

  它一直擺放在此處,沒有被盜賊擄走或失竊,也許正是因為小狐丸為「付喪神」。即使被盜走了,也能化為人形,憑借自己的雙腳走回來吧……

  沙羅一邊揉著自己摔的隱隱作痛的老腰和腿,一邊回憶起了在水上神社中發生的事。她想起最後離開神社時,小狐丸的笑顏遙遠地隱匿在撲簌而落的沙塵之後;不僅如此,他還對她說「今天玩得很開心」——這一切,都讓沙羅頗有些心思復雜。

  等她離開之後,小狐丸便要獨身一人,一直待在那座孤寂的水上神社裡了吧?

  往好處想,也許哪一天,小狐丸會找到一個新主人,有了用武之地。那時,小狐丸便不用忍受一個人的孤獨了。

  「斑!」沙羅忽然喊住宇智波斑。

  「怎麼?」斑回過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沙羅微呼一口氣,問,「如果我被小狐丸帶走之後,一直沒有回來,就這樣消失在了這片山野間……你會怎麼辦呢?」

  會像幻鏡之中一樣,四處尋尋覓覓地找她嗎?還是干脆放棄了,讓她和小狐丸一起青春不老呢?對於斑來說,千手沙羅也不過是個任務搭檔而已。要是當真找不回來,那也沒有辦法吧。至多,將這個麻煩轉移到千手家的兩位兄長手上。

  沙羅撇嘴,心底的想法變個不停。另一頭的宇智波斑卻冷著面色,說「你在說什麼蠢話?不可能發生那種事。」

  他的話很有魄力,仿佛說了就會實現似的,讓人不得不信服。

  沙羅聽了,也不由輕笑了起來「我只是隨便這樣想一想!因為,結界裡的生活確實很有意思,有——很多很多的貓哦!」

  聞言,斑的身體一滯。半晌後,他背過身去,道「幾只貓而已,就讓你變成這樣……你這樣還算是千手一族的忍者嗎?」語氣似乎頗為不屑。

  沙羅輕輕地笑著,沒有回答。

  小狐丸回到了神社中,村人們聞言,紛紛趕來查看。他們已將作亂的盜賊好好料理了一頓,此刻又見到寶刀果然回來了,不由高興無比,圍著神社紛紛發出呼聲。除卻高興之外,也有人眼巴巴地來衝兩位忍者道謝的,這讓沙羅很不好意思。

  說實話,寶刀回來,那是因為小狐丸自己想回到神社去了,和她沒什麼關系。要是小狐丸不想回去,恐怕這輩子都找不到到小狐丸呢。

  發出任務委托的老婆婆很是欣慰,抹著眼淚對斑與沙羅說「既然兩位忍者大人幫我們把寶刀找回來了,那我們的村人也可以帶著這把刀,一起遷往木葉了……」

  「等等,」斑打斷了老婆婆的話,眉頭一僵「你們要帶著這把刀一起搬去木葉?」

  「是呀!」老婆婆揩著眼角,「之前一直猶豫沒有動身,就是因為這把祖祖輩輩供奉的寶刀不見了。要是將它丟在山野裡,我們一定會被神明詛咒的。是故,無論我們遷往何處,都會帶著它一起走……」

  斑沙羅……

  搞了半天,這小狐丸也會一起來木葉啊。那搞不好以後在木葉村的大門外,還能欣賞到付喪神散步的美景呢!

  沙羅扶著額頭嘆了口氣,一旁的斑,則面色尤為不好。

  「隨便你們吧!別做蠢事就行。」斑說罷,丟下一個寒冷的眼神,大步離開了。

  沙羅望著他的背影,略略有些不解怎麼自從知道小狐丸也要去木葉之後,斑的心情就顯得不大好了呢?

  她撓了撓頭,又回望了一眼那座山嶺之中的神社,幾步跟上了宇智波斑的步伐。

  她的身後,神社被紅色的楓葉所包圍著,竟隱隱散發出柔軟的光輝,仿佛恰好被神的憐愛所沐浴著。群山隱隱,沒入霧嵐之間,一片紅楓之色隱匿其中,猶如散開在畫紙上的朱砂顏料。

  小狐丸回到神社後,村人們便決定動身遷入木葉了。要離開世代生存的地方是件不容易的事,也要耗費許多精力來搬遷。沙羅與斑拿到了酬金後,則與忙碌起來的村民道別,踏上了返回木葉的旅程。

  兩天後,沙羅和斑就回到了木葉村。

  一別數日,木葉的模樣似乎比出發時更熱鬧些,大概是因為這些天裡搬來此處的村民更多了。沙羅走進木葉的大門時,便瞧見左右的街道熙熙攘攘,愛開出了許許多多的新商店。本該是寒冷的深秋,如今因為這幅人聲鼎沸的模樣,倒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冷了。

  沙羅站在人流繁忙的村口,舒展了一下筋骨,說「木葉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啊!」

  說罷了,她環顧一圈四周,只見三四個孩童正在巷口踢羽毛毽,嘻嘻哈哈的,眉宇間滿是無憂無慮,這和沙羅見慣的、忍者家族的孩童決然不同——那些注定要早早上戰場的孩子們,臉上總是會有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絕不會這樣嘻哈玩鬧。

  宇智波斑沒有說話,沉默地點頭。但是,沙羅看的出來,他對此也是感到高興的。

  二人回到村子裡,就該分道揚鑣了。畢竟宇智波的族地與沙羅的家相差遙遠,二人是不順路的。但話雖如此,斑卻遲遲沒有動身;反倒是沙羅,已經朝家的方向走去了。

  眼看著沙羅就要沒入擠擠挨挨的人群裡,斑忽然喊住了她,問「沙羅,在那座神社的時候——」

  「啊,你說什麼?」沙羅的周圍,恰好有兩個孩童在嬉笑著,鬧著想要買點心店的果子。她的耳朵被那些「羊羹」、「零錢」、「我要」之類的孩童嗓音給占據了,以至於她完全聽不清斑在說什麼。

  斑看她擠眉弄眼的樣子,喉中原本想問的話,便這樣卡住了。

  ——沙羅,在那座神社的時候,你可有想過,真的和小狐丸留在那裡,不再回來?

  他將這個問題吞回喉下,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你回去吧,柱間應該很擔憂你的安危。」

  「哦!」沙羅沒有多疑,她給斑比了個手勢,轉身便沒入了擁擠的木葉人群之中。

  因為對木葉忍村還不算太熟,沙羅險些在村子裡迷了路。她好一陣東問西問,才重新找到了大哥處理村務的地方。

  在門前,沙羅敲了敲門,響亮地打招呼問「大哥,你在嗎?我是沙羅,我回來了。」

  下一秒,門就「哐當」打開了,一道銀色的身影氣勢洶洶地出現在門口「沙羅,你回來了啊?」

  這句話冷意十足,頗有算賬的意味在其中。

  沙羅一愣,抬起頭來,便見到二哥千手扉間橫疊雙臂,堵在門框裡頭,以一種可怕的審視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外通宇智波的可惡叛徒。

  「扉,扉哥,你好啊……」沙羅有些心虛地低頭。

  ——嗯,說來,自己出門執行任務時,完全是瞞著扉哥的。也不知道他現在知道了多少?

  沙羅正這樣想著,扉間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沙羅,你這次任務,又和宇智波斑一起去的吧?」扉間眯起了狹長的紅瞳,語氣無比森寒,「不僅如此,你還告訴瓦間,你是去追求什麼愛與夢想……嗯?你這是打算故意瞞著我嗎?」

  沙羅……

  扉哥,你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沙羅嘴硬地反駁道「我確實是去追求愛與夢想了啊!」

  木葉建立以來,千手與宇智波第一次合作執行任務。只要圓滿完成,那就是告訴這個世界,千手和宇智波也能握手言和——這不就是愛與夢想踐行的契機嗎?!她的說辭有什麼問題嗎?真是的!

  如果這都不叫愛與夢想,那什麼才叫愛與夢想?讓扉哥穿百蝶梅花色小褂,腳踩高齒木屐橫穿木葉忍村嗎?!

  扉間看沙羅嘴硬反駁的樣子,便氣得頭頂冒煙。

  起初,他只知道沙羅又去執行任務了。雖然這才搬家第二天,沙羅步履匆匆地出發未免有些奇怪,但忍者向來辛苦,這也算不了什麼事兒;可他後來得知,宇智波斑竟然也在同一天離開了木葉!

  由此看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要麼是宇智波一族心懷不軌,對沙羅有那麼點想法;要麼,就是自家的好大哥又在中間推波助瀾了!

  想到此處,扉間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屋內的柱間。柱間原本正在埋頭處理族務,接收到扉間的目光,柱間若無其事地抬頭吹起了口哨「今天要不要去喝酒呢~」

  看到柱間這樣置身事外、若無其事的表情,扉間的目光越發可怕,冷的像萬針齊發。

  ——不行,大哥一定是太閑了。必須得讓大哥忙碌起來。

  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

  決定了,明天開始,就讓大哥忙於相親!

  扉間輕哼一聲,轉向沙羅,問「沙羅,你和斑,以後不要一起執行任務了,太過危險。他那樣陰險的性格,指不准會對你做什麼,而沙羅你又沒有戒心……」

  扉間不這麼說還好,一這樣說,沙羅立刻被激起了反心,說「有什麼危險的,我可不怕他!不就是個宇智波嗎?我一點兒都不慌!哪怕我次次和宇智波斑一起出任務,也不會出事的,我的實力,扉哥你還不了解嗎?」

  扉間……

  糟了,他的話,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眼看著扉間似乎又有些生氣了,沙羅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不妙,立刻說「任務好累啊!我先去休息了!扉哥,回見!」

  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扉間的眼前,留下扉間自己氣得直冒煙。

  為了防止再被扉間逮到,沙羅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先在木葉村中轉了一圈,這邊逛逛、那裡瞧瞧,看看可有什麼新開張的、有意思的去處。

  因她先前幫人搬家之故,在許多村民跟前混了個臉熟。她到哪裡,都有人與她打招呼「沙羅少爺!」——嗯,沒錯,新來的村民也稱呼她為「沙羅少爺」。想必,這都是從千手一族的女孩兒口中聽來的。

  街上有幾家新開張的小吃店,沙羅一家一家試吃過去,又管老板要了些丸子、章魚塊和點心,便拎著打包好的油紙包裹慢悠悠地朝家走。

  快到家時,她發覺自己家門前站著一個人。那人的衣服背後有一道團扇族紋,叫人一看便知悉他的家族身份。

  ——是邪惡的宇智波!

  恍惚間,沙羅還以為是斑去而復返了。但再定睛一瞧,就會發現這男子束著一道辮子,身形也略矮一些,和斑有所不同。

  來的是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此時此刻,泉奈正有些不安地在她家門前徘徊,腳步躊躇,頗為猶豫,像是在糾結是否要上門。

  沙羅眯了眯眼,心底微惑。

  泉奈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來……刺探千手一族的情報?

  沙羅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泉奈的背影,見對方似乎很是矛盾糾結,便出聲喊道「泉奈!」

  泉奈的身體一僵,仿佛被重重嚇了一跳。下一瞬,他遲滯地背過身來,說「沙羅,你…才回家嗎?我還以為,你早上就已經回來了……」

  沙羅晃了晃手裡的包裹,說「我去街上逛了逛,買了點吃的。你在這做什麼?」

  泉奈的表情,冷中透著些尷尬。他別過頭,說「沒什麼,隨便走走。散心……對,我在散心!」

  沙羅冷哼一聲「我可是都看到了,你一直鬼鬼祟祟在這裡探頭探腦,根本不是散心。」

  泉奈咬牙,心底有些煩躁。

  他確實不是在散心,而是專程來找沙羅的。兄長宇智波斑一回家,他就猜到沙羅也回到木葉了,因此特意來了沙羅的家門前。但是——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泉奈目光亂掃一陣,低聲說「沙羅,我聽說你和斑哥一起去執行任務了。路上沒遇見什麼吧?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斑哥做什麼,我可是會記著的。」

  「哈?」沙羅抽了抽嘴角,說,「你想多了!斑和我的關系可好著呢。」

  聞言,泉奈的面色一怔「關系…很好?」

  這一瞬,泉奈的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奇怪的畫面,比如斑哥和沙羅並肩而行,兩人彼此笑顏相對,眼底仿若有爛漫星辰;櫻花開了,花瓣被風吹得紛紛揚揚,灑落在二人的雙肩上。他,宇智波泉奈,站在遙遠的櫻花樹下,看著斑哥與沙羅慢慢遠去……

  ——不行!

  泉奈搖了搖頭,甩掉了腦內的奇怪幻想。他咬牙說「少開玩笑了,斑哥怎麼會和你關系好?就算,就算你是女子——那也不可以!」

  沙羅瞥他,說「斑和我相處得還挺不錯呢!路上的時候,斑還和我聊了你的事情,說你年歲也大了,該考慮娶妻的事情……」

  聞言,泉奈愈怔怔「什麼?斑哥竟然說起了這個?」他頗有一些緊張,小聲問,「斑哥是怎麼說的?」

  斑哥竟然向沙羅說起這事,莫非,斑哥是有意撮合他與沙羅?

  開玩笑!他和沙羅,可是宿命的敵手,兩人怎麼能湊成夫妻呢?

  不過,如果當成要做夫妻,也不是不行。只要沙羅改一改她那個糟糕脾氣,不要動不動追著自己打,學會平心靜氣地和他說話,倒也有可能。

  反正,吃虧的人不是他……

  泉奈越想越深入。

  要是當真要娶沙羅的話,恐怕還得過了柱間和扉間那一關。柱間好說,但扉間該怎麼弄?聽說扉間喜歡研究禁忌的忍術,不知道弄一些罕見的忍術卷軸來送給他當禮物,有用沒用?這就是所謂的「賄賂」吧?

  一眨眼的功夫,泉奈的腦海裡就已經閃過了如數多的念頭。

  就在這時,沙羅張口了「斑說,你喜歡和我徹底相反類型的女子——文靜嫻雅,不通忍術的那種,還問我有沒有認識的適齡朋友,可以介紹給你做妻子。」說到這裡,沙羅摩挲著下巴陷入神思,「這樣的朋友,我也真的認識挺多呢,你想要的話,我倒是可以做介紹人……」

  沙羅完全沒注意到,對面的泉奈已經近乎石化。

  「啊,斑哥,是這樣說的嗎?」泉奈有些傻了。

  ——沒想到,斑哥竟然把這些話對著沙羅說出來了!這豈不是徹底斷絕了他和沙羅之間的可能性?大哥是故意的嗎?

  泉奈那可憐的、關於「如何給扉間送禁術卷軸」的構想,盡數在此刻灰飛煙滅。

  「沒錯。」沙羅點頭,「斑還特意強調了呢,你喜歡的是我和完全相反的類型。」說罷了,她斜睨一眼泉奈,挑釁似的,「斑沒有說錯吧?」

  泉奈……

  看著沙羅挑釁一般的表情,泉奈完全抹不開臉說「錯了」。

  沒錯,當著沙羅的面,他說不出來!

  泉奈笑了兩聲,語氣僵硬地說「斑哥說的沒錯,我就是不喜歡沙羅你這樣的女人…你這麼可怕,誰會喜歡啊?…哈哈,哈哈哈!」說完這句話後,不知為何,宇智波泉奈的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憂郁之情……

  眼看著沙羅的臉上仿佛寫滿了「我就知道」這幾個字,泉奈的心底湧起了強烈的不甘。

  不行,不能如此——至少,不能讓斑哥搶占了先機!

  雖然泉奈也不知道這「先機」是什麼,但他有一種直覺,他必須在此刻說些什麼。要不然,他一定會後悔!

  於是,泉奈微呼一口氣,說「沙羅,斑哥總是和忍貓待在一起,他很忙,是那種沒空搭理女人的人。對他來說,和女子相處,不如訓練忍貓。……所以,他對女人這些,都不了解,你就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了。」

  說罷這句話,泉奈微微松了一口氣。

  ——斑哥寧可和貓待在一起,也不願與女人打交道。這就說明,斑哥短時間內,是不會娶妻的!

  沙羅也不是個笨蛋,她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下一刻,泉奈就聽見沙羅興奮的聲音「你說斑成天和貓待在一起?!我也想!」


第62章

  那一日, 宇智波泉奈悻悻地離開了沙羅的家。

  沙羅始終不明白,泉奈為何會露出那樣惆悵的表情——宇智波斑整天和忍貓待在一塊兒,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換做是她, 羨慕還來不及呢, 怎麼泉奈就如此惆悵呢?

  想起泉奈那句「宇智波斑沒空搭理女人」,沙羅不禁在心底懷疑莫非,泉奈是在憂心自家哥哥娶不到妻子的事情嗎?

  想起大哥柱間,沙羅不由在心底感嘆一句啊,原來天底下做弟弟的人,都有這個煩惱啊!

  她的大哥柱間, 不也是數度相親失敗嗎?不是因為太過不解風情, 傷了女孩兒的心, 便是因為太過神經大條,將和姑娘家的約會拋之腦後。總之,大哥的每一次相親都以失敗告終,把擔當介紹人的長老全氣了個遍。

  沒想到, 宇智波一族的人也有差不多的煩惱啊!

  而且, 如果宇智波斑沒空搭理女人, 這也就意味著斑不會忽然娶一個陌生的女子為妻了。

  不知為何, 想到這裡, 沙羅的心底還有一點小小的高興。

  等泉奈落寞的身影消失在人群深處, 沙羅長長地吁了口氣,轉身進了自己家門。

  因為怕被扉間教訓, 沙羅這剩下的一整天都活得偷偷摸摸的。走路躡手躡腳不說, 在房間裡也憋著不發出聲音, 藏起查克拉, 竭力假裝出自己並不在家中的模樣來。

  但很可惜, 她的努力並沒有什麼用——

  「沙羅,別藏了,我知道你在家。」

  傍晚的時候,沙羅的房門外陡然響起了扉間的聲音。沙羅正癱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吃豆糕,被扉間的聲音一嚇,她左手中的書籍直直地砸到了鼻梁上。

  她一邊揉著發痛的鼻子,一邊向門的方向望去。紙門上有扉間的影子,對方似乎在不耐煩地用腳點著地「沙羅,開門,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忘了我的感知能力了嗎?就你這點水平,還想瞞過我?」

  想起扉間那無比凶悍的感知能力,沙羅有些喪氣。

  要想在扉間的面前藏起查克拉,那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她偶爾能成功,但大多數時候都失敗了。

  眼看著藏匿失敗,沙羅抖了抖身上的豆糕碎屑,站起身來開門。移開障子紙門時,沙羅的心底還頗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來會被二哥如何教訓。

  在扉哥的眼裡,和斑一起執行任務,那是罪大惡極吧!也許一打個照面,扉哥就會指責她「胳膊肘向宇智波拐」……

  拉門剛開了一條縫隙,沙羅就瞧見了扉間冷冰冰的臉。她反射性地便開始解釋「扉哥,你聽我說,聽我解釋!我和斑一起執行任務,那純粹是個巧合!真的是巧合!而且,我對斑戒備十足,我可沒有容許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放肆……」

  沙羅結結巴巴,極為緊張。扉間瞥了她一眼,說「好了,不必這麼害怕,我不是來找你說這件事的。」

  沙羅一句「我和斑可是從出生起便是宿敵」還沒說出口,就被扉間這句話給噎回去了。她眨了眨眼,問「那是什麼事?」

  扉哥竟然不是來找她興師問罪的?

  扉間進了房間,將門合上,正經地盤腿坐下來,說「我是來找你商量大哥的事情的。」

  「大哥……?」沙羅也坐下來,摸了摸頭,頗為困惑,「大哥怎麼了嗎?」

  最近大哥似乎非常開心快樂啊?白天的時候還吹著口哨若無其事地自言自語「晚上要不要去喝酒」,顯然心情很好。自打木葉建立後,大哥每天都忙得樂顛顛的,為了木葉的光明未來辛勤地勞作著,她不覺得大哥身上有什麼問題。

  扉間語氣嚴肅地說「大哥已經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他自己也想娶妻。可是,他的婚事一直遲遲沒有著落。作為親人,我們總不能對此坐視不理。」

  「……啊,」沙羅懵懵地點了頭,說「確實。」

  聽扉間這麼一說,她也想起了大哥那令人頭疼的婚事來了。

  雖說她不覺得「娶妻生子」是什麼必須之事,但她的大哥柱間不同。柱間是千手一族的族長,也是千手一族力量的像征。柱間的子嗣,可以確保力量的流傳與家族的延續。因此,娶妻生子對身為一族之長的柱間而言是極為重要的。這在以力量為尊的戰國時代,也算是一種無可奈何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柱間他自己也想娶老婆!只是他太憨了,相親總是告吹!

  扉間眯了眯眼,說「我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讓大哥盡早娶妻。」

  ——這樣,大哥就會忙於自己相親的事,而不會閑著沒事做,整天在那裡撮合沙羅與斑了。

  沙羅贊同地點頭「我可以把我認識的年輕女孩都介紹給大哥試試。」

  扉間卻另有主意。他取出一冊卷軸,徐徐展開,說「這幾個女人,你覺得誰更有可能看上大哥?」

  扉間的話,叫沙羅的嘴角一抽。

  ——「誰更有可能看上大哥」,而不是「大哥更有可能看上誰」……

  這話說的,仿佛大哥被千百個女人嫌棄過似的……

  沙羅在心底腹誹完,便定睛去看卷軸。只見卷軸上有著許多名女子的信息,她們大多數都是忍者家族的姬君,少數則是貴族的女兒。卷軸囊括了她們的出身家族、姓名、能力和雜七雜八的信息,十分詳盡,大到父輩的血繼限界來源,小到平時愛甜還是鹹,竟然全都有記載。

  唯一的缺點,便是女子們的畫像都采用極為意識流的畫法,每個人都長得形貌相似,看起來像是一家子姐妹般,顯得頗為滑稽。

  沙羅看的嘆為觀止,問「扉哥,這是你搜集的資料嗎?」

  「是。」扉間言簡意賅地回答。

  沙羅不由在心底說了一句「不愧是扉哥」。也只有做事嚴謹認真、一板一眼的扉哥,才會在信息搜集方面做的如此周到了。

  雖然她總感覺,扉哥挨個挨個打聽適婚女郎的姓名愛好,是一件相當奇怪的事情……

  她沒忘記扉間的來意,拿起卷軸,開始仔仔細細挑選「有可能看得上大哥」的女子。

  ——嗯,這位大名家的女兒,身份高貴,容貌美麗,頗有名氣,今年二十歲,求婚的男子從火之國排到了水之國……

  競爭者也太多了吧?就大哥那種直腦筋,一定拼不過別人的!

  ——嗯,這位文臣之女,酷愛讀書,對《源氏物語》十分喜愛,平時喜歡調香、和歌與花牌,渴望與光君那樣的男子來一段夢幻般的愛戀……

  不了吧?大哥根本不懂調香與和歌啊!讓他劈柴和掏鳥蛋,可能還更精通一點!

  沙羅的目光一列一列掃過來,表情越來越復雜。她時而狠狠皺眉,時而嘴角抽搐,時而重重嘆息,仿佛在做什麼可怕的決斷。

  在看見了某一位小姐的個人信息後,她又大驚失色,念道「這位小姐,喜歡的是『五分貴氣,四分狷狂,三分邪魅,二分憂郁;明媚中帶著滄桑,清朗中藏著痛楚,又神秘,又開朗,又冷酷,又陽光,又溫柔,又殘酷,又體貼,又喋血』的男人——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男人嗎?!」

  宇智波斑,是你嗎?

  她將卷軸看來看去,發現就沒幾個合適的。最終,沙羅指向其中一個女子,說「這位旋渦一族的公主,似乎還有點可能。她喜歡有魄力和擔當的男人,對其他的外在不太有所謂。」

  ——但這種小道消息,扉哥你是怎麼搞到的?會不會是假的?

  沙羅在心底碎碎念。

  聽了沙羅的建議,扉間盯著這位旋渦族公主的畫像,陷入了沉思。半晌後,扉間遲疑地點了點頭「那就她吧。她的長相也還可以,大哥也許會喜歡。」

  沙羅嘴角一抽,低頭看向旋渦一族公主的畫像。這畫像只有一個人形的粗陋輪廓,腦袋塗的紅艷艷的,像征著漩渦一族的紅發,臉上根本沒有五官。

  ——就是這樣一個畫像,扉哥竟然能看出「長相不錯」來,可見扉哥是真的急著給大哥找老婆了!

  「她的家族,確實很適合大哥……」扉間還在喃喃自語。

  看著扉間認真思考的模樣,沙羅有些恍惚。

  聽一些老婆婆說,給年輕男女牽線搭橋做介紹人,是一件容易上癮的事情;成了第一樁,便還想成第二樁。要是扉哥也從其中品到了甜頭,會不會把火燒到家中其他的兄弟頭上來?比如考慮給她介紹個宇智波一族的丈夫之類的?

  等扉間收起卷軸,沙羅有些復雜地問「扉哥,你也會這樣對待我嗎?在某一天,很認真地給我介紹丈夫的人選……」

  扉間的態度,讓她很容易就想像出那樣的場面來——扉間和柱間盤腿坐在一起,為她挑選著合適的男子。柱間舉起卷軸,說「這個人沒有貓,不合適。」扉間也舉起卷軸,說「這個人呢也沒有貓,算了吧。」

  這場景,想來還頗為滑稽呢。

  扉間冷哼了一下,說「你和大哥可不一樣。大哥是族長,遲早要娶妻。你的話,就算不嫁人,留在哥哥身邊,哥哥照樣可以養你一輩子。」

  ——不嫁人,特指不嫁給宇智波!

  沙羅聽了,十分感動「不愧是扉哥!竟然願意養我一輩子!我一定要給你做個飯團,表達我的感激……」

  扉間……

  不了吧,不了吧。

  扉間與沙羅又商量了一番,兩人一直覺得旋渦一族這位名為「水戶」的公主相當合適。然後,扉間便離開了沙羅的房間,前去詢問幾位長老的意思。

  當然,這一切都是瞞著柱間,偷偷摸摸進行的。

  此後,便是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的平靜無波,木葉的日子就這樣一點點地過去了。

  秋盡冬來,天越來越冷,村人們披上了厚衣,連宇智波們都開始在族服外加羽織和圍脖。走在路上的人們,但凡一張嘴說話,口中便要吐出一團一團的白氣來。要是兩個人湊得近,頭發還會吸到一起,發出劈劈啪啪的靜電聲響。

  冬日的某個早上,千手柱間照舊去了處理任務的會客室。剛要進門,守候在門口的忍者就給他遞來了一封信,說是從遙遠的渦之國寄來的,印有旋渦一族首領的印章,寫明了要千手柱間親自拆開。

  柱間拿到這封信時,還頗為納悶渦之國那樣遙遠,旋渦一族與千手一族又已多年不曾聯絡,如今怎麼突然來信了?

  柱間拆信的時候,思考過了許多可能性,比如是渦之國對忍村的制度感到好奇,也想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村子;比如是旋渦一族正在遭遇什麼困難,需要千手一族伸出援手……

  但等拆開了信,讀到其上的文字,柱間的表情便驟然凝重肅穆起來。

  「漩渦一族的……水戶……」

  片刻後,門外守衛的忍者們便聽到族長大人發出了吃驚的聲音「旋渦一族的公主說她對我頗為仰慕,想要見面和我談一談——?!」

  回聲重疊,回蕩在街道上。

  柱間從信中得知了這個消息,興奮異常,政務也不想管了,立刻奔回了家中,「哐當」一聲拉開門,對幾個家人宣布「你們知道嗎?旋渦一族的公主覺得我很適合作為丈夫,想要親自和我見一見!」

  房間裡,沙羅與扉間正圍靠在火爐邊取暖。聞言,兩個人相繼露出誇張、震撼、愕然的表情,仿佛目睹宇智波斑剃光頭的場景一般。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旋渦一族的公主?」扉間大張著口,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那可是了不得的美人啊,遠近聞名,人人想要求娶。據說想要向她求婚的人,從火之國排到了水之國。」

  聽了扉間的話,柱間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摸著頭「是這樣嗎?」旋渦水戶是那麼有名的美女嗎?他怎麼完全沒聽說過?

  一旁的沙羅也露出了極為震撼的表情,附和道「沒錯沒錯,我也聽說過,那位公主殿下不僅是個傾國傾城的美女,還十分溫柔善良,養了許許多多的貓。她會看上大哥你,一定是因為大哥你威名遠揚啊!」

  扉間接上「沒想到啊,大哥竟然也有這一天。如果能娶到旋渦一族的公主,人人都會羨慕大哥吧?」

  沙羅抹了抹眼角,說「只恨我不是真的男人,不然,我也能考慮去追求那位公主殿下了。哎,不過,就算我變成男人,我也不會有大哥這樣的好運的!」

  看著扉間與沙羅無比震愕、大吃一驚的表情,再聽到二人連環的吹捧,柱間心底悄然暗爽。

  雖說他也不知道那位旋渦水戶怎麼就看上他了,又到底是誰竭力向水戶公主引薦自己,但既然對方對他有興趣,那他也不介意發展一下。

  柱間在火爐邊坐下來,正經地說「水戶公主說了,她要親自來木葉。但她為人樸素,不需要特別招待,希望我在村子裡好好等著她來。可即使如此,我覺得我們也要莊重一點對待她,提前去木葉村外迎接。」

  沙羅點頭再點頭「大哥說的沒錯。」

  扉間說「可人家也說了吧?不需要特別招待。而且你是木葉忍村的領袖,不能隨便離開木葉,要不然,村子裡的事情堆積起來,最後還不是讓我來處理?」

  柱間想起自己平日醉倒時,都是扉間來幫忙處理族務,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堅持親自去迎接水戶公主了。他撓了撓頭,試探地提議說「那要不然,沙羅幫我去迎接那位水戶公主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柱間事務繁忙,那位水戶公主又特地說了「不需要特別招待」、「要柱間在村子裡好好等著她」,那讓作為妹妹的沙羅去迎接,就是個不錯的折中之法了。

  「我覺得可行。」沙羅把這個任務答應下來。

  眼看妹妹答應,柱間露出了很爽快的笑容,眼底仿佛飄滿了閃爍的小星星。

  一旁的扉間提示說「大哥,可別高興得太早了。你還要准備一番吧?衣物裝扮不說,對方來木葉後要住在哪裡、用怎樣的飲食,你總要考慮好吧?」

  扉間的一席話下來,柱間總算從興奮勁頭裡稍微回過了神。他咳了咳,說「相親這種事,我最有經驗不過了。扉間,你就放心吧。」

  商定好誰去迎接後,柱間果真很認真地准備了起來,不僅置辦了一身周正的新衣,還將自己的長發打理得愈發水滑齊整,分毫不亂,叫族中的每個女子都羨慕不已。

  終於,旋渦一族寄來了信,說水戶公主已經在路上了,會在數日後到達。

  這封信原本沒什麼特殊的,不過是通報行程,但在信的末尾,卻有一行小字,引起了千手扉間的注意——

  聽聞柱間大人有一位姐妹,青春正茂,尚未婚嫁。水戶大人恰好也有一位堂兄,二十又五,正在等待一位合意之人。不知是否有可能為二位牽線搭橋,讓他們互相了解一番?

  這小小的一行字,落到扉間眼裡,瞬間便成為了猶如妖魔低語一般的存在。

  旋渦一族的公主想要嫁入千手一族,可以。

  但是旋渦一族的男子想要迎娶千手一族的沙羅,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沙羅……沙羅年紀還小,還沒到可以嫁人的時候!

  因為這封信,扉間把即將出發去接人的千手沙羅又揪回了家裡,嚴肅地說「沙羅,你快去換一身衣服,挑選一些花紋簡單的來。從前在老族地時的那些衣服,就很不錯。」

  「哈?」沙羅有些不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群青色卷草紋的吳服,倍感困惑,「為什麼?我身上這一件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嗎?」

  扉間咬牙,將手中的信幾乎揉皺。

  ——太不妥了!旋渦一族的人,把主意打到了沙羅的頭上。誰知道水戶公主的隨行者中,有沒有對沙羅虎視眈眈之徒?

  還沒把宇智波斑趕跑呢,這裡就來了新的,內憂外患,四面楚歌,真是麻煩!

  但扉間沒法把這話直說出來,只能道「旋渦一族的公主是這次來訪的主角,我們可不能喧賓奪主,搶了她的風頭,那太過失禮了。」

  這話挺有道理,沙羅聽了,點了點頭「好,我去換衣服。」

  沙羅轉回了屋裡,換回了從前的男裝,又把銀發扎為了一道高馬尾。這番打扮,就是千手一族的女孩們最愛的「沙羅少爺」的標准形像了。

  等換好衣服,沙羅就帶著四五個千手一族的忍者,向著約定好的地點出發。

  已經是冬天了,前兩天剛下過木葉的第一場雪,今日天陰陰的,飄著一點細細的小雪,就像是輕慢的柳絮,悠然從天穹之中飄落。沙羅披著鬥篷,匆匆趕著路,未過多久,就在路口處瞧見了幾道人影。

  為首站著的,是個紅發的女子,她正仰頭望著一棵早梅樹。天氣寒冷,這兒的梅花早早開了,綻出一團深深淺淺的紅,被薄雪所覆著,艷中透著一點清冷。而那樹下的女子也是如此,身形高雅纖麗,透著淡淡的沉穩,但一頭火紅的發,卻又顯得很是熱烈。

  此時此刻,這位紅發的公主正向著梅枝上伸出手去,想要輕撫其中一朵梅花。但無奈何那梅生在高處,難以觸碰。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掠過她的面前,將那梅花從樹枝上摘了下來,遞給旋渦水戶,道「來,給你。」

  水戶微詫,抬起頭來,便看到幾縷月色似的銀發飄過跟前。千手沙羅落在了她的面前,姿勢瀟灑地甩了一下鬥篷,臉上露出了颯爽的笑容「你就是旋渦一族的水戶公主嗎?久等了,我這就帶公主殿下去木葉忍村。」

  雪飄得輕慢,一點一點的雪絮落在了沙羅銀色的發間,仿佛消融在了長夜的月光裡。她的紅瞳,與這雪地之中的梅一般,滿是鮮亮的嫣紅。

  不知為何,水戶公主的面龐微微一紅。


第63章

  旋渦水戶接過了沙羅手中的梅, 低垂眸光,輕聲問「不知道當如何稱呼呢?」

  「叫我沙羅就可以了。」沙羅回答。她身後的幾個族人則嘻嘻哈哈地笑起來,補充說,「這家伙的外號是『沙羅少爺』, 因為沙羅確實像一位少爺一樣厲害!」

  水戶點點頭, 打了聲招呼「沙羅少爺, 初次見面, 我是漩渦一族的水戶。」

  沙羅笑起來「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從這裡去木葉還有好一段路呢, 大哥怕你們迷路,就叫我過來接你了, 希望你不要生氣我們的自作主張。」

  一邊說著,沙羅一邊偷偷打量旋渦水戶。

  旋渦水戶盤著一頭紅發, 額心點了一點碧色作為裝飾, 輪廓秀麗,確實是個出眾的美人, 與扉哥卷軸上的畫像完全是兩幅模樣。不僅如此, 她說話態度親和, 儀態也相當周正。

  這一切, 都讓沙羅暗呼「好運」——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好的女人看上了倒霉蛋大哥, 這可真是走運啊。

  沙羅接上了水戶, 二人一道向著木葉忍村走去。路上, 水戶顯得很安靜,偶爾會偷偷瞥沙羅兩眼,然後問她幾句話。

  「沙羅少爺今年幾歲?」

  「二十一。」

  「啊……好像比我要年輕呢。」

  「確實。不過, 年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女人就算到了七八十歲, 也很厲害的。『美麗不分老少』, 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聽了沙羅的話,水戶的眼底湧起了淡淡的笑意「沙羅少爺真是個會說話的人啊。」

  沙羅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接受水戶的誇獎「哪裡!」

  她的口癖,大多是跟著兩個哥哥學的。「邪惡的宇智波」是扉間的口頭禪;而那些關於和平、正義、未來的話,還有「斑是個深情溫柔完美無缺的男子」,則是跟著柱間學的。

  路上還在下雪,這雪花輕輕慢慢的,落到人的臉上便融化了,只留一點淡淡的寒意。沙羅怕這位公主殿下受寒,還特地解開了自己的鬥篷,體貼地遞過去,換來對方一句輕聲的「謝謝」。

  快到木葉忍村時,沙羅就放慢了腳步。隔著一小段路,她將忍村的大門指給水戶看「那個就是木葉忍村了。雖然我們才搬過來不久,但村子裡已經很熱鬧了!」

  聞言,水戶抬頭望去。只見木葉忍村高大的護牆拔地而起,像是巨人的鐵壁一般;周圍的山嵐樹影都覆著一層薄薄的白色,顯得那護牆之內的世界愈發靜好;牆後的天地,有屋頂與枝稍掩映著,人聲時遠時近地傳來,足顯出忍村內的繁華。

  「這就是……木葉嗎…?」水戶望著忍村,喃喃出聲,「和我的故鄉是完全不同的景像……」

  聽到水戶的話,沙羅心底也浮起了淡淡的自豪。

  確實,木葉忍村是獨一無二的,是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強大的聯盟,生活在這裡的人完全不必擔心戰火的侵擾,所以顯得格外無憂無慮、太平安寧。

  而這樣的美好,也是花了許多代價才換來的。千手與宇智波世世代代的戰爭,還有大哥一次次的議和請求……在付出了許多努力之後,他們才最終擁有了這個和平的聯盟。

  「來吧,大哥正在處理村子裡的事情,等忙完了就會來見你!」沙羅衝水戶招了招手,讓她跟自己一起踏入了木葉。

  雖然今日有雪,但街道上照舊熱鬧無比。或者說,因為這場雪,孩童們反而更活潑了,他們在擠擠挨挨的街上四處跑來跑去,偶爾停下來,將枝頭的雪捏成團子,互相丟砸。街邊店鋪裡,新出爐的饅頭透著騰騰的熱氣,與人口中的白氣交織為一團,為忍村附上一層人煙味。

  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水戶公主,柱間特地在自家附近找了一棟尚且空置的宅邸,叫人打掃好了,當作水戶臨時下榻的地方。

  此時此刻,沙羅便領著水戶進了這間房子。

  屋內有千手一族的忍者。為了族長的婚姻大計,這位忍者十分忠誠地扮演僕侍的角色,勤懇地倒了茶水來,又點好了火爐,請二位稍事休息。

  這間屋子很寬敞,窗戶半支起,恰好可以讓人欣賞庭院的雪景。屋內新鋪的榻榻米上,放著柔軟嶄新的團墊。

  水戶左右張望一下,在火爐邊跪坐了下來,姿態很端莊。她見沙羅還在門外的走廊上游逛,便說「沙羅少爺,你也請坐下來休息吧。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哦,好。」沙羅說。

  不知道水戶想問什麼呢?

  是想問大哥的性格愛好嗎?還是想問木葉的生活習俗?

  只見水戶斟酌了一下,問道「沙羅少爺,有心儀的人嗎?」

  「哈?」聽水戶這麼問,沙羅有點懵。她結巴了一下,說「沒,沒有吧。」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飛快地低下了頭。

  水戶點頭,又好奇地問「沙羅少爺平時喜歡做些什麼呢?」

  「吃東西…逗逗貓。」沙羅掰著手指一一說來,但仔細一想,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來,只說,「偶爾,我也會下廚吧!我的廚藝不錯,我家的哥哥常常誇贊我做的菜好吃。」

  「逗貓和下廚啊……」水戶的眼底有了一縷柔意,「看來,我們也許很說的來呢。」頓了一頓,水戶又斟酌著問,「沙羅少爺,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與柱間大人見面後,發現我們並不適合,那我還能留在木葉忍村嗎?」

  沙羅眨了眨眼,有一點懵。

  這還沒見面呢,水戶公主就已經覺得不適合了嗎?

  大哥,你反省一下!你是不是在昨天晚上鑽進人家水戶公主的夢裡去了,害的人家做了個噩夢啊?真是的!

  要不然,便是水戶公主並不願嫁來木葉,對故鄉頗感不舍;而那封信,並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又或者,水戶公主早就心有所屬,只是礙於家族所迫,不得不嫁給千手一族的首領,作為聯姻的交換……

  每多想一層,沙羅的不安便多了幾分。

  她可是不願看到女孩子不情不願地嫁給大哥的!就算大哥想娶,她也絕對會從中阻攔。

  雖然沙羅在心底忐忑不安,但她不會對水戶表露出來,只說「放心吧,大哥可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如果你覺得大哥不合適,那也不要勉強自己。當然,你完全可以在木葉留下來住一段時間,我們木葉很歡迎外客。恰好這幾天在下雪呢,趕路也有所不便。」

  相親這種事嘛,男女能不能看對眼,全都憑緣分。

  不是說,陌生的男人和女人決定見面,他們就一定會成婚了。要不然,大哥哪需要獨身到現在?更何況,大哥都已經經歷過不知道多少回相親失敗了,他早就該習慣了!

  聽沙羅絮絮叨叨說了這些話,水戶似乎微微松了口氣,然後對沙羅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屋子一角傳來了推門聲,旋即便是柱間的一聲「久等了!」

  「啊,是大哥。」沙羅興奮起來。

  當柱間一邊拂去肩上的落雪,一邊跨進屋子裡來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像——旋渦水戶與千手沙羅坐得很近,兩人彼此對望著,眼眸中似乎都有銀月星辰,更有笑意暗湧。窗外,冬日的新雪徐徐而降,仿佛白色的羽毛,愈顯得窗內這一雙人匹配登對……

  柱間皺了皺眉,托著下巴,總覺得這幅畫面不對勁,有哪裡怪怪的。

  但仔細一想,也沒什麼奇怪的啊!一個是他的妹妹,一個是他相親對像,坐在一起聊聊天,那又怎麼了?這並不奇怪!

  柱間深呼吸片刻,走進了屋子裡。看到沙羅身旁的紅發女子時,他的面容微愣,想來是沒料到水戶竟然當真是個出眾的美女。當下,柱間便有些緊張了。

  他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備才來的,力圖展露出自己成熟穩重、一族之長形像,誰知道,一見到水戶公主本人,他的表情就開始不安。不僅如此,走路的步伐也亂了,險些變成同手同腳,分毫沒有千手族長的威嚴架勢,反倒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一旁的沙羅,看的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

  大哥啊大哥,你怎麼這麼憨!

  「哈,哈哈哈哈,你們在聊什麼呢?今天天氣很不錯——」柱間同手同腳地在水戶面前坐了下來,「水戶公主遠道而來,今天就在木葉好好休息吧……我們准備了很多好吃的,有煎青魚,豆腐湯,納豆,饅頭,章魚團子……」

  眼看著柱間在那裡干巴巴地報菜名,水戶輕聲笑了起來,說「柱間大人,你和我想像得很不一樣呢。」

  沙羅眼神死。

  呵,真的很不一樣呢。

  在扉哥給旋渦一族的信裡,扉間對柱間狂誇不止,將柱間吹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稱贊柱間英武穩重,氣勢威嚴,是宛如開辟未來的日照之神那般的人物,更直說他就是忍者之神。

  人家水戶公主之所以對柱間好奇,恐怕也是因為這滔滔不絕的溢美之詞。可等到公主本人來了,看到的柱間卻是這樣憨頭憨腦……

  扉哥,虛假誇大最要不得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說大哥就是個愛喝酒、酒量還不好、酒品很差勁、總愛哈哈傻笑的臭男人呢!

  聽了水戶的話,柱間摸了摸頭,表情也有些訕訕。為了不使第一次見面落入尷尬的境地,柱間嘗試著引導話題「水戶公主,你覺得木葉忍村怎麼樣?」

  ——這是扉間為柱間精心挑選的開卷話題。從木葉忍村談起,進可描述如何治理忍村、聯絡大名,展現柱間的領導者風範與前瞻目光;退可追憶戰場崢嶸、二十余年忍者生涯,透露柱間強者自信與族長威嚴,不可不謂是絕佳話頭。

  但可惜的是,水戶只簡單地說了句「很好」,就沒展開講了。柱間准備好的一肚子話題,全都沒了用武之地,這讓他頗有些氣餒。

  但柱間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震愕——

  旋渦水戶偷偷地掃了一眼沙羅,垂下頭,小聲說「柱間大人,雖說我是為了了解你而前來的木葉忍村,但是……如果我覺得,可能有更合適我的人……」

  ——如果我覺得,可能有更適合我的人……

  柱間?

  水戶的話,一下子把他給砸傻了。

  他沒聽錯吧?水戶覺得,在這木葉村裡,有比他千手柱間更適合娶她的男人?

  誰?是誰,竟然比他這位忍者之神、千手族長,還要更得女人的心思?——哦,這樣的人好像還挺多的。他這個相親失敗無數次的男人沒資格多嘴。

  柱間的表情瞬間有些垮了,duang的一聲,身後飄起了小烏雲。

  「這,這樣啊……」柱間回答的很勉強。

  雖說他和水戶是第一次見面,相親這種事原本也講究緣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可這——未免也太不巧了吧?水戶在來木葉的路上,看上別人了?

  柱間曾聽友人說過,哪兒哪兒的鄉下,有一對年輕男女,雙方經過打聽後相親見面。為了防止話不投機,各自拉了友人同輩去作陪,結果二人沒看對眼,反倒和陪同的友人摩擦出了火花。

  那時,柱間還覺得這叫緣分,現在輪到自己了,可真是有點傻眼……

  但畢竟這是他和水戶第一次見面,二人也才說上兩句話,他總不能理所應當地認為水戶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了。還是要尊重女人的選擇,以她的喜好為重。

  看著水戶略帶歉意的面容,柱間張口也不是,沉默也不是。片刻後,柱間撓了撓頭,有些納悶地問「水戶公主是看上誰了呢?」

  如果是他的朋友,也許他還能幫忙牽個線呢。

  水戶說「倒也不是說…當真萌發出感情,只是覺得對方很聊得來,應當能做個朋友……」說著,她的語氣輕了下去。

  柱間困惑「啊?誰?」

  水戶似乎愈發為難了「是…您的兄弟……」

  柱間?

  一瞬間,柱間的腦海裡就掠過了幾個弟弟的面容。

  ——水戶看上的,難道是二弟扉間嗎?扉間長得確實挺好看的,有女人喜歡也正常。可扉間整天拉長著臉,那麼凶巴巴的,但凡女子了解了他的本性之後,就不願多親近了啊!

  若當真是扉間,要不然,等一會兒便讓扉間過來和水戶公主說兩句話試試?等扉間張口「禁術」閉口「研究」,還時不時穿插一句「閉嘴大哥」和「邪惡宇智波」,水戶公主估計就會歇了這份心思吧?

  ——如果不是扉間的話,難道是板間和瓦間?可他倆今天都沒出門呢,估計現在還在廚房裡研究新的菜譜!

  ——總不可能是……

  柱間把目光移到了沙羅身上。

  身著男裝的千手沙羅,束著月光似的銀色長發,端正地坐在水戶身旁,秀麗的面容帶著一絲英氣。她既有扉間的五官輪廓,又有柱間的陽光和煦,陰柔與陽剛相摻雜,猶如日月交輝。

  看著沙羅的面容,柱間忽然想起自己進門時,看到妹妹和水戶相視而笑、猶如璧人的模樣來。

  柱間……

  他的內心有不妙的預感。

  就在這時,旋渦水戶呼了口氣,終於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了口「我覺得沙羅少爺,和我很聊得來。」

  ——我覺得沙羅少爺,和我很聊得來。

  寂靜。

  寂靜。

  一片死一樣的寂靜,在房間內彌散開。這樣的寂靜,就仿佛是宇智波斑在大眾面前宣布自己要加入佛教似的,足以讓整個木葉都變得悄無聲息。

  柱間開始瘋狂瞳孔地震,而沙羅在愣住之後又傻了眼「我…我?公主的意思是,覺得我更適合……娶你嗎?」

  看到柱間與沙羅的表情,水戶的面子似乎有些掛不住了,臉上湧起了很淡的靦腆之色「嗯。雖然很冒昧,但是沙羅少爺真的是一個有趣的人。『女人到了七八十歲還是美麗的』,『美麗不分老少』,想從男子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並不容易。沙羅少爺一定很敬重女性吧!」

  沙羅的表情更傻了。

  一旁的柱間一邊瞳孔地震,一邊喃喃自語「不…是吧……還真的……」

  柱間震驚了好一會兒,又覺得眼前的場面很滑稽。他摸了摸頭,忍不住無奈地笑起來「唉,我早該想到的!我們家族裡,也有許多女孩子喜歡沙羅呢。」頓一頓,柱間板正經了面孔,對水戶道,「不過,沙羅可沒辦法娶公主你為妻,因為——她是我的妹妹。水戶公主,你喜歡的是男人吧?」

  這回,輪到水戶怔住了。

  「……沙羅少爺是…柱間大人的妹妹?」

  水戶喃喃地重復著柱間的說辭,瞳眸微微縮起。

  一旁的沙羅點頭,有些尷尬地說「啊,抱歉,抱歉。是我今天的打扮不太好,才讓我顯得像個男人了!其實,我是女人。我只是因為扉哥的要求,才打扮成這樣的……」

  柱間皺眉,說「扉間也真是的!你好不容易喜歡穿女孩子的漂亮衣服了,還一定要阻止你,生怕你打扮得好看些,就被別的男人看上了!可妹妹嫁人又算什麼壞事?扉間也太不像話了!」

  趁著扉間本人不在,柱間把扉間好好地吐槽了一頓。

  沙羅繼續訕笑著,對水戶道「其實,我也很喜歡水戶公主,公主和我說話的語氣,讓我覺得很舒服,像是許久沒見的朋友……如果我真的是男人的話,可能會娶水戶公主這般的女子為妻吧!不過,我到底是女子,而且喜歡男人。」

  聽兩人這麼說,水戶久久地愣住了。她忍不住將目光投回沙羅身上,仔細地打量,終於,她發現了一些女性的輪廓痕跡——沙羅的身體比男性纖細,又有起伏;沙羅的五官,透著幾許陰柔的美;沙羅的身材,比大哥柱間要矮小上許多……

  由此看來,千手沙羅可能真的是個女人。

  難怪,千手的族人說「沙羅少爺」只是個外號,而非敬稱。原來,這個外號的意思是說沙羅身為女子,卻像是一名貴族少爺一般有派頭和會說話呀……

  想到這裡,旋渦水戶的臉龐陡然漲紅了。她望向沙羅,很抱歉地說「啊,是這樣嗎?那,那就是我的失禮了…實在是抱歉。」

  沙羅並不介意,笑起來「這有什麼!」一會兒,沙羅摸了摸鼻子,又小聲說,「公主,你還記得我說過,那句『美麗不分老少』,是別人對我說的話嗎?我所說的那個『別人』,正是我的大哥——柱間。」

  她的兄長柱間,對所有的人一視同仁。無論力量強弱,性別年紀,都會對其伸出援手,這也是催動柱間建立木葉忍村的動力之一。

  水戶愣了愣,望向了一旁的柱間「是這樣嗎?」

  柱間說「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也許吧。」像是為了緩解尷尬,柱間張望向窗外的雪景,道「水戶公主,今天在下雪呢,要一起去玩玩雪嗎?堆個雪人,或者和孩子們一起打雪仗都行。我好久沒和村子裡的孩子一起玩耍了。」

  聽到柱間的話,沙羅險些瞪圓了眼睛。

  她沒有聽錯吧?大哥竟然邀請水戶公主一起去陪小孩子打雪仗?

  要知道,為了迎接水戶公主,扉間可是特意找來幾個長老,幫柱間好好地提前出謀劃策了呢。按照當初商量好的計劃,柱間先請客吃飯,再在飯桌上和水戶公主聊聊讀書忍術、木葉未來、家族雄圖,繼而講到渦之國、火之國局勢……這可都是計劃好的!

  可現在,大哥怎麼提出要公主和他一起去玩雪?!

  不會是大哥自己想玩吧?!

  沙羅嘴角直抽不止。

  偏偏這時,水戶竟說「好呀,我也想試試看玩雪的感覺。在家的時候,雙親看的嚴,都不讓我做這些事呢。」

  沙羅??公主殿下,你怎麼還答應陪大哥胡鬧了呢!

  柱間一拍大腿,很高興地站起來「沙羅,你也一起來吧!趁著扉間不在,今天我也不用再去會客室了,我們好好地玩一玩!」

  眼看著柱間和水戶相繼起身,真的要去庭院裡玩雪了,沙羅扶著額頭,長嘆了一口氣。

  算了,隨便他們吧……


第64章

  雪已經下了大半天了, 恰好在庭院和街道上堆起了一層白色。行人走過,便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偶爾,還會有一小串梅花形的腳印, 那是屬於貓咪路過的痕跡。

  鋪著一層皚皚素白的街道上, 幾個孩童正冒雪嬉戲打鬧。他們將樹梢上的雪挖下來, 揉成一團, 用來丟砸自己的同伴,玩得不亦樂乎。

  「來啊!來追我啊!」

  「你才打不到我呢!我以後可是要變成柱間大人那樣的厲害人物!」

  「胡說,明明過家家的時候,我才是扮演柱間大人的那個啊!」

  孩童們拌起嘴來, 推推搡搡的。一個不小心,其中的孩子便失足滑倒, 「噗嗤」一聲在雪地裡栽了個滿。

  「好痛!」

  摔倒的孩童坐在雪堆裡,疼得淚眼汪汪。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示意他搭著手站起來。同時,一道渾厚的男子聲音也從孩童的頭頂傳來「沒事吧?雪天更要小心一些,摔壞了, 可是會叫父母擔心的!」

  孩童抬起頭來,便看到千手柱間的友善笑顏。他的眼眸微彎,烏黑長發從耳邊滑落,小麥色的面容格外有親和力。

  「是柱間大人!」孩子們立刻蹦跳起來,十分興奮地簇擁向柱間, 你一句、我一句, 爭著與這位傳奇的忍者搭話。

  「柱間大人, 我以後也要變成你這樣厲害的人!」

  「我也能建立自己的忍村嗎?」

  「我想向你學習忍術, 你可以把木遁教給我嗎?」

  柱間伸手摸摸左邊這個孩子的腦袋, 又拍拍右邊那個孩子的肩膀,發出了寬厚的笑聲「只要願意靜心努力,那就會離夢想越來越近。不可以中道放棄噢!」

  頓了頓,柱間又彎下腰,對孩子們說「我看你們剛才玩的很高興,要和我一起打雪仗嗎?」

  孩童們頃刻歡呼起來「好耶!」

  眼看著柱間被孩子們簇擁包圍著,真的要一起打雪仗了,站在街道對面的沙羅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裹緊了圍巾,呵著白氣,對身旁的旋渦水戶說「公主,原諒大哥吧,他總是這樣,對孩子們特別有耐心……他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心大。」

  旋渦水戶卻搖了搖頭,笑著說「我覺得,柱間大人這樣很好。對孩子都尚且如此耐心,更何況是旁人呢?」

  街道的對面,柱間衝著水戶與沙羅招了招手,說「水戶公主,沙羅,來一起打雪仗吧!只有我一個人陪孩子們玩,未免也太無趣了。」

  話音剛落,就有兩三個小雪球「啪」、「啪」地砸到了柱間的臉上、肩上,然後化為一團碎雪,緩緩滑落。

  「正中目標!」扔出雪球的孩童很興奮地在原地跳起來,「我砸中柱間大人了!」那興奮的模樣,仿佛剛剛擊敗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對手似的。

  「是啊……太厲害了!」柱間絲毫不顯得惱,反倒笑著這樣奉承對方。

  水戶見狀,眸光微閃,說「看起來很有意思呢。沙羅少爺,我們也一起去玩吧?」

  說著,水戶便彎下腰,試圖將地上的雪捏成一團。不過,也許是因為她不曾玩過雪的緣故,她怎麼捏也捏不好,雪始終無法成型,散散碎碎地落在她的掌心裡。

  「哎呀……」水戶顯露出一絲惆悵來,「我的家鄉在海邊,也從來不下雪。偶爾去都城的時候,見到了雪,也和這裡不一樣……那是很大的雪,又冷又硬……」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水戶身旁停下了。柱間把手伸過來,幫著她專心致志揉起了雪團,然後告訴水戶「地上的雪不太好捏!用樹枝上的吧。將松的地方都拍實,就不容易散架了。」

  沒多久,一個小小的雪團就捏好了。水戶眨了眨眼,盯著掌心中的雪團,下一秒,她反手就把雪球拍在了柱間的臉上。

  「啪嘰!」

  柱間的臉上綻開了白色的雪花,與他小麥色的肌膚相映襯著,畫面格外滑稽。水戶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了聲「柱間大人,雪的味道怎麼樣?」

  柱間摸了摸頭,也無奈地笑了起來「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我也躲不掉啊……」

  話音才落,柱間的身上又被「啪啪啪」扔中了三四個雪團,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一般孩童。柱間轉身一看,卻瞧見自家妹妹正手握一大堆雪團,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大哥,接招吧!」沙羅深呼一口氣,用扔苦無的方式開始連環發球,「讓你知道我修煉的強度有多大——!」

  嗖!嗖嗖!

  六七個雪團,如武器一般飛速地襲向柱間,各有軌跡,來勢狠辣,仿佛即將在戰場之時取人性命。

  柱間一見那雪球的來勢,就知道事情不妙要是被砸中了,那可就是在水戶公主面前丟人了!他可萬萬不能中招

  於是,柱間飛速地左右閃避,躲開雪球的襲擊。他的速度很快,身形晃得只留下一道殘影,相繼躲過了沙羅的襲擊。但奇怪的是,柱間還是聽到了雪球砸中身體的「啪嘰」聲。

  「怎麼回事」?

  柱間正在納悶之時,便聽到了耳熟的聲音「沙羅,你……」

  回頭一看,街角處,宇智波斑正木木地矗在那裡,一團白色的隨雪緩緩從他的臉上滑落,滑落,滑落……

  「是斑啊!」柱間哈哈笑了起來,「抱歉,我們正在陪孩子們玩呢。誤傷到你了嗎?」

  斑用袖口抹掉了臉上的雪,露出一張格外陰沉的面容來,臉上幾乎有黑雲盤繞。原本正喧鬧不絕的幾個孩子們,一見到斑陰沉的臉色,便立刻乖乖閉嘴,低頭不言了。

  「沙羅,你扔的很准啊。」斑說。

  眼看著斑的臉陰沉得可怕,沙羅不由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她又站直了身體,在內心勸說自己——不就是個邪惡的宇智波嗎?有什麼可怕的!

  下一刻,沙羅就抄起另一個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重重地朝斑的方向扔去。

  「斑,下午好啊——」一邊扔,她還一邊大聲地打招呼。

  宇智波斑的眉頭一跳。

  第一次被雪球砸中,不過是他粗心大意,沒想到在木葉之內竟有人敢以雪球襲擊他;但這第二次的雪球,他當然不會乖乖被砸。

  就在斑打算躲開的時候,只聽一聲「飛雷神之術」,沙羅竟直接掠到了他的身後,手抓住雪球,二話不說,就往宇智波斑的衣領裡一塞。

  嘩——

  冷意從衣領中灌入,又於脊背泛透開,斑的表情瞬間變得很不好。

  「沙羅,你是小鬼嗎?還在玩這種把戲!」他的眉宇間有著一層薄怒。

  下一刻,斑也抄起一團雪,向著沙羅的衣領裡塞。但沙羅帶著圍脖,將衣領縫堵塞得嚴嚴實實,斑只能勉強把碎雪塞進圍巾縫裡去。

  饒是如此,沙羅還是被冷得輕打了個哆嗦「好冷!好冷,別塞了——」然後,開始閃躲斑的攻擊。

  見她喊冷,斑停下了塞雪的手,輕輕撣了撣袖子,說「要是你下次再敢這樣做,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眼看著斑與沙羅在一旁吵吵鬧鬧的,柱間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轉身對水戶說「不好意思,我家的妹妹有時候也比較貪玩,讓你見笑了。」

  「沙羅少爺很可愛呢。」水戶卻這樣誇贊。

  聽水戶稱呼妹妹為「沙羅少爺」,柱間就想起先前水戶對沙羅極為心動的事情來。他搓了搓手,思慮片刻,說「水戶公主,如果你覺得我不合適,你也不必勉強自己,就當是來木葉游玩吧。旋渦一族的信裡,也寫了他們對忍村的制度感到好奇,想要了解我們建立忍村的故事……」

  水戶點頭,說「是的。我來木葉,不僅僅是為了見你,也是為了知悉更多關於忍村的事。」

  柱間說「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坐下來一起慢慢地講吧。」說著,他左右張望了一陣,瞧見路邊的茶屋門口有凳子,便招呼水戶來一起坐下了。

  「故事要從很久很久之前說起——千手與宇智波,世代為敵……」

  柱間與水戶,就這樣在屋檐下坐著,開始談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沙羅一回頭,看到這幅和諧的景像,便有些不好意思打攪。

  斑見了,問「聽說柱間要娶妻了?就是這個女人嗎?」

  沙羅搖頭,說「還沒到娶妻的地步呢,現在只是見面聊聊的程度。而且,十有八九,這場相親會失敗。」說著,沙羅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大哥也太笨了!根本不懂怎麼討女人的歡心。難怪總是一直娶不到妻子……」

  在旁的斑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他看著柱間與水戶講故事的模樣,心底有片刻的恍惚。

  年少時一起打水漂和玩耍的伙伴,如今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了。也許再過不久,柱間便會擁有自己的孩子。

  而同齡的他呢?是否也該考慮……娶妻了呢?

  宇智波斑的目光淡淡地掠過了身旁的沙羅。

  沙羅對斑的窺視一無所覺,仍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大哥和水戶公主的動向,還時不時發表自己的評論「大哥這個笨蛋,看都不敢看水戶公主一眼……他平常明明膽子很大啊!」

  沙羅正在著急,柱間的說話聲就飄了過來「哦哦,那個時候啊,我和我父親都挺喜歡吃烤鳥蛋!鳥蛋,你知道嗎?從樹上掏的……」

  沙羅……

  大哥,你在干什麼啊大哥!好端端的,怎麼又提到掏鳥蛋了?快點開始講你的崢嶸往事,族長生涯,建村傳奇,忍者威名啊!

  「一般鳥蛋都在很高的樹上,父親就用掏鳥蛋來鍛煉我將查克拉聚集在腳底的能力。怎樣才能又快又好地掏到鳥蛋,不驚動在巢的鳥媽媽,還能保證蛋不碎掉呢?時年四歲的我就以此為目標修行著,後來還研究了鳥蛋怎麼烤,火候該如何操控,灑什麼佐料比較好吃……」

  眼看著柱間在「鳥蛋」這個話題上越走越遠,沙羅險些氣得跺起腳來。她說「不行啊,再這樣下去,大哥是真的沒可能娶到老婆了!必須想個辦法,讓水戶公主知道大哥的好才行。」

  斑說「柱間不是很喜歡幫助人嗎?」

  沙羅說「就算大哥確實幫過很多人,可我們空口說的算不得真,還是得讓水戶公主親眼見到,才算是真的。」

  說到此處,沙羅閉目思考,開始了一場腦內風暴。她斟酌沉吟了好一陣子後,一拍手掌,說「有了,你和我來扮演需要幫助的人,讓大哥對我們伸出援手,那不就行了嗎?」

  斑……

  他怎麼也被扯進去了?

  「等等,我也要一起嗎……?」斑的話有些疑惑。

  「對。你是大哥的摯友吧?摯友要娶妻,你不幫一點忙嗎?」沙羅拽住斑的袖口,露出一副「你別想跑」的面色來,言語裡有著威脅。

  見沙羅這樣肯定,斑不動聲色地側開了臉,說「那你需要我做什麼?」——算了。不過是陪沙羅胡鬧而已。他又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

  「我想一想……」沙羅思考片刻後,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你扮演柔弱女子,我扮演地痞流氓,我追著要欺負你,你慌不擇路,跑去向柱間大人求助。怎麼樣?」

  斑……

  「為什麼是我扮演柔弱女子?」斑大為不解。

  「因為你是很強大的忍者。」沙羅說,「你可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應該知道如何表現得柔弱可憐吧?」

  斑…………

  「你默認了,沒有反對意見,是吧?那我就去變身了。」說著,沙羅就躲到了牆角,偷偷摸摸結印。只聽「砰」的一聲響,沙羅就變成了一個男子——銀色短發,紅色眼瞳,穿著黑色毛衣……

  等等,她變得怎麼這麼像扉間?!

  沙羅跨開腳步,大搖大擺地走了兩步,又歪起嘴,露出三分冷酷,七分邪魅的一笑,對斑說「怎麼樣?是不是很像那麼一回事?」

  斑看著沙羅那高高飛起的嘴角,又想起總是滿面冷峻、埋首忍術與政務的扉間,頓時不知當說什麼……

  扉間,你的名聲怕是會出點問題……

  沙羅變好了身,便開始催促宇智波斑「斑,快點啊,快變成柔弱的女子。大哥又在講掏鳥蛋的故事了,再這樣下去,水戶公主怕是會直接睡著了!」

  斑沒有辦法,只能依她所言,使用了變身術。

  「砰!」

  斑所變的女子與他自己很是相似,只不過五官稍微柔和了些,沒有本人那樣鋒銳逼人。要是旁人瞧見了,可能還會誇一句「美女」。不過,沙羅卻不大滿意,指點道「不行啊,斑,你一點都不柔弱!你應該再瘦一點,再弱小無辜一點,眼睛再大一點,頭上來一朵花,衣衫單薄,赤腳裸足,眼含淚光,欲訴還休……」

  斑……

  「就這樣吧。」斑一錘定音,完全不打算再改變自己的形像。

  沙羅有些失望,但她沒法說動斑,也只能放棄。

  她在牆角探頭探腦了一陣,看到柱間正對水戶滔滔不絕地講述弟弟瓦間如何在戰爭間隙給族人做飯的事情,便對斑使了一個眼色,說「斑,該我們出場了。你從這裡衝過去,一邊喊『不要啊不要啊』、『我不喜歡你』,一邊跑到大哥面前去求助。」

  斑………………

  不要啊,不要啊……

  他也不想做這種事啊。

  宇智波斑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冷冷瞥一眼沙羅,說「事先說好,我幫了你的忙,我會把這件事記下,下一次,需要你還債補償。」

  沙羅正在興奮勁上,根本沒把斑的話聽進心裡去。她隨意地揮手「知道了!」

  還債,還能是什麼債?頂多請客喝酒罷了,宇智波斑總不會讓她把自己也賠上去吧!

  見沙羅答應了,斑又嘆了口氣,便依照沙羅所言,頗有些敷衍地開始往柱間面前走。他的腳步不疾不徐,十分沉穩,不像是個被追逐欺負的柔弱女子,反倒如同即將上戰場的大將。

  「不要,不要。」他一邊用冷冷的、平穩無波的聲音,朗誦著沙羅給他准備的劇本,一邊大步靠近了正在聊天的柱間和斑,向柱間發出了求助,「有男人在追我。我好害怕。」(棒讀)

  當然,說這兩句話時,他的嗓音也是沉靜無比,仿佛勝券在握的名將,一張臉也掛著冷冰冰的神色。

  柱間?

  他正和水戶講起自己與斑的往事,說的正起勁呢,這裡就有一個長得與斑如此相似的女子出現了,還向他求助,說自己正在被男人追?

  可這個女人,形貌如此冷靜從容、魄力逼人,根本不像是正在被男人欺負追逐的樣子。或者說,她就仿佛剛剛手刃渣男,洗干淨了手上的血跡,出門向世界宣布「前夫已死」那樣可怕。

  懷疑歸懷疑,但柱間一向不吝嗇於幫助他人。見狀,他便問道「什麼情況?你不要緊張,仔細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一旁的水戶詫異片刻,也幫著說道「這裡可是木葉忍村,柱間大人絕對不會容許旁人如此放肆的。」

  話音剛落,牆角邊便傳來一陣囂張猖獗的狂笑聲「女人,不准跑!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火!」

  這聲音如此雄渾,讓柱間困惑地抬起頭,想要看看是何方高人,竟敢在他千手柱間跟前放肆。可等他抬起頭來,看到那銀色短發、紅色瞳仁的男子,又不由得好一陣震撼「扉,扉間……?」

  ——這男人,未免和二弟扉間太過相似了吧!

  不,似乎並不是扉間。扉間可不會表情如此囂張狂放,走路姿勢這樣大搖大擺。而且,仔細看,這人的五官與扉間也並不盡然相同。

  嗯,可能只是巧合吧?恰好與扉間長得相似罷了……

  只見銀發男子大步朝著那黑發女子走來,一邊走,一邊發出連綿不絕的邪笑聲「美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跟我回家吧,我看上你好久了!你這個磨人的小東西,一次次逃跑,難道是在欲迎還拒,引起我的注意力?!」

  柱間的嘴角抽了抽,他忍不住攔在了男子的面前,勸道「等一等,這位小姐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你怎麼可以強迫人家呢?愛情,是要兩個人都願意才行的啊!」

  男子被攔下了,頓時鼻孔朝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冷哼道「你是哪裡來的小角色?竟敢擋本大爺的路?這個女人,本大爺今天還非拿下不可了。你要是敢從中阻攔,本大爺連你也一起教訓!」

  被稱作「小角色」的千手族長瞳孔一震,心底大為驚愕。

  沒想到在這木葉忍村,竟還有人不認識他的臉,聲稱要「教訓他」!

  「快滾開!」那銀發男子還在叫囂著,「如果你們是想故意激怒我,那我告訴你,你們成功了。我的怒火,可不是區區木葉忍村能承受的!」

  柱間……

  因為面前這大放厥詞的男子實在長得太像扉間了,這對他柱間造成了雙重的打擊。他捂著頭,轉向了那向他求助的黑發女子,詢問道「小姐,你們是什麼關系?他為何對你糾纏不止?」

  那黑發女子依舊冷著臉,語氣刻板地說「我不認識他。」

  銀發男子則勾起唇角,邪魅一笑「不認識?那我們可以現在認識認識。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啊!女人,只要你跟了我,金銀財寶,財富地位,一樣不缺。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和我成婚?」

  眼看著這男子如此直接地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柱間的表情一沉。

  這可真是豈有此理,竟敢當著他柱間的面欺負人!木葉忍村的規則豈是無物?他千手柱間今天就要勇救無辜!

  柱間正想開口喝一句「我是千手一族的族長、這女人今天由我來保護」,他身後那長得與宇智波斑極為相似的黑發女郎,便推開了他。然後,女郎兩步上了前,淡淡地回答「你要和我成婚嗎?可以。我記住了。」

  ……

  柱間…………?????


第65章

  「你要和我成婚嗎?可以。我記住了。」

  宇智波斑的一句話, 讓沙羅有些傻了。

  等等,按照計劃,難道不是她對宇智波斑窮追不舍、欺凌強迫, 而斑則負責大喊「不要」、「我絕對不會從了你」, 以表現柔弱女子的無辜可憐嗎?

  為何斑張口就是一句「可以」,直接答應了成婚請求?這麼一來,兩人的好事成了, 還要如何表現出「欺凌強迫」、「強娶弱女」的戲碼?

  沙羅僵立在原地,看著斑沉靜而有魄力的面容, 硬著頭皮說「女人!你要是心有怨言,大可以直說!我要你心甘情願地與我成為夫妻!」

  一邊說著,沙羅一邊飛快地給斑打眼色, 險些把眼皮眨得要抽筋了。她的意思很明顯快!快扭回正軌,扮演柔弱無辜、被流氓欺負的小女人,宇智波斑!

  可斑卻對她快要抽筋的眼皮熟視無睹,而是淡然地說「我並沒有什麼怨言。我確實有過這個想法。和你成婚,相當不錯。」

  沙羅……

  她不甘心, 試圖再度將突發狀況扭回正軌, 於是故作洞察一切的模樣,說「女人,你一定是在擔心我會報復,因此忍辱負重,假意答應我的求婚,等著回頭手刃我以復仇吧?!」

  她一邊說, 一邊在心底期盼斑能屆到她的意思, 繼續按照劇本演出。

  可誰知道, 宇智波斑竟然冷哼一聲, 說「我可並不是在假裝,我也不覺得憑你的能力,可以報復得了我。」

  沙羅…………

  她徹底地傻眼了。

  她甚至懷疑宇智波斑是不是故意的,就想看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

  而且,宇智波斑不配合就罷了,竟然還借故嘲笑她的實力不如他,真是好一個邪惡的宇智波!

  一旁的柱間目睹了這一幕,臉上也滿是困惑。明明前一刻,這黑發女子還在向自己求助,說「有人追著她」,但後一刻,她就答應要與這男人成婚了,且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柱間雖然想不通為何女人的態度會這樣急轉彎,但他覺得既然二人都想和對方成婚,那也算是一樁好事吧!沒什麼好糾結的!

  也許,這女子方才是在開玩笑,故意生氣撒嬌,嚇唬自己的未婚夫呢。所謂的「欲擒故縱」、「欲迎還拒」,不就是這樣?

  女人心難以摸索,相親失敗多次的千手柱間,早就明了這個道理了!

  於是,柱間哈哈笑起來,說「這不是很好嘛?你們二人都心悅於對方,那就不要鬧別扭了。有什麼事,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等你們成婚的那一天,也可以請我去喝一杯酒!我酒量很好的哦!」

  沙羅……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宇智波斑,在內心怒說一句「不行」。

  再這樣發展下去,要如何表現大哥的仁善熱心、樂於助人?要如何讓水戶公主明白大哥的好處?作為柱間的家人,她必須創造條件,讓大哥英雄救美!

  既然斑不肯扮演被欺負強娶的柔弱女子,那只能由她來了!

  下一秒,沙羅雙手捂胸,方才還凶神惡煞、囂張邪魅的臉,頃刻變得哀傷驚懼,眉頭緊鎖,顫個不停。

  「我改變想法了。」沙羅倒退一步,謹慎地盯著斑的身影,「女人,雖說我原本很想娶你,可我方才仔細一看,覺得你戾氣太重,極為可怕。你這樣的女人,一旦娶回家了,一定會和我打起來!現在,我不想和你成婚了!」

  柱間……?

  斑?

  水戶???

  柱間著實是摸不著頭腦。

  眼看著這個與扉間極為相似的男人,竟然這麼快地變了卦,出爾反爾之速度,比飛雷神之術還要快些,柱間很困惑地說「不是啊,年輕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變心了呢?感情是如此兒戲的東西嗎?一會兒喜歡,一會兒不喜歡的,未免太不成熟了!」

  沙羅虛假地抽噎了一聲,對柱間流露出一雙盈盈淚眼,說「感情都是突如其來的,我現在不想娶她了,不行嗎?難道柱間大人,還要強迫我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子嗎?」

  柱間……

  不行,不行……面前這男子,頂著與扉間如此相似的面容,露出這種盈盈欲訴、欲語還休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怕了,仿佛扉間正在和自己哭泣撒嬌一般……可怕!!

  「呃,這個,呵呵,哈哈,愛情怎麼會消失的這麼快呢?你再冷靜一下,仔細想想……」柱間努力不去看銀發男子的面容,干巴巴地勸誡道。

  另一頭的宇智波斑,眉頭卻慢慢地挑起了。他的眼神相當冷厲地望過來,道「你怎麼又改口,不想和我成婚了?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罷了,他氣勢迫人地上前一步,緊緊地盯著沙羅,冷冷道,「是你先挑起的事情,就當由你來負責。」

  他的氣勢太可怕,就仿佛當真是逼上門來,要沙羅和他成婚一般。沙羅的心跳一亂,結結巴巴地說「你這是想逼迫我嗎?我寧死也不會從你的!」

  一轉眼,情勢便與先前的狀況顛了個方向。先前是邪魅男子強娶柔弱女子,現在是冷酷女郎逼嫁無辜扉間,這令柱間幾乎看呆了。

  現在的年輕人,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切都好快……

  太不可思議了!

  眼看著黑發女子越逼越近,柱間沒辦法,只好從中調和。雖說眼前的狀況令人感到困惑,但是既然別人不想成婚,那就沒有逼迫的道理。他這個忍村的首領之一,也當出手幫忙,調節二人的矛盾。

  「好了,這位小姐,天下男子這麼多,何必只愛他一個呢?」柱間攔在了沙羅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對斑說,「你要是想找合意的夫君,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長得和他很像的男人……」

  豈止是長得很像,簡直是一模一樣,銀發的顏色都不差分毫!

  黑發女子冷眼掃了一下柱間,這一眼,頗有威嚴,讓柱間隱約有一種面前的人是摯友宇智波斑的錯覺。

  但是,斑怎麼會願意變身成女人,與路邊的痞子流氓糾纏不清?斑可是個極有尊嚴、極為自傲的男子。

  興許,這女人是斑的同族堂妹吧。宇智波一族的人,模樣都有些相似,一樣的好看。

  「柱間,這個家伙對我來說,也算是獨一無二了。」黑發女子勾起了唇角,語氣有著揶揄,「我仔細一想,在這個忍村裡,找不到其他的替代品。」

  確實,這個忍村裡可不存在第二個千手沙羅了。

  沒有人再與沙羅一樣,與他相識為敵,又以敵人的身份結伴同行,執行任務,數度遭遇困苦,再一起平安歸來。也沒有人,敢像沙羅一樣當著他的面放肆了。

  柱間還不死心,勸道「我真的認識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男人,只要你見了,包你忘掉眼前這個男人。你是新來的吧?沒見過我弟弟扉間吧?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

  扉間,原諒哥哥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不要。閉嘴。」不知為何,黑發女子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可怕。

  柱間被她身上的氣勢給震了一下,不敢再提介紹扉間的事兒了。但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對小男女吵架,只好對那銀發男子道「年輕人,我看這位小姐一時半會兒不會氣消了,我來擋著她,你趕緊跑吧!這裡有我攔著,不會出事的。」

  銀發男子感激涕零,眼底閃起了星光「柱間大人,您可真是個善良熱忱的人啊。要不是你,今天我可能就要被迫娶這個可怕的女人了。你的恩情,我會一直銘記在心的!你就是木葉忍村最善良、最仁厚、最得敬重的男子!」

  這一通吹捧,讓柱間被吹得有些暈乎乎的,頗為不好意思。

  銀發男子說罷了,向後退了幾步,慎重地瞥了一眼黑發的女子,然後轉身就跑。嗖的一下,人立刻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一點影子都不留。

  眼看著銀發男子脫離了危險,柱間長呼了一口氣。他打起精神來,笑著對黑發女子說「好了,小姐,人也走了,你就別強追了!我是不會讓你過去的,除非你說清楚,你們二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柱間的阻攔很有效果,黑發女子當真不打算再追了。她輕嘖一聲,望了一下銀發男人消失的方向,冷哼著丟下了一句「無聊」,竟也就這樣轉身離開了。她那苗條的身形,朝另一個方向越走越遠。

  沒一會兒,街道上便只剩下柱間和水戶了。

  柱間撓了撓頭,感嘆道「沒想到,村子裡還會發生這種事啊。不知道該說是好笑,還是該說亂來呢……」

  一旁的水戶目睹了全程,她眨了眨眼,慢慢地笑了起來「看來,柱間大人在村子裡很得愛戴,才會有人向你求助。」她的眼底,有些微的亮光。

  沙羅離開大哥的面前後,就在一家年糕店的門前等著宇智波斑來會和。

  她已經解除了變身術,由扉間的模樣變回了自己的容貌;又問老板點了一份年糕,在臨窗的木桌邊坐了下來。

  年糕軟軟糯糯,但沙羅卻吃得氣鼓鼓的,甚至覺得年糕太粘牙。一想到方才宇智波斑的戲弄與胡來,她就氣得想暴打泉奈。

  明明說好了,由斑來扮演被欺負的柔弱女子,他怎麼反倒追著要與自己成婚了?——除了「想讓她難堪」之外,沙羅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了。由此,她又越發氣惱了。

  沒過多久,門簾一撩,同樣解除了變身術的宇智波斑來了。外頭下著雪,他的側影就像是一輪漆黑的月,人一進了店裡,似乎令這簡陋的房屋都熠熠生輝了。

  他一邊扯著黑色的手套,一邊沉默地在沙羅的對面坐下,臉上的表情十分可怕,仿佛剛經歷了一場凶險的戰鬥。

  沙羅一看到他的神色,額頂就蹦出一個十字青筋來。她壓低聲音,和斑算賬「斑,你是怎麼回事?為何不按照事先計劃好的來?你知不知道,你險些壞了我的大計!」

  斑目光冷淡,語氣坦然地說「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按照你的計劃來,一定會被柱間發現端倪。與其如此,倒不如按照我的想法來,還稍稍有可能蒙蔽過柱間。」

  沙羅……

  你還挺有道理?

  見沙羅用氣鼓鼓的表情直勾勾地盯著他,斑不動聲色地轉開了目光,假意望向窗外的雪,低聲道「今日的雪景不錯。」——雪景確實不錯,很適合轉開話題。

  他可不想讓沙羅繼續深究。

  他之所以沒有按照沙羅的計劃來,純粹是突發奇想罷了。如果他答應了沙羅的成婚請求,事情會如何?沙羅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沒錯,當時他就抱著這樣的想法。

  效果很好,沙羅露出的驚愕與懵然之色,令他感到相當滿意。

  對面的沙羅輕嘁一聲,拿叉子戳著年糕泄憤,小聲說「突然說什麼『可以成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關系很好呢……」

  此時,斑忽然嚴肅地問「沙羅,剛才的話,算數嗎?」

  「哈?你在說什麼?」沙羅還在生氣,沒有意識到斑在問什麼。

  「你剛才說了——」斑望著她的眼神,格外肅穆,仿佛在詢問一個事關家族與村子未來的大問題「你想和我成婚。這句話,算數嗎?」

  「……」

  千手沙羅怔住了。

  她張了張口,腦海中浮現出先前二人在大哥柱間面前所說的話——

  「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和我成婚?」

  「你要和我成婚嗎?可以。我記住了。」

  ……

  沙羅的表情陡然扭曲起來。

  她的眉頭狂跳著,聲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會是把方才的演戲當真了吧?我們那只是在做戲給大哥和水戶公主看啊!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呢?」頓一頓,她眼光四處亂掃,小聲地嘀咕,「你不會還真想娶我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斑的神情不為所動,分毫沒有尷尬或者窘迫,反倒沉穩無比。他安靜一陣,從容地輕笑了起來,說「別擔心。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沒想到你這麼經不起嚇啊,沙羅。」

  沙羅……

  她「蹭」的一聲站了起來,狠狠瞪了一眼斑,說「你最好是在開玩笑!……我走了!年糕你慢慢吃吧!」

  說完,她目光亂掃,腳步飛快地朝著店門口走去。簾子一打,人便沒入了下著細雪的街道上。

  宇智波斑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地嘆了口氣。

  「沙羅,你這家伙……」

  離開年糕店後,沙羅就徑直回了家,再沒出門了。

  雖然很關心大哥與水戶的進展,但她怕出了門,又會碰上宇智波斑,因此還是悶在了房間裡,從箱子裡翻出幾本雜書,用來打發時間。

  但是,她相當心不在焉,看一會兒書,就會忍不住出神,書上的文字在她的眼裡飄移幻化,險些變成「宇智波斑」四個大字。

  那家伙——

  可惡。

  明知道二人關系不好,他還非要開那種玩笑。

  沙羅什麼也看不進去,她重重地將手上的書丟在一旁,索性躺下來,眼睛一閉,睡覺休息。

  外頭在下安靜的雪,悄然無聲。從窗縫裡望出去,能瞥見一線的白。這樣的天氣,最適合點一盞火爐,窩在溫暖的房間裡昏昏欲睡。可沙羅一閉上眼,便會回想起斑所說的話來,反倒清醒得很。

  ——「你要和我成婚嗎?可以。我記住了。」

  這句話,時不時就蹦到沙羅的腦海裡。明知是在玩笑,是在做戲,卻還是讓沙羅蒙上被子,在被窩裡好一通蹬腳撲騰,像是不會游泳卻被母親丟進水裡的孩童。

  如此一來,她就連睡都睡不安穩了。好不容易入眠,又會夢到許多亂七八糟的往事——她和宇智波斑所走過的路,去過的那些村莊,見過的人。

  在驅除妖術的旅途上,珠世小姐曾說她和宇智波斑就像是一對夫婦,彼此信賴,還是相識多年的青梅竹馬。沙羅問起她如此覺得的原因,珠世便說「是直覺。……我也是女人,所以對『感情』這種事,比較敏銳。」

  在那座水上神社裡,小狐丸站在能倒映出人心渴望之物的銅鏡前,對她說「如果你想要的,是某個具體的人……那鏡子的幻影,就無法滿足你的心願了。『人』是不一樣的東西,是幻影無法模仿出的存在……」

  這些人和事,朦朦朧朧,或暗或滅,在夢境與現實中穿梭著。沙羅就這樣不安地睡著。期間,二哥扉間回來了一次,他似乎遇到了什麼倒霉事,以至於整片庭院裡都回蕩著他惱怒的咆哮聲——

  「這回又是誰啊?!竟然說我在追求宇智波一族的女子,還是個與宇智波斑長相相似的女子!傳來傳去,還變成了我心悅於斑不成,便退而次之,尋找他的替代品,強娶人家?這是誰說的啊——!!」

  扉間的怒吼之後,還有板間小小的解釋聲「據說是從大哥的部下那邊流傳出來的……」

  「大哥,怎麼又是你啊!」

  沙羅聽著自家二哥的怒吼,翻了個身,假裝自己不存在。

  沙羅不知道這件事!

  這事和沙羅沒有關系!

  到了晚上,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千手柱間將旋渦水戶送回了下榻休息之所,長吁短嘆地回了家門。

  外頭的雪已經停了,但天還是干冷干冷的。柱間每嘆一口氣,便會呼出一團大大的白霧來。

  沙羅剛好起身,見柱間穿過走廊,便打著呵欠問「大哥,怎麼樣了?水戶公主有沒有說什麼?」

  她問話的語氣有些敷衍,還有些心不在焉。

  柱間重重地嘆氣「水戶公主,什麼也沒說啊!」

  「啊?」沙羅聲音飄忽地回答。

  雖說她嘴巴上在掛懷大哥的相親,但她的大腦還在斑白天所說的「成婚」玩笑上打轉呢。稍不留心,思緒就又會轉到斑身上去。如此一來,她根本沒法靜下心聽柱間講述今天都做了什麼。

  「今天去打雪仗的時候,你不是溜掉了嗎?後來,就跑來一對奇怪的男女,似乎在鬧別扭吵架。我阻攔了一下,水戶公主就誇我是個不錯的人……」柱間說。

  斑那家伙,明明和大哥是同樣的年紀,那他確實也該娶妻了吧?不會真的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吧?難道,他想娶所謂的「摯友」的妹妹做老婆?沙羅想。

  「後來,我又帶水戶公主去木葉旁邊的山頭看風景,但今天風太大了,還沒爬到山頂上,我們倆都要被吹飛了!又只能下山來。一來一去,似乎把水戶累到了……」柱間說。

  斑可能真的只是在開玩笑吧。她與斑,可是宿敵啊!有舊恩怨在,還有她捅泉奈的那一刀,斑絕對不會這樣想不開吧?沙羅想。

  「等回到村子裡,我就帶水戶去我最喜歡的居酒屋喝酒。老板太自來熟了,以為水戶就是我的未婚妻,上來就招呼人家『夫人』,怪不好意思的!水戶的臉也紅了。但她是紅頭發,臉紅的樣子很好看……」柱間說。

  如果宇智波斑要娶妻了,他會娶怎樣的女子呢?仔細一想,木葉忍村裡似乎沒有幾個匹配得上他的人。若是為了寫輪眼的血統,他也許會挑選同族的女子吧!沙羅想。

  「沙羅,你在聽嗎?」柱間終於發現了妹妹的心不在焉,皺眉詢問。

  「在聽,在聽!」沙羅連忙回神,重敘一遍柱間方才說的話,「你帶公主去喝酒了!公主為了寫輪眼的血統,會和宇智波的女子結婚……」

  柱間?

  「啊,不是,我說錯了,」意識到自己將腦內的話說了出口,沙羅連忙打個補丁,「我的意思是,公主不像是在乎血繼限界的人,和宇智波那種只族內通婚的人不同,她也許對大哥很有好感。……對了,你覺得你們有可能嗎?」

  「不知道啊!」柱間顯得很是惆悵。他將手揣在袖子裡,盤腿在沙羅屋前的地板上坐下了,「她對我倒是很客氣,很禮貌。可我完全猜不到水戶公主在想什麼。……女人,可真是難以猜測啊!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沙羅也嘆了口氣,在柱間身旁坐下來,不解道「是啊,太難以猜測了!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兄妹二人,便這樣並排而坐,你一句「不懂」,我一句「難猜」,然後齊齊仰頭,望著雪停之後的冬夜晴空,面容惆悵。


第66章

  旋渦水戶在木葉忍村住了五天, 除了和柱間閑聊和走走逛逛之外,還將村子裡外都考察了一遍,仔細詢問了村子創建的過程, 還有千手與宇智波的歷代恩怨, 仿佛是在做什麼研究。

  水戶要走的這一天,初雪已融,天空放晴了,照得冬日的山頭發出熠熠的白光。柱間與沙羅將她送到忍村門口, 在水戶的再三要求下, 他們止步於此,沒有再向前了。

  「柱間大人很忙碌吧?這幾天讓柱間大人陪我閑逛, 已經是耽誤了許多事了,現在就不必再占用柱間大人的工作時間了。」水戶很體貼地說。

  柱間呵著白氣, 笑著說「也不算特別忙!村子裡的事, 還有扉間看著呢。」

  他在水戶面前說的理直氣壯,但一想到自家二弟那張冷厲的臉, 他又有些心虛。

  扉間啊,原諒哥哥吧, 這是……倒數第二回 了!

  水戶笑說「就算如此, 我也不好意思讓柱間大人再送了。請就在這裡留步吧。等我回去以後,我會再寫信來的。」

  聞言, 柱間的笑容更燦爛了。

  ——會再寫信聯絡,意思就是有戲了?

  多虧他昨天晚上帶水戶去賭坊瀟灑了一把,一出手就贏了好大一筆。一定是這用盡了畢生運氣、非同一般的賭運, 才讓水戶對他刮目相看了。

  「好的, 好的, 請務必再寫信來。」柱間笑得爽朗, 「那麼,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

  水戶點頭,轉向跟在柱間身後的沙羅「沙羅少爺,下次再見吧。」

  沙羅正在神游天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柱間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才回過神,很不好意思地說「好,注意安全,我很期待與公主的下次會面。」

  水戶衝二人揮了揮手,向著木葉忍村外走去。她雇佣的馬車,就在前頭不遠處等她。

  等水戶的背影消失在了半融的堆雪之後,柱間才皺眉轉向身旁的妹妹,問「沙羅,你是怎麼了?這幾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呃……」沙羅有些心虛,說,「沒什麼。」

  「是嗎?」柱間相當狐疑。

  妹妹的樣子太奇怪了,簡直像是個懷春少女在記掛著心上人的模樣。可沙羅又不像是喜歡上了誰,一點跡像也沒有……

  沙羅見柱間放不下心,便說「我只是在猜水戶公主看不看得上你。這太叫人擔心了!」

  柱間「……哦。」

  那好像確實挺叫人擔心的……

  難怪沙羅這麼魂不守舍。

  見糊弄過了柱間,沙羅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她才不想讓大哥知道,她是在因為斑那一句「和我成婚」的玩笑話而心不在焉呢。這四五天來,她總是想起宇智波斑來,那家伙就像是在她心裡扎了個窩,動不動就擅自跑進來巡游。

  就像現在,一個不小心,她又想起斑了。

  斑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而宇智波的長老也一直在催促他娶妻。他是否會忽然尋找一個陌生的女子,與對方完婚呢?

  沙羅撇嘴,在心底糾結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就在這時,她聽到柱間又在喊她「沙羅?你又在發呆嗎?」

  「……啊。」沙羅抬起頭來,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跟著大哥回到了忍村裡。大哥站在一家店鋪門口,問老板要了一盒剛出爐的雞蛋豆腐。

  「大哥剛才在說什麼?」沙羅問。

  柱間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面上愈顯困惑。「我剛才在問你啊——」他舉起手中裝有豆腐塊的小盒子,晃了一晃,用雞蛋做成的小塊剔透晶瑩,很是可愛,「你是要放鰹魚醬油還是蓖麻仁?」

  「哦……」沙羅這才回了神,「都可以。味道沒什麼區別吧。」

  說罷了,沙羅輕輕地搖了下自己的腦袋,在心底暗暗發誓不能再這樣了。她可絕不能讓宇智波斑的一句話影響到她。

  沙羅這樣下好了決心。

  那頭的柱間打包好了雞蛋豆腐,打算去自己的會客室處理村子的事情。兩人正要離開店鋪,就有一對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的少年少女,嬉鬧著從簾子後衝了出來。

  「健君,我可是最討厭你了!」

  「討厭我就不要和我說話啊!你嘴上說說討厭,遇到麻煩了,還不是哭著來找我幫忙……」

  少年與少女拌著嘴,互相別開頭,不看對方,但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彼此。那少女尤其如此,明明做出一副氣鼓鼓、很不高興的臉色,手指卻緊張地絞著衣袖,險些把袖口都扯皺了。

  一旁的少年,則是一副無奈的樣子,雖然陪著吵架,但眼底卻有些高興的意味,就仿佛能與少女因拌嘴而說上兩句話,就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

  等二人看到站在店鋪門口的柱間,便齊齊收斂了吵架的模樣,很恭敬地行禮「柱間大人。」行完禮後,又瞬間恢復了互相看不對眼的狀況。

  沙羅看到二人,便微微一愣。

  這樣滿嘴說著「討厭」、「討厭」的,與她和斑的情況倒是有些相似呢……

  等等,她怎麼又想起了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打算再讓那家伙影響她的生活了,不是嗎?

  沙羅有些懊惱。

  想她也算是千手一族數一數二的忍者,從前在戰場上,有人給她取了「銀發的沙羅」這個綽號。下了戰場,還有「料理殺手」、「飯桌投毒人」、「絕命毒師」、「灶膛守望者」等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威名。但如此一般無所不能的千手沙羅,竟然會因為一個邪惡的宇智波而心不在焉!

  沙羅思來想去,決定向二哥千手扉間求助。因為扉間是家中最理智、最冷靜、最有洞察能力的男子,向他求助,一定沒錯。

  但是,扉哥又很討厭宇智波一族,她不可能照實告訴扉間「我一直在想著宇智波斑、我完全忘不掉他,該怎麼辦?請教給我一個忘卻宇智波斑的方法吧」——要是當真這麼說了,木葉忍村恐怕當日就會被千手扉間夷為平地。

  沙羅想了想,決定用「類比」的方法來向扉間求助。

  她和柱間分開後,就找到了二哥扉間。

  扉間有專門用於研究的屋子,他時不時會來這裡試驗忍術的威力和禁術成功的可能性。沙羅走近這間屋子時,就聽到「嘭」的一聲爆炸響,飛起的氣流險些將她掀翻了。

  「扉哥,你在做什麼呢?」沙羅用手驅散爆炸的煙霧,很不解地問。

  扉間推開破破爛爛、虛掩著的門扇,說「沒什麼,在試驗忍術的威力。」——這個爆炸忍術,和宇智波一族的火遁有的一拼。遲早有一天,他能在火遁上與斑抗衡。

  沙羅表情復雜地望著被炸出了一個坑的地面,說「扉哥,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說吧。」扉間撣著身上的灰塵,低聲道,「只要別是和斑那家伙有關的就行了。」

  沙羅……

  她有些心虛,目光轉了轉,小聲說「是這樣的,我們家前面的街道上,有一家店在賣蕨粉餅,因為很好吃,總是賣的很快。我沒有買到,所以一直記掛在心裡,時不時就會想起來,導致我總是心不在焉的……」

  扉間微惑「我怎麼沒聽說過有這樣一家店?」

  「那是因為扉哥太專注於忍術了!」沙羅咳了咳,連忙岔開話題,「因為沒買到蕨粉餅,我做什麼都魂不守舍,還被大哥批評了兩句。我該怎麼忘掉沒搶到蕨粉餅這件事呢?」

  ——蕨(宇智波)粉(斑)餅。

  扉間聽完,看著妹妹的眼神像看著一個傻瓜。

  區區一個蕨粉餅,竟然值得她這樣掛心?也只有沙羅,會如此淳樸和傻乎乎,對吃的這樣掛懷了。

  也對,自己是個料理毒聖的人,對好吃的東西確實會有強烈的執念……

  「等下次開店時,去的早一點,再買一個不就行了?」扉間敷衍地回答了,轉頭又去翻手邊的書籍,「不過是個蕨粉餅罷了,等你買到了,就會忘記先前的不快了。那家店總不會只賣一個蕨粉餅吧?既然要做生意,肯定是天天開門的。」

  聞言,沙羅的瞳孔微微一震。

  ——為了讓自己不再掛懷蕨粉餅的事,就再買一個蕨粉餅?

  也就是說,為了讓自己不再整天想著宇智波斑,她應該和其他的蕨粉餅——不是,和其他的男子多多說話?如此一來,就會將時間擠占,忘掉宇智波蕨粉餅了?

  沙羅長舒一口氣,說「不愧是扉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扉間?

  這孩子怎麼了?一個蕨粉餅的事,就折騰成這樣?下次一口氣買十個送給她,保證沙羅一輩子都不想再吃第二口。

  沙羅向扉間道謝後,就離開了。

  她想通了,為了讓自己不再為宇智波斑的玩笑所困惑,她要——多認識認識其他的人,尤其是男人!

  也就是她,社交範圍狹隘,統共只認識那麼幾個千手和宇智波的族人,這才會如此在意他們。

  只要她認識一群男性朋友,大家每天在一起嘻嘻哈哈快樂玩耍,她的注意力就被分光了,自然也就不會在意宇智波斑說了什麼了!

  可是,該上哪裡認識新的朋友呢?

  沙羅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望著忍村街道上各有去處和歸路的行人。今天放晴,地上的積雪在慢慢地融化,牛車的車輪碾出道道水轍,飛濺起一串晶瑩的水珠。

  路上倒是有許多男子,可沙羅全都不認識。如果她貿然上前搭話,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站在左側街道上、正在丈量牆壁尺寸的忍者,好像是奈良一族的男子。他一邊用尺子比比劃劃的,一邊說著「女人好麻煩」,一看就不適合做朋友。

  而在街道右側的茶屋門口,左手捧著一個饅頭、右手抓著一串烤串的,則是秋道一族的男子。他吃東西的速度十分迅猛,完全不搭理身旁人,看起來也不適合做朋友。

  就在沙羅仔細觀察街道行人的時刻,她忽然在湧動如潮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如海潮的幻影一般,一瞬便消失了,又於街道的盡頭出現。

  ——一襲黃檗色的外著,佩著格格不入的肩甲,白色的長發垂落著,像是一匹柔軟的白錦布。明明只有一個背影,卻強烈地與身旁人區分開了,正如神與人之間有著難以逾越的溝壑一般

  沙羅怔怔地盯著那道背影,陡然想起了那人的名字「小狐……丸?」

  ——沒錯,那道背影,正屬於她在執行任務時所遇到的付喪神,小狐丸。

  下一刻,她便撥開人群,朝著那道背影追了上去「小狐丸!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賣力地擠過擠擠挨挨的人群,險些撞上一輛迎面而來的牛車,驚得駕車的車夫左右閃躲,差點兒滾到街上來。

  可也正是因為這輛牛車,她跟丟了那道黃白相間的身影。再抬頭時,周圍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無小狐丸的影子了,就仿佛那位付喪神在故意躲著她似的。

  啊……跟丟了。

  沙羅呼著白氣,停下了腳步。

  她轉頭四顧,目光一一掠過人群,卻始終沒有發現小狐丸的蹤影。

  小狐丸也來了木葉……是隨著供奉著他的村民一起搬遷來了此處嗎?確實,之前她聽過村民搬家的打算……

  就在沙羅思索之時,她聽到一旁傳來一道醉醺醺的聲音「喂!是你吧,你欠了我的錢沒有還,對不對?臭小子,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沙羅微愣,側過頭去,卻發現一旁的小巷子裡,有一個腳步搖搖晃晃、醉的不輕的中年男子。他衣著邋遢,一只手在長滿汗毛的肚子上撓來撓去,眼底閃著不懷好意的光。

  「你應該有很多錢吧?…嗝!」男子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狠狠威脅道,「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要不然,我就給你好看!」說完了,還裝模作樣地揮了揮沒什麼肌肉的手臂。

  沙羅……

  這下倒好,小狐丸沒找到,反而招惹上了一個醉漢。

  她嘆了口氣,正想讓這騙錢的醉漢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扉間為什麼這麼帥,冷不防,一旁傳來一道輕渺的聲音「你想要錢嗎?這裡就有哦。」

  這聲音對沙羅而言頗為熟悉,她微詫地扭過視線,便瞧見一旁的松樹下,正站著小狐丸。

  松針上綿密地布著細細的白雪,小狐丸清清爽爽地站在松樹干前,用手捻著一片干枯的樹葉,一雙紅瞳間藏著些許狡黠,仿佛剛剛與人類游戲完的狐狸童子。

  他手裡所拿的,明明是一片普通的落葉。可不知為何,那醉漢一見這落葉,便兩眼放光,跌跌撞撞地追了過去。

  「錢,好多錢!都給我!」醉漢大聲嚷著。

  小狐丸輕輕地吹了一下,那片葉子便隨風飄遠了。醉漢歪七扭八地朝飄走的葉子追趕了過去,口中還在念著含糊不清的話「錢!別跑啊——錢,你別飛了……」

  醉漢就這樣跑遠了。

  「小狐丸!」等那醉漢走了,沙羅幾步跑到了小狐丸的面前,驚奇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呢?剛才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付喪神的小小把戲。」小狐丸回答,「至於我——我是隨著村民一起來到此處的。他們將我供奉在祠堂裡,因為這裡很熱鬧,所以忍不住出來走走看看。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你。……沙羅,好久不見了,真巧。」

  他的招呼聲,含著一點暖適的溫存,仿佛一位久別的故人。

  沙羅望著他的笑瞳,不自覺也笑起來「這不是巧合,因為這裡是我所住的地方。」

  聽到沙羅的回答,小狐丸流露出輕微的詫異色。他環顧四周,說「原來這裡就是沙羅的故鄉嗎?真是個熱鬧的好地方呢……」

  「也不算是故鄉……是今年才搬過來的。不過,我很喜歡這裡。」沙羅說完,便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小狐丸對視了。

  她可沒忘記先前與小狐丸分別時,是怎樣一番令人不快的景像斑攻擊了供奉著小狐丸的神社,使得結界內的世界破損坍塌了。小狐丸被留在了水上的神社裡,獨自等待著與下一任主人的相逢。

  沙羅用腳碾著地上未徹底化開的積雪,身姿頗有些別扭。她沒想到自己會再次遇到小狐丸,因此,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個負心薄幸之人,抬不起頭來「唉……先前的事情,對不起。我把你一個人可憐巴巴地丟在了神社裡,管自己跑掉了……抱歉。」

  聞言,小狐丸的眼瞳裡有了很淡的溫柔之意。

  「沒事的。」他說,「我並不介意。相較而言,我更不希望你會為此感到難受。我原本不願和你再見面,就是不希望你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沙羅愣了愣。

  難怪小狐丸走的那樣快,幾乎像是故意躲著她似的。原來,就是為了避免二人再相逢時,她會露出尷尬而愧疚的表情。

  小狐丸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沙羅的心底暖融融的。她想要補償補償這位可憐的付喪神,便說「你才來木葉不久吧?要我帶著你轉轉嗎?……啊,對了,你不能出來太久,不然那些供奉著你的人會著急的。」

  「沒事的。」小狐丸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腰邊,「我把本體留在祠堂裡了。」

  沙羅扭頭一看,果真,小狐丸腰間空空如也,沒戴著那柄流穗白鐔的刀。如此一來,村民就不會因為寶刀的失蹤而慌張失措了。

  「那我就帶你在村子裡走走吧。」沙羅說。

  帶人逛街這種事,她駕輕就熟,畢竟前兩天才帶旋渦水戶轉過一圈。眼下,她領著小狐丸,二話不說便直奔自己最喜歡的小吃店「這家店的干果子與年糕味道都很不錯,雖然你是付喪神,不用吃東西,但嘗嘗味道,應該是可以的吧?」

  小狐丸笑而不答,只是專注地看著她。

  沙羅快要走到店門口時,眯眼間發現小吃店的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二哥千手扉間。只見扉間排在買東西的隊伍裡,對上來招呼的老板說「給我來十個蕨粉餅,打包的好一點!」

  沙羅…………

  ——扉哥,我錯了!我不該說我想吃蕨粉餅!

  「呃,那個,人似乎有點多,我們換個地方吧。」沙羅微吸一口氣,偷偷摸摸避開了扉間的視野,躡手躡腳地走開了,「這邊有一條河,橋上的風景特別好……」

  對於沙羅的突然改變目標,小狐丸似乎別無怨言,只是很順從地跟著她,慢慢地逛著。偶爾,他會在某些地方駐足停留腳步,譬如圍成一圈踢毽子的孩童身後,或者煮茶葉的小爐子邊,然後安靜地觀察毽羽的顏色和茶葉的翻滾,直到沙羅匆匆地呼喊他,他才會再次移動腳步。

  木葉忍村的中間有一條河流,這條河會彙聚向村外不遠處的南賀川。河水很湍急,若有落葉飄上去,一眨眼便會被衝得沒影了。河流上橫架一道被漆成赤色的木橋,嶄新嶄新的,人走上去會發出嘎吱輕響。

  「從這座瞧上望,可以看到大半個木葉,還有最高的那棵樹。」沙羅靠在欄杆上,將村子裡的風景指給小狐丸看,「你以後也會在這裡定居吧?這裡可比你先前待著的那個村子要熱鬧多了……」

  冬日的風吹了過來,小狐丸的長發被吹得紛紛揚揚的。他眯眼望著遠處人流往來的街道,若有所思地說「我以後得多准備一件衣服呢。」

  「嗯?你冷嗎?要買衣服嗎?我知道很多不錯的成衣店哦。」沙羅打量著小狐丸敞開領口的衣袍,在心底暗暗猜測這位付喪神可能是覺得冷了。

  「不……」小狐丸說,「只有多准備一件,我才能在風大的時候為你披上衣服,以免你受冷了。……人類是很脆弱的東西,如果不好好呵護的話,就會很快地枯萎;正如皮毛不好好養護,就會失去光澤。」

  沙羅的面色微怔。

  沒想到,一把刀,還會這樣關心她!

  這可比某些人要強多了!小狐丸這樣的存在,正適合讓她擴展社交範圍,以此分散注意力。

  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感動之下,沙羅對著小狐丸問「小狐丸,你願意做我的蕨粉餅嗎?」

  小狐丸……?


第67章

  「蕨粉餅……?」

  聽到沙羅奇怪的問題, 小狐丸的眼底有些微的惑意。

  見到小狐丸臉上的困惑色,沙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犯傻了。她連忙解釋說「意思就是, 讓我們做關系很好的友人,平時可以一起出來玩。既然你也隨著村人一起搬到木葉了,那肯定很方便來見我!」

  我想和你做朋友,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jg

  「嗯?」小狐丸的眼眸微微彎起, 「你想和我做的,只是……朋友嗎?」

  沙羅的眉心一跳, 心底頗感不妙這話說的, 莫非小狐丸想做她的上司, 讓她跟在屁股後頭做小跟班?這也太吃虧了吧!

  好在小狐丸沒有當真這樣說,只是笑道「做朋友似乎也不錯呢。那麼……你需要我這個『朋友』為你做些什麼呢?我對人類的友情見識得可不多啊……」說著,他頭上的兩只「耳朵」就輕快地動了動。

  沙羅一激動, 差點就把一句「是兄弟就把你頭上的耳朵給我摸」飛出了口。好在理智尚在, 她沒有當真那麼說, 而是咳了咳,認真地說「你不是想多准備一件衣服嗎?我帶你去店裡逛逛吧。我送你一件衣服,算是重逢的禮物。」

  「好呀。」小狐丸笑說。

  二人下了橋梁,走回了街道上。

  路邊就有一家店鋪, 門口掛著寫有「布」字樣的旗簾,屋檐下晾著一串葛根和魔芋, 像是老板夫婦自家囤的腌物。不過這家店裡販賣的不是成品衣服, 而是一卷卷的布料。入店客人挑好了布料的花色與尺數,再由店裡的裁縫量好身材, 趕制出來。

  沙羅打起簾子, 領著小狐丸鑽進了店裡。大概是因冬日寒冷, 店裡又沒生炭爐,老板與妻子裹得厚厚的,管自己打紙牌。他們連眼皮也不抬,只說「客人來了!請自行挑選吧。」

  沙羅樂得自在,自己圍著堆疊的布匹研究琢磨起來。

  挑選了一段時間後,沙羅發現眼前的這些布料,和小狐丸的外形都不大契合——這一卷布料是灰色的,沒有花紋,太過黯淡老氣;這一卷布料是紅色的,上面印著牡丹花紋,太過鮮艷招惹了,活像是游女穿的;而這一卷繡滿櫻花的粉色布料……這是大哥最喜歡的口味吧?!

  小狐丸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凡人,豈能用這些布料打發過去呢!

  「小狐丸,你覺得哪一種布料比較好看?」沙羅轉向小狐丸,手托兩匹布,詢問道。

  「都很好看。」小狐丸笑說,「只要是沙羅的眼光,就是好的。」

  沙羅……

  這就是隔壁家的姑娘常說的「不想和男人逛街」的原因嗎?

  沙羅露出氣餒的表情來。

  正在這時,沙羅聽到有人在喊她「沙羅,好巧啊。這個人是誰?能給我介紹一下嗎?」

  這聲音來的突然,卻吸引了沙羅的全部注意。她側頭望去,便看到店鋪門前,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站著一個束發黑瞳的青年。他穿著宇智波一族的藏青色立領長袍,外披一件鬥篷,像是剛執行任務回來;在冬日的陽光裡,那人耳側的肌膚白的透亮。

  他的面容對沙羅來說很是眼熟,來人正是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此時此刻,泉奈正微張著唇,露出懷疑的神色,緊緊地盯著小狐丸。

  泉奈執行罷了任務,正在回家的途中。恰好路過此處時,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沙羅站在店裡。不僅如此,沙羅竟還在向一位男子詢問「哪種花色好看」這樣的問題。

  泉奈心底的警鈴,便因為這個問題倏然打響。

  女子向男子詢問,自己「穿什麼好看」,這不是情侶之間才會有的習慣嗎?這白色長發的男子,與沙羅是什麼關系?竟然如此親密!莫非,他是沙羅在千手族中的親眷?可他完全沒見過這個白發男子,真是奇怪。

  泉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與沙羅打了聲招呼,又向她詢問這男子的身份。

  見泉奈等在門口,一副等著回答的模樣,店鋪內的沙羅將目光投了過來,道「是泉奈啊……」說著,她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就像是剛吵過架,猶豫著是否要握手言和的孩童似的。

  片刻後,沙羅撇嘴,終於決定壓下心底的千百種復雜,與泉奈介紹說「這位是小狐丸。他才剛搬來忍村,也是我今天新結識的朋友。」

  她說罷了,名為「小狐丸」的男子便友善地衝泉奈笑了笑,說「初次見面。我是小狐丸。」

  ——初次見面,我是小狐丸。

  泉奈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起來。

  這個自稱「小狐丸」的男人,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他的頭上,怎麼會有一對狐狸耳朵?簡直就像是他故意捏出這個造型,用來吸引年輕女孩的目光的。冬日如此寒冷,就連斑哥出門都要披一件外袍,可小狐丸卻敞著胸膛,刻意露出胸肌。這算不算嘩眾取寵?小狐丸望著沙羅的眼神,也有很大的問題。仔細一看,竟頗為脈脈含情,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見面的男子所應有的表情。

  這個小狐丸,他不對勁!

  他絕對是對沙羅別有想法。

  但是,沙羅可是出了名的笨蛋,她恐怕根本不知道這個小狐丸對她另有所圖。

  泉奈的心思七上八下,復雜非常。片刻後,泉奈在內心下了個決定不行,他不能對此事坐視不理,任由沙羅吃了大虧。

  雖然他與沙羅是宿敵,是從小到大的對手,是千手與宇智波命中注定的一道劫難,但看在木葉忍村的份上,他必須對沙羅伸出援手!

  如此打定主意後,泉奈將面色擺正了,冷冷地盯著小狐丸,說「你好。我是泉奈。」——一句冷冰冰,干巴巴,毫無感情,簡短非常的自我介紹,洋溢著「我不想和你多說話」的氣息。

  在這樣簡短而冰冷的自我介紹後,泉奈就抬腳跨入了店內,道,「沙羅,你在買衣服嗎?我也一起來吧。」

  沙羅?

  沙羅簡直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她現在是身處夢境之中嗎?還是說她中了幻術?從來見了她就要吵架,滿口都是「河童水怪」、「邪惡千手」的宇智波泉奈,竟然要陪她一起買衣服?泉奈當真不是在打什麼陰謀,想要伺機襲擊她嗎?

  懷著疑惑,沙羅遲遲地應道「你要買衣服可以,但你別想打什麼奇怪的主意。要不然,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聞言,泉奈氣得額頂蹦氣一個青筋。

  ——他可是在為沙羅著想!沙羅這個笨蛋,不領情也就罷了,還誤以為他才是有陰謀算計的那個人!她可真是笨透了!明明真正的危險人物,就站在她的身旁,正抖著那對「耳朵」悄悄笑著呢!

  「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也有許多東西沒有買,正好要逛逛街而已。」泉奈哼了一聲,扭開了頭,「我們都是木葉的忍者,我當然不會對你動手,你何必這麼怕我!」

  聽泉奈這麼保證,沙羅稍稍放下了心。她小聲地嘟囔道「誰會怕你這家伙呀……」

  一旁的小狐丸似乎對泉奈的存在感到相當好奇,他眯起眼睛打量著泉奈,問「沙羅,這個人也是你的蕨粉餅嗎?」

  沙羅?

  泉奈?

  「啊……我的意思是,朋友。沙羅是這樣說的吧?『蕨粉餅』就是朋友的意思。」見二人的頭頂冒出小問號,小狐丸便笑著解釋,「你們看起來很熟悉彼此呢。」

  聞言,泉奈又冷哼一聲,說「確實,我們關系很好。」

  沙羅微驚「我怎麼不知道我們關系很好?」

  泉奈的面孔微微漲紅,他艱難地從喉中擠出幾句話來「我們的關系——確實很好啊!我們從小認識,時常見面說話,是生死之交,一起看著忍村建立……沙羅,你說對不對?」

  沙羅??

  她仔細想了想,泉奈說的,好像還確實是那麼一回事從小認識,指宇智波和千手從小打到大;時常見面說話,指兩個人在戰場上互相嘲諷對方菜雞;生死之交,指差點殺掉對方;一起看著忍村建立,就是字面意義的一起看著忍村建立。

  這麼一說,好像在別人的眼中,兩人的關系確實還不錯呢!

  「哦,對,是這樣沒錯……」沙羅摸了摸頭,回答道。

  泉奈咬牙,扭頭對小狐丸道「我和沙羅,可是從十四歲時就認識了,相識的年份很長。會熟悉彼此,也是正常的!」——言外之意,他宇智波泉奈,和小狐丸這樣第一天來到木葉忍村的人可不同!

  泉奈沒有把潛台詞說出口,但小狐丸似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小狐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道「確實,我肯定是不如你了解沙羅呢……」

  小狐丸的退讓,讓泉奈稍稍找回了一點面子。泉奈心底舒服了,對沙羅揮了揮手,說「走吧,要買什麼?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

  聞言,沙羅又微吸了一口氣。

  現在的泉奈也太殷勤了,殷勤到有些反常,讓人不得不懷疑泉奈是否當真在打什麼陰謀?比如,泉奈想要挑特別難看的衣服給她,好讓她在人前鬧笑話?

  懷著這樣的想法,沙羅試探著舉起兩團布料,問道「泉奈,你覺得哪種花樣更好看?」

  她的左右手,各自有一種不同的布料。左手所持的,是大紅配大綠,上頭繡滿了蝴蝶與繡球花,十分花哨,宛如花魁出街;右手所持的,是純粹的月白色,繡著一束夾竹桃,繡樣淡雅怡人。

  泉奈的口味很簡單,他不喜歡太過花哨的,畢竟宇智波族服擺在那兒,全族人都喜歡純黑與藏青色。於是,他指向月白色的布料,說「這個比較好看,顏色淡雅。」

  沙羅心頭的警鈴乍起!

  ——泉奈怎麼能這麼快地做出決定?他是不是在說反話?

  於是,她立刻放下了月白色的布料,改拿起了大紅大綠的布料,遞給了老板,說「我就買這個。」

  泉奈…………

  沙羅!!你是笨蛋嗎!

  泉奈氣不打一處來,偏偏這時候,一旁的小狐丸說「沙羅的眼光不錯呢。……畢竟,只要是沙羅買的,都是很好的。」

  沙羅聽了,果然很高興,笑著說「那當然還是要你喜歡才行啦,畢竟是送給你的禮物嘛。」

  泉奈?

  什麼,他剛剛挑選的布料,竟然是送給小狐丸的禮物?

  明明沙羅和小狐丸只是第一天認識,怎麼已經熟悉到要送禮的地步了?就連他泉奈,都不曾收過沙羅的禮物!刀子倒是互相捅過!

  而且,聽聽小狐丸說的話,什麼叫「只要是沙羅買的,那都是很好的」,這像是正常男人說的話嗎?一看就是為了討好沙羅,閉著眼睛胡言亂語罷了。

  真是……真是好一個卑鄙的外鄉人!

  泉奈心下無比復雜,當即皺眉說「沙羅,認識時間這麼短的朋友,你尚且會送禮物,這讓我覺得過意不去。我和你認識很久了,我也送你點禮物吧!說吧,你想要什麼?我全部都能買。」

  沙羅?

  她看著宇智波泉奈的眼神,無異於看到宇智波斑在學貓叫。

  她沒聽錯吧?泉奈要給她送禮物?

  「你,你怎麼了?」沙羅有些擔心,「泉奈,你……真的要送禮物給我嗎?不後悔?不心疼錢?」

  「是。」泉奈認真地說,「隨便挑!」

  沙羅大吃一驚。

  這還是那個斤斤計較,連睡覺時她多占了一塊地,都想和她打起來的宇智波泉奈嗎?

  但是她可不想和泉奈客氣,下一刻,她便用手指啪啪啪啪地指過了一櫃台的布料,中氣十足地說「這些,我全部都要了!都給我包起來!」

  泉奈……

  你還真不客氣啊!

  老板夫婦聽到沙羅的話,頓時兩眼放光。難得來了這麼大一個主顧,他們立刻丟下了手裡的紙牌,衝過來幫忙打包和結賬「兩位客人可真是大方啊!是送人的禮物嗎?你們的關系可真是好極了,竟然送這麼多!」

  老板夫婦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讓泉奈聽得很滿意。他將目光筆直地落到了小狐丸身上,見小狐丸一動不動地矗在原地,他心底有了很淡的欣慰。

  ——呵,看到了嗎?小狐丸。

  你得由沙羅來送禮物,你這是在花女人的錢;而他宇智波泉奈,卻可以送沙羅禮物,還是很多禮物,這是讓女人花他的錢。

  這就是區別!高下立判的區別!

  一旁的沙羅興奮地看著老板娘打包布匹,心底洋溢著雀躍之情。

  雖說她對邪惡宇智波還是有戒備之心的,可是難得能宰泉奈一筆,讓泉奈狠狠地大出血,她也樂見其成,自然不會放過薅羊毛的機會。更何況,現在泉奈逞強一時爽,回過頭來在家裡一個人肉疼的滴血,那豈不是更好?

  正在沙羅興奮地這樣想著之時,一旁忽然傳來幽幽的嘆氣聲。這嘆氣聲,很是渺遠,很是輕微,仿佛冬日裡隨風飄蕩的一羽輕葉,隨時隨地會消散融化。所謂的「三分惆悵、三分溫柔、三分清新、三分明媚、三分憂傷」,也不過如此。

  沙羅扭頭一看,發現是小狐丸。

  小狐丸正用溫柔卻帶著淡淡復雜之色的眼睛看著她,唇角有輕快的笑「能見到沙羅這麼高興,我也很開心。雖然,這份開心不是我給予你的……」

  明明應該是高興的表情,但他口中的話,卻莫名有幾分苦澀。

  聞言,沙羅微微一愣。

  小狐丸話中的寂寞感,幾乎要湧到她的面前了。這讓她原本雀躍的心,也些微地沉寂了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布匹,結結巴巴地安慰道「我和小狐丸在一起,也很高興啊!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之間的相處,可比什麼金錢要來的實際多了……」

  「是嗎?」小狐丸歪頭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能和你相處,我也很高興呢。」

  沙羅點頭不止,連聲說好。兩個人之間,仿佛圍繞著一種「旁人勿入」的氣場,讓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泉奈,忍不住眉頭狂跳。

  真是……好一個…卑鄙的……外鄉人!

  小狐丸竟然使用這種手段來博得沙羅的憐憫與同情,吸引沙羅的注意!沙羅這個傻乎乎的家伙,也完全沒注意到對方是故意的!

  瞧瞧那小狐丸的打扮,衣服用料那麼好,身上還有嶄新嶄新的盔甲,頭發也保養的如此柔順,一看便知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豈會當真缺錢?!

  泉奈咬牙切齒,目光險些把小狐丸盯出一個洞來。偏偏小狐丸還投來了和煦溫柔的目光,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毛發都有些炸開了呢,沒有光澤了喔……」

  泉奈……

  他的是頭發,不是毛發!

  眼看被小狐丸如此挑釁,泉奈頗有些坐不住了。

  再怎麼說,沙羅也是千手族長的妹妹,他總不能坐視沙羅吃虧而熟視無睹。思來想去,泉奈決定支開沙羅,好好和這個叫小狐丸的家伙談談。

  於是,泉奈指向街道的對面「沙羅,你看那裡,那個孩子是不是想和你說話?」

  沙羅循聲望去,泉奈所指的地方確實有兩三個孩童在踢球,但卻沒人看她。不過,一旁的小巷裡,有一道毛茸茸的狸花影子閃過,那是一只懶洋洋的貓咪。

  沙羅眼睛一亮「我離開一下,馬上回來!你們在這裡等我!」說完,她的身影便從二人面前消失了。

  泉奈沒想到孩童的效果這麼好,頗有些驚詫。等沙羅走遠了,他便面貌嚴肅地轉向了小狐丸,說「小狐丸,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了,我要好好和你談談。」

  「嗯?」小狐丸似乎察覺到了泉奈的來者不善,臉上的笑容也淡了,「有什麼事嗎?」

  泉奈擺正了面孔,緊緊地盯著小狐丸,道「我不清楚你是什麼來歷,也不清楚你到木葉來有什麼目的。你只需要明白,沙羅是千手族長的親妹妹,是這個忍村數一數二的強者,不是你可以隨意染指玩弄的女人。」

  「呀……?」

  聽了泉奈的話,小狐丸的眼瞳微微縮起,面上有一縷詫異之色「你是認真的嗎?」

  泉奈鄭重地點頭「我當然是認真的。我對沙羅,雖然明面上不屑,但也敬重她是個強者,所以絕不會放任你欺負她。」

  小狐丸輕笑起來「你怎麼能篤定,我是在欺負她呢?我可是很認真地想要和沙羅一直在一起哦……」

  聞言,泉奈的眉頭一緊。

  什麼?小狐丸想和沙羅「一直在一起」?

  這真是豈有此理!

  「那不可能,你不用想了!」二話不說,泉奈立刻駁斥他,「就算沙羅要嫁人,也會挑一個彼此熟悉、門當戶對的男子。像你這樣初來乍到,未曾了解過就開始追求她的人,想也不用想,絕對會出局!」

  雖然泉奈的話說的狠絕,但泉奈明白,面前這個男人,恐怕不會輕易讓步。從他的觀察來看,小狐丸可是個頗為陰險卑鄙的外鄉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再博得沙羅的關注。

  接下來,小狐丸必然會對他表示抗議!要不然,小狐丸也不會直截了當地說出「想和沙羅一直在一起」這樣的話來了!

  正當泉奈這麼想著的時候,面前的小狐丸忽然嘆了口氣,語氣哀傷地說「抱歉。」

  「……啊?」泉奈愣了愣。他沒想到會突然聽到小狐丸的道歉,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你,你怎麼了?雖說我確實不希望你和沙羅走的太近,可也沒有必要如此……」

  小狐丸將頭垂的更低了,喃喃道「你不希望我和沙羅走的近,那我就躲遠一些吧。」然後,他便倒退了幾步,模樣十分可憐。

  泉奈看的愣愣的,有些不明白小狐丸為何忽然示弱,還展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來。難道,小狐丸以為自己會憐憫他嗎?

  就在這時,泉奈聽到一旁傳來沙羅的聲音「泉奈,你干嘛欺負小狐丸?」

  「哈?」泉奈刷的抬起頭,果然看到沙羅回來了。

  「我沒有欺負他啊?」泉奈不解。

  「我都看到了!你還狡辯?」沙羅瞪泉奈,「你讓小狐丸離我遠點,還故意把他趕跑!」

  泉奈??

  「不是,這,啊?」泉奈張了張口,有苦說不出。他解釋道,「不是我趕他走,是他主動這麼做的。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沙羅哼了一聲「你當我傻呀?……哎,說到底,你干嘛欺負人家?人家確實是剛來村子裡,可人生地不熟的,我們更應該幫助他啊!欺負人家一個新人,算什麼本事?」

  泉奈……


第68章

  泉奈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明明是小狐丸自己跑的那麼遠, 怎麼就成了他把人家趕跑了?

  沙羅偏心的未免也太過了。

  他氣不過,露出凶巴巴的表情來, 惱怒道「沙羅,這家伙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他對你而言,不過是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你何必這麼信賴他?」

  一見泉奈發火,沙羅就更不可能軟著脾氣了。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和泉奈為敵了,她幾乎是反射性地也板起了臉, 說「我覺得他比你可靠。」

  泉奈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二人互相瞪了彼此一眼,哼了一聲, 各自別開頭去,不再看對方。

  在旁的小狐丸,目光從泉奈身上, 再溜到沙羅身上,然後他不忙不亂地從中勸和「哎呀……這樣吵架, 會讓我於心不安的。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那也是我的錯處,和沙羅沒有關系。要是生氣的話,就對著我生氣吧~」

  他的語氣, 仿佛是在看著兩個鬧事的孩子。

  沙羅聽了,心底頗為很感動你看, 就連在吵架之時,小狐丸都是向著她的!這和從來與她互相看不順眼的泉奈全然不同。

  但一旁的泉奈表情就更糟糕了。他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卑鄙的外鄉人。……卑鄙的外鄉人!!

  沙羅感動完了,對小狐丸說「難得你來找我, 我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幼稚的吵架上。我們去前面的茶屋坐坐吧?」

  說完, 她很主動地轉向泉奈, 挑眉道,「泉奈,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看在你今天那麼大方的份上,我也請你喝杯茶吧,怎麼樣?」

  這是握手言和的意思。

  泉奈咬了咬牙,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好」,抬腳跟了上去,與沙羅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三個人前前後後地走著,慢慢穿過了冬日的街道。街上人聲鼎沸,泉奈又與沙羅始終隔著一段距離,但他仍舊能隱約聽見小狐丸與沙羅的對話聲。

  「沙羅,你一直和我閑聊的話,後面那位泉奈先生……不會生氣吧?」小狐丸正在問這樣的問題。他的語氣充滿憂慮,仿佛在面對一個生死抉擇。

  沙羅滿不在乎地說「隨便他,生氣就生氣,我可無所謂。」

  小狐丸微呼了一口氣,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來「我只是…和你做朋友而已,他應當不會介意吧?」

  沙羅挑眉「泉奈和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呢!有什麼可介意的?」

  小狐丸又說「那位泉奈先生的脾氣……似乎不太溫和,我怕他生氣呢。」

  「他每天都在對我生氣,所以無所謂。」沙羅答得愈發不在乎了,「他總是那麼容易發火,對著我也沒有好臉色,我都習慣了。」

  「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會對沙羅生氣哦。」小狐丸笑說,「啊…是不是說了不大好的話?我並沒有指責那位泉奈先生的意思……抱歉。」他的話裡,含著淡淡的歉意。

  「沒事,我不介意。」沙羅倒是完全沒多想,「我們以前關系就不好。從前還在戰爭的時候,我們就是戰場上的敵人。我捅過他一刀,讓他一直記恨到現在,他會對我臭著臉也是當然的。」

  「原來如此,你們從前是敵人?難怪呢……有些過去的賬,確實是很難忘懷的。」小狐丸的語氣略有唏噓。

  泉奈一邊走,一邊聽,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你聽聽,你聽聽!小狐丸這番話,就差把「我話外有話」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小狐丸的意思,不外乎就是泉奈對沙羅不好,泉奈總對沙羅生氣,泉奈小心眼,泉奈愛與沙羅吵架……

  ——等等,小狐丸說的好像還是事實。

  泉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和沙羅過去的碰面。仔細一算,竟然真的每一次都是以吵吵鬧鬧、拔刀打架作為結束,沒有哪一次是和平告終的。

  ……可惡!小狐丸說的,竟然都是實話!

  泉奈的心底有了莫名的悲憤之情。

  也許是泉奈的怨氣太大,身後的黑雲太過明顯,前面的小狐丸竟然狀似不經意地回過了身,側眸投來了一瞥,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那一眼,意味深長,像是在戰場上觀察敵人,叫泉奈無比戒備。

  快走到茶屋的時候,小狐丸忽然說「等一等,沙羅,你的頭發上好像有什麼呢。」

  「嗯?」沙羅果然停下了腳步,眼光向上飄去。

  小狐丸伸出手去,用手指撥弄著沙羅的發絲,然後輕撫了一下她的發心。沙羅銀色的長發,從他的指縫間慢慢滑落,像是柔軟的月光從掌心間墜了下來。

  他的手很溫柔,沙羅好奇地問「怎麼了?我頭上有什麼?」說著,她就要伸手去撥弄自己的頭頂。

  「啊……抱歉,是我看錯了。」小狐丸慢慢地收回了手,「你的發色和雪是相同的,我以為你的頭發上沾了雪,其實什麼都沒有……你不會生氣吧?沙羅。」

  「啊……這樣啊!」沙羅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這有什麼可生氣的?謝謝你。」

  小狐丸狡黠地笑了起來。

  後頭的泉奈目睹了這一幕,氣得差點兒走路撞到牆上。

  ——沙羅,你這個笨蛋!你看不出來嗎?小狐丸完全是故意的!什麼「看錯了」、什麼「頭發上沾了雪」,那都是借口!他就是想趁機摸你的頭!沙羅!

  只可惜,縱使泉奈的表情再可怕,走在前面的沙羅也看不到。她正一邊摸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對小狐丸笑著。

  茶屋就在眼前了,那是一家二層的木頂小屋,門口的小爐邊擺著幾雙草鞋,屋檐下掛著一道大筐,用來使食材免除老鼠與野貓的窺伺。老板是個年輕的男子,因忙裡忙外地煮茶端水而渾身冒汗,即使是冬天也臉頰熱得發紅。

  三人到了茶屋裡,各自坐下了。小狐丸與沙羅坐在一側,泉奈則坐在二人的對面。

  「三位客人,想吃些什麼?」年輕的老板擦著圍兜,客氣地過來招待他們。

  泉奈常來這家店,很熟稔地說「給我來一份烤章魚塊。」

  沙羅想了想,看著牆上掛著的一排寫有菜名的小木板,道「我就要一份團子吧。」

  「不吃章魚塊嗎?」泉奈說,「這裡的章魚塊最近很受歡迎。」

  沙羅像是有些猶豫,將目光投向了小狐丸,求助似地問「小狐丸呢?要不要嘗嘗吃的?」

  接收到她的目光,小狐丸笑說「沙羅,我就不用吃東西了。而且,章魚這樣的東西,給我的感覺就是……吃完後,毛皮的柔潤度就會變差勁呢。你也知道我很在乎自己的毛發。」

  頓了頓,小狐丸捻起自己順滑的發尾,笑眸彎起,對泉奈道「說到這裡,我就很羨慕泉奈先生,他似乎就沒有養護頭發的煩惱。真是無憂無慮啊。」

  泉奈……

  什麼意思?!

  泉奈瞥了一眼自己的發尾——因為在今天的任務中施展火遁的緣故,他的頭發尾巴處有一截焦干,毛毛糙糙的,像是一捧枯草。小狐丸這麼一說,恰好把沙羅的目光吸引過來了,看到了他焦掉的頭發。

  「泉奈,你的頭發怎麼枯了?」沙羅有些吃驚,「你年紀輕輕就這樣了,以後該怎麼辦啊?不會早早地變成禿頭吧?」

  泉奈…………

  小狐丸絕對是故意的吧?!小狐丸就是想讓沙羅看到他焦掉的頭發,再和小狐丸那柔軟順滑的頭發做對比,是嗎?!

  好一個卑鄙的外鄉人!

  泉奈哼了一聲,將自己的頭發塞進了族袍的衣領裡,滿不在乎的說「我又不靠頭發吃飯。忍者只要實力強大就夠了,何必在乎自己的外貌?」

  「啊……也對。」沙羅說。

  一旁的小狐丸,則意味深長地笑著,沒有說話。

  沒一會兒,老板就送來了烤章魚塊。烤得醬紅的章魚腳外裹了面團,香噴噴的,十分誘人。眼看著沙羅盯著章魚塊一動不動,泉奈便抄起筷子,夾了一塊塞進沙羅面前的小碟子裡「吃,我請客。」

  一塊不夠,他又夾了第二塊、第三塊,直把沙羅面前的小碟子塞得滿滿當當。

  「啊…謝謝。」沙羅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看著面前堆得山高的面粉章魚腳不知所措。

  泉奈放下筷子,也不急著吃東西,反而頗有些挑釁地掃過了對面的小狐丸。他的眼神裡,藏著隱藏的開戰訊號——

  小狐丸,沙羅可是接受了我夾給她的食物呢。你想阻止沙羅吃我特地夾給她的章魚塊嗎?那是不肯能的!沙羅現在兩眼放光,她一定會動嘴!

  下一刻,小狐丸體貼地說「泉奈先生相當體貼啊。沙羅,記得吃慢一點哦。」

  見小狐丸如此識趣,沒有從中插手,泉奈輕哼了一聲,總算是滿意了。

  沙羅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兩個男子是如何的風起雲湧、波詭雲譎,已經十分快樂地開始享用起了章魚塊。她的兩頰被食物塞得滿滿當當,就像是一只囤貨的倉鼠,雙眼洋溢著幸福的小星星。

  章魚塊的味道可真是不錯啊。

  下次偷偷學一學做法,回頭做給自家的兄弟們嘗嘗!

  等沙羅高高興興地將章魚塊都吞下腹中了,一旁的小狐丸像是准備已久,掏出了一張手帕,悠悠道「章魚塊上有很多醬汁呢,你都沾到嘴邊了。」

  「誒?」沙羅愣了下,用舌頭一舔,發現確實如此。吃相糟糕的她,現在恐怕是滿嘴油漬了。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一團手帕就落在了她的唇角邊,輕柔地慢慢擦拭著,將本就無幾的醬汁擦得干干淨淨。小狐丸很耐心地做這一切,一邊擦,一邊道「我來給你擦一擦吧。」

  一旁的泉奈瞳孔劇烈地地震起來。

  ……卑鄙的外鄉人!卑鄙的外鄉人!

  小狐丸這是預謀已久!怪不得他會如此慷慨地同意沙羅吃自己夾的章魚塊,原來是早就想好了要給沙羅擦嘴角,就在這兒等著了!沒想到自己的努力,全都是給小狐丸做了嫁衣!

  泉奈氣的磨牙不已。

  眼看著小狐丸手勢溫柔地替沙羅擦拭嘴角,他再也忍不住了,陡然伸出了手,重重地握住了小狐丸的手腕,怒道「放開她,我不准你如此放肆。」

  他的嗓音很嚴肅,叫沙羅與小狐丸都愣住了。不僅如此,茶屋內的其他客人也都好奇地張望了過來。

  「怎麼了?」小狐丸歪頭,有些不解。

  泉奈並不介意旁人窺看的目光,而是直直地盯著小狐丸,惱火道「你也差不多了吧?」

  「什麼意思?」小狐丸頗為詫異。

  「你和沙羅,認識的時間也並不久。就算是朋友,你們也不過是並不熟悉的普通朋友,你如今的所作所為,已經遠超過朋友的界限了!」泉奈的話一板一眼的,充滿了嚴肅勁頭,「你如此殷勤,是不是對身為柱間之妹的沙羅別有所圖?」

  聞言,小狐丸慢慢松開了手帕,說「咦?是這樣嗎?我只是普通地在關心沙羅呢。」

  泉奈冷哼道「別假裝了,你對沙羅的態度,一看便有問題。你不該與她走的那麼近,也不該摸她的頭發、給她擦嘴角,這不是一個普通朋友該做的事情。沙羅是笨蛋,不懂這些事,可你總不該不懂吧?」

  小狐丸勾起了唇角,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是呢,我不懂,我為什麼不能對沙羅做這些事呢?』

  泉奈……

  他差點被小狐丸的明知故問給氣死。

  小狐丸必然是懂得他所說的道理的,只不過是在懂裝不懂罷了!偏偏沙羅這個笨蛋,還對小狐丸的心計一無所覺,天真地以為旁人是想要和她做朋友呢!

  眼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在旁的沙羅十分不解「你們為什麼吵起來了?還動了手?」——現在泉奈死死扣著小狐丸的手腕,仿佛在比誰力氣更大似的,這太奇怪了!

  她不過是新結交了一個朋友,泉奈怎麼就看不下去了?莫非,泉奈是覺得小狐丸也對宇智波一族有威脅不成?

  小狐丸試圖掙脫泉奈的鉗制,不過,泉奈的力氣也很大,一時半會兒,竟還得不到自由。他打量著泉奈,眼底漸漸有了揶揄之意「這位泉奈先生,既不允許沙羅和我走得近,也不允許沙羅結識新的男子……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泉奈先生是沙羅的丈夫呢……」

  聞言,泉奈愣住了。

  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是沙羅的丈夫……

  這句話從泉奈的耳旁飛過,他的心無端地跳亂了幾拍。

  下意識的,泉奈硬著頭皮答道「呵,你誤會了。我不過是不想看著沙羅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罷了。這座村子,是我兄長的心血,村人是兄長要保護的對像,沙羅也是其中之一。」

  他將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但心底其實有些心虛。小狐丸的那句話,像是戳到了一片沒有梁柱的屋頂,「哐哐」便坍塌了一片磚瓦。

  他確實不希望沙羅與別的男子走得太近,也確實不希望沙羅與別的男子行跡親昵。這樣的心態,由旁人看來,簡直如一個胡亂吃醋的丈夫一般。

  「哦?真的嗎?只是想要保護沙羅?」聽了泉奈的話,小狐丸笑問,「真的不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嗎?」

  這句話落到泉奈的耳中,讓他的心頭再度湧起了詭異的感覺。

  ……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是說,他對沙羅有著其他的念頭嗎?

  泉奈望向了沙羅。

  這自小相熟的銀發女子,也正歪頭打量著他,銀色的長發,如浸了一層清軟的星光,從耳邊綿綿地落下來。她的眉糾結地皺著,使得表情嚴肅中帶著滑稽,這是泉奈很熟悉的表情。

  在過往,他時常見到沙羅皺眉。有時,是二人吵架了,互相指責對方是「妖怪」;有時,是二人在戰場上相逢了,互相奚落對方軟弱。再往前,沙羅十四歲初初上戰場時,她好像就很喜歡這樣皺眉了。

  仔細一想,他與沙羅,已經相識了許多年了。而他似乎從來沒思考過,沙羅會和其他男子成婚的可能性。因此,今日一發現有人對沙羅如此殷勤,他便倍感不習慣。

  這種心態……算什麼呢?

  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升起莫非,他喜歡上了沙羅嗎?可這又如何可能呢?

  泉奈無法接受這樣的可能。

  眼看著泉奈的表情青青紅紅、黑黑白白,變來變去沒有停過,一旁的沙羅也目露復雜之色。她偷瞟一眼笑的淡然的小狐丸,又看一眼泉奈的面孔,心底暗暗有了一種猜測——

  你看,泉奈已經尾隨了她和小狐丸一整天了,不准小狐丸靠近她,也不准小狐丸和她太過親昵;小狐丸給她擦個嘴角,泉奈都要大發雷霆。眼下,還直接親自牽住了小狐丸的手……

  宇智波泉奈,這是吃醋了吧?因為喜歡某個人,而見不慣對方與旁人走得近?

  可問題是,泉奈絕不可能喜歡自己,並因自己而吃醋。畢竟,她與泉奈是宿敵啊!

  這麼一說,泉奈極有可能是——

  喜歡小狐丸?!一見鐘情?!

  沙羅倒吸一口冷氣。

  她的小腦筋一開動,心底飛快地盤算了起來難怪今天泉奈特地請她買東西逛街喝茶吃飯,這是在炫耀財力,展示強大,出示主權啊!這樣的行為,簡直像是求偶的動物故意威懾競爭對手一般!

  「泉……泉奈……」沙羅喃喃道,「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

  泉奈正在出神,聽沙羅這麼說,他回過了神,道「你明白什麼?」

  沙羅深呼一口氣,鄭重道「你喜歡小狐丸吧?所以才會對我的存在如此耿耿於懷……沒事,我,走遠一些。」

  說完,沙羅便面色莊重地站起了身,仿佛一個即將英勇就義的士兵,大踏步地離開了桌邊。在茶屋的店鋪門口,她遠遠地衝二人揮揮手,認真地說「我就不打攪你們了,你們兩個好好增進感情,我知道,我是多余的,再見!」

  刷的一聲響,沙羅的身影消失了。

  泉奈……

  小狐丸……

  ?!?!?!

  泉奈的嘴角抽搐不停。他一句「你等等」卡在喉嚨裡,卻根本來不及說了,因為沙羅早就跑的沒影了。再看一旁,小狐丸正無奈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孩童。

  「誰要和你這家伙增進感情啊!」泉奈像是屁股著了火,立刻站起來。他將錢拍在桌子上結了賬,二話不說,也逃離了這家可怕的茶屋。

  可怕——

  太可怕了!

  沙羅的腦袋瓜,到底是怎麼長的啊!

  跑出許久後,泉奈還滿心不可思議。但是一晃眼,他又想起了小狐丸方才所說的話他對沙羅,真的有著其他的念頭嗎?換句話說,他喜歡上了沙羅嗎?

  泉奈完全猜不透自己的狀況。思來想去,泉奈決定向自己的兄長求助。

  斑哥最為聰敏厲害,又見多識廣,他總該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吧?

  這樣想著,泉奈回了家,找到了兄長宇智波斑。

  斑正在打磨苦無,人坐在庭院的井邊,偶爾用水衝洗一下苦無的刃面。他腳邊的積雪還沒化透,一團松軟半融的白。

  「斑哥——」泉奈小跑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泉奈?怎麼了?」斑放下了手裡的苦無,「很少看到你這麼著急的樣子呢……」

  看著兄長的面孔,泉奈有些猶豫該從哪裡說起。他磨磨蹭蹭的,終於別扭地開口「斑哥,我現在很困惑,我對沙羅,到底是怎麼想的……」

  聽到「沙羅」這個名字,斑便有些警覺,問「嗯?怎麼?你討厭她?」

  泉奈張了張口,愈發別扭了,聲音都很含糊「我覺得,我也許,有可能……對她有別的想法……」

  ——比如,喜歡上了沙羅也說不定。

  說完這句話,泉奈心頭就很忐忑。斑哥一定會大吃一驚吧?斑哥也許會仔細幫他分析與沙羅的情感狀況?

  只聽他對面的兄長很淡然地說「你對她的想法,是好勝欲引起的。你將沙羅,當做了對手和兄弟。我和柱間是什麼關系,你與沙羅,就是什麼關系。再沒別的了。」

  泉奈?


第69章

  「我和柱間是什麼關系, 你與沙羅,就是什麼關系。再沒別的了。」宇智波斑說。

  兄長的一句話,將泉奈百轉千回的心思都澆冷了。

  斑哥和柱間那是什麼關系?——互相欺騙, 爾虞我詐, 宿命敵手, 至死不和……邪惡的千手柱間,與純潔的兄長斑,兩人之間,有著莫大的鴻溝。

  而他泉奈和沙羅, 竟然也是如此嗎?!

  泉奈張了張口, 欲言又止。片刻後, 他喃喃道「雖然我覺得斑哥說的也很有道理, 可現在, 我對沙羅有了些奇怪的感覺, 我希望她不要和別的男子待在一起……」

  或者說,他原本就對千手沙羅有一縷惺惺相惜之情。忍者對待強者,誰不是如此?要不然,斑哥也不會被邪惡的柱間騙的團團轉了。

  而現在,泉奈更是覺得自己對沙羅似乎產生了男女之間的情愫。若非如此,他怎麼會一見到沙羅身旁有其他男子,便如此不適,恨不得沙羅只與他相熟才好?

  正當泉奈這樣想著的時候, 他就聽見了兄長淡淡的勸解聲「泉奈,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不過……我認為, 一切都是因你的好勝欲而產生的。」

  泉奈狐疑地問「啊……?真的嗎?」

  「人總是希望對手能處於自己掌控之中。正如從前的我, 想要將柱間的一切忍術都了然於心, 或者干脆獲得他的能力……」斑的聲音沉了下來,語氣格外嚴肅,「一旦敵人出現了難以掌握的狀況,人就會為此感到不安,這是忍者的天性。」

  「是這樣嗎?」雖然斑哥的解釋很正經,可泉奈還是覺得不對勁。

  「你難道不相信兄長的判斷了嗎?」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氣恢復一片淡然,說,「多花費時間在精進忍術上吧,如此一來,你便不會再對未知的敵手生出不安……一切的異樣,都來源於對力量的渴求……總之,你與沙羅,只是對手……」

  泉奈懵懂地點了頭「原來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斑哥的意思是,他不過是怕自己哪一天會打不過沙羅,所以才會對她如此關注,不希望她發生超出自己掌控與意料的狀況嗎?

  好像確實很有道理。

  強者,就該運籌帷幄,無所不知!

  雖說泉奈點了頭,但斑像是不放心,又沉著嗓音,冷哼道「泉奈,放下你可笑的念頭吧。你總不會覺得,當真可以對千手一族放松戒備,與他們親如一族了吧?」

  一句話,就讓泉奈的心瞬時一緊。

  ——兄長說的對!他怎麼可以對千手一族放松戒備,甚至懷疑自己喜歡上了柱間的妹妹?這是對宇智波一族的背叛!

  從前總是自己孜孜不倦地提醒斑哥這件事,如今怎麼反倒要斑哥來提醒他了?

  這可真是胡鬧!

  泉奈瞬間又回到了從前的戰爭時光,心底陡然浮現出「家族命運」、「忍界之爭」、「勢力斡旋」、「政治鬥爭」等等字眼。他咬咬牙,鄭重道「斑哥,你放心吧,我並沒有放松對邪惡千手的戒備、……說到底,誰會喜歡沙羅那家伙啊!我只是把她當做宿敵而已!」

  見狀,斑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才是我的弟弟。」

  泉奈笑了起來「斑哥,我會一直守護著宇智波一族的。」

  見泉奈的心結解開了,斑與泉奈又寒暄幾句,便自顧自地離開了。等斑走後,泉奈站在原地,品味著方才兄長給予的指導,喃喃自語。

  「一切,都來源於對力量的渴求……」

  「好勝心……」

  「將她掌控在手中……」

  但是,泉奈越品位,便越覺得不對勁。

  他還是不想看到沙羅與小狐丸並肩而行的模樣,他還是討厭小狐丸摸著沙羅頭發的礙眼舉動。他甚至希望,那個能替沙羅拭雪花、擦嘴角的男子,是他。

  這難道也是斑哥所說的「好勝欲」嗎?

  泉奈一邊在心底琢磨著,一邊走出了家。

  經歷了一天的折騰,現在已經是傍晚之時了。冬日的黃昏來得早,太陽下沉得也快,金色的光芒羸弱地照落在雪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無蹤。街道上的行人各自歸家,腳步匆匆,泉奈穿過人群,向著村子的西面走去。

  他原本是想散散心,但沒幾步,他就在人群中隱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白色的長發、肩上的佩甲——這正是在白天給了他好一陣難受的小狐丸。

  小狐丸?他還在街上游蕩嗎?

  想起白天時的種種不快,泉奈的心底湧起了算賬的念頭。他三步並作兩步,朝著小狐丸的背影追去「等等!小狐丸,我有話要和你說——」

  可小狐丸卻像是渾然沒聽到似的,既不回頭,也不作答,自顧自向著一處祠堂似的屋子走去。

  泉奈看了,眉頭不由皺起那間屋子的門口還拉著注連繩,豎著石碑,一看就是部分家族的禮儀祭祀之地。小狐丸就這樣走進去打攪,沒事嗎?怕不是會讓旁人的先祖和神靈生氣呢!

  這樣想著,泉奈又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泉奈察覺到腳好像撞上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瘦兮兮的可憐黑貓,故意撞到他的腳上,然後便翻著肚皮躺下來,打滾索求食物。

  這只貓瘦瘦小小,看著極為可憐,自己蹭過來的模樣,也充滿了討好之意。換做往常,時常與忍貓打交道的泉奈一定會願意投食它。可現在,泉奈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只能先將黑貓丟在一旁了。

  抱歉了啊,小貓,他一會兒再來喂飯。

  這樣想著,泉奈繼續向前追去。

  眼看著小狐丸就要跨入祠堂內,他連忙張嘴喊道「喂,小狐丸——」

  當泉奈喊出那個名字時,一層水波似的紋樣倏忽在空氣中層層展開,令人仿佛身處水面之下。眼前一片白光炫目流閃,落日、霞光、祠堂、石碑,都開始在眼前扭曲起來,景色十分奇妙,讓人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嘶……怎麼回事……」

  泉奈有些暈頭轉向,腦袋也隱隱作痛。

  這詭譎的波紋扭曲持續了好久才終於散去,世界又恢復了原樣。泉奈眨了眨眼,狐疑地看著面前的景像,幾乎懷疑剛才的自己是中了幻術。

  發生了什麼……

  他是餓昏頭了嗎?才會出現這種詭異的幻覺……

  他不快地晃了晃腦袋,凝神望向祠堂的門口。但奇怪的是,方才還站在那裡的小狐丸,竟然憑空消失了,分毫不見蹤影。

  泉奈微驚。

  他試圖呼喊小狐丸的名字「喵————」

  沒錯,喵。

  不知為何,他發出的是一聲貓叫,而不是「小狐丸」。

  怎麼回事?!

  宇智波泉奈的身體一僵。他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觸碰到的卻是髒兮兮的毛皮。不僅如此,他還察覺到自己的視野似乎格外的低,就仿佛他是趴在地上行走似的。

  怎、怎麼回事?!

  泉奈的心底湧起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嗚啊??啊啊啊?啊?咕咕咕?」

  就在這時,泉奈聽到了一段稀奇古怪的嗚咽。

  泉奈扭頭,朝那嗚咽的源頭望去,再度瞳孔地震。原因無他,只因為——那裡,站著一個宇智波泉奈!

  沒錯,黑色的長發扎成辮子,細碎的劉海貼在額上,黑色的眼珠與上挑的眼尾,藏青色的宇智波族服……這熟悉的臉,熟悉的身體,正是宇智波泉奈本奈沒錯!

  要說有哪裡不一樣,那就是這個「泉奈」正趴在地上,四腳著地,像一只貓似地爬來爬去,然後發出慌亂的「啊嗚啊嗚」的聲音。

  ……???

  泉奈幾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是泉奈,對面那個「泉奈」,又是誰?

  路邊有一攤半化的積雪,恰好融成了一汪小小的水潭,可以倒映出他的模樣。泉奈向著積水一照,便看到一張瘦骨嶙峋的可憐貓臉,髒兮兮地浮現在了水面上——尖尖的耳朵耷落著,臉上的軟毛被污泥糾結地糊起;鼻子潮潮的,泛著一點粉色。眼睛是干淨的琥珀,在黃昏的光線下顯得很是清澈。

  泉奈……

  ???

  他看看水面上自己的貓臉倒影,再看看對面的「泉奈」;低頭,抬頭,低頭,抬頭……循環往復數次後,他終於確認發生了什麼,然後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貓叫。

  「喵!!!嗚————!」(翻譯我怎麼和貓交換了身體?!)

  沒錯——他和貓交換了身體。

  現在,貓是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泉奈是貓。

  難怪他無法喊出小狐丸的名字。他是一只貓誒,貓只能喵喵叫啊!!

  認清這個事實後,泉奈急得在原地團團轉,四只貓爪啪嗒啪嗒地踩著地面繞圈。

  他怎麼會和貓交換了身體?莫非,是因為方才小狐丸消失時的那一陣奇怪白光?的確,小狐丸消失之時,天與地的景物都扭曲了,這實在是不同尋常。

  小狐丸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會在祠堂一樣的地方消失了?又是如何讓他變成貓的?這是否也是小狐丸打擊異己的陰謀?

  ——不,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該如何變回自己?

  泉奈喵扭過了頭,望向了一旁的「自己」。他那被貓所占據了的身體,正趴在地上,弓著背,十分驚慌地嗷嗷亂叫著,小辮子竟然還像有生命的物體一樣,炸著揚起來了,簡直像是貓的尾巴似的!

  可惡——

  泉奈喵看著「自己」這幅模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他很想大聲訓斥不准趴在地上,地上好髒,都是污泥,會把衣服弄濕;不准一直嗷嗚嗷嗚叫,好聒噪,像個傻瓜;不准用手指刨地,指甲縫裡都是灰色的雪泥了,你看不到嗎!

  可是,泉奈再怎麼惱怒,喊出口的也只是幾句氣勢羸弱的「喵嗚」罷了。而且,因為這只貓的身體已經餓了許久了,沒什麼力氣,這叫聲也可憐巴巴的,一點都不凶。

  泉奈喵拖著飢餓的身體,走到了「自己」身旁。他很不習慣貓走路的姿勢,總是想要雙腿站立。可一只貓的平衡能力,又不容許他站立,於是他只能服軟,和貓一樣用四只爪子踩來踩去。

  該怎麼變回去呢?

  泉奈蹭了蹭「自己」的身體,又把爪子搭在「自己」的手上,開始摸來摸去。但遺憾的是,這樣的行為,對於交換身體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沒一會兒,泉奈又干脆想到這不會是幻術吧?

  於是,他試著結印以解開幻術。但問題也隨之來了——貓的爪子,根本不可能做出「結印」這樣復雜的事情。他把兩只前爪翻來覆去的折騰,卻連最基本的結印姿勢都擺不出來,更別說解除忍術時最後那個「豎起二指」的高難度動作了。

  畢竟貓沒有手指,只有爪子的指甲!

  折騰了好一會兒,泉奈都沒能找到變回去的線索。他想起方才變成貓之前的異動,認為這一切的症結都得歸因於小狐丸。

  只有找到失蹤了的小狐丸,他才能變回去!

  這樣想著,泉奈就拽住「自己」的手,試圖帶著他一起去祠堂內尋找小狐丸。誰知道,這個突然的舉動,驚得內裡有著貓咪靈魂的「自己」一下子跳了起來,然後飛速地躥了出去。

  「嗷——?!?!」伴著一聲怪叫,占有了泉奈身體的貓咪顯然是受了驚,它下意識地便開始向著黑暗之處逃竄。

  只聽一陣「哐當哐當」的亂響,泉奈的身體七手八腳地爬進了一條小巷子裡,上躥下跳的,一會兒往牆頭蹦,一會兒向垃圾堆中鑽,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把泉奈的身體弄的渾身都是污泥和垃圾。

  泉奈簡直氣壞了,他想追上去按住這只死貓,可對方卻驚嚇得愈發厲害了,嗖的一聲,就隱藏進了黑暗深處,再也找不到了。

  泉奈喵?

  「喵喵!」(等一等!)

  「喵嗚——」(你別走啊,我的身體!)

  「喵喵喵喵喵喵!」(我們還得把身體換回來呢!)

  眼看著占有了泉奈身體的貓咪越躥越遠,泉奈喵趕緊四爪並用,用盡力氣追了上去。但遺憾的是,一只貓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而且,這還是一只餓了好幾天的貓,他根本追不上自己的身體。

  沒一會兒工夫,那個扎著辮子的黑發青年就已經爬遠了,再看不到了。

  泉奈……

  怎麼會這樣!!!

  跑的也太快了吧!!

  夕陽西下,天色漸黑,一只瘦弱的泉奈喵獨自立在髒污的街巷裡,影子被拉得很長。冬日夜晚的冷風吹卷而過,幾片枯葉飄飄悠悠……

  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是回不來了,泉奈喵只能先獨自去尋找小狐丸。

  他踏著貓步,進了小狐丸消失的祠堂,左右轉了一圈。可是,這間祠堂裡卻沒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沒有小狐丸的蹤跡。那家伙簡直像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似的,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

  難道小狐丸已經不在這裡了,他得去木葉忍村的其他地方尋找?

  泉奈喵狐疑地出了祠堂。

  天已經黑透了,太陽徹底沉下了地平線。一點一點的燈光從遠處照來,暈開了木葉的冬夜。泉奈喵呼了一口氣,決心去外面的街道尋找小狐丸。

  在離開之前,他擔心「自己」會出什麼事,便走到了「自己」藏起來的小巷口,對著夜色,仔細地交代起來。

  「喵喵喵。」(不要亂跑)

  「喵喵喵喵喵!」(就留在這裡等我)

  「喵喵,喵嗚~喵~」(可以的話請洗個澡)

  「喵喵!喵嗷嗚——」(千萬不能讓千手一族的人看見)

  「喵。」(要是讓千手族人看見了你,你就結印,用忍術把對方打倒!我現在就教導你怎麼學習火遁的忍法。來,和我一起練習結印——子醜寅卯辰巳——)

  終於和「自己」交代完了,泉奈嘆了口氣,踏著優雅的貓步,離開了這條噩夢般的小巷子。

  現在,他只能希望「自己」聽懂了他的囑咐,乖乖地待在巷子裡,別出去了。要不然,他可不敢想像旁人看到「自己」在街上爬來爬去的模樣了……

  泉奈搖了搖頭,將這可怕的幻想丟到了腦後。

  ——罷了,這樣的事,還不如不想,只是平添煩惱罷了!

  一走到街道上,泉奈頃刻便有了巨大的落差感。他的視野很低,不抬頭的話,就只能看到路人們的小腿腳踝,他仿佛是在人們的□□鑽來鑽去似的。這對宇智波的忍者來說,簡直是恥辱!

  可對於一只貓而言,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泉奈左右張望著,抖了抖耳朵,晃進了人群。他不知道小狐丸去了哪裡,而現在這種身體狀況又讓他無法向路人打探消息,他只能憑借自己的視力來看了。好在貓的夜視力很好,他能格外清晰地注視著街道上的每絲每毫。

  當泉奈喵從牆頭輕盈地走過之時,他忽然聽到肚子內傳來一陣咕嚕嚕的響動。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了泉奈喵的面前他餓了,還沒吃的。

  泉奈喵停下了腳步,開始思考貓生。

  上哪裡去弄點吃的呢?

  就在這時,泉奈的耳旁聽到幾聲「喵嗚」。他扭頭一看,一旁的柳杉樹下,有兩只脖戴項圈的三花貓。它們正白白淨淨地蹲在那裡,等著主人來開飯。

  它們的主人是一個面容和藹的老太太。這老太太一邊逗弄著兩只貓,一邊端出了裝有晚餐所剩的魚湯的小碗「來呦!要吃完飯咯!小咪,小花,來——」

  兩只三花貓顯然知道如何哄老太太開心,開始一陣「咪咪」撒嬌,又蹭著老太太亂拱。果然,老太太喜笑顏開,十分受用。

  一旁的泉奈喵看的目瞪口呆,腳步直往後退——

  這也太沒有尊嚴了!

  為了那一口殘羹冷炙,就對著人類撒嬌打滾,真是……不知羞恥!毫不檢點!沒有尊嚴!

  他絕對不會這樣做的,不然,就是有墮宇智波一族的威名!

  他宇智波泉奈,就算餓死,從這裡跳下去,也絕不會吃一口自人類處嗟來之食!

  可是……

  那兩碗魚羹,聞起來真的好香。的確,對人而言,那是一團垃圾;但是對貓而言,那可是豪華大餐啊……

  泉奈壓住了腹中空空的飢餓感,狠了狠心,掉轉貓頭,快步離開了。他絕不會向人類撒嬌討食,他必須依靠自己的實力來獲得食物!

  這樣想著,泉奈喵尋尋覓覓,在街道上物色著進食之處。一轉頭,他就看見了白天和沙羅坐下來休息過的茶屋。他記得這家茶屋裡的烤章魚塊味道不錯,章魚腳的顏色烤得醬紅,還裹著大片的面粉與調料,沙羅吃了都覺得好。

  他今天就要吃烤章魚塊!

  泉奈喵冷靜地下了決定,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往茶屋裡溜。

  一從門簾下竄進去,他就聞到了強烈的香氣,這也堅定了他要吃烤章魚塊的信念。

  就在這時,這位小小的入侵者被茶屋的老板娘發現了。對方很不快地說「哪裡來的小野貓呀!髒兮兮的,好難看呢!」

  泉奈……?

  可惡!竟然說他好難看?真是沒有眼光。

  老板娘抄起了一條圍裙,過來驅趕泉奈喵「去,去,出去!這可不是渾身發臭的小野貓來的地方,客人會被你嚇跑的!」

  在戰場上叱吒一方的泉奈,竟然完全抵不過這條圍裙的威力,就這樣被硬生生地趕出了茶屋!

  泉奈喵簡直氣壞了。

  他可是宇智波一族的二首領,聞名忍界的忍者,千手一族的克星,木葉忍村頗得威望的名人——這樣的他,竟然被茶屋老板娘用圍裙趕出來了!!!

  泉奈氣得喵喵亂叫。

  只是夜晚寒冷,他也只能在冬日的冷風著哆嗦著打轉,小小的身影落在夜色裡,竟然顯得有些可憐。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在他面前停下了。熟悉的女子嗓音從泉奈喵的頭頂傳來「咦?這裡有個小家伙……這麼瘦巴巴的,看起來好可憐哦。」

  泉奈喵仰起頭,就看到千手沙羅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因為天下著細小的雪,她撐了一把傘,紅色的傘面在雪夜裡顯得格外鮮艷。

  「你沒有主人嗎?」沙羅蹲下來,伸手想要摸泉奈喵的頭,「是不是餓壞了?嗯……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第70章

  飄著細雪的冬夜, 行人匆匆的街道上,撐著紅色紙傘的銀發女子蹲下身來,毫不嫌棄地撫摸著瘦巴巴、髒兮兮的貓咪, 這是何等美好的畫面……

  可問題是, 這只貓,是倒霉的宇智波泉奈!

  泉奈喵蹲在地上,毛發打結的尾巴沾了落雪,冷的小身子一抖一抖。沙羅將食指壓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順了順,這讓泉奈喵心情極為復雜。

  他是不是該跳起來咬沙羅一口?

  畢竟,斑哥也說了, 現在還不是對千手一族放松戒備的時候。他身為宇智波的族人,哪怕是變成了一只貓, 也要謹記自己的責任, 咬一口沙羅以威懾敵人。

  泉奈喵齜牙咧嘴,亮出了自己的小尖牙, 發出了威脅的哈氣聲。但因為他的身體實在沒有力氣,連這哈氣聲都像是在撒嬌似的,反倒讓沙羅顯得很開心「你也想跟我回家是嗎?」

  泉奈喵?

  誰要跟你回家!你不是有小狐丸嗎?還要其他的貓做什麼!

  更何況, 你家可是邪惡的千手大本營, 想一想就要令人窒息了。他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者, 怎能容許自己的醜態為千手所見?

  這樣想著,泉奈喵很傲氣地扭頭, 打算徑直離開千手沙羅。但沙羅卻一把托住了他, 將泉奈喵抱了起來, 籠入了自己的懷中, 一點兒也不在乎泉奈喵身上的髒污「你這是答應了吧!小貓!那就跟我回家吧。」

  泉奈喵???

  誰答應你了!

  泉奈喵踹爪蹬腳, 試圖逃離沙羅的懷抱。但沙羅的力氣很大,他的掙扎對沙羅而言幾乎就是空氣。沙羅完全感受不到懷裡的貓貓有抗拒之意,她只是有些納悶這貓怎麼喜歡扭來扭去?

  「是嚇壞了吧?別怕,我可不是壞人哦~」沙羅哄了哄懷裡的貓,將他抱得更嚴實了。因為撿到了一只可憐的小貓,她現在心情極好,眼角眉梢都是帶笑的,這讓泉奈喵愈發怒不可遏。

  可惡……可惡!

  正當泉奈磨牙不止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背上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頂了過來。他愣了愣,琥珀色的眼珠子滴溜滴溜一轉,發現沙羅竟然把他這只小貓給按在了……胸前。

  泉奈喵的爪子僵住了。

  柔軟……柔軟……彈……彈……

  ?

  ??

  這是——

  泉奈喵瞳孔地震。

  如果泉奈是個人,他現在的臉色一定十分可怕;但他現在是一只貓,他只能放下爪子,和死掉一般癱在沙羅懷裡,免得她再心血來潮,把自己摟得更緊。

  沙羅就這樣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貓回到了家。剛推開大門,弟弟瓦間就衝她打招呼「沙羅哥,芥末醬買到了嗎?」

  沙羅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出門的正事是買芥末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在路上看到一只小貓快要餓死了,感覺很可憐,光顧著將它抱回來,忘記買芥末醬了……」

  「小貓?」瓦間有些驚奇,眨了眨眼,湊了上來。

  「喏,就是這個。它在四處找吃的,又被別人趕了出來,看著怪可憐的……這樣小的貓,要是不幫忙喂著的話,根本熬不過冬天吧?」沙羅收起傘,將懷裡的貓抱起來給弟弟看。

  果然,她懷中的貓毛發凌亂,沾著污泥,瘦骨嶙峋,像是一條絞干了的毛巾,確實相當瘦小可憐。要說哪裡有優點,那就是琥珀色的眼睛尚算是漂亮。此時此刻,這只貓正用一種戒備凶狠的眼神瞪著瓦間,仿佛瞪著畢生之敵。

  瓦間也喜歡貓,見狀便說「沒事的,沙羅哥。芥末醬下次買也不要緊,扉哥買了好多蕨粉餅回來呢,夠我們吃上幾天了……你看,這只貓在害怕,一直盯著我。」

  「第一次到了新的地方,所以嚇壞了吧?貓都是這麼膽小的。」沙羅說著,朝廚房走去,「給這個小家伙弄點吃的吧!」

  瓦間打了一小碗牛奶,又將雞肉粒打成易於吞咽的湯糊,放到了這只小貓的面前。不過,小貓似乎警戒心格外高,對著瓦間遞過來的小碗,硬是一口都不肯吃,不僅如此,還十分傲氣地將頭擰開了。

  這只貓的渾身上下仿佛寫著幾個字人類,滾!

  瓦間看了,很惆悵地說「怎麼辦啊?貓不肯吃呢……是我的手藝不行嗎?」

  沙羅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是熟雞肉啊!又很香,我都想試一口。瓦間的廚藝明明很好……對了,人能吃貓的食物嗎?」

  瓦間摸了摸自己的頭,困惑道「應該可以吧?我也不過是把平常做的菜打得更細碎,少加了貓不能吃的佐料而已……」

  得到肯定的答案,沙羅眨了眨眼,竟然真的抄起筷子,試圖夾起其中的一小團雞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舉動太過挑釁,這一來,方才還高傲無比的小貓立刻發出了惡狠狠的「喵嗚」叫聲,飛撲過來護食,然後便低下頭顱,吧唧吧唧將飯碗裡的食物掃了個干淨。

  「哈——我就知道。」沙羅滿意地放下筷子,「有人搶的話,它就會吃了。貓都是笨蛋嘛。」

  看著小貓狼吞虎咽的樣子,瓦間也笑起來「是呢。」

  聽到那句「貓都是笨蛋嘛」,正在舔嘴角的小貓身體一愣,迅速地抬起頭來,拿一雙琥珀色的大眼凶巴巴地盯向了沙羅。

  「喵!」(你才是笨蛋)

  沙羅被這目光盯得有些發毛,不由拿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弟弟,小聲問「瓦間,這只貓是聽懂了我在說他笨嗎?不會吧……」

  瓦間勸道「不會啦,貓怎麼可能聽得懂人話?。」

  沙羅微微地松了口氣。

  等小貓填飽了肚子,沙羅看著小貓身上的污泥,說「我們要不要給貓洗個澡?」

  瓦間說「貓都怕水吧?而且這只貓才來到我們家,恐怕受了驚,再給它洗澡的話,肯定會嚇壞的。」

  沙羅思索一下,便去取了一塊帕巾,打濕了,再仔細地給小貓擦身體,將打結的毛發理順。她一邊擦拭,一邊哄著小貓「乖啊…乖,幫你變得干干淨淨的。」

  可惜的是,這只眼神凶惡宛如邪惡宇智波的小貓,動作實在是不配合,時不時就要亮一下爪子不說,還一個勁兒地想要彈跳著逃開。

  但沙羅與瓦間是千手一族的忍者,最不缺的就是力氣,豈能當真讓區區一只貓逃離掌心?兩人合力,把貓按在地上,狠狠地用毛巾霍霍了一頓。

  「來!擦腦袋!」沙羅將帕巾按了下去,下手的手勢,重如千鈞,仿佛在揮舞著一把薙刀那般可怕。

  「喵嗚——」(輕一點)

  沙羅的手勁實在太大了,泉奈喵被她擦得腦袋發暈,險些懷疑自己要失憶了。他的腦袋在帕巾下左右搖晃,仿佛暴風雨海面上隨波逐流的一葉扁舟。等沙羅給他擦好身體,他連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的,頗有些找不到方向。

  沙羅——可惡的…沙羅……!

  泉奈喵竟然有些後悔,自己從前在戰場上嘲笑過沙羅力氣小——就方才沙羅給他擦腦袋那勁頭,明明力氣一點都不小!!

  泉奈喵腳步虛晃地走了一圈,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識。他環顧四周,張望著左右,發覺眼前是一片打掃干淨的庭院,未染積雪,院子一角栽種著漂亮的小姬松,松針根根分明,綠得深沉。屋檐下的廊柱處,刻著千手一族的族紋。

  看來,這裡就是千手一族的核心要地,柱間、扉間與沙羅他們的大本營了。

  沒想到,他宇智波泉奈會以這樣的形式來到這裡……

  泉奈喵的目光警惕地左右掃視著,在心底謹記附近的地形嗯,圍牆很低矮,簡直沒有防御作用;院子裡滿是花草,看得出來平時這家人很閑;廚房的桌子上怎麼放了這麼多蕨粉餅?扉間的口味太奇怪了!方才那小子做的雞肉糊味道不錯,他可以接受……

  被擦干淨的泉奈喵,毛發半濕,但也干淨了不少。他甩著腦袋,抖掉身上的水珠繼續打量四周。就在這時,他的身體一輕,雙腳離開了地面,原來是沙羅很坦然地把他抱起來,說「到我房間裡來吧!屋子裡有火爐,比較暖和。」

  話音剛落,沙羅懷中的泉奈喵又僵住了。

  去……沙羅的……房間……?!

  這怎麼可以呢?!

  他一個男人,跑到千手一族的女子的房間中去,這未免也太過分了!這種事兒放在外頭,是絕對要用「成婚」來負責的啊!

  泉奈喵的瞳孔地震了一會兒,心裡又湧上了另一個念頭他現在只是一只貓。一只貓,沒有火爐,可能就要凍死了。生死存亡之前,他也管不了什麼男子道義了吧?

  泉奈喵干干地掛在沙羅的懷裡,內心進行著正義的掙扎。在這掙扎的時間裡,沙羅就已經推開了門,進了自己的房間。她把泉奈喵放在了地上,然後又生起了小爐子,想讓房間裡暖和一點「小貓,這裡就是我的房間哦!」

  泉奈喵心情復雜地落了地,蹲坐在門口,目光環視四周。

  啊,他竟然來到了核心之中的核心,宿敵的起居室裡……

  這可真是,命運的戲弄啊……

  沙羅的臥室很樸素,沒有多余的陳設,唯一的裝飾就是牆上的族紋掛畫。雖然簡單,但她的房間並不顯得空蕩——地上堆著散落的卷軸書籍,被團沒疊起,就這樣直直地攤著,枕邊還有吃了一半的一碟豆糕。

  看的出來,她不是個生活嚴謹的人,與泉奈兄長宇智波斑恰好是兩種類型。

  沙羅點好了火爐,就在泉奈喵的旁邊坐下了。她抱著膝蓋,一個勁兒盯著泉奈喵左看右看,仿佛泉奈喵的身上有忍術的奧義秘笈似的。

  泉奈被她看的渾身發毛,尾巴都要炸起來了,不由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沙羅這個笨蛋,不會是發覺了些什麼吧?

  比如,這只貓的查克拉很熟悉,有點像是宇智波一族的故人……?

  沙羅盯著泉奈喵看了好一會兒,喃喃開口道「我家有人害怕貓,所以我從來不會把貓撿回來。但你是例外,你實在是太可憐了!這麼小的一只,連食物都搶不到,我要是見死不救,你肯定熬不過冬天。沒辦法,我就只能把你領回來了。你要乖乖的,不要出門哦……」

  說完,又是好一通自言自語,什麼「毛皮養好」、「吃胖點」、「給你配個老婆」,聽得泉奈直想當場離開。

  ——沙羅家還有人怕貓的?這是怎麼樣的膽小鬼?

  泉奈在心底冷哼了一聲,倍感不屑。他原本想趁著沙羅不備,偷偷離開;但他一回頭,看到合攏的門,還是決定放棄了——外面在下雪,天寒地凍,當然不如點著火爐的房間暖和。

  雖說他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忍貓,但性命攸關之事,他也只能先強忍下屈辱感,苟延殘喘於千手沙羅的掌下了。

  這樣想著,泉奈喵盤下了身子,不再理會在旁絮絮叨叨說話的沙羅,管自己閉上眼睛休息。他打算先養足精神,等雪停了,再出去尋找小狐丸。運氣好的話,也許小狐丸那家伙會主動找上沙羅也說不定。他就守在這裡,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泉奈喵閉上了眼睛,開始養精蓄銳。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叮當」、「叮當」的聲音,而貓的聽力又格外敏銳,讓他想無視這清脆的金屬噪音都難。

  泉奈喵不耐煩地睜開眼皮,發現是沙羅拎著一枚風鈴在他鼻子前晃悠著。

  「小貓,吃飽了就來玩呀?貓都很喜歡玩吧~」沙羅興致勃勃地晃著風鈴,不厭其煩地將風鈴在泉奈的腦袋邊晃悠著。

  泉奈喵……

  沙羅這笨蛋,他怎麼可能喜歡玩這種東西!

  泉奈喵在心底大吼著。

  但下一刻,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泉奈喵的貓爪不受自我控制地探了出去,開始撓抓風鈴的穗子。一抓、一抓、一抓……尖銳的爪爪還差點勾在了風鈴的穗子上。

  泉奈喵……

  ?

  為什麼他的爪子會不受自己的控制,仿佛擁有其他想法?!

  小貓的舉動,顯然讓沙羅很高興。她笑著說「小貓,你果然喜歡玩這個!」

  泉奈喵大怒,但又沒辦法違背身體的本能。他一邊在心底發火,一邊將怒意都發泄到了風鈴的穗子上,開始瘋狂用貓貓拳攻擊沙羅手中的風鈴。而沙羅呢,很配合地將風鈴左右亂晃起來,故意在泉奈喵夠到風鈴的前一刻將其高高提起。

  ——左,右,左,右……

  泉奈喵被一個風鈴逗的團團轉,回過神來,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因為累了,他的身體終於停止了難以自控的追逐嬉鬧,在一旁趴了下來。

  泉奈喵暗暗在心底將一切罪尤都歸到了沙羅頭上要不是沙羅閑的發慌,他會落得這樣狼狽丟臉的下場嗎?

  泉奈喵決定讓沙羅知道自己的厲害。

  他左右張望一下,發現屏風上掛著一件外套,應當是沙羅外出時穿的,厚厚的一長件,像是一條鬥篷。泉奈喵眯了眯眼,瞄准了屏風上的鬥篷,爪子踩在地上,悄然使勁!

  旋即,它的身體一空,飛速一躥,跳上了屏風。因為屏風很窄,他還險些打滑掉了下來,連刨好幾下,才把自己固定在屏風上。

  一旁的沙羅渾然不知危險正在悄然靠近,猶自笑著觀察泉奈喵,還給他鼓勁「跳的好高啊!是吃飽了嗎?現在這麼活潑……」

  下一刻,泉奈喵的前腳一掀,這鬥篷便衝著沙羅落下來,將她兜頭罩住。

  「等等……?!」沙羅的眼前一黑,她兩手亂劃,胡亂地掀起了蓋住自己的鬥篷。

  趁著沙羅被鬥篷遮住視野的片刻,泉奈喵從屏風上跳了下來,「咚」的一聲,自由下降,狠狠地將沙羅踩在了自己身下。

  被重物撞到肚子的滋味,應該很不好受吧?

  如此一來,沙羅也該知道他不是什麼好脾氣了,不會那樣傻乎乎地跑來像逗孩子似地逗他了。

  就算他是貓,他也是一只淡薄高冷的貓,並不想和普通人扎堆!

  泉奈喵在心底冷哼著,那頭卻聽到沙羅嘻嘻哈哈的笑聲「小貓,你又要和我玩了嗎?可以哦~可以哦~」

  泉奈喵?

  你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沙羅終於將鬥篷掀開了,鑽了出來,小舒了口氣。她摸了摸肚子,輕輕一揉被貓撞到的部位——雖說她被貓踩了一下,不過這小貓實在是太輕了,跳上來的分量幾乎等於沒有,輕飄飄的,簡直和羽毛似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扉間的聲音「沙羅,我聽瓦間說,你帶回來了一只貓?怎麼回事?我們家不能有貓,快點丟出去!」

  沙羅微微一愣,扭頭望去。只見格子拉門上,映出了二哥扉間的身形。即使隔著一扇門,沙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可怕的寒意。屋內的一人一貓,同時弓起了背,瞬間變得緊張無比。

  「扉、扉哥……」

  「喵嗚……」(是扉間!)

  沙羅抽了抽嘴,心道扉哥回來了!糟了糟了。扉哥可是最討厭貓不過的,要是讓他見到了小貓,那一定會把小貓丟掉。都怪自己,忘記交代瓦間得瞞著扉哥了……

  泉奈喵的瞳孔縮了一縮千手扉間,這可是敵人之中的敵人!要是讓扉間知道宇智波一族的二首領變成了貓,那恐怕他會直接動手,除掉宿敵!

  一人一貓同時在心底浮現了一句話千手扉間,乃敵人也!

  「沙羅?你在干什麼?開門。」扉間在門外不耐煩地催促著,「貓呢?快點丟出去!野貓自己會找東西吃,不需要你特別照顧。」

  沙羅有些緊張,連忙七手八腳地把小貓往壁櫥裡藏。她拉開壁櫥門,將小貓擱到深處,喃喃道「噓,你就躲在這裡,不要出聲,不然你肯定會被扉哥發現的……」緊接著,便「咚」的一聲合上了門。

  將小貓藏好後,沙羅就上前給扉間開門「扉哥,晚上好啊!回來了?那十個蕨粉餅是什麼情況?」

  門外的扉間抱著雙臂,表情凝肅「沙羅,貓呢?」

  沙羅笑說「什麼?貓?哪裡來的貓?」

  「別裝傻,」扉間直接冷酷無情地戳穿了她的拙劣演技「我聽瓦間說,你帶了貓回來,為此連芥末醬都忘記買了。」

  沙羅恍然大悟狀「哦,那只貓啊!已經跑了。野貓嘛,不喜歡人類,肯定留不久的。」

  「是嗎?」扉間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沙羅的身後。他望著格外凌亂的房間,還有東倒西歪的衣架與屏風,狹長瞳眸微微眯起。片刻後,他徑直走向了壁櫥處,狠狠地拉開了門——

  唰。

  一只瘦弱的小貓出現在了壁櫥的角落裡,它正渾身緊繃、脊背弓起,凶巴巴地衝他哈氣。扉間看了直皺眉,說「這只貓簡直和邪惡的宇智波一樣讓人討厭,快點丟出去。」

  眼看著小貓藏不住了,沙羅忙上來說好話「扉哥,這只是一只貓而已啊!和宇智波一族有什麼關系?木葉的貓並非全都是宇智波的忍貓啊!你看它,瘦瘦小小的,你不覺得它很可憐嗎?」

  扉間「我不覺得。」

  沙羅「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扉間「我不覺得。」

  沙羅「你不覺得它很乖嗎?」

  扉間「我不覺得。」

  沙羅「你不覺得它很香噴噴嗎?」

  扉間「我不覺得。」

  眼看著自家二哥油鹽不入,沙羅沒辦法了,決定讓扉哥親自嘗嘗擁有貓咪的美好。於是,她捧起了小貓,就往扉間懷裡一塞,說「扉哥,你自己抱抱看嘛!這毛茸茸、軟綿綿、蓬松松的觸感,真的很好喲!」

  扉間一個閃避不及,竟當真將這只貓摟在了懷裡。因為不喜愛貓,他的身體一僵,雙臂仿佛凍住了。扉間現在的姿態,宛若一位捧貓喝茶的貴婦人。

  而被千手扉間抱在懷裡的小貓,瞳孔地震不停。

  泉奈喵?

  等下,他被千手扉間,抱在了懷裡……?!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貓咪粗口)


第71章

  「喵喵喵喵!」

  「喵嗚——!」

  「喵嗷嗷嗷!」

  一陣尖銳的貓叫, 在千手家的庭院裡回蕩著。

  被扉間揣在懷中的貓,仿佛一個見到宿敵的宇智波一般,開始瘋狂地掙扎和亂撓, 險些用爪子在扉間的臉上撓出一道血絲來。

  扉間皺眉,連忙松手將貓丟開了。小貓「噗通」一聲落在地上, 哧溜一下就鑽到沙羅的腳後頭去了,只露出一對尖尖耳朵,戒備無比。

  扉間說「這只野貓的脾氣也太大了,你將他留在家裡, 不怕被抓傷嗎?」

  沙羅有些困惑「這只貓在我這裡的時候,雖然也有掙扎,可那也只是輕微的掙扎。怎麼到了扉哥這裡, 就像是見了妖怪?」

  扉間冷哼「貓都是邪惡的, 和宇智波一族一樣,讓人捉摸不透。……我看,你干脆給這只貓取名叫斑好了,一樣的惹人討厭。」

  沙羅扭頭, 看著小貓頭頂的一撮長毛,說「我覺得更像泉奈的發型。」

  扉間「那就叫泉奈吧!好了,現在把泉奈丟出去。我們千手一族內, 不能出現貓的蹤跡。」

  泉奈喵?

  等等, 他怎麼就被取名叫做泉奈了?

  沙羅有些舍不得,便懇求說「我把他關在房間裡的話, 對扉哥沒有影響吧?泉奈還這麼小, 要是出去流浪的話, 一定會在冬天餓死的。」

  扉間無情地側開頭「哪怕餓死了, 那也是泉奈的宿命。」

  沙羅說「就算是泉奈, 那也是一條生命啊!」

  扉間說「總之千手一族裡不能出現貓,泉奈也不行。」

  一旁的泉奈喵?

  他怎麼覺得這個對話聽起來怪怪的?

  就在兄妹二人對峙之時,走廊上傳來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隨腳步聲一起響起的,還有千手柱間爽朗的聲音「你們在說什麼呢?我好像聽見了泉奈的名字?」原來是柱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來了。

  沙羅和扉間同時扭頭,便望見柱間抖著外套上的積雪,一邊哈著暖氣,一邊朝二人走來。

  「大哥,沙羅撿了一只貓,想要留在家裡。我正在叫她把貓丟掉。」扉間說,「貓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卑鄙狡猾,遠不如狗聰明有用。」

  沙羅反駁道「我會養在自己的房間裡的!絕不讓泉……小貓出門一步!」

  柱間聽聞二人的爭吵,摸了摸頭,說「撿了一只貓?扉間,只是一只貓而已,養了就養了吧。難得沙羅想要養貓,你也不必如此斤斤計較。反倒是今天村子裡的傳聞,比較值得注意啊……」

  扉間被噎住了。

  沒想到大哥一上來就一錘定音,同意沙羅養貓了。大哥是一家之長,他也不得不聽從。於是,扉間只好撇開頭,冷冷道「既然大哥這麼說,那就養吧。不過,沙羅,記得不准讓這只貓踏出房門。」

  柱間哈哈笑起來「這樣才對嘛。對了,那只貓呢?讓我看看。」

  沙羅將小貓捧了出來,千手柱間、千手扉間、千手沙羅,三個人分別環住了小貓的三個方向,如同幾座大山一般,蹲下來仔細地觀察泉奈喵。

  泉奈喵微吸一口氣,身姿僵硬地蹲坐著。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要不能呼吸了——面前是千手柱間的大臉,對方正擠眉弄眼地觀察他;旁邊分別是扉間和沙羅,兩個人近到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泉奈這輩子,還沒有以如此近的距離和千手柱間相處過,哪怕是從前還在戰爭時,也沒有過!

  千手一族的最強戰力,此刻都在自己身側了,且還是這樣環繞式的包圍……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泉奈喵的壓力其大無比,只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為了宇智波一族的未來犧牲了。

  柱間歪頭打量著這只貓,說「果然很瘦小,這麼可憐,留在家裡吧。」

  扉間說「大哥,你還是太天真了,萬一這是宇智波一族的陰謀……」

  柱間瞥了瞥扉間「不要用宇智波作為你自己討厭貓的借口!」

  扉間氣結。

  柱間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小貓的耳朵。一邊摸,他一邊說起今天的見聞「聽說了嗎?今天宇智波一族的泉奈好像喝醉了,在街上亂跑呢……」

  大概是柱間的手勁太重了,不知怎的,小貓的耳朵一下子緊張地豎了起來。

  「亂跑?泉奈?喝醉了?」沙羅有些納悶。大哥說的每一個詞她都聽得懂,可組合起來的意思卻讓她不明覺厲。

  這是怎麼辦到的?每一個斷句都如此奇妙。

  「是啊!我都看到了,泉奈喝多了,站都站不穩,旁人把他扶起來,他就摔下去趴在地上,差點要用四腳爬走……」柱間想起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景像,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而且,泉奈還一直在學貓叫!我沒想到,泉奈的酒品竟然這麼差啊!」

  想到那副畫面,扉間也情不自禁挑起了一縷冷笑。但很快,他便把矛頭轉向了柱間「大哥有資格說別人嗎?你可也是喝醉後就會發瘋的人。上次醉了酒衝進賭坊裡,差點連褲子都輸掉的男人是誰?」

  柱間被刺了一下,表情訕訕。

  一旁的沙羅眨了眨眼,說「泉奈現在怎麼樣了?不會還在街上亂晃吧?……原來他也喜歡喝酒啊!」

  柱間說「斑聽聞弟弟喝醉了,就趕緊把他接回家了。現在泉奈應該已經睡著了吧!真是的,酒量不好的人,就該少喝一點啊……」

  柱間說罷了,忽然察覺到手掌下的小貓不對勁。他低頭一看,發現小貓的眼神極為震撼,仿佛經歷了一場極大的衝突。那瞳孔地震的頻率,無異於扉間目睹宇智波斑親手為自己做飯的情狀……

  「這貓怎麼了?是被我們嚇壞了嗎?」柱間站起來,退遠了幾步,「算了,還是讓貓自己待著吧,免得受驚,我走遠一些。沙羅,扉間,我先去瓦間那裡看看有什麼吃的。」

  柱間走後,泉奈喵還是保持著那副靈魂震愕的表情。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泉奈聽聞「自己」在街上爬來爬去耍酒瘋還被路人與斑哥目睹的事情太過震撼、太過丟人、太過社會性死亡了。

  ——也不知道斑哥面對只會喵喵叫和趴在地上的自己,會作何想法?不行,他得想辦法快點找到小狐丸,變回原本的自己。要不然,宇智波一族的名聲就要被丟光了!!

  正當泉奈喵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就被沙羅撈了起來,抱在了懷裡。

  「小貓,既然大哥已經同意了,你就可以在這裡安心地住下啦。」沙羅的語氣很高興,她摸了摸泉奈喵的腦袋,輕聲說,「我還是第一次自己養貓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照顧好?」

  泉奈喵沉默。

  ——不,他不想被千手沙羅照顧!

  沙羅揉著貓腦袋,繼續輕聲和泉奈喵說話「你要長得胖一點,這樣才不會受欺負。忍者的世界也是這樣的,你要是力氣小了,就容易被對手嘲諷……」

  泉奈?

  ——你是不是在內涵誰?

  「不過,你運氣很好,如果做我的貓,就什麼都不用煩惱了,只要吃好、睡好、喝好就足夠了。這可比我的運氣要好多了……」沙羅一邊摸著貓,一邊喃喃自語。不知為何,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小的時候,家族一直處於戰爭之中,別說是養貓了,連過幾天安寧的日子都不可能……」頓一頓,沙羅像是想起了什麼,說,「你根本聽不懂我說的話啊!我講這些,也沒有用。算了。」

  泉奈喵沉默了。他琥珀色的大眼睛動了動,朝沙羅的側臉望去。

  沙羅正望著庭院裡的細雪,模樣是少有的安靜。銀色的長發垂落在腰際,面頰像是將化開的雪,在月色裡白得近乎透明。

  不得不承認,沙羅不犯傻也不說話的時候,竟還有些好看。

  「希望木葉忍村能一直好好的啊……」沙羅嘆了口氣,那嘆氣聲幽幽遠遠的,好像還有些孤寂。

  泉奈喵繼續沉默。

  在這一瞬,他竟然覺得自己能與沙羅產生共情。

  他和沙羅雖然是敵人,分別屬於敵對的千手與宇智波;可厭惡戰爭,想要族人平安的心情,卻是相同的。曾經的他,為了一族的未來只能繼續戰爭,但是如今有了木葉,一切都已改變了。

  泉奈喵抬頭看了一會兒沙羅,主動伸出爪子,碰了碰沙羅的手掌。他的意思很簡單好了,沙羅,不要抱怨了!以後沒有戰爭了!

  沙羅被貓的爪子一碰,微微一愕。旋即,她的臉上便展露出了如夢似幻的感動神情,身後仿佛飄蕩著一片充滿少女心的粉色泡泡「泉奈…不,小貓——你喜歡我嗎?」

  泉奈喵…………

  不准叫那個名字!雖然他確實是泉奈,但他此刻又不是泉奈。也就是說,泉奈才是泉奈,泉奈不是泉奈,沙羅不可以在現在喊他泉奈……!(舌頭卡住)

  「好了,已經很晚了,差不多也該睡覺了。」沙羅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我去洗個澡,今晚你就睡在我的枕頭邊吧!」

  泉奈喵瞳孔地震。

  等一下……?

  他要,睡在,千手沙羅的枕頭邊?也就是說,和沙羅共枕而眠?這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事情吧?他怎麼可以行此不義之事?

  泉奈喵弓起了背,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反復徘徊。

  沙羅去洗了澡,又換上了寢衣,回到房間裡。她沒有急著睡,反倒是開窗看了一會兒外頭的雪,然後才姍姍鑽到被窩裡。

  「小貓,你就睡在這裡吧。」沙羅指了指枕頭邊上的空地。

  泉奈喵十分遲疑,並不願乖乖躺下。沙羅見狀,想起夜晚是貓的活動時間,便恍悟地點頭,說「你還不困,對吧?那我先睡了。晚安。」

  燭火一熄,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沙羅很快就睡著了,房間內有她細長的呼吸聲。泉奈喵繞著她的被褥走了一圈,在心裡暗自唾棄她千手沙羅,你身為千手一族的忍者,竟然在宇智波的族人面前這般放松戒備,實在是丟人!

  等他走近了沙羅的枕旁,良好的夜視力便讓他將沙羅的睡顏觀察的一清二楚——女子歪歪斜斜地躺著,手臂大喇喇地伸展開;狂放的睡姿,讓她的衣服從肩上滑落一截,露出了一小段鎖骨。

  泉奈喵一看到她的鎖骨,貓身便往後一彈。旋即,他又在心底唾棄起沙羅來這女人,睡姿也太不像話了!

  他剛在心底吐槽完,熟睡的沙羅便忽然揚起拳頭,衝著空中來了一拳!力道之大,速度之迅捷,讓泉奈也不得不驚嘆。

  沙羅就這樣衝著空中拳擊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說夢話「海膽,啊,好大的海膽……」

  泉奈喵圍繞著熟睡的沙羅轉了好一會兒,房間的格子拉門忽然悄無聲息地移開了。泉奈喵微驚,連忙扭頭一望,卻見月色下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影——是千手扉間,他放輕了腳步聲,存在感極低地走近了房間,身形直逼泉奈喵。

  泉奈?

  扉間大手一撈,就把團在沙羅枕邊的泉奈喵拎了起來,向著門外大步走去。等出了沙羅的房間,扉間冷哼一聲,一邊晃著手裡拎著的貓,一邊怒道「千手一族內不該有貓!野貓就該自己生存。」

  泉奈喵氣得險些撓扉間一臉。

  扉間,你可是男人,男人怎麼能出爾反爾?明明答應了沙羅要養貓不是嗎?現在竟然又要把他丟掉了!扉間,你是不是男人!

  泉奈喵掙扎起來,拿爪子胡亂地揮舞著。很可惜,這樣的努力是無用功。扉間拎著他命運的後頸皮,穿過家門外的幾條街道,將他扔在了一條巷子裡。

  「這裡有很多你的同類,也有人喂食。你在這裡,也能活的很好。」扉間拍了拍手,冷眼看著泉奈喵,「別再讓我看到你第二次。」說罷了,千手扉間便轉身冷酷地離去。

  等扉間的身影從街道上消失了,泉奈喵才回過勁來。他左右張望,這裡早已不是沙羅那間溫暖的臥室了,而是狹窄凌亂的小巷。夾著細雪的月色照落進來,讓這條小巷顯得格外落寞。

  千手扉間,你真不是個男人!泉奈喵忍不住再度在心裡腹誹。

  就在這時,泉奈喵聽到身後傳來了幾聲貓叫。他一轉頭,便看到黑夜裡亮起了幾雙藍盈盈的眼睛——那是幾只體態健壯的貓,虎虎生威地從漆黑的陰影中步出。其中領頭的,是一只姿態優雅、格外高貴的黑貓,從頭到尾,都透著上位之貓的氣息,並且對泉奈充滿了敵意。

  情況好像有些不大妙,來者不善。

  就在此時,泉奈喵要命地發現——自己聽得懂這些貓的語言。

  「這小子是新來的嗎?」領頭的紅眸黑貓十分有威嚴,「我好像以前見過他。」

  「不管是不是新來的,都要把食物上供給我們!」一旁的白貓如此發言,模樣狂傲,「我們可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貓,在這木葉之中,乃是最為上等的存在……」

  泉奈喵?

  他認出來了,這幾只貓正是斑哥飼養的忍獸。斑哥平時不通靈他們出來時,他們會自行在忍村附近閑逛。沒想到,竟然被他撞上了。

  「小子,你有名字嗎?」黑貓眯眼問泉奈。

  「……」泉奈不想說話。

  他才不要當真與貓成為同類!

  「原來如此,你也是沒有名字的可憐家伙啊……」黑貓長吁短嘆,「那我就賜給你一個名字吧。以後,你就叫『福丸』,怎麼樣?我們宇智波一族的忍貓,取的名字都寄托著重大的意義與美好的祈願……」

  「……」泉奈喵沉默。

  他才不要叫這麼土味的名字!

  一旁的白貓見泉奈喵默不作聲,並不給反應,登時有些生氣,憤怒地發出了一聲貓叫「臭小子,你是對我們宇智波一族有所不滿嗎?我們給你賜名字,你竟然不屑一顧!」

  泉奈…………

  泉奈喵開始勸說自己不要與貓計較。不要與貓計較。不要與貓計較。

  泉奈喵的連續沉默,惹怒了黑貓與白貓。兩只忍貓憑借宇智波忍貓的身份,在這片地盤雄踞已久,稱王稱霸。誰知今日忽然來了一只陌生的新貓,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這自然會惹怒二位大佬。

  「小子,讓你嘗嘗我們宇智波一族的厲害!」黑貓發出了一連串尖銳的貓叫,五爪張開,毛發炸起,做出備戰的姿態,「宇智波的威名,不容挑釁……」

  這樣的情況,當真讓泉奈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到底誰是真正的宇智波啊!

  就在這時,小巷外頭響起了一串氣喘吁吁的腳步聲。旋即,沙羅的身影出現在了巷口。她胡亂地披著那件,肩上落著一片夜雪,人扶著巷口的牆壁而立,向內張望道「小貓!你是被扉哥丟在這裡了嗎?」

  一看到沙羅的身影,兩只宇智波一族的忍貓就退卻了。

  黑貓卷起了尾巴,低聲喵喵叫「糟了,是主人的女人來了!……沒想到這新來的小子,竟然是沙羅夫人的部下……」

  白貓也十分忌憚「要是傷害了沙羅夫人,一定會被主人責罰。看來,我們不能對這小子動手了……」

  黑貓愈發氣惱了「可惡,這個瘦子,怎麼就得了她的青眼?」

  泉奈喵聽著兩只貓的對話,心頭狐疑不已怎麼回事?在忍貓的眼裡,沙羅竟然是斑哥的女人?這是搞錯了什麼吧?沙羅是斑哥的女敵人還差不多!

  沙羅摸索著走進了小巷子,就看到泉奈喵正與一黑一白兩只大忍貓對峙著。她有些詫異,說「這不是斑的忍貓嗎?」

  黑忍貓表情瞬間一變。

  方才還凶惡不已、威脅弱小的黑貓,此刻變得乖巧優雅,很甜膩地湊到了沙羅身旁,拿腦袋蹭沙羅的手背,仿佛見到了一團貓薄荷。白貓也是如此,卷起尾巴,乖乖地繞著沙羅打轉。

  沙羅來者不拒,很高興地左摸摸、右摸摸,笑說「你們在這裡一起玩呢?」

  泉奈喵看著兩只忍貓圍著沙羅打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沙羅這笨蛋,連貓的好壞都分不出!這兩個家伙,剛才還在欺負他,現在一賣弄可愛,沙羅就信了!

  這兩只臭忍貓,簡直——簡直和小狐丸一個德行!

  正當沙羅蹲在巷子裡,一一摸過三只貓的腦袋之時,她察覺到有什麼人在靠近這裡。那人的查克拉很熟悉,熟悉到她立刻分辨出了來人的身份。下一刻,一道漆黑的影子就落在了沙羅的身側。

  「……沙羅?」來人的聲音沉沉的,「這麼晚了,街上都沒有人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沙羅眨了眨眼,抬起頭來。她的身側站著一名身披羽織、內著黑色小袖的男子,長發松散地扎起,盤落在肩上;黑色的眸,像是一汪無垠的夜。

  「斑?」沙羅站了起來,「啊……我來找我的貓。」她說著,語氣仍有些別扭。

  她可沒忘了,先前斑為了戲弄她,故意說什麼「和我成婚」之類的話。

  她可是有些記仇的!

  「……你也是來找貓的啊。」斑嘆了口氣,「夜晚正是貓喜歡活動的時候,沒辦法。」

  沙羅點頭,又摸了一把兩只忍貓柔軟的腦袋,站了起來。她出來時只穿了寬松的寢衣,人顯得十分單薄。雪一落下來,便飄在她的鎖骨窩裡,融成了一團水珠。涼薄的寒意,讓沙羅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臂。

  「怎麼只穿了這麼一點?」斑皺了皺眉,解下了自己的羽織外袍,遞了過去,「你穿我的衣服吧。」

  「啊……不用了。」沙羅扭開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斑的表情一沉「別讓我說第二次。」他的語氣有些不快。

  就在這時,斑察覺到腳邊有什麼東西在亂動。他低頭一看,卻發現是一只瘦瘦小小、琥珀色眼瞳的小貓,正以三分惱恨、五分悲傷、兩分急切的目光瞪著他,一個勁兒地刨著他的小腿。

  「喵喵!!」(斑哥!)

  「喵喵喵,喵喵喵喵——」(是我啊,我是泉奈)

  「喵嗚~~」(你和沙羅是怎麼回事?)

  「喵……」(你怎麼把衣服給沙羅了?)

  眼看著小貓在腳邊刨得越來越急,斑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他將小貓拎起來,放得遠了些,然後走回沙羅身旁,強硬地將自己的羽織披到了沙羅的肩上。

  「你要是受寒了,你的兩個哥哥就沒法專心替木葉做事了。」斑一邊按住沙羅,將外套仔細地套好,一邊說。

  沙羅掙扎了兩下,就別扭地低頭不語了。

  被宇智波斑親手丟開,又被迫目睹這一幕的泉奈喵………………?


第72章

  宇智波斑的羽織外套, 還殘留著他身上的溫度。沙羅披著這件外套,就像是被無形的線束縛了,一動也不敢動。

  她確實很冷——這樣的冬日夜晚, 還下著雪,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寢衣就出來找小貓了,差點兒沒被凍死。這件外套對她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要不是外套屬於斑,她肯定會二話不說,就用外套把自己裹成一個木乃伊。

  可問題是,這件衣服屬於斑。

  沙羅咬了咬牙,表情僵硬地說「忍者怎麼會怕冷?我不需要你的外套。」

  聞言,斑很強硬地扣住了她的領口, 阻止了她將外套脫下來的舉動「以防萬一,你必須穿著外套。」頓一頓, 斑皺眉問, 「還是說, 你還在生氣?因為我之前開玩笑說的『成婚』?」

  沙羅微愣, 旋即重重地撇開了頭。

  她確實還在記仇,於是小聲嘟囔道「你知道就好……」

  斑微嘆了口氣, 說「算了。我下次不會再提這種話了。」

  「等等?」沙羅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旋即, 她又像是被燙到了一下, 話頭戛然而止。

  兩人都沉默了, 夜色茫茫, 氛圍格外落寞, 仿佛一對吵架分手的男女再會之時。

  一旁的小巷深處, 泉奈喵瞳孔地震不停。

  等等,斑哥和沙羅在說什麼?

  斑哥為什麼對沙羅如此親昵?甚至還將自己的外套給沙羅穿?

  斑哥所說的「玩笑」是什麼?他們怎麼就要成婚了?

  斑哥明明提醒過自己,要對千手一族格外戒備,不能對沙羅放松警惕,怎麼斑哥自己完全不遵守戒律?

  泉奈喵震驚得尾巴上的毛發都炸開了。

  他覺得事情不對勁——看兩人面前這情況,斑哥恐怕對沙羅也有一點想法。要不然,怎麼會開「成婚」這樣的玩笑?再看看兩人這眼神,這表情,這姿態……說他們沒有那種意思,千手扉間也不會信的!

  泉奈喵磨起了牙。

  怪不得,怪不得當自己提起對沙羅的感情時,斑哥想方設法打岔,告訴他「那不過是勝負欲作祟」;怪不得斑哥要向沙羅提起自己的娶妻之事,巴不得自己快點娶別的女人;怪不得在遙遠的過去,斑哥會對自己隱瞞沙羅是女子的事實……!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若非自己變成了貓,而斑哥又放松了警惕,他還不可能撞破這個秘密!

  泉奈喵心情極為復雜。

  怎麼會這樣?

  一邊是疑似心動的人,一邊是敬愛的兄長。本該是雙倍的快樂,可為什麼……現在卻是身為一只貓的他,被強迫觀看兄長與沙羅說話?!

  不行,決不能讓斑哥在此地領先。就算斑哥是兄長,可既然兄長在先前沒有留情,那他也不想顧著兄友弟恭了!

  泉奈喵磨了磨爪子,發出了一聲羸弱的貓叫「喵嗚……」

  這貓叫聲可憐巴巴的,像是剛挨了一頓打。沙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緊張又迅速地離開了斑的身前,捧起了泉奈喵,裡裡外外地觀察「差點把你忘了!扉哥把你丟出來,你應該凍壞了吧?好了,我們回家吧。」

  眼看著沙羅要走,斑皺眉說「沙羅,既然遇到了你,我便問一問,我有一個任務,想找你……」——想找你一起完成。

  「喵!!喵喵……」

  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連串可憐巴巴的貓叫聲打斷了。沙羅懷中的小貓慘兮兮地叫喚了起來,仿佛見到了什麼可怕的強敵,還一個勁兒地在沙羅的雙臂間打滾,用尾巴卷著沙羅的手腕。

  如此一來,沙羅根本沒空理會宇智波斑的邀約,連哄帶摸地安慰自家小貓「乖,這就回家了。」

  斑……

  罷了,罷了。下次再提吧。

  斑嘆了口氣,目送著沙羅兀自離去。

  沙羅領著小貓回到了家中。扉間沒察覺到沙羅已經偷偷溜出去把貓撿回來了,千手家中一片寂靜。她輕手輕腳地溜回了家中,打開房間門。

  她解開了披在肩上的羽織,對著這件羽織發了好一會兒愣,直到泉奈喵發出了被冷落的呼嚕聲,她才連忙將羽織收起來,仔細疊好,放進櫃子裡。

  「扉哥已經睡著了,這下他應該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沙羅摸著泉奈喵的腦袋,笑說,「你不要記恨扉哥哦,他不喜歡貓。其實,就算扉哥不把你丟出去,等你稍微強壯一點,我也會把你放走的……」

  泉奈喵感受著沙羅的撫摸,敷衍地聽著沙羅的話,心卻在兄長宇智波斑與沙羅的關系上打著轉。

  啊,沒想到他變成了貓,竟然還發現了以前無從察覺的秘密。

  斑哥對沙羅的關切,早就超出了對一般人的程度。別說是對千手一族的忍者了,就算是對宇智波族中的女子,他都從未有這麼溫柔過。

  不僅「披衣服」這樣的事聞所未聞,斑哥平常更是冷淡的可怕,幾乎從不與那些心儀於他的女子說話,整個人都冷冰冰的,透著疏遠和高高在上的氣息。

  這樣的斑哥,竟然也有無奈嘆氣著給人披衣服驅寒的時候。

  斑哥對沙羅,應當是有那麼幾分意思的吧?

  也對,斑哥很早就發現了沙羅是女子的事實。不僅如此,二人還一起旅行、任務。途中孤男寡女,單獨相處,誰又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呢?

  思及往事,泉奈只覺得自己是笨蛋,竟然沒有更早地察覺這些事!

  氣惱之下,泉奈喵開始用沙羅房間裡的榻榻米磨爪子,一陣「梭梭梭」的響聲,全新的榻榻米直接被尖銳的爪子勾的開了線。

  大概是這磨爪子的聲音太煩了,睡熟了的沙羅皺了皺眉,發出了有些難受的呼聲「嘶……」仿佛是在夢中遭遇了一頓毒打。

  泉奈喵愣了愣,湊了上去。沙羅不安地翻了個身,輕聲喃喃囈語著「扉哥——貓還那麼瘦小,丟出去會凍壞的……」

  泉奈喵磨爪子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著沙羅在夢中止不住地皺眉,他也有了貓貓嘆氣的衝動。

  沙羅這個笨蛋,是做了噩夢吧?想也知道,夢中的扉間又將她辛苦撿來的小貓殘忍無情地丟出去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得是多擔心這件事,才會在夢裡又夢到啊……

  泉奈喵收起了爪子,將柔軟的貓爪墊放到了沙羅的額上,輕輕地搭著,軟茸茸的爪子順了順沙羅的發絲,算作一點安慰。

  也許是貓爪真的有什麼功效,噩夢之中的沙羅竟當真舒緩了緊皺的眉心,表情也恬淡起來。片刻後,沙羅喃喃道「謝謝你……」

  泉奈喵心滿意足。

  雖然只是個夢,但能得到沙羅的道謝,感覺也不錯。要是換做現實,別說是道謝了,他和沙羅沒打起來就很不錯了。

  正當泉奈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就聽見了沙羅的下一句夢囈

  「謝謝你,斑……」

  泉奈喵當場僵住。

  ?

  他傻了片刻,憤恨地重新開始在榻榻米上磨爪子。今晚,他不把沙羅房間裡的榻榻米磨壞,他就改名叫福丸!!

  次日,沙羅起床時,面對的就是一地磨開了線的榻榻米。她摸著睡得凌亂的腦袋,頗有些困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榻榻米又做錯了什麼?

  她皺眉回憶了一下,昨晚扉哥偷偷把貓給丟出去了,她又將貓撿了回來,此外倒也沒什麼事。她還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夢中,扉哥決定留下小貓。這小貓太過可愛,讓見到他的宇智波斑瞬間看破紅塵,決定出家。當斑在寺廟門口剃度的時候,他將身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她,以保證自己入道之後,心無掛礙,不染紅塵。

  夢中的她掂量著錢囊,感動無比,一邊聽著剃發時的「梭梭梭」響聲,一邊輕聲地喃喃著「謝謝你,斑……」

  沙羅衝一地狼藉的榻榻米發了一會兒呆,就打著呵欠起來洗臉梳頭。當她抱著小貓出現在千手扉間面前時,扉間的臉色奇差無比。

  「這只貓又回來了……?」扉間小聲地說著,附帶一聲冷哼。

  沙羅不打算戳破二哥的行徑,只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好奇地問「『回來』?小貓去了哪裡玩嗎?他昨晚上都在我的房間待著呢。」

  「沒什麼!」扉間橫抱雙臂,冷冷地說,「既然他一直乖乖地留在你那裡,那我就破例容許他在千手一族留下吧。」——丟也丟不掉,趕也趕不走,也許這就是宿命吧。他千手扉間認了。

  聞言,沙羅露出了清淺的笑容。

  等扉間走後,沙羅就對泉奈喵說「聽到了嗎?這一回,扉哥是真的讓步了,同意你在我家裡住下。以後,你就會有一個家了。而我也是有貓的人了!」

  泉奈喵仰頭,看到了沙羅快樂的笑容。那是一種很純摯的笑意,沒有冷嘲熱諷,沒有惡意與敵意,有的只是簡單的喜悅,讓她的面容與瞳眸似乎都在閃閃發光。

  泉奈喵匍在她的懷裡,一時有些恍惚。

  要是沙羅平時也都這樣衝他笑的話,那就好了。可是這笨蛋,一見了他,就只會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反倒不如對待一只貓那樣親和。

  此時此刻,泉奈竟然有了一種衝動他暫時不想變回人,而是想以貓的身份留在這裡。

  「好了,小貓,我們來玩吧?」沙羅摟著泉奈喵,朝庭院的空地走去,「我找到了一點毛線球,貓都喜歡玩毛線球吧?」

  泉奈喵……

  不,他不喜歡玩那個!他是成熟的男性,才不會和小孩子一樣把一個毛線球當寶貝!——即使泉奈的心底這樣怒吼著,貓的身體卻是無法違背本能的,照樣追著毛線團跑來跑去……

  玩了小半個下午,沙羅便去午憩休息了,泉奈喵獨自在走廊上趴臥著,回復被毛線球耗費的精力。冬日的難得晴天,太陽很暖和,曬到毛皮上,暖洋洋到令他渾身發懶。庭院裡有一棵小姬松,投落的影子也透著溫和的懶意。

  做貓可真舒服啊。

  泉奈喵在心底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既不用憂慮家族的未來,也不用考慮戰爭與家國,只需要陪人類玩耍就可以了。有人照料吃睡起居,哪怕磨壞了一整片榻榻米也不會被責罰。除卻偶爾會遇到千手扉間這個貓敵之外,什麼都好……

  就在泉奈喵這樣感慨之時,矮牆外忽然探出了一對白色的耳朵。這對耳朵毛茸茸的,在風裡一搖一晃,迅速吸引了泉奈喵的注意力。

  「那是什麼?」泉奈喵有些困惑。

  旋即,那對毛茸茸的耳朵便向上升起,小狐丸的臉從其下露了出來。這位有著紅瞳、導致泉奈變成貓的罪魁禍首,正趴在牆頭上,語氣輕悄地衝泉奈喵招手「泉奈先生——泉奈先生……」

  泉奈喵瞳孔一縮。

  小狐丸!!

  這家伙來找他了!還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看來,小狐丸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導致他和貓咪交換了身體!

  泉奈喵氣勢洶洶地站起來,嗖的一下就跳上了牆頭。小狐丸將他抱了下來,很抱歉地說「哎呀,泉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不小心把你變成了這樣呢……」

  泉奈喵發出了惱火的喵喵叫聲。

  小狐丸並沒有被小貓的氣勢嚇到。他笑眯眯地蹲下來,對泉奈喵說「我明白,我明白,我會幫助你變回原樣的。不過……泉奈先生想好了嗎?確定要變回去了嗎?我覺得你曬太陽的模樣,似乎很享受呢。順帶一提,如果你覺得貓的生活不錯的話,也可以多體會兩天哦。」

  泉奈喵愣住了。

  這一刻,他想起了方才沙羅對他所說的話「……以後,你就會有一個家了。而我也是有貓的人了!」

  說這句話時,沙羅的面孔仿佛流動著一種格外閃亮的光彩。

  如果他變回了人,那小貓也就不會再待在沙羅的家中了吧?也就是說,好不容易養的貓,會再度從沙羅面前消失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泉奈的心底有了片刻的不忍。但一想到此時此刻,「醉酒」的自己的身體,可能還趴在地上爬來爬去,衝著斑哥的面喵喵亂叫,他就無法忍受。

  抱歉,沙羅。

  泉奈喵深呼一口氣,對小狐丸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喵嗚——」(快讓我變回去!)

  小狐丸笑著點了點頭。

  光線又開始扭曲了,冬日的晴天、街道、千手一族的矮牆,都被卷入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白色光彩之中。暈乎乎的光芒四處流溢著,讓泉奈腦海一頓發白。

  等他再回過神時,人已經不在千手家的矮牆下了,面前的小狐丸也已經消失了。他正蹲在池塘邊上,右臂探在水下,仿佛正在打撈池塘中的錦鯉。那些三色鯉魚被嚇得全都躲在角落的陰影裡,一點都不肯露頭。

  泉奈恍惚了一下,將自己濕淋淋的手臂從水塘中抬起,又伸縮了一下手指。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和小臂,意識到他變回了人。

  啊——

  總算變回來了。

  泉奈呼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池塘的水面倒映出他的模樣,他沒有梳頭,頭發散亂打結,衣服也穿的亂七八糟,膝蓋上全是泥,仿佛在地上打了個滾似的。他一看就知道,那只貓用他的身體沒少做壞事。

  「泉奈——」

  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泉奈側頭,就望到斑匆匆趕來的模樣。斑的臉上有一層慮色「泉奈,你的酒還沒有醒嗎?我聽說你跑來捉魚了……」

  「啊…這個……」泉奈張了張口,做出頭疼欲裂的樣子來,說,「現在已經差不多醒酒了。抱歉,昨天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給斑哥添麻煩了。」

  宇智波斑神情復雜地點頭,說「你清醒了就好。原本還以為你是中了什麼幻術……」

  要不然,泉奈怎麼會整天在地上學貓叫?不僅如此,還捉了一只大老鼠擺在他門前作為禮物。昨天晚上與家中的忍貓打了起來,硬生生將忍貓們嚇跑了,他還不得不出去尋找。今天一早,又是跑到池塘邊撈魚……

  簡直像是被貓靈魂附體了似的。

  泉奈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將衣服理好,微呼了一口氣。他看向自己的兄長,便想起昨夜時兄長披在沙羅肩上的那件羽織,心情登時有些復雜。

  他要是沒有變成貓,還不知道兄長對沙羅有那種想法呢。

  於是,泉奈若無其事地問「斑哥,我記得你有一件羽織,袖口有卷草的花紋。那件衣服還在嗎?能借我穿一下嗎?」

  斑有些奇怪,問「你何須借我的衣服?……不,哥哥並非是不想借,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泉奈可不缺衣服啊!

  泉奈的喉中話卡住。片刻後,他敷衍地說「沒有理由,就是想要借兄長的衣服穿。可以嗎?」

  宇智波斑不動聲色地側過頭去,說「有些不巧,那件羽織之前恰好丟失了。我借你其他的外套吧?我還有許多用料更好的衣服,隨便你挑。」

  泉奈眯起了眼。

  啊,斑哥在說謊。

  ——因為沙羅而說謊。

  想起沙羅,泉奈便說「斑哥,我想去街上走一走。」

  斑有些不放心,怕泉奈的酒勁還沒清醒,就說「你先換一件干淨衣服,然後我陪你一起去吧。」

  泉奈清理掉了身上的泥巴,換了衣服,梳好頭,與斑一前一後離開了家門。街道上有不少宇智波的族人,大家看著泉奈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泉奈時不時能聽到族人們的竊竊私語。

  「昨天的泉奈大人也太奇怪了,竟然在田地裡捉老鼠……」

  「別說,泉奈大人學貓叫的樣子還很可愛哦!」

  「冷酷的泉奈大人難得變得這麼親切,還會躺在人的腳底下撒嬌,大家應該高興才對啊……」

  泉奈聽得臉色越來越寒冷,仿佛剛從墓地裡爬出來一般可怕。

  ——那只該死的貓!

  泉奈上了街道,目標很明確,直奔千手一族的地盤而去。他走近了沙羅的家門,便看到了這兩天他所棲息的那個「家」——門前不遠處有著賣蕨粉餅的店鋪,低矮的圍牆內露出一截小姬松的松針。雪鋪在屋檐上,一片薄薄的白色。

  「小貓——」

  「小貓……」

  「你跑到哪裡去了啊?」

  街巷的角落裡,有女子正在如此呼喚著。泉奈微愣,便看到千手沙羅彎著腰,一寸一寸地挪著腳步,對著巷子口裡的每個縫隙喊著小貓。

  泉奈沉默了。

  沙羅一定很想和小貓繼續生活吧。

  但是,身為貓的他卻選擇離開了,在這之後,沙羅也等不到那只小貓回來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只聽得懂她說話、把她的榻榻米全部撓壞的小貓,竟然是宇智波泉奈。

  「哪裡也沒有啊……」沙羅擦了擦汗,嘆了口氣,走出小巷子。

  她午憩起來之後,就發現小貓又不見了。這回,扉間也堅持不是他做的,而是小貓自己決定離開。她出來找了好幾圈,都沒見到小貓的蹤影,也只能認為是小貓不想留在她這裡了。

  說實話,她還有些沮喪呢。好不容易有了一只貓,好不容易說服了扉哥同意養貓,結果小貓自己離開了……

  「沙羅,你在找什麼?」斑問她。

  「貓。」沙羅很干脆地說,「昨天你見過吧?那只瘦瘦小小、琥珀色眼睛的貓。」

  斑側過頭,淡淡地說「貓不願意留在你這裡,那就是不習慣人的馴養。有野性的動物大抵如此,喜歡自由的環境,勝過成為人的奴僕。」

  斑的話太正經了,沙羅聽得一愣一愣的「啊,是這樣嗎?」這麼說,小貓走了,還是有好處的咯?

  斑望著她有些失落的表情,說「……你想要和貓相處的話,忍貓是最好的選擇。記得上次你見過的那幾只忍貓嗎?他們很喜歡你。有空的話,也可以喂喂他們。」

  聞言,沙羅的眼睛又亮起來「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斑的忍貓,那可是貓中極品,銷魂蝕骨,盼君回顧啊~~

  要是當真能摟著斑的那一群忍貓,那可比只抱著一只瘦瘦的小貓要劃算多了。

  失去小貓的不快,瞬間就被能擁有更多忍貓的快樂所頂替了,沙羅很高興地說「謝謝你,斑。」

  斑沒有說話,二人彼此對望著,仿佛在周邊形成了一種「閑人莫入」的結界。

  一旁的泉奈…………?

  他明明變回了人,怎麼事情還是這樣發展了?


第73章

  沙羅始終沒能把小貓找回來。

  那只貓就像是對她生了氣, 怎麼也不願再出現了。她倒是偶爾在木葉的街頭巷尾瞥見過小貓的尾巴或者一角,但不等她上前呼喚,小貓便「哧溜」一下驚慌地逃走了,對她畏懼之極。

  無奈之下, 沙羅只好放棄了將小貓找回來的想法。

  扉間倒是很高興, 家裡沒有了礙眼的貓, 生活也舒適多了。

  少了一只貓, 千手家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就這樣平靜地過了幾天, 柱間將沙羅喊到了跟前,說是要給她一樁任務。

  「任務的委托人是個大名。他的女兒就要出嫁了, 但因為他的女兒很美貌,許多山賊盜匪都對他的女兒垂涎三尺。大名希望我們能成為公主的護衛, 確保公主平平安安地嫁到夫家。」

  柱間開門見山, 言簡意賅地講清楚了任務內容。

  沙羅低頭沉思片刻,說「交給我吧。只是盜賊之流的敵人, 我一個人就可以對付。」

  柱間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舉著任務卷軸, 沉重地說「說實話,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為什麼?」沙羅不解,「有很難對付的敵人嗎?」

  「那倒不是。」柱間搖頭,「委托人是一位脾氣暴躁的大名, 以心思難以揣測聞名。如果在任務的過程中不小心惹到了他,恐怕會沾上麻煩。」

  沙羅更困惑了「就算是大名,與我們忍者也沒什麼干系吧?」

  柱間摸了摸頭,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木葉忍村能建立, 也是因許多大名貴族照拂的緣故。總之, 我們不能得罪他。但沙羅你好像又不大擅長和陌生人說話……」

  ——豈止是不擅長。就沙羅那個語言能力, 三言兩語就能點爆一個人的怒點。要是派沙羅一個人去覲見大名,那位以脾氣臭、難對付而聞名的大名,恐怕立刻就要將她趕回來。

  沙羅想了想,說「那我只負責當守衛,再派一個人跟著我,專司與大名說話吧,怎麼樣?」

  柱間喜笑顏開「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覺得斑很合適,你看怎麼樣?」

  沙羅?

  趁著沙羅愣住的時間,柱間咳了咳,清了下嗓子,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斑的好處「你看,斑為人冷靜理智,不會隨便得罪大名。而且,派遣宇智波的族長接受這個任務,也表現了我們的重視,不會讓貴族那邊發火……」

  「我不想接受這個任務了。大哥還是找其他人吧。」

  這邊柱間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那頭的沙羅卻已經干脆地站了起來,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她向門口走去,撇嘴說「短時間內,我都不大想和那家伙打交道。」

  這回換柱間愣住了。

  ——沙羅這是怎麼了?

  明明沙羅之前還會很高興地和宇智波斑一起出任務,怎麼現在忽然如此干脆地拒絕了?

  在柱間自我懷疑的目光裡,沙羅合上了格子拉門,走到了木葉的街道上。

  今日是晴天,日照明朗,前些天下的雪都已經化了,木葉被融雪洗得干干淨淨,嶄新得發亮。

  她望著街道上的人群,想起了方才大哥想讓她和斑一起執行任務的事情。

  該怎麼說呢……

  她一想起斑,就會忍不住想起「成婚」的笑話,還有斑強硬地披在她身上的那件羽織外套來。

  要說從前她還能毫無掛礙地和斑同行,那現在就辦不到了。哪怕她能和小狐丸說說笑笑,以此分神,但一旦回到家裡,安靜下來時,還是難免會想起那家伙。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沙羅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沙羅?」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泉奈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就發現泉奈站在街道一角,像是專程在這裡等她。

  對於泉奈,沙羅一向戒備。哪怕先前泉奈請她吃過東西、為她買過單,她還是覺得泉奈甩脫不了「宿敵」的身份。因此,她一看到泉奈,便提防地問「……泉奈?做什麼?你找小狐丸嗎?他不在。」

  聽到「小狐丸」的名字,泉奈的面色就有些凶。

  ——要不是小狐丸搗蛋,他才不會變成貓,又被沙羅撿回去,過了慘不忍睹的兩天,還落下一個「酒醉後喜歡學貓叫」的壞名聲,臉面盡失。

  「只是找你問些事。」泉奈靠在牆角,面龐側開了,語氣有清淡的不屑,「我聽斑哥說…他想和你一起執行任務。什麼任務?」問完了,他又斟酌著補充了一句,「我只是在擔心我大哥。」

  沙羅的目光朝天飄去「要讓你失望了,我回絕了那個任務,不知道詳情。你自己去打聽吧。」

  「回絕了?」泉奈微怔,表情變得有些微妙,「……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沙羅微惱,小聲嘀咕,「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和那家伙一起執行任務。」

  說完這句話,她就猜測泉奈會發火。畢竟泉奈把斑看得極為重要,誰敢對斑不客氣,那就是對泉奈不客氣。她竟稱呼斑為「那家伙」,估計泉奈下一刻就會跳起來怒斥她「不知好歹」。

  誰知道,泉奈非但沒有發火,反倒像是松了口氣的模樣。

  「哦,不要緊。」不知怎麼,泉奈顯得心情很好,竟然大方地說「對了,我聽說你的貓走丟了。要摸一摸我們宇智波一族的忍貓嗎?」

  沙羅有點吃驚,不明白泉奈是什麼情況。但她習慣和泉奈頂嘴了,便嘴硬地說「你的貓有什麼好的?」——沒辦法,她不和泉奈頂嘴兩句,她就心底不舒服。

  泉奈哼笑一聲,說「宇智波的忍貓是通靈獸,比有些人還要聰慧,不僅能與人溝通,還能偵查情報和尋找線索。你的貓能辦到嗎?」

  當然不能。

  但沙羅不想在泉奈面前落了下風,便逞強說「能啊!我丟掉的那只小貓,雖然瘦小,但也很厲害!」

  「哦?」泉奈一副不信的樣子,「能有多厲害?」——他就是那只貓本尊,他怎麼不知道他那麼厲害?

  沙羅噎住了。

  她硬著頭皮憋了片刻,說「我家那只小貓,他,他能…捉很多老鼠,一天捉了二十幾只,十分有用。」

  泉奈…………

  他什麼時候抓過老鼠了?!還二十多只?!沙羅不要敗壞他的清譽!

  「不可能!」泉奈斬釘截鐵地說。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你又不是我家的小貓!」沙羅振振有詞地說,「我親眼所見,我家小貓捉老鼠的動作非常迅速!他一口咬住老鼠,就帶回來送給扉間——!」

  泉奈……

  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

  雖說泉奈險些和沙羅又吵起來,但得知了沙羅拒絕與兄長同行之事,他的心情就莫名的好。

  在回宇智波族中的路上時,泉奈仔細地思考了一番好不容易,沙羅對斑哥表現出了抗拒之情。他不能放過這次機會,必須好好利用。

  先前自己已經被斑哥蒙在鼓中那麼久了,現在輪到他搶先下手了!

  這樣想著,泉奈回到家中,找到了兄長,說「斑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斑正在和長老們閑談,見泉奈來了,便問「有什麼事?」

  泉奈說「我有一個任務,需要我變身為女子在街道上巡邏。但我一個人走路,太不安全了,我想讓斑哥陪著我一起逛逛。」

  斑有些困惑。

  是什麼樣的任務,竟然需要泉奈變成女子來巡邏?而且,憑借泉奈的實力,能遇到什麼危險呢?

  泉奈看出了兄長的困惑,解釋說「街上有個混混,專門對女人下手。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引誘出來。……我既然變成了女子,就不好動用忍術,免得露出破綻。」

  斑還是覺得古怪。他宇智波斑可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在這木葉忍村裡,誰不知悉他的身份?他往泉奈身旁一站,哪裡還有混混痞子會上泉奈的門?

  可泉奈卻不給他多思考的機會,而是嚴肅地說「斑哥,這個任務事關我的未來,具體的我也不方便說。拜托了,請幫忙吧。」

  見向來疼愛的弟弟如此懇求,斑也嚴肅了下來,正色說「那好吧。」

  泉奈的唇角微微勾起「那好,有勞斑哥了。」

  他可是仔細地思考過了——要怎樣才能徹底讓沙羅抗拒斑哥的存在,絕不心軟,再也不答應與斑哥一起執行任務呢?那當然是讓沙羅知道,斑哥已經有了女人。如此,沙羅就會自然而然疏遠已經有主的斑哥了!

  而他,今天就要扮演這個不存在的族長夫人!

  等天黑下來,泉奈就施展變身術,「砰」的一聲,成為了一個年輕的女子。為了不讓沙羅看出自己就是泉奈,他特地沒有采用麻花辮的形像,而是蓄了一頭及腰的柔軟長發。

  他對著鏡子照了照,總覺得不太滿意——他實在是不夠像女人。雖說沙羅是個笨蛋,可萬一笨蛋忽然變聰明了,那該怎麼辦?

  思來想去,泉奈決定為變了身的自己添加一點裝飾。女子不是經常化妝嗎?那他也將臉塗白、嘴唇抹紅;女子不是時常佩戴首飾嗎?那他就也多往身上揣一點飾品。

  等泉奈終於把自己收拾滿意了,就去見宇智波斑「斑哥,走吧,我們去巡邏。」

  宇智波斑正站在家門口等泉奈,見到變身後的弟弟朝自己走來,他的身體一僵,眼底瞬間流露出復雜無比的神色。

  泉奈這是做了什麼?為什麼臉上拍滿了廚房的面粉?他的嘴巴怎麼會這麼紅艷?從味道來聞,是剛吃了一大碗的辣蘿蔔吧?還有,泉奈,你怎麼把苦無插在頭上?

  因為泉奈頭頂的那個苦無實在是太鋒利、太醒目、太耀眼了,宇智波斑忍不住問「泉奈,那個苦無……是怎麼回事?」

  「哦,這個啊?是發簪。」泉奈摸了摸發髻裡的苦無,說,「斑哥不知道吧?女人都要往頭發裡插東西,我估計就是用來防身的。那既然如此,插一個苦無也一樣吧!」

  斑……

  好像也不是不行!

  泉奈又理了理自己的發髻,興致勃勃地說「好了,斑哥,我們出發吧。」等踏出一步後,泉奈又和兄長交代,「以防萬一,還請斑哥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哪怕是對著長老、沙羅和柱間那樣的熟人,也不能稱呼我為『泉奈』。」

  斑皺了皺眉。雖然他覺得不大對勁,但還是答應了弟弟的請求。

  兄弟二人一起離開了宇智波的族地。天已經黑了,不過木葉的晚上從來都很熱鬧,街道最是繁華不過。這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側目向泉奈投來窺伺的目光,眼神在泉奈還沾著辣醬的嘴巴上打轉。

  泉奈有些不可思議他的化妝技術就這麼好嗎?竟然讓大家都被他的女體美貌所吸引了……(沉思)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借口他是來巡邏的,試圖釣出幾個調戲良家女子的混混。

  為此,泉奈專程往各種漆黑的小巷子裡鑽,假裝自己在尋找犯事的痞子。這三找兩找,竟還真讓他遇到了幾個流氓混混。

  「喂,小姐,和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嘛!」

  「你多大了?許配人家了嗎?我可以去向你父母提親哦!」

  那是兩個油頭粉面的痞子,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正圍著一個面容清秀的美少女搭話聊天。因為二人體格健壯,少女被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答話。

  泉奈見狀,立刻衝了上去,怒道「喂,你們兩個!不准欺負無辜的女孩子!有什麼事,衝我來!」

  痞子聞言抬頭,便見到幽幽的夜色裡,浮現出一張慘白的臉,接著便是一張血紅的口,仿佛傳聞中的妖怪裂口女一般。二人登時嚇壞了,怪叫了起來。

  「鬼啊!!」

  「女鬼要非禮我們了!!」

  「我不要和女鬼成婚!」

  兩個痞子一邊怪叫著,一邊朝著遠處跑去。那逃跑的模樣,幾乎如受了驚的野鴨一般。

  見痞子們逃跑了,泉奈輕哼了一聲。雖然他很不解對方為什麼聲稱見到了鬼,但既然他解救了無辜的少女,那也不必在意這些細節。

  泉奈走向少女,安慰道「小姑娘,已經沒事了——」

  「鬼啊!!」下一刻,那少女也尖叫起來,跌跌撞撞,連摔帶爬地跑走了。

  泉奈?

  什麼情況?

  他回頭一看,周圍陰森無比,黑魆魆的,確實是有些涼意逼人。

  可能是這條巷子太黑了,才讓那兩個痞子和少女產生了不好的猜測吧!泉奈想。

  泉奈回到了斑的身旁,二人繼續在街道上巡邏。

  泉奈特意選擇了彎彎繞繞的路線,於不經意間一點一點靠近了沙羅的家門。他的路線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任憑誰來看,都只會覺得他是在巡邏時不小心走到了此地,而不是刻意來見沙羅的。

  當沙羅踏出家門,去對面的街道買蕨粉餅時,恰好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漆黑的夜幕之下,宇智波斑穿越洶湧人潮,從她面前徐徐走過。青年身姿冷峻,比這夜色更沉靜疏遠幾分。而在這青年的身旁,則並肩行著一名同族女子,黑色的長發柔軟搖曳,宛如一段絲綢。

  這一男一女的背影極為相配,讓沙羅不由停下了腳步,皺眉看著他們。直到——

  直到那宇智波一族的女子轉過了頭。

  沙羅?

  等等,這個女人的臉為何又紅又白,紅的像是猴子屁股,白的像是面粉?還有,她身上為何隱隱散發出一股香辣的味道?這是不小心掉進了灶台菜鍋裡嗎?她頭發上插著的苦無,也相當一言難盡,總叫人擔心她會不會不小心戳到自己的腦門……

  沙羅的心情相當復雜。

  她沒有主動上前搭話,但斑身旁的女子卻發現了她的存在,相當高調地與她打招呼「喲,這不是千手一族的沙羅大人麼?」

  雖然是打招呼,但語氣卻充滿了挑釁,天然帶著一點不服氣與勁敵的意味。這一點,倒和宇智波泉奈有些相似了。

  也許宇智波族人都是如此吧!

  沙羅「哦」了一聲,與這又紅又白的女子答話「什麼事?」

  女子輕蔑地說「沒什麼,我不過是想來看看傳說中的沙羅大人是什麼模樣罷了。畢竟,我和斑大人以後要一直住在一起,聽聞你和斑大人關系不錯,我總得也熟悉熟悉你。」

  沙羅怔住。

  她注視著這女子,反復咀嚼著對方的話——這渾身散發著香辣味的女子,日後要與宇智波斑一直住在一起?一男一女,同居生活,那極有可能是夫妻,又或者是……

  沙羅皺眉問「你和斑,是什麼關系?」

  香辣女子一撩長發,語氣傲然地說「我對於斑來說,是最為親密的人了~」

  沙羅反駁道「騙人吧?泉奈才是斑最信賴的弟弟。」

  香辣女子挑眉,紅艷的嘴唇抿起,嘟囔道「信不信,隨便你。」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挑釁的勁頭。

  沙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而在沙羅的對面,變身為女子的泉奈,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沒錯,就是這樣。沙羅那又沉默、又復雜、又驚詫的表情,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他已經暗示的如此明顯了,想必沙羅一定會以為斑哥就要娶妻了,然後徹底拒絕斑哥的靠近吧?

  如此一來,也不枉費他今晚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了!

  至於斑哥那裡——

  嘛,他可沒說謊。他宇智波泉奈,確實要和斑哥一直住在一起;他也是斑哥最為親密的人。他沒有說錯啊?他不過是以一種開玩笑的方式將這些事說出來罷了。

  沙羅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了。她試探著問「這位小姐,你是……斑的妹妹?」

  泉奈?

  「不是!」泉奈懊惱地回答,「你為什麼會以為我是斑的妹妹?」

  沙羅沉思一下,又說「那,是姐姐?確實,年紀看起來也更沉穩一些。」

  「也不是!!」泉奈愈發懊惱了。

  沙羅大吃一驚「總不可能是姑媽吧!我聽說斑的姑媽都已經四十多歲了,你的年齡看起來沒那麼大啊!」

  泉奈?

  他懊惱至極,忙瘋狂暗示說「既不是姐妹,也不是姑媽親眷,而是日後要和斑住在一起的、最為親密的人……」

  沙羅摸了摸頭,說「你是斑新雇來的女僕啊!謝謝你特地來打招呼。不過,我和宇智波一族沒什麼聯絡,你好好給斑打工就行了。」

  泉奈……

  沙羅是真的笨蛋!

  他都暗示的那麼明顯了,沙羅怎麼始終猜測不到,斑哥可能有了婚約者?難道在她心裡,斑哥是不可能娶別的女人為妻的嗎?

  泉奈露出與死亡無異的表情,對斑說「斑哥,能留我和沙羅單獨說幾句話嗎?」

  斑的眼神冷冷地掃過來「不行。泉奈,我覺得你似乎有什麼事在瞞著我。」方才泉奈對著沙羅這一通放話,就算是傻瓜,也看出不對勁來了。

  泉奈說「這是任務的需要。」

  見弟弟一口咬定這是任務需求,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將目光投向沙羅,見沙羅似乎有些悵然若失,他的神色忽然一改。

  「好吧,我同意了。」斑輕輕勾起了嘴角,說,「你和沙羅單獨說話吧,我走遠一些,不打攪你們。」說罷了,斑就很主動地走開了,將空間留給泉奈與沙羅二人。

  泉奈暗暗覺得古怪。

  明明方才,斑哥還不肯松口留他和沙羅說話,現在卻改口願意了,這是為什麼?莫不是在策劃什麼計謀?

  不管如何,既然斑哥暫時離開了,那現在就是好機會。泉奈摸了摸發髻上的苦無,對沙羅勾起笑唇,挑釁地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就是族長大人的婚約者。」

  ——婚約者!!

  這可是好一枚炸彈。

  沙羅的面孔凝住。

  她咬了咬牙,說「不……可能。你在騙人。」

  泉奈哼笑一聲,說「我騙你,又有什麼好處?總之,有我這個婚約者在,你最好不要再接近族長大人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沙羅的表情微微一變,像是凝聚了一片寒氣與殺意。這種神情,泉奈曾在戰場上見過;但在宇智波與千手握手言和之後,他就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的沙羅了。

  「我才不信,」沙羅冷冷地說,「斑怎麼可能娶一個醜女為妻啊?」說完,沙羅氣勢洶洶地大步走向遠處的斑,一邊走,一邊惱怒又中氣十足地喊,「斑,你不是要我和你一起執行任務嗎?我答應了!明天就出發吧,我們兩個人!」


第74章

  「斑, 你不是要我和你一起執行任務嗎?我答應了!明天就出發吧,我們兩個人!」沙羅的嗓音中氣十足,重疊地回蕩在夜色裡。

  原本靠牆而站的斑微微一愣。

  旋即, 他慢慢地揚起了唇, 說「好。」

  這個簡單的答復,就像是給沙羅注入了鎮定劑。她冷哼一聲, 望向了街道對面那頭戴苦無、臉糊面粉的女子,目光充滿了挑釁。這樣的眼光, 就仿佛寫著一行字看到了嗎?我比你強。

  泉奈……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按照他的設想, 沙羅在知道斑哥有了婚約者後,理應暗暗遠離, 悄然告辭, 從此不再和斑哥說話。怎麼如今, 沙羅反倒像是被激起了鬥志, 鬧著要和斑哥一起執行任務了?

  宇智波泉奈百思不得其解。他露著僵硬呆滯的表情, 久久地站在原地。而一旁的斑, 似乎對此早有預料,絲毫不顯得驚訝,這也讓泉奈倍感不甘。

  沙羅與斑哥一起執行任務,那能發生什麼好事?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像的出來——出發時,斑哥與沙羅互相對望,你儂我儂;夜晚時,兩人依偎在一起, 於火堆邊取暖;受傷時, 二人彼此攙扶, 給對方一個劫後余生的擁抱;夜晚投宿時, 旅店又只有一間房間, 於是他們不得不睡在一起……

  光是想到這些事,泉奈就要爆炸了。

  他在心底偷偷下了決心不行,決不能白白讓斑哥撿了便宜!他一定是表演得不夠逼真,還差了一些火候!他是不會放棄的!

  「走了,斑哥!」泉奈壓低聲音,將斑拽遠了一些,「我還有任務!我今晚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把調戲村裡女孩的痞子找出來。我們就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這就要走了嗎?」斑似笑非笑地說,「我還以為你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是,我們這就走吧!」泉奈被兄長的表情激得愈發惱怒了。

  斑點了頭,又轉向了沙羅,對她說「沙羅,你也聽到了,這是任務需要。我要走了。」

  沙羅的目光冷冰冰地貼在泉奈(子)身上,口中道「斑,你不必對我解釋。你只要在任務時按時出現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懶得多管。」

  「好了,走了!」那一頭,泉奈拽住斑,大步向前走去。

  離開沙羅的家門後,泉奈當真去尋找村子裡犯事的流氓混混了。他就像是噴發著一簇火焰,帶著如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與狂躁的語氣,穿梭在木葉的大街小巷裡。但凡看到有疑似色胚流氓的男子,便上前給對方一記過肩摔。

  不過一個晚上,木葉忍村的各位男士便都聽到了一個傳聞街上有個游蕩的女鬼,專門攻擊行為不端的男子。為了各位良家好男兒的安全著想,請各位男士晚上不要出門,待在家裡;即使要出門,也請穿著保守,不要露出手臂和膝蓋,也不要逢人就笑,眼含勾引之意,以免引來女鬼的注意力。

  ——當然,此乃後話,泉奈眼下還不知悉。他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喃喃自問「怎麼會這樣?」

  走在泉奈身旁的斑,輕描淡寫地說「誰知道呢?沙羅忽然說要和我一起執行任務。我也很好奇她是怎麼了。」

  斑的話,讓泉奈愈發有苦說不出了。

  等回到了家中,泉奈仍舊露著不快的面色。擦洗臉上的面粉時,手勁也格外地大,險些把一層皮都擦掉了。等洗完臉了,泉奈兩邊的面頰都紅彤彤的,像是一顆剛被拔出來的大番茄。

  這一整晚,泉奈都睡得不大好。他輾轉反側許久才睡著,入眠後,還做了幾個亂七八糟的夢。

  在第一個夢裡,沙羅與斑成為了夫婦。婚禮上,身著白無垢的沙羅笑得乖巧動人,而斑則神色淡淡地望著沙羅。這對新婚的夫婦,無比般配,天造地設。宇智波泉奈站在遠處,一邊百無聊賴地吹著手裡的紙風車,一邊目送新婚夫婦遠去,喃喃自語「本該是雙倍的快樂,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在第二個夢裡,兄長宇智波斑出家了,而沙羅是負責給斑剃頭的方丈。身穿袈裟的沙羅面目和藹慈祥,十分溫厚地給斑剃頭發,一邊剃,一邊說「好了,斑,等你入道之後,就不要再記掛著木葉忍村了。木葉,交給我們千手一族就行了……」說著說著,寺廟的副主持千手扉間出來了。扉間大師雙手各持三把剃刀,對著人群道「宇智波的族人呢?還不快來隨著你們族長一起出家?!」

  而在第三個夢裡,迎娶沙羅的人變成了泉奈。沙羅穿著黑色的紋付羽織長袴,帥氣瀟灑,令周圍的族人女孩都尖叫不已。泉奈被迫套上了新娘的白無垢,哭哭啼啼地從宇智波一族出嫁了。誰知道,婚禮進行到一半,就被千手扉間打斷了。扉間冷酷地說「想要迎娶沙羅?可以。只要你成為坐擁火之國的男人,我就容許你成為我千手一族的贅婿……」

  因為這個贅婿的夢境實在太過可怕,宇智波泉奈硬生生從夢中嚇醒了。

  天已經亮了,從噩夢中驚醒的泉奈大口喘了一會兒氣,這才擦拭了下冷汗,起身洗漱。洗臉的時候,他想起自己那幾個可怕的夢,頓時有了種後怕的感覺。

  無論是哪一個夢,他都不想其成為現實。

  為此,他今天也要繼續阻撓沙羅與斑哥,避免他們二人當真萌發出感情。

  家中很寂靜,只有牆頭傳來幾聲鳥鳴,斑哥似乎已經出門了。泉奈向著走廊上張望一陣後,又變身為女子模樣,偷偷溜出了宇智波一族所居的街道,直奔沙羅家門前。

  砰砰砰——

  泉奈扣響了大門。

  門開了,來應門的正是沙羅。她似乎也才起床不久,銀發披散,眼皮半耷,人懶洋洋的,手裡還捧著一個小木盆。但是一看到表情冷傲的泉奈子站在家門口,她的懶勁就散了,人立刻有了精神,像是瞬間進入了戒備狀態。

  「是你啊。」沙羅上下掃視著泉奈子,反手將家門合上了,「有什麼事?」

  泉奈子挑眉,渾身上下釋放出挑釁的信號「沒什麼,只是來找你閑聊。你不請我進去坐一下嗎?我可是客人。」

  沙羅的目光,比泉奈子還要冷些「不用。我可沒邀請你,你不算客人。」

  「你對我的敵意可真夠大的。」泉奈子卷著頭發,「為什麼這麼敵視我?」

  沙羅怔了怔,低聲說「那是因為你…你……你浪費糧食!你竟然把面粉塗在臉上,這真是罪不可恕!你知道有多少窮人,根本吃不飽飯,只能挖野菜嗎?」

  泉奈?

  他壓住了嘴角狂抽的衝動,努力把話題扭上正軌「沙羅小姐,我想問問你,你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斑大人是我的婚約者,還與他一起執行任務?這叫我無法接受。」

  沙羅的額頭上蹦出了一個青筋十字。她攥緊拳頭,說「斑才不會喜歡你!」——斑怎麼可能喜歡一個在嘴巴上塗辣醬的女人啊?!

  「幼稚!天真!」泉奈子呵斥道,「大族與大族之間的婚姻,可不單單是靠愛情來決定的!為了勢力,為了聯盟,哪怕沒有愛情的兩個人,也可以結成夫婦!」

  沙羅愣了下,表情怔怔。但很快,她就以更大的聲音壓了回去「那你的意思是,你強迫了斑咯?那我就更不能坐視不理了!人家不想娶你,你還要以聯盟之名,強行嫁給宇智波的族長,未免太可恥了!」

  眼看沙羅越說越來勁了,泉奈子忙把話題往其他方向上導「你與其這麼關心斑大人,不如將目光移開,去看看別人。斑大人還有一個弟弟,叫做泉奈。他和斑是親生兄弟,你也許會感興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沙羅立刻打斷了「不要。」

  泉奈子微驚「你為什麼回答的這麼快?」

  沙羅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斟酌半天後,沙羅悄聲說「泉奈喜歡男人。他的心上人,是一個叫做小狐丸的家伙。」

  泉奈子……

  泉奈子扭過頭,哼了一聲,說「總之,你絕對不准再接近斑大人,也不准和斑大人一起執行任務。斑大人都說了,在他眼裡,你根本不如我!身材也好,臉蛋也好,性格也好,內涵也好,都比不過我!他是絕對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沙羅的表情一僵。她打量著泉奈子塗得發白的臉,說「斑絕不可能那樣說。」

  ——她了解斑,斑才不會說這種膚淺的話!這一定是這女人胡編亂造。

  就在這時,門開了,千手扉間出現在了沙羅身後,喃喃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到宇智波泉奈的查克拉在這裡?」

  說完,扉間的目光,就和沙羅面前這個頭插苦無、臉塗面粉、偷嘗辣醬的女子對上了。旋即,扉間的瞳孔開始了劇烈的地震。

  「你、你是——」泉奈嗎?!

  泉奈子立時想起了千手扉間那棘手的感知能力。

  糟了!

  為了不泄露身份,二話不說,泉奈子拔腿就跑,所用速度乃是畢生最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裡。

  「奇怪……」扉間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方才我還感知到泉奈在這裡……總不至於是我睡糊塗了吧?」

  沙羅左右環顧一陣,說「哪裡有泉奈?扉哥,你睡糊塗了吧。」

  兄妹二人,矗立在門前,面面相覷。

  此時,沙羅想起泉奈子方才對她所說的話——她的身材、臉蛋、性格、內涵,都不如對方。這讓她在心底頗為計較。她別扭了半天,問扉間「扉哥,我有一個問題。」

  扉間剛開門打算回屋去,聞言說「什麼?」

  「我…我身材很差嗎?」沙羅困惑地問。

  扉間沉默了。

  在這一瞬,他的腦袋裡掠過了萬千思緒——為何妹妹在關注自己的身材?她明明是最大大咧咧、最不在意外表的人,向來隨心所欲,率性而為。要是有旁人嘲笑她身材過於強壯或者過於瘦弱,她會一刀子捅回去。順帶一提,上一個遭此劫難的人是宇智波一族的泉奈。可今日,為何沙羅忽然在意起此事來?

  莫非——是戀愛了?

  懷著猜疑,扉間很猶豫地說「在哥哥的眼裡,你的身體十分健康有力。你的體格,也很適合忍者的身份。」

  嗯,他這樣說,應該不會有錯吧?既誇獎了沙羅,又符合實際,還減損了戀愛方向的思維發散……

  一旁的沙羅?

  等等,扉哥只說她健康有力,不說身材差勁不差勁,莫非——實際上,她的身材不好,但扉哥礙著她是自家妹妹,不好明說?!

  沙羅陷入了沉思……

  宇智波泉奈子的示威,讓沙羅相當耿耿於懷;尤其是對方那句「身材容貌性格內涵皆不如」的示威,讓沙羅尤其不爽。為了讓對方知錯,她當天就找到了柱間,說自己願意和斑一起執行任務。柱間自然是欣喜異常,立刻通知二人,他們可以出發了。

  如柱間先前所說的那樣,這次的任務內容是擔當一位公主的護衛。

  公主的父親是一位擁有廣大領土的大名,坐擁著好幾座繁華的城池,姓氏為「山岸」。在山岸大名治下的城郭內,隨處可見山岸家的二條紋旗幟。

  而這位山岸公主,因自小富貴嬌養,也出落得格外美貌大方,名傳十裡。一來二去,附近的山賊盜匪便都對這位公主渴慕非常。聽聞公主即將出嫁,仰慕於公主的盜賊自然不甘心,哪怕冒著被捉住處刑的風險,也想一親芳澤。

  山岸大人怕這些狂徒發瘋起來不要命,特地派人到了木葉,要求派遣一些厲害的忍者來擔當寶貝女兒的護衛。

  沙羅與斑離開木葉時,恰好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沒有下雪,但天冷的像是能將人凍住。雖然身上披著鬥篷,但沙羅還是覺得冷。在樹梢間跳躍著趕路之時,她忍不住偶爾搓搓手以取暖。

  「也不知道那位公主有多美麗呢?竟然會引來這麼多人覬覦……」沙羅喃喃自語著。

  她和斑前後只保持著三四人的距離,因而這話也被斑聽到了。對方頭也不回,淡淡地說「興許只是訛傳罷了。」

  沙羅瞥向了斑的背影。宇智波斑也披著鬥篷,這件厚實的鬥篷上,還有宇智波一族的團扇紋。他穿過樹梢時,身體的輪廓在常綠林間時隱時現,偶爾會消失在視野裡,相當難以捉摸。

  看著斑的背影,沙羅就想起了那位頭戴苦無、渾身香辣味的奇怪女子。那女子自稱是宇智波斑的婚約者,處處挑釁不說,還說沙羅的容貌、身材、性格、內涵都不及她,無法得到斑的青眼。

  雖然不想承認,但沙羅的心底有一簇無名火在燃燒著。她撇了撇嘴,道「反正,山岸公主肯定比你那個滿嘴辣蘿蔔味道的未婚妻要美麗。」

  宇智波斑輕笑了起來「你就這麼在乎那個女人嗎?」

  「……哈?」沙羅愣了下,惱怒地說,「她自稱是你的婚約者!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娶妻,這對整個忍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事,我當然會在乎啊!不僅是我,大哥和扉哥也會在乎的……」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輕了下去,仿佛沒了底氣。

  斑微微側過了頭,像是安撫她一般,說「那個女人並不是我的婚約者。你就當她在胡說八道吧。……雖說,我大概能猜到她的用意。」

  想起泉奈回家後失魂落魄的模樣,再想到泉奈百般阻攔自己執行任務,甚至提出「我代替兄長去吧」的要求,斑心底已對泉奈的意圖已經一清二楚。

  沙羅哼了一聲「我早就猜到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我又不是笨蛋。」

  ——斑怎麼可能娶一個行跡鬼祟、品味奇特的家伙為妻呢?且那女子的儀態和性格,也與宇智波族長夫人這個身份極不匹配,一看就知道是那女人自己張嘴亂說。

  「沙羅,我聽柱間說,你最初並不願和我一起接受這個任務。」斑的聲音從前面遙遙傳來,「怎麼後來你又答應了?」

  沙羅微愣,低聲嘟囔「心情好,就接受了。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她才不會讓斑知道,她是氣惱於斑所謂的「未婚妻」,不想被蓋過一頭,才做出如此決定的。

  「是嗎?」斑又笑了,但沒有再多追問。

  二人不緊不慢地趕路,在數日後的傍晚,抵達了山岸大名的城池。

  這座城十分繁華,最外修築有牢不可破的高大石垣,牆頭矗立著山岸一族的旗幟。城內的道路修整的四通八達,寬敞得足以讓兩駕車馬並駕齊驅。街頭有不少商人和旅人,還有游方的僧人與藝人,總之,你能想到的人,全能在這兒找到,就仿佛所有人都會往這座城裡扎似的。

  沙羅與斑一起進了城,到了大名的府邸。

  山岸大人就住在城池北面的高處,宅邸內多栽高大的松與杉,也有橘樹和柳樹。檜木鋪就的屋頂下,綴著竹骨的蠟紙燈籠,既風雅,又闊氣。

  「殿下,木葉的忍者來了。」

  門前的侍女通傳過後,就為兩位訪客移開了屏風拉門。在紙門之後,是一間寬敞的廣間,地上鋪著齊整發白的榻榻米,一卷一卷的竹簾用紅繩束起,從屋頂上半墜下來,起到隔離空間的作用。

  在這廣間的盡頭,就是城池的主人山岸大名。他大概五十歲年紀,身形肥壯,絲綢制的和服被他身上的肉勒得緊緊。雖然他是個眼神凶惡的男人,但卻在身上無比精致地撲了香粉,此時此刻,他正在煞有介事地研茶。

  「你們就是木葉的忍者嗎?」大名放下了茶碗,語氣蠻橫地說,「怎麼才派了兩個人來!難道我山岸一族的威名,不值得讓你們整個村子的人都動身嗎?」

  聞言,沙羅的嘴角微微一抽,險些想衝上去,在大名肥碩寬厚的腦袋上來兩個暴栗。

  ——整個村子的忍者都來?六道仙人落地都沒這個待遇!通常執行護衛任務,頂多也就是四五人的小隊罷了。她和宇智波斑又是村子裡數一數二的強者,相當給山岸一族面子了。

  但山岸大名顯然不懂這個道理。他的目光掃到沙羅身上,愈發不快了「怎麼還有一個女人?女人都是拖後腿的東西,派來做什麼?真是可笑!」

  沙羅?

  她的手背有青筋,人差點直衝山岸大名來上一拳。好在斑制止了她,對山岸大名說「她的能力,比許多男子都要強大。因此,柱間才會派遣她來此處。」

  山岸大名皺了皺眉,一副並不相信的樣子「女人能做什麼……」

  下一刻,「噌」的一聲響,一把苦無就釘在了山岸的腳邊。旋即,那爐子上嗚嗚作響的茶壺便嘩然應聲裂開,變成了一團碎片。沸燙的茶水滾落下來,冒出一團氣泡。

  沙羅收起了投擲苦無的手,說「殿下,你要是覺得我什麼都做不了,那可以讓你那些柔弱的侍衛來和我戰鬥。當然,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說到最後,語氣格外森寒。

  山岸的額頭有一滴冷汗。他瞥了一眼腳邊的苦無,輕嘁一聲,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留下你還不成嗎?你這樣的女人,凶神惡煞,身材也不好,連做個妾室都不夠格……」說完了,又哆哆嗦嗦朝著碎裂的茶壺伸出手去,痛惜道「我的茶,我的茶……」

  聽到山岸大名那句「凶神惡煞、身材也不好、做個妾室都不夠格」,沙羅的表情為之一沉。

  可惡,怎麼又是這句話?

  宇智波斑的那個所謂「未婚妻」也好,扉哥也好,還是這個不尊重女人的山岸大名也好,都覺得她身材不行。

  (扉間阿嚏)

  雖然產生了一些不快,但山岸大名忙於痛惜自己的好茶,沒有多與二人爭吵,很快將他們打發了出去。看在山岸大名給的委托金很多的份上,沙羅決定忍了這口氣。

  等走出山岸大名的會客室後,沙羅就喊住了宇智波斑,表情正經地說「斑,我問你一件事,你必須照實回答!」

  斑微愕,問「怎麼?」

  沙羅皺眉,指著自己,說「我的身材,很差勁嗎?——扉哥也好,那個女人也好,還有山岸大人,都是這樣說的。……真的嗎?」

  「……」

  斑安靜片刻,眉輕輕一挑「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沙羅說。

  「那群人——我是說,昨天那個胡說八道的女人,山岸,還有你的兄長扉間,都只見過你穿著衣服的模樣。如此寬松的外袍,無論怎樣的身材都能遮掩,他們會理所當然地這樣覺得。」斑側開了視線,波瀾不驚地說,「不過,我倒是覺得,你的身材還可以。」


第75章

  山岸大人的女兒, 名為做「玉」。據說她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又極有才華,傾慕於她的男子數不勝數。

  阿玉公主的未婚夫是另一個家族的繼承人, 手下有豐饒的土地、繁華的城池與強壯的兵馬。十日之後,公主就會啟程出嫁。眼下, 山岸一族的宅邸內, 僕從們正為公主出嫁的儀節忙碌不休。一路走去, 可以看到許多下僕扛著裝有嫁妝的箱籠;明明是冬日,這些僕從們卻累得渾身是汗。

  沙羅和斑穿過走廊,一同去見這位名聲響亮的阿玉公主。一路上,沙羅時不時用手比劃一下自己的胸脯和腰,偶爾拿眼神瞄周圍的人。

  她的身材真的有那麼差勁嗎?

  她看了看走在左側的武士——這武士肚腩凸起, 臉寬如壩。再看看後面跟著的那個侍女——身體薄的像一片紙, 細腰纖纖,一碰就斷。

  再怎麼說,她沙羅的身材,也比這些人要康健強大吧?

  不過, 每個人的眼光不同, 也許他們就是喜歡這種身材也說不好……

  思考了一路,沙羅終於跟著引路的侍女到了阿玉公主的殿宇前。公主住在樓館的西側,這裡的走廊兩端栽著許多奇花異草, 歷冬不謝。屋檐之下, 還有兩株枝稍長長的梅樹, 枝頭的寒梅開的正好, 艷紅的一小點, 分外討巧。

  在障子紙門前, 侍女很驕傲地說「我們的公主殿下是一位絕色美女, 想要娶她為妻的男人不知有幾何。但凡是男人,見到她就會傾倒。能見到她,是你們兩個的榮幸。」

  聞言,沙羅的頭頂緩緩浮現出一個問號。

  ?

  但凡是男人,見到她就會傾倒?那得是有多美?

  沙羅不禁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宇智波斑。

  移門開了,一陣幽幽的熏香味自屋內傳來,暖意迎面,驅散了冬日的寒冷。沙羅進了屋子裡,正前面是一道六尺寬的簾子,後頭坐了一名體態纖纖的女子。她穿著珊瑚色打褂,袖口下交疊著蘇芳色的裡襯,一雙嬌嫩的瑩白玉手從裡頭探了出來,端莊地握著扇子。

  「兩位就是從木葉遠道而來的忍者嗎?真是辛苦了。我這裡正忙亂著,照顧不周,還請海涵。」這女子說話了,聲音也如玉珠一般動人。

  沙羅一聽到她的嗓音,人就有些陶醉了。緊接著,她胸間就凜然升起一股正氣,人堅定地說「放心吧,阿玉公主,你的安危就請交給我們兩人!我們一定會讓您平安出嫁的。」

  公主輕泠地笑了起來,誇贊道「真是兩位可靠的人。」

  這酥軟的話,讓沙羅頗為享受。但她余光一瞥,發現身旁的宇智波斑眉頭緊鎖,似乎在斟酌考量著什麼,這讓她頗為奇怪,忍不住低聲道「公主殿下在誇我們呢,不道謝嗎?」

  「不……」

  斑說著,忽然站起了身,朝著阿玉公主面前的那道竹簾伸出手去。不等沙羅阻止他的行動,那道竹簾便已被斑高高地拋了起來。

  刷——

  竹簾下露出一張讓人神魂顛倒的臉,只看一眼,便覺得仿佛見到了妖精一般。旋即,這竹簾子便又重重落了下來,重新遮住了公主的面容。

  這樣的舉動實在是無禮,周圍的侍女們紛紛倒抽一口冷氣,連忙護住了公主,又怒斥道「大膽!竟敢窺伺公主的面容!要是山岸大人知道,會給你定罪的!」

  ——在某些規矩嚴苛的家族中,貴族的女性不能隨便讓外姓男子看到自己的容貌。斑這樣的行為,確實是有些逾越了。

  阿玉公主也吃了一驚,忙用袖子掩住了面孔。但饒是如此,仍舊讓外來的兩位忍者窺見了她的一點輪廓。但見這位公主雪肌紅唇,五官美麗,確實沒有辜負她的盛名。

  侍女們個個都凶神惡煞的,惡狠狠地盯著斑,仿佛他是一個竊國的大罪人。但斑見慣了風浪,可不會因為這點威脅便改了面色,而是面無波瀾地坐了下來,隨意地說「失禮了。」

  這樣的致歉,實在是沒有誠意,就連一旁的沙羅都覺得說不過去。

  不僅如此,沙羅心底還頗為惱火——斑這是在做什麼?他對公主傾國傾城的容貌感到好奇,所以才去掀人家簾子?!

  沙羅壓低了聲音,質問他「斑,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可以對公主這樣無禮?」

  斑的目光斜斜瞥過來「你難道就不好奇嗎?沙羅。」

  「好奇什麼?」沙羅不解。

  「名聲傳得如此玄乎之玄的公主殿下,到底是何等的美貌。」斑慢悠悠地說,「難得來了,總想目睹其真實吧。」

  沙羅傻了片刻,心底的不快之情便如火山噴發一樣湧了出來。她甚至忍不住在心底開始了碎碎念——

  宇智波斑,你這個大色胚!你聽聞人家公主長得漂亮,你就要去掀簾子偷看,真是…真是好一個見色眼開的臭男人!

  沙羅氣得想狠狠踹斑一腳。

  虧得她以前還覺得斑是個性格不錯、一點兒也不膚淺的男子,現在看來,都是錯付了!

  沙羅把斑往身後一拽,匆忙地對公主致歉「抱歉,公主殿下,是我的同伴太過失禮了。還請您原諒我們的無禮之處。」

  簾後的阿玉公主卻不見怒意,反倒很柔善地說「不要緊。我也沒什麼不可見人的……」

  見公主沒有發火,沙羅這才松了口氣。

  公主又交代了幾句如何守衛、地形怎樣之類的話,這才令他們二人離開。

  才出了公主的房間,沙羅便冷下了臉,開始和斑算賬「斑,我從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真是錯看你了。」

  剛才斑去掀人家簾子的模樣,和那些急色的小混混也沒有什麼不同了。這可真是太敗壞木葉忍村的形像了!

  斑卻並不顯得心虛,反而掛著一派淡定冷然。他望著庭院中的梅樹,悠悠說「你不覺得那位公主的身上,有些古怪嗎?」

  「古怪?」沙羅皺眉,「除了特別美麗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頓了頓,沙羅懷疑地說,「你說的『古怪』,總不至於是指女人的美貌吧?」

  要是當真如此,那她今天非把斑教訓一頓不可,讓他知道隨便冒犯公主殿下是不對的。

  斑沉思片刻,說「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位公主身上有著一些『特別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東西,我也無法說清。」

  沙羅……

  你聽聽,你聽聽,這話說出來能有人信嗎?宇智波斑!

  你覺得公主殿下的身上有古怪,又說不出有什麼古怪。問,就是「直覺」。你這幅模樣,真的很像色心大起、不擇手段、被人撞破後胡言亂語的街頭流氓啊!

  沙羅在心底腹誹了好一陣子,才遲遲地收起了發散的心思。雖說她覺得斑這句話很莫名其妙,但她不會當真認為宇智波斑是膚淺好色的男子,至多是在心裡埋汰罷了。

  她和宇智波一族打交道的時間很長了,她也知悉斑絕非一個品性下作之人。也許,是斑想的太多,太過敏感了吧。

  但一想起斑去掀公主的簾子,跑去瞧公主容貌的模樣,她就打心底感到不高興。

  真是個輕浮的男子!

  沙羅在心底唾棄著。

  大概是沙羅輕哼的聲音太大了,在前面引路的下等武士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側過身來,好奇地問「請問……二位忍者大人,是夫妻嗎?」

  沙羅一怔,連忙惱怒地否認「才不是!」

  「啊……抱歉,抱歉,是我誤會了。」年輕的武士見她不快,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因為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一對家臣夫婦來覲見公主,丈夫對公主殿下的容貌無比好奇,夫人就發了大火,說丈夫是個薄幸之人……」

  沙羅怔了怔,愈發惱火了「斑和你口中的那種男人可不一樣,他才不是會被美色所迷惑的男子,更不會對美貌產生好奇之心,那未免也太輕佻了!」

  ——沙羅完全忘記了她方才還在心底吐槽宇智波斑輕浮。總之,她可以指責宇智波斑,但別人不能!

  年輕武士的面上的歉意愈發了「抱歉,抱歉,是我多話了!還請忍者大人不要計較。」

  沙羅皺眉,義正辭嚴地說「我只是擔憂他冒犯了公主殿下,絕無他想。你不必憂慮我們會對阿玉公主別有所圖。」

  武士訕訕地笑了起來,說「我明白了。」頓一頓,他又自我介紹說,「我叫做義康,人稱『左兵衛義康』,侍奉於玉姬殿下。如果二位忍者大人在任務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盡管來找我。」

  左兵衛義康是一副鄰家少年的長相,年歲與阿玉公主相當,看起來都是十歲的人;面上生著一點雀斑,還有單側的酒窩,看起來很是靦腆。

  已經是夜晚了,漆黑的夜幕從天穹垂落下來,將四野柔和地包裹其間。今晚,沙羅與斑要負責在公主的住所附近巡邏和守衛。

  據義康說,這座城池的附近盤踞著一伙強大的山賊,怎麼驅也驅不走。山賊十分垂涎公主的美貌,曾數次帶人偷偷爬進大名的宅邸來,試圖不聲不響地將公主綁架走。所幸山岸一族的侍衛發現的快,這才沒讓公主被綁走。也不知道下一次,山賊們又會做些什麼。

  聽義康說完了盜賊的故事,沙羅與斑便在公主的殿宇附近走了走,觀察了一番地形。二人提著燈籠,沿著石鋪的小徑慢悠悠地晃著。一邊走,沙羅一邊說「斑,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山岸大名如此富有,手下武士無數,領地的附近竟然還有山賊作亂,這不符合常理。」

  斑微微頷首,他的面頰在燈籠光裡染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不僅如此,那位公主殿下也很古怪……這個任務,大概並不如想像中那樣簡單。」斑說著,嗓音漸沉,「也許,還會與魑魅魍魎之類的東西打交道也說不定。」

  沙羅的嘴角情不自禁地輕抽起來。

  想起曾經遇到過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人頭鳥身、能交換靈魂的妖怪;妖艷女裝、渾身觸手的鬼舞辻無慘;居住在結界中、以刀為身的小狐丸……

  她的心頭頓時湧起一句話不要啊,麻煩死了!

  就在這時,有兩個侍女提著燈籠,匆匆踏雪而來。

  「殿下說,今天白天對兩位忍者大人失禮了,他心底很過意不去,想要請二位去宴席上喝杯酒,算是賠罪。」侍女恭敬地說。

  「不了。任務要緊。」沙羅回絕地很干脆。

  侍女露出為難的神色「這是山岸大人的命令,請恕我們不能違背,必須將二位忍者大人請過去才好,要不然,我們會被處死的。」說罷了,侍女又捧出了一套顏色紛繁晃眼的衣裝,說,「還請沙羅大人換上這身衣服,前去參加宴會吧。」

  沙羅愣了一下。她瞥了一眼侍女手中的衣服,紅梅色的打褂上綴著華貴的御車紋,軟緞的面料在燈籠光下幾乎閃閃發亮,一看便知其價格之高。

  沙羅有些不解這山岸大人是怎麼回事?先前還嫌棄她「凶惡」,覺得她當妾室都不配。現在又要她換一身漂亮衣服去喝酒?怎麼,是把她當做陪酒的女子了嗎?

  陪酒,她倒是不會;但是她會把酒盞直接捏成齏粉,就是不知道山岸大人承不承受得住驚嚇!

  一旁的宇智波斑始終沒有說話,但面孔卻泛上了微微的寒意。當侍女的目光接觸到他時,便被他身上的冷銳之氣嚇了一跳,不由哆嗦著低下了頭。

  「我們是接受山岸的請求前來的,可不是來游玩的……」斑的語氣相當迫人,仿佛在俯視著地上渺小的塵埃,「我可以去見見那位大名。但是,沙羅就不必去了。她要擔當公主的侍衛。」

  侍女被他的語氣嚇得打起了顫,但仍舊不肯松口「如,如果我們不把沙羅大人請去酒席上,那我們,會,會被處死的……」

  「這麼怕死的話,最好也別惹怒我。」斑淡淡地說,「哪怕是女人,我的忍耐程度也是有限的……」

  這句話,令侍女打了一個激靈。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如果請不到沙羅,也許還能逃脫山岸大人的懲罰;但是惹怒了面前這個忍者,恐怕會直接消失在人間,一點殘渣也不剩下。

  於是,侍女終於放棄了請沙羅去山岸大名宴會的請求,讓斑獨自前往大名的跟前,而沙羅則留下來,繼續在公主殿下的住所附近守夜。

  值夜的任務是最無聊的,斑不在,沙羅便將手揣在袖子裡,站在走廊下出神發呆。山岸一族的領地比木葉要稍微暖和些,但到了晚上卻下起了雪。在庭院石燈幽幽的光照下,雪地散發出一片暖黃色的柔和光彩。

  沙羅小小地呵了口白氣,百無聊賴地盯著梅枝出神。

  也不知道山岸大人的宴會是怎樣一副場景?斑沒和那位大名閣下吵起來吧?那位大名的脾氣暴躁,對待下人的性命也很隨意。這樣的人當權,可真是不妙啊。

  沙羅獨自站了一會兒,因為寒冷而輕輕地跺了跺腳。

  就在此時,轉角處傳來一道聲音「沙羅大人。」

  沙羅扭頭一看,發現是左兵衛義康。他像是在巡邏途中,握著刀從屋檐下走過,仰頭問「沙羅大人這裡一切正常嗎?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吧?」

  「嗯。」沙羅回答,「半個人影也沒有。」

  義康點頭。確認了這裡的情況後,他卻沒有急著走,反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沙羅見了,便問「還有什麼事嗎?」

  「啊…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您。」義康一副猶豫的樣子,「是關於與您同行的那個男子的……」

  「斑?他怎麼了?」

  義康皺眉,露出苦澀的表情「殿下請公主前去宴席上陪酒了,他們兩人現在應當相談甚歡吧。沙羅大人,您不去看看嗎?」

  聞言,沙羅愣了愣。

  義康的意思是,斑正在和阿玉公主喝酒?

  不過是一瞬間,沙羅就想到了一副紙醉金迷的畫卷——山岸大名的宴會上,美酒流香,紙醉金迷。三味線和琵琶聲聲作響,美麗的公主端著酒杯,在宇智波斑的身旁坐下,嬌羞地說「我仰慕英勇強大的男子,而您就是這樣的男人……」

  只一瞬間,沙羅便覺得自己的心絞住了,惱火之情鋪天蓋地。

  輕浮!太輕浮了!不知羞恥!下作!

  罵完了這幾句,忍者的素養讓沙羅迅速地冷靜下來。她非真正的笨蛋,自然不可能隨意聽信他人。她很快閉眼感知了一下——雖說她的感知能力比扉間要差得遠了,但是她能清楚地察覺到,阿玉公主正好好坐在自己房間裡,並沒有離開。

  既然如此,斑也根本不可能和阿玉公主喝酒談笑了。

  於是,她怪怪地瞥了一眼左兵衛義康,問「你在說什麼?公主殿下根本沒有離開房間,我能感覺的到。」

  義康愣了下,有些不理解「『感覺』……?這要怎麼感覺的到呢?」

  沙羅覺得棘手。她要怎麼和普通人解釋忍者的能力呢?於是她冷著臉說「忍者能察覺到附近的全部動靜。看住一個女人,那還是沒有問題的。」

  義康「啊」了一聲,像是有些尷尬,沾著雀斑的臉蛋紅了起來。他靦腆地說「是這樣嗎?抱、抱歉,那就是我看錯了……」

  沙羅眯了眯眼,看著這下等武士的眼神,頗為審視。

  這家伙是無心的,還是別有所圖?

  在沙羅懷疑的目光之下,義康低下了頭,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小包點心,說「沙羅大人,這包點心原本是我想拿來填肚子的,如今我給你添了麻煩,就拿這個抵罪吧。這是城裡最受歡迎的金棗糕,味道很不錯。」

  說著,義康就將點心塞進了沙羅的手中,低著頭,一溜煙地跑走了。

  沙羅看看義康逃跑一般的背影,再看看手裡的油紙包裹,陷入了沉思。不一會兒,她就拆開了包裹,低頭一嗅——

  忍者的嗅覺很敏銳,她一聞就察覺到了,這點心是摻了藥的。

  義康這是想放倒她呢。

  沙羅又在阿玉公主的門前踱步一會兒,被山岸大名喊去喝酒的宇智波斑回來了。

  斑似乎喝多了,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這味道不刺鼻,若有如無的,一直往人的鼻子裡鑽,還彌留著一些奢侈迷離的宴會香氣。

  他走了幾步,就停下來微微休息一會兒,像是不太辨識的清道路的方向。沙羅見了,忍不住嘲笑他「你的酒量真差勁啊!才這點酒就不行了!」說完,沙羅很大方地伸出了手,「我可以扶你一把。」

  她的本意是搭把手,誰知道,斑直接整個人靠了上來,將頭壓在了她的脖頸處。

  沙羅險些被壓垮了,倒退了三步,才接住了斑的身體。「斑,你醉的也太厲害了吧?」她忍不住批評了兩句,「你這樣還怎麼執行任務?」

  說完,她便察覺到一段熾熱的鼻息灑落在她的後頸處,這讓她整個人都卡殼了,僵硬無比,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的「你,你先起來,別一直壓在我身上……」

  斑晃了晃身體,終於遲遲地從她的肩上起來了。他揉了下眉心,說「我沒事,現在已經清醒了……」

  說著,斑便站到了屋檐下,開始望著月色發呆。

  沙羅見他好像已經恢復了神智,便提起了左兵衛義康的事情「那個叫義康的人,試圖騙我離開阿玉公主的房門,又送來了摻著致昏藥的食物。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是盜賊的內應。」

  斑點了點頭。

  沙羅見他安靜聽著,便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將計就計,假裝吃了他送來的點心後昏迷了,然後看看他有什麼陰謀。運氣好的話,就能把山賊一網打盡了。」

  斑又點了點頭。

  眼看著斑的目光有些迷蒙,沙羅終於覺察到不對勁了「斑,你是不是還醉著?」

  「也許吧……」宇智波斑半斂雙目,眸光游移地看著她,喃喃道,「我是喝醉了,還是清醒著呢?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個夢境……」

  他的瞳眸之中,倒映出沙羅微詫的神色。這對他而言已無比熟悉的銀發女子,今日才因他對阿玉公主展現出了好奇心而生氣吃味。這讓斑的心情莫名有些輕飄飄的,再看去時,便覺得沙羅的嘴唇似乎格外柔軟,讓人想要嘗一嘗。

  「你在聽我說話嗎?」沙羅的唇變動著,好像在講些什麼,但斑卻並不能聽清楚。

  借著醉意,宇智波斑向著沙羅低下了頭。二人的面孔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下一刻,沙羅的聲音,伴隨著「嘩嘩」的水聲回蕩在整片大名宅邸裡。

  「水遁!水龍彈之術!我給你洗把臉吧!斑!怎麼樣!清醒了沒有?還沒有?水遁!大水壁之術!要是再沒清醒,我就用火遁了!」


第76章

  沙羅的一陣水遁, 將宇智波斑從頭淋到腳。他微醺的醉意,也在這潑面而來的大水中消散了,人頓時清醒了不少。

  回過神來, 斑淌著衣角的水珠,表情冷得嚇人。「沙羅,你在做什麼……」不知為何, 他似乎格外的生氣, 就像是即將到手的寶珠美玉被旁人奪走了。

  沙羅眨了眨眼,目光無辜地朝外一飄「我在幫你醒酒。我生怕你醉得厲害,沒法執行任務, 只能出此下策。你看, 我也是為了你好……」

  斑冷哼了一聲,撣著身上的水珠,說「我現在這樣恐怕也沒法執行任務。」

  沙羅連忙露出乖巧的笑容, 說「那你快去換身衣服吧!你可是宇智波的族長,這麼點小忍術,總不至於讓你受寒吧?」

  「當然。」斑冷冷地瞥她一眼, 轉身去換衣服了。

  沙羅看著他漸遠的背影, 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方才, 斑是想做什麼?

  他的面頰湊得那樣近,幾乎與她鼻梁相抵。彼此間毫無距離, 她依稀能聽到對方蓬勃有力的心跳聲。

  要是不朝宇智波斑來那一下水遁, 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也許, 她會緊張得手腳亂舞, 語無倫次吧。

  沙羅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屋檐下, 過了一會兒, 換好衣服的斑就回來了。他重歸一身干淨齊整, 臉上也沒有了先前的半醉之意,沉靜地說「講一講你的計劃吧,還有左兵衛義康的事。」

  左兵衛義康是個相當可疑的人。他窺聽到沙羅與斑的口角,便猜測他們二人為夫婦,繼而向沙羅謊稱斑正與阿玉公主相談甚歡,想要以此引開守衛在公主居所附近的沙羅。

  但他沒料到忍者的感知能力非同凡響,這計劃落空了;於是,他又送來了加有藥物的點心,想要迷昏兩位守衛忍者。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負責守衛之人,便愈發顯得可疑了。

  沙羅與斑商量了幾句,決定將計就計,假裝吃下了義康送來的點心後昏迷,觀察一下這位下等武士想要做些什麼。

  沙羅下了走廊,在積著雪的草叢裡尋覓一番,捧起了一截枯木。雙手飛快結印後,那截枯木便「砰」的一聲,變成了另一個沙羅。

  沙羅拖著「自己」軟綿綿、閉著眼的身體,回到了走廊上,隨手將其放置在走廊的轉角處,笑說「對於義康那樣的普通人來說,這種變身術就足以對付了。斑,你也來吧?」

  斑有些遲疑,低聲說「就算不是我的本體,可讓旁人看到我昏迷在此地的狼狽模樣,未免也太丟人現眼了。」他可不想做丟人的事情。

  沙羅嘟囔「為了任務,犧牲一下形像有什麼要緊的?你要是動不了手,那就由我來吧!」

  說著,沙羅就又找了一截木頭來,「砰」的一聲,為這截木頭改變了形貌。

  只見她懷中的木頭,一瞬就變成了眉頭緊鎖、雙目緊閉的宇智波斑。外人一看,就仿佛宇智波斑做了個噩夢,正很乖順地倚靠在她懷裡。

  沙羅的目光觸及懷中的木頭替身,竟然有片刻的恍惚要是斑平常也和這個木頭替身一樣,收斂鋒芒,毫無防備,那一定會叫很多女子都頗為心動吧……

  她只出神了片刻,就收起了自己的越界的想法,將木頭替身放到地面上去了。如此一來,就像是千手沙羅與宇智波斑因不明原因昏睡了過去,兩人齊齊倒在了地上,手還不小心疊到了一起,仿佛交握一般。

  斑目睹沙羅方才的恍惚,又看到被隨意丟在地上的「自己」,不由重重嘆了口氣「宇智波一族的名聲啊……」

  做完這一切,沙羅思索一番,又說「既然我們倆在這裡昏倒了,總不能再在外面閑逛吧?要不然不小心被人撞見了,太打草驚蛇。我們變成侍女吧?」

  斑又皺起了眉「為什麼是侍女?」

  「因為這裡的侍女最多啊!最容易混入其中,不被察覺。」沙羅掰著手指,與斑講道理,「左兵衛義康是守衛頭領,你要是變成了一個陌生的武士,他肯定能察覺的出來。再不然,你就只能變成山岸大名了……」

  她說的頭頭是道,但她其實只是想看斑變成女人罷了。

  宇智波斑好像被她說服了,只能輕嘆一聲,如她所願的那樣,變成了一個矮小的侍女。不過,與他在木葉忍村的變身術不同,這一回,她只變成了一位相貌平庸的中年女性,臉上布滿皺紋,身上的銳氣也掩藏了起來,仿佛當真是一位忙於廚房灶火的婦人似的。

  等沙羅也變好了身,二人便假裝是在屋檐下偷懶閑聊的侍女,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四周經過的人。時間這麼晚了,大名的府邸早已沉寂下來,大部分人都睡了,窗戶後的燈火漸次熄滅,唯有幾個值夜的武士、侍女,還會時不時出現在走廊上。

  因為久等人不至,沙羅有些無聊,便問「斑,你說義康想做什麼?」

  「不知道。」斑回答得敷衍。

  「他是山賊的內應嗎?還是說,他也對公主殿下有想法?」沙羅陷入了思考,「畢竟阿玉公主如此美貌,是個男人就會心動……啊,說來,你對阿玉公主心動了嗎?」

  沙羅一問,她身旁的中年婦人就擰起了眉毛,仿佛看到兒子偷懶不耕地的農婦似的「你在說什麼傻話。」

  「你竟然不心動嗎?」沙羅感嘆了一聲,「說實話,我都頗為心動呢。」

  「美麗……何等虛浮。」斑說,「那是最為脆弱不過的東西,會被輕易地摧毀。就算無需戰爭與磨難,也會被歲月腐蝕掉……」

  二人正說著,一旁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女子音「你們兩個,在這裡偷什麼懶呢?公主殿下那裡正需要人幫忙!」

  下一刻,便有個女官模樣、眼神咄咄逼人的女子衝了過來,拽住沙羅與斑,便直直地往阿玉公主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絮叨說「公主殿下馬上就要遠嫁了,可連嫁妝都點不對,逼得大家沒一個能安心睡覺……」

  沙羅愣了一下,有些想掙扎,又怕女官起疑,只得從了對方,跟著女官一起進了阿玉公主的房間。

  這是沙羅第二次進這間房間了,明明已經很晚了,但燈火依舊通明,菊台燈上跳著白色的焰芯,將屏風間的空間照得透亮。屏風移門一側的雜物間裡,幾個侍女正趴在地上,挨個挨個地清點衣物。一個人負責疊,一個人負責放,一個人負責抄。

  「織錦細褂——」第一個侍女舉著衣服,這樣唱道,第三個侍女連忙低頭將衣服的名字錄進嫁妝簿子裡。

  女官推了推沙羅,說「你們兩個也去幫忙。」

  沙羅有些懵。她雖然假扮為侍女,但她並非真的是山岸府中的侍女。要她清點衣服,這豈不是會鬧出笑話來?但女官可不知道這些,已經將一件衣服塞到了她的手裡。而那手執毛筆的侍女,也催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質地、花紋的衣服?」

  哈?

  沙羅硬著頭皮打量這件衣服,說「呃…紅、紅色…這是……油麥菜……」

  這一句「油麥菜」冒出來,旁邊的侍女可氣得不輕。她丟下筆,說「什麼油麥菜?這是『立藤』,寓意身份高貴。你是山岸一族的侍女,連這點風雅知識都沒有嗎?」

  沙羅有苦說不出。

  她聽說過在貴族的世界,衣服上用什麼花紋、如何搭配顏色,都是一門學問。許多高雅的花紋,如「妃車」,都是普通百姓從未見過的。她雖是個忍者,但自認是個粗人,對這種精致的東西可一概不通。

  「我來吧。」就在這時,斑說。

  他所變的是個中年婦人,又面生,看起來就很威嚴。幾個年輕的侍女誤以為她是有身份的女官,便低頭不敢多言了。

  只見斑接過了箱籠中的物品,只看一眼,便慢條斯理地說清了名字。

  「御紫藤。」

  「貝桶。」

  「納戶。」

  ……

  他相當氣定神閑,也沒有任何的遲疑猶豫,仿佛對這些貴族的風雅信手拈來。也許是被他的游刃有余所感染,整座房間裡也都沉靜了下來,只留下絲綢摩擦的響聲和抄寫的刷刷聲。

  過了沒一會兒,繪扇紙門徐徐移開,發出了沙沙的輕響。燭火之下,一道美麗的身影走了進來。阿玉公主沒有休息,反而衣裝齊整,笑對各位忙碌的侍女說「大家辛苦了。」

  「公主殿下夜安。」侍女們紛紛行禮。

  阿玉公主走到了箱籠邊,用手指撫摸過一件蝴蝶花紋的衣服,神色縹緲。在這跳動的燭光之下,她的美貌頗令人目眩神迷;尤其是那雙眼睛,盛著一點期待之意,仿佛一雙明亮的珍珠。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能嫁給那個人……」阿玉公主仿佛沉浸在即將出嫁的幸福裡,「自從八歲時見到向井家的少主,我就傾心於他了。如今我即將出嫁,當真是如在夢中。」

  沙羅怔怔地看著公主的面容,心裡感慨不已。能嫁給心上人,那確實是一件幸福的事。

  阿玉公主舉起衣服,微微笑了一會兒,便將目光轉向了斑——他所變的中年婦人,留著已婚的發式,是在場唯一看起來像是嫁過人的女性。

  「你…叫什麼?」阿玉公主詢問斑,「我以前沒有見過你。」

  「……」斑張口,但遲遲沒有說話,大概是想不出合適的名字。

  沙羅連忙搶答「她叫阿香。」

  斑……

  「阿香。」阿玉公主跪坐了下來,衣擺在地上像花瓣一般鋪開了,「你有丈夫吧?不知道和夫君一起生兒育女,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斑的表情很糟糕,但好在他所變的婦人原來就面貌刻板,像是個嚴苛的女官,因此無人看出他的心情不快。

  「普通的感覺。」斑回答。

  聞言,阿玉公主又笑問「阿香的伴侶,是怎樣的人呢?」

  斑冷冷地回答「是個笨蛋。」

  「笨蛋?」阿玉有些驚奇,「既然是笨蛋,那又為什麼願意成婚呢?」

  斑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來「笨蛋也有笨蛋的好處。至少,和笨蛋在一起,生活就不會顯得無趣。」

  一旁的沙羅下意識地皺眉。雖知道斑是迫於任務不得不胡說八道,但她還是感覺到自己被內涵了……!

  惱火之下,沙羅探出腳,偷偷地在衣擺下踢了斑一腳。

  她的動作雖小,但還是叫公主發現了。公主好奇地問「你們兩人關系很好嗎?看著不像是同輩人……」一個是三十余歲左右的婦人,一個才十七八歲的模樣,不可能是姐妹。

  沙羅正想說「什麼關系都沒有」,就聽到一旁的斑開口了「哦,她是我的女兒。」

  沙羅……

  宇智波斑!!這點便宜你都要占!

  她千手沙羅可是千手一族的少爺,怎能認宇智波做父?!可惡!

  「原來是母女啊!」阿玉公主恍然大悟,「難怪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呢。」

  就在這時,外頭有個侍女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公主殿下,不好了,殿下請來護衛的那兩位忍者大人,不知為什麼倒在了走廊上!好像是昏迷了……」

  阿玉公主顯得很鎮定「聽聞父親今夜邀請他們去喝酒了,應當是醉了吧!」

  侍女們面面相覷,小聲說「似乎不像是喝醉了那麼簡單。」

  「就是喝醉了。」阿玉公主卻如此堅定。然後,她轉頭對斑說,「阿香,你最年長,麻煩你領幾個侍女去,將忍者大人們攙扶回房間休息,今晚就不要打攪他們了。」

  沙羅與斑正愁與找不到機會溜走,聞言,立刻站了起來。二人向阿玉公主告了退,便低頭退出了這間金玉為飾的房間。

  「斑,你去處理一下兩個替身,我繼續盯著這裡。」沙羅對斑說。

  斑思考了一下,咬破手指,雙手結印「通靈之術。」

  伴隨著一陣白煙,一只優雅的黑貓出現在了沙羅的面前,懶懶地打著呵欠。

  斑說「不要勉強,如果碰到棘手的狀況,就讓忍貓來聯絡我。」

  他想的倒是周到,可忍貓一出現,沙羅就沒有在聽他說話了,迅速地蹲下來開始擼貓。一邊擼,還一邊和貓貓說傻話「想不想我呀~~」

  斑……

  斑留下忍貓之後,就去處理兩具替身了。而沙羅則在公主的房間附近繞了一圈,找到了一道格子蔀窗。她低頭彎腰,縮在蔀窗之下,向內偷偷地窺聽著。

  沒多久,她就收獲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公主殿下,今天晚上就和我一起逃走吧。」義康焦急的聲音從屋內遙遙傳來。隔著一面牆,他的聲音顯得很不真實,「只要有我在,就一定會讓您有遮風擋雨的屋檐。」

  阿玉公主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這樣的人,去哪裡都會遭逢厄運的。與其如此,還不如嫁給向井一族的少主,至少他是我仰慕的男子。」

  義康的聲音激動起來「要是嫁去了向井一族,您一定會遇到麻煩的。那個男人,他並不是真心愛慕著你!」

  阿玉公主問「你都知道了我的秘密,還願意忠心侍奉於我嗎?」

  義康鄭重地說「是。我愛慕的是公主殿下善良、寬厚的心靈,你的心,比任何人的都要美麗閃亮……」

  蔀窗下,沙羅摩挲了一番下巴。

  聽他們的話,莫非是這樁婚事乃政治聯姻,那位向井一族的少主壓根不愛阿玉公主,也給不了她幸福。於是,愛慕著公主的年輕武士挺身而出,想要帶公主私奔,給予公主真正的幸福?

  這故事雖然老套得令人發指,但也並不少見。義康勇氣可嘉,不過,可惜的是,沙羅與斑受雇於山岸大名,必須抓住意圖對公主不軌之人。

  左兵衛義康,爺來了!

  下一刻,沙羅便掀開了半支的窗子,向著屋內一跳。

  義康正與阿玉公主正在對坐嘆息,見有人闖入,義康不由吃了一驚,手也挪到了刀柄上「是誰?!」

  下一刻,沙羅已經閃到了他的面前,抬腳就是一記抬膝,將義康的下巴踢得震了一下。義康的大腦嗡嗡作響,人搖搖晃晃向後退去,連拔刀的力氣也沒有了。「噗通」一聲,義康就摔倒在了地上。

  「嘭!」

  沙羅解除了變身,手持苦無,出現在了阿玉公主的面前,說「想要劫持阿玉公主的犯人找到了,明天就將他交給山岸大名。」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阿玉公主跌倒在地,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哆哆嗦嗦地說「左…左兵衛……!」片刻後,她才爬到了左兵衛的身旁,關切地問,「你、你還好嗎……」

  眼看著阿玉對左兵衛焦心不已,沙羅露出唏噓的神色,說「看得出來,左兵衛義康對公主殿下沒什麼壞心。不過,一切都得交由山岸大人裁斷。我現在就要把這個試圖拐走公主的家伙綁起來。」

  說完,沙羅就從袖中抽出了一截繩索。

  「請、請不要這樣做!」阿玉公主跪在沙羅的腳邊,哀哀地懇求道,「左兵衛也是好心。父親的脾氣很凶暴,如果將左兵衛交給他,那左兵衛一定會丟了性命的!」

  沙羅的眉頭皺起。

  山岸大人的脾氣不好,草菅人命,這點她倒是知道。但問題是,山岸是委托人,她必須完成委托人的任務,要不然損害的是木葉的名聲。

  也許是沙羅眼底流露的冷漠太過銳利,一旁的左兵衛義康發出了自嘲似的蔑哼聲。他的下巴和臉頰都高高腫起,一團青紫,此刻,他很倔強地用手擦拭著嘴角血跡,喃喃道「像你們這樣的忍者,整日刀口舔血,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愛慕』吧?」

  沙羅愣住了。

  嘿,弟弟你嘴還挺厲害!

  二話不說,沙羅就將義康捆住,輕松地單手提了起來「這家伙我就帶走了,公主殿下,請好好休息吧。」

  「不,不——」

  阿玉公主哀哀地叫了起來。

  這聲音頗為古怪,像是鬼魅在呼喊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沙羅的錯覺,在某一瞬間,她看到阿玉公主的臉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寬而方的臉,細細的眼,蕭疏的眉,比城下的農婦還要樸素與大眾,一點兒都沒有先前讓人瞬時傾倒的魅力。

  但一眨眼,公主的面容便又是美麗傾國的模樣了。沙羅揉了揉眼睛,只好當自己看錯了。

  眼看著阿玉公主匍在地上哭泣著,沙羅關了門,提著掙扎不停的義康向著斑那裡去了。

  一路上,義康不停地說著惱話。

  「你知道什麼叫喜歡嗎?你們忍者,完全不懂得感情!」

  「你根本沒有喜歡過人!」

  「你有沒有為一個人拼過命?」

  「溫柔嗎,用命換的!」

  沙羅聽得煩不勝煩,干脆將義康打暈了。等進了斑休息的房間,便隨手將暈過去的義康扔在了牆角。

  屋子裡靜悄悄的,地上鋪著被團,宇智波斑正躺在枕頭上,閉目安靜地休息。他的呼吸細長均勻,像是正處於一個好夢之中。

  看到斑的睡顏,沙羅愣了下,有些納悶斑怎麼這麼早就休息了?她在忙碌干活,而斑竟然趁機溜回來呼呼大睡!

  爾後,她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斑,而是那截木頭所變的「昏迷」的替身。

  她扭頭望了一下,沒找到斑本人的身影。這間房間裡,只有被團上躺著的那個替身。

  窗外的月色與雪色相交,寂靜而清冷。那月光像是漲潮的水,慢慢沒過六尺寬的走廊地板,又照在了斑的面頰上。鼻梁的輪廓、睫毛與眼下的臥蠶,都被這干淨發白的月光照得透亮。

  沙羅望著這個替身,便忽然想到了方才左兵衛義康所說的話。

  「你知道什麼叫喜歡嗎?」

  「你根本沒有喜歡過人!」

  沙羅撇了撇嘴,小聲說「你懂什麼?」

  然後,她便走近了斑的替身,在枕邊跪坐了下來。近看之時,這替身便愈發安靜而俊美了,像是凝聚工匠心血的雕塑,纖毫畢現。若非神奇的忍術,它現在還是一截干枯的木頭。

  沙羅伸出手去,探向了替身的額頭。

  ……反正這是塊木頭啦,斑也不在。她偷偷摸一摸,應該沒什麼吧?

  這樣想著,沙羅挑眉,很直接地將手覆到了替身的額上,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然後,她將手掌下移,撫摸著替身的面頰。

  「你總是板著臉,但面頰也是軟的啊……」她一邊摸,一邊喃喃自語。

  正當她摸的入神之時,這個不該有任何自主動作的「替身」忽然睜開了眼,露出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那眼睛如此邃渺,就像是一道淵崖,沙羅在其中瞥見了自己的倒影。

  這一刻,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糟了!

  ——這他媽的不是替身,是宇智波斑本斑啊!!

  沙羅的瞳孔地震不停,她那放在斑面頰上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時熱燙得可怕。

  「哈,哈哈,晚上好……」

  沙羅語氣干干地打著招呼。

  正當她不知如何收場,恨不得當場打個地洞鑽下去的時候,面前的男子坐了起來,朝她伸出雙臂,將她摟入了懷中。

  「你想要這個吧?」斑說,將手臂穿過了她的腰,「以後可以和我直說。」


第77章

  這個擁抱突如其來, 也出乎意料。

  有力的手臂攀在腰際,胸膛的起伏近在身邊。就連那呼吸的輕響,也像是被放大了十數倍,清晰得令人耳根發紅。

  沙羅被男子摟在懷中, 眼瞳怔怔, 人的腦海有片刻的空白。她想掙扎, 但手腳卻不自覺地發僵, 一動也不動,就仿佛她的身體也依戀著對方的溫度。

  現在, 她只有一個想法宇智波斑,一定是早有預謀!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沙羅渾身僵硬, 但這樣動也不動的姿勢,卻讓抱著她的男子愈發逾越了,竟將橫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緊;倚在她面頰邊的臉龐, 也越發地貼近了。

  「斑……」

  終於,沙羅終於找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她舉起手, 開始胡亂地結印, 口中結結巴巴、慌慌張張地說「斑, 你、你的酒還沒有醒吧?不要緊,我用水遁幫你清醒一下——」

  話音未落, 斑就扼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結印姿勢都是錯的,就不要用水遁了。」斑說著, 扣住了她的手,貼在她的耳畔,仔細地教導起來, 「應該這樣結印, 『子』之印。」

  他握著沙羅的手, 像教導一個初識忍術的孩子那樣,手把手地讓她結印。

  沙羅看著斑與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心咚咚地跳起來。但很快,她便惱火地說「差不多了!斑,我可是千手一族的忍者,怎麼可能不會結印?你戲弄我,也該有個限度。」

  「我戲弄你?」斑輕笑起來,松開了她的手掌,「這次,可是你主動的啊……」

  一句話,就讓沙羅的臉變得通紅,再說不出話來。

  她能怎麼解釋呢?確實是她主動的。她誤以為斑不在此處,躺在枕上的只是個替身,所以荒唐地摸了人家的臉。

  斑看著她紅透了的臉頰,終於沒再說戲謔的話了。他松開了環在沙羅腰上的手臂,走向房間一角昏迷的左兵衛義康。

  沙羅跌坐下來,人還是懵懵的。在接下來幾個眨眼的時間裡,她的臉變得愈發滾燙可怕了,像是朝霞那樣紅。好在夜晚一片漆黑,倒也不會叫人察覺她面上可怕的緋紅之色。

  沙羅在旁發呆,斑倒是鎮定,一直望著昏迷的左兵衛義康。「我覺得有些累,才躺下來休息了會,喝酒太耗費精神了,」斑皺眉說,「這個男人是什麼情況?」

  但是,久久無人回答。

  「沙羅?」斑又喊了一聲,回頭一看,才發現沙羅坐在原地扯衣角,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等他又喊了一聲,沙羅才遲遲地回了神,說「哦,左兵衛義康啊,他,亂來,那個,山賊,公主,不是,糕點……」

  斑蹙眉,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困了?」

  聽著斑的話,沙羅露出懊惱的面色,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她很想保持冷靜沉著,可她的言語功能像是被剝奪了,現在的她,只會語無倫次地往外一個個蹦詞語。

  「別緊張。」斑見她惱怒,便淡淡地說,「慢慢來,這裡沒有別人。」

  沙羅深呼一口氣,終於組織好了語言「這個左兵衛義康,想要綁走公主,與公主私奔。我將他打暈了,一會兒就交給山岸大人。」

  正在這時,被沙羅用手刀劈暈過去的義康悠悠醒了過來。他迷茫地眨了眨眼,轉著發紅的脖子望向四周,喃喃道「這裡是哪裡……」等看清了面前的斑與沙羅,他立刻清醒了,緊張地大叫起來,「你、你們兩人——怎麼都沒有暈過去?那些藥物,應該足以讓你們暈厥三天才對啊……」

  斑輕蔑地哼了一聲「無知之徒。」

  竟覺得普通的藥物對忍者有用,這真是太可笑了。

  沙羅拍了拍臉頰,褪去了面上熱燙的溫度,對著義康露出一副嚴肅的面孔來「你承認了?是你給我們二人下藥,想要趁夜綁走公主?這是大罪啊,會被山岸殿下砍頭哦。」

  聽到「砍頭」,義康的神情有些頹廢。他無力地垂下頭,說「我的性命不足掛齒,但是,公主殿下……如果嫁去了向井一族,一定會活得很痛苦。如果你們二人有仁慈之心,就請幫幫公主殿下吧……」

  聞言,沙羅不解道「你在說什麼?那向井一族的少主,坐擁兵馬財富,有權有勢,還是公主仰慕的心上人。他們二人郎才女配,怎麼就會活得痛苦了呢?」

  義康陡然沉默了下來。

  他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低著頭不肯吐露半個字。這種藏有秘密的模樣,最是讓人好奇不過,沙羅便作勢說「原本我還想要幫幫忙成全你和公主殿下呢。既然你不肯說,那就算了。」

  「等等——」義康重新抬起了頭,像是聽見了什麼希望之辭。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吐露了實情,「那我告訴你吧,忍者大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也許有些不可思議,但都是真的。……其,其實……公主殿下,並非是傳聞中那樣傾國傾城的美女。」

  哈?

  沙羅用一種看傻瓜的眼光看著義康「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阿玉公主的長相,還不算美人?」難道在左兵衛義康的眼裡,得是六道仙人那樣的存在才能匹配的上「美女」這一稱呼?

  「不,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樣……」義康喃喃道,「阿玉公主現在的容貌是假的,那不是她的臉。她原本的長相……」頓一頓,義康露出了有點憨實的笑容,「雖說沒有現在這樣美麗,但也很清秀可愛。」

  沙羅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思索了起來。

  阿玉公主的容貌是假的?她一直以虛假的美貌示人?

  頓時,沙羅就想起了先前自己目睹的一幕公主的臉發生了扭曲的變化——從美貌傾國,變成了一個寬臉淡眉的普通人,再變回美貌傾國——這樣的變化,可不僅僅是「看錯了」能解釋的。

  一旁的斑若有所思地說「是類似變身術之類的東西嗎?改變自己的容貌,以其他人的形像出現……」

  義康抓緊了袖口,小聲說「公主的臉,是用自己的壽命向一個黑巫女交換來的。」

  「果然如此。」斑冷哼了一聲,「是妖術。那就是我在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時所感受到的東西。……讓人不快的感受。」

  沙羅楞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在剛見到阿玉公主時,斑很粗暴地掀開了公主面前的簾子。原來,那時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為感受到了妖術的存在。

  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啊!她的感知能力竟然比斑差那麼多嗎?還是說阿玉公主太過美貌,將她迷得腳軟了,分不清東西南北?

  義康垂下頭,繼續喃喃道「那黑巫女被封印在這片土地上,每隔一個月,就來為公主換一次臉,確保公主能繼續擁有過人的美貌。但是,一旦公主嫁去了向井一族,黑巫女就無法繼續為她換臉了……」

  如此一來,公主勢必恢復原本的平庸容貌。她的丈夫定然無法接受。倘若丈夫只是疑心山岸一族存心欺騙倒也罷了,至多絕婚,讓山岸一族鬧個笑話;但如果她的丈夫懷疑公主是妖怪,那也許公主就性命也不保了。

  不僅如此,向井一族與山岸一族都非小家族,在聯姻的事情上鬧出這種事來,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受到欺騙的向井一族暫且不提,單單是脾氣暴躁的山岸大名,恐怕就不會給公主好臉色,興許會把女兒當做妖怪來看也說不定。

  沙羅覺得不可思議「既然如此,阿玉公主為什麼還要嫁給那個人呢?想要永恆保持美貌的話,一直留在這座城裡,找個本城的丈夫,不就好了?」

  義康搖了搖頭,說「山岸大人是個脾氣殘暴的人,稍有不順便會砍人的腦袋,公主根本無法反抗這樣的父親……」

  所以,義康才想連夜帶公主逃跑,離開山岸一族,也離開向井一族,去到一個即使沒有了美貌,也無人會責怪她的地方。

  此前,義康嘗試了數次,不但沒有成功,反倒驚動了山岸大名,以至於讓山岸大名請來了忍者作為護衛。無奈之下,只能試圖藥暈二人,再行計劃。

  等說完一切的故事之後,義康的眼角已經發紅了。他向著兩個忍者跪下行禮,很卑微地說「我的性命不足掛惜,要讓我被砍頭的話也無所謂。但是,決不能讓公主去往向井一族。還請兩位忍者大人憐憫……」

  「我才懶得憐憫。」沙羅擺了擺手,很不耐煩地回答。

  這句毫無感情的直男答話,讓義康愣了愣,眼底的淚光也僵住了。

  沙羅歪頭說「這是阿玉公主自己選的路吧?寧願付出壽命,也要和黑巫女交換來美貌。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彌補。從她選擇了虛假的美貌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不會有好下場了。而且,她心儀著向井一族的少主,哪怕幸福的時光只有一個月,一個月後就會變回原來的相貌,她也心甘情願吧?」

  沙羅的話太有道理了,義康囁嚅著,被反駁得說不出話來。片刻後,他再度懇請道「就算如此,可我還是不忍看著公主死去……拜托了!」

  「我才懶得理你。」沙羅擺擺手,「你們都是大人了,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決。」

  眼看沙羅這麼不近人情,義康露出了絕望的神色。一旁的斑似乎有些好笑,說「沙羅,以前的你可是相當愛多管閑事的。怎麼這一回不管了?」

  沙羅說「心情不好!」

  開玩笑,她的多管閑事,那也是分人的。比如珠世小姐,真心待她好,幫助她解除妖術,她能感受到珠世小姐皮囊之下的溫柔,這才會特地去找獵鬼人追殺無慘。可面前這位義康,無緣無故,也沒有施恩於她,憑什麼要她幫忙?

  搞不好,阿玉公主都嫌他煩呢。也許公主正是那種,為了一晌歡愉願意付出一生代價的人呢?

  跪在地上的義康絕望地流了一會兒眼淚,發現沙羅真的油鹽不進,根本不打算幫忙,頓時有些惱。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說「只要你們願意幫我解救公主殿下,我,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很重要的情報!忍者們都渴求萬分的情報!」

  「嗯?」這句話引來了斑的注意,「什麼情報?」

  沙羅擺擺手「肯定是噱頭,等事成之後,告訴我們『忍者身體內的東西叫查克拉』之類的廢話。」這樣的招數,她可是見慣不慣了,根本不會有什麼期待。

  到時候,義康說的情報也許根本就是廢話,比如「斑是顆海膽」,「泉奈是個男人」,「宇智波一族都長得很好看」,只要是個忍者就全都知道。

  那頭的義康吸了口氣,大聲說「尾獸!你們知道尾獸嗎?我見過被忍者稱為『九尾』的妖怪,知道它棲息在哪裡!」

  這一句話落下,房間內順時歸為寂靜。沙羅一改先前不耐煩的神色,露出了一抹詫異。

  「你說……九尾?」沙羅喃喃道。

  所謂的「尾獸」,乃是忍者的先祖六道仙人遺留下的東西,體內蘊含大量查克拉,在忍者歷史的神話傳說中頻頻出現。因其力量無比強大,抵得過千萬人,因此又被稱作「凶暴之神」。

  如這樣傳說中的生物,因為被傳得太過神乎其神,有沒有什麼真實的史料記載,許多人至今都當它不曾存在。此刻,「尾獸」這個詞語,從這個普通人類的下等武士口中說出來,更顯得滑稽和虛假。

  「騙人吧?」沙羅十分懷疑。

  「是真的!」義康立刻保證,「我以家族的姓氏與父親的榮耀起誓,我所說的絕無虛假。」

  沙羅瞥他一眼,說「你的誓言沒什麼效力。這樣吧,你再發個誓,你要是說謊,比如你其實並沒有親眼見過九尾,那阿玉公主就立刻變成雄壯無比、八塊腹肌的男人。」

  義康瞬間沉默噤聲。

  大概是這誓言太缺德了,他久久沒有說話。片刻後,才躊躇道「我,我確實沒有親眼見過九尾,但是我知道有村民見過那個東西……九尾是存在的。這一點,我可以,我可以以公主的外貌起誓。如果我說謊,公主就立刻變成……變成老頭子……」

  沙羅……

  真狠啊!

  「我信了,我信了。」沙羅倒吸一口氣,轉向了斑,「斑,你來決定怎麼做吧?畢竟這和山岸大名的委托相背,我們只能選擇其中之一。」

  宇智波斑沉思片刻,說「我對『九尾』的存在很感興趣。我可以幫忙,只要這家伙告知我尾獸的情報。」

  義康微微呼了一口氣,說「我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履行。但條件是你們得幫助我除掉黑巫女,救出阿玉公主。哪怕她不情願,也要帶她離開山岸一族,要不然她遲早會被父親殺掉的。」

  沙羅摸索著下巴,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如果要帶走公主,那就無法完成山岸大名的委托了。這對木葉來說,興許不是一件好事。最好能有一個辦法,既能讓公主逃離,又可以讓大名接受現實,絕不遷怒於木葉……

  怎麼辦才好呢?

  這一夜,沙羅就在思考中度過了。

  她小睡一陣,就起來盯著義康發會兒呆,終於,她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

  次日一早,沙羅早早地起來了。

  冬日的天光大亮,門外有幾個侍女在竊竊私語地議論著什麼,沙羅側耳一聽,竟然是阿玉公主的未婚夫,那位向井一族的少主登門拜訪了。

  「這可真是太不合規矩了!還沒有結婚呢,少主就來見公主了。傳出去了,會被恥笑。」

  「那位少主聽到了山賊想要綁架公主的傳聞,這才帶著士兵匆匆趕來了。」

  「向井一族的少主,當真如傳聞中一樣英俊嗎?」

  「我在前面偷偷看了一眼,確實如此!十分的俊美不說,言談也很優雅……」

  聽侍女們這樣說,沙羅想起了阿玉公主提起未婚夫時的期待與幸福。難怪阿玉公主寧願付出壽命也想嫁給少主,原來對方是位這麼有名氣的翩翩美公子。

  這就叫做「為了愛情不惜一切代價」吧……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阿玉公主的聲音怯怯地傳了進來「忍者大人,忍者大人,請饒恕左兵衛一命吧……」

  沙羅推開了門,果不其然,美麗的阿玉公主正站在門口。她沒有帶侍女,身穿一襲若草色的打褂,腰帶是亮眼的花葉色,美麗的面龐上略帶憂慮哀愁,五官的每一寸都像是經過精心剪裁,足以令人神魂傾倒。

  若非有義康所說的話在前,誰又能猜到這樣的美貌竟是與黑巫女交換而來的呢?

  「是公主殿下啊,怎麼了?」沙羅故作不知對方來意,很隨意地說,「左兵衛義康試圖綁架公主,他肯定會被處死,您就不必求情了。」

  聽到「處死」,阿玉公主的臉蛋瞬間一片慘白。她顯然是不樂意看到對自己如此忠心的武士被處死的,忙懇求道「能不能留下左兵衛的性命?父親給你們多少錢?我願意出多倍的!」

  聞言,沙羅有些不解「既然公主殿下如此在乎義康,為什麼又不願和他一起離開呢?他心儀於您吧!」

  公主露出了惆悵的神色,說「我,我還是想嫁給向井一族的少主……無論會發生什麼,我都想嫁給他……」

  沙羅……

  好家伙,公主殿下明知道自己嫁去向井一族後,可能就會原形畢露、性命不保,在丈夫某天回家時突然變成醜女,嚇得全族人夜不能寐以為自己見了妖魔鬼怪,但她還是想嫁。

  這就叫做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嗎?

  沙羅說「要我們保下左兵衛義康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但有條件——你必須協助我們抓到黑巫女,然後跟隨義康離開。」

  聽到「黑巫女,」阿玉公主便驚恐地捂住了臉,喃喃道「你們,你們都知道了嗎……?」

  「是。」沙羅拍了拍臉頰,「我們知道了你的美貌是如何來的。不過,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揭穿你。只要你答應跟著義康離開山岸一族,我們就會解決掉剩下的事情。」

  一聽要跟隨義康離開,公主立刻有些猶豫,說「我不想離開!我還是想嫁入向井一族!少主……是我從小就仰慕的男子,哪怕只有片刻也好,我也想倚靠在他的身旁……」

  沙羅並不著急,好整以暇地說「你不跟隨義康離開,也可以啊,那我們就把義康交給山岸大人。」

  公主沉默了。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如她所願,快樂地嫁給心儀的男子,雖在一個月後可能會迎來地震一般的變故,但她也能享受與心愛之人比翼雙飛的短暫快樂,代價,則是左兵衛義康死去。

  二是她與左兵衛義康一同離開,二人皆擺脫了山岸一族與向井一族的制約,並且能保下命來,但她同時也失去了傾國傾城的美貌與嫁給心上人的機會……

  阿玉公主露出了無比糾結、無比躊躇的面色。

  是選擇嫁給仰慕的人,還是保下左兵衛義康、也保下自己的性命?

  「公主殿下?」沙羅暗示道,「一會兒,我們就要帶義康去見山岸大名了。大名閣下聽說昨晚抓到了山賊,十分惱怒呢……」

  一想起父親殘暴的脾氣,阿玉公主倒吸一口氣,立刻說「我答應和左兵衛一起離開,請務必不要將左兵衛交給父親大人!拜托你了!」

  見公主答應了,沙羅勾起唇角,說「沒想到你如此害怕父親啊……既然如此,又怎會想出用虛假的美貌來欺騙所有人的主意呢?」

  公主嘆一口氣,露出酸澀的笑容,說「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說到最後,公主的語氣仿佛在哭泣一般。

  沙羅有些唏噓。

  雖然不知道公主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但看起來她也有不得已之處啊。

  公主答應幫忙之後,斑便問沙羅「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沙羅說「義康說了,今天的後半夜,黑巫女會再度前來收取壽命,給公主殿下換臉。我想好了,就由我來扮演公主,與這位黑巫女打個照面。等見了面,我就……」沙羅做出了抹脖子的動作,表情凶神惡煞。

  「可是,」一旁的阿玉公主小聲說著,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緋紅,「今天,向井一族的少主來了,不出意外,他也會來見我。他對我很熟悉,要是由你來扮演我的話,極有可能被少主識破……」

  「我也覺得不行。」一旁的斑說,「難道你要和那個叫做向井的男人獨處一室嗎?」

  沙羅輕嘖了一聲。

  阿玉公主反對,倒也罷了,她不在乎公主的意見。但斑可是她的同伴,怎麼也反對她的計劃?

  得想個辦法,讓斑同意自己的計謀。

  沙羅思索了一下,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還有斑握著自己的手教導結印的事。

  終於,沙羅有了一個主意。她陡然伸出雙臂,跳到了斑的身上,很凶猛地抱住了他,像樹袋熊一樣掛在斑的身上,說「這樣總可以了吧?我抱你一下,你幫我執行計劃,很公平的交易吧?」


第78章

  沙羅的計劃並不復雜。

  ——由她假扮成阿玉公主, 等索求壽命的黑巫女來了,就將其暴打一頓,若是能還回公主的壽數則最不好;若還不回壽數, 那也能確保公主殿下以後不會再被取走壽數。

  然後, 利用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施展幻術, 讓今晚到訪的向井少主主動提出退婚。如此一來, 就解除了婚約。公主雖然失去了嫁給心上人的機會,但也不必再面對向井一族的怒火。

  此後,由沙羅繼續扮演公主, 以此穩住山岸大名。直到真正的阿玉公主和義康離開了, 大名也確認忍者的任務完成,沙羅再解除變身術。此時公主失蹤與否, 可就和忍者沒有關系了。要是再想找公主, 那就需要另付一筆錢!

  這個計劃很不錯, 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樣的行徑,無異於在任務中作弊,欺騙了委托人,有損木葉忍村的名聲。所以沙羅已想好了,她不要大名的委托金了,權當自己沒接過這個任務!

  沙羅的算盤打的很好, 但在任務的第一步——扮演公主——她就卡住了。

  變成公主的形貌, 那倒是相當的容易。稍一結印,她就擁有了阿玉公主那無與倫比的美貌, 也穿上了公主繡著紫藤的絲緞華服;外人乍眼看, 絕不會區分出她與公主本尊有什麼區別。但問題是她的儀態與公主相去甚遠, 穿衣習慣也決然不同。

  「公主, 為什麼你的衣擺這麼長?不怕踩到自己嗎?」沙羅拽著裙擺, 表情十分困惑。

  公主的打褂拖尾實在太長了,在地上堆疊如一片浪花,稍有不慎就容易踩到,因此公主必須以極慢的速度小步小步行走,這對習慣了蹦蹦跳跳的沙羅而言,無異於是一種處刑。

  「這也太長了!」沙羅又抱怨了一聲,干脆將裙擺都捧在手裡,露出一截小腿來,雙腿岔開,像是農夫淌水一樣赤著腳走來走去。

  看到沙羅頂著公主美麗的臉蛋,以這種粗蠻無比的方式走路,旁邊的左兵衛義康差點暈厥過去。他結結巴巴地說「不行,不能把腿露出來!這是吃大虧了啊!也不能這樣大步走路,公主都是很優雅的……」

  「哈?」沙羅很不理解貴族的想法。但為了能更像公主一些,她還是放下了衣擺,嘟囔道,「這樣的衣服太不方便行動了。哦,也對,貴族的公主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事——等!」

  話到一半,沙羅一腳踩到了絲制的拖尾上,當場打滑,一記滑鏟朝著宇智波斑飛去。好在沙羅精通體術,硬是在滑鏟到一半時向後一翻,來了個凌空翻滾,以完美的姿勢穩穩落地,整個過程干脆利落,是放在戰場上也叫人鼓掌驚嘆的忍者操作。

  但是,左兵衛義康的臉色卻更絕望了「……你怎麼可以用公主的身份做這樣的動作呢!!」穿著華美的絲緞和服後空翻!!你是游方藝人嗎?!

  一旁的宇智波斑也嘆了口氣,說「沙羅,不要用忍者的習慣來思考。你就想一想……扉間是如何走路說話的吧。」

  扉間是千手一族中最高冷可怕的那個,說話做事,都像是冷冷的冰塊。他極注重千手一族的名聲,絕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路。

  「扉哥?」沙羅的目光向上飄去,腦海中浮現出扉間公主的形像來——

  身穿門框紋藍色和服的扉間公主,冷著一張臉,站在一人那麼高的鏡子面前。他手持苦無,冷哼質問「大哥啊大哥,誰才是這個村子裡最為你著想的人?」

  鏡子上泛起一陣波紋,鏡面裡浮現出了宇智波斑的臉。鏡中的斑如同自帶粉色光環,浮動著氣泡與星星,帥氣俊朗的不可思議。

  扉間公主的臉當場拉下,他揚起拳頭,衝著鏡子就狠狠來了一拳。只聽「嘩啦」一陣響,稀世難得的魔鏡,就這樣碎成了一地齏粉……

  沙羅被自己的幻想嚇得輕打一個哆嗦,喃喃道「不要了吧?」

  阿玉公主親手煮好了茶葉,為房間內的幾位客人端來。她姿態優雅地將茶盞分予忍者與武士,說「這是很難得的茶葉,需要仔細研磨才能衝煮入味,請品嘗。」

  義康嘆了口氣,捧起茶葉慢慢地呷了一口,正在內心編織溢美之詞時,發現對面的沙羅已經咕嘟咕嘟把珍貴的茶當成水一口氣喝完了。

  「……算了,」義康幾乎放棄掙扎了,對公主說,「公主殿下,請教導忍者大人一點基本的禮儀吧,要不然,那位向井一族的少主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勁……」——文靜典雅的未婚妻忽然變了個模樣,上躥下跳原地滑鏟不說,還會用這種山賊頭子的坐姿坐著,誰都會被嚇到吧!

  聞言,阿玉公主抬起頭來,恰好看到對面的沙羅頂著她的臉,正以男子的坐姿豪邁地盤腿而坐。這個姿勢對忍者來說再正常不過,但對於事事講究禮儀的貴族來說,卻有些太過不拘了。

  見狀,公主說「沙羅大人,請像這樣跪坐著。」

  「哦。」

  沙羅很老實地依樣畫葫蘆。

  「請露出那種很淡的微笑。笑容不能明顯,會叫人誤會;也不能太輕微,顯得不親切……」阿玉公主仔細地教導。

  沙羅齜牙咧嘴地笑著,很困惑地說「可是,就算是公主的未婚夫來了,也是要隔著簾子的吧?笑不笑,又有什麼區別呢?」

  「哎呀,那是一種氣質與感覺……」阿玉公主很羞澀地說,「總之,就要似笑非笑,若即若離……」

  沙羅……

  她嘴角一揚,試圖笑出阿玉公主所說的那種效果。一邊笑,她一邊含糊地問「是這樣嗎?對不對?」

  但阿玉公主卻沉默了,目光復雜地逃避開她的視線。

  見阿玉公主不答,沙羅又問義康「義康?你覺得如何啊?」

  左兵衛義康立刻開始吹口哨,假裝自己不在現場。

  最後,沙羅只能問自己的同伴「斑,你看我這個微笑,怎麼樣?」

  聞言,斑朝她投去了目光,卻見沙羅的臉上掛著一個極其凶暴的笑容,仿佛即將要揮下屠刀的狂人,眼底布滿了血淋淋的殺意。

  斑…………

  「很好,不錯。等那位向井一族的少主來見你了,你就這樣笑吧。」

  由於沙羅實在太冥頑不化,公主已放棄點化她,只將竹簾一放,遮擋住她的身形,以此來躲避旁人追尋的目光。

  到了下午,公主的那位未婚夫——向井一族的少主便來拜訪她了。兩人是未婚夫妻,按照禮節,本不該在婚禮前見面;但是山賊綁匪的傳聞實在嚇人,少主難以放心,一定要親自來見她一面。

  「公主,向井一族的殿下來了。」侍女不知內裡的公主已經換了個人,很高興地來通傳,「少主擔心公主的安危,緊張得不得了呢。」

  坐在簾後的沙羅說「讓他進來吧。」

  移門開了,一個挎著兩把刀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腰間的佩刀一長一短,都鑲金嵌玉,別提有多氣派了。衣服的袖子上,繡著連綿的唐草紋樣,隱隱生輝,一看便知耗費了諸多繡人心血。

  「阿玉,我聽說有山賊意圖對你不軌,實在不放心,就趕了過來。你不會怪罪我失禮吧?」

  隔著簾子,這位頗有氣派的年輕男子跪坐了下來。他的容貌在竹簾後隱隱約約的,但氣質卻非同凡響,確實是一位大家之後。阿玉公主的芳心並沒有錯付,這男子長相出身,都是值得女人戀慕的。

  沙羅咳了咳,說「不怪你,你也是擔心我。」

  少主舒了口氣,笑說「其實,我是有些私心的。」

  沙羅問「什麼私心?」

  少主說「就算你馬上就要嫁給我了,可我連這幾天都不太等得及,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你。」

  沙羅「……哦!」

  雖說她現在是在扮演阿玉公主,可陡然面對男子的表白,還是覺得無所適從。

  「你呢?」少主很期待地問,「阿玉,你思念我嗎?」

  沙羅心想思念,當然思念!阿玉公主可是心心念念要嫁人呢。

  正當她要這麼回答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森冷的聲音「少主,這恐怕不太合規矩吧?」

  少主愣了愣,扭過頭去,卻發現房門前站著宇智波斑。這個面生的忍者渾身釋放著寒意,仿佛在戒備某個敵人。

  少主有些詫異地問「這個男人是誰?你的武士,不是叫做左兵衛嗎?」

  沙羅忙解釋說「他是父親請來的忍者,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火之國數一數二強大的男子。他是個非常厲害的忍者,一個人就能擊敗一整支的軍隊……」

  少主險些被這一長串頭銜晃花眼了,偏偏在這時,門外的斑還在說話「貴族之子,難道不通禮節嗎?私自冒犯公主,還詢問無禮的問題……」

  他的話格外具有威懾力,說的少主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抱歉,是我逾越了。」就在這時,他發現竹簾之下,對面的未婚妻竟然以一種大大咧咧的姿勢盤腿坐著,腳一搖一晃的。

  少主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困惑阿玉今天似乎與往常有所不同。不過,這樣的變化反倒讓他很高興「阿玉,現在的你,倒是讓我想起來你小時候的模樣了……」

  「哈?」

  「你小的時候還沒有現在這樣美麗,但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每天到處亂跑,比男孩子還活潑。」少主陷入了回憶之中,「別的女孩都文文靜靜地坐在屋子裡,你爬到樹枝上,給我摘了一朵花,為此,你還被母親教訓了。」

  沙羅眯了眯眼,心想公主小時候的性格還和她挺像。一邊想,她一邊習慣性地活動起了手腕,將手上的關節骨頭轉的「哢哢」響,像是一個隨時准備揍人的拳手。

  哢、哢、哢……

  骨頭擠壓的響聲回蕩在屋內,少主的笑容有了微微的遲滯。他小聲試探地問「阿玉,你的手……沒事吧?怎麼了?」

  「啊?沒事啊!」沙羅甩著手腕,「我只是活動一下,保持敏銳。」說著,她又開始轉自己的脖頸,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哢哢之聲不絕於耳。

  對面的少主面色頓時復雜無比。

  他還想多說些什麼,但是守在門口的宇智波斑已經開始趕人「差不多了吧?我們還要繼續守衛的工作。你在這裡會給我們添麻煩。」

  他的話實在是不客氣,少主有些訕訕的,只好站了起來與沙羅道別「阿玉,我下次再來探望你。我帶來了一些人手,會一起保護你的。」

  「下次再見!」沙羅揮了揮手,但心底想的卻是「沒下次了」。

  少主有些眷眷不舍,但是他越是如此,一旁的斑就面色越不快。在斑冰冷的視線下,少主只能弓了腰,迅速地離開了這間房間,仿佛被老丈人驅趕的可憐贅婿。

  等少主離開後,斑冷哼了一聲,說「真是不懂規矩的男人。」

  沙羅?

  人家也沒做錯什麼啊!見見未婚妻,傾訴傾訴思念之情,怎麼到了斑這兒,就仿佛成了什麼大罪呢?

  沙羅正在心底腹誹,斑就將冷然的目光轉到了她身上「沙羅,可別放松戒備了。也許一會兒,那個黑巫女就會來了。」

  沙羅閉嘴安靜,恢復了文雅的坐姿。她想起來了,今晚的正事正是暴揍引誘公主干壞事的黑巫女。

  「黑巫女」這樣的名號,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人。沙羅用腳趾想都能想得出來,黑巫女是怎麼一副模樣——

  等等,她的腦海裡怎麼緩緩浮現出女裝的鬼舞辻無慘?!

  沙羅搖了搖頭,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甩掉了女裝無慘塗指甲油的場景,開始竭力思考黑巫女真正的模樣七老八十、快要入土的老太太,原本是個神子巫女,擁有靈力,卻貪圖年輕美貌,一朝誤入歧途,變得醜惡無比,尖牙利爪……

  嗯,確實很可怕(棒讀)

  ……還不如發怒的二哥扉間來的嚇人!

  為了防止戰鬥誤傷普通人,阿玉公主與左兵衛義康都已被請去了隔壁的房間,只留下沙羅與斑坐在這裡。

  傍晚時分,正是傳說中妖魔鬼怪最為躁動的時刻。夕陽穿過窗戶照入屋內,又被道道六尺長的竹簾分隔開。沙羅與斑,各自坐在簾子的一側,等候那可怕的黑巫女到來。

  這樣的等候是很無聊的,等了一會兒,沙羅就百無聊賴地躺下來打呵欠,沒一會兒又翻了個身。簾子對面的斑見她動來動去,也知悉她沒事做,便借故問她「『九尾』的事……你知道些什麼?」

  「九尾?」沙羅撐著臉,懶洋洋地躺在地上,一手撥弄著絲緞的裙擺,「我聽大哥說過,很久之前,它從沉睡中蘇醒,瞬間便毀掉了好幾座大山,那時的人都很害怕尾獸。不過,更多時候尾獸都在睡眠狀態,一睡就是幾十、上百年。」

  斑的手指悄然地點著地面,口中喃喃道「這樣的力量,要是能被人所掌控……」

  「不可能吧?」沙羅蹙眉,「那是一種很難駕馭的力量,除非有特別的封印術才能將其封印,更別提將它的力量化為己用了。」

  正說著,房間內飄散起了一股黑色的煙霧,在那煙霧最濃的地方,出現了一道時大時小的人影。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個男女莫辨,又像嬰兒、又像老婦的聲音傳來了,「我履行我的諾言,前來賦予你無與倫比的美貌了……」

  幽幽的聲音宛如鬼魅一般回蕩在房間裡,沙羅瞬時警覺起來,整個人直直地從地上彈起。宇智波斑也撩起了竹簾,站到了她的身旁。

  「你沒有遵守約定,你在身旁留下了其他人……」

  那道黑煙時而凝聚,時而飄散,仿佛一個有形的鬼魂。剎那間,屋外的黃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月,凄厲而冷寂。寒冷之意從地上撲來,仿佛要拽住人的雙腳,將人拖入封凍的深淵之中。

  「黑巫女?」沙羅眯眼,仔細盯著煙霧最濃處的人形,「我已經不想要最美的容貌了,可以把我的壽數還給我嗎?」

  那飄散的黑色煙霧定了一下,很快,男女莫辨的聲音響了起來「沒有無與倫比的美貌,你心儀的男子就不會再看你一眼了……你,願意嗎?」

  沙羅「願意。」

  黑霧又定住了。片刻後,黑巫女不可思議地說「你忘記了你曾向我傾訴你如何愛慕著那個男人,卻根本見不到他的痛苦嗎?!你怎麼就願意放棄那個男人了呢?!」

  沙羅露出嫌棄的表情「我變心了,喜歡上別的男人了!女人,就是這樣的。」

  黑霧沉默了,像是被人類女子的可恥給震撼到。

  趁著這一時機,沙羅迅速地攥起拳頭,瞄准了霧氣中最深沉濃厚的地方,狠狠地來了一拳!

  「黑巫女,今天就把你的性命交給我吧!」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沙羅的手掌錘到了實體。接著,便有一道矮嘰嘰的人影七手八腳地從霧氣裡滾了出來,像個球似地連滾好幾圈,搖搖晃晃地在榻榻米的角落裡停下,四仰八叉地摔倒了。

  「打到了!」沙羅解除了變身術,走近了摔倒在角落裡的黑巫女。

  黑霧慢慢地散去了,那摔倒在地上的「黑巫女」爬了起來——竟然是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粉粉嫩嫩的,頭上扎著兩個團子,看起來相當乖巧可愛。剛才那一摔,讓她的額頭上腫起了好大一個包,此刻她痛得淚眼汪汪的,摸著包,委屈得要命「疼啊!哎呀……疼!」

  沙羅大驚失色,說「你就是黑巫女?」

  小女孩眼淚嘩嘩直下,哽咽說「公主殿下,你怎麼能這樣做?我給了你無與倫比的美貌,你竟然還打我?」等看清楚沙羅的臉,她又驚又怕地喊起來,「你!你不是公主!你剛才還不長這樣呢,怎麼現在換了一副長相?你是妖怪嗎?」

  沙羅……

  你才是妖怪!

  小姑娘還在嘩嘩流淚,忽然間,她就感覺到自己身體一輕,竟然是整個人被宇智波斑拎了起來。察覺到後背上有一種燒灼般可怕的感覺,小姑娘扭頭一看,恰好對上斑那霜原似的視線。

  宇智波斑微微頷首,冷酷地開口了「小鬼,你都做了什麼?」說著,斑將小姑娘提得更高了,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年齡而手下留情,「如果運氣好,我還能留你一命……」陰影落在斑的面孔上,令他如同惡鬼修羅一般可怕。

  「哇」的一聲響,原本就眼淚汪汪的小女孩哭的更大聲了,還不停地打起了嗝。

  ——在嚇哭小孩這一方面,宇智波斑可是戰績卓然。

  「我、我把壽命還給公主就是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嗚嗚嗚……要不是公主每天對著神明祈禱,想要無與倫比的美貌,我也不會善良地滿足她的心願……」

  眼看著小女孩哭得厲害,沙羅徹底無語了。她問「傳說中的黑巫女,為什麼是這樣的小姑娘?黑在哪裡?」

  小女孩抹抹眼淚,說「我的頭發是黑的,所以叫黑巫女。我的姐姐頭發是白的,就叫做白巫女。」

  沙羅……

  那她就是銀巫女了!斑就是海膽巫女了!!

  沙羅從斑的手裡提過了這個哭鬧不停、四肢亂蹬的小巫女,重重地抽了她一記屁股,說「還不快點把公主殿下的臉變回來?」

  黑巫女抽噎了一下,吸了口鼻涕,說「好、好的。請公主殿下到我的面前來。」

  移門開了,一直在側間待著的阿玉公主與左兵衛義康一起來了,兩人皆是面色復雜。阿玉公主上下打量著小巫女的模樣,喃喃道「我沒想到,一直在吸取我的壽命的黑巫女,竟然是這樣年輕的孩子……」

  看到公主,小巫女擦擦眼淚鼻涕,哭唧唧地說「你想好了嗎?真的要變回去嗎?…嗝!公主殿下不是說過,嗝!如果你變成一個普通人,那個少主就根本不會再看你一眼了嗎?嗝!」

  阿玉公主沉默了。

  美麗的公主低垂眼簾,表情躊躇。她欲言又止,片刻後,攥緊了拳頭,說「如果我的幸福,要以左兵衛的死為代價……那還是算了。我不想看著左兵衛死去。所以,我寧可不要這個夢。」

  聞言,一旁的左兵衛義康目光閃爍,望著公主的眼神浸透著感慨與幸福。

  「如果你考慮好了,嗝,那我就把你變回去!」小巫女擦干淨了眼淚,抬起被鼻涕打濕的袖子,開始念咒語「沙羅沙羅——全身變!」

  只聽「嗡」的一聲響,一團團黑霧從阿玉公主的身體內相繼鑽出。等那黑霧徹底消散,阿玉公主就徹底換了一副相貌——

  寬而方的臉,淡到幾乎沒有的眉毛,細細眯起的眼睛,還有一撮小胡子,牙齒也有齙起的趨勢。別說是「無與倫比的美貌」了,就連普通的清秀都勉勉強強。好在她的儀態與氣質都未曾改變,依舊大方端莊,曼妙嫻雅。

  沙羅咳了咳,別開了視線,違心地誇贊道「公主殿下原本的容貌,就已經很美麗了。」

  阿玉公主卻沒有接受沙羅的安慰,而是哀愁地說「不必勸慰我。我對自己的長相有自知之明……」

  「公主殿下,請不要這麼說。」一旁的左兵衛義康露出了鄭重的神色,「人類最重要的,便是善良勇敢的心。無論你的容貌如何,只要你依舊善良寬厚,那你的靈魂就是美麗的。」

  公主微怔,喃喃道「義康……」

  眼看著公主被自己的發言震到了,義康的心咚咚跳了起來。他凝視著公主一字形的眼睛和寬厚的臉盤,壯起了膽子,終於說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心中所想「公主殿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娶——」我可以娶你,並且照顧你一生一世……

  這句話沒有說完,就被移門撞開時的「咚」的響聲給打斷了。

  「阿玉!」

  門外出現了一個帶著兩把刀、身著華貴和服的男子,正是阿玉公主的未婚夫,向井一族的少主。他久久地站在門口,英俊的面容在夜色裡如神祗一般耀眼。

  陡然見到心儀之人,阿玉公主連忙遮住了面孔,小聲地啜泣起來「不行,少主,現在的我不能見你……」她已經變成了一個醜陋的女子,要如何面對少主呢?這是欺騙之行啊!沒有哪個男子會接受未婚妻的欺騙吧……

  「阿玉,不要緊的,請看著我。」少主卻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而是大步走近了埋袖哭泣的公主,「剛才我一直在門外,我已經知道了一切……」

  聞言,公主停止了抽泣,有些訝異地抬起頭「少主…知道了一切?」

  「是的。」少主溫柔地攙扶住了阿玉,說,「我也知道了你為了與我相見,不惜將壽命交易給黑巫女的事情……阿玉,你真是個笨蛋。我喜歡的,一直是小時候爬上樹親手給我摘花的小女孩,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

  「少主……?」阿玉公主愈發詫異了。她抬起了自己寬而方的臉,眼淚晶瑩如珍珠,「我是在夢中嗎?您的意思是,原諒我的欺騙了嗎?」

  少主溫柔地笑了起來「我怎麼舍得怪責我從小就喜歡的心上人呢?當初,你忽然變了一副容貌,我還為此困惑不已。你說你化了妝,可我還是覺得不安……現在,總算是能安下心來了。」

  阿玉公主的眼淚順著面頰流淌了下來「少主……」

  「阿玉……」

  這對未婚夫妻交握著雙手,深情對望著彼此,仿佛再容不下第三人。而其余的幾個人,則像是被結界分開了,與他們身處兩個世界。尤其是——左兵衛義康。

  左兵衛義康帶著一種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扭曲著眉頭,揚著嘴唇,干干地站在原地,他兩眼淚光閃爍,喃喃道「公主殿下幸福就好…公主殿下幸福就好……可惡!」

  說著,義康就轉過身去,小聲地嗚嗚哭了起來。

  沙羅看了,心底不免有些同情。好不容易要告白了,卻被少主中途截胡,未免太慘了。可是,這也是無可奈何——誰讓義康被向井家的少主全方面碾壓呢?容貌,才華,氣質,家世,財富都不如對方也就罷了,少主還是個心靈善良、不在乎外表的男人……

  這,完敗啊!

  可能這就是舔狗的終末吧!

  義康小聲嗚嗚啜泣了一陣,抹掉了眼淚,喃喃道「男子不當軟弱。」然後,他就大步朝一旁的斑和沙羅走來,感慨地說「我就不打攪公主殿下和少主了。還是我們幾個單身的人站在一起吧!同類,果然還是該和同類在一起。」

  說著,義康就站到了斑的身旁,仿佛找到了取暖的伙伴一般。

  就在這時,斑冷眼瞥了他一下,說「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你的同類?」說完,斑將手橫到了沙羅的肩上,面孔淡然、若無其事地摟住了沙羅。

  義康的表情僵住了。

  片刻後,整片大名府第都回蕩著義康無能狂怒的聲音「你們兩個——也是那種關系嗎?!」


第79章

  沙羅覺得不大對勁。

  斑為什麼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這是摟著她嗎?斑在做什麼?他是不是施展忍術太累了, 需要把手放在某個地方休息一下?

  她的腦袋懵了片刻,便立刻回了神,扭頭凶巴巴地盯著斑, 問「你做什麼?把手拿開。」

  斑隨意地拍了下她的肩, 說「又不是沒有抱過。現在再阻止我,有些遲了吧?」

  沙羅噎住。

  斑的話, 好像挺有道理的為了讓斑答應加入自己的計劃,她已經主動給過這家伙一個擁抱了。再往前,在昨天晚上, 他們兩人也不小心抱到一塊兒去了。現在再說「不能抱」,怎麼想都有一種裝模作樣的別扭感。

  可沙羅還是覺得不行!

  當下,她便將斑的手從自己的肩上趕了下去,干干地說「你的手…熱!天氣這麼熱, 別湊那麼近!」

  整天施展火遁的手, 當然熱了, 比扉哥還熱——!

  (某疾風一般的熱情男子?)

  「熱?」斑望向屋外的積雪。

  嗯, 確實挺熱的,那就離她遠點吧。

  沙羅撇開頭去, 躲避斑的視線,假裝在瞧其他人。這一看,她就發現那小巫女偷偷摸摸、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去, 正在准備逃跑。沙羅立刻驚呼起來「黑巫女要跑了!」

  被沙羅的嗓音一嚇, 黑巫女的臉色煞白。下一刻,她就化為一團黑煙, 向著屋外狠狠地衝去, 不要命地逃跑。夜色之中, 還傳來黑巫女驚恐的孩童嗓音「嗚嗚嗚嗚!嗝!我再也不要和人類交易了!好可怕!……嗝!」

  看來, 黑巫女是被斑的陰沉臉色嚇得不輕。

  黑巫女將阿玉公主的容貌換了回來,而向井一族的少主也接受了阿玉公主的真實長相,這個故事的結局相當圓滿。唯一的敗者,就是在一旁笑得比哭還難看的左兵衛義康了。

  阿玉公主雖然變回了原來的長相,但因她一直有美貌之名在外,如今忽然變成了一個容貌清秀的普通人,這對旁人來說難以解釋,她的父親山岸大名那裡恐怕也難以交代。好在向井少主是個很有擔當的男子,為了讓未婚妻不至於被父親責罰,他挺身而出,帶了財寶與地圖前去覲見了山岸大名。也不知道他允諾了多少座城池,才讓山岸大名放下了怒火。次日,便傳出阿玉公主重病,將以另一個同名姊妹替嫁的消息。想來,這也是兩族商議的結果吧。

  過了八天,阿玉公主就要啟程嫁去向井一族的城池了。

  為了慶祝公主出嫁,城內舉行了隆重的慶典活動。城主家的武士折了許多代表「高貴」、「吉慶」的松枝,插到街道的兩側。松枝與紅色的蠟紙燈籠互相映襯著,透露出非同凡響的熱鬧來。公主出嫁的行列還沒有出門,百姓就已經紛紛湧到了街道上,探頭探腦的,想要一睹公主的風采。

  從大名府所在的高處望下去,就能瞧見城內湧動的人浪與紅色的燈籠光。處於這樣的地方,再憂郁的人也會被感染上歡快的氣息。就連郁郁不樂數日的左兵衛義康,都露出了隱約的笑顏。

  沙羅剛從能夠眺望全城的高台上下來,見義康搓著手站在雪地裡傻笑,便問「義康,你以後打算怎麼做?你是阿玉公主的武士吧?」

  義康的傻笑凝住了。他往手掌心吹了口熱氣,說「我是家養的武士,不能隨著公主一起去向井一族。以後,也沒法再守護她了。不過,如果她要是需要我幫忙,只要寫封信來,我一定萬死不辭,幫忙到底。」

  說到最後,他的話格外鏗鏘有力。

  頓了頓,義康問「今天的慶典很熱鬧,你和那位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大人不去看看嗎?你們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沙羅摸了摸頭,心想也對。難得來一趟,不湊湊熱鬧似乎有些可惜。

  但是,她憑什麼要和宇智波斑一起去慶典上閑逛?雖說她抱過斑,斑也摟過她,但這不代表他們二人就是那種親密到可以一起逛慶典的關系了!宿敵,是決不能一起逛慶典的!

  說著,沙羅就有些氣鼓鼓地說「我自己一個人去玩就行了!」

  義康見她忽然惱火,有些摸不著頭腦。前一刻她還心情很好,怎麼瞬間就變換了風雨?

  沙羅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錢袋,點了一串錢,便揣著錢囊離開了大名府,打算趁著今夜的慶典,好好花錢爽一把,犒勞犒勞自己。

  她沿著下坡路,向著城中走去。越走,熱鬧的氛圍便越濃厚。街道的兩側有戴著繪面具的舞者,一邊搖晃著鈴一邊跳舞行進,走在最後的樂師吹著龍笛,尖銳而清越的笛聲引來了一群嘻嘻哈哈的孩童。

  沙羅跟著行進的舞者湊了會熱鬧,轉頭便鑽進了路邊的一家酒屋,要了一碟酒。小酌兩口後,又穿到街道對面,買了一包魚籽碎餅。因為是難得的慶典,不少商家都趁機出來拉客,連澡堂都派出了幾個少年佣工,一邊揮舞著米糠袋子,一邊賣力地吆喝著「熱水洗澡!熱水洗澡!不洗澡,就會邪祟上身!」

  只可惜,龍笛和太鼓的聲音太響了,將少年們的吆喝聲全都淹沒了。

  沙羅走走逛逛,瞧見巷子的一角有個玩套圈游戲的小攤,半串錢可以丟十五個圈,只要套中,就能直接拿走攤位上的東西。褐色的葛布上,零星放著許多小物件,比如胭脂、短刀、絹花、梳子,都是些精巧美麗的小東西。而沙羅的目光,則凝固在最後一排的物品上——畫著一只大貓的卷軸掛畫,貓形的瓷瓶,還有一個縫制為貓形的娃娃……!

  沙羅搓了搓手,目光緊鎖在貓娃娃上。她走近了套圈老板,說「給我十五個圈!」

  套圈攤位前很熱鬧,有好幾個客人正在投圈。只不過,這些客人的手氣都不大好,圈子扔出去了,就像是被奇怪的吸力給吸走,東偏西扭,死活圈不到東西。運氣好的,會落到胭脂盒子上,換來一聲女子的歡呼聲。

  沙羅眯眼,瞄准了貓娃娃,以捏苦無的手勢揚起了投圈。她可是木葉忍村數一數二的忍者,圈中個貓娃娃,那應當是不在話下。

  一、二、扔!

  沙羅的手一動,正要將圈投出,但眨眼的下一刻,貓娃娃身上就已經落了個圈。那投圈繞著貓娃娃的脖子轉了下,穩穩當當地落下來。

  伴隨著老板「恭喜」的聲音,沙羅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還沒有扔出去的投圈,再看看已經被圈走的貓娃娃,只能不甘地將目光移到了旁邊的貓形瓷瓶上。

  既然娃娃不在了,那她圈個瓶子總行吧?

  這樣想著,沙羅又瞄准了貓形瓷瓶。可等她一眨眼,貓形瓷瓶的身上也落了個圈套。

  ?!

  沒一會兒,所有的貓形物件都被人圈走了,沙羅皺眉,攥著手裡的十五個布繩圈,咬牙切齒不已。而投圈攤的老板,已經高高興興地拿起了被圈走的貓布偶、貓瓷瓶和貓掛畫,打算打包好了,送給這位手氣極好的幸運客人。

  沙羅扭頭一看,便瞧見了那位「幸運客人」。等這客人將鬥篷的兜帽一揭,便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宇智波斑。

  「斑?!」

  沙羅愣了一下,掰扯著手裡的繩圈,心底有些惱火。

  這麼近的距離,她不可能感知不到斑。唯一的可能,就是宇智波斑故意隱藏起了查克拉,又戴上了兜帽,再堂而皇之地圈走了所有她想要的獎品。

  ……他是故意的!

  一想通這件事,沙羅便露出了凶巴巴的面色,說「斑,你干嘛搶我的東西?」

  斑慢條斯理地解開鬥篷,說「投圈游戲,誰投到,就是誰的,這怎麼算搶?」

  沙羅噎住。

  確實,沒人規定只有她能投這些獎品。但她瞄准了什麼,斑就圈走什麼,這擺明了是要與她故意爭搶。她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得罪了這個小心眼的家伙,竟然被他這樣惡劣地報復了!

  「隨便你,這樣的便宜東西,我也無所謂。」沙羅冷哼一聲,將投圈遞回給了老板,說,「獎品我不要了,你就當我投空了十五次吧。」

  老板愣了下,很高興地接下了圈。不用付出獎品,就白得了投圈十五次的錢,這樣的好事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等老板打包好了貓形的瓷瓶和掛畫,又將其全都裝在一口小木箱裡,宇智波斑說「這些獎品,送給那邊那位銀發的女性。」

  老板愣了下,確認了一下「這麼多東西,都要送人嗎?送給那位客人?」

  斑淡淡地點頭「是。原本就是投來送給她的。」

  聞言,老板遲疑地說「哦……客人可真是大方啊!」

  一旁的沙羅有些驚詫,目光閃爍不已。她像是不信斑的話,指著自己,又重新問道「你要把這些……都送給我啊?」

  斑說「我留著也沒有用。」

  沙羅眯眼,有些不可思議,小聲地說「既然你要送我,那我可不客氣了哦?」

  斑說「我沒見你和我客氣過。」

  沙羅哼了一聲,轉頭對投圈老板笑了起來,說「木箱子拿著太不方便了,我給你一點錢,你幫我送到大名的府邸上去,就說是給千手沙羅的東西。」

  聽到「大名府邸」,老板立刻恭敬起來,頭也壓低了一些,唯唯諾諾道「好的,好的。」

  等吩咐了這一切,沙羅的臉上笑容更好。她對斑說「斑,沒想到你還挺懂事呢。我原本想著我哪裡得罪了你,以至於你故意要搶我的東西。」

  「確實。」斑卻這樣說。

  「哈?」沙羅的笑容凝住了,「我哪裡得罪你了?」

  斑說「你要來慶典,為什麼不事前和我說明?我以為你失蹤了。」

  沙羅抽了抽嘴角,小聲說「難道我還能走丟嗎?」

  斑「黑巫女也許還會卷土重來,你不應該獨自行動。」

  沙羅……

  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點威脅性都沒有。斑一黑臉,她立刻被嚇哭了,有什麼值得戒備的?

  雖說心底是這樣想的,但沙羅竟意外覺得自己有些理虧。再想到斑方才送給自己的一箱子獎品,她放軟了語氣,說「好吧,是我錯了。我不該獨自行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消火?請你喝酒,如何?」

  請客喝酒,應該足夠體現她的誠意了吧?

  斑思考片刻,說「我覺得不夠。」

  沙羅皺眉「那你還要什麼?」

  簌簌一陣衣料輕響,斑朝她抬起了手腕。戴著黑色革質手套的手掌,就伸到了她的面前。旋即,斑沉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慶典上人太多了,容易走散。你牽著我吧,就不怕你又不見了。」

  ……

  沙羅徹底愣住了。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斑的手掌,半晌沒有反應,像是一頁紙上的靜畫。斑也沒有催促她,只是沉默地抬著手,等著她握上來的時刻。

  終於,沙羅反應過來了斑的意思是,要她和他牽手。

  ……?!

  這不行!這不行啊!她可是千手一族的忍者,怎麼能和宇智波的族長手牽手一起逛慶典呢?這要是被扉哥知道了,怕是要兩個人一起被飛雷神之術送出千裡之外了!

  沙羅的臉陡然燙紅起來,她面色糾結地說「不…不行!這太不像話了。我們又不是什麼小鬼,怎麼還需要牽著手防止走散?再說了,就算我們走散……那也沒什麼,用忍貓聯絡就可以了!」

  說到最後,她都有些結結巴巴了。

  斑微眯起眼睛,問「不可以嗎?」

  沙羅懊惱地說「不可以!我拒絕過了。」

  「那好吧。」斑垂下了手,沒有再強求了。

  雖說這是沙羅自己想要的結果,但見斑沒有繼續強求,她心底竟然覺得有些懊悔了,仿佛拆糖時卻誤拿了一包苦藥,等放入嘴裡才察覺不對勁。

  二人沒有牽手,就這樣相繼走入人群中,望著那行進的舞者列隊邊吹邊走。人群擁堵,四下所有的百姓都跑出來看熱鬧,連梳頭的學工、看店的小姑娘,都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走了沒幾步,宇智波斑忽然被人攔住了。

  「大人,參加慶典很累吧?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那是一道柔媚婉轉的女聲,十分惑人。沙羅循聲望去,卻見在街巷的角落裡,站著一名衣裳艷麗、妝容華美的女子。她將臉蛋撲成白色,仔細地描了眉毛,嘴唇則是艷麗的紅。冬日寒冷,她卻提著裙擺,露出一截腳腕的瑩白弧度來。

  沙羅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游女在拉客呢。

  她眯了眯眼,輕哼一聲,在心底說這游女可真是太有眼力了,一眼就相中了宇智波斑。

  宇智波一族的相貌自不必說,斑又是族長,還有錢,實力也強大。要是攀上這麼一棵高枝,一輩子都不必愁了。不過,也正是因此,斑才在人群裡顯得格格不入,一眼就能被挑出來。

  那位游女對著斑笑得婉轉曼妙,語氣充滿了招引意味「來喝口酒,放松放松吧?我們姐妹會跳舞,也會彈琵琶……」

  沙羅又哼了聲,心想斑要是會答應,那就怪了!

  宇智波斑這家伙,可是連族裡的女性都不大理會呢。又常常陰沉著面色,容易把人嚇哭。仔細一算,他常說話的女人,除了幾位長老之外,也就她沙羅一個了吧?

  但出乎沙羅意料的是,斑竟然朝那游女投去了視線,問道「多少錢?」

  聞言,游女大喜過望,說「您這樣的客人,我們不收錢呢。」——是套路,喝到最後,大伙兒都醉了,那錢袋還不是任由姐妹們處置?

  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沙羅的嘴角抽了抽,心底湧起了無名的怒火。

  怎麼回事?斑竟然還真的詢問了價格?他不會真的想和游女一起喝酒、玩耍、過夜吧?那她可真的錯看了斑了!本以為斑是個不近女色、不享玩樂的男人,沒想到,也經不住游女的誘惑……

  他是笨蛋嗎?!

  游女的嘴巴,可沒有什麼真話啊!喜歡游女只會落得一屁股債而已!斑明明是一族之長,怎麼就想不通這個道理?他平時不是很聰明嗎?

  正當沙羅露著又糾結,又惱火的面色時,一旁的斑像是看夠了戲,終於說話了「算了。我太忙了。」

  眼看著到手的客人流露出了拒絕之意,游女自然不甘心,鶯聲軟語地開始挽留,神色越發嬌媚了「是真的不收錢哦!酒也好,琵琶也好,都是免費的。」

  聞言,沙羅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她立刻上前一步,橫在了斑的面前,對那游女凶巴巴道「人家不都說了不去嗎?你這樣強拉客可沒有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凶了,那原本軟巴巴的游女反倒脾氣上來了,挑釁道「我又沒問你!這位大人還沒說要來呢,你為什麼替別人做主?你是他的夫人嗎?」

  「你…我……」

  這個問題可問倒沙羅了,她「你」、「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的確,她並非斑的夫人,充其量只是個執行任務的同伴,自然沒資格對斑夜晚去哪裡評頭論足,橫加阻攔。可是,她就是不高興!

  眼看著沙羅說不出話來,游女露出了得勝的笑容,重新望向了斑,語氣愈發嬌媚了「客人,您怎麼說呀?要不要來一起快活快活?」

  不知怎的,宇智波斑的心情似乎很好,眼底也有笑意。真是這樣的神態,讓游女升起了一縷希望,總覺得自己拉到了一位闊綽厲害的客人。可是,下一刻,斑就說「我不打算去。不然的話,她會生氣。」

  「……?」游女眨了眨眼,頭頂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斑又淡淡說「我可不敢惹她發火。」說著,他看了一眼沙羅。

  沙羅愣了一下,低下頭,嘴角偷偷揚了起來。

  游女的表情糾結扭曲起來,有些惱火,又有些憤懣。

  這位游女顯然並不是個甘心服輸的人,不肯輕易退出,便又將腳腕露了露,眼神愈發帶著魅意了「我們那裡,除了好酒,還有十分難得的野味佳肴。姐妹們也都很有才華,不僅識字,還能唱歌……」

  這回,斑沒有動作,反倒是一旁的沙羅改變了態度,向著游女伸出了手「我說這位漂亮姐姐,你不要思路這麼死啊!男人不解風情,你可以找女人嘛!女人和女人,還更有話題一些。改成拉我一起去喝酒,我們能一起討論什麼味道的蕨粉餅更好吃,怎麼樣?而且,我也很有錢哦!」

  ——男人不解風情,你可以找女人嘛!

  ——你可以找女人嘛!

  ——找女人嘛!

  回音重重疊疊,不絕於耳……

  游女當場發愣,變成了一樽僵硬的石像。

  片刻後,游女惱火地說「你是在拿我尋開心嗎?」

  「才不是啊?我是認真的!」沙羅說著,好心地拿出了錢,塞到了游女的手裡,說「你們討生活也不容易,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從事游女的營生了。這些錢就送給你吧!雖然不多,但能讓你應對一段時間的生活。喝酒嘛,我就不去了,我還忙呢。」

  嘩啦啦——

  一個錢袋子落到了游女手中。

  游女徹底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她看一看錢袋子,再看看沙羅。終於,她動了起來,將錢袋子藏進了袖口,生怕被人搶走,說「錢給了我,就是我的,你別想拿回去。」

  沙羅笑說「給你了,給你了!」

  游女仿佛怕她反悔似的,立刻開始向後退,也不再拉扯斑去店裡了,飛也似地逃跑。真難為她穿著木屐,竟然還如此靈便。

  等到游女離開後,斑問「她也沒有施恩於你,你怎麼這樣大方?」

  沙羅摸了摸頭,說「她也不容易啊。『游女』這樣的職業……十之八九,並不情願吧?只是宿命如此,不得不操這行營生。而且,她的小腿上,有很多藤條鞭打的痕跡。希望那筆錢,能稍微幫上一些忙。」

  聞言,斑淡淡地笑了起來「在這種事情上,你和柱間倒是反應很相似。」

  沙羅撇嘴。

  「走吧,」斑說著,望向了繁華的慶典人群,「再去逛逛吧,難得碰上這麼熱鬧的慶典。」

  他走了幾步,卻沒等到沙羅。扭頭一看,發現她還別扭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不來嗎?」斑問。

  「那個……」沙羅的目光有些飄忽。停頓了好一會兒後,她忽然朝斑伸出手去,說「要不要牽著我的——」

  要不要牽著我的手?慶典人多,這樣不容易走散。

  她原本是想這樣說的,但是話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她在舌尖將這話轉了轉,怎麼也說不出口。

  「……算了。」她說。

  正當沙羅嘆了口氣的時候,她的手卻被人扣住了。

  「防止走丟,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必誤會。」斑說著,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第80章

  阿玉公主出嫁之後, 沙羅與斑就離開了山岸一族的城池,回木葉忍村去。

  尚在路上的沙羅,並不知道她即將要面對什麼——

  此時此刻, 木葉忍村,宇智波族地。

  夕陽凝著殘紅, 如凝固的血一般壯麗。這傍晚時的余暉照落在地, 給窗內外平添了一分肅殺死寂。五個黑影,就這樣沉甸甸、灰愔愔地坐著, 如五個守門的衛兵,將宇智波泉奈團團圍住。

  「泉奈,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冷靜地考慮你的婚事?」第一個黑影說。

  「優秀的寫輪眼血脈, 決不能斷絕!這不是你能胡鬧的事。」第二個黑影說。

  「為了宇智波一族的延續, 為了我們將來的強大……」第三個黑影說。

  泉奈望著面前五個面色嚴肅可怕的長老, 眉頭輕跳不已。他咬咬牙, 低聲說「我已經在考慮了!請各位放心吧。我有中意的女子,想要娶她為妻……」

  第一個長老卻很不滿意「你一定是在敷衍我們!我們看的出來,你根本還是獨身一人, 沒有可能成婚的對像!」

  「沒錯!」第二個長老嚴聲厲色地說, 「你總是獨來獨往, 空余時間則在修煉忍術, 從沒有和別人一道逛街;你的衣服破了一個洞,三天都沒有人補, 然後你干脆直接丟了舊衣, 買了一件新的!你也沒有向任何人咨詢過戀愛的問題, 寧可詢問『如何克制水遁』這樣的事……種種跡像表明, 你根本沒有成婚的對像, 你只是在敷衍我們!」

  「……」

  宇智波泉奈差點兒就把牙關咬碎了。

  ——他也不想的啊!

  他也不想一個人獨來獨往,空余時間永遠在修煉忍術,而不是和別人一起踏青、賞花、放風箏;他也不想當同齡人聊起戀愛話題時,他只能插一句「火遁·大魔法師之術」;他更不想衣服破了個洞,無人體貼過問,他只能直接丟掉衣服了事……

  他也不想啊!可他沒辦法,只能如此啊!

  再說了,誰規定衣服就必須得由女人來縫補?只要手藝好,哥哥也可以縫補!這群老古板,真是不懂年輕人的事。

  好在泉奈還是在意自己二首領的形像,沒有當著長老的面做出無能狂怒的表情來。

  泉奈咬牙一陣,硬著頭皮說「我只是目前還在追求的過程中。等我得到她的答復了,一定會告知各位長老。」

  長老們冷哼起來「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嗎?我不信。」說完,他們次第起身,慢慢地從宇智波泉奈的房間裡離去了。

  很快,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泉奈一人。

  夕陽越沉,將泉奈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獨自對著自己的影子,想起方才長老們所說的話,心底愈發不甘心。

  一來,他暗自覺得這群長老太過迂腐。現在已經是和平年代了,休養生息才是最重要的,對力量倒也不必如此執著,怎麼長老們還追著趕著要族裡的年輕人成婚生子、誕下新的寫輪眼擁有者呢?莫非是長老年輕時的戰爭回憶太過深入骨髓,一時半會兒無法忘懷?

  二來……

  沙羅又和斑哥執行任務去了,也不知道這一回任務,他們兩之間發生了些什麼!他們的關系,不會直接快進到成婚了吧?

  想先前自己辛辛苦苦女裝挑撥,不但沒有阻止他們的靠近,反倒叫他們二人一起踏上了旅途,這又怎麼能讓人甘心呢?

  泉奈攥緊了拳頭,目光越發深沉。他想好了,等這一次沙羅回木葉來,他不能再遮遮掩掩,必須采取強勢的行動,讓沙羅的眼中也有他。

  可是,要怎麼做才好?

  雖說泉奈在拉自己家哥哥後腿上頗有一套,但要他直接對異性發動猛攻,那還是欠缺了些火候。一來,他不肯承認這叫「喜歡」,因此做事別別扭扭;二來,泉奈只知忍法火遁、作戰打架,對「女人」可是一竅不通;撐死了,也只知道女人喜歡往頭發上插東西罷了。

  泉奈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方法,於是他決定出門去尋找外援,看看有沒有名師能在「女人」的問題上指點一二。

  夜色漸落,泉奈離開了宇智波族地,走上了木葉的街道。他原本不抱希望,只是隨意走走逛逛,但是,就像命運的指引一般,他的余光瞥到了一塊木頭招牌,上面刻著「忍愛之術」幾個大字。鬼使神差一般,他就向著這家店鋪走去了。

  這是一棟木質屋宅,蔀窗下張貼著寫有店鋪營生的紙張,縱橫的毛筆字十分瀟灑婚嫁取經、冰媒、討彩禮、婚禮典當。看的出來,這是一家以「做媒」為主要飯碗的店。

  這家店鋪的老板,應當見過許多有幸成婚的男女,對「如何追求女人」也很有一手吧?

  懷著這個想法,泉奈撩起黃色的棉布垂簾,走進了店鋪裡。還沒脫鞋,他就聽到一扇之隔的內間,隱約傳來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子嗓音。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如何阻止一對『可能已經在一起』的男女,拆散他們二人?」

  這男子的話冷如冰碴,自帶寒芒。坐在他對面的冰媒老板嚇得哆哆嗦嗦,直拿手帕擦額上冷汗「扉間大人,這、這可不太厚道啊!既然人家已經相愛了,又何必拆散呢?」

  沒錯,這裡咨詢的人,正是千手一族的二首領,千手扉間。

  扉間冷冷地盯著冰媒老板,說「那個男人,渾身上下都彌漫著邪惡的氣息。如果不拆散他們,恐怕這邪惡的氣息,就會讓木葉忍村變了天……」

  冰媒老板又小打了個哆嗦,不由暗自在心裡猜測起來莫非,扉間大人看上了村裡的哪個姑娘,但人家喜歡花裡胡哨、愛玩、會來事的年輕人,不喜歡扉間大人這樣整天扎在忍術裡的成熟派?

  「要拆散,這倒是有方法……」冰媒老板不敢得罪扉間,連忙殷勤地出謀獻策,「比如給女方介紹更優秀的男子。我這裡有很多想要娶妻的男性,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傳信。哦,女人的芳名也記了整整一本簿子,扉間大人需要嗎?」

  說著說著,他還不忘操起了老本行。

  扉間「不需要。」

  冰媒老板瞬間閉嘴。

  扉間輕哼了一聲,目光向外飄去「宇智波泉奈,你聽夠了沒有?」

  門外的泉奈原本就沒想過自己可以躲過扉間的感知,當下便大大方方地現了身,板著臉對扉間說「扉間,我知道你想拆散的人是誰。你可真夠陰險的。」

  扉間面不改色地說「不及宇智波一族陰險。」——拐走他天真的大哥後,又試圖哄騙他笨蛋的妹妹,這一族實在是太邪惡了!若是不加以管制,恐怕宇智波要把千手的底褲都騙光。

  泉奈眯眼,說「我不承認你的說法。不過,我來這裡的目的是和你一致的。」

  扉間警覺了起來「一致的?你的意思是,你也想拆散那兩個人嗎?」

  泉奈點頭,故作玄虛地說「理由的話,你自己也清楚吧?」

  扉間陷入了沉思。

  眼下,斑和沙羅的關系眼見的越來越親密,沒有哪兩個忍者和他們一樣,次次都一起出任務。再這樣下去,保不齊就要變成夫妻檔了。而泉奈為什麼要拆散他們?莫非,泉奈也對千手一族心存戒備,不希望兄長斑娶一個潛在敵族的女子為妻?

  扉間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他對邪惡的宇智波沒有好感,但是既然眼下泉奈的目標和他一致,那就可以利用一二。

  「泉奈,你出來,我們商量一下。」扉間眯著眼,戒備地盯著泉奈,向外走去。

  泉奈與扉間離開了店鋪,走到了一旁小巷的角落裡。這裡堆滿了廢棄的木材,空無一人,漆黑一片,唯有扉間的紅瞳子在夜色中顯露出危險的鋒芒。不知道的,還以為扉間試圖在這裡對泉奈做些什麼不守仁義之道的事。

  「沙羅與斑的情況,你也一清二楚吧?想必你和我一樣,都不想看到他們倆走的太近,這是為了兩族的關系著想。」扉間率先開腔。

  「我也是這個意思。」泉奈頷首,「雖然我對你沒什麼好感,但是,為了一族的未來,我可以選擇和你短暫地合作。」

  扉間哼了一聲,說「我接受你的請求。」

  泉奈惱道「這是你的請求,不是我的!」

  「怎麼樣都行!」扉間不耐煩了,「總之,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趁著斑和沙羅還沒有發展出什麼,及時止損,斬斷他們擁有更親密關系的可能性!」

  泉奈說「那,該怎麼做?」

  扉間眯眼「你也聽到那個冰媒老板的話了吧?只要給沙羅介紹一個優秀無比、完美無缺的男人,沙羅也許就會被其吸引,從而懶得理會斑了。」

  「可是……」泉奈有些不服氣,「上哪裡去找比斑哥更優秀的的男人?」要按照忍術的強大與否來算,那可就只剩下一個千手柱間了啊!

  聞言,扉間也沉默了。

  這就是棘手之處了!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除卻是邪惡的宇智波這個缺點之外,斑相當完美,是無數女子仰慕的對像。沙羅要是當真陷入他的陷阱,恐怕難以自拔!

  半晌後,扉間摩挲著下巴說「如果不存在這樣的男人,我們就創造一個出來……」

  泉奈皺眉「你的意思是——捏造一個比斑哥的身份更能唬人的存在?」

  「沒錯。」

  泉奈陷入了沉思「那要捏造一個怎樣的身份才比較合適?『火之國石高一百萬石的領主』怎麼樣?」

  扉間冷酷「沙羅對貴族沒有興趣。她是個喜歡自由的人。」

  泉奈思考「那,最近當紅的能劇藝人,無數女子寫情書的戀慕對像?」

  扉間鄙夷「沙羅看不懂能劇。」

  泉奈又想了想「別的國家的大族的族長?」

  扉間「也太沒有吸引力了!」

  片刻後,扉間的目光微微一亮,他勾起嘴角,說「泉奈,我有一個好主意了……」

  次日,執行任務完畢的沙羅與斑歸來。

  扉間早早就接到了消息,帶著忙於政務的大哥的關切,以及兩個弟弟准備好的零食,等在了木葉忍村的門口。

  片刻後,忍村高高的門前,就出現了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扉間望著他們的身影,不由在心底做起了最惡的打算——

  斑和沙羅,會是以怎樣的關系歸來的?會不會是手牽著手、深情對望著歸來的?還是斑抱著受傷的沙羅回來?還是說,沙羅將斑舉在頭頂旋轉,由於斑的旋轉速度過快,兩個人直接一起起飛,向著遠處飛去了?

  扉間丟掉了自己腦內稀奇古怪的想法,凝神望向了忍村的門口。只見斑與沙羅,相隔著一個人那麼寬的距離,一前一後,表情平淡地走來,誰也不看誰。

  他們二人之間就像是有一道同極的磁鐵,無法太過靠近,但凡有一個人縮小了距離,另一個人立刻相斥,主動快步走遠,繼續保持距離。兩人便這樣面色淡然、鎮定無虞地走來,完全不像是有什麼秘密。

  要說有哪裡不對勁,那就是兩個人的手都攥的很緊,像是在握什麼武器似的。

  「沙羅,歡迎回來。」扉間上前一步,迎向了沙羅,例行問了每一次任務都會說的話,「任務怎麼樣?沒遇上意外吧?」

  聽到二哥的聲音,沙羅愣了下,頓住腳步,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手掌。然後,她神色如常地說「任務很順利,也沒什麼危險的。就是那位大名很難對付,脾氣也差。」

  扉間點了點頭,說「那我就放心了。」

  兩人站在忍村的門口說話,斑就被冷落在一旁。正當斑也試圖與扉間說上一句任務相關的話時,街道上忽然殺出一道匆忙不已的身影。

  「斑哥!斑哥——你總算回來了!」泉奈氣喘吁吁地跑來,面色極為不妙,有焦慮,也有擔心;有灰敗,也有絕望。斑上次看到弟弟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是泉奈去洗澡時衣服全被風卷出八百裡地之外的時候。

  「怎麼了?」斑問。

  泉奈警惕地看了一眼千手家的兄妹,拉著斑的袖口走到了一旁,說「斑哥,快回族裡看看吧,出了大事。此事事關家族的未來和寫輪眼的力量,我實在是解決不了……」

  聽泉奈說的如此嚴重,斑不禁有些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

  莫非,是祠堂那塊石碑上的秘密被解讀出來了嗎?

  泉奈嘆了口氣,面色愈發沉重了「兄長,你去了就知道了。事情太嚴重了,不是我輕易可以涉足的,我也不敢代替你去解決……拜托了。」

  斑的心寸寸沉落下去。能讓弟弟泉奈露出這樣的面色,恐怕家族裡發生的事情極為可怕,且還事關宇智波的未來……

  「我明白了。」斑瞥了一眼在另一側閑談問安的千手兄妹,目光恰好與沙羅的視線撞上。兩人甫一對望,沙羅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沒再看他了。

  「沙羅,任務的提交就麻煩你了,我先回家族一趟。」斑轉身,與沙羅打招呼。說罷了,還意有所指地理了下自己的手套。

  一見到他這個動作,沙羅就把頭擰得更開了。

  斑沒有再多說什麼,立刻向著家族中趕去了。想起泉奈方才的面色,他心底已隱隱有了幾個猜測石碑的秘密,寫輪眼的血繼,有人對族長不滿,又或者是其他家族的背叛……

  等斑終於到了宇智波的族地門前,嘩的一下,就被五個長老團團圍住了。

  「斑,你總算回來了。這回,我們可不會輕易讓你逃走了。」第一個長老說。

  「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妻?這事關宇智波一族的未來與寫輪眼的繼承!」第二個長老說。

  「你和你的弟弟,都不省心。但是,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逃!」第三個長老說。

  「斑,回答我!」第四個長老說。

  宇智波斑沉默地站在原地,臉色從復雜變得無比復雜。

  等等,這就是泉奈所說的「事關家族的未來和寫輪眼的力量」、「泉奈實在解決不了」、「太嚴重了」、「泉奈不可以輕易涉足」的事情?!

  仔細一想,好像確實如此!

  斑的眉頭一皺,立刻轉身想走。但是,五個怨念已久的長老又豈會如此輕易地放他離開?再加上今早被宇智波泉奈以一句「你們只會壓迫我有本事讓斑哥先娶妻」給挑釁了,此時五人無一個肯退卻,紛紛拿出了六道仙人制造月亮的氣勢,將斑繼續堵住。

  「斑,哪裡走!」

  「今日,你別想躲!」

  「好了,快說說你喜歡怎麼樣的女子——」

  另一頭,木葉的門口。

  沙羅跟著扉間走在街上,她一邊張望著宇智波族地的方向,一邊說「不知道宇智波那邊發生了什麼呢?看泉奈如此著急的模樣……」

  「宇智波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扉間說,「斑沒有在路上對你做什麼吧?」

  沙羅愣了下。

  這個問題,扉哥幾乎每次都會問,每一次,她都會回答「沒有」。但是,這一次——

  卻並不盡然如此。

  沙羅想起了那個有著熱鬧慶典的夜晚。

  龍笛清越而尖銳,舞者的面具像是赤色的幻影。斑扣住了她的手,兩人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因為只是「防走散」,所以一到開闊又人群蕭疏的地方,手便散開了。

  此後,二人便一直保持著一人那麼寬的距離,不遠不近,不縮短也不拉長,像是互相排斥的兩種動物,直到今天回到木葉忍村為止。

  「沙羅?」

  扉間的聲音驚醒了正處於回憶之中的沙羅。她「呃」了一聲,說「沒有。」

  扉間皺眉「你這樣的狀況,讓人沒法相信你的話啊。」

  沙羅擺了擺手,說「我只是想到了任務途中發生的事情,覺得很感慨罷了。」

  扉間「發生了什麼?」

  沙羅「有著絕世美貌的公主,其實只是個相貌平平的普通人。」

  聞言,扉間嗤笑起來「這種事情太常見了!盛名在外的宇智波一族,近看也沒什麼厲害的,不過是些邪惡的家伙罷了。」

  沙羅……

  好了好了倒也不必這麼見縫插針!海膽也就那麼八成邪惡吧!

  「哦對了,沙羅,你路上辛苦,一定累了吧?我特地去訂了一餐宴席,想要好好招待一下你,讓你放松放松。」扉間忽然說。

  「哈?」沙羅一懵,「宴,宴席?」

  她出任務這麼多次,待遇好一點也不過是瓦間做一頓大餐,幾個兄弟也都是如此。怎麼獨獨這一次,還有單獨的宴席?扉哥是不是在謀劃著什麼?

  她正在納悶,一旁的扉間已經拽著她走向了一家裝陳豪華的酒屋。這酒屋內裡十分寬敞,分了三四個單間,用紙門隔開了,烏亮的木質走廊上擺著瓷瓶和陶具;在各個房間穿梭的侍女也穿著精美,一看便是很有教養的女子。

  「扉哥,這裡很貴吧?!」沙羅有些肉痛,「只是吃頓飯而已,沒必要跑來這樣的地方吧?」

  扉間說「有必要,當然有必要。」

  說著,扉間就領著她進了最內的隔間。這裡的紙門上描繪著金色的海浪與山崖,一旁的架子上擺放著插有梅花的高頸青瓶,陳設端莊典雅,頗有貴族的韻味。沙羅站在門口,簡直有些不知道把腳往哪裡放。

  ——不是吧?這擺明了有什麼陰謀啊!

  「進來吧,不需要你花錢。」扉間已經坐下來了,「只要你吃完這餐飯就行。」

  沙羅半信半疑地進了門,在扉間身旁坐下。小幾上已經擺了一些菜碟了,肥嫩的野鹿肉灑了佐料,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青花魚躺在雕出花的豆腐堆裡,身家頓時陡漲。更別提一杯散發著淳淳芳香的美酒了,這味道,簡直宛如仙釀……

  「沙羅,難得喝酒,無人作陪總無趣。」扉間說著,又拍了拍手,「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希望你們兩能相處的友好。」

  伴隨著扉間的拍手聲,移門開了,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擁有一張刀削般英俊的臉,薄唇冷酷,眼神邪魅,每走一步,身上就傳來金幣叮當的聲音。

  沙羅有些吃驚「這、這是誰?」

  這男子長相英俊,看上去也很有錢,氣勢與眾不同,莫非是哪裡的貴族?

  正當沙羅在心底猜測不已時,她聽到了自家二哥的聲音「這位是——六道仙人的轉世。」

  六道仙人的轉世!!!

  千手沙羅瞳孔地震。


第81章

  「六道仙人的……轉世?」

  沙羅傻在當場。

  關於「六道仙人」的傳說, 沙羅略知一二。相傳六道仙人是創建忍術的始祖,而千手一族的祖先就是六道的其中一個兒子。因為傳得太過神乎其神,至今無人知道「六道仙人」是否真實存在。也許, 他只是人們幻想出來的神話角色;原本,他只是古代某個村的村長,被後人無數次地誇張後, 便成為了六道仙人。

  而現在,扉哥竟然對她說, 旁邊這個渾身上下散發著「我很有錢」的氣息的男人, 是六道仙人的轉世?

  這是什麼暗號嗎?

  沙羅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說「你,你好啊, 我是天照大神……」——會飛雷神之術, 喜歡忍貓,銀色頭發的那種天照大神……

  話音沒落, 她就被扉間敲了一下腦袋。扉間嚴肅地說「這可不是什麼玩笑,對六道仙人敬重一點!沙羅!」

  捧著腦殼倒吸一口氣的沙羅???

  她望向對面的二哥,發現扉間表情無比凝重, 眉心緊絞,嚴陣以待。沙羅上一次看到扉間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是扉間親眼目睹柱間與斑如好兄弟一般在街上逛街的時候, 足見此刻扉間態度之認真。

  沙羅不由在心底開始了一陣博弈這個邪魅的男人, 真的是六道仙人的轉世嗎?她可不覺得世界上真的有「轉世」這樣的存在啊!可這又是扉哥說的。扉哥的話,可信度太高了,她不得不信……

  「你…真的是六道仙人?」沙羅望向一臉邪魅的男子, 滿面懷疑。

  見沙羅這樣疑神疑鬼, 邪魅男子說「我擁有始祖的忍術之力, 你若不信的話,我可以將這玄妙的力量展示給你看。」

  說完,邪魅男子就微呼一口氣,將手掌在胸前比比劃劃,仿佛在進行一場亙古的儀式。他喃喃自語片刻後,陡然出手,霹靂一般向著對面的扉間遙遙一指!

  只聽「咚」的一聲,扉間竟然直接向後仰倒而去!身姿如受沉重一擊,仿佛被千斤所砸。想沙羅與扉間一同長大,還沒見過扉間如此迅速地倒下。就算面對宇智波斑這樣的強敵,扉間還可以堅持許久!

  扉間倒地後,便久久沒有響動。沙羅有些焦慮,正想詢問他怎麼了,那頭就傳來了扉間痛苦的呻吟。旋即,扉間一只手撐著小幾,艱難地坐了起來,皺著眉頭,斷斷續續地說「可惡…竟……無法反抗這股力量……!!」

  沙羅大吃一驚。

  扉哥的實力,她可是最清楚不過的。這邪魅男子竟然能悄無聲息、如此容易地打敗扉哥,且在出手間毫無查克拉波動,也不見結印和施展忍術的跡像,足見對方力量之高深強大!

  這可不得了啊!

  要是此人真乃六道仙人的轉世,那將他介紹給大哥,一定能幫助木葉忍村的人。指不准,所有忍者都會學會剛才那種強大的力量……

  沙羅的小腦瓜已經開始了急速的轉動。

  眼看著沙羅目露驚艷之色,扉間覺得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便主動站了起來,打算將房間讓給兩人。「沙羅,六道仙人轉世光臨,我要先將這件事告訴大哥。你好好招待六道仙人,不要冒犯了人家!」扉間說著,又嚴肅地望向了六道仙人,說,「仙人,別忘記我們先前的約定,不可以做奇怪的事……」

  這句話頗有深意,沙羅納悶地問「你們約定了什麼?」

  「沒什麼!」扉間擺手,「不過是和仙人約定了,不可以用始祖的力量來破壞木葉。」

  沙羅很感動「不愧是扉哥,想的就是周到!」

  扉間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推門吱啦合上後,屋內就只剩下了沙羅與「六道仙人的轉世」。

  因為對方身份重大,沙羅頗有些拘謹。還是仙人比較自來熟,喝了一口酒,便邪魅一笑,說「你叫沙羅吧?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都可以滿足你。財寶?權勢?美貌?」

  沙羅有些惶恐,又有些蠢蠢欲動。這麼難得的機會,她不該放過了。於是沙羅想了想,說「我覺得現在有點沉悶,不如叫幾只貓來作陪!」

  「?」六道仙人莫名有些咬牙切齒,「你不要財富,權勢,美貌嗎?就想要幾只貓?」

  「是啊!貓。」沙羅擺手,「這是我眼下最想要的。」說完,她就期待地望向了六道仙人的轉世。

  ——不知道仙人會怎麼變出貓來?始祖的力量是如何施展的?仙人所召喚的貓,是否與眾不同,比如長著翅膀,又或者腦袋像顆海膽?

  沙羅興致勃勃地思考著,一旁的仙人木了會兒臉,終於咬破了手指,開始結印「通靈之術……!」

  沙羅?

  等一下,為什麼六道仙人也要使用通靈術啊?!

  沙羅無比困惑。

  只聽「砰」的響動傳來,團團白霧在房間裡散開。繼而,幾只眼熟的忍貓出現在了房間裡。黑貓、白貓、花貓……每只貓,都隱隱帶給沙羅一種熟悉感。沙羅眯起眼睛,盯著這幾只貓一陣看,終於察覺了到了不對勁——

  這幾只貓,不都是宇智波一族的忍貓嗎?!斑還帶著這些忍貓一起執行過任務呢!

  「仙人,你,你怎麼把宇智波一族的通靈忍獸叫來了?」沙羅覺得很不可思議。要不是認證這個男人是六道的,乃是她的二哥扉間,而扉間的話又是可信度極高的,她一定會懷疑面前的「六道仙人轉世」是哪個宇智波族人偽裝的了。

  要不然,怎麼偏偏通靈出與宇智波一族定下契約的忍獸?

  「咳咳咳咳咳!」面對她的疑惑,六道仙人一陣猛咳,仿佛在化解尷尬,又解釋說,「我雖為六道,卻不可能無中生有。我只能調動已有的力量——陰陽調和,互相轉化,這是我力量的本源,要不然,就會打破世界的平衡……所以,我只是把在附近閑逛的貓召喚來了,至於這些貓的身份,我一概不知……」

  原來如此。沙羅小小地點頭。

  她瞥向忍貓,發現貓貓們對六道仙人一點都不害怕,已經很親昵地蹭了上去,仿佛經常與六道仙人相處似的,這讓沙羅更覺得厲害。

  不愧是仙人,還能討得貓的歡心!既然六道仙人這麼厲害,應該能做許多別的事吧?

  沙羅眯了眯眼,說「六道仙人,你能把白天變成晚上嗎?或者把冬天變成春天也可以。現在真是太冷了……」

  仙人愣了下,猶豫地說「不能,因為……日月運行,四季變更,乃是天地的規律。要是隨意改變,會影響人間的命數……」

  說的好像很高深的樣子,沙羅不太聽得懂。她思考了一會兒,又問「六道仙人,你能讓這座村子裡的所有人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嗎?」

  仙人咳了咳,尷尬地說「生不生病,老不老去,都是自然命數,我們也不該強求……」

  沙羅的眼神有些變了。

  不是吧,這位六道仙人,這也辦不到,那也辦不到,只能揍一下扉間,這仙人也太沒用了,還不如宇智波一族揍扉間的次數來的多呢!

  六道仙人避開了她懷疑的目光,說「沙羅,我聽你的兄長說,你還沒有嫁人。其實,此次來到木葉,我也是有目的的。我算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妻子,將會出現在此處……」

  沙羅「哦,那肯定不是我!不過我會幫忙找一找的。」

  「?」六道仙人困惑地說,「你怎麼知道不是你?」

  「因為我們千手一族就是六道之後!簡單的說,我和你是祖孫。」沙羅用手指比劃著,「所以你命中注定的妻子,絕不是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的族人!」

  六道……

  這話太有道理了,他無法反駁!

  扉間怎麼沒有考慮到這件事?他不是從來都自詡聰明嗎!

  在沙羅看不到的地方,「六道仙人」——宇智波泉奈——冷汗涔涔。

  有了「祖孫」這個關系在,那他和沙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進一步了,那他利用這次計劃,背著扉間與沙羅拉近關系的算盤,自然也落空了。「六道仙人」這個身份,對他而言無異於是一道枷鎖,還不如宇智波族人的身份呢!

  既然無法和沙羅走近,那他至少要達成另一個目標——阻礙沙羅與斑哥!

  於是,泉奈重整旗鼓,端起了仙人的架勢說「妻子這件事先放一放,我青春不老,也不怕沒時間去找妻子。我還有別的話要對你說……你知道嗎?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你的未來。」

  沙羅微惑「我的…未來?」

  泉奈豎起手指,語氣高深「是,每個人的命都是由上天所制定的,而我,則能看到許多人冥冥之中的天命,比如方才出去的那個銀發男子,他……」

  說到這裡,泉奈卡了一下殼。

  扉間以後會怎麼樣?他可完全猜不到啊!

  可偏偏沙羅還好奇地追問「扉哥會如何?」

  看沙羅如此好奇,泉奈只能硬著頭皮開始瞎編「那個銀發的男子,他會研究出許多禁忌的忍術,成為忍界舉足輕重的人物,甚至翻覆生死,掌控靈魂……」

  ——扉間不是成天在研究禁術嗎?最近不是在整什麼「穢土轉生」之術,這很有可能吧!

  「他還有可能和另一個勢力勢同水火,終其一生都彼此虎視眈眈……」

  ——就扉間對宇智波一族的態度,他絕對會與宇智波不死不休!

  聞言,沙羅肅然起敬「你說的不錯,實在是太准了!說實話,我也常常這樣猜測扉哥的未來!」頓了頓,她又滿懷希望地問,「……那你覺得我的大哥,千手柱間怎麼樣?他的未來會如何?」

  泉奈又卡殼了。

  柱間會如何?這他哪能知道啊!他只能瞎猜「柱間……那個被稱作『忍者之神』的男人,會被人所牢記……」

  ——別人不知道,反正他泉奈把柱間記得挺牢的。騙走了他單純斑哥的邪惡千手,能記不牢嗎?

  「對了,柱間可能會賭輸……今晚就會輸。他的後代,也會成為賭運不好的人……」

  ——泉奈聽扉間說過,柱間賭運極差,十次進賭坊,十二次輸個精光。要不是看在他是柱間大人的份上,可能連褲衩都留不住。有這樣的長輩在,晚輩肯定也會染上賭輸的惡習!

  沙羅再度肅然起敬。

  不愧是仙人,將大哥的命運看的如此透徹!

  「那我呢?」沙羅問,「我的未來,如何?」她美滋滋地想她的未來,那肯定是無敵強大、受人敬仰、錢財滿身、還有許多貓了!

  但對面的六道仙人卻露出了嚴肅的神色「你的未來,蒙著一層薄霧。我無法看透……」

  沙羅眨眨眼,也嚴肅起來「我的未來,無法看破?」

  泉奈眯起眼,仿佛在霧中看花,手伸向虛空,描摹著什麼虛無的圖畫「你的未來,既光明,也黑暗,寄托著無限可能,同時也有著下沉的斷崖……我給你的建議只有一個,那就是,離開那個與你有著無限羈絆,與你一直戰鬥,又有著寫輪眼的男子……」

  沙羅的瞳孔微微地震「要想我的未來平安無虞,就只能——」離開那個與她一直戰鬥,又有著寫輪眼的男子?

  這範圍有些太大了啊!只要是個宇智波,就符合條件。如果要按誰和她戰鬥的最多來算的話,那應該是……

  宇智波泉奈?!

  「我明白了……」沙羅陷入了沉思,「我會遠離那個男人的。謝謝你,仙人。」頓了一頓,沙羅松開手中的貓,說,「仙人,你的預測如此靈驗,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我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跟著我干,一定會發大財。有我千手沙羅吃香的,也有你六道仙人一口辣吃!」

  泉奈?

  等下,沙羅想干嘛?

  沙羅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一邊說著「仙人,這邊請」,一邊拉著泉奈走出酒屋。

  不久後,木葉的街道上便出現了一個地攤,六道仙人端坐正中,旁邊掛著一道橫幅,上書「看命」。變身為路人的沙羅開始賣力吆喝「看命了啊!看命!六道仙人轉世,看透你未來的宿命,不靈不要錢!」

  聽到這種吆喝,路人極為好奇。頓時朝著此處蜂擁而至。

  「六道仙人的轉世?!真的嗎?六道仙人是什麼仙人,能放生嗎?」

  「仙人啊,能看一看我臉上的痘痘該如何消退嗎?」

  「仙人幫我算一下,我下一個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聲音喧鬧紛繁,街上人頭湧動,橫幅之前,擠擠挨挨。被人群環簇的宇智波泉奈,一臉麻木。

  ——沙羅,這就是你說的「幫你一個忙」嗎?!

  眼看著簇擁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泉奈終於無法忍受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便向外擠去。眾人見他跑了,不甘心地嚷了起來『仙人,你去哪裡呀!仙人!』

  泉奈沒理會這些阻攔之詞,沒多久,他便已經遠遠跑到了街道的另一頭。這裡沒什麼人,泉奈總算能呼了一口氣。

  剛才有幾位嬸嬸抓著他詢問「如何祛痘」,他簡直太頭疼了!痘是什麼?宇智波一族的人,從來不長這種東西啊!

  一陣腳步聲起,是沙羅匆匆從背後追趕而來了。一邊追,她一邊喊「仙人,仙人!分成可以再商量的,只要能帶著忍村的大家一起致富,我無怨無悔……」

  宇智波泉奈默然片刻,終於無法忍耐了,說「抱歉,沙羅,我欺騙了你。其實,我並非是什麼六道仙人。所以也不要讓我幫大家看天命了!」

  ——最終,他還是說出了這個真相。

  抱歉了,扉間;抱歉了,最後的盟友……

  他實在是不想被沙羅抓著在大街上算命了啊!

  沙羅微愣一下,腳步漸慢。她在泉奈的面前停住了,喃喃道「是嗎……?」旋即,她摸著頭,表情略顯復雜地笑了起來,「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你並非真正的六道仙人轉世。『轉世』這樣的東西,其實也並不存在……」

  泉奈張了張口,目光閃爍「你都知道了啊。」

  沙羅點頭「沒錯。真正的六道仙人,怎麼會不知道如何祛痘?!」

  泉奈……

  阿修羅和因陀羅的轉世也不知道如何祛痘啊!

  沙羅嘆了口氣,說「從你叫我『離開宇智波一族的男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猜到你真實的身份了……」

  泉奈微怔。

  莫非,沙羅已經知道他是宇智波泉奈了嗎?——他的氣息,他的查克拉,他的性格與細節,對沙羅來說太過熟悉,所以終究被沙羅認了出來嗎?

  「不,沙羅,你聽我說,」泉奈連忙解釋,「我其實是好心。我怕你和宇智波一族糾葛太深,最終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不必說了!」沙羅深呼一口氣,說,「扉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對宇智波一族未免也太過戒備了。仔細一想,自從建立忍村一來,宇智波一族也沒做什麼壞事啊?」

  泉奈傻住了。

  等一下,沙羅喊他什麼?扉哥?

  沙羅以為他是——千手扉間?!

  雖說泉奈的心裡有著淡淡的不爽,但同時他也請呼了一口氣。他立刻順階而下,說「小沙,你不要怪哥哥,哥哥也是為你好!」

  聽到這聲「小沙」,沙羅輕輕抖了一下,覺得面前的扉間不大對勁。

  「小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算賬,要記恨,就找我千手扉間。一切和宇智波泉奈沒有關系!」泉奈咳了咳,就開始向後倒退而去,「今天就先這樣,我,我還有事要做…晚上回家見,小沙!」

  說罷了,泉奈立刻開跑,將沙羅遠遠地丟在了身後。

  ——開玩笑,再不跑,事態就要無法收拾了!恐怕沙羅會帶著他這位「六道仙人的轉世」搞個五大國巡游,一路算命,一路收錢,沙羅吃香,他來喝辣!

  ——不要啊!!

  泉奈一路小跑,終於回到了宇智波的族地。在族地門前,他解除了變身術,變回了自己的容貌。然後,他想起了被自己借故支走的兄長宇智波斑。

  被長老們拖住的斑哥,現在應該也在家。他要是回家去,一准能與斑哥碰哥正著。也不知道斑哥現在怎麼樣了?他是被長老們訓斥的當場睡著,還是大發雷霆,將整個家都用火遁燒了?

  懷著忐忑的心思,泉奈朝自己家門走去。

  還沒到門口,門扇就像是在歡迎他似的,自己徐徐打開了。宇智波斑面色沉沉的臉,從其後露了出來「泉奈,你終於回來了啊。」

  泉奈吞了口唾沫。

  不妙,太不妙了。看斑哥現在的模樣,面色黑如鍋底,渾身縈繞著殺氣,四周凝聚著查克拉,仿佛下一刻就要發生一場天崩地裂的戰鬥……

  「斑、斑哥,好啊……」泉奈笑了一聲,同手同腳地踏入家門,「我沒說錯吧?確實,族裡發生了一件對於你和五位長老來說都很重要的事……」

  「嗯,確實,」斑的表情又沉又冷,像是一塊湖底的冰,「這件事相當重要啊。」——五位長老環住他,詢問他什麼時候娶妻,這確實是很重要。

  若非他最終拿出了一個答案,搪塞住了那群長老的嘴巴,恐怕他連家都回不來。

  泉奈自知理虧,低著頭悄聲地進了家門。剛脫了鞋,就聽到兄長問「泉奈,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用長老將我拖住,為的就是將我和沙羅分開。你想做什麼?沒必要瞞著我這個兄長。」

  泉奈愣住。

  他僵了好一會兒,遲遲地將脫下的草鞋放好,這才抬頭看向兄長。他見到斑的面色是少見的嚴肅,仿佛正簽訂某種同盟的協定一般,泉奈的心,也不由地凝固了。

  是時候了。泉奈在內心對自己說。他遲早要讓斑哥知道自己的想法。也許疼愛弟弟的斑哥,會讓步也說不定呢?

  做好了心理准備後,泉奈深呼一口氣,說「斑哥,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有些驚訝,但是,確實我的心裡話。」

  「嗯。說吧。我可是你的兄長。」斑說。

  泉奈咬了咬牙,語氣仍有些別扭。片刻後,他才吞吞吐吐地說「哥,我覺得……我已經不討厭沙羅了。而且,我甚至覺得……沙羅……有點可愛。」

  ——這句話是他的鋪墊,他先說沙羅可愛,再說想要追求沙羅,就顯得循序漸進,水到渠成了!

  但泉奈沒想到的是,下一刻,他的兄長說「你說的對。哥哥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我打算娶沙羅為妻。」

  ?

  ??

  ???

  宇智波泉奈瞳孔地震。

  「……等等,斑哥?!」


第82章

  宇智波泉奈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他沒有聽錯吧?剛剛斑哥說了什麼?

  斑哥是想和沙羅來一場決鬥吧?還是說斑哥覺得沙羅不可靠, 希望族人更提防她一些?斑哥一定是在說這些話吧?

  泉奈的瞳孔震個不停。他干澀地笑了笑,說「斑哥,你在說什麼呢……沙羅她…那個…千手……敵人,戰鬥…我們宇智波……」

  由於思緒太過混亂, 他語無倫次, 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而與泉奈這幅失措模樣相對應的, 則是坐在他對面的兄長。宇智波斑始終保持著沉靜的神態, 眼神都未有分毫波瀾。見弟弟結巴,還十分好心地重述了一遍「我打算娶沙羅為妻。」

  ——我打算娶沙羅為妻。

  這句話清清楚楚,淡然平靜,吐字分明,不容誤聽。這回,宇智波泉奈無法再欺瞞自己的內心, 他鮮明地聽清楚了斑哥是真的想娶沙羅為妻!

  泉奈的瞳孔不再地震,因為他整個人變成了一樽石像,僵硬無比, 一動不動。但在紋絲不動的外表下,泉奈的內心卻在湧動著狂風暴雨般的吐槽。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斑哥怎麼就要娶沙羅為妻了?來的太突然了吧!

  ——不, 倒也不太突然, 此前種種跡像表明, 斑哥早就對沙羅有想法了, 恐怕今天只是被長老惹急了,順勢把這事兒擺在了明面上。

  ——可沙羅知道斑哥的想法嗎?沙羅會答應嗎?沙羅喜不喜歡斑哥?

  ——怎會如此!今天本該是他與哥哥坦白, 告訴斑哥他想娶沙羅為妻才對啊!怎麼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了?!

  泉奈久久地石化不動, 斑好心地給他遞了一杯茶, 又將屋子裡的火爐剔暖了些, 說「泉奈, 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不過這是哥哥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你也不必阻攔我。」

  這句話,終於讓泉奈回了神。

  下一刻,「啪」的一聲鈍響,泉奈一手拍在了桌子上,整個人彈了起來。他緊緊盯著兄長,顛三倒四地說「不、不行…斑哥!你不可以……!千手一族的女人……怎麼能娶她?她…這…」

  泉奈還是極為語無倫次。

  斑舉起茶盞,慢條斯理地說「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嗎?你不討厭沙羅,甚至還覺得她很可愛。」

  泉奈的面色微僵。

  他有點後悔剛才說的這句話了——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泉奈的心底湧起一股急切之意。他連忙坐到斑的身旁,比劃著開始勸阻兄長「斑哥,就算你想娶沙羅,但你也要考慮族人們是否會答應。大家都希望你娶一個強大的、擁有寫輪眼血繼的女子,延續你的力量,沒有人會接受你與外族通婚的……」

  斑淡淡地說「我已經告知過長老了,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啊?」泉奈傻了。

  沒有意見?這怎麼可能?

  斑勾起唇角,說「今天你告訴我,族內發生了大事。我匆忙趕回來,卻只是被五位長老催著成婚。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我說『我要娶千手沙羅』。」

  「……然、然後呢?」泉奈干咽了口唾沫,「他們不會就這樣同意了吧?」

  「雖然沒有直接同意,但結果正如你說的那樣——最後,大家都同意了。」斑的話說的有些回環曲折。

  最初提出要娶千手一族的女子時,眾長老自然是激烈反對。原因不外乎泉奈方才說的那些千手一族還是敵人,宇智波族長該娶擁有寫輪眼的女子雲雲。但斑卻露出不耐煩的神態,說「如果沙羅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吧。我不需要別的女人。」

  眾長老就這樣沉默了。

  他們是看著斑長大的人,自然知道這位族長的脾氣有多可怕。好不容易讓斑松了一回口,要是此時惹怒了他,保不齊他真的再也不會娶任何的女人了。屆時,族長一脈可就當真斷了。

  五位長老中,對千手一族觀感最好的那位率先嘗試著開口,試探道「其實…斑娶千手沙羅…也……不是沒有好處。」

  「啊?有什麼好處?」其余的長老很困惑。

  「首先,沙羅是柱間的弟……妹妹。如果沙羅嫁入我族,千手勢必會仔細考慮對待我們宇智波的態度。以後,族長的孩子既擁有千手的血脈,也擁有宇智波的血脈,這使得千手背叛我們的幾率大大減小……」該這老語氣干巴巴的。

  「還有呢?」眾人無法信服。

  「沙羅的實力也不錯,如果她是母親,後代繼承的查克拉也一定不少。如此一來,族長一脈的力量也會繼續增強……」

  「還有呢?」

  「沙羅,那個,還有,嗯…聽聞,她擅長料理,做飯不錯,如果她嫁了過來,也許能讓斑過上富有溫情的生活。你看斑與泉奈兄弟兩人,一直都吃的很樸素,如果有一個擅長料理的家庭成員加入了,日子就會好轉不少。運氣好點,泉奈也能學學廚藝,日後娶妻也有了資本……」

  「??好像還挺有道理。還有其他的理由嗎?」

  「這,其他的,這個,哈哈,」第一個說話的長老開始苦思冥想,但能讓斑娶沙羅的理由實在太少了,他想不出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千手家的那個女人,好歹是斑自己喜歡的!男人嘛,肯定都是想娶自己深愛的女人的,就像女人也只想嫁給自己深愛的男人一樣!」

  前幾個理由反響平平,獨獨這個理由,瞬間引來一串唏噓。有兩位女性長老,甚至開始抹起了眼淚「你說的對,嫁人就要嫁自己喜歡的人。當初我不惜與父親鬧脾氣,也要嫁給現在的丈夫,就是為了愛情……沒有什麼比愛更重要!」

  於是,就這樣,五位長老都松口了。

  回到現在——

  泉奈怎麼都無法相信,長老們竟然答應了斑哥娶千手一族的女子為妻。他目光閃爍,試圖再阻攔住自己的兄長「可是,斑哥,扉間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泉奈,」斑目有深意地望向了弟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想娶沙羅吧?」

  「……」泉奈愣了下,像是被燙了,下意識地開始反駁,「沒、沒有,我並沒有這樣說——」

  「泉奈,我不覺得承認這件事有什麼不好。如果你只把沙羅當做敵人,你也不會誇獎她『可愛』。……嗯,這一點,哥哥倒是要代替她謝謝你。」斑說。

  泉奈?怎麼就要代替沙羅謝他了?哥你還沒娶到人家呢,你就開始了?!

  眼看著泉奈目光怔怔,一副死活不肯接受現實的樣子,斑輕慢地勾起嘴角,說「雖說我們是兄弟,而我也從來都讓著你。不過在娶妻的事情上,還是憑借本事,堂堂正正地競爭為好……想必泉奈也不喜歡我手下留情吧?」

  這句話簡直是挑釁,泉奈立刻說「我當然不希望兄長因為我是弟弟就特別對待——」

  等說完這句話,他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他是不是自己主動扎進了一個陷阱裡?

  可就算意識到他被激了,事情也已經晚了。斑自如地站了起來,說「那就這樣商定了,我們各自努力吧。誰能娶到沙羅,那就是誰的能力。」

  說完,宇智波斑就轉身離開了,身影消失在移門之後。

  泉奈獨自坐在房間裡,目光怔怔許久。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頭疼地吸了一口冷氣,重重地倒在了榻榻米上,雙手大字攤開,像是整個人都累極了。

  想起斑哥方才所說的話,他便覺得神思混亂。一會兒覺得牙酸,一會兒覺得不甘,一會兒又覺得後悔。

  斑哥從來都對他疼愛有加,如果是他喜歡的東西,身為長兄的斑一定會相讓。這一回,斑哥不僅不讓,還說要「堂堂正正」、「憑借自己的能力」來決出勝負,可見斑哥對沙羅是勢在必得了。

  雖說他早就猜到了,可面對兄長如此直白的宣戰,他還是覺得衝擊太大,無法接受……

  放空思緒半晌後,泉奈終於打起了精神,撐著自己坐了起來。

  不行,他不能繼續在這裡發呆了!既然兄長已經對他放話了,那說明斑哥接下來一定會動作頻頻,他決不能坐以待斃,等著斑哥和沙羅成婚時,再不甘心地給他們送上祝福——!

  可是他能做什麼?斑哥如此強大,又有千手柱間作為盟友。在斑哥的面前,他簡直不堪一擊!

  就在此時,泉奈的眼前緩緩浮現出了千手扉間的面容。

  扉間——!

  對!

  他還沒有喪失全部的機會!他還有千手一族內最後的防線,千手扉間!

  這樣想著,泉奈便握緊了拳頭。

  次日。

  路邊的一家茶屋裡,屏風後的隔間內。

  兩個男子互相盯視著,不發一言,仿佛兩位正在過招的劍術高手,彼此戒備,正等著對方主動進攻、露出破綻的那一刻。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坐在茶屋角落、使得氣氛凝重無比的男子,正是千手扉間與宇智波泉奈。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過後,扉間終於開口了「泉奈,你說的都是真的?」

  泉奈沉重地點頭「我沒必要騙你。斑哥確實親口對我說了,他想要娶沙羅。」

  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叫對面的銀發男子表情驟變,紅眸中湧起萬千波瀾。若非他有用控制,恐怕身上暴起的查克拉都能掀翻屋頂。

  「不可原諒,這真是不可原諒!」扉間重重地錘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碟也輕輕一震,「他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覬覦沙羅,真是邪惡的宇智波!」

  泉奈的眉一跳,惱怒道「宇智波怎麼了?如果沒有我這個『邪惡的宇智波』給你傳遞情報,你至死都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扉間的表情一凝,他的怒氣落了下來,冷哼一聲撇開頭去「那好吧,我承認你是個不一樣的宇智波。」——是個不太肖想沙羅的、不那麼邪惡的宇智波。

  「昨天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從沙羅身上入手,恐怕是行不通了。」扉間想起昨天沙羅見完「六道仙人轉世」回家之後的反應,頓時覺得有些心有余悸——

  不知怎的,沙羅一口咬定那個六道仙人轉世就是他扉間變的。不過,沙羅倒是沒有因此生氣,反倒勸慰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比如「不會祛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扉間不敢多問,生怕讓沙羅知悉了計劃的詳情,因此便吞下了這口氣,含含糊糊地認了。

  泉奈說「我猜斑哥一定會去找一個盟友。下一步,他一定會尋求千手柱間的支持。」

  扉間思考片刻,點頭表示贊同「你說的不錯,大哥天真單純,被斑蒙騙已久,這次恐怕也會被斑耍得團團轉!」

  泉奈立刻露出不快之情「扉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明明是斑哥天真單純,而千手柱間將斑哥蒙蔽得團團轉啊!」

  「我大哥才天真單純!十二歲的事情竟然記到了現在……」

  「我斑哥才天真單純!他總是把柱間掛在嘴邊……」

  「我哥天真!」

  「我哥才天真!」

  「我哥!」

  「我哥!!」

  兩人原本壓抑的極低的聲音,不小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引得茶屋的老板關切地過來問「兩位客人怎麼了?」

  「沒事!」

  「你走!」

  這回,扉間與泉奈倒是異口同聲了。

  等茶屋老板灰溜溜地離開了,泉奈與扉間也停止了無意義的爭吵。扉間揉了揉太陽穴,說「暫且不說那些舊賬。總之,斑一定會去找大哥。我們必須阻止他和大哥達成一致,要不然,事情會復雜的多。」

  只是一個斑,那尚且可以防範。要是出了大哥這個內鬼,那就真是千瘡百孔,完全防不住了啊!

  「扉間,這兩天我會緊緊地盯著斑哥。只要他有去找柱間的動向,我就通知你。」泉奈說。

  扉間用手指敲著桌子,眯眼冷酷地說「我不會讓斑見到大哥的。他只會見到——我。」

  午後。

  千手柱間正在處理村子中的事務,埋首於一堆文書之中。事情多且繁雜,柱間看了一會兒文書,就開始愁眉苦臉地嘆氣。

  嘆了會兒氣,他拿起手邊的一封信,表情又如雲開見月明似的,豁然就舒爽了。只見信的落款上寫了一個雋秀的名字旋渦水戶。

  柱間樂顛顛地拆開了信,像是從信上汲取了很大的力量,表情舒坦極了。看完了信,他又擺出認真的面色,開始考慮回信的內容。

  他和水戶信件往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他還是顯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在信裡說錯了話,惹來水戶反感。

  比如水戶說,今天的月亮真美,柱間想了想,他是看不到水戶那頭的月亮美不美的,他應該實事求是,不能吹捧著說「確實」,這樣顯得他為人太過圓滑精明,不夠老實,於是他在回信上寫了一句「什麼月亮、我看不到啊!」

  再比如水戶說,她思念夏天的風,柱間想了想,夏天那麼熱,總是讓人汗流浹背,扉間也更容易發火,賭坊裡還全是男人的汗臭味,他一點都不喜歡夏天啊!他又不能說違心話,得對著水戶誠信一點,於是他回了一句「我比較喜歡冬天」。

  這一回,水戶寫了句「夢中下雪了,和木葉的雪真像」,他又該回什麼呢?是回一句「渦之國不會下雪的,你別做夢了」,還是回一句「你確定是木葉的雪嗎,我不信」?

  正當柱間苦思冥想之時,門被「篤篤」敲響了。扉間推門而入,說「大哥。」

  「是扉間啊!」柱間下意識地把水戶的信藏了起來,「怎麼了?」

  「大哥,你最近工作很辛苦吧?」扉間很難得地關切道。

  「確實啊!」柱間大為感慨,「成立了村子以後,工作成倍成倍地增加了,我累的連給水戶公主回信的時間都沒有!」

  「我看大哥忙的有點憔悴,面色都不好了。這樣下去,我會過意不去。」扉間冷著面孔,說著與外表不符的話,「我想好了,大哥,今天你就去休閑放松一下吧,這些文書都交給我。」

  柱間愣住了「等等,扉間,你——」

  扉間竟然放他去休息?這還是那個即使追到賭坊酒屋、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扛回去工作的扉間嗎?扉間是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好了,大哥快去休息吧,你不知道你的臉色有多差勁。」扉間不耐地說著,還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錢袋,「去吃點東西吧!放松一下。」

  柱間半信半疑地接過錢,如夢游一般地走了出去。

  他的面色有那麼差勁嗎?竟然糟糕到讓扉間也看不下去了?

  門口有個小水潭,柱間懷疑地向著水潭中一照,卻發現水中的自己面色麥裡透紅,朝氣蓬勃,炯炯有神,怎麼看,都容光煥發……

  柱間摸著腦袋,十分困惑地離開了。

  屋內,扉間見大哥走了,便冷哼了一聲。旋即,他使用變身術,將自己喬裝打扮為了柱間的樣子。他對自己的變身術從來有信心,即使是斑那樣的強者,都未必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面前這個「柱間」有貓膩。

  接著,扉間就在桌子後坐了下來,開始翻村務文書,竟還當真幫柱間干起活來。他和柱間不同,是個極為敬業刻苦的人,要是由他批閱文書,那就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只見扉間批了一會兒,就眉頭皺起,極為不滿。

  「這些人寫文書怎麼都不按照制式來?全部都要打回去重寫!」

  「誰允許他們擅作主張,跑去外面經商?統統給我撤回來!」

  「地界的劃分,必須經過族內的應允,怎可自己決定了,不可理喻!」

  扉間越批越生氣。

  就在這時,門響了,外頭傳來了宇智波斑的聲音「柱間,你在忙嗎?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聽到這個聲音,扉間頓時打起了精神。

  是任務目標出現了!

  「進來吧。」扉間學著柱間的語氣說話。

  宇智波斑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發現一個格外嚴肅、渾身散發著寒冷之光的柱間坐在桌子後。今天的柱間似乎有哪裡不一樣,望著他的眼睛,仿佛在望著一個木葉的叛徒。而且,額前的兩條須須也特別沒有生命力,無精打采的,不像平常,擁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時而炸起、時而飛揚、時而輕卷、時而舒緩……

  「柱間,你好像正在忙,是我打攪了。」斑說。

  「你也知道啊!」柱間冷哼一聲,「你也是創建忍村的人,怎麼也不幫著處理一點族務?」

  斑默了一下,問「柱間,你怎麼了?」柱間從來熱情溫厚,從來不會因為工作的分攤而怪責斑,只會覺得太辛苦斑了。

  扉間愣了下,意識到剛才自己的態度和大哥太不一樣了,引起了斑的懷疑。為了打消了斑的疑心,扉間開始努力思考大哥平常會做些什麼。片刻後,扉間哈哈傻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在開玩笑呢,我們可是…好…好…好兄弟……」

  這句「我們可是好兄弟」,說的艱難無比,幾乎是要了扉間的命。

  斑嘆了口氣,說「你在忙著,我也不多打攪了。長話短說,關於昨天晚上我提的那件事——」

  扉間立刻警覺起來。他猜到了,斑一定要提和沙羅的婚事。恨只恨泉奈來通知時已經太遲,斑竟然昨晚就已經與大哥通過了氣!

  好在現在,還來得及!

  扉間想也不想就說「斑,那件事你不必多想了,我拒絕答應。」

  「嗯?」斑有些愣住,皺眉說,「柱間,你拒絕?這麼說……」

  扉間點頭,十分沉著地繼續批閱文書「沒錯,我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拒絕。」

  斑露出復雜的神色來,說「原本只是慶祝新年時的一個節目罷了,既然你拒絕出演男角色,那就只剩下一個女角色了!柱間,我好不容易才為你爭取了男角色的機會,沒想到你竟然拒絕……罷了。總之,到時候旋渦一族的公主殿下也會在,你就當是奪取她的歡心吧!」

  扉間愣了一下。

  等……?

  ?!?!?!


第83章

  「原本只是慶祝新年時的一個節目罷了, 既然你拒絕出演男角色,那就只剩下一個女角色了。柱間,我好不容易才為你爭取了男角色的機會, 沒想到你竟然拒絕……」

  扉間萬萬沒想到, 竟會從斑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怎麼回事?斑想和大哥商量的竟然不是與沙羅的婚事嗎?而是在新年慶典上的表演?也對, 前兩天好像才聽大哥說過, 這次是大家聚在木葉忍村的第一個新年,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 各家族的首領都要獻上祝福……

  也就是說,他不小心替大哥答應了在慶典上穿女裝表演節目, 還是當著旋渦水戶的面……

  扉間的表情越變越糟。

  「柱間?」斑神情復雜地說,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不阻攔了。村民們…也許都會高興吧……」

  扉間……

  「這…」扉間想說什麼, 可他一看到斑的臉, 他就沒法說出自己打自己臉的話來。

  獨獨在宇智波斑面前, 他是絕對不會否認自己說過的話的!

  為了顏面,大哥,你就在新年慶典上穿女裝吧!

  原諒我吧, 大哥, 這是最後一次了!

  與此同時,村子的另一頭。

  將「斑哥出門了」的信號傳遞給扉間後,宇智波泉奈就一直蹲守在族地門前, 等著兄長回來的那一刻。他靠著牆,偶爾用腳碾一下地上的雪, 看起來頗為心不在焉。一旁有宇智波的族人進進出出, 無人知曉自家的二首領現在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斑哥回來時, 會是怎樣的表情?是皺眉不解, 困惑萬分,還是惱怒無比,瘋狂發火?斑哥胸有成竹地去向千手一族提親,卻鎩羽而歸,他一定會相當懷疑自我吧……

  一想到自己的兄長可能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旋渦,泉奈就有點兒心痛。不過,他狠了狠心,暗暗對自己說這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斑哥自己說了「各憑本事」。

  他憑本事搶的婚事,沒什麼問題吧?

  正當泉奈的心七上八下之時,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街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身材高大、小麥膚色的男子,正愁眉苦臉地在街上走路。也不知他遇上了什麼事,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就連額前的兩條須須十分悲傷地下垂著,彌漫著柔弱的氣息。

  正是靠著這兩條須須,泉奈瞬間反應過來了是柱間!

  是被扉間騙出門的千手柱間!

  一看到孤身一人、表情憂愁的柱間,泉奈就意識到,眼下正是他為自己爭取未來的好機會。他左右張望一番,見四下無人,便雙手結印「變身術!」

  一陣煙霧散去後,他就變成了兄長宇智波斑的模樣。

  泉奈自認變身術出神入化,失敗的概率很低。即使不檢查,他與斑哥應當也是一模一樣的。

  他伸開手臂,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確認自己沒什麼問題,便大步向著柱間走去,一邊走,一邊喊道「柱間!」

  而那頭的柱間,起初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呼喚,而是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柱間摸著空空如也的錢袋子,表情惆悵無比。

  怎麼回事呢?他今天的賭運,似乎比往常更差勁些啊!以前十把裡還能贏一把,今天怎麼十賭十輸呢?人的運氣,竟然可以如此倒霉嗎?

  「柱間,我有事情與你商量。」

  就在此時,柱間終於聽到了呼喚。他抬起頭,發現摯友宇智波斑站在自己跟前。

  「喔……好巧!」柱間摸了摸頭,「在這裡遇到了啊。」

  他時常與斑一同在村子裡巡視,倒也並不介意和對方在街上閑聊。但唯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的宇智波斑,著裝……似乎有些奇怪。

  斑依舊穿著高領的宇智波族服,但是頭發卻盤了起來,還在發髻裡插了一個苦無。那苦無泛著冷冷的寒光,讓人十分憂慮會不會當場戳入斑的腦殼,釀成慘案。

  為什麼要往腦袋裡插苦無?這是某種神秘的儀式嗎?

  柱間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斑腦袋上的苦無處打轉。

  泉奈不知道柱間為什麼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變身術有了紕漏。他想起自己要提的事,鄭重地對柱間說「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商量。這裡不方便講話,我們去一旁的茶屋坐坐吧。」

  一旁的街道上恰好有個茶屋,茶屋門口站著位年輕的女招待。她生的天真明媚,瞧見兩位創立忍村的人來了,便很殷勤地迎上來,熱情無比地打招呼「柱間大人,請進,請務必享用我們這裡的招牌點心!」

  等這女招待看到變身為斑的泉奈時,露出詫異之色,道「誒?斑大人?您怎麼又回來了?剛才我還瞧見您出去,說是要去找柱——」

  「你看錯了,那是泉奈!」

  女招待的話沒說完,就被一旁變身為斑的泉奈焦急地打斷了。

  女招待愣了愣,目光透露著懷疑。這種表情,讓泉奈身體僵硬,眸中滿是緊張之情。

  ——完了,一定是斑哥離開族地去見柱間的時候被這女招待撞見了。要是女招待說出了實情,柱間定然會起疑!花錢也好,威脅也罷,必須得想辦法堵住女招待的嘴才行。

  於是,泉奈壓低嗓音,對女招待說,「你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女招待如墜雲霧,不解地看看柱間,再看看泉奈。泉奈的表情凶巴巴的,透著一股殺意,女招待一撞上他的眼神便嚇了一跳,只好老實跟了過去,與泉奈一道在牆角說話。

  柱間摸著腦袋,見斑一直在牆角和女招待說話,只能自己先去茶屋內找座位。隱隱約約的,他還聽見斑和那女招待在說什麼「泉奈」、「女人」、「記住了」、「成不了」,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這些話,讓柱間的眉頭不易察覺地一皺。

  斑和這個女招待,看起來像是很相熟。而且,兩人還一直提到「泉奈」,莫非……這女子和泉奈關系不錯?

  柱間懷著疑惑坐了下來,管老板要了兩杯熱茶,又點了蘸醬的烤饅頭。過了好一會兒,斑終於和女招待說完話了,徐徐走了過來,在柱間面前坐下。

  熱茶上來了,散發著氤氳的熱氣。隔著熱霧,斑的面龐顯得有幾分遙遠,但頭發上的苦無倒是閃閃發亮,醒目的讓人難以忽視。柱間強迫自己把視線從斑頭頂上的苦無移開,咳了咳,問「怎麼了?把我找來這裡,有什麼事?」

  看斑的表情如此嚴肅,難道是有什麼事關村子的大事?比如宇智波一族不滿意和千手一族的關系,或者扉間的脾氣得罪了斑?

  柱間的心底有些不安。

  長久的沉默後,對面的「斑」終於開口說話了「柱間,你也該知道吧,我的弟弟泉奈也到了適合娶妻的年紀了,我現在正在給他物色合適的妻子。」

  聞言,柱間長舒一口氣原來是泉奈的事情,那一切好說!

  他還以為是全忍村的賭坊被拆了呢,虛驚一場!

  柱間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笑意和陽光似的,隱約讓外頭的冬日都變暖和了「確實啊!娶妻實在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想要討一個老婆可真不容易。一來,你得有空和人家溝通,了解彼此,但這實在是不現實!你有空了,對方未必有空;對方空閑了,而你又在忙碌,這都是常態。二來,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我到現在都不大摸得透呢。這也怪我家沒什麼女性,唯一的妹妹還被當做男孩兒來養,讓我根本沒有機會了解女人。上次水戶給我寫信,說『夢到了木葉的雪』,我到現在都沒想好該怎麼回復……」

  眼看柱間滔滔不絕地說著,時而感慨、時而哀傷、時而傻笑、時而頭疼,絲毫不給泉奈插嘴的機會,泉奈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柱間怎麼一提起「結婚」這個話題,就停不下來了,開始一個勁兒地訴苦?

  「扉間怪我不懂女人心思,可他難道就懂了嗎?依照我說,扉間還不如我呢,至少我和藹可親,不會把女人嚇跑。而扉間呢?成天研究可怕的禁術!就他那冷冰冰的面色,會有女人願意嫁給他才怪。他還說什麼『不想娶妻』,我看,肯定是和我一樣娶不到……」說到這裡,柱間似乎口渴了,停下來喝了口茶,終於有了給泉奈插話的時候。。

  泉奈趕緊見縫插針,迅速說「柱間,我弟弟他已經有心儀的女子了,你不好奇是誰嗎?」

  聞言,柱間愣了愣。

  斑的那個弟弟,宇智波泉奈,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

  啊,這可真是時光飛逝,日月如梭啊……想當初跟在斑的屁股後面,樂顛顛地投擲苦無的那個小孩子,如今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

  柱間感慨罷了,便好奇地問「是宇智波一族內的女子嗎?」

  泉奈說「不是。」

  柱間「喔」了一聲,很是驚奇「我還以為你們宇智波一族很少娶外族的人呢,大家都說你們看中血統。既然不是宇智波的人,那是我們木葉的嗎?還是在任務途中遇到的、別的地方的女子?」

  泉奈說「是木葉忍村內的人。」

  柱間又問「是怎麼樣的性格?與泉奈合不合適?」

  泉奈想起沙羅那個木頭腦袋,頓時有些惱中帶尬。

  沙羅的性格,該怎麼形容呢?單純一個「笨蛋」,根本表達不清啊!

  柱間看著眼前的「斑」忽然頭發炸起,毫無平時沉穩形像,竟然惡狠狠地咬牙切齒,還嘟囔道「那家伙——性格有些氣人,會讓我…會讓泉奈忍不住想凶她,但總的來說,她和泉奈,還算相處得來。」

  柱間更好奇了,問「是誰啊?」

  面對柱間的臉,泉奈有片刻的退卻。他是個臉皮薄、好面子的人,要他當著視為宿敵的千手族長說出「我喜歡千手沙羅」,這實在是太過挑戰了。

  斟酌片刻後,泉奈只好硬著頭皮地說「那個女人……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柱間,我想娶的是你的妹妹沙羅,近不近?

  柱間一震,陷入了沉思。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換句話說,那個讓泉奈心儀的、並非宇智波一族的女子,就在眼前…這間茶屋裡?

  立刻,柱間就想起了方才被斑喊走的那名女招待。斑與女招待兩人在角落裡商量了那麼久,還提到什麼「泉奈」、「女人」的,莫非……

  那女招待就是泉奈心儀的人?!

  柱間大驚,旋即又露出了感慨無比的面色。

  沒想到,泉奈竟然喜歡上了這樣一個女子!

  從前他以為宇智波一族重視血繼限界的力量,就算不娶族內的女人,也會找一個能力強大的女忍者成婚。而泉奈竟然愛上了一個並非忍者,也毫無力量的茶屋女招待……

  這可真是感人啊!既不在乎身份差別,也不看中門第距離,更無所謂力量強弱……

  仔細一想,那女招待確實活潑可愛,長相也不錯,茶屋的位置又在宇智波一族門口,泉奈每天進進出出的,混個臉熟,又和女招待日久生情,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

  越想,柱間便越這麼肯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柱間做出一個手勢,對泉奈壓低了聲音,「我猜到泉奈想娶的人是誰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們兩都看得到的女人,對嗎?」說到最後,柱間竟然在擠眉弄眼,全無族長的樣子。

  泉奈想了想沙羅確實是兩族都看得到的女人沒錯,看來柱間是屆到他的意思了!

  下一刻,泉奈就哼了一聲,強壓喜悅,故作冷淡地說「柱間,不愧是你。」

  柱間也唏噓不已,看著泉奈的眼神都透著敬佩「不愧是宇智波。」

  兩人互吹一番後,泉奈的內心很是得意,但他不顯山露水,說「我弟弟是個比較矜傲的人,他不擅長女人的事。要他去試探求婚的話,恐怕無法成功。柱間,這件事我想拜托你幫忙。」

  「啊?」聞言,柱間的笑容卡了殼。

  把女人的事情拜托給他?這怎麼行?他自己都不擅長對付女人呢。他和水戶公主的事還一個頭兩個大,這要怎麼幫忙?但是這可是好兄弟的委托,不答應不行啊!

  柱間看了一眼正在門口掃雪的女招待,為難地說「我會努力幫忙,但這件事最重要的還是泉奈自己的態度。」

  泉奈急了,說「你可是千手族長,直接讓兩人訂婚不行嗎?」

  柱間的嘴巴張圓了,說「這、這怎麼行呢?就算我是千手的族長,我也不能干預這麼多啊!人家雖然只是個普通的茶屋女招待,也不是什麼有名忍者家族的公主,可人家也是自由自在的一個人啊,豈能我讓她嫁,她就嫁?」

  泉奈?

  「等等,你說什麼?」泉奈愣住「什麼茶屋女招待?沙羅什麼時候去做招待了?」

  柱間也愣住「沙羅?什麼?你說泉奈想娶的是沙羅?不是這個茶屋女招待?」

  沉默。

  沉默。

  沉默。

  尷尬的沉默過後,「宇智波斑」陡然暴起,抓住自己的長發,一副火山噴發的模樣「怎麼可能是茶屋女招待啊!根本就不認識啊!」

  他摸到自己頭頂的苦無,還在中途納悶了一下「哪裡來的苦無?」把苦無摘掉後,「宇智波斑」繼續惱火地抓自己頭發。

  見泉奈如此,柱間極為困惑「不是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這茶屋裡就只有一個年輕的女招待還算符合要求,要不然,就是那個六十歲的老板娘……好像也不是不行……」

  「等等!收!」泉奈及時阻止了柱間的胡思亂想。他理了理衣襟,頂著一頭被抓亂的頭發,努力恢復了自己的平穩。他深呼吸一口,鄭重地說「柱間,你誤會了。我說的女子是沙羅。我弟弟想娶的是沙羅。」

  「啊——」這一回,輪到柱間真正地愣住了。

  什麼?

  泉奈竟然想娶沙羅?

  他們兩人平時一見面就吵架,鬧的不可開交,放在一塊兒都能互相瞪個半天,怎麼看怎麼像一對結怨的小鬼頭。沒想到,泉奈竟然想娶沙羅?

  柱間摸了摸頭,困惑地問「泉奈…喜歡沙羅嗎?我竟不大看的出來。」

  泉奈沉默了。他的臉輕輕地紅了起來,牙關緊咬,眼底透著一種羞恥的神色「喜……喜……!」但他實在是太羞恥了,根本沒法對著柱間直白地說出「我喜歡沙羅」來。憋了半天,泉奈說,「也不能說是喜歡,是欣賞之情,惺惺相惜。」

  ——這樣的說法,雖然委婉,但也可以表達一點心意了吧!

  柱間皺眉「既然不喜歡,何必娶沙羅呢!還不如這個女招待呢。」

  泉奈?

  那是委婉的說法啊笨蛋柱間!你怎麼就不懂少男心思呢!

  泉奈見柱間完全屆不到自己的內心,氣得險些吐血,暗暗思考為什麼旋渦水戶會看上這個不懂人心的男人?

  但他也知道,柱間實在是太直了,如果不干脆地告訴柱間「泉奈喜歡沙羅」,柱間恐怕會立刻把這樁婚事打回來。

  於是,泉奈深呼了口氣,做好心理准備後,狠著心、硬著頭皮說「是我說錯了。其實,泉奈喜歡沙羅。」

  說完這句話,他的臉就漲的通紅,這令對面的柱間一頭霧水斑幫弟弟尋找妻子,怎麼自己臉紅成這樣?說來,從小到大,他都沒怎麼看過斑臉紅呢!除了憋尿憋的……

  見柱間一直摸著腦袋沒說話,泉奈問「怎麼說?你願意嗎?」

  柱間說「問我願不願意干什麼!又不是要我嫁給泉奈!」

  泉奈「我…泉奈也不想娶男人啊!」

  柱間想了想,說「我得去問問沙羅的意思。如果她同意了,我當然沒什麼意見,一切都以沙羅本人的想法為准。我們做兄長的,總不能逼迫妹妹和弟弟做不願意的事情。」說到這裡,柱間還有些惆悵,因為他希望迎娶沙羅的人是斑,而不是泉奈。

  泉奈舒了口氣,說「那總之你先去問問吧!」

  柱間哈哈笑了起來「我真是沒想到啊……」

  兩人又喝了幾口茶,並肩走出了茶屋,一邊走,一邊其樂融融地說笑。

  「扉間偶爾確實不大客氣……」

  「我已經習慣了……」

  就在這時,柱間的面前走來一道藏青色人影。柱間覺得這個正朝他走來的人有些眼熟,定睛細看——這正用微愕表情望著他的,不是摯友宇智波斑嗎?

  可是,斑不是正與他並肩而走,閑聊扉間嗎?怎麼又去了對面?

  柱間疑惑地側頭一望,發現左邊兒站著一個斑;再向前一望,發現正前面有一個斑。他把頭扭來扭去、扭來扭去,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斑,你是在用分身術嗎?!」

  宇智波看著宇智波斑,宇智波斑打量著宇智波斑。宇智波斑搖頭,而宇智波斑則點頭。

  不知怎的,場面變成了一團尷尬的死寂。

  下一刻,柱間身旁並肩而立的那個「宇智波斑」,便如一道煙似的,嗖的一聲躥走了,速度之快,仿佛一個剛偷了東西的賊。

  「怎麼…回事……」柱間目光怔怔地望著剩下的一個斑。

  真正的宇智波斑皺起了眉,說「這村子裡竟然有人敢冒充我?還能讓柱間你無法分辨出,看來,他是個強者啊……」

  柱間撓了撓頭,說「要說冒充你,但他也沒做什麼啊!他只是和我說,你的弟弟泉奈想娶沙羅……」

  聞言,宇智波斑默然。

  他瞬間就猜到了,那個變身自己冒充他的人是誰了——除了弟弟宇智波泉奈,不做他想。

  而真正的柱間在這裡,那辦公室那個「柱間」,恐怕也有些問題……

  想清了其中關節之後,斑問柱間「你答應他的要求了嗎?」

  柱間搖頭「他希望我把沙羅嫁給泉奈,但我總得問過我妹妹的意思,不能擅作主張。」

  斑半斂起眼睛,思考片刻,說「那麼,如他所願,你去詢問一下沙羅的意見吧。」

  柱間有些意外,問「不要緊嗎?萬一沙羅答應了呢?」他怕到時候斑後悔啊!

  斑笑了起來「她不會答應的。」

  柱間摸頭「好吧……」

  斑想起了什麼,說「對了,柱間,新年慶典的時候,你要負責扮演《竹取物語》的公主。你知道這件事嗎?」

  柱間?什麼時候決定的?


第84章

  柱間回了自己的家。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還有些緊張。就連推門的手,也微微顫抖。

  想起宇智波家的兄弟交付給他的任務,他便覺得手腳僵硬, 像是在冰天雪地裡凍住了——宇智波泉奈喜歡上了沙羅, 想要求娶她。而柱間,則要負責打探沙羅的心意。

  這個任務, 可真是太艱難了!

  柱間深呼一口氣, 推開了門。同時, 他在心裡祈禱道扉間不在家,扉間不在家, 扉間不在家……

  剛一進門, 他眼前就閃過一道銀白色的影子。這標志性的顏色讓柱間嚇了一跳,立刻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開始解釋「那個, 扉間啊,我什麼都沒做,就是回家來休息——」

  「大哥?你回來了。要吃點什麼嗎?」

  那銀白色的影子轉了過來, 竟然是板間。他剛從院子裡收了衣服回來, 肩上背著一大疊銀白的衣服, 正是這件衣服,把柱間給嚇了一跳。

  「原來是板間啊!」柱間長舒一口氣,轉身合上門,「扉間和沙羅在家嗎?」

  板間說「扉哥不在, 沙羅哥……姐姐在。她才拿了一碟年糕回房間呢。」

  柱間點頭, 心裡暗道一聲「好機會」。

  柱間整理了一下儀容——尤其注重打理自己的兩條須須, 仔細地檢查它有沒有打結, 是不是精神百倍——然後才擺出一副長兄的樣子, 大步向沙羅的房間走去。

  沙羅沒有關門,將格子拉門大敞著,從外頭的走廊上,柱間就能看到自家妹妹很不介意形像地側臥在地,一手撐著腦袋,一手翻著攤在地上的書,偶爾還要拿竹簽子叉起一塊年糕。年糕上的醬汁粘在嘴角,糊成了一團。

  「沙羅,在做什麼?今天的天氣不錯。」柱間打招呼。

  沙羅抬起眼皮,看到柱間回來了,她有些詫異「大哥回來的好早。工作處理完了嗎?」

  柱間盤腿坐下來打哈哈「工作的事情都由扉間在料理呢,我找你有些事商量。」

  沙羅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嚼著食物含糊地問「想要我幫你買酒是嗎?要買哪一家酒屋的?」

  柱間木。

  沙羅怎麼回事?一見到大哥,就想到要買酒。大哥難道是整天喝酒賭博、不務正業的人嗎?

  「沙羅,我今天不喝酒。」柱間咳了咳,說「我要說的事,是事關你的……」

  「我?」沙羅眯了眯眼。

  「沙羅啊,你也從一個小女孩,長成了一個強大的忍者了。」柱間說著,表情頗顯心虛,「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成長了,就可能會面對旁人的愛慕之情……」

  說著,柱間便覺得牙酸,還有些後悔。

  好好的,他沒事兒為什麼要接這個活?他可不擅長男女感情之事啊!要他來打探沙羅的心意,還不如讓他打扮成竹取物語的公主呢!

  沙羅問「然後呢?」

  柱間說「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可能會收到旁人的愛慕呢?」

  沙羅想了想,說「會啊!當然會。我遇見過好幾個女孩兒,鬧著說要嫁給我呢。但扉哥不同意。」

  柱間……

  「不是這種玩笑話!」柱間咳了咳,「是真的男婚女嫁的事!沙羅,如果有男人求娶於你,你會考慮一下嗎?還是說……你覺得還不是嫁人的時候,還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沙羅愣住。

  大哥在說什麼?有人……想要娶她?

  這一瞬,沙羅的腦海中就已經浮現出了某個人的面容。

  她僵在原地,表情怔怔,如同一樽石雕,只有眼珠還微微地轉動著。

  「沙羅……?」柱間見妹妹神態奇怪,小聲地催問,「怎麼樣?」

  沙羅回了神,陡然伸手去叉一旁的年糕,一塊接一塊,用年糕將嘴塞得鼓鼓脹脹。她眼光亂瞟,聲音模糊地說「不、不怎麼樣……他——他怎麼會想娶我呢!他是不是想故意戲弄我?他想等我答應了,再反悔,好以此看我的笑話?」

  扉間摸頭,說「我倒是覺得人家像是認真的。」

  沙羅怔住了。

  那個想要娶她的人,是認真的嗎?很認真地告訴了大哥,又很認真地來征詢她的意見……

  沙羅的腦海中隱隱約約出現了宇智波斑的身影。那身影似遠似近,像是蒙了一層霧氣,很是讓人捉摸不透。她想起了某一夜的慶典,二人手牽著手一道穿過紅色的燈籠與滿街的樂聲,他握著她,說「只是防止走丟,沒有別的意思。」

  沙羅一時心情復雜。

  他明明勸她,「沒有別的意思」,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可那家伙,卻根本沒有遵守這句話……

  「沙羅?」柱間見她又出神了,便出聲提醒,「你也不必太吃驚了,強大的忍者嘛,總會有人愛慕的!就算這次不是他,下次也可能會有哪裡的領主、大名上門來求婚。你可是我柱間的妹妹,我有這個自信。」

  ——沙羅可是差點連水戶都泡走的女人啊!這威力,誰敢輕視?

  沙羅含糊地點頭「說的也對。」

  柱間深呼一口氣,繼續往下說「不過,這次這個求婚的人,身份有點特殊。他和我們千手一族的糾葛淵源已久……」

  沙羅撇嘴,小聲地說「這點,我知道。」

  「你知道?」柱間有些驚詫,「啊,你知道…那就更好。那個,是,他是…宇智波一族的族人……」

  沙羅把頭低下了,像是想掩飾自己的反常一般,又開始一個勁兒地吃年糕。一邊吃,一邊聲音模糊地嘟囔「我知道是邪惡的宇智波啦……」

  柱間更意外了,但這樣也好,沙羅已經猜到了,就省得他還要辛辛苦苦地鋪墊,防止妹妹逆反心理過大,直接跳起來給他一記親情破顏拳。

  沙羅吃完了年糕,拿叉子亂點著碗碟底部,發出「叮叮」的響聲「我早就猜到了那家伙會亂來!依照我說,他十有八九不是真心的,就是想作弄我……」說著,她的語氣有了一層淡淡的惱意。

  柱間勸說「那如果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是真心的呢?」

  沙羅愣住了。

  ——如果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是真心的?

  宇智波斑是真心地想和她結為夫婦……?

  沙羅的臉陡然漲的通紅。

  她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但很快又自我否定,「就算有可能…也只是他的…一時衝動……對,衝動!」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前竟然浮現出了自己當真嫁給宇智波斑時的場景——

  她和斑站在一起,身後是千手與宇智波一族的族旗。天空湛藍晴遠,秋日紅楓層層疊疊。左側是身穿黑色高領族服的宇智波們,右側是穿著淺蔥色羽織長袴的千手們。司儀說「今天是宇智波一族與千手一族更進一步的好日子……」

  等等,這場面怎麼有點熟悉?!宇智波與千手的結盟儀式不就是這樣的嗎?!

  沙羅差點被自己貧瘠的想像能力氣死。

  沙羅重重地錘了一下地板,咬牙切齒地說「大哥,我沒法現在給你回答,因為我覺得是他在戲弄我!我要觀察一下,再看看他到底是否真心,再給出答案!雖然那個答案,十有八九是不嫁!」

  倘若斑當真是在戲弄她,那她手裡這把苦無,就會成為海膽的魂歸之處!

  見沙羅露出這麼凶神惡煞的表情,柱間微吸一口氣。

  看來,沙羅是真的很不信任泉奈啊!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沙羅之所以這麼擔憂這求婚是對方的「戲弄」,也就是說,她可能還是希望這次求婚其實是認真的。

  有希望!

  柱間清了清嗓子,試圖替宇智波家的小伙子美言幾句「沙羅,宇智波一族的男人,都不近女色,從不花心。從這一點上說,還是比普通男子可靠的……」

  沙羅說「那算什麼?我們千手一族,還有連主動相親也會被女人遠離和嫌棄的男人,以及和忍術戀愛卻對女人不屑一顧的男人呢。這算不算比普通男子更可靠?」

  柱間…………

  都是自家哥哥,說話能不能留點情面?

  沙羅撇嘴,繼續拿叉子亂戳著,嘟囔道「我知道斑很厲害,也很優秀。就算我曾經討厭他,我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但是,斑這麼突然地求婚,我當然無法相信他!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吧?」

  ——斑這麼突然地求婚,我當然無法相信他!

  一句話,就讓柱間愣住了。

  等等,沙羅在說什麼?斑?宇智波斑?

  沙羅覺得向她求婚的人,是宇智波斑,而不是宇智波泉奈?

  也對,方才自己只說「對方是宇智波一族的男子」,又沒有具體說是誰,沙羅自然會代入自己最為熟悉的那個宇智波了!

  柱間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沙羅見狀,奇怪地問「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啊…沒有!沒有不對!」柱間的嘴角咧出了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哈哈,斑啊…確實要好好地考驗一下,才能決定要不要嫁給他……」

  說著,柱間的笑容更燦爛、更難以自控了。他甚至興奮地搓起了手,仿佛在賭坊裡連贏了十來把的模樣。

  沙羅反駁說「我可沒說在考慮這件事!我只是想觀察他是否存心戲弄我!」

  「哎,我知道!我明白!」柱間額頭上的兩根須須快樂地迎風招展。

  ——提到「宇智波一族的男人來求婚」,沙羅想也不想,立刻覺得是宇智波斑,分毫沒有考慮泉奈的可能性,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沙羅可能心裡是有斑的!兩人一直一起出任務,旅行途中如此和諧,就算沒有感情,那也相處出了感情!

  怪不得斑這麼胸有成竹,讓他盡管來替泉奈詢問沙羅的心意,還信誓旦旦地說沙羅「不會答應」,看來,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了啊!

  這樣想著,柱間樂顛顛地站了起來,說「沙羅你先慢慢地想,我……我還有事!」——這就去回絕了泉奈。不好意思,他家妹妹就沒考慮過泉奈呢!

  沙羅見柱間一直傻笑,覺得頗為奇怪。但她現在也管不了自家大哥如何了,她正心亂如麻著呢,也就隨柱間去了。

  等大哥走遠了,沙羅的臉一下就變得通紅。她把門關上了,撲進了自己的枕頭堆裡,把臉埋在枕中,久久地不肯翻身。

  斑是想戲弄她,還是真心地想娶她?

  如果想娶她,是為了什麼?為了與千手一族交好,為了讓大哥安心,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為了政治利益,還是說……

  真的喜歡她?

  不可能吧……!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呢?

  是兩人一起對抗鬼的時候嗎?是她在溫泉裡暈過去,當他抱起她的時候嗎?是她強迫他扮演女子,和自己一起演戲的時候嗎?還是兩人在慶典上牽手的時候?

  沙羅仔細一想,竟覺得每個時間點都相當可疑!

  宇智波斑,實在是太過可怕!

  柱間離開家後,急匆匆地去找宇智波家的兄弟。

  他迫不及待地想問問斑你覺得沙羅怎麼樣?她是不是既美麗,又強大,還樂觀,也善良?

  如果斑說「是」,那樂觀地想,這婚事已經成了八成了!

  至於泉奈……

  真是抱歉啊!誰讓他柱間只有一個寶貝妹妹呢?下輩子,他會爭取讓扉間也投胎成小姑娘的!這樣就不愧對泉奈了!

  柱間正興致高昂地朝宇智波族地走去,就在這時,他忽然被一個人喊住了「大哥!大哥——!」

  是扉間。

  看到扉間臉色寒冰地出現在街道轉角,柱間這才想起,正當他為了妹妹的婚事興奮不已時,自家二弟還在辛勤無比地批閱文書。

  柱間停下腳步,很不好意思地說「哎呀,扉間,文書批完了嗎?真是辛苦你了。」

  扉間面色很不好,說「我都幫你批了這麼久文書了,你也是時候回去工作了吧?放松的時間結束了,別再在街上亂逛!」

  說著,扉間的語氣裡有一股氣惱勁頭。

  今日,他原本是想阻攔斑向沙羅求婚的,誰知道他變成大哥柱間的這段時間,斑來倒是來了,卻分毫沒提起和沙羅的事,反倒陰差陽錯讓大哥成為了竹取公主。不僅如此,扉間還辛辛苦苦地批了一頓任務範圍之外的文書,累的他都有些憔悴了。

  既然達不成目的,扉間也不想再給大哥擦屁股了,立刻想把那些燙手的文書工作丟回給大哥。

  柱間說「那我一會兒就回去工作。只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去找宇智波……」

  「找誰?」扉間立刻警覺起來,「你要和宇智波做什麼?」

  他現在對「宇智波」可是戒備的很。

  「找……泉奈。」柱間目光飄忽虛無,「也沒什麼,只是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扉間的目光凶了起來「不會是宇智波家的哪個小崽子看上了沙羅吧?」

  這個問題,讓柱間的脊背一愣,頓如芒刺在背一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哈哈干笑起來「怎、怎麼可能!」柱間結巴地說,「你怎麼能這樣亂猜呢!」

  扉間冷哼一聲,說「大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可是有自己的線人的,知道宇智波一族的人在打沙羅的主意……」

  柱間微吸一口氣,緊張地問「扉間,你不會對人家做什麼吧?」

  扉間說「我能做什麼?至多是讓他們離沙羅遠一點!」

  見扉間來勢洶洶,柱間的大腦快速地轉動起來。

  眼下,扉間說自己「有線人」,說明他在探查宇智波一族的事。要是讓他知道,斑和沙羅可能對彼此有意,那他一定會出手阻攔!為今之計,只有拋出一個障眼的目標,先行吸引開扉間的注意力……

  想到此處,柱間皺眉,在心底告解道泉奈,對不住了。

  原諒他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下輩子,他會爭取讓二弟扉間也投胎成小姑娘的,這樣就不怕只有一個妹妹,不夠人家兩兄弟搶了!

  然後,柱間深呼一口氣,說「其實宇智波一族的本心不壞,你看,泉奈還對沙羅很有好感,說他想要娶沙羅呢……」

  對面的扉間當場愣住。

  「大哥,你說什麼?」扉間喃喃道,「泉奈說他想要娶沙羅?」

  「是啊!」柱間毫不猶豫地舍棄了泉奈這個誘餌,「今天剛和我說的,他喜歡沙羅,想讓我去問問沙羅願不願意嫁給他。」——他說的也是實話沒錯啊!

  扉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一棵根系與大地融為一體的古樹,身上有查克拉不停地湧出。不知為何,他的眼神沉的可怕,宛如狂風暴雨一般。

  「泉奈——宇智波泉奈……」扉間咬著牙,語氣森冷道,「沒想到,他也別有目的…可惡……邪惡的宇智波……!」

  終究是錯付了!!

  下一刻,扉間便冒著渾身冷意,大步向宇智波族地走去。

  「扉間,你去哪裡?」柱間問他的背影。

  「我去找泉奈……算賬……」扉間幽幽的聲音傳來,「這家伙背叛了我……」

  「那你慢走啊——」柱間衝扉間揮了揮手。

  等扉間走後,柱間就想繼續去找斑。可無論怎麼找,他都沒見到斑,就連宇智波的族地裡都無人看到斑。於是,柱間只好暫時放棄,老老實實回去批閱文書了。

  柱間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忍村之外的一道溪流邊,沙羅與斑正相對而立著。

  一年的最末時節,溪流結了冰,微微融化出一團雪水,魚就在布滿裂痕的冰面下游動著。陽光落在冰上,散發著粼粼的光彩。沙羅嚴肅地站在河邊,一臉凝重地打量斑。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仿佛都凍結了。

  斑倒是不緊不慢的樣子,率先開口問「怎麼了?突然把我喊來了這裡,什麼事?」

  沙羅咬牙,說「別假裝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喊你出來。」

  「哦……」斑笑了起來,「確實。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泉奈向你求婚的事。

  雖然,不用沙羅說,他也猜到結局了。沙羅對泉奈並沒有那種感情,至多是同為木葉忍者的同伴之情罷了,是絕不可能答應泉奈的求婚的。

  沙羅的臉一紅,她緊緊地皺眉,質問道「斑,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真的想娶我啊?!你是在開玩笑吧?是吧?!」

  沙羅的表情有小小的崩潰。她甚至開始喃喃自語「我是在做夢嗎?只有在夢中,才會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宇智波斑怎麼會想娶她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們二人應當是——

  是宿敵才對啊?!

  這回,輪到宇智波斑愣住了。

  沙羅竟然以為……求婚的人是他,而非泉奈嗎?

  是柱間說錯了,還是沙羅會錯了意呢?

  不過,這樣的誤會,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雖然比他想像的要快一些,但也未嘗不可。

  於是,斑露出思忖的神色,說「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是身邊有個一直熱熱鬧鬧的人,似乎也很不錯。」

  沙羅的表情僵住。

  她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看著斑的表情,活像見了鬼「你…你是認真的?!」

  斑淡淡說「嗯。認真的。」

  沙羅的表情越發古怪了。

  斑見她如此,便說「但我也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太早了。所以,即使拒絕我,這也沒什麼……」

  聞言,沙羅的眼珠輕輕一轉。她的臉紅的像是沐浴了霞光,幾乎要冒出熱燙的蒸汽來,口中還喃喃道「我絕不會答應的,我們是宿敵——我們是宿敵!」說著,她就開始向後倒退而去,像是想逃離現在這個窘境。

  斑見她後退,思考片刻,便開始結印「通靈之術——」

  嘭!

  幾只忍貓應聲出現,優雅地蹲在了白霧之中「喵嗚~」

  斑說「婚事可以之後再考慮,要先摸一摸貓嗎?」

  嗯。沙羅喜歡貓,這幾只貓應該能緩解她的慌亂吧?

  誰知道,沙羅的表情越發如見了鬼一般。從來愛貓的她大喊道「我不摸!我不摸!」然後,她就風一般地跑走了。

  很快,河岸邊只剩下了宇智波斑一人。

  斑眨了眨眼,低下頭,發覺自己的忍貓正盯著自己「喵喵,喵喵喵……」

  翻譯被女人拒絕了呢,真可憐。


第85章

  那一天的下午, 宇智波的族地裡發生了一件詭秘之事——

  千手一族的二首領扉間氣勢洶洶地出現在了族地門口,步帶殺意,大馬金刀;從眼底到發尖, 處處都沸騰著怒火, 仿佛有人盜竊他心愛的忍術卷軸(這樣的行為約等於偷其他男人的老婆)。

  族地門口有個宇智波的族人,瞧見扉間的架勢,便忍不住為之一抖扉間從來對宇智波態度不好,平時更是不會靠近這裡。如今忽然找上門來, 莫非是想找茬?

  在族人的戒備之中, 扉間在族地門口停住了。飛沙走石,風起雲湧, 他沉沉地問「宇智波泉奈呢?你最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

  宇智波的族人被這副陣仗嚇得心驚膽戰, 有點兒猶豫是否當真要將泉奈的行蹤說出去。但一想到泉奈再怎麼說也是二首領,也有和扉間一戰的實力,便壯著膽子指向了村內的一角,說「泉奈大人住在那裡, 就在河邊的樟樹下,那片很大的宅子就是了。」

  沒有回答,扉間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路上只余下一道洶湧的殺意。

  此時此刻,斑與泉奈的家中正是一片寂靜。

  泉奈站在窗前,獨自望著院中的松樹。那松樹經冬不零, 松針是一片濃密的深綠, 帶著幾許殘雪,很是風雅。但泉奈望著這棵樹時, 沒有欣賞之意, 只想嘆氣。

  今天的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變成了斑哥的模樣, 讓柱間去為自己提親。

  只可惜他出師不利,這個計劃在中途就被斑哥撞破了。他只能落荒而逃,瞬間閃離了柱間的身旁,躲回家中。

  他想好了,等斑哥回頭問起這件事時,他會矢口否認,假作不知。

  雖說泉奈猜到自己的計劃已經失敗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幻想,如果他的運氣足夠好,斑哥也沒有多加阻攔,事情又會變得怎麼樣?也許,柱間當真會幫他去詢問沙羅的意願。

  而沙羅要是知道他想娶她,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呢?

  泉奈的腦海裡冒出了沙羅生氣時冷笑不停的面容來。她在戰場上發怒時,就時常露出這樣的表情,凶巴巴的,一點兒都不溫柔,像個可怕的屠夫。

  她會答應嗎……?

  應當不會吧。

  她也許會大發雷霆,衝上家門來指責他的無禮,質疑他是否在戲弄人……

  「泉奈——」

  就在泉奈這樣想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聲大喊

  泉奈愣了下。

  沙羅這麼快就殺上門來了?

  不,不對,這不是沙羅的聲音,而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是——千手扉間的聲音!

  宇智波泉奈瞳孔輕震。

  下一刻,格子拉門就被扉間「哐當」踹開了。門外有一個人影,宛如從黃泉比良阪中爬上來的惡鬼亡魂一般,散發著強烈的寒冷與怒火。那是千手扉間,他的每一根頭發絲上都寫著「我在生氣」。

  「邪惡的宇智波…你竟敢欺騙我……」扉間盯著泉奈,從牙關裡擠出這句話來。

  泉奈渾身一僵,心裡頓覺不妙。

  扉間的表情如此可怕,一定是知道他向沙羅求婚的事了!

  「等、等一下,扉間,你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扉間冷笑一聲,「我早就猜到了,你也在覬覦沙羅。你表面是想阻止斑,其實是想為自己謀求機會!」

  泉奈……

  扉間,你還挺聰明!

  不愧是千手一族的二首領。

  「扉間,我知道你很生氣,」泉奈試圖穩住扉間,「但是,你想一想,我的所作所為,其實也是在阻止兄長求婚的進程,這難道不正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嗎?」

  扉間卻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怒道「泉奈,我勸你最好斷了這份心思!我是絕不會容許你再接近我的妹妹的!」

  泉奈的眉頭一跳,他也惱火起來「扉間,你這是想打架嗎?」

  「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火遁——」

  「水遁!!」

  哐哐——

  轟隆隆——

  嘩——

  一陣劇烈的聲響從宇智波泉奈的家中傳來,屋頂都幾乎要被這聲音掀翻了。族人們聚集在泉奈的家門外,並不知道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只能隱約隔牆聽見一點扉間和泉奈吵架的內容——

  「背叛」、「娶妻」、「辜負」、「信賴」……

  族人們面面相覷,不由開始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不是泉奈大人打算娶一個格外有權勢的女子為妻了?扉間覺得這是對千手的不公,是對木葉聯盟的背叛?」第一個族人摸著頭,好奇地說。

  「怎麼會呢!千手和宇智波現在是在同一條船上,我們宇智波的力量增加了,那木葉忍村的力量也增加了。」第二族人不屑地反駁。

  「那是不是扉間原本打算把千手一族的女子強嫁給泉奈大人,但泉奈大人不願,所以扉間才說泉奈大人辜負了他的信賴?」第三個族人亮起了星星眼,似乎很喜歡狗血愛情故事。

  「怎麼會呢!扉間那個性,一看就是不舍得讓自己家族的女人外嫁的。而且,由扉間去說親,哪個女人會答應?我看這不可能。」第四個族人撇了嘴,目光充滿反駁之意。

  「難道是……」第五個族人露出懷疑的神色。

  「嗯?」第六個族人用眼色催促他快講。

  「難道是……扉間和泉奈大人雖互為宿敵,但日久天長,卻化仇恨為愛情,成為了一對怨侶?而泉奈大人不堪長老的催促,打算娶妻生子,扉間無能狂怒,這才殺到我們宇智波一族來,指責泉奈大人辜負了他,背棄了兩人的海誓山盟?!」

  這話一出,四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目光悚然,仿佛撞破了什麼可怕的真相。

  「背叛…娶妻……辜負……信賴!」最後一個族人喃喃道,「所有的關鍵詞都對上了!……就是這樣,沒錯!這就是真相!」

  眾人一片嘩然。

  當日的晚上,當扉間回家時,就聽到街頭巷尾流傳著這麼一個故事——

  「千手一族的扉間與宇智波一族的泉奈,雖同為男子,還從小為敵,卻跨過鴻溝勇敢地相愛了。他們歷經千辛萬苦,才瞞著所有人偷偷地在一起,為此,扉間四處宣揚『自己不想娶妻』,還說自己寧可和忍術待一輩子;而泉奈則夜夜坐在一棵柳杉樹下,對著月亮吹火遁,以表達自己的思念愁苦之心……這段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卻沒有得到善終,就在今日,他們二人決裂了!因為泉奈大人遇見了自己的激情之源,一個年輕貌美的女郎。那女子不僅偷穿扉間衣服,還用扉間的門框護額,她對泉奈大人說,『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年輕的泉奈大人哪裡經得住這樣的誘惑?他立刻背叛了扉間!」

  當扉間從茶屋老板娘的口中聽到這個故事時,他的臉都要氣歪了。

  又開始了是嗎?!

  這回又是怎麼回事!!

  又是從誰那裡流傳出來的奇怪傳言啊!!大哥,是你干的好事嗎?

  他不過是與泉奈打了一架,再狠狠威脅了一番泉奈「不准再接近沙羅、也不准再肖想沙羅」,怎麼就傳出這麼稀奇古怪的消息來了?!

  扉間把氣歪得臉扶正,惱怒地回了家。

  一進家門,他就聽到「咚」的一聲笨響——那是沙羅魂不守舍,沒看清路,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沙羅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仿佛是把「有心事」幾個大字寫在了額頭上。

  「嘶……痛痛痛……」沙羅揉著額頭,瞪了一眼面前的門框,「這裡怎麼有一扇門?」

  扉間看著她犯蠢的樣子,眯了眯眼,心裡覺得有些不踏實沙羅如此心不在焉,像是受到了什麼衝擊。莫非是大哥動作太快,已經告訴她泉奈想娶她的事情了?

  很有可能。

  雖然扉間已經和泉奈打了一架,還威脅泉奈離沙羅遠一點,但扉間依舊覺得不放心——現在的沙羅就像是一個沒有上鎖,還開了蓋的寶箱,誰都想從裡面揣走一些金幣。

  以防萬一,他還是得和沙羅談一談,讓沙羅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沙羅,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走路竟然還會撞到頭。」扉間步上走廊,拽開妹妹揉著腦袋的手,仔細打量沙羅發紅的額頭,訓斥道,「越來越笨手笨腳了。」

  沙羅撇嘴不語。

  扉間見她沒什麼大礙,便打算直接切入正題。他目光嚴肅地說「對了,恰好你在這裡,我要認真地提醒你離泉奈遠一點,小心泉奈。」

  沙羅一邊揉頭,一邊困惑地問「泉奈?他怎麼了?」

  沙羅嘴上問著泉奈的事,但表情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思,還在白天時那條冰雪半融的河流邊打轉。正是在那片留著殘雪的河灘上,宇智波斑說「身邊一直有個熱熱鬧鬧的人,似乎也挺不錯的。」

  身邊有個熱熱鬧鬧的人……

  這就是斑想要娶她的原因嗎?

  他覺得有她在,就不會太過安靜了?

  「沙羅?你在聽我說話嗎?」扉間的呼喚,將沙羅從出神的狀態召回。

  「啊……在的。」沙羅連忙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又回答說,「泉奈啊,我最近都沒和他沒說過話呢。他發生了什麼嗎?」

  見沙羅這麼問,扉間心裡微松一口氣。

  看來,大哥還沒把泉奈的求婚和沙羅提過,沙羅對此一無所知。

  於是,扉間趕緊強調道「其實,泉奈有喜歡的女人了。你以前不是偶爾還會和泉奈吵吵鬧鬧嗎?如果讓泉奈心儀的女子看到了,難免會引起誤會。所以,你和泉奈最近就別說話了,也不必見面。」

  「哦……」沙羅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竟然有心儀的女子了,誰?小狐丸嗎?…總之,我會注意避嫌的,少和他說話。」

  聽沙羅這麼說,扉間放下了心「他喜歡誰,你就別管了。」

  扉間不肯說泉奈喜歡的是誰,沙羅反倒越發好奇了。在她的眼裡,泉奈為人高傲,似乎誰也看不上。要說泉奈喜歡小狐丸,那也更像是個誤會。

  她想像不出來泉奈傾心於哪位女子的模樣。

  當然,泉奈最看不上的人應該就是沙羅了,他見了沙羅的面就要三分嘲,嘴裡永遠沒有好話,還說沙羅是什麼水裡河童,總能把沙羅氣死。

  泉奈喜歡的,應當是相當溫柔婉約的女子吧?正如斑曾經說過的那樣,泉奈想娶一位不擅長忍術的普通人,過平安寧和、沒有硝煙刀光的生活。

  和斑完全不一樣呢。

  斑竟然更喜歡熱熱鬧鬧的人……

  明明在說泉奈的事,不知怎的,沙羅的心思又轉到斑身上去了。

  「沙羅,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就在這時,沙羅聽到扉間疑惑的聲音,「你發熱了嗎?額頭和耳朵都很紅。」

  「啊……啊?」沙羅眨了眨眼,飛快地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發現自己的耳根確實紅燙得不可思議。她的心跳得快了些,小聲說,「確實是…有些熱!我們去街道上吹吹風、散散心吧,剛好我肚子餓了,想去買些吃的。」

  扉間點頭。

  家中雖有板間瓦間做菜,但偶爾也想嘗嘗外面的新鮮事物。

  兄妹兩人出了家門,走到了街上。新的一年就要來了,忍村中已有了慶祝的氛圍。許多房宅的屋檐下與窗口處都系上了紅色的綢繩以招攬福氣,店家則打出嶄新的木頭招牌,販賣新年特供的紅豆與河豚。

  「給大哥也買一些吧,大哥工作很辛苦……」沙羅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著。

  她沒有聽到扉間的回答,反倒捕捉到了一句瑣碎的八卦之言「扉間大人與泉奈大人的故事,實在是令人既感動,又悲傷。遺憾之中,帶著一點憐憫……」

  扉哥和泉奈?

  沙羅陡然警覺起來。

  她轉頭,發現是魚鋪的老板娘正在和自己老公說閑話。那老板娘一只手利索地剮著魚鱗,一邊煞有介事地說「是真的!我是聽宇智波族地門口那個茶屋女招待說的!泉奈大人和扉間大人彼此愛過,卻又決裂了,但現在兩人還纏纏綿綿,難以割舍。那個插入其中的第三者啊,聽說她又穿扉間大人的衣服,又用扉間大人的護額……」

  ……

  沙羅當場傻掉。

  「扉…扉哥……」她僵硬地轉過頭顱,望向了身旁的扉間,「原來…如此……嗎……?」

  扉哥,原來如此嗎!

  原來根本沒有泉奈喜歡的女人,有的只是泉奈和扉哥相愛相殺、難舍難分嗎?!等等,扉哥以前是不是還想和斑一起睡覺?泉奈以前是不是還看上過小狐丸?你們幾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扉間表情很可怕。

  他的額頭上有一團青筋,片刻後,扉間忍著怒火說「別誤會了,這都是謠言。我和泉奈,只…只是…朋友。」

  沙羅欲言又止。

  她差點憋不住一句話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嗎!

  你們這可是要帶壞小孩子的!萬一大家的後代將這種惡習學去了,那可怎麼辦?想想看,若干年後,兩位小朋友保持著亦敵亦友的關系,相愛相殺,你追我跑,就這樣度過了青春時光。回頭來兩人仔細回憶自己的年輕時代,卻只能說出一句「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這也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以後大家提起木葉忍村的「朋友」,都會露出曖昧的眼神,說一聲「我懂的」——沙羅簡直不敢想像這種場景。

  她嘆了一口氣,聽著魚鋪老板娘興奮的八卦之言,買了干點心回家了。

  魚鋪老板娘的話,就這樣消散在了年末的夜色之中「我們管這個故事叫什麼呢?就叫『回村的誘惑』……」

  扉間和泉奈的流言緋聞,很快在扉間本人的強力鎮壓下終結了。在這一團鬧哄哄裡,木葉忍村的第一個新年來了。

  在新年的前天,沙羅的家中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旋渦一族的水戶公主。

  自打水戶從木葉回去後,她就一直與柱間保持書信聯絡。這一次的新年,她提出想要來忍村與柱間一起過,理由是「想感受一下大家對木葉這樣的聯盟的喜愛」。

  收到這個消息時,扉間沉思片刻,說「這就是『婚事有望』的意思吧?一起度過新年,看來是想和大哥成為家人呢。」

  柱間不解「是嗎?我覺得她可能只是想看木葉的雪了。之前她在信裡寫什麼『夢到了木葉的雪』,這不就來了嗎?」

  沙羅也不解「她是想吃我們這裡的特色年糕了吧?我們這裡的年糕那麼好吃。」

  扉間木。

  他是該先說大哥笨蛋好呢,還是先說沙羅傻瓜比較好?水戶公主寫的信明明都有弦外之音,但是大哥完全沒有理解啊!

  扉間重重地嘆了口氣。

  好在柱間與沙羅兩人都很高興水戶能來一起過新年。等水戶抵達忍村的這一天,照例又是沙羅代替兄長去迎接她。

  還是忍村之外的那棵梅樹,還是一片細雪中的紅發女子。沙羅很輕快地衝這位旋渦一族的公主打招呼「水戶公主,好久不見了。」

  旋渦水戶摘下了鬥篷的兜帽,笑盈盈地說「沙羅少爺,打擾了。」

  「大哥今天也忙得抽不開身,現在正被幾個大名按著開會呢。他叫我先來接你,等他找到合適的時機從會議上溜走了,就立刻來找你。」沙羅說。

  「從會議上溜走?」水戶有些驚奇,又忍俊不禁,說,「柱間大人還真是叫人意外呢……」

  沙羅摸摸頭,笑說「沒辦法啊,大名們就是這麼難對付。如果不偷著溜走的話,就會被迫一直坐在房間裡聽他們吹牛。」

  兩個女子一前一後,向著木葉忍村走去。水戶理了理鬥篷,輕聲道「上一次來木葉的時候,我還惹出了不小的笑話,說我想要嫁給沙羅少爺……那個時候的我可真笨啊。」

  沙羅說「沒事,我可不介意。大哥也不介意。」

  水戶輕笑著,問「那,沙羅少爺會有結婚成家的那一天嗎?」

  沙羅愣了愣。

  結婚成家的那一天……

  她低下頭,紅著臉悶聲說「應該快了吧!」

  聞言,水戶有些詫異,又戲謔打趣道「我竟然絲毫不知情呢,原來沙羅少爺也快要嫁人了嗎?到時候我一定會准備一份大禮。不知道是怎樣的男人呢……」

  沙羅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含糊地說「很厲害又很有錢的男人吧!」

  水戶見她話語含糊,便只笑盈盈地看著她,沒有再多打趣了。兩人進了木葉忍村高大的門,沙羅就想領水戶去自己的家「這次就直接住到我家來吧,我隔壁的房間空著。我們都是女人,應該方便一些!」

  正說著,沙羅就瞧見對面的人群中有個藏青色的人影。

  是宇智波斑。

  在看到那人面容的一瞬,沙羅的腳步就頓住了。莫名的緊張之意從腳底湧起,逐漸席卷了全身。沙羅的心底只有一個想法快點躲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躲,又是在躲什麼。總之,她左右張望著,試圖尋找一個藏身之處。可恰好附近都沒有什麼遮蔽的東西,這讓沙羅十分焦急。

  眼看著那頭的斑越走越近,就要看到她了,沙羅的心跳得更快。她的眼前就像是走馬燈一般,掠過了斑所說的關於「成婚」的話。

  不、不行——

  她還沒做好直面那個家伙的准備!

  沙羅聽著自己咚咚的心跳,見周圍實在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躲,於是只能硬著頭皮對身旁的旋渦水戶說「水戶公主,抱歉…我、我要躲一個人。冒犯您一下!」

  「誒?」水戶不解她和斑之間發生了什麼,有些困惑,「躲……誰?」

  下一刻,沙羅便雙手結印,「嘭」的將自己變作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因為沒有仔細構想變身的容貌,此時此刻的她,正是個男版的自己,銀色的發與紅色的瞳與原本的模樣如出一轍。

  「沙羅少爺……?」水戶眨了眨眼,更加不解了。

  沙羅眼角瞥見宇智波斑已經近在咫尺了,她深呼一口氣,露出邪魅一笑,將水戶推在牆上,強行壁咚「女人,你長得不錯啊。要不要考慮跟著我混?」

  旋渦水戶瞳孔地震。

  「沙、沙羅少爺……」

  沙羅卻管不了水戶現在的想法,她的心底正是一團亂麻。

  希望斑沒有注意到她,或者誤以為她是個普通的混混就好。

  沙羅在心底如此緊張地想。

  正當沙羅心底忐忑不已之時,她又聽見了一道聲音——

  「沙羅,你在干什麼?!?!」

  她扭頭一看,是好不容易從大名會議上逃出來的柱間。

  此時此刻,千手柱間正滿目震撼地站在遠處,望著正在壁咚水戶的她。

  沙羅穩了穩神,說「大哥,別慌,這…這是……木葉忍者的友情。」


第86章

  在回千手家的路上, 柱間顯得非常委屈,還有點憤憤不平。

  水戶來了木葉,他歷盡千辛萬苦從大名的會議上逃了出來, 這才不用聽大名們繼續討論哪種麻雀的打法贏面更大、哪裡的和尚更會泡茶。可等他到街上一看,卻撞到自家妹妹壁咚著水戶, 還邪魅一笑, 讓水戶跟著她一起過日子……

  柱間能不委屈嗎?

  好不容易快要娶到老婆了,沙羅竟然中途來挖牆腳!

  「沙羅,你, 都有這麼多女孩兒喜歡你了, 水戶就算了吧……」路上,柱間湊在自家妹妹的耳邊偷偷說話,聲音哽咽。

  沙羅有些訕訕,也知道是自己對不起大哥, 說「抱歉,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那麼做的。」

  柱間說「情急之下?你遇到什麼事了,竟然需要你…需要你做這種事!」你竟然壁咚你(可能的)未來嫂子!

  沙羅默。

  遇到了什麼情急的事……

  ——當然是因為宇智波斑就在不遠處,而她又不想直面那個人。

  一見到斑,她就想到斑的求婚;一想到求婚,她就七上八下, 不知如何回答。所以,她干脆就躲著點宇智波斑, 如此一來, 也就不必煩惱了。

  「唉。沒什麼。」沙羅嘆了口氣。

  柱間納悶不已,反倒是水戶, 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行人到了沙羅的家中, 柱間領著水戶去了她的房間。柱間洋溢著暖和的笑容, 十分高興地和水戶說「這間房間,以後就長久留給你了。只要水戶公主想來,隨時就可以來住。」

  等放好了行李,又和千手家的眾人打了一圈招呼,水戶便姍姍來到了沙羅的面前。

  沙羅看到她,還有些心虛,忙為自己先前的失禮道歉「抱、抱歉…水戶公主,之前冒犯你了。」

  「沒事的。」水戶搖頭,說,「你是在…躲避那個叫做『斑』的男人吧?」

  沙羅微詫,小聲說「你怎麼知道的?」

  「眼神,」水戶指了指沙羅的眼睛,「從那個男人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你的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你對他的關注,比對身邊所有事物加起來都要強烈。」

  沙羅怔住,手不自在地捏著袖邊「是、是這樣嗎……」

  水戶半闔眼睛,思考片刻,說「讓我猜一猜——他是不是那個你將要嫁的男人?」

  ——他是不是那個你將要嫁的男人?

  沙羅有點懵,嘴型變了變,想說話,又一副語無倫次的樣子「啊,不是…但也可以是…我還不知道是不是……我不知道!」說著,她的臉有點發慌得紅。

  為什麼水戶會猜到呢?莫非是大哥在信中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嗎?

  看著沙羅失措的模樣,水戶安靜地轉了身,望向屋角外的天空。幾只冬日的雀飛過連片的屋頂,發出清脆的鳴響。

  「沙羅,要是當真煩惱該怎麼做的話,也許可以和我聊一聊。」水戶說,「我不是你的哥哥,不會用既定的想法來勉強你。同時,我是和你同齡的女人,也在思考成婚與否的事情。也許,我們在這方面很能聊的來呢。」

  沙羅怔住了。

  她看著面前的水戶,這位紅發的公主有著美麗文雅的容貌,但眼底卻有著某種堅毅之情,這是忍者的生涯帶給她的印記。

  沙羅低頭,目光輕輕閃爍,口中道「確實,斑向我求婚了。水戶公主……知道宇智波斑和我族的故事嗎?」

  水戶點頭「柱間有在信中和我說過。而且,千手與宇智波……忍界有誰不知道這兩個家族的往事呢?」

  沙羅呼了一口氣,喃喃道「斑想要娶我為妻,但是我想不好該怎麼做。原本,我以為我會毫無余地、想也不想就拒絕的,但是,我卻沒有那樣做……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拒絕他,但是我又無法想像出我真的嫁給他的樣子。」

  水戶點頭,露出沉思的神色來「他喜歡你嗎?」

  沙羅愣了下,說「應該…喜歡我吧……斑說,什麼,『有我這樣的人在身邊,就會很熱鬧』什麼的……」

  水戶笑起來「宇智波斑其人,五大國皆有所耳聞。宇智波一族生性驕傲,絕不會輕易讓人掌握底線。如果他說『你在身旁會很熱鬧』,那就代表——他所想表達的真實,定然遠比這程度要深的多……」

  沙羅不解「什麼意思?」

  水戶「他的感情,可能已不僅僅是『想要把你留在身邊』的這種程度了,而是更強烈、更深厚的……只是,宇智波一族是不會讓人抓住自己的底線的。」

  沙羅眨了眨眼,神色有些飄忽。

  是這樣嗎?

  「而且,」水戶笑了起來,「他身為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又是五大國都敬畏的有名忍者,卻願意陪你做胡鬧的事……假扮成女子陪你在柱間面前演戲。不是誰都可以讓斑做出這種事的。」

  「等等等等——?!」沙羅的表情卡住,臉上瞬間尷尬一片,「水戶公主,你、你知道啊?!」在水戶上一次來忍村時,沙羅和斑一起合力演的那出「英雄救美」……

  「當然。」水戶的笑容更濃了。

  沙羅木。

  「我說的對吧?」水戶沒有取笑她,而是認真地問,「那個男人是喜歡著你的,並且也很在乎你。不過,我也不敢太過斷定這樣的感情有多強烈……」

  沙羅的心又有些亂了「那我要答應他的求婚嗎?」

  「這取決於你的心,」水戶說,「你喜歡他嗎?」

  沙羅不語。

  片刻後,沙羅才說「我不知道。」

  要是「感情」這樣的事有那麼好懂,她也不會頭疼至此了。她懂得如何施展飛雷神之術,明白怎樣用苦無精准投擲靶心,也知道該怎麼操控替身,但她卻不清楚「感情」是怎麼回事。現在,她只懂得一件事也許,斑是真心喜歡她,也真的想要娶她的。

  「不知道——這是正常的。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飛快地明白自己的本心。搖擺不定,左右為難,這才是更多人的常態……這個問題,就留給你自己慢慢思考吧。我有預感,再過不久,你就會明白自己的本心了。無論答案是什麼……拒絕也好,接受也罷,這都是你的選擇。」水戶說著,話題陡然一轉,「今天的晚上有新年的慶典吧?聽說柱間要為大家獻上表演?不知是怎樣的表演呢?我很期待。」

  沙羅……

  那個,大哥他…要扮演竹取公主……驚喜嗎?意外嗎?

  慶典就在忍村最中央的空地舉行,村子請來了附近的神官與神子,還有一隊笛手、鼓手,獻上神樂歌舞,向上天祈求來年的和平與安寧。其後,則有《竹取物語》作為助興。

  從舊年跨到新年,這無疑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整個忍村都浸泡在喜悅和歡慶的氛圍裡,仿佛氳開了一層紅色的雲霞。沙羅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每逢新年,千手族中也會有聚會與慶祝活動,大家載歌載舞,大人們喝得爛醉,而她和大哥柱間也跟著一起喝酒。

  沒想到,現在大家可能要和曾為敵人的宇智波族人們一起喝酒,慶祝新年了。

  時間漸晚了,離慶典的時間越來越近,沙羅能聽到街道上有孩童興奮奔跑的腳步聲。她翻箱倒櫃,找出了先前准備好的新衣,認真地穿戴打扮起來。新年這樣的活動,可不能敷衍了事。畢竟就連扉哥那種無趣的男人,都會在新年穿上全套的振袖紋付羽織。

  「沙羅,你換好衣服了嗎?」門外傳來扉間的聲音,「我要先去主持事情。你再不出來,我就先走了。」

  沙羅從門裡探出頭,發現扉間已經守在大門前了,一副隨時要走的樣子。她想起扉間身為二首領確實有許多事要忙,便說「那扉哥先走吧,我自己去就行。」

  扉間又叮囑一句「別打攪水戶公主!大哥說了,他就算再忙,也會親自來接公主的。」

  沙羅噎住。

  大哥這是怕她再壁咚水戶嗎?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再單獨接送水戶了?!

  她有些氣鼓鼓,「哦」了一聲,目送扉間出門。等扉間走後,她就回到自己屋中梳頭。

  梳了一半,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貓叫「喵嗚~」

  沙羅愣了一下,打開窗一瞧,斑的那只黑色忍貓就蹲在窗下的草叢中,黑黝黝的一團,像一顆小小海膽。

  沙羅立刻把窗戶關上。

  將窗合上後,她盯著窗戶發了會兒呆,在心裡惋惜道小貓貓怎麼那麼可愛?摸不到可真是可惜了……

  窗外傳來連綿不絕的貓叫「喵~喵~~喵喵喵嗚~」

  沙羅聽著這一聲一聲的貓叫,表情越發無情冷酷。

  無論窗外的貓是多麼的可愛,叫聲有多麼的悲傷,她都絕不會開窗,也不會跟著這只忍貓去見宇智波斑!

  沙羅這樣想好了,動作利落又堅定地梳好頭發,提起拿來裝梳子和手帕的手袋,獨自一人朝門外走去。

  沙羅拉開門,刷——

  門外,赫然蹲著四只忍貓!它們有的搖尾巴,有的撓耳朵,有的在地上打滾,每一只都散發著無窮的魅力。

  千手沙羅瞳孔微微地震,她吞了口唾沫,克制住自己伸手摸貓的衝動,冷酷無情地轉了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要克制自己,抗拒誘惑,絕不去見斑!

  她一走,忍貓大軍就跟了上來,在她身後一起喵喵叫,仿佛她是一個流連花叢卻誰也不沾的薄幸男人。

  眼看著腳後面的忍貓越追越近,沙羅連忙加快了腳步,拐進了街道上的小巷裡。由於注意力全在忍貓身上,一個沒注意,她就「咚」的撞上了一個人,額頭磕在那人的肩上,撞得一陣生疼。

  「誰……」沙羅眯起眼,揉著被撞到的地方。她的視野瞥到了一片眼熟的藏青色,旋即,宇智波斑的嗓音就從頭頂傳來「為什麼躲著我?沙羅。」

  她愣了一下,仰頭一看,斑的面容就在不遠處,那墨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眼底有她輪廓的倒影。

  沙羅微吸一口氣。

  糟了,她還想著躲開宇智波斑呢,結果運氣卻如此差勁,竟直接在這裡和人家撞個正著。

  不,依照宇智波的邪惡陰險程度,應當是斑故意在此地等著捉她才對。

  宇智波斑正用一種思慮的眼神望著她,仿佛在洞察她的心思。沙羅緊張了起來,嘴硬道「你說什麼?我在躲著你?沒有啊。你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會讓我怕到退避三舍,故意繞道。」說完,還附帶一聲不屑的冷哼。

  「是這樣嗎?」斑掃了一眼沙羅身後的忍貓,「我還以為,你是不想面對我,所以故意躲開了。」

  沙羅的身子一僵,她硬著頭皮說「有什麼不好面對的?我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區區一個斑,還想嚇退我嗎?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斑說「你也要去慶典吧。一起嗎?」

  沙羅撇開頭「不要。我們既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沒有理由那樣做。」

  斑想了想說「我不認識去慶典的路,讓我自己過去的話,恐怕會迷路。沙羅,能麻煩你給我帶路嗎?」

  明明只是相當普通的一句話,但是這句話是宇智波斑說的,沙羅卻莫名感到了暗暗的舒暢。被強者求助,遠比被弱者求助要來的爽的多!

  但沙羅是誰?她可是千手一族的「銀發的沙羅」、「灶膛守望者」、「料理殺手」、「飯桌投毒人」、「絕命毒師」——她絕不會如此輕易地就滿足宇智波斑!

  「你會迷路啊?」沙羅冷笑起來,「那你求我幫忙啊,宇智波一族的族長。」

  斑……

  沙羅還真是不客氣。

  他笑了笑,說「好。我請求你幫我這個忙——和我一起去新年的慶典吧。」

  沒有以往的傲意,也沒有冰冷與疏離。沙羅面前的斑,就像是褪去了從前在戰場上、在忍者前的堅硬外表,展露出了沙羅所沒有見過的一面。

  沙羅有些愣住了。

  宇智波斑…竟然真的求她幫忙啊?

  雖然不是那種可憐兮兮的懇求,但能讓斑說出求助之辭,這已經是世間難得了。

  一種奇怪的滿足感湧了上來,沙羅揚唇一笑,說「好,那我就勉為其難帶你過去吧。你跟我來,別走丟了。要是你跟丟了,我可不會去找你。」

  斑說「好。」

  兩人並肩走到了街上。

  這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春日前的夜晚。街道上很喧鬧,有許多人結伴而行,去參加慶祝新年的慶典。有的是家庭,夫妻攜帶著孩子,吵吵鬧鬧、既雜亂也有平凡世俗的快樂;有的是姐妹親眷,一邊走一邊說著對明年的期許。也有一對少女牽著手,在無人的角落給予彼此擁抱。還有一個老人,獨身站在角落裡,似乎很享受此刻遠離人群的孤獨。無論是怎樣的人,或富裕、或年邁、或幼小,在此刻,他們都能平等地享受著新年帶來的快樂。

  沙羅走在街上,浸泡在這種快樂的氛圍裡,也逐漸被氣氛所感染。二人逐漸靠近了舉行慶典的空地,沙羅已經看到村民們攢動擠挨的腦袋了,就在此時,斑的腳步忽然輕輕一折,向著一旁的山崖處走去。

  「斑?」沙羅站在原地,有些困惑他怎麼走遠了,「你走錯了,這邊才是正確的方向。」

  斑怎麼會往山上走去?再怎麼想,那也是錯的路吧。

  斑微頓腳步,回身對她說「我沒有走錯。這邊的山上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沙羅愣了下,說「可是……」大家都在這邊啊?

  但斑已經抬腳繼續向前了。沙羅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西面的山上沒什麼人,只有草葉和樹木在野風中搖曳。沙羅跟在斑的身後,沿著小徑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高處。從這裡眺望下去,可以將舉行慶典的空地盡收眼底,看到一大排紐扣似的腦袋動來動去。

  夜風迎面吹拂而來,似乎隱約帶著喜慶之息。沙羅望著慶典的舞台,喃喃說「這裡好高啊……」

  斑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落在了人群的最前方。千手扉間正在那裡,與長老們指揮和爭吵著什麼。這麼遠的距離,斑已無法在嘈雜的人群中聽到扉間的話了。同樣的,想必扉間也無法感知到他和沙羅的查克拉,更不會知道他們兩人並肩站在一起。

  斑淡淡地笑了起來「確實,這裡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咚、咚、咚——

  三之鼓隆隆作響,如雷聲降臨。原本躁動不安的人群微微沉靜了下來,前排的孩童們盤腿坐下,抬頭期盼著舞台上的表演。先是祭祀與舞蹈,由神官與神子獻上。打扮做日照之神的巫女身著紅日之袍,手持叮當作響的神樂鈴,引著紅綢絲帶出現在了舞台上。

  這是一段美麗且精妙的舞蹈,神子巫女的身姿正如探出雲端的日光一般優雅瑰麗,令人贊嘆,就連最頑皮的孩子都舍不得移開目光,一個勁兒專注地盯著高台。沙羅也是如此,目光充滿了欽佩賞慕之情。

  「太美了……」沙羅喃喃說。

  在山崖上下的人群裡,大概只有為數不多的幾人並沒有專注地盯著舞台了。最為明顯的是扉間,他正狠狠地盯著宇智波泉奈;其次是泉奈,他壓根兒沒有看表演,而是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小聲地問千手族人「你們沙羅大人來了嗎?」

  「沙羅少爺啊,沒看到呢。」無論問多少次,泉奈都只得到這個回答。

  而最後一個人,則站在山崖上。他沒有看舞蹈,而是望著身側的人。唯一的遺憾,便是他所望著的人,並不知悉他此時正在凝視著她。

  祭祀與舞蹈相繼結束,離新一年到來的時間越來越近。萬眾期待的《竹取物語》是壓軸的節目,要在新年來臨之後才開演,但熱鬧與期待卻並未因此減損,忍村四處已經有了零星炸開的花火。這是代表驅除厄運、謀求吉慶之意。

  那花火雖稍縱即逝,但躥向天空時,卻能綻出一道瑰麗刺目的花痕,甩下星月似的拖尾。瞬間的綻放,不僅落在夜空中,更落在河面上、水窪中和每一個人的眼底。沙羅看著四處零星開放的花火,目光輕輕閃爍。

  「真漂亮……」

  「沙羅,」就在這時,她聽到斑說話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恩?」沙羅回神,「什麼?你要給我什麼?」

  斑沒有側目,神色不疾不徐,只抬頭望著那些花火。「作為你幫我領路的報酬,同時,這也是給你的……新年禮物。」斑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動作尋常地遞給了她。

  沙羅接過卷軸,有些疑惑。仔細一看,這原來是個封印卷軸。

  封印卷軸嘛,她當然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她豎起手指結了印,喊道「解!」

  一陣白煙散去,卷軸上出現了一個小黑球兒。這黑球長著兩只軟綿綿耳朵和一團小尾巴,短腿走路一顫一顫,還在發出奶聲奶氣的叫聲「喵——」

  竟然是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貓,渾身毛茸茸、黑乎乎,像個成精的小煤球。

  沙羅驚了片刻,光孫蹲下來捧起了這只小貓。幼貓實在太軟了,仿佛捏起了一片雲,她舉得小心翼翼,不可思議地說「這、這是給我的嗎……?」

  「是,」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邀功的意思,語氣平常,「它和我的忍貓來自同個家族。只要從小相處和訓練,它就會信賴你,將你當做家人,也能理解你的意思。」

  沙羅捧著幼貓,目光裡陡然湧起了小星星。

  這也太可愛了!!阿沙死了!

  還是只懂人話的忍貓!以後可以訓練它出去買吃的!

  「我能給它取個名嗎?」沙羅興致勃勃地問。

  「當然。它是屬於你的。」斑說。

  「好!」沙羅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對幼貓說,「從今天起,你就是『小心宇智波』了!聽見了嗎?小心宇智波,回答我!」

  小心宇智波「喵?」

  斑……


第87章

  慶典的最後, 是《竹取物語》。這個故事來自於流傳已久的民間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貧苦的老夫婦,他們從竹子中撿到了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女嬰, 便將她帶回家當做女兒養育,取名為「輝夜」。女嬰見風就長, 三個月後便出落為了無比美麗的女子。當地的貴族們聽說了這件事,便紛紛來求婚,卻都遭到了輝夜的拒絕。後來, 領主也想要強娶輝夜,但輝夜仍不願出嫁。最後, 輝夜升上了夜空,從這群驚慌失措的凡夫俗子眼前消失了。

  咚、咚咚——還是三之鼓的響聲,演出開始了。垂落的竹簾後隱約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是已經出落為絕世美女的輝夜。

  「輝夜,領主的使臣來了,」老農夫站在竹簾外, 對簾後的人影苦口婆心地說,「這一次和先前可不同。那些普通的貴族、富人來求婚, 我們還能帶你逃跑。可是,這一次,想要娶你的人卻是領主大人。我們兩個老人,是沒有辦法反抗領主的軍隊的……」

  有竹簾遮著, 誰也看不清那位輝夜公主的容貌,只能瞥見輝夜有一頭漆黑柔順的秀發。高台之下,忍村的村民們都屏息凝神, 專注地盯著竹簾, 等著竹簾升起、公主露出真容的那一刻。

  漩渦水戶站在人群的最前排, 小聲地問身旁的千手板間「柱間大人是表演的什麼角色呢?是領主嗎?至今還沒看到過他登場呢。」

  板間默了下,小聲說「快、快登場了……」

  「快要登場了嗎?看來,柱間大人是領主的使臣呢,」水戶理所當然地這麼說。然後,她又向四處看了圈,輕聲說,「奇怪,沙羅少爺怎麼一直沒有來?」

  就在這時,高台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那是領主的使臣出現了。侍者是由秋道一族的年輕人扮演的,他身材敦厚,手裡捧著兩個大木匣子,那是領主對輝夜的一點心意。

  「我們的領主聽聞了輝夜小姐的美名,特地派我來求親。這一點黃金和絲綢,都是我們領主的心意。」

  哐當一聲,秋道一族的年輕人將木匣子放在了地上。有眼尖的觀眾瞄到了,匣子裡並沒有黃金和絲綢,只有一堆卷軸和苦無。

  「領主?」

  竹簾之後,傳來一道渾厚的男子嗓音。旋即,竹簾徐徐升起,慢慢露出了輝夜的裙角與衣袖。美麗的若紫色和露草色彼此交疊,引得人心弦一顫,不由開始在心底幻想傳聞之中的輝夜姬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那簾子越升越高,終於露出了一張——英氣雄渾、方正威武的小麥色面孔!

  穿著華服的千手柱間,以一個大馬金刀的姿勢坐在竹簾之後,氣勢之有力,仿佛正處於大名的會議之上舌戰群雄。但見他雙目炯炯有神,濃眉挑起,兩條須須仿佛擁有迎戰千軍萬馬之力,正倔強地向著前方的夜色探出!

  使臣大驚失色,跪倒在地,目露驚艷之光,喃喃道「何等優雅而纖細的美人!名副其實的傾國美女!你就是傳說之中的輝夜嗎?錯不了,一定是你,這風中楊柳一般的身體,這柔弱又散發著月輝的容貌,這絲綢一般的黑發,還有這纖長秀麗的手指……輝夜,你一定會成為領主最為寵愛的女人!」

  「想娶我可沒這麼容易!」只見高大威猛的輝夜公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表情嚴肅,「讓那個男人來和我戰鬥!如果他能贏過我,我就答應!」

  說完,輝夜公主就地比了一套木遁忍法,然後叉著腰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要是實在贏不了我,也可以考慮和我去賭博。只要賭輸的次數比我多,也可以娶我!」

  柱間渾厚有力的笑聲,回蕩在夜色之中,久久沒有消散。台下的村民們鴉雀無聲,愈發襯得柱間的笑聲中氣十足……

  劇情陡轉,想要求娶公主的若干貴族與領主都登場了,他們分別是由猿飛一族的首領、秋道一族的首領、千手一族的長老,還有一個幸運村民扮演的。

  「來,扔骰子。」輝夜公主一腳踩在賭桌上,對面前的愛慕者說,「誰能比我扔出的點數更小,誰就能娶我!」

  眾貴族紛紛伸出手,顫抖著扔起了骰子。一陣咕嚕嚕的骰子響聲後,決定命運的時刻來臨——

  輝夜公主的點數是最小的!無人比她更小!

  輝夜公主又叉著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是命如此!看來,我不該留在此地了!這個凡俗世間,不配擁有我!」

  下一刻,一根粗大的樹枝就從地上探出,托住人高馬大、強壯勇武的輝夜公主,慢慢向著高台之外遠去、遠去、遠去……

  看著她的背影離去,貴族們各個失魂落魄,傷心不已。

  舞台之下,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有個孩子扯了扯母親的手,問道「母親,為什麼輝夜公主是男人?」

  母親說「輝夜公主是女人呀……只不過,扮演者是男人。」

  「為什麼輝夜公主能投出最小的骰子?這是神的力量嗎?」

  「不,純粹是柱間大人的賭運實在是太差勁了……」

  千手板間有點不敢看漩渦水戶的表情,只好偷偷干吞了口唾沫,在心裡道大哥,祝你好運……

  就在這時,板間聽到了一陣笑聲。他抬頭一看,卻發現水戶正在笑。

  「柱間大人,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呢……」

  慶典散場時,已是夜深,圍在空地高台附近的百姓開始逐漸散去。村民們嬉笑著,一邊走,一邊討論剛才的表演,熱鬧與繁華雖散了,卻也流向了忍村的各處。

  「柱間大人的頭發保養的可真好啊,我都羨慕萬分呢……」

  「可惜了,沒能看到斑大人出演,我還覺得斑大人也很適合竹取公主的角色呢……」

  宇智波泉奈穿過人群,依舊在左右張望著,險些還撞到了兩個人。

  現在扉間不在,正是他和沙羅說話的好機會。只可惜,他還是沒有找到沙羅。

  怎麼回事?難道沙羅竟然沒有來嗎?這可是有千手柱間出演竹取公主的慶典啊!怎麼想,沙羅都不可能錯過的。還是說,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求娶之意,沙羅覺得無法面對,就一直在躲他?

  這也說的過去,最近,沙羅確實更抗拒出現在宇智波族人的面前了。聽說她就連看到團扇族紋,都要閃開躲遠一些……

  換句話說,沙羅是在害羞吧?

  泉奈打開手掌,看著自己手心裡的一串手鏈發呆。他原本都已計劃好了,趁著今晚有慶典,又是新年到來的時刻,所有人都滿心歡喜,他將精心挑選的禮物送給沙羅,再趁機對她再表達一遍自己的感情,問她是否能接受……

  可是他壓根兒就沒見到沙羅!

  就在這時,泉奈的余光捕捉到了什麼——一旁的山崖小徑上,沙羅與他的兄長宇智波斑,正一邊說著話,一邊朝人群走來。沙羅的手中,還托著一只小貓球。

  泉奈的目光順著那道小徑望上去,發現山頂是個視野極佳、適合俯視全景的地方,他頓時愣住了。

  莫非,沙羅之所以沒現身,是因為她和斑哥單獨待在上面?這麼長的慶典時間,斑哥一直和沙羅單獨相處,有說有笑?

  這個猜測,讓泉奈的腦袋發出了輕輕的嗡響。一陣懊悔和不甘,瞬間充斥了他的內心。他微呼了一口氣,幾步走了上去。

  「沙羅,能借一步說話嗎?我有事想和你說。」

  沙羅正遺憾地說著「斑你怎麼不參加表演」,視野卻被突然出現的泉奈擋住了。她有些意外地看著泉奈,遲疑地說「我…嗎?」

  「恩。」泉奈點頭,側開了頭,說,「我知道你可能想躲著我,或者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我,但我還是想和你仔細地說清楚……」

  沙羅?

  沙羅有點困惑。她為什麼會想躲著泉奈?為什麼會不知道怎麼面對泉奈?他們之間又沒發生什麼事兒啊!

  要說她躲著宇智波斑,那倒還是真的。誰讓斑突然和她求婚了?她想不好怎麼決定,自然只能躲著些了。但泉奈又是怎麼回事?

  思來想去,沙羅只能想到泉奈和自家二哥扉間分分合合、若即若離的愛恨情仇。

  看來,泉奈是為了扉間的事才來找她的啊……

  這樣想著,沙羅遲疑地說「好吧……」她轉頭對斑說,「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這麼點路,你應該不至於走丟吧?」

  斑說「你去吧。」

  見斑答應了,沙羅便走向了泉奈。兩人穿過慶典散場的人群,走到了一旁的河流邊。

  夜色沉沉,湍急的河水嘩啦作響。被漆成赤色的橋面上,紙燈籠輕輕搖曳著碗口大的熏黃燈光。沙羅的木屐踩過嘎吱作響的橋面,在最中央停住了。

  「說吧,有什麼事。」沙羅抱著懷裡的小貓球,鄭重地說,「我大概已經猜到你想說什麼了,所以,不必怕我吃驚。」

  泉奈的表情凝住了。

  面前的沙羅身穿一襲玫紅色的小袖吳服,衣領處鑲著一圈細細的絨毛。那白色的短毛襯在她的下巴輪廓處,讓她的面孔增添了幾分柔和,沒有平日裡那樣的鋒利與英氣了。

  泉奈看著她,察覺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愈發快了。他也有些緊張,於是只能先從別的話題說起「你…怎麼和斑哥在一起?」

  「他不認識路,讓我帶路。」沙羅照實說了,「然後就碰到一起了。」

  泉奈的呼吸一亂,他很想直白地告訴沙羅「這都是斑哥的詭計」,但他又不能這樣說,不然顯得沙羅是個大笨蛋,也許沙羅還要生氣。

  泉奈深呼吸了一會兒,強迫自己沉靜下來。夜風緩緩,他的發被吹亂了,他伸手將碎發撩至耳後,說「沙羅,我喜歡上了一個千手一族的族人……你已經知道了吧?」

  沙羅皺眉。

  哦,是扉間吧?可那不是流言蜚語嗎?扉哥都說了,其實他們只是「朋友」。

  她有些疑惑地說「你…真的喜歡嗎?我還以為是…傳言……」

  泉奈苦笑了一下「不是傳言。是真的喜歡。」

  沙羅吃驚「我沒想到!」泉奈和扉哥竟然是真的!

  泉奈見她露出驚訝之色,苦笑便愈重了「很奇怪吧?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從前是敵人,明明我想過一輩子都會厭惡你,但是——現在的我改變了想法。我對你的求婚,也是認真的……」

  沙羅唏噓不已「確實,你和扉哥也算是有過很多過節了,我也沒想到你們兩個會忽然相愛……等?!你想過一輩子厭惡誰?!你對誰求婚?!」

  沙羅的思緒原本還在泉奈與扉間的《回村的誘惑》裡打轉,等聽到下半句話,泉奈那句突然的「我對你的求婚」,把她嚇得整個人都激靈了。

  泉奈皺眉,說「你不是知道嗎?我喜歡你,想要娶你為妻。」

  ……

  沙羅震撼無比。

  什麼?什麼和什麼?泉奈不是正和扉哥糾葛情深,又被小狐丸插足,三個人正在上演一出愛情故事嗎?!怎麼她也忽然成為了其中的一個角色?!

  「等等,泉奈,我沒聽錯吧?」沙羅有些局促不安,用腳磨蹭起了橋面,木屐發出刺耳的「咯吱」聲,「你想向我求婚?不是扉哥?」

  泉奈的眉皺得更緊了「你竟然不知道嗎?先前我讓柱間去打聽你的心意,難道他沒有和你說嗎?」頓一頓,泉奈又有些無語,惱火地說,「我和扉間…我們是真的互相看不順眼!前幾天還打了一架,就是因為他知道我想娶你。」

  沙羅?

  沙羅??

  沙羅???

  她瞳孔地震不停,人站在原地,已經徹底傻掉了。

  「你等等,你等等,讓我理一下思緒——」

  泉奈與扉哥,並不是村民們傳聞的那種關系。他們兩人是仇敵,還是會在忍村裡打架的那種仇敵。

  泉奈想要求婚的人是她——也就是說,之前大哥柱間來試探口風,說「有個宇智波一族的男子想要娶你」,這個宇智波一族的男人是泉奈,而不是斑。

  而她!卻想也沒想、直截了當地認為,這個人就是斑,而非泉奈。

  大哥竟然還毫不否認,導致她一錯再錯。事實上,斑可能根本就沒提出過求婚。

  反而是她,特地主動地去找了斑,質問斑「為什麼想要娶自己」。這對斑來說,豈不是…很莫名其妙?!

  可斑不但沒有承認,反而還順著她的話,說他確實想要娶她,還覺得身旁有她這樣一個人會很熱鬧。不僅如此,斑今晚還送給她一只小貓……

  沙羅越想,臉蛋就越紅,頭頂上幾乎要冒出蒸汽來。

  對面的泉奈見她臉紅,心底還有些安慰與希望,忙說「沙羅,我是真的…想要娶你。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和你相處久了之後,就忘記了從前的那些仇恨了,就連你捅穿我的那幾刀,我也能放下了……」

  泉奈說著,語氣如夢囈一般「我想來想去,只能猜——是戰爭醞釀了仇恨,當戰爭不存在了,我們也就變回了普通人。」

  泉奈說罷了,橋上便是一陣久久的清淨,只有湍急的流水聲仍嘩嘩回響著。燈籠的光照落在沙羅的發間,將她銀白色的發絲也漆得暈黃。二人口中呵出的暖氣,慢慢地向上升騰,飄散在新年的白色月光裡。

  「啊……」沙羅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後,泉奈擺正了神色,從袖中掏出那條准備好的手鏈,遞了過去,說「沙羅,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以後會做更多,只要你想要的,我就一定會努力拿到。……你可以考慮…那、那個…嗯、那個……」

  泉奈把頭轉開了,有些支支吾吾,始終沒法把那句「嫁給我」說出口。

  他的性子總是如此別扭。

  他攤開的掌心上,有一串精巧的項鏈,其上系著幾顆閃耀的小小寶石。並不是什麼極為昂貴的東西,也不如領主送給竹取公主的絲綢與黃金那樣闊氣,但對生性高傲的泉奈來說,這也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給女性送出禮物。

  沙羅看著這串手鏈,輕呼了一口冬日的白氣,說「抱歉,泉奈。雖然我現在知道了你的心意,但是——我不想嫁給你。」

  泉奈怔住了,拿著手鏈的手掌也微微一滯,像是被冬日的寒意所浸染。他目光輾轉了片刻,皺眉說「是因為……你放不下從前的事情嗎?忍村成立之前,我曾和你互為敵人,也打傷過你……」

  沙羅搖頭「那些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你說得對,是戰爭醞釀仇恨,讓千手和宇智波彼此對立。但沒有戰爭的時候,我們也不過都是普通人,沒有討厭彼此的理由。」

  「那,為什麼?」泉奈的表情很僵硬。

  「我對你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沙羅認真地說,「泉奈,雖然我始終和你吵吵鬧鬧的,但我至多只能將你當做一個朋友,或者一個競爭者,一個我所承認的強者。我從沒想過『嫁給你為妻』這樣的事情。」

  一陣微寒的風,吹散了沙羅銀色的發。她赤色的瞳眸湮沒在這夜色裡,像是一團融化的火光。泉奈怔怔地聽著她所說的話,久久沒有反應。

  隔了一會兒,泉奈露出了一個苦笑「原來是這樣嗎?」

  沙羅嘆了口氣,拍拍泉奈的肩,說「我也沒想到啊!泉奈,你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嗎?真的不是因為被我勝過和打壓的次數太多了,你心有不服,就想通過這種方式找回場面嗎?」

  泉奈的眉頭跳了起來「你是在懷疑我的…我的……」懷疑我的真心嗎?——泉奈的臉皮不容許他把這句話說出口。

  沙羅納悶地說「不是我懷疑,是我覺得你可能真的就是這樣的!畢竟我們其實也沒怎麼相處過,你也不知道我私底下是怎麼樣的。你知道嗎?我睡覺打人!你受得了嗎?你肯定受不了。」

  但宇智波斑好像還挺受的了的!

  之前在那個鬧鬼的村落,斑挨了她整整一個晚上的拳擊,什麼都沒有說,也是非常之能忍了!

  泉奈嘆了口氣,說「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考慮過我了。」如此,才會毫無余地地拒絕,又絲毫不見躊躇和不忍,坦然地就像是兩兄弟吵完架又和好。

  沙羅摸著頭,傻笑起來「嘛,別擔心,你可是宇智波一族的二首領,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你。要是你找不到合適的女人,我也可以給你介紹。我認識好多單身美女,她們經常開玩笑地說想要嫁給我。也許認識了你,她們就不會這樣喊了……」

  泉奈……

  你沒考慮過,她們其實沒在開玩笑?

  泉奈又重重嘆了口氣,說「我明白了。是我打攪了。」他收起了手鏈,「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我就不送你了,沙羅。」

  「哦,好。」沙羅點頭,抬腳朝外走去,「新年快樂,泉奈。」

  「……新年快樂。」

  沙羅最後望了一眼泉奈,便下了這座橋。她沿著河邊濕漉漉的小徑走出了一段距離,回頭一看,泉奈還站在橋上。他倚著欄杆,正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那串手鏈。隔著夜裡的冷霧與燈光,那手鏈上的寶石,仍舊流散著閃爍的光彩。

  「回來了?」

  沙羅正望著那橋上的人影,耳邊便傳來了斑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就迎上了斑的雙目。

  她想起方才泉奈在橋上說的話,忍不住低聲道「斑,你——你戲弄我。」

  「什麼時候?」斑問。

  「你沒有向我求過婚,是我誤解了。可當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卻沒有任何的反駁,還說什麼『有我這樣熱鬧的人在身旁也沒什麼不好的』——」沙羅有點惱,臉紅燙燙的,「你這是想看我笑話嗎?!」

  斑沉默片刻,說「不是。我只是說了我想說的話。」

  沙羅怔了一下,慢慢地低頭。

  「這、這樣嗎……」

  她的聲音很輕。

  斑伸出了手,摟住了她。

  覆著薄雪的松針在夜色中慢慢地搖曳,不知誰家的孩童在遙遠處嬉笑著。慶祝新年來臨的花火聲,偶爾還會落寞零星地響起。這座橫跨河川的赤色橋梁之下,是形姿親近的二人;而在橋梁之上,則是一道冷清的影子。


第88章

  沙羅回家的時間格外晚, 回到家時,懷裡還抱了一只小貓。

  扉間守在走廊上,見沙羅穿過大門朝院子裡走來, 便皺眉問「沙羅,你回來的有些遲啊。你手上的那個是怎麼回事?」

  沙羅的腳步一頓。她舉起手中的小貓,說「是撿來的小貓。」

  扉間的表情微沉「怎麼…又…撿了一只小貓回來?!」

  沙羅說「這只貓可和其他貓不一樣, 它不會一直待在我身旁,而是有自己的家。只有我召喚它的時候, 它才會出來。扉哥,你就放心吧。」

  「是忍貓?」扉間的表情愈發戒備, 「不會是泉奈給你的吧?」

  沙羅搖頭「不是。它還這麼小,根本沒有主人。我給它取名叫做『小心宇智波』。」

  ——小心宇智波?

  扉間的嘴角揚了起來, 看著小貓的眼神變得稍微柔和了一些「嗯,這個名字取的不錯。小心宇智波!那就特別容許這家伙在家裡住下來吧。」

  沙羅……?

  向來怕貓的扉哥, 竟然因為一個名字就松口了?!

  只見扉間在貓的面前蹲了下來, 紅瞳微眯,嚴肅地說「小心宇智波啊,你一定要小心宇智波一族的忍貓。等你長大了,也許可以打敗宇智波的忍貓也說不定……」

  沙羅……

  沙羅繼續向自己房間走去,路過水戶的門前時,想起了她與水戶先前在屋檐下時所說的那些話——

  「搖擺不定, 左右為難,這才是更多人的常態……這個問題,就留給你自己慢慢思考吧。我有預感, 再過不久, 你就會明白自己的本心了。」

  白天時, 水戶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沙羅沉思片刻, 就想再去找水戶聊天,可水戶卻不在房中。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卻發現水戶與大哥柱間正站在院子對角的松樹下頭,兩人說著什麼,大哥的面孔上有明顯的笑容。

  「竹取公主的衣服,是找裁縫訂制的。雖然看起來有很多層,但其實不過是幾片內襯縫在了袖口上。沒辦法啊!我這樣的身材,要是把別人的衣服穿壞了該怎麼辦?只能新定制了。」

  柱間比劃著,露出爽朗的笑,兩條須須在風中飛舞。水戶掩著唇,悄然笑了起來,像是冬日中的寒梅似的。

  沙羅聽著大哥的嗓音,不自覺地便止住了步伐,沒有再去打攪二人了。

  她回了房間,稍微收拾洗漱一番便躺下了。

  夜寂靜了,花火聲已不再,只留下流水似的平靜。已經是新的一年了,陷入沉睡的千家萬戶也會在天亮後蘇醒,無論是誰,都會平等地迎接嶄新的春日。

  沙羅躺在厚實的被褥中,聽著火爐將熄未熄時炭塊劈啪的輕響,眼前朦朧地浮現起了慶典結束之後的事情——

  干淨的、像是流淌著的月光之下,斑擁抱著她。兩人極有默契,誰都沒有說話,像是身處夢中。誰都知道夢是不切實際的,只要夢醒了,就會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因此,他們都不發出任何的聲響,以免驚散了夢境。

  夜晚的冷霧繚繞著遠去,將沙羅的眼也蒙上了。她陷入了黑甜的夢境,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便是新的一年了。大清早,村子裡就格外熱鬧,外出初詣的村民一茬接一茬。沙羅起了個大早,從衣櫥裡挑出一身嶄新的山吹色和服,踩上木屐,就要出門去。

  瓦間正在修剪松枝,見她要出門,便問「沙羅哥去哪裡?大哥那邊嗎?能幫我捎點東西給大哥嗎?」

  沙羅站在門前,彎腰勾了勾木屐,好讓腳穿得更妥帖些。她頭也不抬地說「抱歉,我和朋友要一起出去玩。」

  「朋友?」瓦間有些疑惑,「族內的女孩嗎?好的…不過,沙羅哥,你可別對你的朋友做過分的事情啊!回頭要是又有人要鬧著嫁給你,那就糟了……」

  ——沙羅哥的「朋友」,都是族裡的年輕女孩兒。她們有時與沙羅見了面,便又是送花,又是寫信,還鬧著要「嫁給沙羅少爺」,每每都把扉間折騰的頭大不已。

  「我知道!」沙羅說著,就出門去了。

  瓦間看著沙羅的背影,摸了摸頭,有些煩惱地看著手中的便當盒「該怎麼把便當帶給大哥呢?湯還燜著呢,我可走不開啊……可去晚了,菜又會冷掉,大哥在新年的第一天不僅工作一堆,還吃不上熱菜,也太可憐了吧……」

  就在這時,瓦間身旁傳來一道女聲「我去送吧?」

  瓦間抬頭一看,卻是漩渦水戶。她的一頭紅發在冬日的雪地中像火一樣燃燒著,很是耀目。瓦間詫異片刻,忙很高興地說「好,那就拜托你了,公主殿下。」

  沙羅出了家門,便扎入了新年街道上的人群中。

  天空碧藍一片,沒什麼雲,顯得空曠而高遠。日照暖暖地灑落在雪上,一片澄澈的白。木葉的街道上擠滿了人有急著去初詣參拜的一家人,母親和女兒都穿著花色鮮艷的新衣;有貪玩打雪仗的孩童,正在積著雪的樹枝上爬上爬下;還有出來買禮物的婦人,手裡提著一片魚干,被人擠得隨波而晃。沙羅奔過去時,險些將她們撞了個滿懷。因為路上實在太擁擠,最後,沙羅直接跳上屋頂,沿著屋頂向村外跑去。

  「沙羅少爺——你去哪裡?」附近的山崖上,站著千手一族的少女,「要一起去參拜嗎?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

  沙羅沒停下腳步,笑著對她揮手「抱歉,有人約我了!」

  她一路出了忍村的大門,穿過蓋著一層皚皚素雪的森林,就到了南賀川的河岸邊。冬季的南賀川無人拜訪,一片世外清淨,唯有淙淙的水流聲,時而穿過冰層,時而繞著落葉,不緊不慢地傳到人的耳邊。

  在河岸邊有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男子,沙羅瞧見了他的背影,腳步便慢了下來。最終,沙羅在離他數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

  「斑,我來了,」沙羅說,「你今天是不是要教我怎麼訓養忍貓?」

  「嗯,」河邊的男子慢慢回過了頭,說,「不過,訓練忍貓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日久天長的磨練。」

  格外清澈的冬日明光,落在他的面龐邊緣,仿佛為他漆上了一層璀璨而炫目的色澤。沙羅有些怔怔地盯著那道金色的邊緣,許久之後,才強迫自己扭開視線,低聲道「我明白!訓練忍貓,就像忍術修習一樣,肯定要天天進行才好。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斑走到了河岸邊,彎腰撿起一顆石頭,說「你過來,也撿一顆石頭。」

  沙羅有些不解,不過還是照做了。她掂了掂,撿起一顆光滑的鵝卵石「然後呢?」

  只見斑輕輕地彎腰,用丟手裡劍的姿勢,將手中的小石子甩了出去。那石子十分輕盈,竟在水面上一蹦一跳地躍動著,直直地向對岸滑去,又在水面上留下一朵一朵的漣漪。不過數下眨眼的功夫,便聽到一連串「骨碌碌」的響聲,是那小石子落在了對岸,打了幾個滾,停下了。

  沙羅小小地「喔」了一聲,說「我也要扔嗎?」

  「嗯,」斑說,「你試試。」

  沙羅眯起眼,盯著對岸,學著斑的樣子,也做出了扔手裡劍的手勢,將手中的石子投了出去。

  只見那石子猶如閃電奔雷一般,又好似疾風似的,直直衝向河面!「咚」的一聲悶響,石子直接殺入水面,炸開一大團水花,然後迅速地沉底。

  沙羅……

  「你等等,我再試一次,」沙羅深呼吸一口氣,又拿起一塊石頭,瞄准了對岸,投——

  這一回,石子沒蹦出兩步,就直接淹沒了。

  「怎麼會這樣?」沙羅十分不服氣。

  斑能做的事,她也想做到。

  「打水漂可不是只憑力氣就能做好的。」斑說,「雖然只是扔石子,卻蘊含著許多技巧。你也發現了,扔手裡劍的手法能幫助我們瞄准方向,但石子和手裡劍的形狀不同,所遇到的阻礙也不同。根據石子的大小形狀,你要掌握不同的投擲方法——」

  沙羅聽得有些懵「啊,方法,什麼方法,不就是直接扔出去嗎?」

  「我教你,」說著,斑捏住了她的手掌,喃喃道,「要這樣握,明白嗎?」

  他站在沙羅身後,胸膛緊貼著她的脊背,手握住沙羅的手掌。這樣的姿勢,便幾如擁抱一般,沙羅可以聽見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也能感受到他鼻息的熱度。

  「那,那個,斑——」

  「聽我說,」斑壓低了聲音,「投擲的角度是最要緊的。」

  說著,她扣住沙羅的手腕,上下調整了一下。

  「啊,角度……嗯。」沙羅強迫自己收回注意力,把目光集中在石頭上。確實,斑握住石子的角度似乎更精准些。

  「然後,使用的力氣來源於上臂,而非是手腕。」斑說著,將她的手臂壓低了一些,「要把目光放到對岸,而不是盯著河面。像這樣——」

  斑握著她抬起了手,將石子丟了出去。

  這一回,石子在水面上輕巧地跳了幾下,竟然當真躍到了對岸。可惜的是,並沒有真的抵達岸上,而是在水與岸的交界處,沉了下去。

  沙羅有些驚奇,說「斑,沒想到你還挺擅長打水漂的嘛。……對了,這種技巧,可以幫助我們訓練忍貓嗎?」比如,能讓忍貓更精准地感知到自己的意圖?

  斑說「不,打水漂就是打水漂,和忍貓的訓練沒什麼關系。」

  沙羅的頭頂緩緩浮出一個問號。

  她疑惑地再問了一遍「……和忍貓的訓練,沒什麼關系?」

  斑「嗯,沒什麼關系。」

  沙羅……

  「那你為什麼叫我打水漂?」沙羅不解。

  「想看你打水漂是不是比我厲害。」斑說。

  沙羅………………

  你幾歲,宇智波斑?

  沙羅木了好一會兒,直到斑將忍貓召喚了出來。這只名為「小心宇智波」的小家伙,明明看起來也就一兩個月的年紀,腿又短又胖,走起路來,卻莫名有一種強大的氣場,可以想見它日後會是怎樣的一個狠角色。

  斑在忍貓面前單膝蹲下,摸了摸貓咪的頭顱,說「忍貓的體能是最為要緊的。忍貓原本就比普通的貓更有體力,但這卻遠遠不夠。還要通過長久的訓練,讓它們能適應長途跋涉和往返聯絡。」

  說著,斑就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石頭,說「就讓這個小家伙先活動活動手腳,往返跑幾圈吧。」

  「小心宇智波」雖年紀還小,但卻能懂得人類的語言。它很聽斑的話,立刻就蹦著小短腿開始往前衝了。因為它是只小小貓,跑起來時一顛一顛的,就像是一團在跳的黑棉花。一個不小心,小貓還險些被石塊給絆倒了,顫巍巍的小身影啪嘰向下滑去。但它很靈活,又迅速地一躍而起,繼續向前衝去。

  沙羅看了,竟然覺得有點兒心疼。等小貓跑回她面前時,她立刻攔截住小貓,抱了起來,皺眉說「它才那麼小,何必現在就訓練什麼體能呢?等它長成一只大貓了再說吧。再說了,要是摔壞了,那該怎麼辦?」

  斑聽了,似乎有些無言以對。片刻後,斑說「算了,那就不訓練體能了,訓練一點別的吧。」說著,斑從袖中取出了幾種不同的草藥,遞到了小貓的面前,「分辨草藥,也是這種忍貓獨特的能力之一。優秀的忍貓,可以分辨出上百種不同的藥草。」

  聞言,沙羅的目光一緊。斑的掌心上攤著一團亂七八糟的藥草,綠的、黃的、青黃相接的,散發著一團芳香。小貓朝斑的掌心探出頭去,就這樣艱苦地嗅聞著,試圖記憶住藥草的味道。

  但是,小貓到底還小,對氣味並不敏感。一個不注意,還打起了噴嚏。

  「阿嚏——」

  小貓腦袋一甩,把這個噴嚏重重地打出來,吹飛了一團藥草。沙羅一見,眉心立刻糾結成一團,忙阻止道「算了算了!這些藥草,也不知道有什麼功效。萬一小貓聞不得藥草味呢?它都打噴嚏了!回頭生病了,那又如何是好啊……」

  斑又無言以對了。

  片刻後,斑收起了藥草,說「那我們就訓練它識別物體的能力吧。」

  這一回,沙羅直接說「算了,別折騰小貓了!人家還是個孩子,就別讓它那麼辛苦了。讓孩子有個幸福的童年吧!」說著,沙羅低頭望向懷裡的忍貓,笑著說,「對吧?『小心宇智波』?」

  小心宇智波睜著一雙紅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喵嗚~」

  沙羅理直氣壯地說「你聽,它贊同我!」

  斑……

  他不會告訴沙羅,其實這只小家伙剛才「喵嗚」的意思是「想出去玩」……

  正當沙羅哼笑之時,她懷裡的「小心宇智波」忽然掙脫了沙羅的臂彎,向外狠狠地一躥!只見黑色的小短腿一蹦一跳,小貓就十分靈活地沒入了林間,消失不見了。

  「糟了!」沙羅緊張地站起來,連忙朝著小貓的方向追去。

  「不用太緊張,我能感知到它。」斑勸說,但卻沒什麼效果,沙羅心急火燎地跟了上去。斑沒有辦法,只好也跟著她。

  兩人追著小貓,離開了南賀川河畔。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一片開闊的空地上。這裡有一座神社,紅色的鳥居簇新赤亮,懸掛著白淨的注連繩。有幾個忍村的村民剛初詣參拜完,三三兩兩結伴朝鳥居外走來。瞧見沙羅,有認出她的村民還笑著打招呼「沙羅少爺,您也來初詣參拜嗎?」

  因為這裡是神明的領地,沙羅放輕了腳步,盡量恭敬地穿過了一排鳥居。一邊走,她一邊低頭喊著小貓的名字「小心宇智波——小心宇智波——」

  跟在她身後的斑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有了扶額嘆氣的衝動。

  終於,沙羅看到了自家小煤球精的身影——「小心宇智波」正搖著一團茸茸的尾巴,蹲在掛了一排繪馬的木籬笆下。它似乎對系著繪馬的紅繩很感興趣,不停地伸出爪子去抓撓。

  「你在這裡啊?」沙羅連忙把自己的貓抱了起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問「沙羅少爺,你也來祈求戀情嗎?」

  沙羅愣了愣,循聲望去,發現這片掛滿繪馬的籬笆邊,還站著一個神社的神子。神子姐姐身穿赤袴白衣,頭戴纏著榮枝的金冠,笑盈盈地望著她,說「今天一早,就來了好多年輕女孩,想要在我們這裡祈求美好姻緣和幸福戀情呢……」

  沙羅愣了愣,說「啊,是,是這樣嗎?其實我只是——」只是來找貓的。

  話還沒說完,斑走到了她的身後,簡短地說「嗯。是要在繪馬上寫願望嗎?麻煩給我們准備筆和繪馬,我來付錢。」

  神子愣了愣,笑說「哎呀,沙羅少爺和斑大人可是木葉的名人,怎麼需要錢呢?稍等,我這就去拿筆。」說著,神子去翻了翻身後的架子,取出一個小繪馬,並一支筆,一道遞了過來,很親和地解釋道「我們這裡是專門祈求戀情的,只要將自己的心上人的名字寫在上面,神明就會保佑戀情大成哦!」

  那繪馬只有半個巴掌大,系著紅綢,不算精致,但卻寄托了許多人對美好未來的期許。沙羅看著籬笆架上成片的繪馬,小聲問「這裡有那麼多繪馬,那這些許願的人都得到了戀情,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嗎?」

  神子有些靦腆地說「也不是全部都在一起,但還是有人實現心願了的……」比如繪馬上有人寫「要和六道仙人在一起」,這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呀!

  沙羅低頭看著繪馬,一時有些尷尬,寫也不是,不寫也不是。她要在這個繪馬上寫誰的名字?斑的嗎?她才不要——

  就在這時,她聽到斑說話了「不寫嗎?我來幫你吧。」

  「等下……」

  沙羅抗議的聲音還沒出口,斑就已經扣著她的手,握住了筆,向著繪馬上落下了墨跡。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已經寫好了「宇智波」幾個大字,「斑」這個名字也已經寫了一半了。

  沙羅急得臉色發紅,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控制住筆尖的走向,不讓斑繼續寫下去了。因為用力過大,她甚至聽到了那支可憐的筆折斷的聲音。

  「我自己寫!」沙羅懊惱地說,「才不需要你幫我。」

  斑輕笑起來,這才松開了手。

  沙羅看著繪馬上已經寫了大半的「宇智波斑」,不屑地輕哼起來「真是邪惡的宇智波……」

  算了。名字都寫了大半了,為了不浪費錢,就繼續寫吧!

  沙羅正要落筆,異動發生了——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突如其來地炸響了「沙羅!!你不是和朋友出去了嗎?為什麼和斑一起出現在這裡!」

  沙羅震了一下,身體僵住。她慢慢地扭過頭,就看到她的二哥千手扉間站在不遠處,表情震愕,仿佛有人背叛了千手一族一般。他的身體四周,肉眼可見的查克拉正不停地向外湧出,引得四周砂礫飛走,令前來參拜的村人們退避三舍!

  沙羅的瞳孔微縮,語無倫次地說「啊,那,我,扉哥……」

  扉哥怎麼會在這裡?!她完全沒有感覺到啊……

  一旁的宇智波斑淡淡地轉開了頭,說「只是恰好在這裡遇見罷了。就像剛好遇見你一樣。」

  斑的話太過雲淡風輕,又毫無心虛之態,這讓扉間不由皺眉,身上的怒火稍微散去了一些。他問「沙羅,你們真的是剛好遇到的?」

  沙羅連忙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恰好在這裡遇到的。」

  扉間問「你手上那個是什麼?」

  手上?

  沙羅的目光下滑,落到了手心那個據說「寫上名字就可以與對方戀愛」的繪馬上面。她干吞了口唾沫,傻笑起來,解釋說「啊,這個啊,是…是……詛咒的繪馬……」

  扉間?

  「什麼東西?」扉間愈發不解了,「你在上面寫了什麼?宇智波嗎?」——他已經看到了,繪馬上寫有「宇智波」。

  沙羅咳了咳,目光上揚,硬著頭皮說「就是,只要在繪馬上寫名字,就能在新的一年勝過對方……」說完,沙羅給旁邊的神子打了個眼色,說,「神子姐姐,你說,是嗎?」

  說完,沙羅衝神子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

  神子看著沙羅的笑顏,臉孔微微一紅,立刻順著她的話語無倫次地說「啊,是的,就是沙羅少爺說的這樣,沒錯!只要是沙羅少爺說的,就是對的!」

  「原來如此,」見神子都這麼說,扉間放心了。他大步走到神子面前,說,「那就給我也來一個繪馬吧,幫我寫『宇智波泉奈』的名字!新的一年,也不能讓那家伙超過我才行!」

  沙羅愣住。


第89章

  「扉哥, 我聽說——」

  次日,千手家的飯桌上,千手瓦間鄭重地放下碗筷,面帶憂慮地說, 「你和宇智波一族的泉奈……又和好了?」

  正在喝茶的扉間差點嗆住。

  ?

  「你在說什麼?」扉間不可思議, 「什麼叫『又和好了?』我幾時和他好過?還是『又』?」

  瓦間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兜兜轉轉, 瓦間表情復雜道「據說……扉哥你先前和泉奈吵架了, 然後特意去村外那座祈求戀情的神社,在繪馬上寫了人家的名字,想要神明保佑你和他和好……這是真的嗎?」

  寂靜。

  餐廳裡, 一片詭譎可怕的寂靜。

  柱間埋頭吃飯, 沙羅幾乎把臉壓進飯碗。坐在一旁的旋渦水戶,則目光憂慮地四處飄蕩。

  瓦間喃喃說「如果,村中的傳聞是真的,那我支持扉哥追求自己真正的理想……」

  板間偷偷掐了瓦間一下,小聲道「別說啦!」

  瓦間吃痛,連忙閉了嘴。

  扉間皺眉, 冷冷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座神社是勝利的神社。在繪馬上寫名字, 是祈求超越對方之意。」

  瓦間訕訕道「啊,是這樣嗎?」

  扉間不耐煩地揮了揮筷子「就連那個神社的神子都是這樣說的,難道你信村民的話, 不信神子的話嗎?」

  見狀, 瓦間收聲了, 只小聲說「原來如此……」

  他閉嘴不言, 心底卻暗覺不妙。

  村子裡關於扉間和泉奈《回村的誘惑》的故事, 這兩天又重新傳揚起來了不說, 甚至還愈發的詳實豐富、有板有眼。如今,在這個故事裡,泉奈已經成了拋棄愛侶、三心兩意的渣男,而扉間是個頭頂綠油油的老實男人……

  不過,扉哥好像不是很在乎的樣子,那就算了吧!

  一旁的沙羅沉默吃飯,沉默擦嘴。從始至終,一句話都不說……

  沙羅不知道,不是沙羅的錯jg

  午飯過後,大家各自散去。柱間准備去工作,扉間和瓦間則留下來洗碗。趁著扉間正忙於和碗碟作戰,柱間放輕腳步,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沙羅的面前。

  「沙羅啊,最近你也比較空吧?」柱間看著妹妹蹲在屋檐下逗弄小貓的模樣,和藹可親地說,「執行任務,應當是沒問題的吧?」

  沙羅頭也不抬,問「什麼任務?」

  柱間咳了咳,表情嚴肅起來,說「先前你們不是回來報告,說有人找到了九尾的行蹤嗎?我想派遣忍者去調查這件事。萬一此事是真的,那木葉最好搶占先機,了解更多關於九尾的情報……」

  這確實是件大事,沙羅的面色微凝——先前去山岸一族執行任務時,護衛義康告知他們曾有人見過九尾。回來後,沙羅和斑就將此事告知了柱間。

  她輕輕點頭「那就由我去調查這件事吧。」

  「等等,」柱間咳了咳,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九尾怎麼說也是傳說中的存在,萬一它的力量極為強大,豈不是會傷到你?我聽聞,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對尾獸有著威懾作用,所以,不如你和斑一起……」

  「我不允許!!」

  柱間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一陣白光帶著風甩著泡沫從廚房裡衝了出來。是千手扉間——他的手上還拿著一個碗,水流正滴滴答答往下淌。

  「我決不允許這件事!」扉間重重地揮舞了一下手裡的碗,橫眉冷目,怒視自家大哥,「村子裡有這麼多人,何必讓沙羅和斑一起去?大哥,我看你就是別有所圖!」

  柱間閃開目光,委委屈屈地說「我能有什麼企圖?我可是沙羅的大哥,當然不會做對不起自家妹妹的事情……」說著,柱間又找了個借口,「而且,只讓宇智波一族去調查九尾,扉間你能放心嗎?肯定要找人同行才行啊!」

  說完這句話,柱間在心裡鄭重道抱歉了,斑,他不是懷疑宇智波,這是為了穩住扉間的權宜之計!

  果然,扉間的表情怔住了。

  ——九尾,可是傳說中的存在。那樣強大的力量,不能讓別的國家得到,難道就可以讓宇智波一族先得到了嗎?如果沒有一定實力的千手族人同行,確實難保宇智波一族在找到九尾後,就生出了獨占的野心,然後獲取了超越千手一族的力量……

  想到此處,扉間就覺得十分不妙。

  「那麼,讓我去!」扉間甩著一手的泡沫,振振地說「我來盯著斑!」

  「不行!」柱間說,「你有別的任務!你忘了其他國家的大名馬上就要抵達木葉了嗎?難道你放心在此時離開?」

  扉間心底咯噔一聲,又愣住了。

  ——其他國家的大名馬上就要來商量新的聯盟與土地劃分的事宜,要是他此時不在忍村,難保宇智波一族不獅子大開口,趁著會議拔高自己的地位。宇智波的那些長老,誰不覬覦木葉的存在?

  這事情,似乎和尾獸一樣重要。僅有一個天真單純的大哥,是絕對應付不來的!

  扉間咬了咬牙,說「既然你這麼不放心,那,那不如大哥你和斑一起去……」

  剛說完這句話,扉間就收到了一道幽怨的目光。他側頭一望,卻發現旋渦水戶站在不遠處。只見水戶幽幽地嘆了口氣,說「沒想到,柱間大人這麼快就要離開我了嗎?看來,是我們不太合適呢……」

  扉間心底又咯噔一下這不行啊!要是不讓大哥留在水戶身邊,搞不好水戶以為大哥不是真心實意想娶她,那這好不容易快要成了的婚事就要告吹了!

  ——這麼說來,竟然真的只有沙羅適合與斑一起出門了!

  扉間的表情僵硬無比,牙關緊咬。

  他怎麼覺得所有人都不大對勁!這個世界是不是故意在和他千手扉間作對?

  眼看扉間說不出話來,所有的通路都被堵死,沙羅忙站起來,一錘定音「我看扉哥也沒有意見,那就按大哥說的這樣做吧!好,就這樣!」

  扉間……我有意見!意見還很大!

  但是,他孤立無援。

  他環顧四周,除了他,千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同意沙羅與斑一起執行任務,包括沙羅。

  扉間沉默了。

  在他沉默的這會兒,沙羅已經神情興奮地和柱間一道往外走去了。兩人一邊走,還一邊說著什麼。

  「斑知道這件事了嗎?」

  「已經找人通知過他了。他沒有什麼異議。」

  「九尾啊……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不管是真是假,總之先去看看再說。」

  扉間落在遙遠的後方,身影很是落魄孤單……

  隔了幾天,沙羅和斑就要再度從木葉出發了。

  過了新年,火之國的春天就來臨了。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前些時日下的雪已經融得七七八八,枝頭也逐漸抽出了嫩綠色的新葉。沙羅站在忍村門前,和來送別的水戶與瓦間道別。

  「水戶公主,你是不是也快要離開木葉了?」沙羅問水戶。

  「未必呢……」水戶意味深長地笑說,「我的父親寫信來,說讓我在木葉多待一段時間。」

  聞言,沙羅露出了笑容「那也許等我回來時,還能見到你。」罷了,她又左右張望,「對了,扉哥呢?怎麼沒看到他?」

  瓦間說「扉哥被大哥叫去處理事務了。」

  沙羅默。

  ——大哥一定是故意的……

  「那我要走了,」沙羅將鬥篷系上,對水戶與瓦間說,「你們照顧好自己。」

  「等等——」當沙羅要踏出第一步時,水戶喊住了她。等沙羅回頭,水戶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意有所指地問,「沙羅少爺,先前我問你的問題,已經有答案了嗎?」

  沙羅愣了下。

  水戶先前問她的問題?

  是說——「她是否喜歡宇智波斑」這個問題嗎?

  沙羅躊躇了一下,說「快了。……我,大概很快就會明白我的想法了……」

  一旁的瓦間不解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水戶垂落眼簾,笑說,「只是在問天氣的事情……」

  在瓦間愈發不解的眼神裡,沙羅離開了忍村的大門。

  在不遠處的岔路上,斑正在等她。正是冰雪消融的時節,山丘上一片微弱的嫩綠色,勉力從細雪的覆蓋下探出尖芽來。那些尖芽被風吹卷著,與斑的衣袍融在一處。

  沙羅看見他的背影,腳步便快了些。起初是走,後來則成了小跑。

  「斑——我來了!」還隔著一段路,她便奮力地衝那個人影招手。

  斑側過身來,衝她輕輕地頷首。

  沙羅沒怎麼仔細看路,只顧著興衝衝地朝宇智波斑跑去。忽而間,她的腳底一滑,視野便重重地向下落去——她竟被一顆小石子不小心絆到了。

  「沙羅……!」斑皺眉,連忙向她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這個粗心大意的家伙,「小心點!」

  但是,沙羅卻沒有如他料想的那樣摔倒,而是橫空踢了一下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等站穩後,她雲淡風輕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說「好險,差點摔倒了!嗯?斑,你伸著手干嘛?」

  斑……

  他收回了自己扶著空氣的手,很鎮定地說「我感覺到這裡有什麼東西,因此特地確認一下狀況。」

  沙羅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哦……」這裡沒有別人啊?斑也太敏感了吧。

  二人檢查了一下行裝,便向著遠方出發了。

  據說,九尾棲息在一座藏滿了野獸毒蟲的大山中。這座大山名為「禁之森」,幽靜深邃,地形復雜,再加上有許多凶惡的野獸出沒,就連臨近村落的農夫都不大敢進入。有一次,一個農夫財迷心竅,想要砍伐山中的珍稀樹木,因此便扛著鋸子、斧頭,冒險上了山。結果,樹還沒砍下來,山頭就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如同狐妖一般的腦袋,腦袋上幽幽冒著火焰,一雙眼睛像是黃泉的石頭一般嚇人,農夫們驚慌失措,立刻丟了鋸子斧頭,跌跌撞撞地下山了。

  「狐妖……?九尾是狐狸形的嗎?」沙羅一邊在樹枝間跳躍著,一邊喃喃自語。

  「傳聞確實如此。」斑說。

  二人一邊閑談,一邊穿梭在林間,身旁的樹木枝葉從視野間不停地向後倒退而去。

  「救……」

  就在這時,沙羅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縷羸弱的求救聲。

  「救、救命啊——救命啊!」

  沙羅眉心一蹙,立刻停下了腳步,落在低處的一道樹枝上。但見前方不遠處的小徑上,有四五個盜賊,正在搶劫路過的車隊。那車隊定然來自富貴人家,牛車的車簾上繪著金色的家紋,地上散落著幾個紅色的箱籠。原本的僕從和侍衛都逃光了,盜賊們貪婪地翻開了箱籠,將絲綢和卷軸揣入自己的懷中。

  呼救者是個二十余歲的男子,模樣文質彬彬,看穿著像是個貴家的少爺。他靠在自己的牛車邊,瑟瑟發抖、氣勢羸弱地呼喊著「有沒有人可以救救我……」

  他的聲音太吵鬧,盜賊頭子嫌煩,便重重地把刀插入地面,粗聲粗氣地威脅道「閉嘴!不准再鬼叫了!我們還要拿你和你的家族換錢,要是你再吵,就把你殺了!」

  刀鋒閃亮,可憐的青年只好閉了嘴,不敢再說。

  看見這一幕,一旁的沙羅立刻表情警覺——身為木葉的忍者,豈能對這樣的狀況見死不救?

  不過,她得先說服宇智波斑,免得斑說「這和我們無關」,然後催她趕路。於是,沙羅立刻扭頭轉向斑「斑,我想——」

  「我來吧。」斑說,「你在這裡等著我」

  ——要攔著沙羅估計也沒用,還不如他自己來。

  沙羅?

  沙羅沒想到斑這麼大方,有些意外。

  她還在原地發呆的時候,斑就已經朝著盜賊的方向落了下去,順便抬手抽出了幾張起爆符。

  幾個盜賊正在箱籠中翻箱倒櫃地尋覓珍寶,樂不亦乎,你舉著一串項鏈,我捧著一卷書畫。就在此時,空中掠過幾道閃電似的白光,接著,便是「通」的一聲爆響,白色的煙霧掀起氣浪,瞬間將盜賊們都掀翻了。

  這變故太過突然,前一刻還在耀武揚威的盜賊頭子愣住了。他看著自己東倒西歪的同伙們,怒道「你、你是誰!你竟敢傷了我的兄弟!」

  下一刻,他的脖頸前就橫了一柄苦無。苦無的刃面銀亮發寒,仿佛下一刻就會切入他的脖頸。盜賊頭領吞了口唾沫,雙腿抖了起來。

  「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輕輕揚了一下苦無,「要性命,還是要這些財寶?」

  男人的眼睛比冬日的霜原還要冷。盜賊頭領渾身哆嗦,顫著聲音道「我,我不要這些東西了!都給你!都給你!」

  丟下這句話,盜賊頭領便跑的無影無蹤了。

  青年縮在牛車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久久無法回過神來。直到他的耳旁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音「喂,你沒事吧?」

  青年打了個顫,遲疑地扭過頭,卻發現旁邊站著一位容貌颯爽的銀發女子。她咧嘴笑著,眉目間有絲絲縷縷的傲意;身後半融的冰雪,與她的發絲呈現出相近的顏色。

  青年愣住了。

  這一剎那,風安靜了,空氣也安靜了,落葉凝滯不動,這片林間,似乎只剩下了這英姿颯爽、笑顏如花的女子……

  青年面孔微紅,眼底湧起一股感動之情「我,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我無以為報……」他的話,哽咽又語無倫次,看著沙羅的眼神,竟有了一絲愛慕。

  一旁的斑?

  等下,是他救了這個男人吧?怎麼他只謝沙羅?

  青年男子望著沙羅,緊張又興奮地自我介紹「我,我叫信平,請問,怎麼稱呼您?」

  沙羅正想答話,一旁的斑就開口了「姓名是什麼,也不必問了。反正你們日後也不會再見。」他的嗓音冷而決絕,沒有任何的回旋之地。

  信平愣了愣,有些畏懼於斑的表情,便悻悻地低下了頭。但他不大甘心,又說「這位小姐,我們未必不會再見!也不知道你住在哪裡?他日,我一定上門感謝……」

  斑冷冷地打斷他「也不用想著上門感謝了,她的哥哥會把你趕出去的。」——嗯,說的是千手扉間。

  見斑把話說的這麼絕,信平有些手足無措。一旁的沙羅忙勸道「也不必對人家這樣凶嘛!他也只是想道謝而已。」沙羅摸著腦袋,又轉向信平,說,「不過,救了你的是這個男人,和我沒什麼關系。如果你一定要道謝的話,就向他道謝吧。」

  斑冷哼一聲,說「不需要。」罷了,便繼續往前走去。

  「斑?」沙羅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但斑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向著林間深處越走越遠了。

  沙羅心下暗覺奇怪她怎麼覺得斑似乎在生氣?可這有什麼能生氣的呢?

  她摸了摸腦袋,和信平隨意揮手作別,便趕緊追上了斑的腳步。

  「斑,你是不是不高興?」沙羅一邊追著斑的腳步,一邊問道。

  「沒有。」斑說。

  「可我就是覺得你不高興。」沙羅陷入沉思,「因為信平認錯了救他的人嗎?」

  「我怎麼會在乎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覺得你太缺少戒心了。」

  「啊?」沙羅愣了一下,「扉哥也常常這麼說我呢……」——扉間常說,她對宇智波的戒心越來越低了。

  斑望向前方,目不斜視「身為忍者,就該把自己的姓名藏起來。若非任務需要,不要對外人透露。尤其我們執行的還是很重要的任務。如果我們尋找九尾的消息傳出去了,會讓其他國家的人捷足先登。所以,你不該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那個男人。」

  最後一句話,咬得格外重。

  沙羅聽了,悚然一驚,覺得斑的話很有道理。她喃喃道「雖說我覺得信平沒有殺氣,但也確實該堤防一下……」

  斑的眉頭一皺「他確實沒有什麼惡意,但他對你有企圖。」

  沙羅?

  「啊?」

  「他想要打聽你的情報。」斑淡淡地說,「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啊!」沙羅無比納悶,「不就是多看了我兩眼,問我叫什麼,住在哪兒,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嘛?這也算是打探情報?」那些想要嫁給她的姑娘們,誰不會問這些?

  斑嘆了口氣,放慢了腳步,說「那我們先別急著走,你看看他會不會追上來。」

  兩人不再跳躍了,改為和普通人一樣在林間慢慢地走。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沙羅就聽到了牛車車輪骨碌碌的響聲。隨後,信平的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兩位,又遇到了,真是好巧啊!」

  沙羅微驚,轉頭就看到了信平的身影。他有些緊張,還有些靦腆,很不好意思地說「既然這麼有緣分,不如我請你們兩人吃飯吧?」

  沙羅有些不知當說什麼。

  她看著地上的腳印,再看看沿著腳印而來的信平,還有他親自駕駛牛車而累出的一頭汗水,無言以對。半晌後,沙羅說「抱歉,吃飯就罷了,也不必讓你破費。我們還有事情,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吧。」

  一旁的斑輕哼了一聲,說「你變聰明了。」

  信平有些訕訕地說「是、是這樣嗎……不好意思,是我打攪了。」頓一頓,他勒著韁繩,深呼吸了幾口,又喊道,「那位小姐,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你…你嫁人了嗎……?」

  沙羅愣住。

  信平竟然打聽她有沒有嫁人?他難道不應該打聽九尾的消息、木葉的秘聞、任務的機密嗎?

  就在這時,她的左肩一緊,被人拽住了。下一刻,她就被宇智波斑扯入了懷中。

  「她嫁人了。」宇智波斑沉沉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他的胸膛緊貼著沙羅的面頰,輕輕地震顫著,「你不必再想了。」斑說完,便低頭在懷中女子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沙羅愣住了。

  「水遁——」下意識地,她的手就開始結印。但一只手伸了過來,按住了她的手指,讓她動彈不得。

  好了,這回她結印的手都被卡住了。


第90章

  「她嫁人了, 你不必再想了。」

  這一句話,便足以叫信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盡數散去,更別提宇智波斑其後的舉動——他將銀發的女郎擁在懷中, 在她的額上落下了一個吻。

  這樣親昵的行跡, 無異於是一種對歸屬權的宣示, 這也是對信平的警告不要肖想你無法得到的東西。

  信平低下頭, 很無措地拎緊了韁繩, 說「抱, 抱歉, 是我冒犯了……」

  ——啊, 好不容易, 在遇到山賊襲擊時被人救下;這救下他的女子,還是個無比美麗、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本該是雙倍的快樂, 可為什麼,為什麼……

  只能怪自己來的不巧吧!

  信平遺憾地嘆了口氣,說了聲「告辭」,便驅趕著牛車, 掉轉了方向。遠遠的, 還能聽見有幾個僕從追來的腳步聲「少主、少主——我們來找你了!你還好嗎?」

  信平與僕從的身影, 漸漸消失在山林間。

  沙羅掙了一下, 終於將自己的手腕從斑的掌心間抽了出來。

  「斑,你剛才做了什麼?」沙羅捂著自己的額頭, 警覺地問。

  斑的神色毫無漣漪「不過是將麻煩之徒驅走罷了。怎麼了?」

  沙羅?

  斑說「你要是心底不快, 大可也對我做同樣的事。」

  沙羅??

  同樣的事?

  意思是讓她也去親斑的額頭?

  「我覺得你有問題, 」沙羅的眼神愈發懷疑, 「果然, 我還是——」說完, 她立刻雙手結印,快如幻影,「水遁,水龍彈之術——」

  嘩啦啦——

  大水噴湧而出,險些把森林淹成了河流。

  所幸宇智波斑並沒有被衝到,只是被打濕了衣角……

  等水退去之後,沙羅就一直冷著一張臉,對斑愛理不理。還好,斑也不是個多話之人,兩人便這樣一路沉默著趕路。

  日夜更替,數日之後,二人便抵達了那座傳聞之中棲息著九尾的「禁之森」。

  一片無垠廣袤的山巒,在天穹之下起伏著,冷霧環繞在群山之間,將深深淺淺的山林抹上幾縷縹緲的淡色。如此廣闊的山林,便仿佛亙古已有,興許曾目睹過天照之神探出岩戶的模樣。

  山腳下分散著一片村莊,沙羅走走停停,進入了其中一座村子。附近沒有農田,這裡的村人應當以伐木為生,用木頭交易生活所需的糧食衣物。

  村子很荒僻,一路走去,只見破敗的矮籬笆和漏雨的屋檐,沒有見到幾個村人。沙羅正皺眉微覺奇怪,耳朵裡就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喧鬧聲。

  說是「奇怪」,是因為她分不清這喧鬧是因何而起。有鼓手在敲鼓,還有人在唱歌,這幅熱鬧的樣子,像是在辦婚嫁的喜事。可要說是喜事,在一片樂聲裡,又有極為哀怨的哭泣聲。

  一旁的斑大概也察覺到了古怪之處,便向著聲音的方向步去。

  通向山中的小徑上,有一列嫁新娘的儀仗隊正在行進,樂聲正是從隊伍的末尾發出來的。雖說是嫁人,可每一個送嫁的村人卻都毫無喜色,表情灰沉,像是參加葬禮。而隊伍中央的轎籠,正是那哭泣聲的源頭。

  沙羅攔住了末尾的一個村民,問「你們在做什麼?」

  這村民腰間系著一面鼓,見有人攔住他,他停下了握著鼓槌的手,說「你是外鄉人嗎?那就別打聽這裡的事情了,快點走吧。」

  斑取出錢袋,輕輕地掂了掂。錢袋裡的錢幣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這一回,村人的表情為之一改。他左右張望一下,見無人注意到在隊伍末尾的他,便小聲說「我們要將山神的新娘送進山裡去,好讓他們兩個完婚。」

  「山神的……新娘?」沙羅怔住了。她望向隊伍中央的轎籠,發現轎籠的竹簾後似乎坐了一個少女。少女身著白無垢上,那正是新嫁娘的著裝。

  沙羅皺眉問「我看那個少女似乎不大樂意吧?她一直在哭呢!就算真的有山神要娶妻,那也該找個心甘情願的啊?」

  如果這座山真的有山神,搞不好還是個有錢有顏的好男人,這可比只會賭博喝酒、回家倒頭就睡的普通臭男人要好得多,反倒有許多女人願意嫁呢……

  村人搖了搖頭,說「法師說了,只有將這個被選中的女子送上山去,才會平息山神的怒火。要不然,山神遲早會把我們整個村子都毀掉的。」

  聞言,沙羅的嘴角抽了抽。

  ——法師說什麼就信什麼,這村子的村民未免也太好騙了。要是法師上門對扉哥說「你妹妹得嫁給宇智波,不然世界明天就毀滅」,那只怕是第二天全木葉都要貼滿法師的追殺令了。

  「山神?」一旁的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問,「是怎樣的山神……?」

  村人露出恐懼的神色,說「是,是掌管這座大山的神明……據說,它的本形是一只狐,後來成為了山的主人。千百年來,山神一直沉睡在這座山裡,直到半年前,我們的村人進山伐木,結果不小心驚醒了山神……」

  本形是狐狸?被進山伐木的人驚醒?

  沙羅和斑對望了一眼,心裡已經有了底數。看來,所謂的「山神」便是左兵衛義康說過的九尾了,只是這裡的村民不知悉尾獸的存在,便把對方當做山神來敬畏了。

  「山神被吵醒後,便發了怒。我們的村子緊鄰河流,原本風調雨順,可這半年來,河水卻頻頻淹上岸來……這一定是山神發怒了……」

  沙羅無言。

  確定不是你們的河堤沒有修好?多加固加固河堤,可比送一個老婆給山神要靠譜多了。

  送嫁的隊伍越走越遠了,村人怕自己掉隊,左右張望一番,急匆匆地說「我要去送嫁了,就先說到這裡吧。」接著,他就緊緊地盯住了斑手上的錢袋子。

  斑取出錢幣遞給他,村人很快便跟上了送嫁的隊伍,打著鼓,慢悠悠向著山內走去了。

  沙羅轉向斑,問「斑,我覺得所謂的『山神』可能和尾獸有關。」

  「嗯。」斑輕輕地頷首,「總之,我們先跟上去看看吧。」

  送嫁的隊伍敲著鼓、吹著笛,一路向著山上去了。因為山間地形復雜,又多野獸,村民們緊緊挨在一起,生怕走散了。為首的村人手持一面大旗,大聲地向著山裡喊道「山神殿下——我們將您的新娘送來了……」這聲音重疊回蕩在山裡,繞著山巒,不停不歇。

  儀仗隊翻山越嶺,走到了南峰的高處。此時,村民們早已累的不輕了,敲鼓的鼓手也只能偶爾打出「邦邦」的響聲。領隊人見狀,便說「就在這裡吧。已經足夠遠了,秀子是無法獨自下山的。」

  於是,轎籠便落了地,有人將轎籠的門合上了,從外頭上了鎖。如此一來,只有一道小氣窗可以通風,而那被選為「山神的新娘」的少女,正將一雙哭泣的眼睛從那通風的口子裡露出來。

  「秀子,這也是沒辦法!為了村子,為了你的家人,你就嫁給山神吧。」一個男人蹲在轎籠前,滿面滄桑地說,「你也知道,山神有多可怕。要是不按照法師所說的話,將山神安撫好了,恐怕村子馬上就會被毀掉了……」

  聞言,轎籠中的少女哭得愈發哽咽了。

  村人們面色灰敗,沒有多言,再未和這叫做「秀子」的女孩道別,如來時一樣排成一隊,下山去了。但這一回,他們既未打鼓,也未宣告,寂靜得仿佛當真是一支送葬的隊伍。

  等村民走遠了,這座山峰的峰頭便只剩下傳來哭聲的轎籠了。四周雲環霧繞,層峰交疊,冷清得毫無人煙。

  沙羅蹲在樹枝上,皺眉盯著那座轎籠,心底暗暗有鄙夷之情。

  說什麼「嫁給山神」,這少女恐怕最後是餓死的。將轎籠從外頭鎖上了,又沒吃沒喝的,不等山神來,這少女就要成一具枯骨了。

  二話不說,沙羅就向樹下一落,跳到了轎籠面前,開始擺弄那把鎖。她稍微手腕使勁,就將掛在轎籠門上的鎖給掰成了兩半。「咯嘣」一聲裂響,嚇得轎籠中的少女哭聲頓住,開始哆哆嗦嗦地問「山,山神大人…您…來了?」

  沙羅將轎籠門打開,說「我可不是山神。」頓一頓,她沉思片刻,說,「你是叫……秀子,對吧?秀子,你可以叫我貓神。」

  秀子止住了眼淚,驚奇地探出了頭「貓……貓神?」

  「是啊,貓神,」沙羅煞有介事地說,「掌管貓的幸福的神明。」罷了,沙羅就將門打的更開,道,「快出來吧,那些村民已經走了。」

  秀子卻搖了搖頭,說「不行。要是我不嫁給山神,村子會遭災的。我不能出去!」

  沙羅氣不打一處來,問「誰這麼告訴你的?」

  秀子愣了下,說「是,是法師……」

  沙羅「你怎麼知道法師說的是真的?」

  秀子「法師是能與妖魔和神明溝通的人,法師說的當然是真的!」

  沙羅「你是妖魔嗎?還是神明?你怎麼知道法師真的和神溝通了,還是在瞎編呢?」

  秀子愣住。片刻後,她搖搖頭,喃喃道「不可能呀,法師,法師怎麼會說謊……」

  見狀,沙羅扶住了額頭。像秀子這樣的小姑娘,定然是相信如「法師」這樣的權威的,也不會質疑法師的存在。於是,沙羅說「這樣吧,你出來,我代替你做這個什麼『山神的新娘』,可以嗎?」

  秀子有些驚慌,說「可,可那樣,你也許會死的……山神很可怕…」

  沙羅拎起了地上被掰成兩瓣的鎖,重重一捏。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鎖的殘片就在她的拳下化為了一團齏粉,隨風而散……

  「如何?」沙羅攤開掌心,將只剩下粉末的手掌給秀子看,「我的力量可不小,那個『山神』也許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秀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自覺地就開始朝外爬。很快,她就鑽出了轎籠,戰戰兢兢地說「謝、謝謝你……」

  一旁的宇智波斑嘆了口氣,說「沙羅,你還真會給自己惹麻煩。你不會真的要成為山神的新娘吧?」

  沙羅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不。」等秀子爬出了轎籠,她直接拔出苦無,衝著轎籠刷刷揮舞了兩下。轎籠的木頭應聲裂開,很快就變成了一團殘破的殘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沙羅迎著秀子驚慌的眼神,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這樣就沒事了。新娘不會被鎖在轎籠裡,可以自己回家去。」

  正說著,林間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樹木東倒西歪。這風來的突然,且十分強勁,幾乎能將人卷走,落葉與砂礫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旋渦。沙羅和斑還好,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只是略微被風沙迷了眼,但秀子卻險些真的被吹走了,還是沙羅拽住了她的衣領,才讓她不至於滾下山去。

  「怎麼回事……這陣奇怪的風?」沙羅用手遮著面龐,艱難地說。

  「是——是山神嗎?!」秀子尖叫著。

  一會兒,風似乎小了些,沙羅也能睜眼了。就在此時,枝葉間出現了一團模糊的黑影,沙羅手疾眼快,朝那黑影飛出一柄苦無。只聽「嗖嗖」兩聲,苦無便釘在了地上。

  黑影不動了。

  沙羅皺了皺眉,正想走近這黑影,卻發現那影子竟如流水一般向外流淌而去,脫離了苦無的桎梏。這團黑影,簡直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自主地在地面上游走流動著。

  「什麼東西……」沙羅微微後退一步,戒備起來,「忍術嗎?還是妖術?」

  「到後面來!」斑橫著手臂,將她護在了身後。

  就在這時,那團在地上流動的黑影竟然發出了聲音「我猜到了……因陀羅的轉生…一定會來此處……桀桀桀……」

  「因陀羅?」斑的眸光微動,黑色的勾玉從一片猩紅間緩緩浮現,「那是我們宇智波一族傳聞之中的先祖……」

  「是呢,是呢……」黑影繼續發出陰惻惻的笑聲,「只可惜,與你同來的卻並非阿修羅的轉生者。她不過是阿修羅無數血脈後代之一罷了……」

  聽到黑影的話,沙羅愣住了。

  「因陀羅」與「阿修羅」這兩個名字,與「九尾」一樣,都是傳說之中的存在。因陀羅與阿修羅是六道仙人的兩個孩子,兄弟二人又分別為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的先祖。

  但是,雖說是先祖,但誰也沒把這種傳聞當回事。沒想到這團黑影,竟然如此正經地說出了「因陀羅的轉生」這種話來……

  「你是什麼東西?」沙羅歪頭,語氣極為警戒,「鬼嗎?」

  「不——」黑影在地上流動著,像是一大團泥漿,「一定要說我是什麼的話,那就當我是宇智波斑內心深處的意識吧……沒錯,我就是斑大人所制造出來的東西,名為『絕』……」

  話音未落,又有兩枚苦無釘在了這團黑影上。

  沙羅冷冷地盯視著黑影,說「少開玩笑了,斑怎麼會制造你這種東西?」

  「這種武器對我是無效的……」絕又流動著繞開了苦無,桀桀笑了起來,「阿修羅的後人啊,就算你不承認,但是,我就是斑大人的陰暗之面,也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意識。我了解斑與你最大的心願,也可以幫助你們實現心願……」

  聞言,沙羅的眉心跳動起來。她幾乎扼止不住手背上的青筋,整個人都散發出強烈的殺意。

  她不想放任這攤爛泥在地上胡言亂語了!

  「閉嘴!我現在就把你解決——」

  「等等,沙羅,」沙羅剛抬起手打算結印,斑就攔住了她。斑冷著目光,望向自稱絕的黑影,「你說,你了解我最大的心願。那麼,我的心願是什麼?」他的寫輪眼輕輕地轉動著,三顆勾玉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寒意,「不要妄想說謊,任何謊言都無法躲避我的寫輪眼。」

  「我怎麼會在斑大人您的面前說謊呢?」絕巧舌如簧地說,「我可是您制造出來的,代表著您內心深處的意識啊……」

  「快說。我的願望是什麼?」斑不耐地催促道。

  黑影朝著斑的腳下緩緩地流動來,仿佛一道漆黑的溪流「斑大人,您在渴求『真正的和平』……雖然你與阿修羅的轉生者一起創立了木葉,但是,這種平靜不過是表面的。總有一天,平衡會被再度打敗……屆時,你就無法守護你的兄弟,族人。而我,則可以幫助斑大人尋找到真正的和平,永恆的夢想之地……」

  斑的手輕輕地攥緊了。

  沙羅的余光察覺到了這一細微的變動,不知怎的,心底有了輕微的不安。她連忙打斷黑絕的話「閉嘴!斑,不要聽這團爛泥胡言亂語。絕,你這麼厲害,那你說,我的心願是什麼?!」

  呵,她的心願可是坐擁全天下所有的貓,這攤爛泥猜不到吧!

  地上的黑影分散出了一道黑色的支流,向著沙羅蜿蜒探來「你的心願……就是與因陀羅的轉生者結合……但是,礙於自身的驕傲,還有阿修羅後人的身份,你無法將內心深處的想法說出口。你的敵人,就是你自己……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永遠也無法突破自己內心的枷鎖,只會在因陀羅的轉生者身旁徘徊,卻無法靠近……」

  沙羅愣住了。

  這團黑影,在說什麼……

  見二人都不再說話,絕似乎很滿意。它在地上流動著,畫成了一個圓圈,仿佛一個囚籠,將二人鎖在其間。

  (沙羅還擔心了一下絕是不是要在地上為她和斑畫一個愛心,不過她想多了)

  「斑大人,我就是你的意志,你內心深處的陰暗。好了,請聽我接下來所說的話,這能幫助你完成心願——」絕又發出了桀桀陰笑,「『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請牢記這句話…這是從六道仙人時代所流傳下來的警示之言,也是斑大人你唯一的出路……」

  沙羅愣住了。

  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原本排斥的力量合為一體,就能得到全世界?可這又該怎麼解釋?莫非,是說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建立聯盟,就能征服五大國?還是說一直分分合合的扉哥和泉奈攜手踏入婚姻,世界便要大同?

  在沙羅皺眉不解的時候,那團地上的黑影卻已經游動著簌簌遠去。沙羅手疾眼快,又朝黑影丟去苦無「等等!」

  釘釘——

  苦無落在了地上,但對絕卻是無效的。絕繞開了苦無,悠悠地沒入了林中。山間傳來了絕那陰森的聲音「斑大人,我期待著你解開謎底的那一天……好了,請繼續獵獲尾獸吧,那將是斑大人您獲取的第一份力量……」

  絕的聲音,慢慢消散在了山中。

  風靜了下來,地上再無那團詭譎可怕的黑影,周遭又成了寂靜幽深的模樣,仿佛剛才那番場景根本沒有發生過,也沒有一個自稱「絕」的家伙跑出來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

  沙羅撿回自己的苦無,問道「斑,剛才那個是什麼?不會真的是你的意識吧?」

  斑的意識,怎麼會是這麼奇怪的東西?

  宇智波斑卻一直在沉思,口中喃喃著什麼。沙羅走近了,才聽到他在反復念著方才絕所說的那句話。

  「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

  「……」

  沙羅眉心緊蹙,沉默片刻,道「斑,你覺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斑慢慢地抬起眼簾,說「我已經猜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沙羅微呼一口氣,問「是嗎?」

  斑若有所思地說「互斥而立,即千手與宇智波。相與為一,便是要成為一體。此後,又提到了『孕得森羅萬像』,這就是在說夫妻結合誕育下一代的意思。」

  沙羅?

  「等等?」

  「絕的意思是,要千手與宇智波的族人結合為夫妻,其二人誕育的下一代,就能得所謂的『森羅萬像』。」

  沙羅???

  「你不覺得,絕是在指示我們兩人做些什麼嗎?」斑看向沙羅。


第91章

  「你不覺得, 絕是在指示我們兩人做些什麼嗎?」斑看向沙羅。

  沙羅:?

  斑目光微凝,嚴肅地說:「千手與宇智波,原本都源自六道仙人。換而言之, 兩族的力量本該是一體的。在世代的繁衍之後, 二族的人結為夫妻, 重新歸為一處,興許就能探尋六道的力量……」

  「我不覺得是這樣!!」

  一聲大吼,斑的話被打斷了。

  沙羅的眉頭狂跳不止, 她急急忙忙阻攔了斑繼續猜測的意圖, 語無倫次地說, 「『相與為一』一定就是指夫妻結合嗎?完全有可能是別的意思!」

  「別的意思?」斑不解。

  沙羅:「比如,比如說——要你去咬一口大哥的肉,把大哥的細胞移植到自己身體裡;再、再比如說, 要你把大哥的臉畫在身上, 天天帶著大哥的容貌四處跑……也有可能是這些意思啊!」

  沙羅越說越緊張,甚至開始胡言亂語,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些猜測可笑。

  誰會去咬一口大哥柱間的肉啊!!

  但是, 她才不想聽斑說什麼「她嫁給他才能獲得森羅萬像」,她絕對不要聽到這個答案!!

  見沙羅如此緊張, 斑收了聲,沒有再繼續往下講了。

  沙羅輕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 宇智波斑轉了個話題, 又道:「沙羅, 剛才那個叫絕的家伙說, 你內心的願望是……」

  「等等!不是的!」

  ——這簡直是從一個要命的話題, 轉到了另一個要命的話題!

  沙羅剛松下的心, 頓時又戒備起來。她擺著手, 急急忙忙地否認道:「你不要相信絕的話!他就是在欺騙你!我內心的願望,根本不是它說的那樣!我…我只想養貓……」

  ——絕竟然說她的心願是和宇智波斑結合,這真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沙羅輕輕地呼吸了一下,定了自己的心神,道:「沒錯。斑,你不要相信絕所說的話。他的一切所言,都是假的,不值得相信。」

  斑的眉心愈緊了:「是麼?」

  他倒是覺得,絕的話挺准確的。

  絕確實知悉他內心最大的心願。而同時,絕也說出了沙羅的心願……

  斑若有所思地望了沙羅一眼。但他知悉眼下沙羅是絕不會承認的,便道:「算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吧。那個『絕』的話,也未必可信……九尾,才是我們現在要找的東西。」

  沙羅心頭的大石,因為這句話總算可以放下了。

  她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轉身去尋找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秀子,問道:「秀子,你還好吧?」

  秀子從樹後探出了腦袋:「我沒事……」

  沙羅心不在焉地點頭,敷衍地扶住了她。

  她的心思還未收回來,尚且在絕所說的話上打轉——

  「你的心願……就是與因陀羅的轉生者結合……但是,礙於自身的驕傲,還有阿修羅後人的身份,你無法將內心深處的想法說出口。你的敵人,就是你自己……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永遠也無法突破自己內心的枷鎖,只會在因陀羅的轉生者身旁徘徊,卻無法靠近……」

  ——與因陀羅的轉生者結合……

  絕說,這就是她「內心深處的願望」。

  可是,這是真的嗎?

  她真的如此希望著嗎?

  絕的話,又有幾分可信?是否這不過是一段胡言亂語?

  沙羅的目光閃爍不定,心緒雜亂。

  「你沒事吧?」秀子體貼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讓沙羅終於回了神。她望向身旁穿著白無垢的少女,笑了起來,「沒事,我不過是在想剛才那個黑影是什麼東西。」

  秀子見識少,憂心忡忡地說:「那團黑影,會不會就是山神呢?可我聽說,山神是一只狐狸變的……」

  沙羅擺擺手:「誰知道呢!總之你沒事就好。」

  話音剛落,沙羅腳下的山忽然傳來了隆隆的震動,細碎的石礫從一旁的山壁上往下滾落。沙羅被這陣震動晃得站立不穩,不得不抱住了身旁的樹:「怎麼回事?絕又回來了嗎?」

  然而,並非如此

  等這陣搖動停下後,沙羅便察覺到天變陰了,太陽似乎被一團巨大的雲遮住。她抬起頭來,發現遮擋住太陽、投下鋪天蓋地陰影的並非是厚重的雲,而是山巒間的一只巨獸——

  一只渾身湧動著查克拉的巨獸,從山巒的間隙中緩緩地探出面龐。像狐,也像是某種夜行的野獸,身上散發著揮之不去的暴戾之意。這龐大的身姿、滿身的查克拉,令沙羅能毫不懷疑地確認它的身份——它就是傳聞之中的九尾。

  地面還在震顫,砂礫與細小的石子輕輕地彈跳著。沙羅吞了口唾沫,身體緊繃,手習慣性地落到了放苦無的口袋裡。

  沒想到,九尾竟然真的在這裡。

  原本只是想來探查情報,最後卻與九尾迎面撞了個正著。

  「冷靜一點,」一旁的斑提醒沙羅,「不要惹怒它。九尾現在對我們沒有殺意。」

  沙羅又干咽了一口唾沫,緊繃著點了點頭。面前這尾獸渾身噴湧而出的查克拉實在是太有壓迫力,讓她的脊背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一團汗濕。怪不得曾有傳聞說「得到尾獸,便等於擁有了一支軍隊」,這樣強大的力量,完全可以幫助統治者掃蕩國境。只不過,尾獸大多數時候都沉睡於山野間,不會被人類所察覺,這才沒有在人類的歷史裡留下太多的印記。

  就在沙羅冷汗涔涔地注視巨獸之時,九尾微微地張開了嘴,露出尖銳的牙來。那深不見底的巨口猶如一道深淵,令沙羅頓時渾身緊繃,開始在心底猜測九尾要做什麼。

  ——它要吐出火焰了?還是要一口咬下來?不會是要打個飽嗝吧?

  下一刻,沙羅的耳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吵死了!!!!」

  吵死了——

  死了——

  了——

  回聲震撼山巔,重疊回蕩不停,幾乎讓人耳膜破裂。沙羅連忙捂住了耳朵,眯著眼睛艱難地說:「是誰在說話啊?!」

  「愚蠢的人類,怎麼總是三番五次地打攪我的睡眠?」

  又是一陣隆隆的回聲。

  沙羅愣了愣,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這回,她看清楚了,是九尾在說話。那個擠在山峰之間、散發著查克拉的狐狸腦袋,正向外吐著不滿的抱怨之言:「之前也就算了,不過是小打小鬧,這一次竟然如此大張旗鼓地打攪我的休眠……」

  沙羅:……

  想起村民們上山時又是打鼓、又是吹笛、又是大喊以通知「山神」,還有秀子的哭泣聲……

  啊,確實很吵呢。

  沙羅木了。

  一旁的秀子見到這龐然大物,早已嚇得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人懵懵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而宇智波斑卻很是鎮定。他自如地仰起頭,對九尾說:「山腳下的村民覺得是你帶來了洪水,便自作主張送來了一個新娘作為祭品,希望你能不再發怒。」

  「新娘?」九尾哼笑了一聲,口中呵出一團焰,「我和愚蠢的人類可不同,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而且,洪水也與我無關!那是人類自己的愚蠢所導致的!」

  尾獸說話時,地面再度震動了起來,仿佛地表也在痛苦地發抖。

  宇智波斑抬起視線,注視著九尾的身姿。

  「……」九尾注意到了腳下這個渺小的存在,瞳孔輕輕縮起,「你是……因陀羅的……」

  「看來,你也知道宇智波一族的起源。」斑說。

  九尾不屑地蔑哼道:「我已存在了成百上千年,對忍者的歷史一清二楚。不僅如此,我還能感受到你內心的貪婪之意——你,因陀羅的後裔,想將我身上的力量據為己有吧?」

  斑沉沉地笑了起來,衣角與發梢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九尾,你真是敏銳得可怕啊……」

  在這傳聞之中的妖異面前,宇智波斑絲毫未顯露出懼色,沉穩得仿佛對一切盡在掌握。

  九尾將龐大的身軀轉向了一旁的沙羅,它垂下了巨大的腦袋,說:「喂,這邊這個阿修羅的後人,你可知道身旁這個男人的貪婪與野心?為了你的血脈與家族著想,你應該及時制止他……」

  沙羅愣住了。

  九尾見她發愣,便發出了一連串地動山搖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沒有猜錯,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後裔,至今為止,仍舊在戰鬥吧?也對。這是無法解開的羈絆與糾葛——宿命如此,兄弟兩人的後代會不停地戰鬥,直到一方的血脈徹底消亡於歷史之中……你們兩個,是敵人吧?」

  沙羅「啊」了一聲,稍稍回了神。她正想說「不是」,九尾又笑了起來。這巨獸的笑聲著實可怕,但凡發出聲音,整片地面便震動不止,不住地有石塊向下砸落。

  「好了,你們就在這裡戰鬥吧……阿修羅的後人,如果你不阻止因陀羅的後人,那這個男人遲早會占有尾獸的力量,然後將你的家族、後裔、所重視的一切都毀於一旦……也許是今日,也許是明日,或者數十年、百年之後——」

  九尾的話,充滿了挑釁與煽動之意,仿佛一個居高臨下、欣賞演出的觀客,正在期待著舞台上的劇烈衝突。

  興許是因為九尾對人類的惡意與憎恨格外了解,因此也明白怎樣的話語更能挑動這些情緒。

  就在九尾興致勃勃地等著觀賞著人類之間的戰鬥時,沙羅咳了咳,仰頭對九尾大聲地說了一句它意料之外的話:「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山—神——大人——」

  聽到這個稱呼,九尾十分不快地露出了獠牙:「不准用那個稱呼喊我!我乃九尾,不是人類口中所謂低賤的山神!」它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極了眼前的魚被搶走的貓,沙羅竟然詭譎地萌生出了一種憐愛感。

  大貓……也是貓……!!

  (等一下,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沙羅強迫自己壓住心底奇怪的憐愛感,擺正面色,認真地對九尾說:「山神,你的消息過時了啊。你口中的『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後人』,即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如今已經不再戰鬥了。」

  九尾楞了一下,腦門上躥出一道查克拉火焰。

  九尾:「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後人,不再戰鬥了?——還有,別叫我山神!」

  沙羅:「對,不再戰鬥了。」

  九尾:「這不可能,這只是暫時的!兄弟二人的宿命,將會在子孫後裔的血脈中延續,雙方必然會持續不斷地征戰!現在,雙方恐怕已經血流成河了吧?」

  沙羅撓頭:「以前確實是這樣沒錯,不過現在雙方握手言和了,還建立了共同的聯盟。」

  九尾不屑一顧:「什麼聯盟!不過是口頭上的聯盟,為下一次的戰爭爭取時間罷了。我見過這樣的事,曾經的因陀羅就率領自己的部下做過差不多的事情……」

  沙羅:「啊,大家現在住在一起,每天出門買東西、吃飯喝酒都能碰到,挺好的。我覺得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有戰爭了。」

  九尾:「住在一起?」

  沙羅:「是,住在一起。哦對了,之前還有因陀羅的後人向阿修羅的後人求婚了,也許以後兩族就變成一族了吧……」——泉奈確實想娶她,沒錯啊!

  九尾:?

  九尾:??

  九尾:???

  九尾放空自我,在山頭蹲了好一會兒。它的世界,似乎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此時此刻,九尾的腦海裡,大概在反復播放著一句話——「大人,時代變了!!」

  九尾愣了片刻後,將目光轉向了斑,問:「是這樣嗎?因陀羅的後人?」

  宇智波斑頷首,說:「雖然沒有沙羅說的這麼輕松,但大體是差不多的。」

  ——至少住是真的住在一起,也確實是喝個酒就能碰到彼此。不僅如此,在新年的時候,宇智波地族人還能看到千手族長穿女裝扮演竹取公主的曼妙身姿……

  九尾的目光陡然猙獰起來。

  「那絕無可能!」九尾發出了如咆哮一般的聲音,「我能感知到,在這個男人的心底,有著對力量的貪婪和渴望……」

  說著,它的尾巴忽然重重地向一側山頭掃去。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那山峰竟被尾獸的尾巴掃斷了,巨石和土塊接連向下墜落,地面也開始了隆隆的震顫。

  沙羅用手護住頭,在如雨墜落的砂礫中反駁道:「人類有貪婪和渴望,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每個人都有貪婪之心,只要不付諸實踐,壓制住這種貪婪,那根本無所謂!」

  九尾的尾巴不再擺動,它冷哼一聲說:「不,人類是不可救藥的。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後人,絕無和解的可能!」

  沙羅用手揮去面前的煙塵,說:「以前我也這樣覺得,不過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想法。」

  九尾說:「那麼,就證明給我看吧——」

  沙羅愣了一下。

  下一刻,巨大的陰影就朝著她覆落下來,九尾的爪子躍過山頭,向她攏來,想要將她捏在掌心裡。沿途上,那只獸爪所碰到的山峰都被折裂了,足見這只獸爪的力氣有多大。

  沙羅吞咽一口唾沫,太陽穴邊登時有了一滴冷汗。她當然不會在原地干站著坐以待斃,立刻開始了閃躲。

  「飛雷神之術——!」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閃躲至了九尾的左側。接著,她又借力翻到了右側,來來去去,閃跳如一道雷電。因為她的身體纖盈,反倒叫九尾根本抓不住它,如同一只老虎在拍小蝴蝶似的。

  「可惡!」九尾果然被惹怒了,發出一陣怒吼,「竟然這樣跳來跳去的!煩人!」

  因為不快,九尾的尾巴又重重地朝地上抽去。這蘊藏著巨大查克拉力量的尾巴撞至地面,頃刻就讓山體搖晃起來,碎裂滑坡,形成了一道斷崖。在隆隆的巨響裡,宇智波斑躍開了斷面。但是,此時,卻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尖叫著向斷崖下落去。

  「救命——」

  被選做「山神新娘」的秀子,就像是一道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急速地向著山崖下墜去。她的尖叫聲充滿驚恐,直直地刺向沙羅的耳邊。

  「糟了!」

  沙羅見到秀子下墜的身影,不顧自己正在躲閃九尾的進攻,飛快地朝秀子落去。沒一會兒,她就落到了秀子的身下,伸出雙臂,接住了正在下落的秀子。

  「啊……!」

  秀子落到她的懷裡,表情愣愣的。

  「沒事了!」沙羅衝懷中的少女一笑,帶著她向著平底上躍去。

  秀子受了驚,臉蒼白如紙,連話也說不出來。被沙羅放下後,就只會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

  「沒事吧?」沙羅問她。

  就在這時,沙羅陡然察覺到一陣銳風朝她襲來!當她想要躲閃時,卻已經來不及了。腰腹一緊,她被九尾死死地捏在了手心裡。

  「哼……還是被我抓到了……」九尾咧出了獠牙,打量著爪子裡的人影,「你不該去救這個小姑娘……」

  沙羅只覺得自己雙腳凌空,腰腹幾乎要被捏斷了。她想要掙扎逃開,可九尾的力量卻是她根本無從想像的。別說是她了,就算大哥和斑,都未必能抵擋這可怕的力氣。

  九尾腳下的宇智波斑,面頰已被寒意所籠罩。他冷冷地盯視著九尾,眸中黑色的勾玉緩緩地旋轉著:「九尾,你想做什麼?」

  九尾發出了哈哈的笑聲:「我想要看看,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後人,是否真的和解了……還是依舊在繼續無法斷絕的戰爭宿命……」

  「……」斑的眸色更冷厲了些。

  「好了……因陀羅的後人啊,我能感知到,你內心對力量有所渴望……」九尾以蠱惑的語氣,對宇智波斑說道,「我可以將力量給予你,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你能利用這份力量,帶領你的家族獲得永遠的勝利……但我有一個條件——讓我殺了這個女人。」

  ——但我有一個條件,讓我殺了這個女人。

  被捏的喘不過氣的沙羅,瞬間愣住。

  等等?殺誰?這個女人?

  秀子嗎?還是說……她千手沙羅?

  嘶——

  也就是說——九尾要宇智波斑以眼睜睜看著她死去的代價,來換取強大的力量?!

  沙羅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

  她勉強順了順呼吸,對九尾空蹬了一下腿,說:「別做夢了!你這大狐狸!斑是絕對不會放任你殺死我的!」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九尾對她的話不屑一顧,「人類總是無法抗拒力量的誘惑。而且,人類的貪婪與野心也是無法想像的。更何況,你還是阿修羅的後裔,本應當是他的敵人……」

  「等等——」沙羅試圖打斷九尾的蠱惑,「別說這些廢話了!」

  九尾見她著急,似乎愈發高興了。它桀桀笑起來,說:「你也開始擔心了,對嗎?阿修羅的後人,你在擔心因陀羅的後人會舍棄你,而選擇力量……」

  「我才沒有!」沙羅簡直氣壞了。

  九尾在瞎說什麼?

  她完全相信宇智波斑不會舍棄她。要是宇智波斑想宰了她,完全可以在上次任務、上上次任務,或者干脆在聯盟成立之前,兩人與嶼之森中獨處的那一會兒就殺了她,何必等到現在!

  但九尾卻像是篤定了斑一定會背叛她似的,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仿佛已看到了她的死期。

  沙羅最看不慣這樣的挑釁,被九尾如此盯視著,她的心底升起了一團火焰。這火焰衝著理智之弦直直燒去,讓她瞬時衝動起來。

  「九尾,你給我聽著!」沙羅咬牙,在九尾的耳邊大吼道,「斑是絕對不會舍棄我的!你想知道原因嗎?」

  九尾哼笑道:「女人,你是在自欺欺人。不過,我不介意聽聽你口中的『原因』……」

  沙羅微呼一口氣,攢足力氣,衝著九尾大喊道:「因為——我雖然是他過去的敵人,但我也是他未來的妻子。你說,他會不會救我!」

  ——我雖然是他過去的敵人,但我也是他未來的妻子。你說,他會不會救我!

  ——但我也是他未來的妻子……

  ——妻子……

  回音層疊搖蕩在山巔。

  九尾又愣住了,狐生仿佛再度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等等,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後人,變成了夫妻?」九尾傻了。

  地上的斑似乎也有些意外。

  但片刻後,斑便露出了笑意,說:「沙羅說的沒有錯。她就是我未來的妻子。」旋即,他的目光愈發堅定了,「九尾,你搞錯了一件事。……我之所以渴望力量,那是因為我想要守護我的兄弟,族人,還有那些對我來說極為重要的東西。現在,你要我為了力量而放棄我的妻子……這,絕無可能。」

  九尾徹底傻掉。

  ——六道仙人,時代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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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九尾經歷的衝擊過大, 整只狐都是愣住的。

  也就是趁著這時,沙羅終於掙出了九尾的爪心,重得了自由。她落到地上, 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表情惱火地說「九尾的力氣可真夠大的……」

  九尾捏了捏爪子,發現爪心已經空了, 頓時怒不可遏。

  「人類, 你是不是在戲弄我?」九尾身上的查克拉猝然騰起,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你不過是為了讓我分神,才編造出了因陀羅與阿修羅後人和解的謊言!」

  沙羅仰頭,大聲地說「我才沒有說謊!」

  這句篤定萬分、中氣十足的話,愈發激怒了九尾。九尾發出一聲地動山搖的咆哮, 尾巴再度開始了蠻橫的揮舞。剎那間,山石崩裂,砂礫亂舞。

  「不行, 不能再讓九尾這樣亂來了……」沙羅護著額頭,向山下望去,「山腳還有那麼多的村子, 再這樣下去,恐怕村民們會被掉落的碎石砸中!」

  在一陣夾裹著砂礫的風裡, 宇智波斑說「沙羅,你退到一邊去。」說完,他便雙手結印, 「火遁——」

  沙羅正抱著秀子跳到另一側, 見狀大驚失色「等一下!斑!這樣會讓整座山都燒起來的!」

  但她的話已經遲了, 只見一片熊熊烈焰驟然躍起, 向著九尾直線襲去。這火焰宛如奔星墜地一般,令空氣都扭曲發熱了。

  九尾受襲,愈發的狂躁。沙羅只聽到野獸惱怒的咆哮在山間回蕩,極具壓迫性的查克拉從上壓覆而下。火焰熊熊燒灼,熱浪直逼人眼。在那焰海之後,則是宇智波斑的身影,衣袍如飛,飄飄揚揚。

  秀子躲在沙羅背後,瑟縮顫抖。她拉扯著沙羅的衣角,問「我們會死嗎?」

  「不會,」沙羅隨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斑很強。」片刻後,她又皺眉說,「你在這裡等著我,我也要去幫忙。」

  說完,沙羅便穿過了蒸騰的熱焰,到了宇智波斑的身旁。

  「沙羅,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斑望著火焰之中的九尾,說,「你的飛雷神之術,可以將我送到九尾的面前去嗎?」

  沙羅愣了下,說「我、我沒試過……」

  她的飛雷神是扉間傳授的,但她卻不能像扉間那樣,能將飛雷神用的出神入化。她可以將自己傳送到其他的地方,但是傳送別人……還沒試過。

  斑說「試試看。」

  沙羅警惕起來「你想做什麼?」

  斑仰起頭,眼中的勾玉倒映著熾灼的火光「傳說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可以影響乃至於操控尾獸。但現在九尾用查克拉將自己包裹住了,我的幻術對它似乎並不奏效。我希望你可以用飛雷神之術,幫助我吸引它的注意力,聲東擊西。」

  沙羅懵懂地點頭。

  斑的意思是,要利用飛雷神之術近乎瞬間移動的特點,來一招出其不意的進攻吧?

  雖然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在較短時間的戰鬥上,卻是無法超越飛雷神之術的;唯有在長時間的拉鋸戰下,耗費巨大查克拉的飛雷神之術才會顯出劣勢來。

  這計劃很不錯,但唯一的缺點是——

  「我沒試過用飛雷神傳送他人,也許會出什麼問題……」沙羅望著四周的火焰,聲音憂慮,「也許會撕裂你的身體,或者把你傳送去其他的地方……」

  斑沉聲說「你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沙羅沉默了。

  山巒間的火焰似乎愈發洶湧了,如奔起的紅色浪潮,將樹木席卷燃燒。而九尾被這火焰困於山頭之間,狂躁地甩動著幾條巨大的尾巴。地面震顫著,仿佛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

  她站在這裡,心頭忽然有了一絲不真實的恍惚感。

  這一切是否為夢境呢?

  宇智波斑,她曾經兵戎相對的敵人,竟然對她說「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這不僅僅是信賴,更是事關生命的囑托。這樣的羈絆,原本不應該發生在千手與宇智波的族人之間。

  沙羅微呼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她定下了心神,在斑的身上留下了飛雷神的術式。旋即,二人後撤幾步,以手的動作暗示彼此進攻的時間。

  「准備好了,」宇智波斑單手結印,盯著那在山巒間作亂不止的巨獸,「記得看清我的位置——」

  下一刻,他那藏青色的身影便向著九尾躍去。

  九尾的反應很迅速,立刻將尾巴抽了過來,阻止他的靠近。那道尾巴蘊含著無窮的查克拉力量,就像是一道銅牆鐵壁,令常人難以突破。

  宇智波斑在空中改變了方向,避開一記尾巴的攻擊。同時,他的口中也吐出了一道熾熱的火焰,灼人的熱浪逼得九尾不得不仰頭發出哀嚎。

  「沙羅,趁現在!」

  沙羅一咬牙,腳步向著九尾的面前躍去。同時,她的手指也飛快地變幻起來——「飛雷神之術!」

  一道白光自空中流閃而過,下一瞬,宇智波斑的身形便從九尾的尾巴面前消失了。而九尾的面前,卻出現了一道人影——那正是宇智波斑。

  沙羅微呼一口氣。

  飛雷神之術成功了!

  九尾震了一下,愕然於這突然出現的身影。它不甘心被襲,再度揚起了尾巴,可就在此時,它的狐瞳對上一雙勾玉輪轉的眼睛。在那猩紅的眸色中,漆黑的勾玉正如某種古老的符文一般,令九尾腦海一震。

  隱約間,它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了千百年前曾擁有它的六道仙人的面容。「寫輪眼——」九尾的身體頓住了,遲遲不動,像是被巨大的威懾力所壓住。

  「成為我的力量吧……」宇智波斑露出了頗為狂肆的笑容,手掌在地面留下了封印的術式。狂風卷起他的發梢,他的背影在九尾這樣的龐然大物前絲毫不顯得單薄,反倒擁有平分秋色的強大。

  沙羅怔怔地看著他,久久不語,如同見到了神祗的背影。她毫不懷疑,宇智波斑擁有收服九尾的力量。

  就在這時,那被寫輪眼壓制住的尾獸忽然仰頭咆哮了起來。它像是甩脫了幻術的掌控,不再保持僵硬不動、無法自主的模樣,而是向後奔逃而去。只聽一陣地動山搖的腳步聲,九尾飛快地向著山巒之外逃竄。

  「它要跑了!」沙羅連忙追身而上。

  但是已經晚了,不過是這麼一眨眼的片刻,九尾的身影竟已消失無蹤。群山之中,只留下九尾一句挑釁的話「我不會再留在這裡了!因陀羅的後人——」

  它如此龐大,卻能消失得這麼快,定然是使用了類似通靈術的招式,直接轉移至了其他地方——沙羅對尾獸的力量一無所知,暫且只能這樣解釋。

  「可惜……」沙羅嘆了口氣,落在了斑的身旁。

  宇智波斑久久地望著尾獸逃竄的方向,沒有說話。

  許久後,他眼中的勾玉褪去了,變回一團漆黑之色。他說「算了。原本也沒想著這一次就將它收服……這到底是尾獸,是傳聞之中的存在。」

  說完,他就微微喘了口氣。沙羅注意到他的眼裡有隱約的血絲——那一定是用寫輪眼施放了超出極限的幻術所致的。

  「你還好嗎?」沙羅的心焦急起來。

  「沒事。」斑說,半合上了眼睛,「只是沒想到九尾會如此難以對付……耗費了大量的瞳力……」

  「你先休息一下。」沙羅說著,左右張望一下,看著還沒熄滅的熊熊火焰,道,「我去把山火處理掉。」

  沙羅的水遁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將四處的大火都熄滅了。這些火焰在方才與九尾戰鬥時立功不小,但九尾逃跑了,火焰就成為了麻煩。山火如果不熄滅,就會一直燒到村子裡去。沙羅索性直接人造大瀑布,強行撲滅了火勢。

  忍者的好處就在這裡了,普通人救火,可能得用盆子木桶一趟一趟地抬水,但是忍者能直接造水不說,哪怕直接造海都是沒問題的。

  等火舌消失後,山巒間便只剩下道道黑煙了。雖然有兩片山峰被燒成了一團焦黑,但大多數山巒還沒有被殃及,依舊是一片翠綠。

  沙羅回到斑的面前,半蹲下來,問「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分一些查克拉給你?」

  斑坐在地上,喃喃道「有些不妙……我似乎……不大看得見了……」

  沙羅愣住。

  「不大看得見?」她反問道,「你努力眨眨眼?揉揉眼睛?是不是那些被燒焦的木炭顆粒把你的眼睛蒙住了?還是汗水的緣故?」

  斑沉默片刻,面龐垂了下來,聲音微沉「不,是我看不見了。」

  沙羅倒吸一口冷氣。

  「你別這麼急著下論斷——」沙羅匆匆忙忙地伸出一只手,在斑的面前胡亂揮舞著,又緊張地問,「你能看到我在比什麼手勢嗎?仔細看,瞪大眼睛努力看!」

  斑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沒用的,現在我的眼前是徹底漆黑的。我能感知到你在揮手,但卻無法了解更多了。」

  沙羅徹底怔住,身體有些無力。

  怎麼會這樣?

  不過是與九尾戰鬥罷了,短短這麼一會兒,竟然會令斑的眼睛都無法視物了。九尾竟如此強大嗎?明明斑的眼睛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並未顯示出什麼奇怪來。

  宇智波一族以寫輪眼和瞳術為傲,要是失去了視力,斑又該怎麼辦?他為人如此驕傲,必然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不,也未必是真的失明了。也許等一會兒火焰的煙霧散了,斑就能看見了。

  沙羅滿心胡思亂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斑感知到了她的不對勁,竟還主動安慰道「沒事的,只是瞳力使用過度了。等我回到家族,找族內的醫師就能解決。」

  沙羅的心稍松了一下,又立刻提起來,說「不行,萬一事情很嚴重呢?我們現在就立刻回木葉去吧。」

  斑點了點頭。

  沙羅站起來,問他「你看不見路吧?要不要我背你走路?抱你也可以。」說完,她就十分有責任心的將手伸了過去。

  斑說「我雖然看不見路,但我其他的感知沒有問題,尚且不需要你背著我,」說完,他就相當自如地朝著下山的小徑走去了,模樣與普通人並無區別,絲毫沒有畏手畏腳,或者躊躇猶豫,甚至能繞開腳邊滾落的碎石,靈巧一如往日。

  沙羅微微放了心,連忙去找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秀子,又追上了斑的腳步。

  她先將秀子送到了村落裡,讓她回家去,並告知村民「山神離開了這裡,不會再回來了」,並且還要村民「好好加固河堤,不然還會有洪水」。

  本以為自己會死去的秀子劫後余生,又平安回到了村子裡,她一站在村口,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下來。淚眼朦朧地和沙羅道了謝後,秀子便蹲在地上哭個不停。

  換作往日,沙羅一定會心疼地留下來安慰這可憐的女孩,但如今不同,她沒有這個心思了,只想趕緊帶著宇智波斑回木葉去。

  二人離開了禁之森下的山莊,向著木葉出發了。

  起初,沙羅想和來時一樣,靠忍者的腳趕路回去。但是,「在樹叢間穿梭跳躍」這件事對現在的斑來說似乎不太合適——無法視物之後,他就只能靠其他的感知來探路,譬如沙羅的腳步聲。他雖然不會摔跤或者踩空,但速度卻慢了許多。

  沙羅想了想,放棄了用腳趕路的想法,還是打算搭乘牛車回去。牛車雖然慢,但是安全一點,至少不會為難一個看不見的人。

  「小心一點,別摔跤了。」要上牛車的時候,沙羅特地向斑伸出了手,想扶著他上去。但宇智波斑卻不大領情,說,「我沒有虛弱到那種地步。」

  「你都看不見了,還要逞強嗎?」沙羅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我知道你是厲害的忍者,但也不必一直對自己如此嚴苛,這裡沒有外人。」

  一直聚精會神地用聽力去感知地形,這也太耗費精神了。在她面前示一下弱,那也沒什麼!

  這樣想著,沙羅不顧宇智波斑的面色,衝他筆直地伸出了雙臂,然後——

  抱!

  她就這樣硬生生把宇智波一族的族長打橫抱了起來,輕輕松松地走到了車上,又放下。

  被放在車上的斑?

  剛才發生了什麼?

  車輪開始轱轆轱轆向前駛去,宇智波斑沉著臉坐在車上,狀態古怪。說生氣,也不生氣;說殺意,也不是殺意。總之,奇奇怪怪……

  沙羅反倒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她還想好了現在斑不能視物,是傷患,她要更照顧斑一些,就像是照顧族內那些需要她幫忙、總是追在她身後喊「沙羅少爺」的女孩兒們一樣。

  沒一會兒,沙羅就拿了水囊過來,問斑「斑,你口渴嗎?戰鬥很累吧?」

  斑點頭「確實是有些口渴……」罷了,他伸出手,想要接過水囊。

  誰知道,他的手沒有等到水囊,沙羅直接幫他把水囊湊到了嘴邊,說「喝吧!喝夠了就把頭扭開,我一定不會嗆到你的!來,張嘴!啊——」

  斑…………

  宇智波斑的頭頂跳出了淡淡的青筋。

  又一會兒,沙羅拿著一方手帕坐到了斑的身旁,體貼地說「我來幫你擦擦汗!你臉上還有炭痕呢,黑乎乎的一團……」

  說完,她就像是一個帶娃的家長似的,十分慈祥地幫宇智波斑擦起了臉。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便木著臉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手上的青筋愈發多了。

  等沙羅為他擦好臉後,斑忽然問「天是不是黑了?」

  沙羅看了一眼天色,確實,已經是黃昏的時候了,夕陽沉沉地墜在天邊,幾點烏鴉飛過金紅色的霞雲。

  但是,斑是怎麼知道的?他不是應該看不見嗎?

  沙羅問「你的視力恢復一些了嗎?斑。」

  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停頓片刻,他沉沉地說「……暫時還沒有恢復。我只是這樣猜測,天大概已經黑了。」

  沙羅嘆了口氣,心裡那微微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下去。

  沙羅本想熬夜回木葉去,但斑卻認為體力耗費得過多,想停下來休息。於是,她就讓車夫在路邊的鎮子停下,說「今晚就在旅館休息吧,順便再叫個當地的醫生來看看。」

  夜色清寂,月輪之下的城鎮很是寧靜。冬春之交的夜晚尚且料峭寒冷,街上也沒往來的行人。鎮上的旅店不大,老板是一個獨自帶孩子的父親,很好心地替二位客人准備了兩間臥室與曬得發暖的被褥。

  沙羅向老板打聽了醫館的位置,就讓車夫拿著錢袋出門去找大夫。

  鎮上的醫館已經打烊了,是車夫拍了好一陣子門,才將人請過來了。

  「聽說是失明了,是嗎?」老大夫提著藥箱,走進了旅館的房間。他留著一把花白胡須,滿面皺紋,看起來頗有仙人的韻味,「讓我看一看,讓我看一看,失明也分許多種不同的情況……」

  宇智波斑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沉默不語。旅館房間內的燭火昏暗,熏黃的燈光融融地照落下來,令他的面容也顯得變幻不定。

  老大夫左右查看一番,撫著花白胡子,困惑地說「這位老爺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啊!你真的看不到嗎?我行醫多年,是不是耳朵、眼睛有問題,一試就能試出來。」

  聞言,沙羅有些困惑。斑的眼睛沒問題嗎?莫非是這小地方的醫生技藝不精,診斷不出來?

  那頭的宇智波斑嘆了口氣,垂下眼簾,道「罷了,還是讓族內的醫師來看一看吧。寫輪眼……到底和普通的人不一樣。」

  沙羅心底一沉,頓時有些麻亂。看來,普通的大夫是無法瞧出宇智波失明與否的,畢竟忍者的身體和常人還是稍稍有些區別的。

  老大夫聽了這話,恍然大悟「你是忍者啊!」旋即,他就擺了擺手,「我不給忍者看病,因為忍者的狀況大多與普通人不同。你們忍者啊,有的明明五十歲了,還能保持二十歲的容貌!有的明明是人類,卻能變成鯊魚;還有的啊,胸上會長別人的臉。我們普通人學醫,哪裡懂這些?」

  沙羅……

  太有道理了!

  等大夫走後,沙羅看著斑的表情便有些復雜,復雜中帶著一絲難受。

  「你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斑說完,頓了頓,補充道,「我能感受到一種……悲傷的情緒。」

  沙羅嘆息一聲「我在擔心你的眼睛。……早知道瞳力使用過度會變成這樣,我絕不會讓你來找什麼九尾的情報。大哥知道了,也一定會很自責吧。還有泉奈……也許會憤怒地想要殺了我也說不定……」

  若是失去光明的是她,那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宇智波斑!寫輪眼對宇智波的族人來說,是何其的重要啊……

  斑說「別想那麼多,也許我回到木葉,找宇智波的醫師看一下,就會好了。」

  沙羅還是嘆氣。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斑問「沙羅,你還記得你白天時在九尾面前所說的話吧。」

  「啊?」沙羅沒反應過來,「什麼話?」

  「你說呢?」

  「……」

  沙羅終於想起來了,白天時,為了氣一氣大放厥詞、蠱惑人心的九尾,她說自己是宇智波斑未來的妻子,斑也承認了。而九尾確實被這件事氣的不輕,這也讓沙羅心底暗爽不已。

  可是……

  沙羅的臉輕輕地紅了起來。

  雖然知道斑現在看不到她這副面紅耳赤的樣子,她還是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她怎麼就為了一時痛快,說出自己是「斑未來的妻子」這樣的話來了呢?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沙羅微呼一口氣,有些結巴地說「那個,斑……你也知道,那時候,情況非常,我出於無奈,這才……」

  話音未落,斑便說「沙羅,千手一族的忍者,難道會出爾反爾,說話不作數嗎?我記得,柱間從來以身作則,要求族人誠懇待人,絕不虛假……」

  一聽到「千手一族」和大哥的名字,沙羅立刻像打了雞血似的,很大聲地說「胡說!我們千手一族的忍者,說到做到,光明磊落,從不騙人!」

  斑說「嗯。我知道了。那麼,說到做到,你會嫁給我。」

  沙羅……

  等等,她是不是挖了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第93章

  夜晚很安靜, 料峭的春寒令房屋的角落裡流淌著極淡的寒意,人只有湊近了,感知到彼此的熱度, 才會稍覺得暖和一些。

  沙羅將火爐撥得旺了一些, 對著爐子小嘆了口氣。

  想起方才斑說的那些話,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她怎麼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呢?

  說自己是斑未來的妻子也就罷了,還追加了一句「說到做到、絕不反悔」,她從未有哪一刻覺得自己這麼笨過。

  不過, 如果真的要做斑的妻子——

  沙羅抓了抓自己的腦袋, 心底竟然探出一個小小的念頭, 那是「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身後傳來一陣嘩嘩的聲音,是宇智波斑將手伸到了銅盆裡絞毛巾。沙羅愣了一下,問「你可以嗎?需要我幫忙嗎?」

  斑現在什麼都可不見, 可別一會兒把火爐當成了水盆, 將毛巾丟進火爐去了。

  斑說「這點小事,我還是辦得到的。」

  聞言, 沙羅便沒有幫忙了, 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發呆。

  那邊的斑用毛巾擦拭了手與面頰, 身姿忽然停頓了。片刻後,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沙羅, 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的眼睛無法恢復,將一輩子都看不見。你會……」

  「會什麼?」

  「會離開我嗎?」

  沙羅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立刻斥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不可能的。只是使用瞳力過度而已, 只要好好休息, 再找宇智波一族的大夫看一看……」

  說到後來, 她的聲音輕了下去,明顯沒了底氣。

  她非醫者,也不像大哥柱間那樣懂得為人療傷,她其實對斑的眼睛能恢復與否一點把握都沒有。之所以這樣說,純粹是在安慰人罷了。

  斑的聲音微沉「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我聽父親說過,確實有人因為過度使用瞳力而失去光明,這是我們宇智波一族獲得力量的代價……如果,即使不在今天,而是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失明了……」

  沙羅深呼一口氣,打斷他的話「那我會努力找到一個厲害的醫師,替你解決這個麻煩!我們遇見過的珠世小姐不是很厲害嗎?也許她會有方法。啊對了,還有那些巫女、法師……」

  沙羅說著說著,目光閃爍起來。

  斑說「如果那些巫女、法師、大夫,全部都束手無策呢?我失去光明,或者奄奄一息。那個時候……」

  沙羅微呼一口氣,攥起了手,說「那我會幫忙照顧你的。……雖然,泉奈肯定不會讓我接近你。」

  宇智波斑是她所承認的強者,也是曾對她付以信賴的人。因此,即使會惹來扉哥不快,即使會遭逢家族長老的反對,她也不會任憑斑活得狼狽落魄,一定會對他多加照顧。

  雖說,她想像不出宇智波斑需要她照顧的模樣。這個男人在她的印像裡,從來都是強大而完美的,毫無弱點,幾乎無人可敵。

  這大概不是個令人愉快的話題,沙羅說完後,屋內便一片安靜,兩人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就在這時,沙羅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沾了一團黏糊糊、濕漉漉的泥巴,大概是和九尾戰鬥時不小心粘上去的。沙羅頓時皺起眉,嫌棄不已「什麼東西……」

  這團泥巴讓她觀感極為不快,二話不說,她就開始脫自己的外套,打算去把這件髒兮兮的衣服洗掉。

  外套的領口剛滑下肩膀,她就聽到斑的制止聲「沙羅!你在做什麼?快把衣服穿起來。」

  沙羅?

  這家伙不是看不見麼?怎麼知道她在脫外套?

  難道是聽到了衣服布料的聲音?

  「啊,衣服上有髒東西,所以……」沙羅試圖解釋。

  「即使我看不見,你也不能因此就當著我的面脫衣服。在男子面前露出身體,成何體統!」斑的聲音意外地嚴肅,「快把衣服穿上!

  沙羅的頭頂再度冒出一個問號。

  「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說完,沙羅十分利索地把外套一脫,露出了裡面的——男式無袖和服。

  十分直男的款式,寬大毫無美感的剪裁,沒有花紋的純色,充滿著扉間式審美的氣息……

  「你看不到,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脫了件外套而已。」沙羅抖了抖自己的外衣,「我去把袖子上的泥巴洗了,你早點休息吧。」

  斑……

  不知為何,他的表情似乎相當復雜。

  沙羅將宇智波斑的房門關上,自己拎著髒了的外套,到了旅館外的小溪邊。她蹲下來,一邊就著溪水洗衣服,一邊思考宇智波斑剛才的反應。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在脫衣服的?那窸窸窣窣的聲響,只憑聽力的話,與行走時的聲音無異吧?而且,先前大夫也說他的眼睛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斑還辨認出了夜晚的降臨……

  沙羅洗衣服的手一頓,腦袋裡冒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想法——

  斑那家伙,不會是在假裝失明吧?!

  其實他看得見,只不過借故說自己失明了!

  沙羅的眼睛瞪得滾圓,她的手僵硬地重復著搓衣服的動作,腦海裡有著不解斑為什麼要假裝失明?難道他說自己看不見,只是為了試探她的反應?不,斑並非這麼無聊的人。他也許正在一點點恢復光明,但又不便明說……

  雖然沙羅的心底並不覺得斑有什麼惡意,但她還是有些小小的氣惱。

  要是斑真的在恢復視力,那她可算是白擔心了。

  沙羅手一松,衣服落在了溪中,差點兒濺了自己一臉的水珠子。

  不行。

  她得想辦法知道,斑現在是真失明還是假失明。

  可她要怎麼做?

  如果斑打定主意假裝失明,以此好讓她擔心,那斑必定不會承認自己恢復了視力的。她不能正面問,必須想一個別的辦法……

  這一晚,沙羅久久地蹲在溪流邊,思考著檢驗斑失明與否的方法。她那件外套在水裡泡了又泡,進行了衣生最漫長的清洗……

  次日。

  清早,沙羅起床換好衣服,又洗了臉。她洗掉的外套在火爐上懸了一夜,已經干的差不多了。她沒有急著去找斑,而是鄭重地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拿出紙筆,開始寫起了什麼。

  片刻後,她終於完書,拿起寫滿了字跡的紙,朝上吹了幾口氣。等墨跡干了,她才表情嚴肅地站起來,走向了隔壁的房間。

  「斑,你起來了嗎?」

  門開了,宇智波斑的身影出現在障子紙門後。他剛套上外袍,正將長發從衣領裡撩出。他的頭發很不服帖,發尾都是翹起的;一從衣領中撩出,便成了一副不馴的模樣。

  沙羅看著他拿毛巾洗臉,問「眼睛怎麼樣,有沒有恢復的跡像?」

  斑的手一頓,說「和昨天沒什麼區別。」

  聞言,沙羅的目光輕輕一眯。

  謔,這句話說得可真有意思。「和昨天沒有區別」,乍一聽似乎是「還沒有恢復視力」的意思,可如果斑昨天就能看見,那事情可就大不同了……

  她從前怎麼沒發現宇智波斑竟如此的精明呢?

  沙羅在心底冷哼著,面上卻做出黯淡的表情來「唉,果然還是看不見啊……」說完,她就大步跨進了房間裡,狀似無意地取出了剛才寫好的那張紙。

  在這張紙的第一行,就是碩大的一句「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我已愛上你」。這行字,就像是怕旁人無法看清似的,筆畫清晰端正,字號奇大無比。哪怕是眼睛不好的老年人,都能明白這是一句告白之語。

  一旁的斑腳步一頓,問「沙羅,你手上的…是什麼?你好像拿出了一張紙。……我聽到了。」

  沙羅的嘴角不著痕跡地輕揚。她隨意地翻動著這張紙,說「沒什麼,是旅店老板給的賬單,算餐費和過夜費的。」

  宇智波斑的表情凝住了。

  「能給我看…給我摸一下嗎?」斑說,「這張紙上似乎有些不對勁。」

  沙羅挑眉「只是賬單而已,能有什麼不對勁?」

  這可是她親筆寫的,怎麼可能會有不對勁!

  「給我。」斑的語氣少見的無比強硬。他直接將這張紙從沙羅的手中抽走了,用手指摸著紙上的墨跡,仿佛是在斟酌這張紙中是否當真藏著可怕的術式。

  沙羅嘆了口氣,說「你現在看不見,我念給你聽吧,上面寫著『熱水費、餐費』……」她睜眼說瞎話,念著與紙上完全無關的文字。

  開玩笑,她才不會當真念出信上的字呢!那可是她絞盡腦汁寫出來的情書,集畢生肉麻之大成,要她自己念,絕對一身雞皮疙瘩。

  什麼「初次見面就愛上了你」,什麼「你是我的小雛菊」,什麼「想立刻與你成婚」,還有什麼「為什麼對我如此執著」、「因為我們是朋友啊」、「而我已分不清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

  「……」斑的表情寒了寒。他沉默片刻,忽然單手結印,「火遁——」

  下一刻,這張紙就被一小團火焰燒成了灰燼。紙灰落在地上,風一吹,立刻散得干干淨淨。

  沙羅惱道「你干什麼和賬單過不去?」

  斑說「……這張紙上,殘留有人的惡意。…這是誰給你的?把那個家伙的名字告訴我。」

  斑的語氣很強硬,但沙羅卻只是眯著眼若有所思地看他,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是誰?」斑又問。

  沙羅哼笑一聲,說「斑,你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吧?」

  「……」宇智波斑的眉心不著痕跡地一皺。他半側過身,避開沙羅的視線,淡淡地說「和昨天差不多的狀況。」

  沙羅挑眉「那你的意思是,昨天就已經能看見了嗎?」

  斑側開頭,說「先別說這個。是誰給你的這張紙?」

  沙羅抬頭,很不客氣地說「是我自己寫的。」

  「…………」斑微愣,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斑才反問道,「是你自己寫的?」

  「是,」沙羅承認了,上下打量著斑,「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失明了。現在我試驗出來了,你的眼睛好的很。能清晰地看到這張紙上寫了什麼。你之所以燒掉它,不是因為這張紙上有所謂的『惡意』,只是因為上面寫的東西惹你不快了。」

  宇智波斑的面容沉了下來。

  半晌後,他說「沙羅,你還真是聰明。」

  這句話幾乎等於是承認了,沙羅頓時惱火起來,張牙舞爪地開始追問「斑,你是承認了?你的眼睛已經好了,你能看到東西,但你還在假裝失明?」

  斑起初沒有回答,但在沙羅咄咄的目光之下,他終於嘆了口氣,點頭說「現在確實是能看見了……」

  「——!」沙羅立刻磨起了牙,恨不得當場把宇智波斑拔成一個禿子。

  但她沒舍得那樣干,就只好氣呼呼地在房間裡打轉,「斑,你竟然欺騙我!啊——害我白白擔心了那麼久。早知道你只是假裝失明,我絕對——」

  絕對懶得管你。

  她轉了七八圈後,終於停下來了,表情有些復雜地嘆了口氣「但你的眼睛沒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宇智波斑的目光一閃,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窩處,說「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什麼也看不見。……在和九尾戰鬥完的那段時間,我一度處在對永久失去光明的自我懷疑中……我聽父親說過,確實有宇智波的先人因使用瞳力過度而失明……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視力就一點點恢復了。傍晚的時候,就差不多可以看見了。」

  沙羅冷哼一聲「我就知道!」

  所以,斑才會在那個時候問她「天是不是黑了」,那分明就是宇智波斑已經可以看清天色了!

  「……抱歉。」斑忽然這麼說。

  「啊?」沙羅有些意外。

  從宇智波斑的口中聽到「抱歉」,這可是個絕無僅有的體驗。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得到他的低頭致歉了。

  沙羅怔怔地看向斑,卻見他揉著眉心,聲音低低地說「我確實是……假裝我沒有恢復光明。因為我…一時好奇…如果我向你展現出了弱處,你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的目光輕輕閃爍片刻,他又說「抱歉。讓你擔心了。」

  沙羅凝視著他,片刻後,重重地撇開了頭,以示自己的嫌棄,然後說「你可真是個笨蛋。」

  「不過,我所說的都是真的。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失去了光明,或者成為了一個羸弱的人,我也會照顧你的。不過,泉奈要是攔著我不讓我接近你,那我可沒辦法。」

  她聽到了很輕的笑聲,那是斑在笑。

  沙羅聽了,忍不住又小聲說了一句「太蠢了……」

  兩人在旅店吃了早飯,就繼續向木葉趕去。這一回倒是不必坐牛車了,斑可以自如地靠自己趕路。

  一天後,二人就已經近了木葉,遠遠的,便能看到木葉村外圍的圍牆掩映在樹木枝冠之間。

  「馬上要到了——」沙羅走在林間,伸了個懶腰,「等回去之後,就先給你找一個大夫,確認你的眼睛是真的沒問題了,再去……」

  「沙羅。」

  沙羅的話才說了半,她就被斑喊住了。沙羅側身望去,卻見斑停在原地,正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怎麼?」

  「……在回木葉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斑緩緩上前一步,初春的太陽從新發的嫩葉間照下來,在他的面龐上留下了游移不定的光點。

  「什麼?」沙羅轉過身,「是任務的事嗎?」

  「不,」斑微微地垂下了目光,語氣沉沉,「雖然先前已經說過了,但我還是要再問一次。沙羅,你願意嫁給我做妻子嗎?」

  林間安靜了下來。

  風從遠處吹來,柔韌的綠葉慢悠悠地搖晃著,令地上的光點也輕慢地變幻著形狀。一只麻雀停在枝稍,歪著頭,用漆黑的眼珠子打量著枝下兩個奇怪的人。

  沙羅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她想抬手,又像是被燙到了,瞬間將手縮回去;想轉頭,又覺得不該移開視線,便繼續和斑對視著。

  片刻後,沙羅才開口道「你、你在說什麼啊……」

  斑撥開面前的葉子,走到了離她寸步之遙的地方,低頭望著沙羅的發頂,說「雖然容你逃避這一次也可以,但我遲早會問你這個問題的。你願意做宇智波斑的妻子嗎?」

  嗡的一聲,沙羅的腦袋差點兒直接紅得冒出蒸汽來。她發出一串劇烈的咳嗽,強行拉冷了面色,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來「斑,你可不要開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很清楚,」斑橫抱雙臂,語氣嚴肅,「我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這不僅僅是因為家族賦予我的責任,也不僅僅因為你的兄長是柱間,更因為——」

  「……」沙羅目光閃爍變幻不定,「因為什麼啊……」

  「因為我對你有一種無法說清的感情。」斑嘆了口氣,緊繃的面色略有緩和。他喃喃道,「我之所以以失明來試探你,便是因為我……竟然憂慮你會因為我不再強大而離我遠去。這樣的情緒,是我從未有過的。」

  除卻家人,他從未對別人產生過這樣的情緒,憂慮自己盛年不復後,無法再被對方納入眼中。這對於自小便凌於人上的斑來說,近乎是一種不可能的感情。

  他說不清自己是從何時有了這樣的情感的。但他知道,他對沙羅的態度早已改變。從最初的敵視,變為如今的重視與信賴,甚至考慮著將她留在身旁。

  斑繼續道「我仔細思考過了。我想將你留在我的身旁,和你一起度過人生。如此,成為夫婦,就是最好的方式。」

  很顯然,他不是一個會說浪漫情話的人,說不出「你痛我也痛」這樣的話來,也不是那種會為了追愛而過呼吸倒在雪地裡的少年人。對於他而言,這樣的情感表露,似乎已經是最為極限的了。

  林間又是一陣安靜,沙羅久久沒有回應,只是僵硬地站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沙羅,你的回答呢?」

  頓一頓,宇智波斑側開了頭,說「即使你不願意,那也沒關系。直接拒絕就好。」

  聞言,沙羅目光微亂,低下了頭。

  她——

  要答應嗎?

  這一次,可不是玩笑或者逢場作戲了,不能再敷衍嬉笑而過,或是假裝一無所知了,這一次,是認真的求婚。

  她喜歡面前這個男人嗎?

  她願意嫁給他做妻子,或是打打鬧鬧、或是互相陪伴著度過余下的人生嗎?

  沙羅微呼了一口氣,腦海中掠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大多數是她與宇智波斑,並肩為伴、共同戰鬥的回憶,也有些奇奇怪怪的畫面,譬如斑的女裝,斑的女裝,斑的女裝,還有斑的女裝……

  想的更多的,則是當自己聽到「斑可能會衰弱失明、性命垂危」這個可能性時,心底的不安、憂慮與焦灼。

  沙羅攥緊了手,閉上了眼睛。

  終於,她說話了「斑,我……」

  斑抬起了頭。

  「我答應你。不過——」沙羅咳了咳,表情緊張地說,「我有要求。」

  她倒是願意嫁給斑。

  她曾經想過,如果哪天要嫁人,那選擇的對像必然也是帥氣、有錢、有權勢、熟悉的人——恰好,斑也符合這些要求。她要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的。但她總覺得自己就這樣嫁給斑,有些吃虧。

  「要求?」斑微微頷首,說,「無論怎樣的要求,我都會答應的。」

  沙羅咳了咳,趕緊說「我現在還沒想好,以後再提。」

  開玩笑,這種情急之下,想的出什麼合理的要求?當然是以後再談了。

  斑笑了起來「好。」

  他的眼底少見的有了情緒,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愉快。

  「沙羅,雖說你答應嫁給我了,但是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

  就在這時,遠方如風一般刮過來一道銀色的身影。

  「沙羅——你回來了啊!!」

  是截止目前為止,還以為自家妹妹與斑還是死對頭、水火不相容的千手扉間來了。


第94章

  扉間一感知到自家妹妹的查克拉出現在附近, 就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這次沙羅和斑一起去調查九尾,他原本是不肯答應的,結果在自家大哥和未來嫂子的和稀泥下, 沙羅還是和斑一起去執行任務了。

  也不知道這任務途中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已知宇智波斑想娶沙羅,萬一沙羅被說動了, 與斑走的更近了, 豈不是糟糕?

  扉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沙羅身旁, 一抬眼就看到沙羅與斑兩個人在林間對望著,表情很嚴肅, 氛圍又很凝重,之前似乎還在說什麼「要求」、「怎麼想的」,看起來像是吵架了。

  扉間心裡舒了口氣。

  你看, 沙羅和斑就不可能和解,就算他們一起出任務了, 最後還是會吵起來!

  「沙羅,我來接你了。」扉間心情不錯, 橫插到了妹妹與斑之間, 用身體將兩人隔開了,「調查到更多關於九尾的信息了嗎?」

  「……」

  無人回答,只有三人的腳步聲在林間回蕩。

  扉間心下奇怪,往左側一望,看到自家妹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臉好像還很紅。他想了想沙羅這大概是氣壞了,臉才會漲紅了。

  兩人這是吵了什麼?竟然讓沙羅氣成這樣。

  沙羅沒有回答,反倒是斑說話了「我們見到了九尾。不過, 沒來得及做什麼, 它就逃走了。」

  聞言, 扉間微微吃了一驚「竟然見到了九尾?」

  斑點頭「沒錯。九尾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它很難對付。」

  扉間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九尾身上去了,摩挲著下巴開始思考如何派出更多的人去調查九尾的事情。他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斑伸出了左手,捏了一下沙羅的掌心。

  三個人回了木葉,向柱間報告了九尾的事情。柱間對尾獸的情報很重視,著手便開始准備下一次的調查。

  宇智波斑和柱間說完九尾的事後,原本還想提一提沙羅的婚事,但看到扉間還站在這裡,便只能嘆了口氣,先行離開了。

  現在讓扉間知道這件事,恐怕會引來扉間的劇烈反對。還是得先做一做准備才行。

  斑離開柱間的會客室後,便向著自家的族地走去。春初時節,枝頭生機漸漸復蘇,隨處都能見到或深或淺的綠。斑走過一條無人的街道,沉著面色思考如何應對扉間的責難。

  就在這時,一團黑色的影子悄然從地上流了過來,跟上了他的步伐。

  「斑大人——」

  這黑影發出了詭譎陰森的聲音。

  宇智波斑的腳步一頓。他皺起眉,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腳底下。當他看到那團流動的黑影時,立刻認出來「絕,是你?」

  這團自稱他「心底深處黑暗意識」的奇怪黑影,竟然跟來了木葉?

  絕繞著他的腳步,環成了一個黑色的圓圈「斑大人,我就是你的內心,只要你在的地方,我便會緊跟而至……」

  「……」斑的目光一沉,並未多話。

  「先前我所說的話,您應當已揣摩得差不多了吧?」絕發出桀桀笑聲,「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您這樣的人,應當很快就能明白這句話的內在含義……」

  斑緩緩地點頭,說「是。我已經猜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絕顯然興奮了一些,聲音都輕飄飄起來「既然您已經領略到了通往和平的真正道路,那就讓我來幫助你吧!我一定會幫您一起創立一個夢一般的新世界……」

  斑的眼底有略微的困惑「你能幫什麼?」

  一團黑影罷了,能幫什麼忙?是說服扉間把自家妹妹嫁給他,還是在婚禮當天幫忙抬嫁妝?又或者等以後他與沙羅有了孩子,幫忙照顧孩子?

  這聽起來就太過滑稽了。

  絕說「斑大人,計劃的第一步,就是離開木葉。只有離開木葉,您才能擺脫千手一族的掣肘,獲得屬於自己的自由……」

  斑「不知所謂!」

  他為什麼要離開木葉?他最珍愛的弟弟和家人都在這裡,他離開木葉做什麼?雖然扉間經常敵視宇智波,但扉間的兄長和妹妹卻挺喜歡宇智波的,不是嗎?

  絕愣住,在地上緊張地打轉,說「斑大人,不離開木葉的話,可沒法獲得『森羅萬像之力』啊!」

  斑哼了一聲,說「只要我娶了沙羅,就是『互斥二力,相與為一』,這一點,我已經明白了。不過,我可不是為了什麼森羅萬像之力才娶她的……」

  絕??

  「等等、斑大人,您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麼?」

  絕覺得有些不對勁!

  它的意思,明明是讓斑想辦法搞到一點柱間的細胞,將因陀羅與阿修羅的血脈融為一體啊!怎麼會是讓宇智波斑娶千手沙羅為妻呢?

  只有斑這樣做了,因陀羅與阿修羅的力量融合在一處,才能讓忍者覺醒輪回眼,繼而使用輪回眼發動無限月讀,使得上古的大筒木輝夜復活!

  ——這就是絕為之付出畢生的事業!

  為了這份事業,絕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努力,一遍又一遍地接近每一代因陀羅與阿修羅的轉生者,力圖促使二者互相爭鬥,在爭鬥中融合彼此的力量。可每一次,絕都會遇到奇奇怪怪的狀況,導致事業失敗。

  有時,它並不能取得轉生者的信賴。有時,轉生者過早地死去了。有時,兩位轉生者之間關系良好,親如兄弟。再有時,阿修羅的轉生者能狂追因陀羅的轉生者八百裡路,就是為了讓對方回家和他一起建設村子……

  終於,絕熬過一代又一代的失敗,等到了這一次的轉生者,那就是千手柱間與宇智波斑。好不容易,它才積攢夠了力量,出現在了斑的面前;好不容易,它才對斑說出了那句「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可為什麼——

  為什麼宇智波斑卻理解歪了!

  是不是它編寫的劇本太過文縐縐,導致含義曖昧不清,產生了歧義?

  絕登時開始後悔。

  早知如此,它就絕對不說什麼「互斥二力,相與為一」了,它就直接在宇智波一族祠堂的石碑上寫咬下柱間的肉,獲得柱間的力量,孕得森羅萬像!

  它也不該告訴千手沙羅,她的內心願望是想和宇智波斑結合,要不然,斑還不至於想歪!

  絕後悔不已,一團影子在地上膨脹又收縮。

  現在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斑意識到,獲取「森羅萬像之力」的途徑並非是娶千手沙羅為妻,而是和柱間爭鬥,獲得柱間的力量?

  絕開動了小腦筋,連忙開始了自己的蠱惑之行「斑大人喲,娶千手沙羅為妻,並不能獲得真正的力量。您還沒有察覺到嗎?千手與宇智波,遲早會再一度兵戎相見的……」

  就在這時,一只腳重重地踩在了絕的黑影之上。

  絕?

  誰?是誰?!竟然敢踩它,敢踩大筒木輝夜的最後一個孩子!!

  絕咬牙切齒地向上一看,就看到了千手沙羅充滿鄙夷的臉。

  「又是你!你竟然跟到了木葉裡來!」沙羅開始瘋狂的抬腳又放下、抬腳又放下,不停地跺腳踩地上的絕,「絕,你是叫這個名字吧?不要妄想蠱惑斑了,你的目的是挑起千手與宇智波的戰爭吧?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的!」

  絕被她踩得眼睛發昏,但還倔強地說「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千手與宇智波,並不可能達成真正的信賴與理解,戰爭是遲早的——」

  沙羅的眉頭一跳,立刻又往絕的頭上又來了一腳「真正的信賴與理解?我都打算嫁給斑了,你說我們是不是信賴理解了彼此?」

  絕艱難地說「千手一族的小姑娘,你,你就是為了獲得森羅萬像之力,為了…為了代替家族安撫宇智波……這才嫁給斑大人……」

  「不,」沙羅擺擺手,目光鄙夷地說,「我是因為斑長得很帥又有錢,我才嫁給他的。」

  絕……

  絕被沙羅踩得頭暈目眩,偏偏宇智波斑從頭到尾都只在一旁看著,完全沒有出手阻攔的意願,看來,他也沒有將絕當做自己的一部分。

  絕,很絕望。

  怎會如此?

  千手與宇智波,明明應該互相敵視。即使真的成為了盟友,也暗藏敵意,逮到機會就將對方徹底打垮。為什麼現在看來,千手和宇智波的關系,似乎真的變好了?

  它是不是走錯世界線了?

  趁著沙羅松腳的功夫,絕迅速地開溜了,哧溜沒入了房屋的影子中,消失不見。

  沒事,不就是失敗嗎?千百年來,它經歷的失敗已經有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這回不行,那就等下一代的因陀羅與阿修羅轉生者,再蠱惑他們獲得輪回眼……

  給絕等著!

  絕不見了,沙羅松了一口氣。她撣了撣灰,對斑說「還好我追上來了,要不然,也不知道這家伙會對你說什麼胡言亂語。我看出來了,它就是想挑撥千手和宇智波的關系。它是別國的間諜嗎?希望火之國的忍界內亂,好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宇智波斑搖了搖頭,說「我倒覺得並非如此。」

  「嗯?」

  「它一直試圖指引我找到『森羅萬像之力』,看來,它是對那種力量很感興趣,又迫於自身無法得到那種力量,因此才來蠱惑我……」

  沙羅怔了怔,說「是這樣嗎?」

  斑仰起頭,淡淡地說「說實話,在木葉最初建立之時,我確實擔憂過千手與宇智波無法得到真正的和平,總有一天,宇智波會消散在木葉的歷史之中。為此,我也考慮過得到其他的力量,來創建新的秩序……」

  沙羅愣住。

  得到其他的力量,來創建新的秩序……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曾與宇智波斑前往西國之時,斑對「妖力」極感興趣,對此追問不停的模樣。

  原來,那時的斑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在探求這些力量的嗎?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想法了。」斑說,「現在,我對力量,早已沒有往日的那種追求了。」

  「……啊?」沙羅張了張口,「這樣啊……」

  「正如我在九尾面前所說的那樣,我之所以渴望力量,是想要守護我的家人,還有對我而言重要的人。」斑的目光,有了少見的緩和,「現在,我的弟弟們都活的很好,不會因為戰爭而死去。我看到了柱間的誠意,接下來,還有——」

  他看向了沙羅。

  接下來,沙羅還會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

  沙羅的目光怔怔的。

  片刻後,她陡然拉住了斑的手,說「我覺得我們得盡快成婚。」

  「……?」斑為她的主動而微怔,「怎麼了,如此著急?」

  沙羅認真地說「千手與宇智波的關系,在外界的眼中還是充滿破綻和嫌隙的。為了讓別人都明白,千手和宇智波已經真正的和解了,我覺得我們得盡快成婚!」

  說完,她就拉著斑,直直地朝自己家走去。

  「沙羅,去哪裡?」

  「去找扉哥!」沙羅說,「我們遲早得說服他!」

  「……」

  沒一會兒,沙羅就帶著斑到了扉間的面前,三個人在會客室內坐下了。

  一枝初春的嫩葉從窗口探入,綠藤蘿將照在榻榻米上的光也篩作了碧色。千手扉間盤腿坐在地上,表情嚴肅而戒備地盯著面前的兩個人。

  「什麼事?」扉間問。

  扉間的面前,沙羅與斑保持著一人寬的距離,正襟危坐。雖然他們的距離隔的很開,但只要他們二人同框出現,扉間的表情就會相當不妙。此時此刻,扉間的身上已經有冷意開始發散。

  「是要說九尾的事情嗎?」扉間又問。

  沙羅搖搖頭,深呼了一口氣,說「不是。扉哥,我想和你商量……另一件重要的事。」

  「說吧,」扉間拿手指敲著茶幾的邊緣,目光戒備,「只要不是忽然心生奇想,要嫁給宇智波的族人,一切好說。」

  沙羅……

  這還怎麼談!開口就把門堵死了啊!

  沙羅尷尬地咳了咳,說「扉哥,是這樣的,我確實……有了嫁人的想法。你看,大哥都要娶到水戶公主了,我想嫁人,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吧……」

  扉間眯眼「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嗎?」說完,他斜著看了一眼旁邊的斑,「如果不是的話,那為什麼這家伙出現在這裡?」

  沙羅……

  扉哥你不要動不動就把宇智波掛在嘴邊啊!宇智波簡直就像是你的心理陰影一樣!

  「呃,我和斑,是在路上遇到的,然後順道一起過來了……總之,你先別問對方是誰!」沙羅擺手,鄭重地說,「扉哥,我就問,如果我真心喜歡一個人,你會答應讓我和對方成婚嗎?」

  扉間的表情瞬間黑沉了許多。

  「這要看『對方』是誰了。」扉間板著臉,嚴肅地說,「如果是沙羅你真心喜愛的人,我不應該阻攔你。但是——如果對方心存陰謀,那我這個兄長,有義務幫你甄別,並且減少你的損失……」

  「??什麼意思?」沙羅不解。

  扉間直直地盯著一旁的斑,說「如果對方並不喜愛你,而是看中你的身份,或者對你的家族有所圖謀,那我就不會答應。」說完,扉間冷笑一聲,「斑,聽明白了嗎?無論你是替自己來的,還是替你的弟弟或者其他族人來的,我都不會答應的。沙羅太過單純了,容易受到宇智波族人的蒙蔽。」

  沙羅微吸一口氣。

  這樣不成啊。一提宇智波,扉哥就完全處於戒備狀態了,根本沒有商量的可能性,自然也不會認識到「妹妹是真的喜歡對方、想要嫁給對方」。

  沙羅想了想,決定曲線救國。

  她說「放心吧,扉哥,我和斑只是路上恰好碰到而已,他是來說九尾的事情的。」

  扉間皺眉「是這樣嗎?」

  斑側開了目光,淡淡地說「確實,九尾的情報很重要。」

  沙羅見扉間的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連忙趁熱打鐵,說「扉哥,我喜歡上的人,可能並不受你的待見。你…你就當我喜歡上了……呃,一個女孩。」

  扉間「這有什麼?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想和女子組建家庭,那也沒什麼不可的。你是我的妹妹,我還會為此斥責你嗎?」

  沙羅愣了愣,說「那,那你就當我喜歡上了……呃,一個又窮又弱,又病歪歪的普通人……」

  扉間「如果你真心喜歡的話,千手一族也養得起這樣的男人。我會教導他忍術,讓他變得足夠強,能夠配得上你。」

  沙羅「那你就當我喜歡上了——」

  扉間「只要你真心喜歡,並且對方也不存惡意,那我沒什麼意見。你的幸福是第一位的。」

  沙羅……

  只要不是宇智波,就變成了「想嫁給誰都可以」,是嗎?!

  扉哥,你這也太宇智波深櫃了啊!!

  沙羅咬咬牙,問道「既然是『只要我真心喜歡就可以嫁』,那為什麼宇智波不可以呢?」

  扉間的表情一寒「果然,最終還是變成這樣了嗎……」他冷哼一聲,說,「那是因為宇智波一族的動機不純。」他斜睨一旁的斑,說,「斑,你也清楚吧?你的族人如果想要娶沙羅,為的到底是什麼……是想要千手一族的力量,是嗎?」

  斑說「倘若並非如此呢?如果,是真心愛慕沙羅——」

  扉間差點兒直接暴起,查克拉幾乎要把屋頂都掀翻了。他的目光十分凶狠,直直地瞪著斑,說「我早就知道了,泉奈想娶沙羅,你也對沙羅心存覬覦之心。如此一來,如果其他的族人有想法,也不奇怪。但我是絕不會松口的,我可不覺得宇智波的族人是真心喜歡沙羅!」

  斑說「扉間,話不能這樣說。」

  扉間「我和宇智波沒什麼好說的。」

  斑「我只問你幾個問題——扉間,你覺得沙羅是個美人嗎?」

  扉間皺眉,說「那當然!不是我的誇大,沙羅的確長相不錯。小時候,就有很多姑娘鬧著要嫁給她做將來的妻子了。」

  斑「那你覺得沙羅品性如何?」

  扉間哼了一聲,收起了自己的查克拉「沙羅單純天真,有的時候又很笨,但大體而言,是個善良的人。她還總是愛管閑事,看不過別人受苦。同時又很堅韌,不會輕言放棄。對男人而言,這樣的性格是很討喜的吧……」

  斑「那你覺得沙羅適合做妻子嗎?」

  扉間「誰有幸娶到沙羅,那是他的運氣好。」

  斑「既然扉間你也這樣說了,沙羅是個美人,實力不錯,性格很好,又適合做妻子,為什麼你覺得宇智波的男子不會真心喜愛上她?」

  扉間噎住。

  ——等等!

  這,這話,似乎有些難以回答!

  如果說「宇智波一族的男子絕對不會真心喜愛沙羅」,那豈不是變相說明沙羅沒有魅力?竟然無法收割宇智波男人的心!

  可要是承認宇智波一族的男人被沙羅所傾倒了,那就證明宇智波一族也存在真心愛慕沙羅的人,這也不妙啊!

  扉間的表情變幻莫測,像是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大問題。

  就在扉間進退維谷之時,一旁的斑開口了「你也明白,沙羅是一個有魅力的人,能夠讓男子不自覺地便為她所吸引。我雖然曾是千手一族的敵人,但我想要娶沙羅為妻的心卻是真的。」

  ……

  ……

  沉默。

  片刻後,扉間的查克拉再度爆起——「果然是你!斑!就是你,騙走了單純天真的沙羅!」他重重地一拍桌子,瞳孔地震不停,人轟然站了起來,表情黑的可怕,仿佛暴風雨的前夜。

  眼看著扉間就要和斑打起來了,沙羅的額頭冷汗涔涔。

  「等一等!扉哥!等一等!」沙羅攔住了扉間,「我有一個方法,我不嫁給斑,也行!」

  扉間的瞳孔地震似乎稍微緩和了一點「什麼方法?你說。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容許你嫁給這個家伙的!就算他真的喜歡你,那也不行!」

  只要是宇智波斑,那就不能嫁!

  「我們可以改一下,」沙羅吞了口唾沫,鄭重地說,「變成宇智波斑嫁給我,怎麼樣?我來做丈夫,讓斑做妻子!這樣,你就不必擔心我會嫁錯了人了!」

  扉間…………

  哪裡來的小天才?


第95章

  這一天對扉間而言, 無疑是宛如世界末日的一天。

  千防萬防,他的噩夢最終還是成了真宇智波斑跑來求娶妹妹千手沙羅了。

  可惡!

  明明他已做出了如此多的努力,無數次阻斷二人的聯系, 甚至不惜與敵對的泉奈聯盟,就是為了防止沙羅與斑更近一步……

  為什麼到頭來, 卻還是變成了這樣?!

  不僅如此,沙羅為了與斑結合,甚至連「我來做丈夫、斑做妻子」這樣的鬼話都說出來了!她是覺得宇智波族人會同意自己的族長改姓嗎?!

  扉間板著一張冷臉, 瞳孔輕輕地震顫著。眼看著面前的沙羅表情忐忑, 扉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沙羅說「沙羅, 你跟我出來一下。」

  斑想跟上來,卻被扉間喝止了「我們千手家的事情, 你一個外人不要參與!」

  說完, 扉間就帶著沙羅走到了走廊的轉角。

  這裡很寂靜, 屋檐下還有一片沒有化完的殘雪。走廊外, 垂下幾片早發的綠葉。沙羅不安地靠牆站著, 只穿著足袋的腳在地板上蹭來蹭去。

  扉間凝重地看著她,問「沙羅,你是怎麼想的?」

  沙羅的目光別扭的流轉「什麼…怎麼想的……就這樣想的。」

  扉間嘆了口氣,說「你也知道,我一直反對你接近宇智波的族人,那是因為宇智波一族與我們千手一族為敵的時間實在太久。即使現在我們握手言和了, 也難保他們私下沒有包藏禍心。這樣的宇智波, 不足以信賴。」

  沙羅微呼一口氣, 說「扉哥, 你對宇智波的戒備是正確的, 但是……斑不一樣。」

  扉間皺眉,不解地說「有什麼不一樣?他也是宇智波的族人。」

  沙羅說「我和斑,私下相處的時間遠比其他人要長。他對我展露出的面貌,與對旁人展露出的面貌完全不同。我能察覺到,在他冷淡、疏遠的外表下,其實也有著信賴與關懷。」

  扉間……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是誰?是大哥吧?大哥十二歲時出門和斑一起打了個水漂,此後就常年把「宇智波斑是個深情溫柔重視家人的男人、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這句話掛在嘴邊,再沒卸下來過了!

  這毛病還會傳染的?現在沙羅也變成這樣了?可怕的宇智波一族!!

  扉間痛心疾首。

  那頭的沙羅小聲地說「比起家族內的流言蜚語,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相信我所看見與我所聽見的東西。斑,如他所說,確實……是誠心想娶我為妻的。」

  扉間輕哼一聲,說「他對你做了什麼,竟然讓你這樣為他說話?」

  沙羅摸頭,說「也沒做什麼!也就是任務時搭一把手,互相幫忙,委托後背,交付性命……」

  扉間倒吸一口氣「你說什麼?斑把他的後背交給你?」

  沙羅說「是啊!他的後背!若是我起了什麼不好的心思,直接捅一刀,他就會死掉。但他一點也不防著我,會把後背的破綻露出來。」

  扉間陷入了沉思。

  上一個有這種待遇的,還是靠打水漂征服了斑的大哥。沒想到,沙羅這就比大哥都要厲害了!

  「而且啊,」沙羅掰起了手指,「斑還送過我一只小貓,教導我怎麼馴養忍貓;還幫我套過圈,把獎品全送我了。任務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衝在我前面……」

  扉間默。

  宇智波斑,你還真是干了不少好事!!

  他忍無可忍,咬牙說「好,就算斑是真心實意地追求你,可你喜歡他嗎?沙羅,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踏出這一步,就無法反悔了。」

  罷了,扉間又緊急追加了一些嫁給宇智波的壞處「你要知道,宇智波一族十分敵視外族,你要是嫁過去了,他們也許會對你持有惡意和懷疑。而且,斑一看就不是個會疼老婆的人,也不是個會討女人歡心的家伙……」

  說出這些話時,扉間心底還有些期待也許妹妹仔細想想,就會發現自己並不喜歡斑。也許一切都還有轉機……

  「扉哥,你放心吧,我喜歡斑!」沙羅嚴肅地說,「我一點都不想見到斑娶別的女人為妻!雖然我不願承認,但我就是這樣想的。與其看到斑娶了別人我再生氣發火,不如我自己來做他的妻子!」

  這一句話差點兒沒把扉間當場擊沉。

  扉間硬著頭皮艱難地說「你,你確定嗎?你真的懂得男女之情嗎?沙羅,你太單純了,又很天真,如果其實你根本不懂所謂的感情……」

  「扉哥,你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沙羅認真地說,「我就算再怎麼不懂感情,也比扉哥你懂感情啊!」

  「……」

  沒怎麼和女人說過話、揚言不想娶老婆只想專門研究忍術、因為常年冷著一張臉不知道嚇跑多少女人的千手扉間…………

  這話太有道理了,他竟然完全無法反駁!!

  「不…不行!」思來想去,扉間還是無法接受這一切,咬牙切齒地說,「我還是無法容許斑娶走你!我無法答應這件事!」

  沙羅愣了愣,撓頭說「啊……是嗎……」

  ——果然如此。沙羅心想。

  扉哥要是這麼容易松口,那他就不是千手扉間了。

  沙羅想了想,做出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來,說「好吧,既然扉哥這麼說了,那就以扉哥的想法為准吧。我……不再強求了,就當我沒有緣分吧。」

  這招叫做——以退為進!

  見沙羅神色黯淡,扉間心底咯噔一下,有那麼一瞬的愧疚。但很快,他便強硬起來,冷冷地說「沙羅,也許你現在會一時失意傷心,但以後你就明白了,我也是為了你好!」

  「嗯嗯嗯好好好可以。」沙羅敷衍jg

  然後,沙羅便魂不守舍地轉頭離去了。

  扉間看著她有些蕭瑟的背影,心裡略微感到不忍。他強迫自己收起這份不忍,回到了宇智波斑的面前,冷酷地宣布結果「斑,你不用想了,我不同意妹妹嫁給你,你以後也不用再見他了!」

  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是…這樣嗎?」

  扉間不願和他多說,抬抬手准備趕人。斑就這樣走出了千手家的家門,陷入了淡淡的沉思。

  就在這時,一只忍貓從矮牆邊躥了出來,落到了他的腳邊,抬頭發出一聲貓叫。斑低頭一看,原來是小心宇智波。

  「你在這裡啊。」斑蹲下來,摸了摸小心宇智波的頭。等聽完忍貓的一連串貓叫,斑喃喃自語道,「她是這樣說的嗎?那我就等著吧……」

  原本,斑還想找柱間提一下這件事,讓柱間幫忙一起說服扉間的。但既然沙羅有她自己的想法,那就等一等沙羅的動作吧。

  不過,他也不能一直坐著不動,還得做好二手准備,和柱間溝通一番才行。

  將斑驅趕走之後,扉間心裡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終於解決掉了一個心腹之患。

  總之,無論說什麼都不能將妹妹嫁給宇智波斑!

  是夜。扉間穿過了走廊。

  今晚的月色很暗,雲籠罩在初春的夜晚,霧冷的令人發寒。庭院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如鬼火似的一亮一滅。扉間皺眉,走近一看,卻發現是沙羅坐在庭院裡,安安靜靜地燒著什麼。

  「沙羅,這麼晚了,你在干什麼?」扉間疑惑地問。

  沙羅的身體微僵,似乎有些驚慌。她側過身,胡亂地擦拭了一下面龐,說「沒什麼,有點冷,燒些東西取暖。」

  扉間感到很困惑。

  燒些東西取暖?屋子裡有火爐不用,跑到外面來燒東西取暖?而且這些燒的東西,簡直就像是一封封的信……莫非,沙羅在銷毀和別人的信件?

  「沙羅,你到底在做什麼?」扉間再度追問。

  「沒、沒什麼。」沙羅搖頭,矢口不答。扉間再問,她便沉默不語了,只低垂頭顱,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小鳥。扉間還從未見過自家那個大大咧咧的妹妹露出這樣的神態,除非——她沒吃飽,餓壞了。

  此時,扉間的心已微微一沉,等他再定睛一看,妹妹的眼角似乎隱約有什麼水光,他更是受到了一層暴擊。

  ——沙羅不會是在偷偷燒毀和斑的信件,並且因為無緣和斑成婚而落淚吧!

  再看沙羅這眼角瑩瑩的水光,這仿佛哭泣過一般的面頰,這少見的柔弱無助的姿態,這月色下蕭條可憐的身影——!

  除卻有一次家裡沒吃的,沙羅餓了整整一天之外,扉間還從未見過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妹妹從來都是如風一般的女子啊!(不)

  頓時,扉間的心底就湧起了排山倒海的愧疚感。

  「沙羅,你,你不要這樣……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扉間想勸阻她,但張了張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只覺得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的阻攔,沙羅怎麼會這麼傷心呢?

  從來冷硬強勢的扉間,竟然在妹妹的眼淚面前無話可說。

  就在扉間不知道當說什麼的時候,沙羅已經匆匆掃掉了地上的灰燼,低著頭一路小跑離開了。扉間低頭一看,地上還有一片沒有燒掉的信紙一角,上面隱約有幾個大字「今日菜譜」。

  啊,沒想到斑還會在信裡給沙羅構思以後成婚了該吃什麼,還挺細心的……

  扉間心思復雜地撿起那張寫有「今日菜譜」的信紙一角,回了自己房間,躺下休息了。

  次日的早晨,一家幾口人聚在屋內吃飯。水戶還沒走,體貼地陪柱間去處理公務,飯桌上只剩下了扉間、沙羅與瓦間。

  瓦間扒幾口飯,就要瞄一眼沙羅,似乎沙羅的臉上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扉間有些疑惑,不由也去看沙羅,但左看右看,沙羅都沒什麼不同的。於是,扉間奇怪地問「瓦間,你一直看沙羅做什麼?」

  瓦間一聽扉間問話,立刻精神起來。他把手伸到口袋裡,摸了摸沙羅早上給他的零花錢,按照沙羅吩咐的那樣,小聲地說「扉哥,你不覺得沙羅哥今天神情特別憔悴,像是沒睡好嗎?」

  扉間?

  「有嗎?」扉間十分疑惑地望去。

  沙羅面色白裡透紅,氣色很好,仿佛立刻能衝出去給宇智波斑一套連擊拳,沒什麼問題?

  「你看,」瓦間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說,「沙羅哥的頭發,原本是柔潤有光澤的,今天看起來卻都要干枯了,簡直和老頭子的白發似的!還有沙羅哥的皮膚,今天顯得特別暗沉,顯然是沒有休息好所致。沙羅哥的眼神也不對勁,明媚中帶著一縷憂傷,憂傷中帶著一縷冷酷,冷酷中帶著一縷絕望……她是不是有心事?還有這眼下的黑眼圈……」

  扉間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由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他的腦海中不停地浮現出問號,心底又開始了自我懷疑是嗎?是這樣嗎?是瓦間說的這樣嗎?

  起初,扉間還相信自己的判斷,覺得沙羅與往日沒什麼不同的。可瓦間越說越起勁,扉間竟然也不由得有點被說服了……

  沙羅這白裡透紅的面色,不過是燈光所致,其實她的面色,已經蒼白的可怕了,就像生病了一樣;沙羅的發色看著沒什麼不同,實際已經干枯無比,照這樣下去,明天晚上她就會變成禿頂!沙羅的眼下有淡淡的陰影,那就是黑眼圈,是心事過重所導致的……

  不僅如此,沙羅還沒怎麼動飯菜,只小吃了一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安安靜靜地望著窗外。

  扉間震撼。

  要知道,沙羅的飯量一向相當好,她可是個能獨自吃空廚房,完事兒了還能吃一大碗豆糕的女人啊!平常在餐桌上,那也是風卷殘雲,不留余地,怎麼今天胃口竟如此之小?

  「沙羅,你不吃了嗎?」扉間問。

  「沒什麼胃口。」沙羅嘆了一口氣。

  扉間拿著筷子的手輕輕抖了一下。

  沙羅為什麼會沒有胃口?難道是因為無法嫁給斑,黯然神傷所致?!

  扉間的瞳孔輕輕縮起,又開始了小規模的地震。

  從來都開朗健氣、傲意示人的妹妹,竟然流露出這樣柔弱的模樣,實在是很難不讓他震撼。更何況,沙羅的這種憂郁憔悴,還是緣於他的棒打鴛鴦……

  扉間的心底,悄然又多了一分愧疚與復雜。

  他的本意,並不是想看沙羅如此難受啊!他明明是希望妹妹在未來的人生中不至於因為做下了錯誤的選擇而後悔痛苦,可如今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

  扉間冷著臉,懷著復雜的心情,離開了餐廳。

  等扉間一走,沙羅立刻收回了目光,問瓦間「扉哥走了沒有?」

  瓦間「走了走了,走得遠了。」

  二話不說,沙羅立刻開始大口大口地吃東西,風卷殘雲一般將桌子上的食物吃了個干淨。她的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要是扉間再不走,她怕是要當場餓暈!

  就在沙羅吃飽之後,拍著鼓鼓的肚子心滿意足地坐著,此時,門外又殺回了一道銀色的人影。扉間出現在了門框外,說「沙羅,不行,就算你心底難過,你也得多吃——」

  扉間話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他發現桌上的碗碟都已經空了……

  怎麼回事?剛才他出門前,不還剩著許多幾乎沒動過的菜嗎?怎麼這會兒全沒了?

  眼看著扉間目露懷疑之色,一旁的瓦間連忙重重地故意打了一個嗝,訕訕的說「不好意思啊,扉哥,我有點餓,全部吃光了……」

  扉間……

  瓦間,你不對勁。

  扉間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沙羅身上,見沙羅仍舊露著一副憂郁的面色,時不時嘆一口氣,似乎真的很是憔悴。扉間的心,就這樣劇烈地動搖起來。

  不行,再讓妹妹這樣傷心難受下去,要不了幾天,沙羅就會脫發變成徹底的光頭了……!!

  扉間的內心受到了沉重的拷問。

  在沙羅的事情上,他還從未有過如此矛盾猶豫的時刻。以往,他所面對的最大困擾,也不過是沙羅充滿期待地追問他「我做的菜味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而如今扉間所面臨的問題,和這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雖然扉間有工作壓身,還等著去見其他國家的使者,但此時此刻,他卻完全無法靜下心來。他在原地徘徊一陣,沙羅走出了餐廳,以一副憂郁的神態望著庭院中的柳杉樹,隱隱約約的嘆氣聲,遙遙傳來……

  扉間坐不住了!!

  他大步走向沙羅的房間,說「沙羅!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沙羅側過了頭,露出白裡透紅、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健康的臉。她垂著眉目,表情很是憂傷。但張口的時候,似乎又想打嗝。兜兜轉轉,最後,她掩面小小打了個噴嚏,解釋說「昨晚好像受涼了……」

  這句話,更是讓扉間自責!

  瞧瞧他都做了什麼啊!竟然讓沙羅半夜爬起來燒信,以至於著涼受了風寒!

  「沙羅,你就真的這麼喜歡宇智波斑嗎?」扉間懷疑地詢問,「不讓你嫁給他,你甚至會傷心至此?」

  沙羅淡淡地說「扉哥,你是不會懂愛情的……」

  ——你是不會懂愛情的!

  ——不懂愛情……

  ——愛情……

  扉間……

  這句話,是什麼可怕的禁忌之術!竟然扎得他的心髒隱隱作痛!

  可惡!

  扉間的眉頭跳了跳,他板著臉說「算了,如果你真的喜歡斑,那我也不是不能松口。」

  刷的一下,沙羅就抬起了頭。

  看著妹妹陡然恢復了精神,扉間嘴角一翹,說出了下半句話「但是——斑必須展現他的誠意,向我,向我們千手一族證明,他是真心實意想娶你的。總不能憑借他嘴上言談,我就相信了他吧?就算我們不是千手與宇智波,只是普通人家想要嫁出女兒和妹妹,也會做此考量的。」

  沙羅抬頭,問「扉哥想要斑那家伙怎麼展現誠意?」

  扉間說「他廚藝怎麼樣?」

  斑要是廚藝不好,不會做菜,那就完了。他真娶了沙羅,兩個人只能抱著理想一起溺死,啊不是,抱著飯碗一起餓死。

  沙羅嘴角微抽。

  這……

  斑,似乎是…不大會做飯的……

  他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哪裡需要自己做菜?而且斑本身對吃喝也並不講究,忍者大多如此,能填飽肚子就已滿足了,吃個飯團,足夠管一天……

  「如果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可以確保你頓頓都能吃上飯菜,無需自己動手干活,可以享受富足的生活,並且對你禮貌客氣,絕不有所反抗,那我就答應這樁婚事。」扉間說。

  沙羅想了一下,說「我覺得沒問題。」

  兄妹兩人正在對峙,瓦間忽然匆匆跑過來,緊張地說「扉哥,那個…宇智波斑,來拜訪你了。」

  「斑?他來的正好。」扉間冷哼一聲,「讓他進來吧。」

  也正好讓這小子知道,他大發慈悲地松口了,願意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了。

  沒多久,斑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走廊上。他穿過低垂的藤蘿葉,出現在了兄妹二人的面前。

  「扉間,是我想要求娶沙羅,你不必為難她。」斑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就開門見山地這樣說。

  扉間的眉頭跳了跳,說「什麼叫『為難沙羅』?她可是我的妹妹,我怎麼會為難她?」這不是看不過去妹妹天天這麼傷心,已經想松口答應把妹妹嫁給你了嗎?

  宇智波斑側過身去,望著屋檐下的一片藤蘿葉子,淡淡道「扉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

  ——是想娶沙羅的事吧?扉間在心底冷哼。

  他不會告訴宇智波斑,他已經答應讓沙羅嫁給他了。現在,他想看看斑會提出什麼話來換取迎娶沙羅的結果,反正橫豎都是他扉間賺了。

  「扉間,你也知道吧,村子現在需要一個領導者。柱間的意思是,讓我來做領導者,是為『火影』。」斑說。

  扉間的眉心頓時皺起來「是啊,我聽說了這件事,但我表達了反對,大哥雖然很有威望,但他不能以自己一個人的心意來代替整個村子,還是得讓村民們自己決定為好。」

  斑說「柱間之所以想讓我成為火影,並不是因為他不具備領導者的才能,所以才讓賢於我。恰恰相反,柱間擁有很強大的親和力與領導力。他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想安撫我,讓我明白這個聯盟是真實的,是會長久存在的。」

  扉間輕嘁了一聲,說「就算如此,還是要考慮所有村民的意見……」

  斑斜望向扉間「既然目的是安撫我,安撫我身後的宇智波,那麼,把沙羅嫁給我也一樣吧?」

  扉間愣住了。

  斑說「這樣如何?只要允許我娶沙羅為妻,我便放棄競爭火影的位置。」

  扉間徹底怔住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說「斑,你是在開玩笑嗎?你的家族不會容許你這樣做的,你怎麼能因為感情的事情,就放棄了代表一族利益的火影之位……」雖然站在扉間的立場,他不該說這些話,但因為實在太過不可思議,他還是這樣講了。

  斑淡淡地嘆了口氣,說「那些人與我的出發點,完全不同。我想要的,僅僅是沒有戰爭的未來,與族人的和平安寧。只要能保證這些,由誰來領導忍村都一樣。柱間是我的兄弟,我確信他會聽取我的意見,善待我的族人。」

  扉間不知道當說什麼。

  忍村領導者的位置,對於那些有著野心的人來說自然是個令人眼紅的東西。如果是別有心思的人得到了火影的地位,恐怕就會打破村子的平衡與和諧了。倘若斑對權勢沒有欲求,只想要和平的生活,那火影由誰來當,確實沒什麼關系。

  扉間的心情很復雜。

  斑無意於火影之位——

  那豈不是等於說,斑原本就沒打算競爭火影。但如果自己不答應把妹妹嫁給他,他就要去競爭火影之位了?!並且,因為大哥的讓賢和安撫之意,斑還很有可能大成功?!

  「扉間,怎麼樣?」斑說,「雖然我並不想用這些地位與權勢來交換一個妻子,沙羅與這些東西是不相干的。但是,想要打動你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做。」說完,斑輕笑起來。

  扉間咬牙。

  這是威脅!!這是□□裸的威脅!!

  片刻後,扉間重重地、森寒地說「我答應了!不過,我可不是覺得你有什麼長處,不過是舍不得看沙羅傷心罷了……哼。」


第96章

  春初之時, 萬物復蘇,山巒草葉,都在和煦的陽光中慢慢醒來。木葉忍村度過了一冬的嚴寒, 重披一身的喧囂鮮艷。也正是在這個春日,忍村中頻頻有各種好消息傳來。

  一來,經過村人們的投票, 千手柱間將成為忍村的首領,即初代火影。柱間原本就頗得民心, 此事也算是眾望所歸。雖然宇智波有所不滿,但族長宇智波斑都沒說什麼, 也就作罷。

  二來, 柱間將迎娶來自渦之國的公主, 旋渦水戶。這件事傳言已久,反倒不那麼的讓人吃驚。而村裡的人也都是見過水戶的,知悉她美貌溫和, 又柔中帶剛,很歡迎她嫁來木葉,成為初代目的夫人。

  還有第三件, 也是最為重要的一件事——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即將聯姻,聯姻的雙方,是千手沙羅與宇智波斑。

  這個消息稍有點風聲時,全村無人相信,只當是有人喝醉了胡言亂語。

  宇智波一族怎麼會迎娶外族的女子呢?為了寫輪眼和血繼限界, 他們也只會內部娶妻通婚才是啊!更何況,千手與宇智波又關系如此微妙。

  可事實確實如此, 柱間親口在會議上承認, 自家的妹妹要嫁給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了, 理由是「他們兩人彼此深愛且信賴著」。

  說這句話時,柱間笑容爽朗,意氣風發,額前的兩根須須,幾如招展的春日百花,透著勃勃的生機……

  當場,會議桌上的猿飛族人、羽衣族人、秋道族人、奈良族人全部大驚失色,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千手與宇智波竟會選擇聯姻。

  「柱間大人,扉間大人同意了嗎?」猿飛族人問。

  「同意了。」

  「柱間大人,宇智波一族的人同意了嗎?」羽衣族人問。

  「同意了。」

  「柱間大人,沙羅少爺同意了嗎?」秋道族人問。

  「就是她自己想嫁……」

  「柱間大人,您同意了嗎?」奈良族人問。

  「我當然同意啊!」

  柱間一番話,會議室內沉默了下來。諸位族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各自陷入了沉思……

  就連那個一向反對親近宇智波的千手扉間都同意了這樁婚事,可見其背後所藏的內幕並不簡單。這一定不僅僅是柱間大人口中所說的「因為愛情」才會有的婚事,而是充滿了秘密、交易、內情、苦衷、身不由己、獻祭與犧牲的政治聯姻……

  族長們這樣想著,臉上漸漸浮起了同情之色。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也許沙羅少爺,並沒有深愛著宇智波斑;宇智波斑,對女人也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眼下,柱間奪得了火影之位,又娶到了旋渦一族的公主為妻,千手一族的實力大大加強,宇智波一族定然極為不滿。在這種情況下,將柱間最為愛重的妹妹嫁給宇智波的族長,那就是一種安撫,一種交易!

  不僅如此,宇智波一族得到了千手一族的血脈,眼下也許看不出什麼,但在數代、數十代之後,融合了二族血脈的後裔,定然會比純粹的千手更為強大……

  眾長老登時唏噓不已,一面暗暗佩服兩邊家族的深謀遠慮,一邊同情起「淪為政治婚姻籌碼棋子的可憐少女」千手沙羅來。

  ——也許,沙羅少爺現在正將自己鎖在房中,黯然垂淚吧。嫁給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後,她就不再是千手一族自由自在的女忍者,而是循規蹈矩的族長夫人了。她就像是折去了雙翼的蝴蝶,此後,就被囚禁於名為「宇智波」的牢籠之中……

  真是——太令人同情了!

  而此時此刻,被人同情的千手沙羅,確實正在經受可怕的精神折磨。

  「沙羅少爺——不,沙羅大人,從前,大家都將您當做男子看待,因此您行為放縱一些,也並不是什麼要緊之事。可現在你要嫁的人,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而您又代表著我們千手一族的顏面,因此,禮儀與形像都是不可或缺的。等您嫁到了宇智波一族,務必得讓宇智波的族人明白我們千手之高貴……」

  年邁的長老板著鋪滿皺紋的臉,喋喋不休地說著。她的身旁,坐著負責看押的千手扉間——若不是有扉間在這裡坐鎮,沙羅早就逃跑了八百回了。也多虧得扉間的飛雷神之術比沙羅純熟,這才能把試圖逃課的沙羅給抓回來。

  眼下,千手沙羅盤腿坐著,頭一點一點的,時不時打個哈欠,一副隨時會昏睡過去的模樣。

  自打族裡宣布她要嫁給斑的消息之後,整個家族都炸開了鍋。反對和支持的各執一詞,吵得鬧翻了天。反對的,不過是說宇智波不足信賴;支持的,則是覺得聯姻有助兩族溝通。但就連本該是最堅定的反對者的千手扉間都松口了,反對的聲音也就漸漸淡了,最後大家便同意了這樁婚事。

  隨之而來的,便是族內女孩兒們的哭泣與不甘聲。沙羅從小到大以男孩形像示人,不知搜刮走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多年之後,即使女孩兒們明知沙羅是女子,照舊對她芳心暗許,愛意傾盆。

  如今,沙羅要嫁人了,那族內自然是心碎一地。這麼多年來,愛慕過沙羅的、被沙羅不小心撩過的女孩,紛紛眼角含淚,或幽怨,或祝福,或哀傷,或自閉……

  等這一波不甘與心碎的聲音過去了,沙羅就被家族內的長老逮著開始教訓禮儀與「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族長夫人並且同時不要丟掉自己千手族人的身份」,還要教導她「如何斡旋兩族的關系充分發揮自己鏈接二族的優勢為木葉帶來更美好的明天」。

  這些長老的本意是好的,但問題是——沙羅最不喜歡聽這些,一聽就打瞌睡。長老講習了兩三天,她什麼也沒聽進去。

  而且,沙羅也不覺得長老說的那些話有什麼意義。

  長老們太傳統了,想要教育她如何與夫君相處,可她才不想像普通女人一樣留在家裡相夫教子——說實話,女忍者也少有這樣的,大多都和男人並肩上戰場去了。她已經想好了,花點錢,找個僕人來,這樣她和斑都兩手輕松!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用腦袋呢?(棒讀)

  所以,掙錢是多麼的重要啊!

  此時此刻,沙羅瞌睡的險些鼻子冒泡;明明睜著眼睛,卻神情迷離,甚至還在說詭異的夢話「海膽……好大的海膽……吃蕨粉餅……」

  咚!

  扉間敲了一下沙羅的腦殼,沙羅頓時從夢中驚醒。

  面前的女長老面色嚴肅地問「沙羅大人,剛才我在說什麼?」

  沙羅愣住,表情還有一種猶在夢中的恍惚。

  剛才長老在說什麼?

  她不知道啊——!

  她只記得自己半夢半醒間,仿佛在南賀川邊釣起了一個巨大的海膽。這個海膽會噴火,還會養貓,也不知道燒了好不好吃。對了,海膽還有個弟弟,是海參,那是真的很好吃……

  「沙羅大人?」女長老再度催問。

  沙羅的嘴角一抽,硬著頭皮說「呃…嫁給斑後…該、該怎麼……和貓相處……」

  女長老沉默了。

  見沙羅的表情尷尬,長老嘆了口氣,說「算了,沙羅大人就不是能聽得進這些話的人。還是說一點其他的事情吧……沙羅大人,我知道您的內心,也許有些怨言。」

  沙羅?

  「沒、沒有啊……」

  長老露出一臉「我懂的」的表情,說「您很懂事,也很照顧柱間大人的顏面。您舍棄了自己的幸福,嫁入了宇智波一族,這一點,我們千手一族很感激……」

  沙羅??

  「還、還好吧……」

  長老的表情愈顯哀傷「沙羅大人,您要相信,您所做的事情,會令我們的後輩,還有木葉的未來愈發光明……」

  沙羅???

  「過、過獎了……」

  眼看著長老的表情越來越哀傷凝重,沙羅連忙打住她,說「哎!我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問呢!」

  「什麼?」

  「婚禮的時候,會請大家來吃飯吧?打算給大家吃什麼?有烤鹿肉嗎?」沙羅問。

  長老和扉間同時沉默了。

  怎麼感覺比起未來的婚姻生活,沙羅更關心婚禮餐桌上有什麼菜呢!!

  這就是天生心大的人嗎……

  扉間扶著額頭,小小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沙羅,到底是怎麼讓宇智波斑說出「真心仰慕」這樣的話來的?!斑竟然還用「你不把妹妹嫁給我我就要去競爭火影之位」來威脅他松口……

  扉間真是怎麼也想不通。

  那天他答應了斑的請求之後,還試圖和斑好好溝通一番,調查一下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是哪一只命運的推手將沙羅與斑撮合在了一起。結果,斑只說「沙羅的性格很適合我」、「她能讓生活熱鬧起來」。這樣莫名其妙的話,扉間可不敢苟同。

  不過,斑也答應了,將沙羅娶回家之後,一定會善待沙羅,給予她最好的生活,也會保護著她免於族內的排斥與惡意。如果斑做不到這些,扉間隨時會殺上門去,把自家妹妹領回來。

  反正沙羅不愁嫁,沒了宇智波斑,還有族內一群姑娘嗷嗷等著嫁給她呢!

  就在扉間出神的片刻,他的耳旁忽然響起了女長老驚慌失措的聲音「扉間大人!不好了!沙羅大人跑了!這、這個是替身!」

  扉間震了一下,立刻回神,就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面前的沙羅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雕工粗糙的木頭人,上面還有著兒童塗鴉的「沒用沒用沒用」字樣,仿佛在嘲笑著扉間看不住人的無能;窗戶大氅著,窗外的樹枝慢慢搖晃,早已沒有了沙羅的身影……

  「可惡……」扉間騰的一下站起來,「沙羅都要嫁人了,怎麼還這麼胡來!跑的倒是快!」

  沙羅從長老的魔爪下溜出來後,便慢慢悠悠地晃到了街上。因為睡了太久,她筋骨都不活絡了,賣力地伸了個懶腰,人才有點兒清醒的感覺。

  她和斑的婚期定在春末,已經不遠了,但她卻沒有任何的緊迫感。沙羅總覺得,對她而言,婚禮不過是走個過場,讓旁人知悉她和斑成為了夫妻。但對於她和斑而言,其實沒什麼區別。

  她看見了斑,該拳擊就拳擊,該無視就無視,該擼貓就擼貓,也沒什麼別的事可做。

  要說唯一讓她感興趣的,那就是婚禮當天穿什麼了。她聽聞新娘都會穿一身白色的打褂小袖作為婚服,像征新娘對丈夫的忠貞無瑕。她雖然不常穿白色,卻早早就讓裁縫來量自己的身段高矮,趕制婚服去了。

  至於婚禮上的賓客名單,儀式順序,這些都留給扉間和柱間去操心了,她才懶得多想。

  扉哥對這些事最為計較不過,絕不會讓她吃虧。據扉哥說,「誰先敬酒」、「誰先說話」都是有講究的,像征了宇智波與千手誰在這段婚姻中成為主導。所以無論如何,扉間都會爭取先機,讓沙羅成為婚禮的核心。

  柱間聽完扉間這番發言之後,很是摸不著頭腦「人家小夫妻自己的婚禮,扉間你就別摻和了!有這個功夫,不如趕緊給自己尋找一個妻子吧。」

  一句話,就把扉間氣的夠嗆。偏偏柱間說完這句話後,還和水戶出門溜達去了,更是把扉間映照得形單影只,十分落寞……

  街道一側有沙羅常去的茶屋,新出爐的炭烤饅頭熱騰騰的,散發著醇厚的香氣。沙羅一走近店門口,就聽到了老板的恭賀聲「沙羅少爺,聽說您就要娶妻了?對方是宇智波斑?」

  沙羅聽了,心裡咯噔一下。因為把自己當男人太久了,那些與千手相熟的村人都改不過嘴,如今見了她還是一口一個「少爺」不說,就連斑,都真的成了她的老婆!

  這要是口口相傳下去,以後宇智波斑就在後人的耳中變成了個女人,那該怎麼辦?霸道少爺千手沙羅的契約小嬌妻宇智波斑,想想就可怕!

  「啊,我確實要娶妻了,不過我娶的是丈夫……」沙羅語無倫次地解釋。

  「什麼啊,」就在這時,沙羅的聲旁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沙羅是女人,她不是娶妻,而是嫁人,嫁的丈夫是我的兄長,宇智波一族的族長。」

  沙羅愣了愣,側身望去,看到了泉奈的側顏。

  老板愣了下,連忙賠笑說「是的、是的,是我記錯了。沙羅少爺和斑大人的婚事,可真是叫人期待啊……從前我都沒想過這二位會成為夫婦呢!」

  泉奈輕嗤了一聲,頭也不抬地對沙羅說「要我請你喝一杯嗎?」

  兩個人走近了茶屋,在窗戶邊坐下了。窗開著,門外的行人來來往往,在春日的和煦光芒裡,個個似乎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微小幸福。泉奈托著面頰,望著窗外的行人,眼睫上似乎流轉著白色的光。

  茶上來了,熱氤氤的茶水咕嚕冒著氣泡。他沒有喝茶,說「沙羅,恭喜你。」

  「……謝謝。」沙羅有些不自在。

  在泉奈面前,她稍微有些無法坦然自若地接受祝福。畢竟,對方也曾想過娶她。但這也僅僅是「稍微、一點點」的程度而已,心大如沙羅,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泉奈,你遲早也會遇上自己喜歡、也喜歡你的那個人的。」

  泉奈撇嘴,說「嗯。希望吧。」

  接下來,便又是一陣沉默。老板的吆喝聲從門外傳來,隔了一扇屏風,顯得很不真實。

  過了一會兒,泉奈說「沙羅,被你拒絕之後,我回去思考了很久。」

  「思考了很久……什麼?」沙羅問。

  泉奈依舊望著窗外「思考我究竟輸在哪裡呢?我是有什麼地方不如斑哥呢?」

  「啊……」沙羅的嘴角抽了抽,「那、那你思考出結論了嗎?」

  泉奈的表情微微一變,眼底似乎有著惱火。他咬牙錘了下桌子,說「是啊!我得出結論了!我並沒有哪裡不如斑哥,我也很好啊!我之所以輸給斑哥,只是因為——我來的太遲了!!」

  斑哥最初就知道沙羅是個女子,而他則是在木葉忍村建立之後才知道的。這能一樣嗎?!他知道沙羅是個女子之前,就已經足夠斑哥做完一整套准備工作了啊!!

  泉奈咬牙不停,像是個爆炸的小惡魔「可是,我沒法指責斑哥,因為這都是我運氣不好。所以我只能認輸,然後祝福你們……」

  至多,只能怪柱間和扉間,怎麼就把妹妹當成男人養大了呢!?至今,沙羅還會對街上的女孩兒露出風流爽朗的笑,到處誇人家是美女,身上好香,適合做個老婆……!!

  坐在對面的沙羅,眼看泉奈如此不甘,只能訕訕賠笑。

  沒辦法,誰讓她對泉奈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的想法呢!她只能把泉奈當成競爭對手。只能期望下輩子,扉哥變成扉姐,這樣子,《回村的誘惑》興許還能有下集……

  沙羅正這樣想著,窗外就傳來一聲扉之怒吼「沙羅!我感知到你了!你在茶屋裡!給我出來,回去繼續上課!」

  沙羅的身體頓時一震。

  她抬起頭,向窗外望去,隔著人流就看到街對面的扉間正怒目以瞪。她倒吸一口氣,茶也不喝了,饅頭也不吃了,對泉奈丟下一句「祝你也早日找到夫君」,二話不說就開始逃跑。

  「飛雷神之術!」

  一眨眼的功夫,泉奈的對面就空無人影了。

  為了不被抓回去聽長老講課,沙羅迅速地從泉奈面前開溜了。她現在對忍村的地形可是極為熟練,在小巷裡左拐右拐,很快就跑出了很遠,甚至已經靠近了宇智波的族地。

  正當沙羅踩著屋頂跳過一道巷子時,她忽然在一旁的矮牆下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充滿威嚴與威懾的藏青色身影,那海膽一般的腦殼,那戴著手套的手……

  這不是她的未婚夫,宇智波斑嗎?

  「斑,你在這裡做什麼?」沙羅有些困惑地看著站在矮牆陰影裡的斑,有些不解。

  斑聽到她的聲音,也微微一愕。他抬起頭來,淡然自若地回答「出來散散心,隨便走走。你呢?」

  沙羅「…………我,我也出來散散心,隨便走走。」

  她才不想讓斑知道,自己是受不了長老的上課嘮叨才跑出來的……

  既然斑可以散心,那她也可以!

  就在這時,矮牆之外的街道上傳來一片凌亂的腳步聲,幾個宇智波的族人衝了過來,左右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斑大人呢?!有沒有看見他?!」

  「這邊也沒有!」

  「斑大人——你在哪裡!我們有事要找你商量!」

  「如何對待千手的族人,可是極為重要的課程。我們知道您很忙碌,但是請一定要聽長老說這幾句……」

  「事關千手與宇智波的未來,日後,您就是聯絡木葉的橋梁了!」

  「斑大人!您在哪裡?!」

  蹲在屋頂的沙羅……

  她的嘴角微微抽動,目光落到矮牆之下的斑身上——斑竟然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十分沉穩且安靜地站在牆根後,還把自己的氣息壓到了極限的最低。如此一來,除卻柱間親臨,恐怕無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不僅如此,斑還要壓低聲音,再對沙羅強調一遍「我是在散心。」

  沙羅更無語了。

  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宇智波的族人還在街上尋尋覓覓,街道的另一頭,千手扉間就帶著長老殺到了。扉間左右張望,氣喘吁吁地問「沙羅呢?!出來!回去上課!沙羅——」嚇得沙羅迅速跳下了屋頂,一起藏到了宇智波斑所站立的牆根後頭。

  這一頭,這是宇智波的族人四處環顧「斑大人?斑大人?您在這裡吧?」

  「沙羅——」

  「斑大人——」

  「沙羅——」

  「斑大人——」

  兩族人的呼喚聲,交相輝映,此起彼伏,環繞在街道之上;而在矮牆的巷子裡,即將舉行婚禮的准夫婦二人,卻屏住了呼吸,放輕腳步,表情沉穩地散起了心……


第97章

  春日暖適, 百花次第開放,終於到了沙羅出嫁的這一天。

  心大如沙羅,在前一夜還想出門喝酒。多虧聽到了門外路人一句「沙羅少爺即將成婚」,這才令她陡然夢中驚醒, 想起第二天自己還要嫁人, 然後收住了出門瀟灑的腳步。

  當沙羅嘆息一聲, 極為不舍地從門外回來時, 她迎面撞到了扉間。

  「沙羅,這麼晚了,你要出門嗎?」扉間的目光有懷疑, 「別胡鬧, 明天可是很重要的一天。」

  沙羅訕笑「我只是隨便走走。」——畢竟這段時間,她天天被扉間聯合幾個長老拘在家裡, 不是學「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族長夫人」, 就是學「怎麼斡旋千手與宇智波一族的關系」, 可把她給悶壞了。

  扉間皺眉,將大門給合上了,又鄭重地叮囑一句「你別想溜出去喝酒。要是喝多了, 明天睡的起不來, 那就糟了。」

  堂堂千手一族的新娘, 卻在婚禮當天昏昏欲睡,這要那些慕名前來木葉忍村參加婚禮的外族忍者怎麼看待他們?!

  沙羅遲遲地「哦」了一聲, 說「那我回去睡了。」

  「等等,」扉間又喊住了她。

  「扉哥, 還有什麼事嗎?」沙羅問。

  月色干淨而柔和, 落在春夜的庭院之中, 將一簇新開的金盞花映照的嬌嫩欲滴。那金盞花細細的蕊絲, 像是沾了露珠一般濕瑩美麗。

  扉間望著沙羅,欲言又止。半晌後,他嘆了口氣,說「今天是你留在家裡的最後一天了。……沙羅,我還是有些話想和你說。」

  沙羅的頭頂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什麼叫做『我留在家裡的最後一天』?」沙羅不解,「我是嫁給宇智波斑,又不是即將離開火之國。我還在木葉,隨時能回家裡來吃飯。……還是說,我嫁給宇智波的族人後,千手就不歡迎我了?」

  扉間噎住。

  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有莫名的冷清「……我不是那個意思。這裡,還有千手一族,是沙羅永遠的家,也是沙羅隨時可以回來的地方。但是,嫁人,這到底是一件重要的事……你的人生,從此之後就有其他更重要的人了。」

  扉間的聲音,似乎比月色還要清淡些。

  沙羅聽著,隱約也感受到了一種離別的落寞。但她轉念一想,又拍了拍扉間的肩膀,說「扉哥,你別傷感,我雖然嫁給了斑,但我還可以天天帶著斑上門來。」

  扉間?

  不,不了吧!你一個人回來可以,斑就算了,別帶回來了!不要到時候帶著一群宇智波一起上門!

  「而且啊,我可能不會天天待在這裡了,但是水戶公主卻要嫁給大哥了,也算是給家裡添加了一個人。」沙羅掰著手指頭算,「一加一減,最終在這裡的人還是一樣的,也不怕冷清。」

  聽沙羅這麼說,扉間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片刻後,他也一掃自己莫名的落寞,笑了起來「你說的對。沙羅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我應該高興。而且,再過不久,大哥也終於要娶妻了……這些都是好事啊……」

  更大的好事,則是他又新收獲了一批禁術卷軸!看來,今年又會在禁術研習上有不小的收獲了!

  想到這裡,扉間就神清氣爽了。他說「好了,沙羅,你快點回去休息吧!」說完,他就摸了摸妹妹的頭,認真地說,「就算你出嫁了,你也始終是我與大哥最為疼愛的妹妹,瓦間和板間敬仰的姐姐。」

  沙羅點頭,說「晚安,扉哥。」

  「晚安。」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合上了門窗。

  說來奇怪,她搬來木葉其實也未多久,在這裡居住的時間遠遠不及舊宅地的時間長,可她竟然對這間尚算嶄新的屋子有了些許的留戀之意。一想到以後可能就不能天天睡在這裡,而是要和斑那家伙睡夢對拳,她便生出了幾絲不舍之意。

  這就是嫁人之前的心情復雜嗎?

  沙羅側躺下來,召喚出了自己的忍貓。小心宇智波已經長開了,擁有了一條勾魂的毛茸茸尾巴,盤起來時就像一大團黑棉花。他像是懂得了主人的憂愁,很體貼地依偎過來,衝她淺淺地叫了一聲。

  「喵嗚~」

  沙羅用以爐火純青的技術上下快速rua貓,然後懷抱著暖茸茸的忍貓,安然入睡了。

  這一晚,她夢到了遙遠的過去。尚且年少的她,在千手的老族地中,終日與瓦間、板間一起玩耍修習。她是兄長,偶爾要教導兩個弟弟忍術,展現一手漂亮的手裡劍投擲技巧,然後換來弟弟們的驚嘆之聲。

  等幾把手裡劍以完美的弧度釘入靶子,隔壁的木頭籬笆下,就會鑽出幾個臉蛋紅紅的小姑娘,她們手裡捻著的花,都快要被掐枯了。為首的小姑娘羞澀地說「沙、沙羅少爺,這朵花是給你的……」

  矮矮小小的扉間,板著臉從外頭回來了,模樣像極了小大人。他抱著手臂,站在釘著手裡劍的靶子前,像將軍詢問士兵那樣,說「大哥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你們有什麼線索嗎?」

  沙羅、瓦間與板間都沉默了。

  其實沙羅知道的很清楚,大哥是偷摸溜出去玩了。大哥最近在南賀川邊結識了新的伙伴,兩個人好像會一起打水漂。但到底是怎麼打的,玩了些什麼,那個伙伴是誰,如何結識的,沙羅一概不知。

  留著西瓜頭的柱間只是不小心說漏過一次嘴,然後立刻「噓」了一聲,提醒她不要外傳,尤其不要告訴凶巴巴的小大人扉間。

  夕陽落下來了,道道金色斜光穿過林間,將草葉映得柔和發亮。千手家的幾個孩子,穿過無人的林間,向著遠處族地的炊煙走去。

  不知不覺間,這段年少的回憶在夢中漸漸遠去了。

  次日的一大早,她就被幾個女性長輩關進了房間,一個替她梳頭,一個替她塗脂抹粉,還有一個替她穿衣。三位長輩,加上打雜的年輕女孩兒,裡裡外外,足有六七個人在忙活,竟還折騰了一個上午。

  而沙羅呢,因為起的太早,已經在鏡子前面盤腿睡著了。任憑長輩如何在她臉上畫畫,她都一無所覺,毫不反抗。

  等沙羅一夢醒來,恰好從鏡中看到自己被搓得白的嚇人的臉,險些直接從地上彈起來。

  「為什麼這麼白——」

  一名婦人笑盈盈地說「哎呀,新娘的妝容就是這樣的。就算是大名、貴族的女兒,出嫁也都是這幅模樣。」

  沙羅張了張口,有苦說不出。

  她試圖站起來,卻陡然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低頭一看,打褂裡竟然裡三層外三層,系著奇緊無比的數條腰帶。這些腰帶層層疊疊,險些兒讓她直接被勒斷腰。

  怎會如此!

  沙羅的困意瞬間就清醒了。

  屋外有喧鬧的響聲,許多人在交談。沙羅幾乎懷疑全族的人都跑到她家裡來湊熱鬧了。這其中,嗓音最大的就屬柱間了「沙羅!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來了!」

  沙羅艱難地邁出了步子,移開了房門。一開門,就看到了柱間沐著燦爛春光、無比爽快的笑臉。他就像是自己結婚了一樣,額前的兩根須須興奮地舞動著,眼中也滿是絢爛的星星。

  「沙羅!你今天可真是漂亮!」柱間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不是我自誇,我家這個妹妹,確實是數一數二的美女了!」

  沙羅?

  她想起自己那張被搓的白得像紙的臉,頓時覺得自家大哥的視力有點問題。

  柱間沒有感受到妹妹的懷疑,依舊興奮無比、啰啰嗦嗦地說著廢話「沙羅!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這樣的一天!我最疼愛的妹妹,嫁給了我認為最深情溫柔的好男人!這可真是太配了!」

  柱間的背後,仿佛在不停地湧出花來。說到最後,他難掩喜悅之情,干脆直白地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沙羅要嫁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抱歉,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整片宅邸裡,回音重重,搞得扉間在一旁扶額直嘆氣。好在最後水戶來了,這才讓柱間止住了他無比豪邁的笑聲。

  一乘轎籠停在門口,穿戴齊整的千手族人們守在轎籠前後,等著將新娘送到新家去。沙羅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艱難地擠到了轎籠之前。婚禮還沒開始呢,她就已經巴不得立刻跳到結束之後,癱下來喝酒吃飯了。

  轎籠的簾子掀起,沙羅正要鑽進去,此時,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什麼——街道對面的矮牆上,似乎坐了一個白色長發的男子。那男子有一對狐狸似的「耳朵」,腰佩長刀,儼然一副武士的打扮。

  是小狐丸。

  沙羅微微詫異,沒想到會在此刻見到他。正猶豫著是否要上去打聲招呼,請他一起來喝酒,坐在牆上的小狐丸便衝她輕笑了一下,旋即消散在了春日的空中。

  「沙羅少爺,您在瞧什麼呢?那裡什麼都沒有啊!」扶著沙羅的年輕女孩嘀咕道,「快點上轎籠吧,我們還等著一起去喝酒呢……」

  沙羅眨了眨眼,盯著那空空如也的牆頭一陣子,聳了下肩,老實地進了轎籠。

  簾子一落下,她實在受不了自己那結實無比的腰帶了,偷偷摸摸將腰帶解了幾條,只留能系住衣服的細繩,這才能順暢地呼一口氣。一會兒,又趁著轎籠的顛簸,用袖口將臉上的白色粉末給抹掉了,使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像女鬼。

  在送嫁的熱鬧呼聲裡,她隱約從窗戶縫隙間看到了宇智波一族的團扇族紋。為了看的更清楚一點,沙羅不得不眯起眼,扒著窗戶,艱難地向外面掃望著。

  就在此時,轎籠一震,落下了地。她陡然意識到該出去了。

  有人打起了轎簾,光線照落下來。沙羅扶著轎籠的邊緣,慢慢地鑽了出來。驟然從陰暗之地,到了光線明媚之地,她的眼睛頗為不適,因此只能半眯著眼。然後,她就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宇智波斑。

  震驚!

  斑竟然換掉了常年不變、幾如本體一般的那件高領族袍!

  只見斑穿上了黑色的振袖羽織,羽織的胸前用白色刺著團扇族紋。這樣正經的衣服,沙羅可從未見他穿過,只覺得十分不習慣。不僅如此,斑原本就俊美的面容,搭配上這一身,便愈顯得耀眼了。就算平日總是表情疏冷、不好接觸,此刻也有了神祗一般的光輝。

  也不知道是哪個幸運之人,有幸能做他的老婆?

  ——哦,原來是她這個幸運之人啊!那打攪了。

  沙羅微呼一口氣,向著宇智波斑邁出了一步,心情已經悄然興奮起來。

  斑將手伸了過來,示意她握住自己。沙羅低頭一看,好家伙,宇智波斑在成婚這天竟然還戴著那雙黑色的皮革手套。他這手套,到底有多少雙一模一樣的,可以滿足他每天都戴同樣手套的需求?還是說,這雙手套其實已經十天沒洗了?

  沙羅心裡嫌棄了一下,還是很大方地扣住了斑的手。她渾無新嫁娘的嬌羞,握住斑的手時,那姿勢,就像是一個大將入陣時牽住了自己的馬,又像是武士抓住自己的兄弟,即將豪言征戰天下的野心一般。

  「沙羅,」她聽到斑在她耳邊低聲說話,聲音沉沉的,「你今天——很不同。」

  「確實。」沙羅回答。她今天臉塗得太白了,有點像鬼。

  「很……」斑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很引人注目。」

  「那也沒辦法啊!」沙羅說,「我盡力將臉上的粉都抹掉了,但還是白的嚇人。」

  沙羅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句委婉的話,是想誇獎她美麗。她也不會知道,在新婚的這一天,身著白無垢、束著銀白色長發的她,是如何散發著耀目的光彩。

  她只是握著斑的手,大步走過了人群間的小徑。牆邊有一株桃,殘著春末的幾朵花瓣,深深的殷紅色,似乎開到暖和的日頭裡去了。

  宇智波與千手聯姻,這是一件轟動火之國的大事。不僅兩族的族人來了,其他家族的忍者、普通的村人,乃至一些外鄉的客人,也都紛湧而至,想要目睹這不可思議的歷史一刻。因此,舉行婚禮的宅邸內外,被客人們圍得水泄不通。

  沙羅跟著斑,一道走向了房屋門前。那裡站著負責招待客人的泉奈。他沒有兄長的幸運,可以穿上新郎的黑色振袖羽織,還是套著那身宇智波的立領族服。當他望見兄長與未來的義姐一同走來時,他原本淡然的表情,便這樣凝住了。

  「泉奈大人?」跟隨著泉奈的族人見他發呆,忍不住奇怪地問,「您怎麼了?身體不適嗎?」

  「不……沒什麼。」泉奈搖搖頭,收回了目光,不再望向人群中興奮無比的新娘子。

  沙羅能和斑哥相愛,也沒什麼不好的。一個是他喜歡的人,一個是他的親人。兩人都獲得了屬於他們的幸福,這……可是雙倍的快樂!!

  宇智波泉奈憤憤掉頭,開始幫他哥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們。

  在人群的環簇之中,沙羅與斑穿過了庭院,步入了舉辦宴席的和室。一扇屏風立在盡頭,夫婦二人會在那裡坐下來,共同飲用像征結為一體的第一壺酒。

  沙羅拖曳著白色的裙角,與斑一道朝前走去。她還是沒有什麼羞澀之情,但偶爾側頭時,望見走在自己身旁的俊美男子,她還是會有些微的不真實感。

  她已經成為了宇智波斑的妻子嗎?

  這在過去,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世事可真是難以猜測啊……

  大抵是她打量的目光太過明顯,宇智波斑目不斜視地說話了「沙羅,你在看什麼?」一片淡淡的光落在他鼻梁的輪廓處,投下了淺色的影子。

  「沒什麼……」沙羅低下了頭。她捻著自己銀色的發尾,說,「我只是突然想到,我曾經說過,我答應嫁給你,但是我有條件。現在,我想好那條件是什麼了。」

  斑側過了頭,漆黑的眸子望了過來「是什麼?」

  雖然不知道從來思維天馬行空的她會說出什麼來,但他一定會答應的。

  「嗯……」沙羅勾起嘴角,露出了輕蔑且狂傲的笑容,「你必須將全族的忍貓都叫出來,一一給我過目,讓我看看有沒有特別可愛的。」

  斑……

  他嘆了口氣,唇角有苦笑「沙羅啊……」

  只是這點事而已,他為什麼不會答應?大概是對於她而言,這樣細微的小事,就已算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吧。

  兩人在屏風前坐下了,一黑一白,對比強烈而鮮明。不過,新娘的坐姿不是端莊的跪坐,而是與男子一般豪邁的盤腿而坐,如此一來,他們就像是兩個正在商量行軍作戰的武將,竟然讓畫面顯得有些滑稽了。

  「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妹妹和我最好的宇智波兄弟的婚禮!」這頭司儀還沒說話呢,火影閣下已經噌得躥了出來,頂著一張開花笑臉,高舉起手裡的酒盞,「來,大家一起喝酒吧!今天可是難得的好日子,放松放松!我們喝個盡興!哈哈哈哈哈——」

  說完,柱間仰頭就是一杯。

  有火影這樣帶頭,余下的人也紛紛敞開了懷,大口喝酒。一時間,宴席上便滿是酒液的香醇。絕不沾酒的扉間在旁重重地嘆了口氣,小聲說「大哥根本就是想借機喝酒……」

  正當扉間嘆氣之時,他的面前忽然伸過了一個酒杯。

  「要一起喝一杯嗎?」宇智波泉奈問他。

  扉間愣了一下「怎麼突然……」

  泉奈撇嘴「你的妹妹嫁給了我的哥哥,我們以後也不能總是明裡暗裡爭執了。喝一杯,算是不計前嫌。」

  扉間正想說「我懶得和你計較」,就聽到一旁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

  「天哪,扉間大人和泉奈大人又……」

  「沒想到,在妹妹的婚禮上,本該已經決裂的兩人見了彼此,又忍不住……」

  「舊情復燃!」

  下一瞬,扉間和泉奈的面色齊齊一變,二人惱火無比地瞪了對方一眼,各自轉頭,你和你的族人說話,我和我的族人喝酒,再沒和對方說過一句話了。

  幾片落葉飛舞過窗外,逐漸飄向了遠方。

  正文完

  關於後來的事

  沙羅一嫁給斑,婚禮次日就打算展現廚藝,給斑做一頓愛心早餐,然後把斑家的廚房炸了。下午的時候,水井也炸了,存放鍋碗的儲藏室也炸了。

  沙羅沒有改姓,依舊以千手為姓。嫁給斑之後,她隔三差五回自己家吃飯。因為都住在同一個村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柱間偶爾甚至會產生「我妹真的嫁人了嗎」的困惑。

  經常有幸運人士目睹宇智波的族長和族長夫人在進行拳擊(?),據說族長夫人脾氣不好,一生氣就會大吼一句「是男人就和我戰鬥!拔刀吧宇智波斑,這裡只能有一個強者」,宇智波族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新任族長夫人十分愛貓,為木葉忍村科學養貓的進步作出了巨大貢獻。

  在沙羅出嫁這年的秋日,旋渦水戶嫁給了千手柱間。因為水戶是從渦之國遠道而來,又有公主的身份,因此受到了隆重熱烈的歡迎。從這時起,木葉與旋渦一族的羈絆就更深了。

  沙羅在婚後的第二年生了一個女兒,取名為飛鳥。順帶一提,千手方眾親戚取的備選名有「牆」、「屋」、「梯」、「石子」。

  扉間一直沒娶妻,但在忍術研究上的成就極為重大,還收了幾個學生,傾心教導,其中也包括宇智波一族的年輕人。

  扉間雖然心底反感宇智波,不過對外甥女宇智波飛鳥相當寵愛。雖然不像柱間那樣幾乎是溺愛,偶爾還會嚴肅地教育飛鳥要好好學習不准逃課,但這對扉間來說已經是個例外了。

  沙羅婚後第四年,和斑在外出任務時又遇到了九尾。在柱間的權衡之下,以擁有旋渦血統的水戶作為人柱力,幾人合作,傾力將九尾封印至了水戶體內。

  不過,九尾好像沒什麼掙扎的意願,因為它看到千手與宇智波竟然真的結合,狐生震撼,三觀洗刷,現在不想搞事,只想睡覺……

  日子就這樣和平地過去了。

  數代之後,名為旋渦鳴人的少年出生了。他的父親是四代目火影波風水門,母親也是名忍者旋渦玖辛奈,但是,鳴人生性貪玩,即使天天被親媽追著揍,還是養成了調皮活潑的性格。

  鳴人從忍者學校畢業的時候,成績是吊車尾,這和他四代目家少爺的身份一點也不契合。就在此時,他發現他的隊友,竟然是他最討厭的宇智波佐助……

  「哈!佐助!這麼大了,出任務還要你哥親自送你!」

  「鳴人,閉嘴!你的成績根本對不起你的火影父親!」

  新的故事……開始了!!


第98章 番外

  地下總是陰暗的, 沒有光,潮濕逼仄。水滴從岩壁上落下來,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年邁的宇智波斑坐在六道魔像前, 歪著衰弱的身體, 用沒有被頭發所遮蓋的眼怔怔地打量眼前的黑暗。

  那個被他救下來的男孩似乎終於鬧夠了, 累了, 不再大喊大叫, 試圖從地上爬著逃跑,而是在床上沉沉地睡著了, 鼻子裡還吹出兩個氣泡。

  白絕在看守這個男孩, 順道瞧一瞧他的傷勢——男孩被石頭砸沒了半邊身體,若非有柱間細胞保命,這個叫做「帶土」的男孩, 絕無活命可能。

  「哎呀呀,這個家伙可真能鬧騰啊……」白絕看著睡得鼻子冒泡的帶土,不由感慨起來, 「真是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畢竟斑大人一向喜歡安靜……」

  喜歡安靜?

  年邁的斑向後仰去,心裡有輕微的嘲諷。

  他也並非多麼的喜歡安靜, 而是處於瀕死之際,不得不如此安靜罷了。

  現在的他, 早就褪去了年輕時的威名與強盛,只余下一身的羸弱與衰慢,白發蒼蒼, 看起來和普通的老頭子無異。沒有人會猜到, 他就是曾經與柱間共同創立了木葉忍村、被譽為傳奇一般忍者的宇智波斑。

  白絕有些聒噪, 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帶土的不是, 指責這個不懂事的小家伙竟然在地上彈來彈去,還試圖用頭撞自己。斑懶得聽這些話,倚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回憶起了曾經的事。也許人上了年紀就是這樣,情不自禁地會想起那些曾遇到過的人、曾遇到過的事。

  那些面孔啊,聲音啊,也曾如此鮮明活潑過,但如今全都褪了色了,成了一道道的霧,不仔細想,便隨時會模糊了去。

  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曾經的宿敵,千手柱間;早早逝去的父親,宇智波田島,還有……

  斑想起了沙羅。

  沙羅。

  他在心底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本該爛熟於心,現在他卻覺得有些陌生。這不怪他,因為實在是太久沒有人和他提起過這個人了。蟄伏於地下的這些年自不必說,這裡根本沒人會和他說話;而曾經在忍村時,也只有柱間會和他說起這個名字。

  「要是沙羅還活著的話,現在也許嫁人了吧?」

  某一次,柱間望見窗外經過的年輕女子,不小心怔怔地說出這句話來。等說完了,又立刻收了聲,轉開話題去「剛才說到哪裡了?其他村子的來信……」就像是不曾忽然說過這麼一句話似的。

  那時,斑原本想說「沙羅如果活著,那也和我們一樣漸漸老去了,不會是那樣年輕的女人的」。

  沙羅死的時候是十九歲,被泉奈用火遁擊中後力竭墜落山崖。據說人找回來的時候,半條手臂被貪食的禿鷲啄沒了。在有戰亂的地方,食腐的鳥類所處可見,等著戰爭短暫結束時衝向屍體大快朵頤。很慶幸,扉間和柱間很快就把她找回來了。但她也永遠不會再醒來。

  其後,為了報仇,扉間又殺死了泉奈,斑又險些殺死了扉間。這樣的復仇,帶來的是更多的痛苦與仇恨。

  但是,誰也不知道命運是怎麼回事,原本不死不休的幾個人,在數年後的一場大戰後,終於握手言和,一起建立了木葉。

  這個忍村是屬於千手與宇智波的,但有些族人卻再也無法看見這座像征著和平的村子了。比如死於飛雷神斬的泉奈,比如沙羅。

  沙羅死後,扉間再沒提過她,就像是不曾有過這個妹妹一樣。但斑知道扉間曾是最疼愛沙羅的兄長。他是兄長,更如父親一般,嚴苛且溫柔。

  這一切並非是斑的猜測,而是沙羅親口告知他的。

  「扉哥啊……雖然總是板著一張臉,把女孩子們都嚇跑,對我也怪凶巴巴的,還總把『邪惡的宇智波』掛在嘴邊……但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沙羅曾笑嘻嘻地這樣對斑說。

  這些話說出來,旁人也許無法相信,就連柱間都覺得不可思議——斑與沙羅,本該是敵對的二人,怎會和平地閑聊說話?更何況是這樣親昵的話。

  他們不知道的是,斑與沙羅,也曾有過一段算作和平相處的時間。

  斑還記得,那是戰爭停止之前的某個秋日,他護送大名前往別國,在路途中遇到了同樣在護送委托人的沙羅。

  那時,斑還以為沙羅是個男子——從小到大,沙羅都以男孩的形像示人,斑從未懷疑過這點。

  千手與宇智波相遇,本該一見面便拔刀以對;但是,沙羅卻說「你也在執行任務,我也在執行任務,不如互相給個方便。」

  那時,斑很理所當然地以為,是因為沙羅的實力在她的兄弟中算最弱的那個,不足以與他匹敵;為了全身而返,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在斑也並不想多事,不願與千手的人打起來——勝負倒是其次,驚擾了大名卻是個麻煩。

  於是,千手與宇智波的族人就這樣有驚無險、近乎是同行一般踏上了旅途。

  這樣的事情,換一個場合,換一個時間,或者換一個人,就無法達成了。如若不是雙方都在護送各自的主君,如若不是暫無戰爭的寧靜之時,如若不是願意松口退讓的沙羅和並不愛錙銖必較的斑相遇……一切也許就都不一樣了。

  初秋之時,楓葉還未被染紅。天色輕寒,晴日卻更見明澈。

  斑和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時,卻總會將目光投向千手的駐扎之地,防止千手的忽然襲擊。

  黃昏之時,沙羅似乎匆匆離開了族人,不知去了何方。出於戒備之心,斑跟了上去。然後,他就撞見了在溪間沐浴的她。

  「沙羅,你……」

  「……是女人?」

  與斑的震愕不同,沙羅似乎全無所謂,還問「柱間的弟弟,不可以是女人嗎?」

  一句話,就讓斑少見地感受到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想法。

  沙羅……

  真是個很奇妙的人。

  這樣的想法,在任務的旅途中不斷地加固著——身為女子,卻因為英雄救美而被大名之女求愛;主動自薦,要為大伙兒下廚,結果將所有食材毀於一旦;明明自己都受了傷,卻死也不肯松開救下的孩子……

  斑從未想過,在褪下戰爭的盔甲之後,沙羅還會有這樣的面貌。

  這是一個他不曾認識了解過的沙羅。

  從那以後,斑便無法再用從前的態度對待沙羅了。哪怕是到了戰場上,他也會想起任務途中沙羅所展現出的獨特一面。

  如果他能幸運一些,如果世事不曾如此捉弄人,也許這個故事會擁有更好的結局,譬如——他與沙羅,能一起看到木葉忍村的建立;他與沙羅,能彼此信賴,甚至萌生感情,結為夫婦。

  但是……

  一切的期願,最終都伴著戰爭的卷土重來而成為了空想。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沙羅就死去了。宇智波泉奈用火遁擊中了她,力竭的她無法再攀住斷崖,跌落在了深深的懸崖之中。

  斑甚至還沒能確認自己對沙羅的那份特殊關注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一切就這樣倉促結束了。

  他不知道沙羅的葬禮是什麼時候舉行的,因為很快,泉奈也死在了復仇的扉間手下。他無暇去思考沙羅的事,而是徹底沉浸在了失去最後一個弟弟的悲哀之中。

  泉奈死的並不算太痛苦。他傷重垂垂的那段時間,人總是昏睡著,意識全無,偶爾還會露出奇怪的笑容。他說「我好像看見沙羅了。」斑這才知悉,在那次與沙羅共同任務的旅途上,注意到沙羅的人,並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泉奈。

  泉奈在死前留下的最後囑托,是將自己的眼睛贈給斑。兩雙寫輪眼的融合,使得斑從失明的邊緣重獲光明,擁有了永恆的萬花筒寫輪眼。

  就算擁有了強大的力量,那又如何呢?

  親人已經不在了。斑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這樣的戰爭,有何意義呢?

  「失去親人」——這是千手與宇智波彼此憎恨的原因之一。同時,這也是讓斑和柱間決定放下仇恨,建立忍村的原因之一。

  失去了全部弟弟的斑,與失去了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的柱間,終於決定停下這一切了。

  木葉忍村建立後,斑終於被柱間帶去了沙羅的墓前。她的墓沒什麼特殊,與身旁萬千長眠的千手族人一般無二,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墓前放了一束花,似乎是扉間今早來過了。

  那一天,斑在沙羅的墓前站了許久,直到天暗下來,他才沉默離開。從始至終,他什麼話也沒說。

  他總覺得,自己並沒有對沙羅訴說話語的立場。沙羅死去之時,他們還是敵人。

  忍村建立之後,一切看起來都很好,斑也曾有短暫的放松。但是,這樣的寧靜卻並非長久的,矛盾便在水面之下悄然浮現——

  千手一族依舊在敵視著宇智波一族。

  火影之位落在了柱間手上。

  扉間對宇智波戒備萬分。

  ……

  斑慢慢地意識到,這樣的和平終究只是表面的。總有一天,千手與宇智波的平衡會被打破。他想要族人跟著自己離開木葉,但是族人們的血性似乎已被溫馨的和平磨平了,無人願意追隨他。原本,弟弟泉奈當是他最忠實的追隨者,但泉奈也已不在了。

  與柱間爭執之後,宇智波斑獨自一人離開了忍村。

  他捕獲了九尾,又返回木葉,與千手柱間大戰一場。最後,他倒在了柱間的面前。世人都以為他死去了,甚至為了紀念這場傳奇的戰鬥而在南賀川上立了二人的石雕,可只有斑知道,他並沒有死去,而是蟄伏在地下,靜候重見天日的時機。

  他所要做的,是一件只有他能完成,也必須由他來完成的事。

  他要借由森羅萬像之力,創建一個嶄新的無限月讀世界。在那個幻夢的世界中,沒有戰爭與痛苦,沒有眼淚與死亡,沒有分離與後悔,沒有遺憾與酸澀,只有幸福。

  斑將目光落在了熟睡的男孩身上。

  宇智波帶土,這個被他所選中的計劃繼承者,將會成為引領無限月讀之世的繩索——


第99章 番外

  木葉六十四年, 第四次忍界大戰。

  與硝煙四起的戰場不同,夜色下的木葉忍村格外寧靜。因為大量忍者趕往前線的緣故,村子看起來顯得很是稀寥落寞。

  久無人拜訪的宇智波族地遺址中, 塵封多年的地下祠堂入口被打開了。在這片灰暗陰潮的狹窄空間裡, 宇智波佐助與大蛇丸一起站在了石碑前。

  「佐助, 你想知道的事情,也許只能從木葉的先人口中得知了……」大蛇丸看著被束縛在地上的白絕, 「就讓我將他們召喚到你面前吧——」

  「穢土轉生!」

  地下的祠堂內亮起了一陣詭譎的光芒,那些被束縛的白絕發出慘烈的叫聲, 身體開始了劇烈的變化。伴隨著塵土在空中胡亂地飛舞, 白絕的身體被塵埃包裹,漸漸變了一副模樣。片刻後,站在佐助面前的便是完全不同的幾個人了。

  穢土轉生之術能通過獻祭祭品,召喚已經逝去的亡者靈魂前來人世。而站在佐助面前的這些人, 正是忍村的歷代火影。

  初代目千手柱間、二代目千手扉間、三代目猿飛日斬、四代目波風水門……

  被初初召來此處的亡者們,尚未徹底擁有意識,仍舊如同木偶一般矗立著,黑底眼眸一動不動,渾如死水。

  佐助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最後落到了四代目波風水門的左側——

  「大蛇丸,怎麼多了一個人?」佐助看著四代目身側的女子, 面露戒備,手已經搭在了草薙劍柄上, 「我不記得先代的火影之中有女人吧?」

  聞言, 大蛇丸也愣了一下。

  多了一個人?

  怎麼回事?他明明只召喚了四位先代火影啊?

  大蛇丸困惑地將目光望去, 卻發現木偶一般的四代目身旁, 確實還多出了一個女人。與身旁這些渾身飛舞著穢土、面龐上有著裂痕的人偶不同, 這女子完全不像穢土所召喚的亡者,反而像是個普通的人類,與佐助、大蛇丸這樣的存在沒什麼區別。

  只見這女子二十余歲的年紀,穿一身寬松的和服,腰帶松垮地系著,頭發胡亂盤成一個發髻;表情迷惑,手裡還拿著一個面碗,一雙筷子。面碗裡裝的是蕎麥面,還挺香。她這幅模樣,簡直像是被人從家裡的飯桌上剛拽下來似的。

  大蛇丸:?

  佐助:?

  這誰啊?怎麼會出現在宇智波的祠堂裡?她是怎麼進來的?

  大蛇丸迷惑不已。

  手持面碗的千手沙羅也很困惑。

  她不是在家裡坐著吃飯嗎?前一刻,她還看到斑在門前蹲著喂他的忍貓,斑的背影像極了一顆海膽;後一刻,怎麼餐桌、貓、斑全都不見了,她站在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面對幾個奇奇怪怪的人?

  困惑歸困惑,但沙羅是個見多了大事的人。在宇智波佐助又戒備、又疑惑的目光裡,沙羅沉穩地又嗦了口面,咀嚼了下咽,然後轉頭望向身側——

  這一眼,沙羅就發現了兩個熟悉的人,立刻親切地呼喚了起來:「喔!這不是扉哥嘛!啊,還有大哥,你也在啊?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被喊到這裡來了?」

  如她所說的那樣,房間的另一側站著千手扉間和千手柱間,兩個人都穿著盔甲,一副戰爭時的大將打扮。

  不過,他們的容貌和沙羅今天早上看到的沒差,因此沙羅也沒覺得他們有什麼不同。要說有哪裡奇怪,那就是兩位兄長的眼底都是黑色的,臉就像是泥土捏制似的干裂開來了。

  也許是沙羅的呼喚聲太過響亮,被穢土召喚而來的柱間與扉間相繼醒來了,擁有了自由的意識。

  「這裡是……」扉間率先開口。他環顧四周,看到了身旁的兄長與兩位後輩,又看到了沙羅,「沙羅……?!」

  扉間的目光,無比的震愕。

  沙羅點頭,又嗦了一口面,問:「怎麼回事啊?是誰使用了時空間忍術嗎?」

  她本以為扉間也會困惑地思考發生了什麼,誰知,扉間卻渾身一震,表情變得極為復雜,眉宇間竟然摻雜著幾絲苦澀,仿佛目睹了自己的忍術卷軸被人奪走的模樣。

  「沙羅……」扉間嘆息了一聲,「沒想到,我會以這種方式見到你……」說著說著,他的語氣就湧起了一陣懷戀,「已經多少年了呢……」

  被「沙羅」這個名字所驚詫,柱間也側過頭去。他和扉間不一樣,藏不住情緒,登時便露出感慨的歡喜來:「沙羅!真的是沙羅啊!唉,讓你見到哥哥這幅模樣,還真是不好意思……」說完,他竟然哽咽了一下,還伸手想要擦拭眼角邊的淚水。

  沙羅:?

  怎麼回事?

  她端著面碗的手一僵。

  怎麼感覺扉哥和大哥的狀況不太對勁?就仿佛他們與她已經數年未見,絕交已久,今日終於彼此重逢一般,因此才復雜苦澀、哽咽含淚?

  可明明沙羅早上才見過他倆啊!

  扉間一直待在自己試驗忍術的房間裡,沙羅去找她遞文書,扉間只從窗戶裡露出了一個腦袋。柱間在偷偷喝酒,看到沙羅來了,嚇得趕緊把酒壺塞到辦公桌下面去。

  「大哥……?扉哥?」沙羅覺得手裡的蕎麥面都不香了,她將面碗找個地方擱下了,小心地問,「你們怎麼了?為什麼對我露出這種表情?」

  柱間嘆了口氣:「抱歉,當年是大哥沒有保護好你。」

  扉間側開了頭:「我們都很想你。」

  柱間:「這些年,你一定很孤獨吧……」

  扉間:「抱歉。」

  沙羅:???

  沙羅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大哥,你們在說什麼啊?雖然我被忽然召來了這個奇怪的地方,可我並沒有受傷啊。忍村最近也沒什麼大事啊!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怎麼聽你們的口氣,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呢……」

  聞言,扉間和柱間望著彼此的目光有了一絲困惑。

  怎麼回事?難道不是穢土轉生之術將先後死去的他們兄妹三人召來了人世間,讓他們得以重逢嗎?莫非,這個沙羅並非死去的沙羅嗎?

  沙羅說:「我正在家裡吃面,然後就突然出現在了這裡。」她指了指自己的面碗,很遺憾地說,「面涼了……原本還想給飛鳥嘗一口呢……」

  扉間:「飛鳥?」

  沙羅困惑:「對,飛鳥。」

  扉間:「誰?」

  沙羅:「……你不知道飛鳥是誰了嗎?」

  扉間:「沒有聽說過。」

  沙羅怔住。

  扉哥連她的女兒叫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這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扉哥了。

  「扉哥,大哥,我想,我們的認知恐怕出現了什麼偏差……」沙羅頷首,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下巴,「飛鳥是我的女兒,現在正在學習水遁忍術……」

  ——女兒?!

  扉間和柱間同時目光大震。

  在忍村建立前,沙羅就死去了,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嫁人,怎麼會有女兒?

  果然,這個沙羅並非他們所知道的沙羅。可她的查克拉又屬於沙羅不會有錯,哪怕時間漫長,身為兄長的他們也能分辨出妹妹的查克拉來。

  就在三個人互相盯著彼此的時候,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初代目,二代目,打攪一下。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謬誤了……」

  三人刷的扭過頭,盯著說話的大蛇丸。

  「原本,我想通過穢土轉生之術將歷任的火影召喚而來,」大蛇丸的目光落在身旁的佐助處,「這個宇智波一族的孩子,想要從你們這裡打聽一些事情……」

  「宇智波?」扉間瞬間警覺起來。

  「穢土轉生之術是二代目大人研發的,您也明白,這個忍術的本質是召喚靈魂。也許是我的術式出了什麼問題,總之,我將一個錯誤的靈魂一同召喚來了這裡……」大蛇丸指向沙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位應當是二代目與初代目的妹妹吧?」

  沙羅點頭再點頭。

  柱間心情復雜:「原來如此。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沙羅與我回憶中的沙羅不同……但得知她有了女兒,我就覺得……」說著,柱間又有點哽咽。這幅模樣,可與他「忍者之神」的威名有所出入。

  大蛇丸說:「雖然不想打斷你們,但是——」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說,佐助還等著問你們一些人生哲學的問題,所以你們快點停止敘舊吧!

  「沙羅,你現在多大了?」

  只可惜,大蛇丸的話才出口,扉間就無情地無視了他。

  大蛇丸憋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將各位火影請來此處,是有事情——」

  「二十八歲啊!」沙羅回答。

  「……」大蛇丸深呼吸,試圖再度掌握話語權,「宇智波一族的孩子想知道……」

  「這麼說,你一直活到忍村建立了嗎?」扉間又問。

  「可以這樣說吧!而且現在也沒有戰亂,我恐怕得好好活到八十歲呢……」沙羅笑著回答。

  眼看兄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聽旁人講話,大蛇丸忍不住了,差點兒就要爆發。好在這時,柱間開口了:「扉間,沙羅,我知道你們的心情,我也很激動。不過,這個將我們召喚出來的術者好像有話要說。」

  沙羅與扉間終於轉頭了。

  大蛇丸哼了一聲,不甘不願地說:「好了!該回正題了!敘舊的話請之後再說吧!將你們召喚出來,是為了回答這個孩子的問題的。佐助,想問什麼就問吧。」

  聞言,沙羅終於注意到了這個「宇智波一族的孩子」。

  ——擁有黑發黑眸、表情冷峻的少年,長相俊美,像是初融的冰雪。

  在她眼裡,佐助確實是個年輕的孩子,眉目間還有一點青澀,但眼神卻很冷酷,這不像是普通的「孩子」,反而像是曾經在戰爭時所見過的那些被仇恨浸染的面孔。

  這個叫佐助的黑發少年說話了:「初代火影,現在木葉正在與宇智波斑戰鬥。但是,我對戰爭沒有興趣,我想問你一些別的事情。……『到底何為村子』?這就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聞言,祠堂裡的幾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詫異。

  扉間瞬間警覺:「宇智波斑?!又在鼓動戰爭了嗎?」

  柱間露出復雜表情:「斑?好久不見,好懷念的名字……村子啊,這也是有著很漫長故事的話題呢……」

  沙羅則是大吃一驚:「年輕人,你說我老公在干嘛?!我老公在和木葉戰鬥?!」

  ——你說我老公在干嘛?!我老公在和木葉戰鬥?!

  靜。

  靜。

  靜。


第100章 番外

  沙羅的一句話,  就讓祠堂裡的時間悄然靜止。

  在極致的寂靜之後,一股可怕的查克拉瞬間蔓延爆炸開來,令木地板哢嚓開裂,  房頂的灰塵簌簌下落。千手扉間渾身洋溢著可怕的戾氣,  大吼道:「沙羅,你說什麼?!」

  沙羅被嚇了一跳,小小後退一步,  說:「我老公他……」

  扉間:「你的夫君?是誰?」

  沙羅倒抽一口氣,心裡有不妙的預感。看眼前這扉哥渾身殺意的架勢,  莫不是這個世界的扉哥還沒接受她嫁給斑的現實?也對,  原本扉哥就反對她和斑成婚……

  「扉哥,  你聽我說啊……」沙羅吞了一口唾沫,試圖安撫扉間,「我,我確實是嫁給了宇智波斑,  但是,  你也是同意的啊。正是在你和大哥的贊許下,  我才嫁給了宇智波的族長。這、這也是為了千手一族,不是嗎……」

  「我沒有同意過這種事!!」扉間簡直氣壞了,渾身查克拉亂湧。

  他怎麼可能同意最疼愛的妹妹嫁給邪惡的宇智波?還是宇智波的族長!斑那家伙,  心機深沉,滿腹算計不說,還對千手一族充滿了敵意,他絕不會容許這種婚事!

  一邊生氣,  扉間還一邊伸手感知了一下查克拉,  怒火衝衝地說:「我能感覺到,  斑這家伙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這個陰險邪惡的男人!」

  沙羅像是被他嚇住了,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扉間見狀,將怒火轉向了柱間,說:「大哥!一定是你!是你撮合的沙羅和斑,才會讓他們兩個為了家族聯姻了!這種沒有愛情的聯姻,根本不會帶給沙羅幸福!」

  柱間:?

  柱間感到很困惑。雖然他確實像是會干這種事的人,可他真的沒撮合過斑和沙羅啊!沙羅十九歲就離開了他們,這要怎麼撮合?

  另一個世界線的柱間干的事情,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柱間被訓斥得有些委屈和萎靡不振,扉間冷哼一聲,對沙羅說:「我不管你那邊的世界是怎麼樣的,總之你回去之後,立刻和那家伙解除夫妻關系!」

  沙羅:?

  「這不好吧!」沙羅小聲說,「我和斑都已經成婚這麼多年了,也沒什麼矛盾,沒這個必要啊!說說是家族聯姻,但我和斑的感情也挺好的。而且,孩子都那麼大了!」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扉間就更生氣了:「怎麼連孩子都有了啊!!」

  眼看著兄妹吵吵嚷嚷成一團,一旁的大蛇丸表情變了又變。他誠摯地對佐助說:「抱歉,我不該召喚出了一個錯誤的靈魂……」

  還是柱間明察秋毫,注意到了佐助和大蛇丸復雜的面色,以自己長兄的威嚴喝止了正在爭吵的兩人:「扉間,沙羅!適可而止!現在可是戰爭之時,我們還是先和這個宇智波一族的年輕人聊聊吧。」

  扉間深呼吸幾口氣,看在大哥的份上,冷哼這走回了原位。沙羅面對這個扉間,也有些理虧,老實地蹲到自己面碗邊上去了。

  祠堂裡總算安靜下來,沒有吵鬧了。佐助沉下面孔,問:「三代目,我問你,為何要讓鼬去做那種事?」

  被稱作「三代目」的老人沉默了一下,語氣凝重地回答:「確實,我命令宇智波鼬殺害了自己的同胞,給他安上了逆賊之名,還讓他以間諜的身份監視著『曉』……」

  這段對話冗長的可怕,角落的沙羅聽得一愣一愣的。

  從他們的話裡來看,現在這個時間,離她所生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她所知道的火影就是大哥千手柱間,可這裡站著四位火影,足見時間過去之久。不僅如此,三代目火影還承認派人殺光了宇智波一族……

  沙羅微吸了一口氣。

  救命啊,這個世界和她原本的世界相差得也太遠了!

  宇智波一族竟然瀕臨滅族,這可是她根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不知道千手一族怎麼樣了?

  佐助和三代目聊了許久,從他們的對話裡,沙羅勉強聽懂發生了什麼事:這個世界的宇智波一族始終沒能融入木葉的中樞,逐漸被趕去了木葉的邊緣。不甘於此的宇智波決定策劃叛亂,最終被發現此事的三代目遣人趕盡殺絕,只留下了面前這個年輕人。失去了一切的佐助對村子與家族感到迷茫,這才將火影們都召喚來面前,想要獲得一個答案。

  等和三代目聊完了,佐助又轉向了柱間。為了解開佐助的心結,柱間思考了一下,決定從千手和宇智波的古老歷史講起。

  「宇智波和千手,曾經有一段彼此為敵的時光……」

  柱間沉穩的嗓音在地下祠堂徐徐響起,風從祠堂的入口處吹入,令樓梯旁的蠟燭微暗地搖擺了一下,幾人的影子愈顯得陰森幽長。

  沙羅靠牆站著,凝神聽大哥的話。當她聽到自己、瓦間和板間相繼在戰爭中死去,扉間又為了復仇殺死了泉奈之時,她的表情十分復雜。

  難怪這個世界的扉哥無法接受自己嫁給斑的現實……

  唉,這都是命。

  柱間的故事很長,一時半會兒是講不完的。沙羅聽了一會兒,有些不忍心聽了,便探頭探腦地沿著樓梯向上走去,決定先自己去探索一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異世界。

  大概是柱間的故事講得太傳神,又或者她並非火影,她的存在也沒什麼要緊的,所以佐助和大蛇丸都對此視而不見。只有扉間,焦急了一下,想要追上來,又被術者所控制了。

  於是,沙羅就這樣徑直走出了宇智波一族的祠堂。

  向外走一段路,眼前便亮了起來。山崖之下,木葉忍村亮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夜風吹拂,這熟悉的景色讓沙羅的心裡感到了稍許的放松。

  雖說這個世界看起來很奇怪,但木葉還是那個木葉。

  說起來,她到底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呢?她該怎麼回去呢?這裡不像是幻境,也不是什麼妖術的結界……總不可能,是她吃面吃了一半忽然睡著了吧?

  若說是夢境,那還有點可能。倒不如將這裡當做是真正的夢吧……

  她站在山崖高處,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夜晚的新鮮空氣。想起扉間剛才說「斑就在離這裡的不遠處」,她又提起了精神,抬腳就往感知到的斑的方向跑去。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如果宇智波斑還活著,也成了一個老頭子了吧?不知道老了之後的斑,長得如何呢!

  同一時刻,前線的戰場上,正是激戰最酣之時。來自各國的忍者聯軍,密密麻麻地站在空地上,一齊抬頭仰望著一頭可怕的巨獸。這被稱作「十尾」的巨獸,擁有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令人數眾多的聯軍都倍感棘手。

  而宇智波斑正站在十尾的頭頂,俯視著腳下的芸芸眾生。

  這場戰爭雖並非處處都如他意,但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蟄伏地下多年,便是為了等待當初救起的宇智波帶土替他完成這個計劃。如今,他的理想終於近在眼前了。只要得到了九尾的力量,打開無限月讀的世界,他的夙願便會達成。

  只不過,眼前這群聯軍一直在想方設法阻撓他,令他感到有些不耐煩。

  正當斑思考著如何能將這些如螻蟻般煩人的家伙全部掃除掉之時,他的視野盡頭,群森的枝稍之間,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個銀發紅眸的年輕女子,神情悠閑地跳過了枝頭。

  在場的聯軍眾人,誰也沒有注意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但她銀色的發絲卻令斑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了過去。在看清這女子面貌的一瞬,宇智波斑就輕輕地怔了一下。

  遙遠的回憶似乎蘇醒了,斑的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了一片初秋的樹林,還有站在溪邊的銀發女郎。她一邊套衣服,一邊理所當然地說:「柱間的弟弟,不可以是女人嗎?」

  對於斑而言,這段記憶實在是太過久遠了,久遠到有些模糊褪色,蒙上了灰塵。他甚至不大記得清楚那時他在做什麼,又是在執行什麼任務,只記得沙羅的銀色發絲比月色還亮些。

  「沙羅……」

  斑皺眉,聲音有輕微的懷疑。

  已經死去幾十年的沙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莫非,也是穢土轉生、輪回天生的原因嗎?還是說,這不過是因他無法操控十尾的力量,才出現了奇妙的幻覺,見到了本不該見到的人?

  那銀發女子越來越近了,似乎還在衝斑揮手打招呼。可斑卻並不想回應他,只是皺著眉轉開了目光,想要破解這可怕的幻覺。他甚至還後退了一步,想要拉遠二人的距離。

  不——

  他並不想在這樣的狀況下與沙羅重逢。

  他無法忘記沙羅之死,無法忘記在她的墓碑前所看到的花。聽柱間說,沙羅死時手臂都被禿鷲啄沒了,她是否會因此深切地恨著他和泉奈?她出現在此地,也是為了向奪走她性命的宇智波一族報仇嗎?

  斑又後退了一步。

  許多畫面在他的眼前交織不定,偶爾是沙羅嬉笑起來的面孔,偶爾是沙羅坐在樹枝上望著遠方;偶爾是沙羅衝他打一聲響指,偶爾是沙羅站在戰場的對面,偶爾是沙羅的墓碑……

  這些畫面,令斑幾乎要忘記現在正處於十尾的頭頂,與一眾忍者聯軍為敵了。

  可無論他如何施術,想要破解開這奇怪的幻術,他都無法得償。那個銀發的女子自顧自地越衝越近,眼看都要跳到十尾的頭頂來了。忍者們很緊張,試圖阻止她自尋死路,紛紛吶喊道:「快下來!上面是十尾的術者!太危險了!」

  斑身旁共同操縱十尾的帶土也戒備起來,說:「是誰在靠近我們?不像是九尾的人柱力……」接著,帶土便想操縱十尾攻擊沙羅。所幸,斑制止了帶土,說:「等等,別對她動手。」

  帶土有些疑惑,但卻沒有違背他。

  就在帶土疑惑的目光裡,千手沙羅當著忍者聯軍的面,如同一道銀色的旋風,樂顛顛地衝上了十尾的頭頂。她一見到宇智波斑,習慣使然,立刻張開雙臂,整個人掛到了斑的身上。

  「老公,你果然在這裡啊!」

  然後,啵唧親了一口宇智波斑的面頰。

  靜。

  靜。

  靜。

  宇智波斑,瞳孔地震。


第101章 番外

  今夜,  戰場上本該戰火隆隆,硝煙不斷。可此時此刻,卻只剩下一片詭異的死寂。忍者也好,  帶土也罷,還是宇智波斑,  全都原地愣住,  一動不動,  斑更是瞳孔地震不停,  似乎受到了極大衝擊。

  就連十尾,大概都要從頭頂冒出個問號,  困惑大家怎麼不再繼續戰鬥了。

  沙羅松開了抱著斑的手,落在了十尾的頭頂上,  又用手背擦了擦嘴——斑的臉上,竟然都是土渣子!呸呸呸。

  因為場面實在太過寂靜,  沙羅的心底有了稍許的忐忑不安。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安靜?時間靜止了嗎?還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莫非,  她的到來竟然值得大伙如此吃驚嗎?

  沙羅目光謹慎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掃視著四周。當她發現十尾身下站著大片大片的忍者時,她陡然想起了佐助與大蛇丸在宇智波祠堂裡所說的話——現在正在戰爭中,宇智波斑與以木葉為首的忍者聯軍開戰了。

  沙羅倒吸一口氣。

  她險些忘了,  這可並不是她那個世界啊!

  在她的老家,她和斑成婚多年,孩子都能飛雷神了,  兩人老夫老妻,早就不再見外。她又是相當直率的性格,  高興了就抱上去喊老公再親一口,  不高興了就追著斑要決鬥個你死我活,  全村人都習慣了。

  可是,這裡的人不習慣啊!不僅如此,她甚至根本就是個死人,在木葉忍村建立之前就死去了。別說是和斑結婚生子了,恐怕戀愛,她都沒和這裡的斑談過!

  沙羅的目光小小震驚。

  旋即,她有些不安地訕笑起來,對依舊瞳孔地震的宇智波斑說:「那,那個…抱歉,斑…我——習慣使然…哈哈哈……忘了這個世界的你沒有嫁給我……啊不是,你還不是我的丈夫……」

  沙羅的聲音越來越輕。

  她的解釋,沒有令宇智波斑的瞳孔地震緩和分毫,反而讓他的表情震撼愈發了。

  斑捏著火焰團扇,只覺得自己身在夢中。

  是否無限月讀計劃已經開啟,所有人都去往無盡之夢了,他才會見到這麼詭異的場景?——已經死去多年的千手沙羅出現在了面前,不僅如此,還撲上來對他又親又抱,喊他「老公」,熟悉的仿佛已是多年夫妻。

  這怎麼可能?

  他確實曾對沙羅有過非同一般的關注,可就連他自己都不曾明白那份心意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沙羅死去的那樣早,根本不可能與他有其他的故事。

  莫非,眼前的沙羅是他心底某種感情的化身,這種感情擁有了自己的實體,現身於他眼前了嗎?正如絕那樣的存在……

  斑後退一步,皺眉說:「你是沙羅嗎?」

  沙羅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說:「是…吧……不過,我並不是你所認識的沙羅。用那個大蛇丸的話來講,我是『平行世界』的沙羅。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

  雖然說法很古怪,但斑竟然意外地能理解她的意思。而且,他也確信,面前這個女子,正是死去多年的沙羅不錯。她的一舉一動,還有身上查克拉的信息,都證明她就是曾經的沙羅,只不過,並非此世界的沙羅罷了。

  至於那些其他的可能——譬如這是忍者聯軍的陰謀,又或者他的幻覺——他全都無視了這些可能性。

  宇智波斑的手漸漸蜷起。「你——稱呼我什麼?」他沉聲問。

  夜風吹卷過十尾的周身,高處似乎格外冷些。站在這裡,總是會覺得很孤寂。斑的身體是由穢土制成的,並不會感受到過分的冰寒,但他迫切地想知道一件事——在那個世界,他和沙羅,到底是什麼關系?

  為什麼沙羅會稱呼他為夫君,還擁抱了他?

  沙羅噎了一下,面上浮出一陣尷尬。她試圖傻笑蒙混過關:「哈哈,哈哈哈哈,不就是千手與宇智波的關系嗎?」

  斑放冷了眉目,說:「這樣的話,可解釋不了你剛才的行為。不要欺騙我,沙羅。」

  雖然不是沙羅所認識的那個斑,可兩人身上的氣勢與威嚴,卻是完全相同的。沙羅微吸一口氣,不由在心底抱怨起宇智波斑的陰沉嚇人來。

  總是臭著一張臉,難怪木葉的小孩容易被你嚇哭!也就飛鳥不嫌棄你,喜歡拽你的頭發玩,還給你貼心地編小辮子,再綁一個粉色蝴蝶結……

  她小小地糾結了一下,想起先前自己已經說漏了嘴,現在恐怕也瞞不過去了,便決定老實說了:「斑,抱歉,在我那邊,我們兩個是夫妻。所以我見了你,才會習慣性地那麼做。反正這也只是一個夢,你就當……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吧!」

  沙羅的話音一落,宇智波斑的表情便更古怪了。

  「夫……妻?」斑低聲地咀嚼著這個詞,「這又怎麼可能……你明明,很早就死去了……千手與宇智波,也從來沒有和解的時候……」

  沙羅柱間式哈哈哈哈傻笑了一會兒,說:「畢竟不是一個世界啊!我們會結成夫妻,也沒什麼奇怪的吧!雖然泉奈也覺得我們會成婚很不可思議……」

  斑又愣住了:「泉奈,也活著嗎?」

  沙羅眨了眨眼,說:「是啊。因為大家很早就決定停戰了,所以我和泉奈都好好地活著。泉奈現在還經常帶飛鳥出去買東西呢。哦,你不知道飛鳥是誰吧?」

  斑說:「是孩子嗎?」

  這回,輪到沙羅愣住了:「你怎麼知道?」

  斑側開頭:「……畢竟是『我』。我當然會理解我自己。」

  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曾想過為下一代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飛鳥」,這是備選的名字之一,是為女孩選的,希望她能甩脫宇智波與千手不斷戰爭的宿命,像飛鳥一樣自由自在,擁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當沙羅說出這個名字時,他立刻明白了:宇智波飛鳥,這就是他與沙羅的孩子。

  斑的面色,隱隱有了一層復雜。

  沒想到,在那個世界的他,竟然收獲了如此之多的東西。弟弟好好地活著,宇智波與千手和解,他娶了柱間的妹妹為妻,還擁有了自己的孩子。這麼說來,那個世界的他,也不會付出一生去策劃「月之眼」吧……

  或者說,這原本就是他最想要的人生。

  此時此刻,望著天上的一輪紅月,還有無邊夜色裡密密麻麻、與他為敵的忍者聯軍,宇智波斑的心頭忽然有了一種貧乏無力的感覺。

  原來,在那個世界,他竟然離自己的夢想如此之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陣暴起的咳嗽聲,打斷了斑的沉思。斑扭頭一看,是宇智波帶土,「斑,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如此天真的人?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女人和你是什麼關系,但是,她也許是別人假冒的,這也許是木葉的陰謀……」帶土說。

  「不,她是真實的。」斑卻如此斬釘截鐵地說,「她不是假冒的。」

  帶土:……

  行吧,你就沒打算懷疑她。

  「就算如此,可現在也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吧?」帶土瞄一眼腳下的十尾,表情古怪,「你不會因為她說的所謂『那個世界』的事,就放棄了掠奪九尾的計劃吧?就差這一步,月之眼就成功了。現在半途而廢,一切都沒有用了!」

  說著說著,宇智波帶土眼神死。

  ——這什麼情況啊?為什麼打仗打著打著,會蹦出來一個女人喊宇智波斑「老公」,斑還真的被她鎮住了?

  他怎麼不記得宇智波斑娶妻了?

  當初他小的時候之所以選擇跟著宇智波斑干,一方面確實是自己遭遇了極大的衝擊,以至於他認為只有月之眼才能帶給這個世界和平;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斑說給他的故事讓他感同身受:斑失去了一切羈絆,沒有了弟弟、族人,這讓他產生了微妙的共鳴感。

  可眼下,這又是怎麼回事?!

  在另一個世界的斑,不僅有妻有女,生活還無比幸福,和他帶土完全不同?!而斑因為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還有她口中「有妻有女的生活」,似乎就展露出了動搖的傾向……

  坑土呢這是!

  打四仗不要談戀愛啊你們這些老人!

  就在帶土心底暴躁之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土……」這聲音仿佛歷經了時間的滄桑,又有著懷念,痛苦,懺悔,思念的復雜之情,輕輕顫著,令人靈魂發抖……

  帶土低頭一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旗木卡卡西。

  瞬間,帶土就忘記自己剛才在吐槽什麼了,只顧著和卡卡西對望去了。

  不知多久過後,宇智波斑終於恢復了自己的沉穩。斑對身旁的沙羅說:「沙羅,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我是不會停下我的腳步的。……那個世界的我,到底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什麼都沒有了。為了創建一個新的秩序,我必須這麼做……」

  沙羅:?

  行吧,反正都是夢。大不了等夢醒了,叫你多搓兩件衣服解解恨唄。

  「哦,那你繼續吧。」沙羅說。

  戰爭似乎終於可以繼續了,待機許久的十尾精神大振,又開始在戰場上肆虐作亂。就在此時,幾道熟悉的查克拉由遠至近地趕來,沙羅瞬間辨認出來了——是四位火影來了。

  大哥、扉哥終於和那個宇智波一族的年輕人談完了嗎?不錯。還以為他們要聽大哥講上三天三夜,再去一起喝個酒,賭坊裡輸兩把呢。

  「宇智波斑——!!!」

  幾個火影人還未至,千手扉間的怒吼已經殺到了。只見扉間閃現在十尾之前,抬頭怒視著十尾頭頂的宇智波斑,大吼道:「你這個卑鄙陰險的人,竟敢染指我的妹妹!」

  一旁的柱間才落地便聽到這話,頓時悚然一驚。柱間連忙搭住扉間的肩膀,小聲說:「扉間!不要說這樣的話!那個世界的斑所做的事情,和這個世界的斑沒有關系啊!再說了,斑和沙羅也是真心相愛……」

  扉間完全沒聽進他的話。此刻,扉間怒火中燒,只記得瞪著斑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竟然讓我最疼愛的妹妹生下了邪惡宇智波的孩子!可惡!!她那麼單純!那麼天真!什麼都不知道!」

  扉間的聲音太洪亮了,整個四戰戰場上的忍者都大吃一驚,繼而開始竊竊私語。

  「什麼?!宇智波斑與初代火影家的妹妹?這是什麼故事?我怎麼不知道?」

  「沒想到宇智波一族也娶過千手一族的女人!這算不算相愛相殺?」

  「那個孩子呢?他有留下後代嗎?現在又在哪裡?」

  「是斑欺騙了人家無知少女的感情嗎?」

  十尾頭頂的宇智波斑沉默片刻,許久沒有說話。沙羅正想替他解釋,想說「扉哥你誤會了、娶我的是那個世界的斑,而這個世界的斑還是究極老○男火遁魔法師,什麼都沒有干啊」——然後,宇智波斑就說話了:「是又如何?」

  扉間:?

  沙羅:?

  柱間:?

  斑冷哼道:「沙羅就是愛著我,所以才嫁給我宇智波斑為妻,為我生兒育女。扉間,你很生氣嗎?」

  沙羅:…………

  眼看著扉間和忍者聯軍眾又開始瞳孔地震,沙羅內心忍不住大吼:你們這群平行世界的人,不要這麼快安上另一個世界的人設啊!!


第102章 番外

  原本是戰火隆隆的戰場,  最後卻變成了戰國時代狗血故事大會。放在開戰之前,宇智波帶土是絕對想不到事情會有這個發展的。

  四位先代火影來了,戰況本該愈發膠著,  可情況卻並非如此。幾個人還沒打架,就已經先開始敘舊了——

  「斑!你是在胡說八道!」扉間指著十尾頭頂的斑,  振振有詞地大喊,「沙羅根本不可能愛上你!是你欺騙了沙羅!」

  柱間則在一旁打圓場:「扉間,  好了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都已經死了,不必這麼計較……」

  扉間:「就算我死了,  我也要計較!」

  柱間:……

  柱間摸了摸頭,  有些想不通。宇智波斑有什麼不好的?雖說斑是敵人,可他也是個溫柔深情,  疼愛弟弟,重情重義的好男人。沙羅嫁給他,  也沒什麼不好的啊!更何況,聽沙羅所說的話,  他們孩子都有了,這不是很好嗎?

  初代、二代兩位火影,為了斑到底是不是欺騙了自家妹妹而爭執得不可開交,三代目猿飛和四代目水門就只能在一旁呵呵賠笑,偶爾淌著冷汗與一旁不明覺厲的忍者小聲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水門的態度很客氣,  他將自己的理解告訴身旁詢問的忍者,  「似乎是初代目與二代目閣下有一個妹妹,她和二代目閣下同時愛上了宇智波斑,  但是,  宇智波斑卻選擇欺騙二代目閣下的感情,  和妹妹完婚了,所以二代目如此暴跳如雷……」

  波風水門的故事,聽得一旁的小忍者一愣一愣的。

  啊?是這樣嗎?原來傳聞中一生未婚、醉心忍術的二代目,竟然喜歡男人嗎?怪不得……

  而那邊,扉間已經忍不下這口氣了。他一想到在另外一個世界,沙羅可能嫁給了斑,還生下了孩子,他就覺得心底有一股怒火在燃燒。憤怒之下,他向斑發起了進攻。

  「斑,受死吧!」扉間的聲音出現在了十尾的正前方。

  「扉間,等等!」柱間試圖阻攔。

  「可別想上來!」宇智波帶土也試圖阻攔。

  一場混戰,就這樣開始了……

  只見木遁伴著火焰亂飛,水遁掃得十尾嗷嗷直叫,中間還有一道木葉的金色閃光在四處竄來竄去,時不時就有一團黑煙憑空炸開,戰場又恢復了先前的躁動。木葉忍者們見狀,也紛紛加入了戰局……

  而千手沙羅則很是摸不著頭腦,獨自走到一邊去了。她覺得正在戰鬥的各位,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她還是去一邊坐著吧。

  沙羅坐在一旁發呆時,有個金發的元氣少年幾步噌噌跑了過來,在她旁邊一屁股坐下了。

  「聽說你是初代和二代大叔的妹妹!」這金發少年握拳,很鄭重地看著她,「你還是宇智波斑的老婆!我可以叫你,嗯……」少年陷入了苦思冥想的狀態,最後大聲說,「我可以叫你,婆婆嗎?!」

  沙羅:……?

  呆滯.jpg

  半晌後,她回過神來,按照輩分一算,悲哀地發現自己確實可以算作少年人的婆婆了。可問題是,為什麼扉哥是「大叔」,她就是婆婆呢?

  於是沙羅哼了一聲,說:「真是沒大沒小!喊我『沙羅大人』。」

  這句話頗為凶惡,把金發少年嚇住了。少年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沙羅大人」,小聲說:「那個,沙羅大人啊,我叫鳴人……聽說你和斑,關系很好……那麼,你如果能多勸宇智波斑兩句,他可能就會改變心意了……」

  沙羅又愣住。

  多勸宇智波斑兩句?

  她抬頭看了眼正在十尾頂端與柱間鏖戰的斑,心底覺得不行。

  雖說她確實是斑的老婆不錯,但她不是這個世界的斑的老婆啊!在這個世界的她,早早就死去了。對宇智波斑的影響力,也沒有那麼的深刻。

  她嘆了口氣,說:「斑剛才就說了,雖然我出現在了這裡,但他不打算放棄自己的計劃。……你要我告訴你怎麼追宇智波一族的男人,這還比較現實。」

  她原本只是隨便一說,沒想到鳴人的目光大亮。鳴人急切地說:「那怎麼追宇智波一族的男人?!我想把我的朋友追回來!」

  沙羅:……??

  「你追誰?」不是都要滅族了嗎,哪裡來的宇智波男人給你追?

  「宇智波佐助!」

  「……」

  正當沙羅嘴角抽搐之時,她的身旁忽然出現了一陣詭異的光芒。這光芒之盛大,令鳴人和沙羅都不得不眯上了眼睛,用手背去遮擋光芒。

  「怎麼回事啊!這陣光……」

  「啊啊啊,什麼都看不見了,太亮了!」

  好不容易等光芒散去了,沙羅的身側就出現了一個男子的人影。這男子穿著藏青色的高領宇智波族袍,散著不馴的長發,戴著一副黑色的皮質手套……

  旋渦鳴人睜眼一看,立時大驚:「宇。宇智波斑——!」他迅速地後撤幾步,做出了防備的姿勢,「怎麼回事,一邊和初代大叔打架,一邊還要分/身來我這邊嗎?!可惡……」

  的確,誠如鳴人所說,出現在沙羅身旁的正是宇智波斑。也許是斑太過戒備了,也許是斑想要詢問沙羅更多的事情,所以他分出了幾個分.身來了沙羅這邊。

  「不愧是宇智波斑,查克拉的氣勢與威壓都和本人沒有區別!」鳴人喃喃地說著,一邊擺出防御的姿勢來。

  而被鳴人所提防著的宇智波斑,露出了有著些微困惑的面色。他左右環顧一圈,仿佛在觀察四周的景像,目光掠過鳴人與戰場的景像時,疑惑之色更甚。等他瞧見抱膝坐在地上的沙羅,似乎終於微舒了一口氣,問道:「沙羅,這是怎麼回事?」

  沙羅撓頭:「啊,什麼怎麼回事?就是這麼一回事啊!這個叫鳴人的孩子,希望我能勸你停手,不要想著發動戰爭了。」

  宇智波斑的困惑之色愈發了:「戰爭……?」

  沙羅點頭,又嘆息一聲,說:「不過,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這個世界,我和你到底不是夫妻,我們不過是互為仇敵的普通人罷了。我對你而言,只是個路人,我的勸解,對你來說是根本沒有用的……」

  沙羅越說,宇智波斑的面色就越疑惑。他橫抱雙臂,皺眉問:「沙羅,你在說什麼傻話?你不是我的妻子嗎?」

  沙羅:……

  都說了啊!你們這群異世界線的人,不要這麼快接受其他世界線的人設啊!!

  沙羅一邊在心裡吐槽著,一邊嘟囔道:「斑,你也稍微接受一點現實吧!在這個世界的我們,並沒有結成夫婦。不僅如此,我也死的很早……」

  「沙羅,你在說什麼傻話?」

  沙羅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宇智波斑打斷了。斑很不快地說:「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你既沒病也沒遇上什麼麻煩,怎麼會死去?你早上還說了,要教飛鳥如何養育忍貓,不是嗎?」

  沙羅愣住了。

  教飛鳥如何養育忍貓?

  這不是她還沒來到這個古怪世界時,在家裡所說的話嗎?就算這個世界的宇智波斑再如何想像力超凡,也不會想到她尚且在自己的世界時所說的話吧!

  沙羅的心底漸漸湧起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莫非,眼前的宇智波斑,是她那個世界的宇智波斑?!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沙羅小心翼翼地問:「斑,我和你成婚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斑有些不解,卻還是照實回答了,「柱間喝了許多酒,跳上房頂給大家跳舞了。」

  「!是你!」沙羅頓時熱淚盈眶,宛如見到了十數年未見的親人。下一刻,她就張開雙臂,如一只樹袋熊一樣掛到了宇智波斑的身上,吧唧親了一口斑的臉頰,說,「老公!沒想到你也來了這個世界啊!!」

  她太激動了,嗓音很大,這一句話就引來了不遠處正在混戰的正反雙方的注意力。扉間、柱間、斑,全都將目光齊齊投了過來。

  眼見得沙羅竟然抱著又一個宇智波斑,千手扉間當即狂怒:「斑!你這個陰險卑鄙的邪惡之人!竟然用分.身蠱惑沙羅!」

  宇智波斑皺眉:「我沒有……這個人是誰?!我並沒有放出分.身!」說完,他便緊急趕往了沙羅的身旁。

  只聽「嘩嘩」一陣風聲,沙羅的眼前,就出現了兩個宇智波斑。一個是臉上有穢土皸裂紋路的穢土斑,一個是剛從自己的世界穿越過來的人類斑。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連氣場都毫無二致。

  沙羅愣住,緩緩從自己老公的身上滑下來。

  場面似乎變得不可控制了!

  只見人類斑疑惑地望著穢土斑,說:「怎麼回事?這個家伙……是我?」

  「你是誰?竟敢假扮成我的模樣……可真有膽氣。」穢土斑皺眉問,「還敢讓沙羅抱著你……她可是我的妻子!沙羅,松開這個家伙!」

  一聽這話,人類斑的面上就露出不快來:「沙羅是我的妻子,抱我也是天經地義。你在胡說什麼?你的身體……根本不是人類,你是誰所制造的假冒之物嗎?」

  穢土斑:「我就是宇智波斑。沙羅是我的妻子。」

  「不,我是宇智波斑。沙羅是我的妻子。」

  「是我的妻子。」

  「是我的妻子。」

  「……」

  穢土斑和人類斑互相盯視著,渾身查克拉亂湧。而站在一旁的千手扉間,開始了雙倍的——

  瞳孔地震!!


第103章 番外

  「沙羅是我的妻子。」

  「沙羅明明是我的妻子!」

  「你這個仿冒之物,  在胡言亂語什麼?」

  「可笑!竟敢說我是仿冒之物!你又是什麼?」

  一輪血月高懸天際,夜色之下,兩個宇智波斑彼此對峙著,  誰也不承認自己是假的,並且為「誰才是沙羅的丈夫」爭執不休。

  一旁的扉間額頭上冒出幾個十字青筋,一身查克拉亂暴,人氣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炸開——一個宇智波斑就已經夠頭疼了,  更何況眼下還是兩個!不僅如此,  兩個斑都自稱是沙羅的丈夫,  真是豈有此理!

  他曾經最為疼愛的妹妹,  怎麼會嫁給邪惡的宇智波?還是一分為二,嫁了兩個邪惡的宇智波!

  眼看著兩個宇智波斑似乎有動手的架勢,  沙羅緊張極了,  連忙勸架:「不要吵了!你們兩個,  都是宇智波斑!」

  「……」

  沙羅一句話落,周圍陷入了寂靜。聽到這句話的人,  都用看傻瓜一般的眼光看著沙羅,  仿佛在說「你是笨蛋嗎」、「這個世界上哪裡來的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沙羅吞了口唾沫,  訕笑著對自己世界的人類宇智波解釋說:「老公你聽我說,這裡是夢中的另外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我很早就死去了,而你則變成了穢土之身,  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所以,你是宇智波斑,他也是宇智波斑,  你們兩個,  都是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1&宇智波斑2:……

  兩個斑都陷入了沉默。

  沙羅見狀,  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斑們點了點頭。然後,立刻又開始了爭吵。

  「聽到了嗎?這個世界的沙羅死去了,是你沒有守護好沙羅!但在我的世界,沙羅是我的妻子。她不是你的妻子!」

  「你就是我,你的妻子就是我的妻子!我會把沙羅留在這個世界。」

  眼看著兩個斑又開始爭執,沙羅陷入了大無語。她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十分地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千手扉間冷哼一聲,說:「我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總之,你們現在是木葉與全部忍者的敵人。宇智波斑,你必須受死!」

  人類宇智波斑愣了一下,說:「扉間,你在說什麼?我是木葉的敵人?」

  扉間在說什麼奇怪的話!他早上才和柱間商量過誰去參加忍者學校新一屆入學式,怎麼這會兒他就成為木葉的敵人了?

  扉間側身,指向戰場之上正在發呆的十尾,語氣冷酷地說:「斑,這個大家伙,正是這個世界的你所折騰出來的東西。你為了毀滅世界,創造一個你所掌控的秩序,現在與全忍界開戰了。」

  人類宇智波斑微微一怔:「這樣…嗎……」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他,竟然做了他曾經思考過的事情。

  在戰爭停息之前,他確實對無休無止的硝煙戰火感到厭倦,又極度渴望永遠無法到來的和平,因此甚至考慮過借助別的力量來創建秩序……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自己竟然將這一切都付諸行動了。

  「真是衝動……」人類斑不由皺眉如此說。

  穢土斑聞言,蔑哼一聲,說:「你知道什麼?這才是我所找到的,唯一的正確之路。所謂『互斥二力,相與為一』……」

  穢土斑的話還沒說完,人類斑就接上了下半句:「孕得森羅萬像?」

  穢土斑愣了一下,說:「果然,你也知道這句話。你就是我,所以你想必也從祠堂的宇智波石碑上解讀出了這句話——」頓一頓,穢土斑說,「既然你理解了這句話,也當明白我的計劃!只有我得到了千手的力量,才能掌控尾獸,發動無限月讀……」

  「你在說什麼傻話?」人類斑擺出了族長的架勢,像訓斥族內的年輕人那樣,說,「所謂的『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意思是宇智波與千手結合,成為夫婦親人,讓血脈融合到一起去。只有通過這種手段,才能讓千手和宇智波真的合為一體!」

  穢土斑愣住了。

  「你說什麼?」穢土斑問,「你再說一遍,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像是什麼意思?」

  「就是讓你娶千手一族的女人為妻的意思。」人類斑解釋,「我通過和沙羅結合,讓宇智波與千手真正的和解了。兩族融合起來,成為了五大國誰也無法想像的力量……」

  穢土斑瞳孔地震。

  什麼?!這句話的意思,難道不是獲取千手柱間的身體一部分,得到近似六道仙人的力量嗎?!竟然還有「娶千手一族的女子」這種奇怪的解讀?!

  那個世界的自己,到底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裡,遇到了怎樣的故事啊?!

  穢土斑百思不得其解。

  那頭的沙羅點頭附和自己的丈夫,說:「斑,這句話是對的!千手與宇智波聯姻之後,大家的成見也消除了不少。雖然扉哥的笑容變少了,頭發也掉得更多了,但千手與宇智波的族人總算能客氣地坐在一起了。尤其是我們的女兒飛鳥出世之後,更是受到兩族的寵愛……」

  「飛鳥……」

  再度聽到這個名字,穢土斑的神情愈顯得復雜。

  一直以來,他只想著那句「互斥二力,相與為一」,謀求柱間的力量,打開輪回眼,再按照石碑的指示,去追求無限月讀的世界。

  而現在,另一個世界的他說,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個解釋。他甚至還因此擁有了女兒……

  「沙羅,」穢土斑的嘴唇動了動,他放緩了面色,忍不住問,「飛鳥…是個怎樣的孩子?」

  「飛鳥啊?」沙羅眯起眼睛,努力回憶著自家女兒,「她很聰明,也很有忍者的天賦。」繼承了斑與沙羅的查克拉,生來就擁有可怕的力量,不僅如此,從三四歲起就有千手與宇智波兩邊的親戚教她忍術,年紀小小,已經能暴打成年人了。

  「性格比較像我,稍微有點任性,不過這也是被我寵壞了的緣故,哈哈哈哈哈——」因為沙羅很心疼女兒,從小就往死裡寵,因此飛鳥稍稍有些任性傲氣。不過,她天性不壞,對貓貓狗狗也很是喜歡。有一次,還抱了一只野貓給扉間看,多虧扉間忍住了沒當場彈起來,還硬著頭皮誇了一句「很可愛」。

  「在村子裡很受歡迎,別看還是個小姑娘,隔壁的男孩已經給她寫了很多封情書了。」飛鳥長得像她爸,漂亮又秀氣,走在街上,大男孩小男孩沒有一個舍得移開目光的。奈良族長的兒媳婦已經跑過來和沙羅偷偷商量好幾次了,問沙羅能不能在飛鳥長大後,把飛鳥介紹給她的長子。

  沙羅簡單說了這麼幾句,穢土斑便沒有再說話了,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在幻想沙羅所說的「女兒」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斷崖之上,一片寂靜。就連扉間,竟然都不忍說出「斑你別做夢了,根本沒有這麼一個女兒」這句話了。因為,飛鳥不僅僅是斑的女兒,也是沙羅的女兒。

  一想到飛鳥是妹妹的血脈後代,扉間就舍不得斥責了。他心底只有一個想法:飛鳥這個名字不大好,這不千手,應該取個類似「牆」、「屋」、「□□」、「石子」之類的名字才更符合千手踏實堅忍的特點。

  眼看著穢土斑陷入了沉思,沙羅趁熱打鐵,勸說道:「斑啊,你也不必執著於戰爭。真正的理解,才能構建寧靜和平的世界。戰爭只會鑄造仇恨……」

  她有心想勸說斑,但就在此時,她的身體忽然飄悠著一輕。下一刻,沙羅的眼前就綻出一團炫目的光。她有些慌張,不知發生了什麼,只好伸手向前探去。

  「怎麼回事——」

  扉間、柱間、鳴人、帶土……這些人的面孔在白光中悄然遠去。扉間與柱間焦急的神情,淹沒在了炫目的光彩裡。下一刻,沙羅的腳一重,她又落在了地面上。

  「喵嗚~」

  有貓在叫,還有夏日的蟬鳴。日光明淨,灑落在窗台上的一捧雛菊花瓣裡。沙羅眨了眨眼,低頭一看,吃到一半的餐桌上還擺著醬油和醋蘿蔔,但面碗和筷子都不見了。屋檐下懸掛的風鈴,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她有些恍惚。

  她這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還是夢醒了?

  哦,她的面碗呢?去了哪裡?

  「母親——」宇智波飛鳥的腦袋從門前探出來了。小小的她手裡捧著一只喵喵亂叫的白貓,「父親呢?不是說今天要教導我怎麼訓練忍貓嗎?」飛鳥問。

  沙羅愣了下,看著自己的女兒,胡亂地點頭:「啊,是的。走,我們找斑去……」

  可斑在哪裡?

  就在這時,沙羅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宇智波斑的身影出現在了飛鳥的身旁。

  哦,原來斑也一起回來了。

  沙羅正想松一口氣,就發現斑似乎不太對勁——宇智波斑正用一種震驚的目光盯著飛鳥,仿佛看到自己家憑空多出一個人的模樣。

  「你……是…」斑瞳孔地震著,盯著自己的女兒,「宇智波…飛鳥……」

  飛鳥有些奇怪:「父親,你怎麼了?」說完,還把貓舉得高了些,想用貓貓能量治愈她爸。

  下一刻,宇智波斑陡然伸手,把女兒狠狠地抱在懷裡,低聲說:「飛鳥…你就是沙羅所說的,我在那個世界的孩子嗎……?」

  沙羅呆住.jpg

  等等——

  這個宇智波斑,根本不是她的老公吧?!

  後記:隔天,正確的宇智波斑才回家了。

  據正確的宇智波斑說,他在那個世界被迫當了一天的反派boss,但是他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啟無限月讀,也不知道宇智波帶土是誰,甚至根本認不出帶土的臉來,最後戰爭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世界恢復了和平,大伙兒給旋渦鳴人過了生日,吹了蛋糕,其樂融融……

  千手沙羅討厭團扇/全文完

  扉間的瞳孔劇烈地震。

  時間,在此刻悄然靜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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