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互相踩雷以表敬意
在這個人的戒指可以冒出七種顏色火焰,無數好看的小說消失多了一堆與作者重名異能者的可怕世界,北條真凜覺得自己能苟到現在還與彭格列十代目交往了三年之久,靠的不是她看過的幾個T的動漫,而是自知之明。
畢竟這是個小嬰兒都手握劇本並能一腳把你踢穿牆的世界,不到必要的時候,還是低調保命為上。當然該出手時還是要果斷出手,這樣才能和她一樣抱得美人歸。
不過穿越過來四年經歷的經歷加起來,真凜覺得也不會有今天刺激危險,但為了自家可言可廢的男人,她不得不這麼做。
「我手上有能拯救你們首領十五個孩子父親的情報,請求單獨見面會談。」
手無寸鐵地瀟灑走進橫濱最大的非法組織港口黑手黨本部,在一眾如有實質的殺氣之下念出這種三百年前就過時了的惡毒女配台詞……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如果有其他選擇,她一定不會做出這麼蠢的事情。
但她真沒其他選擇了,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的辦公室,位於把橫濱的天空分割成大小不一碎片的五座摩天大樓中間那座的最頂層,也是橫濱默認侵入可能性近乎為零的地方。
她一個晴屬性專攻治療的非暴力奶,想禿了頭也想不出這種惡毒女配以外的經常方式了!
好在這辦法雖老土但好歹風靡過一時挺好用的,一樓面帶冰霜的黑西裝小姐姐捏著對講機請示了幾句後,大廳的最中間的那部電梯打開,她在這幢大樓第二不想見到的人站在裡面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會讀空氣的她默默地走進去貼著金屬牆站好,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兩人誰也沒先開口說話,直到電梯到達了目的地。
「叮——。」
直升頂層的電梯到達後發出了一聲輕響,不過聽力處在正常人範圍內的真凜基本沒聽到這聲響動,因為站在她身後,從身高來看像是個初中生的赭發男人沉著臉開口了:「出去。」
短短兩個字凝聚了無數殺意,真凜自知打不過這位港口Mafia的最高干部,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就無比順從地邁步走出了電梯,踩著昂貴的意大利手工長絨地毯,路過一個個面無表情全副武裝的黑西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堅固大門面前。
這時,赭發男人快走了兩步越過了真凜,但沒有抬手敲門。
因為按照她在一樓大廳對門內人提出的條件,接下來的對話,是要一對一進行。
「雖然不認為你有那個能力,但無論你有什麼打算,都別想傷到首領的性命。」
黑色的大衣呼啦一聲在空氣中翻轉,徐徐落在轉過身,銳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刺向她的赭發男人肩背上。雖然個子不高,但男人良好的身材比例以及強大的氣場,讓真凜莫名有種自己在仰望對方的感覺。
明明穿著球鞋的自己和對方的帽子頂等高了……不過她有一米七,比中原中也高出十公分,這個帽子大概只有五六公分,哪怕加了皮鞋後跟數據也不吻合……難道中也真的穿了內增高的鞋子?
努力克制住自己往對方腳下看的衝動,真凜對冷冰冰朝自己放話的中也淡淡一點頭,上前兩步越過他,抬手敲了敲那扇厚重得像是古堡城門的大門。
在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把剛剛在一樓說過的羞恥台詞再說一遍的時候,門裡傳來了一句應允:「請進。」
「失禮了。」
真凜立刻順水推舟地推開了門——感謝彭格列對全體員工包括非戰鬥人員的培訓,她現在是個能毫不費力扛著米袋爬上八層樓,力氣比一般成年男子還要大點的普通女人——所以能面不改色地推開這扇放在過去得折騰得額頭冒汗才能推開的大門。
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估計連雲雀先生的拐子都能扛兩下,港口黑手黨可真有錢。
「下午好,北條小姐。」
坐在過於寬敞辦公室正中王座上的年輕男人朝她打了個招呼。他左眼頸脖都纏著繃帶,黑色碎發遮擋著的右眼微虛看不出情緒,漆黑一片的房間沒有他們以外第三人的氣息,看起來像是真的應允了她的『單獨見面會談』的提議。
「下午好,太宰先生。」
厚重的木門在她雙腳完全踏入這個一片黑色的房間時就自動關上,為了防止自己被面前的人騙得爆出藏在腦內深處自己都不記得的黑歷史,真凜果斷地搶過了話題的主導權,在看起來像是,實際上也和惡魔沒什麼區別的黑發男人開口前說道:
「我知道您和織田作先生在別的世界發生的事情,也知道這是唯一一個織田作先生還活著在寫小說的世界,而您為了保護這個世界,接下來打算把『書』的存在告訴芥川君和中島君,最後跳樓自殺。」
看不見陽光,唯一的光源來自燭台微弱火光的諾大房間氣氛在瞬間緊繃,坐在黑暗王座上的男人沒有動,但房間響起了一陣咯咯噠噠的機關移動聲,哪怕不仰頭回頭,真凜也能猜到自己現在已經被無數從天花板地板等等地方伸出的槍口給瞄准了。
「別擔心,如果計劃順利,我會在你把『書』的存在告訴他們之前就離開這個世界,同時,也能拯救在別的平行世界已經死亡的織田作先生,唔,平行世界就是『書中的無數世界』……」
說著,真凜的聲音慢了下來,眉頭皺起,思考了一會才接著說道:
「雖然按照您的理解,『書外的世界』才是唯一的物理世界,但大概是因為世界融合的原因,現在『書中的無數世界』其實和『書外的世界』沒什麼不同,都是無數平行世界中的一個,只不過是『書』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書外的世界』這一個平行世界當中,讓身為異能者的你有了這種感覺。」
把自己今早理了一早上的關系網反復看了好幾遍才理順的邏輯關系一口氣說完後,真凜頓了頓,而後也不管藏身於黑暗男人的神情如何,飛快地丟下了今天自己帶來的第二大的砝碼。
「真正特別的,大概是我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你們都只是漫畫當中的人物。」
「漫畫?」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在這黑暗的房間裡,隔著不短的距離,她依舊看不懂他茶褐色眼眸中的情緒,好在她也不打算看懂。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能瞞過這位公認手握劇本的男人,反正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就是把事情都告訴他也沒什麼,如果再和上次一樣自作聰明,弄不好會落得個一樣可悲的下場……她已經沒有犯錯的余地了。
「沒錯,不過也可以說是小說,因為是從小說改編的漫畫……不過這都是小事,你如果不信,可以用你從『書外面的世界』看到的事情來考我,我基本都能說出來。」
「那麼,白鯨是在什麼時候墜落的?」
「就在今年,但具體是什麼時候我就不大記得了……」
「死鼠之屋的頭領是誰?」
「……這個,因為他的名字有點長不好記,我們一般都稱呼他為『好心的俄羅斯人』……」
「織田作的異能是什麼?」
「天衣無縫之極致啊不對是天衣無縫!能夠看到未來五秒……還是六秒的未來?」
三問三掛,真凜對自己金魚一樣的腦子徹底絕望了!
怎麼說也是小說動畫漫畫都看過的人,她怎麼這麼多東西都不記得了?這就是同時追十幾部日漫十幾部小說十幾部劇的報應嗎?!
「北條小姐,你的回答,似乎與你之前所說事情的不大相符?」
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聲比一聲近,真凜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正面對上在自己面前站定的男人。
「記憶力一般的普通人,看完漫畫這種消遣時間的娛樂書籍後,不記得大部分細節才是正常的吧。」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真凜在內心默念了三遍我問心無愧看穿就看穿無所謂後,才把視線從面前男人精致的下巴移到他深不見的茶褐色眼眸上。
「您真的沒必要試探我,我說過我和您的目標是一致的。」
「這個世界以及其他的無數平行世界,是由我看過的三本漫畫組合而成。有一本不涉及你們這樣的超能力比較人畜無害就先不說,另外一本是圍繞您也知道的彭格列十代目成長為中心展開的漫畫,而在他們的世界,存在著由每個人在每個時刻做出的不同選擇而衍生出來的無數平行世界這一理論。」
「這個理論和『書』融合,就變成了我剛剛說過的書內書外世界都差不多的情況。」
「而且您也在『書外的世界』看到了吧?白蘭那個想毀滅世界的瘋子正靠著匣武器與壓倒性兵力瘋狂追殺所有的黑手黨,任由他這樣下去,『書外的世界』遲早會崩潰。到時候,這個織田作先生唯一活下來寫小——」
「能不能別喊他織田作?被槍殺了的彭格列十世的女友小姐?」
太宰治忽然出聲打斷了真凜的話。
他身材削瘦,但肩寬腿長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在寬大翻領黑色風衣包裹下幾乎和黑暗融為了一體,從上而下俯視他人時,就像是從虛空中浮現的惡魔,毫不留情地撕開人心底尚未結痂的傷口。
看著這樣與幻像中模樣重合的太宰治,真凜緊張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漸漸地恢復了正常。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織田作是太宰先生您在別的世界給織田作之助先生取的昵稱了,這個世界還沒人說出過口,連本人也不知道呢。」
真凜雙手合十,真心實意,語氣誠懇地道歉:
「真的很抱歉,搶走了織田作之助先生寶貴的第一次。」
第2章 能擁有上億個織田作的
在暗無天日的港口黑手黨首領辦公室寫了四年的劇本,太宰治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不畏死亡,敢在他雷區上起舞的人了
不過這主要也是因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雷區是什麼,想跳舞也找不到地方。
而面前這個找到了地方的女人——
「哎呀,這真是失禮了,我竟然讓這麼可愛的小姐站在這裡陪我聊天,要不要去樓下的茶室坐坐?」
太宰忽然笑了起來,雖然這個沒有溫度的笑容,並沒有讓室內緊張的氛圍得到多少緩解,但好歹讓真凜的理智回籠,默默地順著他給的台階下了。
「不用了,太宰先生的辦公室是港口黑手黨最安全的地方吧?我們就在這裡聊好了。」
真凜扯了扯嘴角,向太宰展現了一個完美的官方友好微笑,後者則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嘴角弧度不變,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椅子坐下,雙手交叉抵著下巴撐在桌面,笑著看向真凜不說話。
……這家伙果然還是在介意她剛剛說的話吧!不就是喊了兩句織田作嗎!你這個人的獨占欲也太過分了點吧!而且也不把頭頂的槍收回去……
站在原地的真凜做了個深呼吸平復心情,而後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之前的話題:「剛剛說到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了吧?我來進一步解釋一下是如何的一致。」
「現在,無數平行世界都在白蘭的破壞下毀滅,只剩下這個世界以及我的世界,即您所看到過的『書外的世界』。而現在,在我的世界裡,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想出了一個能打敗白蘭的辦法——順便一提,這個辦法和我在漫畫裡看過的一致,所以是可行的。」
「然而,可能是因為我的存在讓空間出現了扭曲,這場戰鬥所需要的一個重要的人的靈魂逃到這個世界後回不去了,我需要你的異能無效化能力……送我們回去。」
小說裡關於太宰是怎麼把世界連起來獲得情報的信息真凜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所以她含糊地將此事一句帶過,頂著黑發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鎮定自若地拿出了自己最大的砝碼:
「而在這個重要人物回去拯救世界後,他們能借助七的三次方的力量,把白蘭過去干的事情,追溯到每一個平行世界全部抹消掉。」
「而這其中,也包括被他引導去日本的Minic所犯下的罪行。」
「你的意思是,這個力量能讓織田作復活?」
太宰治氣息依舊平穩,虛靠在椅背上的姿勢也沒變,但真凜總覺得他的語氣與之前有所不同。
雖然她沒有超直感,但她相信以織田作之助對太宰的重要程度,聽到這裡他絕不可能再無動於衷。
「沒錯,而且不止是一兩個世界。白蘭那家伙一直都奉行利用國外異能者毀滅橫濱的方針,所以如果這個計劃能夠成功,上百上千,甚至上億個世界裡的織田先生都能復活了。」
所以答應下來你就能擁有上億個織田先生了!多麼劃算的一筆交易啊!快答應!
真凜毫無保留地真心實意地看著太宰,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誠心。
「唔,這個計劃聽起來還真是誘人,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送北條小姐以及那位重要人物回去啊。」
太宰治依舊坐在椅子上沒動,看不出情緒的表情以及沒有起伏的語氣讓真凜收回了真誠的目光。
行吧,她就不該指望這家伙有阿綱百分之一的溫柔善良為他人著想,碰上這種家伙,就只能自己為自己著想了。
「那位重要人物叫你應該也聽過,是基裡奧內羅家族的首領,尤尼。她同時也是七的三次方之一,彩虹之子的首領。回去的辦法她知道,但還是需要太宰先生您的力量。」
雖然覺得面前人肯定已經知道了一些相關資料,真凜還是費了番功夫向太宰治解釋七的三次方的來源作用,結果被這個腦子不知道拐了多少彎的家伙追問得頭昏腦脹,差點開始計算七的三次方是多少了。
「……所以說!那都是很久以前看的漫畫了!而且最後又完結得很匆忙……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又沒有瞬間記憶能力,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多細節!」
「但是連最後那個打算把你的男朋友,沢田綱吉變成彩虹之子的反派全名都不記得……」太宰說著搖了搖頭,仿佛在為不在這裡的沢田嘆息一般。
「我們的事就不勞您關心了。」解說了半天的真凜口干舌燥,感覺已經過去了好幾個世紀那麼久的她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已經下午四點了後,朝房間正中的那提了個醒,「太宰先生,現在已經四點了,您再不出發和織田先生的約會就要遲到了。」
「……你的記性還真是惡趣味,專記一些不該記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真凜總覺得在太宰這句涼涼的話音落下後,天花板以及腳邊的槍又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她努力說服自己把這當做機關生鏽回收前卡了,無所畏懼地繼續說出心底的話:「唔,我覺得您應該能猜到我對這些不該記的東西記憶猶新的原因,所以就不說出來惹您不高興了。」
「不想用敬語就別用,你這諷刺意味滿滿的敬語,我不想再聽到了。」
又是幾聲哢哢響,從聲音來判斷,是周圍的槍支縮了回去。真凜看著邁著長腿往她的方向走來的黑發男人,很有自覺地轉身為他打開了門。
「請,太宰。」
既然對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她是把敬語當做中文裡的您,取那種微妙的諷刺意味用而命她停止,她可就什麼後綴都不帶直接喊姓了。
反正他們兩個一樣大,雖然社會地位玄虛了點,但那也就是這個世界,在阿綱他們的世界,她好歹也是名牌大學的在校生,比太宰這個高中文憑都沒有的打工仔強多了!
看著從自己面前走過的黑風衣男人,靠著自我安慰法精神給自己鼓足了勁的真凜站起身,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房間,正打算隨手關門,就被太宰尾音上揚的問句給嚇得右手一抖,差點被那扇厚重得可怕的大門給夾了手。
「你怎麼還沒跟上來,小真凜?不是要一起去嗎?」
「我……」看著手工長絨毯兩旁墨鏡反光雙手持槍的黑西裝,真凜把某些不好的話給咽了回去,從牙縫裡擠出了話來:「我馬上就來。」
行吧,她就說某人怎麼會這麼好心地開口讓她免去敬稱,感情是在這裡等著她!小真凜也是你這個見面一小時的人能喊的?想當初她可是花了半年才讓阿綱改口……算了不想了,真生氣了就如這家伙的意了。
不過,雖然走廊上的黑西裝們都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完美地維持著自己的握槍姿勢,但盡頭電梯旁疊腳斜靠在大理石石柱上的赭發男人,卻在太宰按下電梯按鈕後開口了:
「喂!你要帶著首領去哪?」
剛走近就被凶的真凜:「……」
講道理,明明是你的首領在前面帶路,你質問我這個跟班有什麼用?我是冤枉的好嗎!
好在太宰的良心還沒完全泯滅,在真凜怒氣衝破閾值,想要寫一本《港口Mafia十大不為人知的秘密》前開口了:「是我要帶著小真凜出去哦中也,麻煩你看家了。」
電梯纜繩運轉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響,或許是因為太宰作為首領的權限高到可怕,兩句話的功夫,電梯門就已經在他們面前打開,太宰和真凜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電梯門關閉前,太宰還對門外臭著張臉的中也彎眉笑了笑。
最高干部都這樣被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攔在了頂樓,港口黑手黨剩下的小嘍啰自然也沒人敢阻攔這位首領。
於是,光天化日之下,橫濱最大非法組織的首領太宰治,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從港口黑手黨大樓的正門走了出去,沒有變裝沒有隨從,自信得讓真凜都有些不安。
她記得成為了首領的太宰敵人還挺多的,所以辦公室才弄成那樣一片黑的模樣……他們走在路上不會被人埋伏吧?她的體術和太宰半斤八兩,半個中也就能把他們打趴下了……
一路猜測一路戒備,終於到達暗巷中的某個酒吧入口時,真凜提起的心終於落下。
每個人心裡都有絕不不能觸碰的禁忌,雖然她對太宰治這個人的了解大概還只停留在最表面的那一層,但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絕對會讓敢在這個地方動手的家伙後悔自己被生到了這個世上。
不過走到這一步,真凜也對那位為了寫小說放棄了殺手身份的男人有了幾分好奇,要不是心底的求生欲在不停地提醒她,她或許就跟在太宰身後走進那扇打開的木門,踏上通往地下酒吧的幽暗台階。
但她停住了腳步,目送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消失在下旋樓梯的悠揚爵士樂裡。
她不知道太宰為什麼會讓她也跟著來到這個酒吧,但如果是她的話,分別前和最重要的人的最後談話,肯定不想有不相干的第三人在場。
所以,當穿著沙色風衣的高挑男人走到酒吧入口,以一種像是在因思考而困惑,但又像是什麼也沒在思考的難以讀懂表情喊住了她,好心提示她快點回家吃飯的時候,她笑著催他進去:「我的胃可以等,但裡面這位和我約好了互相拯救對方白月光的人,可不能再等了。」
第3章 酒量好的人心都髒
太宰與織田作的談話沒有持續很久,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熟悉的皮靴後跟聲響起,真凜朝酒吧門口方向側頭,又在看到對方的瞬間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哇——可怕,這麼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該說不愧是太宰治嗎?雖然她本來也就沒指望能看到小說中那個『一臉快哭出來表情』的太宰,不然肯定得被滅口。
太宰吱呀一聲關上酒吧木門的時候,真凜雙手背在身後,站在擁擠破舊的巷子裡仰望天空,以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淡然模樣開口問道:「接下來去哪?」
「嗯,我想想。」
太宰治也不知道是為了配合她還是漆黑的心靈真的受到了傷害,竟擺出副認真的模樣思考了起來。
他的眉頭因思考微皺著,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疏離而淡漠的神情與滿是生鏽水管污漬牆壁的暗巷很不相符,但與之前剛從酒吧出來時與天地皆不相容的模樣要好多了。
至少恢復了禍害人間的活力。
數秒沉寂後,太宰忽然右拳錘左掌,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語氣輕快地說道:「難得出來一趟,只喝一杯就走了總覺得不甘心,我們去把中也的藏酒喝光吧?」
中也的藏酒?後面跟著一串零一瓶夠她十年生活費的那種?
真凜眼前一亮,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可:「中原先生的酒應該很多至少裝滿了大半個酒窖吧?我們兩個人全部喝光會不會酒精中毒?」
雖然她是很好奇那些幾十、幾百萬軟妹幣一瓶的紅酒是什麼味道,但自己酒量一般,好像不能陪太宰完成這個坑害基友的任務……
「……嗯,沒關系,我們把最貴的那幾瓶挑出來喝掉就好。」
聽完真凜的回答,太宰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著一臉認真模樣的黑發女子,他忽然對素未蒙面的彭格列十世有了幾分同情。
守護者任性分散破壞力強,暗殺部隊至今都不承認他,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鬧,聽聞彭格列每年最大的支出就是修理自家城堡……還有一個這麼敗家的腦回路清奇女友,彭格列在別的世界之所以會被密魯菲奧雷那種新興暴發戶拉下馬也和這些不省心的家伙脫不開關系吧?
不過,這些都和他沒有關系就是了。
像是把看完的報紙八卦版面折起來拿起墊桌腳一般,太宰轉念間把彭格列內部的種種傳聞丟開,眉眼彎彎地帶著真凜穿過曲折幽靜的暗巷,七拐八拐後,走到了一間不起眼的手工西服店門口,無視了別人門口「closed」的牌子,從口袋裡拿出一截鐵絲地把門鎖打開,動作之快速熟練,隔遠點看,真的和拿鑰匙開門沒什麼區別。
一時間,真凜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橫濱鎖王的現場表演而鼓掌,還是為橫濱歌姬只能到把酒藏到服裝店而落淚。
不知道她復雜心理活動的橫濱鎖王還在繼續自己的表演,只見他打開狹小門店暖黃色的復古油燈後,無視了兩旁衣架展示台上料子昂貴做工精湛的西服,目標明確地走到盡頭的領帶櫃台,一陣搗鼓後拉開玻璃展櫃,從墨綠色的天鵝絨墊之下取出了一瓶紅酒。
「就是這個,□□年的羅曼尼康帝,中也那家伙在打敗組合後拿出來請森先生和大姐頭喝的酒,真是,我在的時候他就從沒這麼大方過。」
除了開鎖可能還附帶X光技能的太宰邊說邊從另一邊的櫃子裡摸出了兩個沒有任何花紋的柱形玻璃杯,有些不滿地打量了他們一圈,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把他們放到了桌上。
「竟然只有招待客人用的普通玻璃水杯,雖然我對紅酒沒有特殊愛好,但用這種杯子裝羅曼尼康帝也會有所不忍啊。」
太宰一邊低聲輕嘆,一邊無比利落地用不知道哪來的開瓶器旋開了酒塞,把紅寶石般閃耀的醇厚酒液倒入了寒磣的玻璃水杯。
還倒了個七分滿,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裡面是石榴汁吧。
「來來來,小真凜你也別客氣,坐下來喝吧。」
把領帶的玻璃展示櫃當做桌子來用的太宰在不大的展櫃前後各擺了張椅子,朝真凜比了個請的手勢。
面對如此之高的待遇,真凜笑臉僵住,有些不自然地走過去坐下。
天下沒有免費午餐這句話真是太對了,她不過是想貪個小便宜嘗嘗末尾跟著一串零紅酒的味道而已,現在忽然一下變成和港口Mafia首領面對面友單獨喝酒的情況可不在她預料內啊!在這個男人面前,就是小當家做的麻婆豆腐也會變得和她自己做的豆腐糊拌老干媽一個味道了,根本什麼都品嘗不出來啊!
「嗯,今天為了什麼而干杯好呢?」
盛著深紅酒液的玻璃杯被太宰握在手中,仿佛價值也得到了提升,不再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廉價杯子,而是文藝復興時期流傳下來的寶物,他修長的手指一挪,就會露出被擋住的工整琺琅彩繪。
這樣一個男人,天生就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追隨的氣質。與包容一切,讓周圍人感到溫暖安心的沢田綱吉不同,太宰向人展示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而立於其中的他卻面色平靜,像是掌控了黑暗的暗之帝王,讓人忍不住想追隨他的腳步,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難怪無論哪個世界的二代雙黑都被他所吸引,這果然是個可怕的男人。
不敢慢待這位的真凜也緊跟著舉起了玻璃杯,與他碰了碰,視線從他帶著淺笑的俊秀五官上一掃而過,故作鎮定地答道:「為了我們的合作干杯吧。」
明天可就是這位跳樓的日子了,她得意志堅定點不被迷惑,趕快從他嘴裡得到個准話才行。
太宰的目光在對面黑發女子身上一掃而過,嘴角弧度加深:「嗯,好啊,就為了我們的『互救白月光活動』計劃而干杯吧。」
正打算嘗嘗傳說中□□年的羅曼尼康帝是什麼味道的真凜:「……」
還好沒喝,要是噴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一臉紅酒讓他的手下乍一看以為他一臉血,明天要跳樓的人就是她了。
因為命比舌頭以及好奇心更重要,真凜只用嘴唇碰了碰這杯天價紅酒表示這輪酒她喝了就放下了杯子,擺出了工作考試專用嚴肅臉,集中精神盯著面前手握劇本的可怕男人:「太宰,我可以認為你這句話是同意了我的提議,願意用能力送我和尤尼回去了嗎?」
關鍵是送她和尤尼回去,一定要盯准了不能讓他回答的時候在這句話上模棱兩可!
在真凜的熱切注視下,太宰輕抿了一口紅酒,不緊不慢地說道;「沒錯,畢竟能擁有幾百億個織田作這件事聽起來就很有趣,我同意用能力送小真凜你和彩虹之子的尤尼小姐回去的提議。」
「前提是,那位彩虹之子的尤尼小姐,能向我展示一下她的力量,讓我相信你所描述的那個美好未來確實可能發生才行。」
「很公平吧?」
晃著玻璃杯的黑發男人眯著眼,微垂的視線落在手中的色澤亮麗的紅酒上,沒有去看自己對面的女人,或者說女孩。
雖然北條真凜高挑的身材發育良好,混血兒精致立體的五官帶著東方女子少見的張揚美艷,長長眼睫下的深邃黑眸像是會說話一樣躍動著調皮的光,放在全世界任何一條街上都是能引起高回頭率的美麗女子。然而,對方那些自作聰明的話語以及和六月天一樣說變就變的笑臉,對他來說,都和小孩子沒兩樣。
單純天真,努力維護自己身邊的幸福,並堅信自己能夠做到。
她肯定會答應自己的要求,然後要求他幫她一起找出那位彩虹之子的首領……真是的,自殺前最後一個晚上也不能讓他休息一下嗎?
羅曼尼康帝絲絨般的馥郁香氣溢滿了這個狹小店面的每一個角落,雖然才抿了一口,太宰就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他很清楚自己接下來應該干什麼,但就是陷在椅子裡不想動,想就這麼慢慢喝著紅酒直到天亮。
而真凜則如他所料,答應了他的條件,說起了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當然沒問題,這種合理的要求尤尼一定會答應,據我的推測,尤尼她最有可能在日本的……」
杯中的紅酒去了小半,對面的人也說完了話,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酒,解渴似的牛飲模樣讓太宰為這瓶號稱億萬富翁才消費得起的紅酒不值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又發現自己似乎少有的猜錯了。
「那個,如果計劃順利,白蘭所犯下了一切罪行確實都會被抹消,但這個他沒能插手的世界,還是會維持原樣。」
剛剛那口酒喝得有些急,黑發女子臉頰飄上了些許紅暈,黑眸深處也泛起了水光,褪去了強裝嚴肅認真的眉眼顯出了原本的柔美。
「所以這個世界的織田作、啊不好意思是織田先生還是不認識你……但我覺得沒什麼關系,再認識一次不就好了。」
「如果是已經是對方摯友的太宰你的話,說不定會變成比別的世界更要好的朋友呀~」
說著聽著都很繞口的話,太宰在聽到的瞬間就想明白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有些想笑。
果然,是個陷在幸福窩裡的單蠢孩子,剛剛喝那一大口酒,是為了壯膽勸他?
「小真凜。」他輕柔地喚了一聲女子的名字,手肘壓在玻璃櫃面上傾斜上半身,總是了無生機的冰冷茶褐色眼眸看向她,倒映出她一人的身影,「為什麼這個世界,是唯二沒被白蘭毀滅的平行世界之一呢?」
「因為,這個世界的白蘭,被我殺了啊。」
已有兩分醉意的黑發女子又抿了一口紅酒,笑吟吟地答道。
第4章 人贓並獲現場
北條真凜原本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國准大學生,中文全名就叫真凜,因為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車禍去世了,她從小學開始讀的就是寄宿學校,畢竟家境普通的舅舅家裡並沒有多余的房間給她住,與其和表姐擠不如在學校住,距離產生美,這樣才能在節假日去玩的時候得到熱烈的歡迎。
其實想開了住宿舍也挺好的,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漫畫動漫,也沒大人掐著表守你,除了熄燈後要鑽進被窩看有點不方便外堪稱完美。
不過為了日後能找到工作混口飯吃,書她也在認真地讀,高三那年也自覺地大大縮減了沉迷二次元的時間,考完後不出意外是個中上的成績,能去一所隔壁省數二數三的大學,她自己挺滿意的,為了獎勵自己,整個暑假就宅在家裡看高三落下的動漫,反正讀高中後舅舅以及其他親戚對她管的更少,偶爾去他們家吃個飯改善伙食,聽他們誇兩句自己能干又會讀書又能照顧好自己等等就行。
然而,雖然暑假她每天晚睡晚起有保證睡夠八小時,會自己給自己做飯做菜吃三頓,自覺身體十分健康,還是在某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跑到了一個除了生日年齡性別名字,其他各方面都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身上。
不知道原來世界的自己怎麼樣了,更不知道回去方法的她只能先接受這個事實,嘗試著在這個世界活下來。
好在她自帶了穿越必備的語言精通技能,不僅會穿越地也是這個身體主人生長地所在的日語,被父親接到意大利後發現自己連意大利語也會,一時間竟變成了會四國語言的人,高興了好一會,甚至考慮過要不要轉專業去當個翻譯什麼的。
不過還沒等她把這一念頭付諸於實踐,就在學校偶遇到了三位高年級學長,然後無數叱吒翻譯界成為一代傳說的夢想,都變為了短短三個字——活下去。
畢竟這是個戒指能點火,中學生能繼承黑手黨拯救世界的二次元漫畫世界,還是個平行世界被毀了個遍的……雖然最後都被復原了但那種可怕的過程她不想經歷啊!
於是,想過和平生活的她找到了自家便宜老爸,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想轉學的願望,卻被對方告知這是黑手黨關系者聚集的大學,以她的身份,去普通大學讀書更不安全,因為那邊的安保措施幾乎等於零。
於是那時,她才知道了這個和原主聯系不多連她這個西貝貨都沒能看穿的父親是個與彭格列家族關系密切,黑手黨世界裡排名第二殺手,而且實力強勁甩了第三的人一大截,雖然同時也被第一的人甩了一大截就是了。
於是那時候,她心頭升起了一個想法,並在年末聖誕晚會看到目標人物的時候付諸了實踐。
她跟在智商增長速度遠落後於身高增長速度的少年藍波身後,經過一番努力後成功地被他無意間拋出的十年火箭筒擊中,穿越到了十年前的世界。
而後,她快速地用手機給自家父親發了個郵件,說自己是十年後的真凜而且正被一個臉上有倒王冠刺青,叫做白蘭·傑索的男人追殺,希望父親能在他尚未成氣候的十年前世界殺了他。
為了讓那封郵件更加可信,她把母親以及很多只有自家人才知道的信息寫了上去,為此她發完郵件並一鍵刪除五分鐘就已經到了,她被換回了自己所在的世界,還因此獲得了彭格列十代目誠懇的道歉。
熱愛生命遠勝於美人的她自是笑著接受了沢田綱吉的道歉,並不懂聲色地遠離了這位危險人物。
然而事與願違,這個世界的白蘭並沒有因為她在過去做的事情而消失,反而對她產生了興趣,導致她最後不得不加入彭格列尋求庇護。
後來因為某個事件,她才知道當時自己所做的事情並沒有白費,有一個平行世界的白蘭真的被她爸一槍崩了,雖然這件事對她悲慘的處境並沒有任何幫助就是了。
「……大致就是這樣,不過這事太宰你在獲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後,發現了我以及白蘭的存在後肯定已經調查得八九不離十,聽我親口講述黑歷史愉悅到您了嗎?」
自己好心好意想安慰一下對方結果被反過來套話,雖然早就猜到躲不過這一遭,真凜還是郁悶地一口干掉了杯中剩下的紅酒。
管他一口百金什麼的,她現在心情不好就把這貴死人的酒當啤酒灌怎麼了!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錢買的也不是她提出要喝的。
「哎呀,小真凜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可是很佩服你呢。」太宰淺笑著否認,似乎是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親自把淺綠酒瓶裡的最後一點紅酒倒到了真凜杯中,「殺了白蘭·傑索這種偉大的事情,在無數平行世界裡,只有你一人做到了。」
「而且要是小真凜當初沒有那麼做,這個織田作在寫小說的世界大概也就被他毀了,所以,我還要謝謝你才行。」
「不用客氣,干掉白蘭人人有責。」
這次真凜沒有推辭也沒有誠惶誠恐,又一次以中也看到大概會被氣到使用污濁的豪邁姿態一口氣把小半杯紅酒喝光,爬滿了紅暈的白皙臉頰和紅蘋果似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但真凜雖然一副雙眼迷離的模樣,其實並沒有醉,只是因為她體質特殊喝酒比較容易上臉才一副這樣的表情。她好歹也是在意大利讀書的半個意大利人,如果會被半瓶紅酒灌醉,那就真的沒法和同學好好玩耍了。
她之所以順水推舟,表現得和喝醉了一樣放松警惕,也只是因為面對太宰治,把神經繃得再緊也沒用,現在既然已經到了他的承諾,就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無論是她從哪個渠道了解到的太宰治都不是會違背承諾的人……雖然很喜歡在履行諾言的時候坑人,但總歸是會履行的,她就先不想這件傷心事好了。
而且裝醉把他想知道的事情乖乖說出來,說不定太宰會展示一下他的紳士風度,不再繼續給她下套——
「小真凜,喝完了酒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要去並盛的你的前男友家吧?」
「是去找尤尼,而且並盛的你的前——」男友家你不覺得拗口嗎?
真凜本是打算這麼說的。
但她在話出口前發現了這個定語有些不對。
太宰這家伙——
算了,她就不該指望這家伙身上有任何和人性沾邊的東西。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在剛剛小真凜你承認的時候,之前只是有點懷疑。」
太宰眉眼彎彎,昏黃的燈光透過油燈玻璃罩打在他俊秀漂亮的五官上,映出了真凜最討厭的笑容——輕飄飄的沒有溫度,像是站在雲端上俯瞰這個與他不相關的世界,如果再甜膩一點懷裡抱著包棉花糖,就是她最最最討厭的那種了。
「懷疑點主要有三:第一,小真凜你在我面前稱呼彭格列十世的時候,一直是用彭格列十代目這種客套的喊法,對方可是黑手黨教父,按照你對我的討厭以及想避開的程度,應該親密地喊『阿綱』或者是『綱君』這種稱呼來提醒我你與彭格列十世的關系,讓我有所收斂才對吧?」
「第二,你現在這身牛仔褲夾克衫與黑手黨完全不相干的打扮,看起來就像是想和黑手黨撇開關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對女孩子的纖細內心可是很有研究的,愛著一個人的時候談到他會露出怎麼樣的眼神,嘴角會勾起怎麼樣的弧度,語氣會上揚到哪種言語無法形容的可愛……我可是全部都知道哦~」
「……原來如此,那我就祝太宰先生您早日找到願意和您一起殉情的偉大女性了。」
「其實我很想和小真凜一起殉情啊~真的不和我試試嗎?我最近又收集了很多自殺的方法,雖然最喜歡的還是投湖——」
「不試,沒愛過,不感興趣。」
真凜無比冷漠地拒絕了太宰,目光掃過牆面的時鐘,發現時針已經開始逼近八後連聲催促太宰起身,和她一起去並盛。
「你答應過用能力送我和尤尼回去,別裝死快起來,要不然要趕不上新干線了。」
「沒關系,我派了屬下用直升機來送我們過去,再過幾分鐘就到了。」
「直升機?你這家伙……還真是什麼都安排好了。」
既然有人接手把事情都定了下來,真凜也就樂得當個甩手掌櫃,起身去隔壁的便利店買了點吃的填肚子——□□年的羅曼尼康帝再貴再好喝也不能當飯吃,雖然現在餓過頭了沒什麼感覺,但黑手黨這行誰都說不准下一頓在哪,能吃的時候就得吃飽,做好隨時應對突發事件的准備。
這是她那個便宜父親教她的。
為此,真凜三下兩下吃掉了兩個和風金槍魚飯團,再把剩下的一個蛋黃醬金槍魚飯團塞到夾克內側的口袋裡。
雖然這套衣服是她在街邊快消服裝店隨手買的大眾款,質量做工以及合身程度等等都和她過去常穿的那套差很多,但是不得不說大眾款能流行起來還是有一定原因的,至少她身上這件軍綠色內外夾克就有多個口袋,能裝下大部分零碎,不用背包也不用提袋子方便了許多。
這樣也正好可以空手回去,假裝不知道太宰治那個混蛋還沒吃晚飯讓他餓肚子——
「嗡嗡嗡嗡嗡——」
直升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真凜黑色的微卷短發被頭頂的氣流吹散,她用手撥開發絲,看著它在這家不大的服裝店頂上降落,這才後知覺地發現這家店竟然只有兩層,屋頂還有一圈指示用的照明燈,不得不再感嘆一番太宰治的可怕。
手拿劇本的稱呼真不是吹的,這麼一想,那個男人肯定在飛機上准備了大餐美食,肯定不會因為她的這點小動作挨餓——
咦,等等,直升機上走出來的那個男人,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喂,首領在哪裡?」
身材嬌小的赭發男人帶著黑帽子,披著黑色長風衣,無視重力從屋頂緩緩落到她面前,氣場六米一,危險地眯起藍眸朝她的方向看來。
真凜則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開始思考要不要把口袋裡的蛋黃醬金槍魚飯團拿出來賄賂對方。
第5章 雷區舞者
港口黑手黨是個上下級階層分明的組織,位於頂點的首領掌握著整個組織的命脈,是組織生存的關鍵,因此太宰治免於了一死。
真凜是這麼覺得的。
畢竟如果不是這樣,就無法解釋中也在看到自己心愛藏酒的空瓶,以及站在旁邊朝他揮手,笑著抱怨你來得好慢啊的太宰瞬間殺氣暴漲,但隨後並沒有動手,只是把周圍的地板展櫃模特全部用重力碾碎,而後從牙縫裡擠出來句首領,直升機已經准備好了。
講真,感受到那刺骨殺氣的一瞬間,真凜都以為中也要使用污濁了。好在他之後慢慢把殺氣收了回去,還面無表情地親自打開了通往二樓屋頂的門鎖,情緒收縮之熟練快速,讓真凜品出了幾分心酸。
嘖嘖嘖,這個世界的中也真的是實慘,每天被首領氣得個半死,為了守護組織又不能對唯一能讓這個組織保持橫濱頭狼地位的人出手……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港口Mafia最強同時也是最慘最矮沒錯了。
不過作為一個被中也低氣壓所波及的普通路人,真凜不敢把以上內心活動表達出半分,上了直升機後就縮在角落裡努力降低存在感,連太宰享受豪華帝王蟹料理的時候都沒露出半點羨慕嫉妒。
哼,她的老東家可是有幾百年歷史的水產家族,見面伴手禮都是一整條金槍魚的那種,誰會羨慕這種海鮮料理!聚會經常就是海灘燒烤,各種海鮮隨便吃,不夠吃首領和守護者還會親自下海撈呢!
想到過去在西西裡的時光,真凜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
『阿綱,你是要下海撈一整條金槍魚嗎?』
『誒?當然不是,我又不是斯庫瓦羅……而且剛剛碧洋琪不是說蛤蜊快吃完了讓我們再來找點嗎?』
『噫!吃與自己家族同名的食物,阿綱你還真是狠心。』
『這樣說的話真凜你不也是,最喜歡吃金槍魚。』(金槍魚日文發音與阿綱一樣,都是Tsuna)
『嘻嘻,這當然是因為Tsuna很美味啊~』
『真凜!』
……
「小真凜,我們到並盛了哦~」
尾音上揚,笑意冰冷的聲音把真凜從回憶中喚醒,她眨了眨眼,抬眸時,已是帶著淺笑的正常神情。
「誒這麼快,真不愧是港口黑手黨的專屬直升機。」
毫不走心地隨口誇獎了兩句,真凜跟在太宰身後下了直升機,但在看清了所處地點後,她又有了種再縮回直升機角落的衝動。
這由灰色石磚鋪成的天台,雖然看上去和普通中學的天台沒什麼兩樣,但那個還印著彭格列標志的水箱她絕不會認錯!因為這就是上次雲雀先生和阿綱打架後弄壞,為了平息前者的怒火,她親自聯系彭格列在日本的工廠趕制送過來的!
所以她百分之兩百肯定,這裡就是並盛中的天台,並盛大魔王的地盤啊!而且他們現在包括飛行員有一二三四個人——
「不經允許就闖入並盛中群聚。你們,咬殺。」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成熟男聲在夜色中響起,如果無視其中明顯得都快要具體化了的怒氣與戾氣,不失為夜晚的一個美好邂逅。
但為了小命著想,絕對不能無視裡面的怒氣戾氣就是了。
「……太宰,你的夢想不是和美女殉情嗎?什麼時候改成被美男子咬殺了?」真凜咽了口口水,手撐在直升機門上,做好了隨時撤退的准備。
「嗯?我的夢想沒有變哦~停在這裡只是因為並盛中離沢田綱吉的家比較近而已。」太宰治笑眯眯地回答了真凜的問題,不過他的答案,讓真凜後悔得想抽自己一個嘴巴,看向太宰的目光都快把他戳出個洞來了。
你提沢田綱吉這個名字是要干什麼!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雖然是不受任何束縛,獨自守護家族的孤高的浮雲,但翻譯過來其實就是單兵作戰的護短雲啊!你這個入侵並盛的可疑份子竟然當著他的面提沢田綱吉的名字,果然是想嘗試咬殺這種死法吧!
「哼,無論你的夢想是什麼,都無法實現了。」
穿著黑西裝的黑發男子舉起了手中的浮萍拐,紫色的火焰在銀色的金屬表面靜靜地燃燒,照亮了黑發男子充滿了殺氣的漂亮丹鳳眼。
「你們,都會在這裡被我咬殺。」
一只腳已經縮回直升機內的真凜真的想要抱頭蹲下來哭了。
完了,闖入並盛中,群聚,暗示要對阿綱做些不好的事情……上一個敢在雲雀先生雷區蹦迪的人是誰來著?不記得了……大概是因為那個人被咬殺後徹底消失在了他們面前所以被遺忘了吧哈哈哈!
「別擋道,讓開。」
忽然,一只帶著黑色手套的手從真凜身後伸出,把她身側直升機的另外半扇門打開,黑色的風衣像是騎士披風一樣嘩啦一下隨風揚起,將赭發男子的身形襯得高大了不少。
「當著我的面說要咬殺首領,你膽子不小啊。」
中也冷笑著理了理袖口,捏緊拳跳下直升機,重力在他周身聚集,一步一大坑,似乎打算把今晚的氣都撒到面前的人身上。
「哇哦,當著我的面破壞校舍,想必你做好了想當的覺悟。」
雲雀的神情也在中也動腳的那一刻徹底冷了下來,浮萍拐上的火焰在瞬間暴漲,絢爛奪目的光芒,讓剛剛飛奔到天台樓梯門的真凜一陣腿軟。
完了完了,雲雀先生真的生氣了,被卷入彭格列最強守護者以及港口黑手黨最強干部之間的戰鬥的她還能有活路嗎?!
「小真凜,你還不走,是想留下來觀戰?」雙手插在風衣口袋的太宰步履輕快地晃進了樓梯間,朝扶著樓梯門不動的真凜投來驚訝的視線。
「不……我這就走。」已經被太宰氣得沒脾氣了的真凜放棄了掙扎,跟在他身後走下了三秒一震動的樓梯,時刻擔憂著這樓會抖著抖著就塌了。
好在,這棟經歷了彭格列自然災害洗禮的教學樓早已進化為了抗災專用樓盤,外表看上去很普通內在卻是各種來自彭格列的高級堅固材料,雖然一直在搖搖晃晃,但直到太宰與真凜走出校門口都還□□著沒塌。讓真凜忍不住感慨不愧是經歷過十代目與二十代目戰鬥的學校,阿綱為了讓自己守護者能在這裡無所顧忌地玩耍,肯定用了超昂貴的材料來維修。
「彭格列的最強守護者,還真是厲害啊。」
太宰雙手繞在腦後,看著身後並盛中屋頂上的濃煙飛石,忽然發出意味不明的感慨,讓真凜剛松了一丟丟的神經瞬間繃到了極致。
這家伙又想干嘛?想被咬殺不要帶上她!她只是個弱小的後勤,很無辜的那種!
不過說起來,太宰竟然特意帶上了中也,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把直升機停在並盛中屋頂會把並盛大魔王引來吧?那什麼因為這裡力阿綱家近一聽就是騙人的話。但做這種事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是為了讓中原中也在和斯庫瓦羅進行的誰是最慘屬下比賽中勝出?他也在那個賭局裡壓了錢?
「安心,我只是想看看培養了彭格列十世還有他的守護者的學校是個怎樣的地方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或許是覺得真凜今天已經受夠了驚嚇再嚇就會被嚇壞了,太宰好心地說出了真相。雖然他難得的坦率並沒有得到感謝,只換來了真凜更加懷疑的視線。
你這家伙想對並盛中干什麼?現在那裡可沒有自然災害了只有一群普通的中學生,完全禁不起你的坑害!
只消一眼,太宰就從真凜的眼中讀出了她毫不掩飾的懷疑,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為人。
他雖然是比較喜歡用頭腦解決問題,但又不會故意把無關人員拖下水,小真凜到底為什麼會用這種目光看著他,他在那本漫畫裡難道是個反派大魔王一樣的角色嗎?
真有趣,他好像還沒嘗試過類似的角色……干脆試試好了~
「說起來,我今天早上通過特異點從另一個世界的我那裡取得記憶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那個彭格列十世竟然就那麼簡單地被槍殺了。」
周圍的空氣一瞬間變得沉重了起來,太宰不以為意,閑散放松地靠在並盛中大門的字牌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以一種扭曲的輕快語調說道:
「不過,竟然小真凜你在他被槍殺了的第二天就出現在了這裡,還一副這樣的表情……你是要為死去的前男友復仇嗎?小真凜~」
「不,我只是為了拯救世界才來這裡尋找尤尼。」真凜冷淡地否定了太宰的話,並直接邁步朝沢田家的方向走去,路過太宰的時候放慢了腳步,目光直視前方拐角路燈下的飛蟲,聲音與夜色一樣清冷,「每個人都有不想提的事情,太宰,為了我們接下來的合作,我希望你能稍微收斂一下自己聰明得過度的腦子。」
「如果我拒絕呢?」
「黑手黨一向奉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所以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這麼做,我只好也回贈一份同等重量的大禮。」
「比如說——」
路燈把真凜的影子拉得很長,把太宰也罩在了其中,讓他視野中的黑發女子神情變得晦澀難辨。
「太宰,最重要的人在自己懷裡一點點變涼的感覺,你還想再體驗一遍嗎?」
第6章 等著太宰想著阿綱
或許是因為真凜最後一句話威脅力十足,一直到走到沢田家大門口,太宰都一直保持了安靜美男子應有的模樣,除了呼吸沒有發出別的聲音,讓真凜十分滿意。
不過,已經能看到那座看上去和周圍民宅沒什麼兩樣的二層小樓時,太宰還維持著這幅含笑不語的高人模樣,就讓真凜很不爽了。
「女性殺手太宰治先生,該您出手了。」
「嗯?我不是說過不要用敬語嗎?」重點完全抓錯的太宰先生笑眯眯地和善反問。
「……太宰,能拜托你去沢田家把尤尼帶出來嗎?」有求於人,真凜不得不壓下了怒火,低下頭拜托道,「尤尼現在是靠著七的三次方的力量來到了這個世界避難,擁有異能無效化能力的你大概能化解一部分七三的力量,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看到她的人。」
「這樣嗎?那要不要我牽著小真凜你的手去找人?這樣說不定你也能看到了呢~」
「不用了,我相信以太宰你的實力,哄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出來完全不是問題。」
「嗯?總覺得小真凜你這句話不是在誇我。」
「不,您想多了,我是在以最誠心實意的語氣誇您。」
「怎麼又用敬語了?小真凜你真是的……」
沒什麼營養的對話來回進行了好幾個回合,太宰茶褐色的眼眸在真凜誠懇的笑臉上停留了數秒,在她笑容僵硬快維持不住的時候收回了視線,邁步往那座亮著溫暖燈光的二層小樓走去。
他沒問真凜為什麼會覺得尤尼在這裡,也沒追問真凜為什麼不和他一起進去,雖然不知道他是已經憑著自己聰明的腦袋猜到了答案,還是良心發現不再逼問她,真凜都松了口氣。
雖然這個世界的沢田奈奈不認識她,她還是下意識地不想出現在她面前。
她寧願與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沢田綱吉對峙,也不想對上那個溫柔母親的笑靨。
畢竟她答應過奈奈阿姨,會一直陪在她那個已經長大但依舊讓人放不下心的兒子身邊,但現在,她可能要食言了。
啊啊,明明也就是昨晚發生的事情,現在想來,卻像是很久以前的一樣。
站在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上,只比黯淡星光亮一點的路燈從後方投來光線,獨自一人踩在自己影子上的真凜,終於獲得了片刻休息的時間。
在太宰把尤尼帶出來前,她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用做。
這本應該是個休息養神的好時機,但真凜卻並不想要。因為一旦閑下來,昨晚發生的事情,就會像按了洗腦循環的視頻一樣在她腦內反復播放,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昨晚,是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接受了密魯菲奧雷首領白蘭·傑索提出的談判請求,只身一人前往談判地點,決定命運的夜晚,也是她第一次嘗試去改變漫畫中的劇本,卻又失敗了的夜晚。
昨天傍晚,她和往常一樣,去彭格列總部的首領辦公室喊阿綱吃晚飯。但或許是因為和有超直感的某人在一起久了,她的第六感也變得靈敏了不少,從早上睜開開始內心就一直擂鼓不安。於是傍晚的時候,她比平時早了十幾分鐘走到那扇刻著熟悉徽章的厚重木門前,沒有敲門徑直擰開了門把。
門沒鎖,門內的棕發男人站在房間正中復古水晶吊燈下,暖橘色燈光從玻璃制的蠟燭燭心透出,打磨剔透的水晶將光線折射得更加柔和,為男人的臉頰鍍上一層柔光,讓他看起來和十年前單純溫暖的少年沒什麼區別。
但他眼中某種溫暖而哀傷的光芒,讓她握著門把的手抖了抖,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古老厚重的木門砰地一聲鑲進了門框。
「不過是去見一個活成了精的老妖怪,阿綱你至於這麼早就換好衣服?我還想給你打領帶呢。」
雖然已經有所預感,她依舊強笑著,彎起的眼眸中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懇求。
「抱歉,真凜,我必須要去。」沢田綱吉朝她笑了笑,剔透的棕眸中滿是歉意,「雖然我相信你所說的話,但D·斯佩多這個曾經背叛過家族的人變數太大,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堅持原來的計劃。」
「堅持用假死彈死遁的計劃?那種子彈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會讓你真的死亡啊!」真凜一拳砸在身後的木門上,不斷拔高的聲音尖銳到她自己都覺得陌生,「我都說過我用我的異能『一千零一夜』看到了那家伙的執念,能給出讓他滿意的交易砝碼,肯定沒問題的!」
「阿綱你……不相信我嗎?」
因為是涉及到家族伙伴,以及世界存亡的重要事情,所以你不能完全交付給我嗎?
她靠在木門上挺直了背脊,因為如果不這樣,她覺得呼吸急促的自己會因為缺氧而直接滑到地上。
「不是的!」棕發男人焦急地否定了她的話,眉頭緊皺著,像是他每次戰鬥揮拳時一樣,「我相信真凜,但我不能送你去和D那種人單獨談判,太危險了!」
「真凜你的能力確實在過去幫我們度過了很多次危機,大家匣兵器的思路也好,提前保護並盛的家人也好,都是Reborn看到都會稱贊的計劃。」
提到把廢柴的自己培養成擁有了眾多可靠伙伴黑手黨教父的恩師,綱吉雖然依舊緊皺著眉頭,焦躁的眉眼卻溫柔了下來,像是;歷經穿過時光的琥珀一樣透著溫潤的光澤。
「但我不能讓你替我冒險。」
純淨的橙色火焰在男人頭頂燃起,火光投下的陰影讓他皺起雙眉的陰影加重,她想伸出手和過去一樣撫平那溫柔的眉眼,卻頸脖一痛,在下一瞬間陷入了黑暗。
「對不起,真凜。」
這是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彭格列十代目,對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辦公室那張經常被熬夜辦公的沢田綱吉當床睡的洛可可風沙發上,胡桃木扶手上雕刻著交疊的貝殼,一直延展到靠背正中,圍繞在立於子彈槍支之上長著翅膀的貝殼周圍。
周圍有人刻意壓低了聲音的說話聲,聲源有多處,將諾大的辦公室出口堵滿。很明顯,沢田綱吉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他與白蘭的交易結束前一直把她關在這裡。
她雖然能點燃晴屬性的火焰,但就是個專攻治療的戰五渣,其實彭格列裡隨便挑兩個人就能看住她,所以面對彭格列十代目精心布置的人手,她完全做不到從正面攻破,只好采取了另一種狗血的方法——
把槍抵在自己的腦袋上,以自己的性命做要挾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但趕到談判地點的時候,她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看到血花在那人柔軟蓬松的棕發一側炸開,聽到獄寺像是失去了一切幼獸般的怒吼,在她的幫助下提前到手了的System C.A.I.展現了它作為匣兵器三大科學家中最具有藝術氣質伊諾千提作品的實力,黑色的骨頭圓環在敵人的火線中撕開了一條防御,讓她衝過去接住了他的身體。
但那已經是屍體了。
總是閃耀著星辰的溫柔澄澈眼眸中沒有了半點光亮,熟悉的五官忽然變得無比陌生,要不是腦海中忽然響起的kufufufu的笑聲喚醒了她,說不定她就真的會傻呆呆地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自己也變成一具屍體了。
隨後,她抱著他的屍體,和彭格列的其他人一起撤回了本部,親手把已經變得冰涼的他放進了鋪滿潔白百合的棺材,最後一次撫平了他皺起的眉心。
然後,她沒有出席葬禮,連夜趕到了入江正一當時通過六道骸轉告於她的裝置地點,來到了這個尤尼靈魂所在的世界。
六道骸轉告的話很簡單,大概就是沢田綱吉不想讓她陷入那麼危險的談判,但因為知道她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就先假裝同意了她所提出的由她去說服D·斯佩多,讓他使用幻術制造出自己死亡假像騙過白蘭的提議,實際上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用假死彈死遁。
但他們並不是不相信她,證據就是,他們還留了一個能決定計劃成敗的重要的任務給她——把因為空間異常波動而被困在異世界的尤尼帶回來。
人在忙的時候容易忘記傷痛,真凜不得不佩服早已擺脫廢柴綱外號某人的安排。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半刻沒歇,從午夜忙到凌晨弄清楚了自己所處世界情況後,花了一上午裝好了穿越裝置旁邊入江留下的裝置,借此查到了尤尼靈魂的所在地,然後便趕去港口黑手黨總部大樓與太宰治交涉。
這中間哪怕是她為了補充能量強迫自己喝水吃東西的空隙,她的腦子也沒停過半刻,所以現在終於迎來片刻休憩時間,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時,昨晚棕發青年額頭綻開血花的景色又一次在她腦海中上演,在夏末深夜中呆久了變得冰冷了的指尖,也讓她想起了他昨晚一點點變得冰涼的體溫觸感。
如果,她一開始沒有假裝是個異能者,如實把自己來做異世界,曾在漫畫上看到過他們結局的事情說了出來,事情會不會變得有所不同?可靠的全套『未來預言』是不是比什麼通過異能看到的未來碎片要更可靠?那樣的話,結局是不是會變得更好?
她不知道。
但如果再來一次,她大概還是會那樣選擇。因為,哪怕可能性很低,她還是不想被那個笑起來空氣都變得溫柔的人當做來自別的世界的怪物。
「讓你久等了,小真凜~」
忽然,一個帶著些許酒味的柔軟圍巾落到了她的頸脖上,上面不屬於她的溫度驅走了深夜的寒氣,無意識攥著衣角的手掌被人輕輕拉起,手指抵握帶來的陌生溫度讓她下意識想要掙脫,卻在看到黑發男人身旁的眉眼彎彎,笑容治愈的墨綠色長發少女時頓住。
「晚上好,北條小姐。」
包容一切的大空,似乎都很喜歡微笑。他們溫暖治愈的笑容也都很有感染力,能讓周圍的人忘記自己的傷痛枷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們。
「……晚上好,尤尼。」
真凜握緊了太宰的手,讓他在一瞬間痛得怪叫出聲。
第7章 看誰更綠
「哎呀,奈奈小姐真是個溫柔的大美人,我只是說借個繃帶,結果她把家裡的醫藥箱全部拎了過來,還給我開了蟹肉罐頭當夜宵,真嫉妒彭格列門外顧問的首領啊~」
「晚飯吃了帝王蟹的人現在被一個蟹肉罐頭感動,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阿拉~小真凜你難道嫉妒了?」
「沒錯,一想到你這種經常玩弄女性感情的自殺狂魔竟然得到了奈奈阿姨的溫柔招待,我就嫉妒得想在這裡把你就地正法了。」
「雖然我挺期待被小真凜你就地正法的,但可愛的小尤尼還在旁邊,能不能不要侮辱我的名聲?我可是一直很溫柔地尊重女性的心意,從沒強迫過她們哦~」
「尤尼,別和變態說話,會染上不好的東西讓伽馬看了就生氣的。」
真凜以能把人掐青的力道握著太宰的左手,目光落在浮在自己左側半空的尤尼身上,一臉嚴肅地認真囑咐,卻獲得了對方努力憋笑的包子臉一枚。
「尤尼?」真凜有些疑惑地發問。
「啊,抱歉,北條小姐你和太宰先生的對話很有趣,一不小心就。」墨綠長發的少女虛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如果不是早知道北條小姐與沢田先生的關系,說不定我就誤會了。」
這位藍寶石般剔透杏眸中總是閃著遠超年齡睿智的少女眉眼帶笑,似乎是想調侃一下真凜,但卻讓原本還算融洽的場面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
「……那個……我說錯了什麼嗎?」正處於對戀愛充滿了向往青春期的大空彩虹之子不安地拽了拽袖口,目光在笑而不語的太宰以及嘴角下垂的真凜間移動。
「尤尼,你是曾在未來中的影像中,看到過我和沢田綱吉在一起的畫面嗎?」
「是的。」
「那個未來,已經改變了。」真凜看著尤尼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蔚藍杏眸,輕柔的聲音透著堅定果斷,「我和沢田綱吉,已經結束了。」
「啊!這樣嗎?不好意思。」毫無戀愛經驗的尤尼有些慌亂地道歉,而後目光不知怎的落在了真凜與太宰交握的手上,遲疑了一小會,還是湊到真凜耳邊小聲問道,「那北條小姐現在,是在和太宰先生交往嗎?」
喜得新男友的真凜一個激動,把太宰的手捏得發出了一聲咯吱脆響,在對方大呼小叫的快斷了快斷了小真凜你謀殺男友的驚呼聲中,綻放了一個自帶裝滿百合花棺材背景的微笑。
「不是的哦尤尼,就算這個世界上除了太宰治以外的人類都死光了,我也寧願選擇和匣兵器在一起過一輩子。這家伙就是這麼糟糕的人,明白了嗎?」
「……是,我明白了。」
尤尼雖然不是很懂,但還是慎重地點了點頭,迎來了太宰的抗議:
「誒~寧願和匣兵器在一起什麼的也太過分了吧!」
真凜看著惡意賣萌的某人,一臉冷漠:「匣兵器裡可是有瓜那樣又會賣萌又可以擼的可愛貓貓,你覺得你哪點比得上人家?」
但她還是低估了名為太宰治男人的下限,在聽完她的話後,這個男人竟然忽然停住腳步,屈膝半跪著,黑色風衣的下擺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拉著真凜與他交握的手到自己蓬松的黑色發頂,在她一臉戒備地皺起眉頭時伸出右手,在耳側虛握成拳晃了一下:
「喵~」
「……」
差點被嚇成到掉色並雙手擠臉頰呈世界名畫《吶喊》狀的真凜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也顧不上這樣會看不到尤尼了,猛地後退三步靠在小巷冰冷的磚牆上,咽了咽口水後厲聲說道:
「完、完全比不上好麼!請您不要穿著帶血腥味的黑風衣做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動作!馬上就要到大路了,撿一撿你那已經碎成了渣渣的節操表現出你作為港口黑手黨史上最年輕首領的逼格好嗎?!」
雖然太宰治的頭發蓬松微卷的短發看起來手感很好,少年般清朗的聲音拖長尾音也很萌……但只要一想到這個人的身份,她就萎得比那些脫了褲子後才發現床上美人本體是長著八十只尾巴狐狸精的女票客還快了好麼!她年紀大了玩不起這麼刺激的游戲了謝謝。
與仿佛看到了洪水猛獸飛速後退甚至在地面掀起了灰塵的真凜相反,太宰站起來後拍了拍風衣下擺的灰塵,故作惋惜地說道:「阿拉真可惜,我本來還想小真凜你喜歡的話今晚就配合你一下的。」
「……這裡還有一個未成年請注意言辭不要污染祖國未來的花朵行麼?信不信我回頭告狀導致你被世界第一殺手追殺到世界盡頭啊!」勢單力薄的真凜無力吐槽了一句,見太宰眉頭一挑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連忙擺手認輸,「我就隨口一說,您大人有大人量別當真,就此揭過這章吧。」
說著,余光瞄到巷子外一家三層小店招牌名字後真凜快步走了出去,同時暗中慶幸自己還記當年阿綱帶自己走過的小路縮短了不少要和這個可怕黑泥呆在一起的時間。
真的是太可怕了,多呆一秒感覺要折壽一年,她還是快點把這尊大佛請去見周公吧:「旅館到了,太宰你忙了一天肯定累了吧?快來休息休息,沉迷工作九九七熬夜通宵,可是會和中原先生一樣長不高的。」
「是麼?那還真是可怕,看來我必須要注意一下作息時間才行。」
面對真凜如此拙劣的轉移換題技術,太宰也不惱,笑容不變地應下後重新牽起真凜的手,拉著她一起走進了這家面積不大,但門窗都很干淨的小旅館。
門上的電子鈴應聲響起,櫃台內穿著米色制服的店員小姐朝他們露出了訓練有素的專業微笑:「兩位晚上好,請問有預定嗎?」
太宰搶在真凜前開口:「沒有,情侶套房還有空著的嗎?」
店員小姐面帶歉意地朝太宰微微鞠躬:「那個的話不好意思,因為明天夏日祭的緣故,情侶房被預定完了,雙人標准間可以嗎?」
太宰這回像是真的吃驚了,伸著腦袋往櫃台裡面的登記本上瞅:「誒?不是吧?一般小說電視劇的展開不都是會只剩下情侶房嗎?你是不是彭格列的員工——」
「不好意思,請給我們一間雙人標准間。」真凜打斷了太宰的話並用力把他拽了回來,瞪眼朝他比了個『織田先生』的口型,同時飛快地掏出一張福澤諭吉拍在櫃台桌面,朝店員小姐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零錢不用找了,能給我們一個安靜點的房間嗎?」
見過大風大浪的店員小姐面不改色,依舊維持著標准的露八齒微笑:「三樓右邊走廊盡頭的房間正好是空的,請問可以嗎?」
「可以,謝謝。」
拿到鑰匙後,真凜頭也不回地拖著太宰離開,生怕晚一秒他就要邀請別人漂亮小姐姐去殉情。
「呼——,總算到房間了。」
把房間門關上後,真凜像是跑完了萬裡馬拉松一樣呼出口氣,插門卡開燈開空調反鎖大門,轉頭對上尤尼擔憂目光的時候心下一暖,正打算開口安慰她兩句,就被右手牽著的人拽著往房間內走去。
「等等太宰!你要干什麼?」
見黑發男人不言不語松開了她的手,直接上手推進門的那張床,真凜簡直是兩眼一黑胃痛頭痛心絞痛。
「嗯?當然是把兩張床拼到一起啊!畢竟小尤尼說時空隧道明晚才能開啟,這樣明天我們就不用早起,晚上一起干點有意義的事吧!」
「……您想被世界第一殺手追殺請不要帶上我謝謝。我既沒有您那樣的腦袋也沒有您那樣的強大基友,真的會死的。」
真凜無奈地重新牽起太宰的手,看到了臉頰飄紅站在房間角落的尤尼後,心更累了。
是的她差點都忘了,哪怕不提大空彩虹之子的預知能力,尤尼可是意大利亞人,雖然還小但該懂的早就懂了。
總覺得自己性命堪憂,回去後果然還是離彭格列還有黑魔咒的人遠點吧。
「那個……」
見真凜往自己的方向看來,好孩子尤尼猶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往洗手間方向飄去,『懂事』的模樣讓真凜後頸陣陣發涼,連忙出聲解釋:
「尤尼,我和這家伙真的沒什麼關系,你不用把他的話當真……我就是要解決生理需求也不會找這種危險人物,雖然我錢不多但去歌舞伎町找幾個懂事漂亮的男孩子消費幾晚還是沒問題的。」
「……等等小真凜,你在對祖國未來的花朵灌輸什麼思想,你不怕被世界第一殺手追上嗎?」這回換太宰嘴角抽搐了。
「安心吧,這種安全不留後患的生理需求解決方式Reborn先生肯定是贊同的。」真凜以你這個鄉下地方長大的孩子果然沒見過世面的憐憫眼神看了太宰一眼,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翻撿出一塑料包裝巴掌大的東西遞給了他,「這是一次性內褲,我按照綱吉的尺碼給你拿的,你們雖然比他瘦弱一點但個子差不多應該能穿吧?還是要小一號的?」
太宰治:「……」
「這個旅館……難道說……」
萬花叢中過曾被萬花沾的經驗者太宰神色復雜。
「沒錯,我和阿綱原來這裡住過,衛生狀態挺好的所以就又帶你來了。」淡定合上了抽屜的真凜看向太宰,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不過當時阿綱當時有提前訂房,住的是能看到對面夏日祭攤子的情侶房,內部裝潢和這間有點不大一樣就是了。」
第8章 洗不白的黑繃帶
「阿綱……小真凜你果然還是喜歡沢田綱吉的吧?」太宰治沒有和真凜在誰的情感經歷更豐富這個幼稚的話題上糾纏,話音一轉說起了另一件事情,「之前稱呼他為沢田綱吉,彭格列十代目,是想暗示自己要和這個男人劃清界限,才那麼做的吧?」
「實際上在心裡,你還一直稱呼他為阿綱,而且一有空閑就會想他,對吧?」
「……愛管閑事的八婆男人出手再闊進了夜店也不會漂亮大姐姐圍過去的。」真凜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越過太宰,把自己脖子上的紅色長圍巾解下來掛在衣帽架上,「你洗不洗澡?不洗我先洗了。」
「誒,那我們要不一起——」
「並盛雖然是個民風淳樸的小鎮,但各種□□還是有的,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提供咨詢電話。」
真凜掏出手機按了幾下翻到通訊錄,並把寫有愛麗絲小兔子等等名條的頁面展示給太宰,動作快而准,一副有備而來的模樣。
「嘁,真小氣,我可是把跑了好多家店才買到的和森先生一樣的紅圍巾借給小真凜你戴了,結果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我。」
「我又不是三笠,身上也沒有阿克曼的血統,不會因為一條圍巾認你為王對你死心塌地的放棄吧。」
「雖然不知道三笠是誰……但,再加一件風衣?」
「請不要把你們港口Mafia祖傳的黑風衣丟給我,另一個世界的你是不是嫌棄這件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的黑風衣才叛逃還在叛逃後的第一時間燒了它啊?」
雖然嘴上無比嫌棄,真凜還是伸手接住了太宰丟過來的黑風衣並掛到衣帽架上,然後在某人的手摸上了西裝外套扣子的時候大步走過去,推著他的肩膀把人壓進了浴室。
「普通小民如我請不起太宰先生您這樣昂貴的脫衣舞表演者,而且我說過很多遍在場還有未成年請你收斂一點,你要脫衣服拆繃帶都請在裡面完成,真的把我逼急了我會打電話找織田先生告狀的。」
「哇,那還真是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織田作之助這個大殺器鎮住了太宰,被關在衛生間的他在那一句話後就窸窸窣窣地脫起了衣服,沒再搞出個什麼大新聞。
不過真凜還是不放心,直接把床頭櫃挪了過來抵在衛生間門口,無視了聽到了動靜後不滿抱怨的太宰。
在衛生間花灑被打開,傳出嘩啦啦的水流聲時,真凜悄悄地走到衣帽架旁邊,在太宰的風衣上摩挲了一番,發現手機竟然還在口袋裡的時候有些驚訝。但在一陣天人交戰後,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打開潘多拉的魔盒的欲望,只在風衣翻領下面裝了個集追蹤竊聽於一體的指甲蓋大小金屬薄片。
這是強尼二的最新研發成果,重量只有零點一克還自帶吸附功能,可謂是黑手黨出門在外的必備產品。雖然她不知道這東西能瞞過太宰治多久,但有准備總比沒有強,而且還能順帶欣賞一下美人出浴圖,何樂而不為呢?
小動作做完後,真凜斜靠在正對衛生間的牆上,一臉戒備地盯著那扇平平無奇,只有底部有一排百葉換氣口的黑色塑鋼門,一直到裡面傳出花灑的水流聲停了也沒松懈半分。
畢竟這家伙的本質是黑泥,誰知道他會不會忽然從門縫裡流出來召喚聖杯核平了並盛。
而她的嚴格監控也起到了些作用,至少,太宰治從洗澡開始到結束都沒整出什麼花樣,聽到裡面我洗完了能不能把櫃子搬開讓我出去的喊聲,真凜暗暗地計算了一下就這麼把太宰反鎖在裡面直到天亮的可能性,發現等於零後遺憾地放棄,任勞任怨地上前移櫃子。
畢竟她付出了自己的清白和這家伙住一個房間就是為了監視他,要是一不注意讓他跑了可就虧大了。
「哎呀,沒想到亡命天涯的途中還能洗澡換上干淨的浴袍睡覺,小真凜把我們的行程安排得這麼好,以後一定會是個好妻子。」
洗完了澡的太宰治穿著旅館的白色仿絲浴袍,黑色的卷發滴著水,無比乖順地貼在主人的臉側,水珠從修長的頸脖滑落到鎖骨,最後沒入松垮領口下的白皙胸膛,氤氳的水汽給他被熱氣蒸得潮紅的俊臉增添了幾分朦朧美感,卻半點也沒讓他變得像是個仙女。
畢竟,這世界上的任何小說影視作品中,都不會出現一個臉上頸脖手腕纏滿了繃帶的仙女。
嘖,繃帶浪費裝置這個外號真是實至名歸,一洗完澡就纏上是真愛了。本來還想看看這家伙的正臉的,果然不行嗎?
小算盤沒打著的真凜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把手中准備好的毛巾丟了過去。
「哪裡那裡,讓您住這種小旅館已經很委屈了,我只能在服務上多盡一點心,避免被您的重力使打殘半身不遂回不去了。」
有一說法是人在洗完澡消除疲勞後會放松神經,處於一天當中最輕松的狀態,為此,真凜連美人出浴圖都沒細細品味,在太宰接過毛巾開始擦頭發的時候,漫不經心般開口問道:「說起來,按照太宰你的劇本,明天就該是芥川醒來衝進港口Mafia大樓找銀然後被中島攔下來的劇情……你現在人在這裡真的好麼?不怕他們直接把你的辦公室給拆了?」
「他們兩個拆不了的,還有中也在呢。」因為這個普通的標准間並沒有和從墨盒裡撈出來一樣的全黑座椅,太宰就直接坐在了床沿,穿著一次性白色拖鞋的腳微晃,用毛巾慢慢地擦著頭發,「小真凜是在為我擔憂嗎?」
「不,我是在為勤懇無休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還要防備上司掠走自己珍藏的中原先生擔憂。」真凜看向太宰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打著追求自由名號拋妻棄子沉迷於大城市燈紅酒綠的渣男,「雖然中原先生不是人但你也不能這樣讓他連軸轉,更不能仗著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就肆無忌憚地傷害人家,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後悔啊太宰。」
「……真凜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和中也既不是青梅竹馬也沒有什麼特殊情誼,你是不是太久沒看漫畫記錯了細節?」太宰頭發也不擦了腳也不晃了,看向真凜的神色十分復雜。
「不,十五歲是中二少年最敏感最容易產生毀滅世界衝動的時候,你們兩個在那時候相遇再一起並肩作戰一起撿肥皂,肯定是結下了常人無法想像的深厚——」
「小真凜。」
太宰忽然拋開了手中的毛巾,大步上前,右手按住真凜的肩膀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靈活的左手繞到她後頸拽住了她夾克的領子,手一翻就要把她的衣服給脫下來,但因為真凜自己也死死拽住了夾克沒能成功。
「你忙了一天累了吧?都開始說胡話了,還是快點泡泡澡休息一下吧。」對上真凜沒想到你是這種禽獸的鄙視眼神,太宰面不改色放開了拽在她衣領上的左手,推著她的後背往洗手間走去,「我會在這裡死守住門,不讓半只公蟲子飛進去的。」
「……不,我覺得我最需要防的就是你。」真凜掙開了太宰的手,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戒備地盯著他,「死心吧,我是絕不可能在你這種人面前卸下防備洗澡的。」
「唔,我是不介意,可是這樣明天的夏日祭萬一碰到彭格列怎麼辦?女孩子約會前至少要洗頭吧?」
「安心,先不說我和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還不認識,另一個世界的沢田綱吉也被我分手了。就是我們還在交往,一起做任務趕文書的時候我們最長七八天沒洗過澡,誰也不嫌棄誰。」
大家都是黑手黨,不說暗殺這種可能要在某個地方一動不動埋伏很久的任務,就是偶爾度個假回來碰上不長眼的家族火拼都要在辦公室趕兩三天的文書,一晚上不洗澡而已,小意思。
「是麼?那還真是讓人羨慕。」看著一臉不以為意的真凜,太宰嘴角彎曲的弧度慢慢消失,而後又忽然加深,「不過我和小真凜你沒有那麼深厚的情感,不想忍受一個沒洗澡的人呆在我身邊與我發生肢體接觸。」
……要不是碰到你才能看到尤尼誰想和你發生肢體接觸啊!別說的好像和我占了你便宜一樣!
真凜冷眼看著太宰表演,靠在門框上一動不動,打定主意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都要在這裡守他一晚不動。
但她的這份決心只維持了一秒不到。
「真是的,如果小真凜你堅持不去洗澡,我就讓中也把小銀護送到我們這裡來哦~」太宰走到衣帽架旁,從大衣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翻開蓋子,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嘴角沒有溫度的笑容加深,讓真凜有種調高空調溫度的衝動,「順帶一提,中也現在已經接到了人,十五分鐘後就會到並盛。」
「你說,讓他們去哪落腳好呢?」
真凜:「……」
難怪這家伙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辦公室,合著他是要把橫濱拆遷隊引來並盛啊!欺負他們彭格列拆遷隊的人現在基本都在意大利是不是?小心你那違章高樓哪天被七種顏色的火焰燒成灰燼!
第9章 假正宮與偽正宮的會面
因為太宰治一副你再不洗澡我就一個電話把中也喊來的模樣太過可怕,可信度也很高,真凜不得不按照他所說的洗澡換衣服睡覺。
雖然太宰有讓尤尼為他作證說自己在她洗澡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做,但真凜覺得以太宰治的段數,騙尤尼這樣的單純少女簡直手手到擒來,所以洗完澡後把自己少得可憐的隨身物品翻了又翻,甚至把蛋黃醬金槍魚飯團都拆開了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但還是怕被動過手腳不敢吃,直接喂垃圾桶了。
夜深關燈後,大概是因為身旁的人幾乎是沾床就睡,她聽著這人輕微的呼吸聲,總覺得自己這麼傻守一整晚不劃算,於是便放出了匣兵器,打算讓它守著,自己小睡一會恢復精力。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這麼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窗簾嘩啦一聲被人拉開,然後是窗戶,喧鬧的人聲眨眼間填滿了房間,真凜掀了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一個Tsu的音含在舌頭上繞了繞,但在喊出來前大腦先一步清醒了。
對了,阿綱已經不在了,她現在為了尋找尤尼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然後碰到了港口黑手黨首領太宰治,一起來了並盛……
「小真凜~起床了~」
最不想聽到的惡魔男人聲音在耳邊響起,真凜猛地掀開被子坐起,眯著眼適應亮光,余光瞄見了自家匣兵器——耳朵顏色以及面部斑紋為淺棕色的蝴蝶犬——正可憐兮兮地在桌角縮成一團,看到她醒來了才眼睛一亮站起來,直接蹦到了她的懷裡。
「小善(yoshi jiang)?你怎麼被那家伙抱在懷裡?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瞌睡瞬間被趕光的真凜像是看到了一晚未歸家漂亮女兒的老父親,連忙抱著自家匣兵器左看右看,確認了她精神健康,耳朵上的晴之火焰也很穩定後才松了口氣,摸著她絲綢般順滑的被毛,看向太宰的銳利眼神仿佛要把他戳成個篩子。
「不要用這種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啊小真凜,你應該是知道我和狗不對付這件事才故意把它放出來的吧?我什麼都沒做哦,你的小善之所以一直這麼安靜地呆到了現在,都是小尤尼的功勞。」
尤尼?因為她小善才沒在太宰醒來的時候喊醒她?但哪怕是大空彩虹之子的親和力,也不大可能完全感染她的匣兵器,除非是太宰在醒來後確實一直沒有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有釋放出殺氣……不過更可能是這家伙水太深,她家天真的小善沒能成功看破。
真凜目光在穿著青色浴衣,左胸口處還有溪流墨畫的太宰身上停留了一瞬,把自家小善收回匣子裡,掀開被子下床。
「啊,小真凜你要洗漱換衣服的話請務必穿上這套。」
真凜還沒想清楚這位今天又打算玩什麼把戲,手裡就被笑容溫和不容拒絕的某人塞了一個袋子,袋子上的logo很眼熟,是京都的某個不僅貴得嚇人還必須提早好幾個月才能訂到的和服牌子。
「現在剛過十一點,夏日祭的攤子基本都擺了出來,不去逛逛就太可惜了。」
並盛這種小地方的夏日祭哪能入您老的眼……等等?已經中午了?!!!
旅館房間沒有時鐘,真凜就一把抓過桌頭櫃上的手機,發現上面的時間真的和太宰說的一樣後,絕望地用手捂著了臉。
和敵人共處一室還毫無防備地一覺睡到了大中午,雖然她之前是一宿沒睡又在橫濱精神緊繃了一天,但這還是太失態了。雖然非戰鬥人員,但她好歹也是個能用火焰的黑手黨,這可是丟臉丟到首領老家來了。
「小真凜?你怎麼了?難帶藥效還沒過?」
纏著繃帶的手在真凜面前晃著,擋住了從窗戶傾瀉進來的亮光,也讓她嘴角的笑容在陰影中變得更加猙獰。
「藥效?」真凜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看向太宰的眼神仿佛他已經是個被抽筋扒骨的死人,「你給我下了什麼藥?什麼時候下的?」
「嗯?我只是在衛生間的水汽裡加了一點助眠的東西。因為小真凜你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昏倒似的,為了能成功獲得一百億個織田作,只好強制讓你休息一會了。」
太宰笑容不變,只是推著真凜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快點換上吧,小真凜。」
「中也,敦君和小銀快要等得不耐煩了,要是讓他們隨便出來又被雲雀恭彌看到,發生戰鬥被傳到網上的話——」
「武裝偵探社的芥川他們也會追來吧?」
想要把抽筋扒骨的屍體吊起來打的真凜咬牙切齒:「……」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把你們橫濱的問題兒童帶來並盛,不能放過這個民風淳樸的小鎮嗎?它好不容易從彭格列的□□手中活了下來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與笑容散發黑百合清香的太宰對視數秒,真凜率先認輸,順勢走進衛生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現在的她勢單力薄,不必要的混戰能拖一時是一時。
這個世界的彭格列家族成員不認識她,更確切的說,是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認識她。就算是父親看到她,也只會認為她是一個頂著他女兒皮囊騙人的家伙,說不定還會被當做是港口黑手黨的陰謀……這麼一想,還是不見面的好。
雖然單獨與太宰鬥就等於是被他抓在手心擺弄,但如果能成功到達目的,這點小事她也就忍了,反正目前看來,百億個織田作之助對太宰的吸引力還是挺大的,應該不會做出違背他們約定的事情。
反鎖好衛生間的門,真凜把袋子放到洗手台上,看著鏡子裡眼下青黑,嘴唇蒼白,微卷的黑色短發亂糟糟地纏在一起的女人,嘴角微抽。要不是年輕加上混血優勢皮膚五官底子好,她現在這模樣,真的和那些在網吧通宵無數天失去靈魂的頹廢大叔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熬了一晚,昨天卸妝洗澡睡了十個多小時都還是這幅模樣,果然都是因為和太宰這黑泥話說太費神費力了,原來她和阿綱一起——
棕發男人溫柔的笑臉又在眼前浮現,真凜猛地伸手把水龍頭擰到最大,在嘩啦的流水聲中捧了一把涼水潑臉,晶瑩的水珠飛散,涼意從指間蔓延到心頭,趕走了她腦中朦朧的畫面。
不想了,在沢田綱吉堅持執行那個假死計劃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已經結束了。
那時候,她提出的讓D用幻術制造假像的計劃,怎麼想都比假死計劃要劃算。
雖然D·斯佩多身上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但危險性比白蘭那個身上充滿了確定性殺人因素的家伙低多了,讓她去和D談判,怎麼想也比彭格列的首領獨自和白蘭談判損失更小。真凜很確定,如果Reborn還在,也一定會贊同她的提案。
D肯定不喜歡沢田綱吉統領下的彭格列,但再不喜歡那也是彭格列,怎麼樣都比外面的阿貓阿狗棉花糖要強,她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說服那個男人。
但沢田綱吉阻止了她。
她曾告訴過他,她的『異能力』要看到能力越強人的過去未來就要花費越多的精力,而且有的時候狀態不好還會無法發動。原本,她是想用這個來當借口,避免碰到漫畫中沒出現的人或只是一筆帶過的人時什麼都說不出來被懷疑,但現在想來,阿綱知道後就一直不讓她使用『異能力』,只是讓她安心做後勤。
雖然只有一種感覺,但真凜可以肯定,阿綱是怕她受傷,才選擇了把她打昏,執行原本的假死計劃。
在她和自己之間,他選擇了她。
寧願自己冒數十倍的風險,也不讓她暴露在危險之下。
一如過往的溫柔。
但她不想成為他的拖累,成為會給他帶來麻煩的存在。
因為怕熱怕麻煩,真凜放棄了塞毛巾弄腰補把自己弄成符合日本傳統審美直筒型,很快就換好了觸感柔軟昂貴的紫底白櫻花浴衣。之後,她在手袋和bra中猶豫了一秒,還是把三個匣子都塞入了bra。反正這個世界的自己的自己靠著混血兒的優勢早早長到了D,塞三個小匣子還是不成問題,這種重要的東西放到手袋裡她實在是不安心。
把淡紫色發簪插到簡單挽出個小花苞的短發上,再畫了淡妝,看著鏡子裡光彩照人,能隨時登上雜志封面的美麗女郎,真凜滿意地點了點頭,打開衛生間的門自信滿滿地走了出去。
無論太宰想在夏日祭玩什麼把戲,她都會忍耐著陪他繼續,反正只要在她回去前阻止這人和芥川中島獨處,把『書』的真相告訴他們再自殺就行,又不是要造火箭,她一定——
「不好意思,我今早才知道太宰先生來了並盛,招待不周了。」
熟悉的溫潤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從真凜的角度,只能看到正對大門太宰治青色浴衣的衣角,連來人的影子都因為正對窗戶照進來的陽光而看不到。
但即使這樣,她也能從那熟悉的溫柔中猜出他的名字。
剛剛恢復了鎮定的真凜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都往頭頂衝去,手腳冰涼,嘴唇微張發不出聲音,捏著手袋的手幾乎要把精致柔軟的皮革手柄掐斷。
「沒事,我本來就是和未婚妻隨便來逛一逛,彭格列你不用費心招待我。」
太宰治聞聲轉向真凜的方向,看到她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讓人背脊發涼的笑容加深。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北條真凜。」
第10章 前男友這件小事
真凜並不是一個情感史豐富的人,中國殘酷的高考制度讓她十八歲前都在絞盡腦汁如何快速寫完作業擠出時間看動漫看小說,十八歲來到這個殘酷的黑手黨世界後,也就出於種種原因和沢田綱吉談了一段剛剛被她斷掉的戀愛。所以現在,忽然有人給她安一個未婚妻的名頭——
她當然要反抗了!
「你好,這個世界的沢田先生,我是你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前女友,請多指教。」
真凜快步走到門口,擠開了太宰治,笑眯眯地朝一臉『誒誒誒誒誒——』熟悉陌生兔子吃驚表情的棕發男人揮了揮手,同時也朝他身旁的一臉戒備的銀發男人打了個招呼,「你好這個世界的獄寺先生,我不是彭格列的敵人,請把對我的戒備移到港口黑手黨身上,不要浪費精力。」
「尤其是他們的首領——太宰治睜眼說瞎話為人不可信的本質你們應該也有聽過,所以請不要相信這家伙對你們說的任何一句話,沢田先生請你用你的超直感想想,這世界上會有人想嫁給這個天天想自殺還把自己唯一能看的臉包住一半的繃帶浪費裝置嗎?」
沢田綱吉:「……」
他應該從哪裡開始吐槽?從他的前女友對他用尊稱轉頭用熟稔的語氣吐槽起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本身這一點嗎?!
「啊啊,小真凜你竟然這樣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被嫌棄的港口黑手黨首領一手捂心,柔弱無力地垂著肩膀,滿臉幽怨語氣酸澀,「昨天晚上怕我勞累把我推進洗澡間還親手給我遞內褲的溫柔女子去哪了啊~~~」
真凜:「……」
太宰你這混賬!她明明是先給你挑好內褲再把你推進衛生間……不過現在說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阿綱看她的眼神已經開始不對勁了啊!她又是平行世界她不能說我早就給你遞過內褲……不對就是她自己的世界她也不能這麼說!啊啊啊太宰這男人怎麼這麼小肚雞腸記仇啊!不就是噎了他一下他就和內褲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磨了磨牙,真凜放棄了在口頭上和太宰真爭一高下,伸手牽起了他的手,同時淡定地牽起了對面沢田綱吉的手,還把戒備地點燃了赤色嵐之火焰的獄寺的手也拉了過來,和太宰重疊到了一起。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由我來說你們可能不信,所以我們就把此事交給一個大家都相信的人吧。」
趁著炸毛獄寺被自家首領以眼神安撫住的短短數秒空隙,真凜目光一掃,落在沢田綱吉身旁的墨發女孩身上。
「尤尼,能拜托你嗎?」
「當然,這本來就是我的使命。」大空彩虹之子朝一臉求救之意的真凜笑了笑,把目光轉到身旁驚訝中帶著了然的棕發男人身上,「這件事,沢田先生應該已經從這個世界的我那裡聽說過了吧?接下來,我就具體地說一遍……」
「……」
「原來如此,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兩個世界的尤尼都這麼說了,也就只有相信了。」
尤尼解釋完白蘭想要毀滅所有平行世界的野心以及自己為了阻止他逃到這個世界計劃後,沢田綱吉點了點頭,很平靜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渾身凌厲殺氣的獄寺聽他這麼說,也收斂了一下敵意,但還是虎視眈眈地盯著真凜拉著他,以及他家十代目的手。
「喂女人!除了拉著這家伙的手之外,就沒有別的能看到尤尼的辦法了嗎?」
「與他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相接觸也可以,隨你選擇。」
事情說完了,真凜也就放棄了拽著彭格列二人的手,不過以她那點力氣,如果這二位稍稍走心反抗一下也早就掙脫了,之所以困到現在,肯定是沢田綱吉早就囑咐過獄寺隼人,所以這位首領控才一直忍耐到了現在,聽了真凜毫無同情之意的回答後也只是把眉頭皺得更深,嘖了一聲沒有爆發。
「沒關系的,獄寺,偶爾感受一下異能力的神奇也不壞不是嗎?」
開口熟練地安撫了自家嵐守兩句,沢田綱吉撓了撓微微泛紅的側臉,遲疑了一瞬,還是把視線轉到真凜身上。
「那個,北條小姐,關於你剛剛說的——」
「前男友的事情?」
「是!不……也不是……那個……」
剛剛還微笑著頷首聽完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全部死光消息的黑手黨教父一眨眼就像是變了個人,眼神飄忽耳根發紅,左手□□著自己柔軟的棕發,熟悉的羞澀慌亂模樣,差點讓真凜笑了出來。
或許是察覺到了真凜軟化無害的態度,在一連串猶豫糾結後,沢田綱吉忽然松了口氣,笑容溫柔靦腆地輕聲說道:「總之……如果北條小姐有什麼介意的事情,可以先告訴我。」
介意的事情?啊,是怕她面對他這個前男友會有什麼芥蒂吧?明明在這個世界他們只是初次見面也不會相處很久的陌生人而已,卻還在意這種小事……果然,無論是哪個世界的沢田綱吉,本質都是那片包容一切的溫暖大空。
「沒什麼介意的事情,畢竟除了最後某件事,阿綱他一直是個完美的男朋友,要不是密魯菲奧雷太猖狂了導致我們天天在辦公室加班加點,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在為結婚儀式做准備了吧?」
「誒——?是、是這樣嗎!」
「是這樣哦~而且嚴格來說,真凜現在還是沢田先生你的現女友~」太宰治忽然插了一句嘴,神情漫不經心的這個男人嘴角微勾,透著與沢田綱吉截然相反幽暗冷光的茶褐色眼眸彎著,帶出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因為她是因為你堅持有風險的假死計劃生你的氣了,單方面決定和你斷絕關系。」
「但這種事至少告訴對方一聲才算數吧?所以說在你還沒收到這個信息的現在,你們還是男女朋友哦~」
太宰這家伙!什麼時候知道的!
被戳穿了心事的真凜搭在太宰手腕上的手猛地攥緊,手背都暴起了青筋,對方卻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一般,依舊掛著一幅人畜無害的淺淺笑容,氣得真凜一陣胸悶氣短。
而就在這時,一指甲修剪得很干淨,柔軟圓潤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炙熱的溫度從皮膚傳到心底,瞬間驅散了她心底的陰霾。
「但是那個,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和北條小姐的事情吧?」沢田綱吉出聲把太宰的注意力引了過去,琥珀棕的眼眸定定地與他對上,眉頭微皺著,像是在戰鬥中禱告著揮舞雙拳一樣,「他們兩人的事情,我認為旁人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嗯~說的也是。」太宰嘴角弧度不變,受教般點了點頭,但之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孩子氣地啊了一聲,「抱歉小真凜,我誤會你了。」
「另一個世界的彭格列十代目已經死了,真凜你就是想告訴他要和他分手他也聽不到了,所以這麼說來——」
「彭格列十世變成無法說話的死人時,就已經是你的前男友了~」
第11章 和Mafia一起逛夏
雷區舞後太宰治,靠著一句話就成功拉滿了北條真凜和獄寺隼人的仇恨值,要不是沢田綱吉進入了超死氣模式出手阻攔,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大概會和這座旅館一起化作灰燼,然後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開戰,Xanxus成最大贏家。
感謝理智在線的沢田綱吉,以上慘案並沒有發生。但因為三男一女手牽手的模樣太過詭異,最終大家決定由真凜牽著太宰負責為尤尼傳話,作為本地人的沢田和獄寺在前面帶路,順帶為他們介紹一下並盛有名的夏日祭。
——原本是這麼計劃的,但由於某種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最終演變成了沢田綱吉走在最前面,強笑著為手牽著手的真凜太宰介紹,獄寺隼人冷著臉走在最後面盯著他們二人。
如此一來,他們這一行俊男俊女的四人在夏日祭上一出現,瞬間吸爆了眾人的目光。
走在最前面和最後面的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雖然都只穿著普通的休閑襯衫西褲,但架不住這兩人顏正條順,光是站在那裡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而被他們夾在中間的真凜和太宰穿著浴衣,雖然不是什麼繡著金線銀線,綴滿珍珠寶石閃瞎人眼的款式,但光他們和熱戀的小情侶一樣手牽手的姿勢就足夠惹人注目了。
作為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真凜一路上不知道接收了多少女性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如果只是這樣她也還能忍,但每路過一個攤子都要被小孩子以驚恐含淚的目光洗禮這種事情,她真的是有點忍不了。
「我說獄寺先生,你們本來就是因為相信尤尼所說的話才來並盛找我們的吧?既然這樣能不能不要在夏日祭的街道上散發冷氣?撈金魚的小孩子都快被你嚇哭了。」
在獄寺可怕的死亡視線攻擊下,人生第二次盤起發穿上了漂漂亮亮的浴衣的真凜走了十幾步就忍不住停下,盯著在原本的世界就和她有些不對盤的銀發男人說道:「這也是你們這幾年第一次回並盛逛夏日祭吧?就不想好好逛一逛這個曾經給你們帶來了那麼多美好回憶的地方嗎?」
本來不耐煩地皺著眉的獄寺聽到真凜的後半句話,眼神變了變,像是第一次看到真凜一般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再開口時語氣稍好了一些:「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早就安排好了,但在這些家伙從並盛消失之前,這個夏日祭怎麼可能變回原本的模樣?」
銀發男人在這些家伙幾個字上加上了重音,讓牽著罪魁禍首手的真凜有點心虛。
確實,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以及干部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這種情況無論是誰都無法安心地逛街享樂,阿綱他們難得來日本一趟卻有家不能回要在這裡提防他們,確實是很慘了。
「抱歉,你們難得回日本一趟,卻還在這裡『工作』,沒辦法回家休息。」真凜拉著太宰走到了隔開兩個小攤的大樹下,避開喧囂的人群,以他們都能聽見的聲音對跟過來的獄寺二人道歉,「你們應該三四年沒看過並盛的夏日祭了吧?彭格列事情多,意大利離日本又遠,一年當中除了新年根本抽不出時間回來。」
在她的印像中,新年後那短短一周的假日,因為阿綱的堅持,已經變成了黑手黨世界中心照不宣的潛則。每年聖誕晚會後的第二天,彭格列十代目會和守護者一起飛回日本度過一周的假期,而這段時間,哪怕你入侵彭格列本部,你也無法聯系到這位首領。
不過你就算入侵了也別想得到任何好處。
有一次,某個敵對家族就在他們走後入侵,結果被留守的巴利安轟得連渣滓都不剩。
因為按照巴利安人的神奇腦回路來思考,這些入侵的人是認為他們巴利安比沢田綱吉要更好對付,才故意挑他不在的時候下手。對這些沒品位的垃圾,當然是要轟成灰埋到花園土裡當養料了。
她不知道阿綱是怎麼說服Xanxus當留守兒童的,但那肯定是比每年讓雲雀先生在聖誕晚宴上露臉還要艱難的事情,但他還是這麼堅持了,可見並盛的家對他的重要性。
其實要不是身旁有太宰這個變幻莫測的黑泥,她是很想讓阿綱他們直接回家陪奈奈阿姨的,但介於港口黑手黨的高級戰力已經聚集到這座小鎮,為了她的小命能順利存活到回去的時候,她只能再委屈他們一會了。
「不過,我保證,今晚這件事解決之後再過兩天,你們就能和奈奈阿姨一起無憂無慮地逛夏日祭了!」
兩天後,那個世界的他們差不多正好打敗了白蘭,其他的平行世界也會被重置恢復原樣。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就會回來了。
「還要再過兩天?!」
獄寺不滿地重復了一遍真凜的話,但已經是經常被各黑手黨家族拿出來當正面教材用的彭格列十代目左右手沒再抱怨什麼。
因為真凜對之前話語中流露出的對他們日常假日安排的熟稔,已經完全證明了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沢田綱吉前女友的身份。雖然現在已經是前任,但他相信自家首領的眼光。能得到他的承認並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人,肯定不會是什麼無可救藥的惡徒,可以當做半個自己人。
獄寺皺眉想了想,面帶歉意告訴自家首領明天在並盛神社用天文望遠鏡探索宇宙的計劃大概實現不了了。
不過真凜覺得,沢田綱吉那一臉劫後余生般說著沒關系沒關系的模樣,十成十是出自於內心,真沒有半點遺憾。
畢竟並盛神社是雲雀恭彌的地盤,要是在這個地方放天文望遠鏡那種大件群聚引來圍觀……十有八九會被咬殺,很難變成什麼美好的記憶。
不過獄寺這個計劃雖然摻雜了一絲個人愛好,但也是考慮了奈奈媽媽喜歡浪漫的性格,雖然並盛神社大概是不行了,但在家裡用普通的望遠鏡看看應該也挺好的。
就在沢田綱吉開始思考明晚在戒備港口黑手黨的人之余是不是可以抽出一點時間和自家媽媽一起看星星以及需要惡補哪些星座知識的時候,一直微笑著聽他們進行旁人聽不懂也無法插嘴談話的太宰開口了:
「為什麼要算了?在神社看星星聽起來就是個很不錯的提議。」
穿著青色浴衣的男人笑容爽朗,語氣真誠。
「今天把真凜送回去後我也會回橫濱,沢田先生你們明天就可以和奈奈小姐一起看星星了哦~」
他這句無比真誠的話,表面上沒什麼問題,暗裡卻踩了某個決不能觸碰的機關,導致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真凜剛剛費勁千辛萬苦緩和下來的氛圍眨眼間消失地一干二淨。
「太宰先生,昨晚,你去過我家了是吧?」
斂去了笑容的沢田綱吉像是變了個人,褪去了溫柔的清澈棕眸折射出能看穿一切的銳利光芒,如有實質的壓力伴隨著他輕緩的話語重重地落下,哪怕是風暴外的真凜,都冷不禁縮了縮腦袋。
「是哦,小真凜昨天帶我去沢田先生家接尤尼,溫柔的奈奈小姐還請我吃了蟹肉罐頭。啊啊~彭格列的門外顧問先生真是個好運的男人。」
太宰漫不經心的語氣像是在描述自己去鄰居家送伴手禮一樣隨意,但周圍原本屬於夏日祭熱鬧沸騰的空氣卻急轉直下,變成了極寒雪地一樣的冰冷刺骨,甚至波及到了旁邊的真凜。
嘖,太宰這家伙真不愧是人間之屑,自己作死還要帶上別人……現在就是想縮腦袋裝死也不行了。
被首領打架波及到的真凜本是想伸手一拽,把面前正和沢田綱吉對峙的太宰丟到後面擋住不讓他再亂說話,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做會變成她擋在這個人間之屑面前很讓人不爽,於是便果斷地走到這兩人中間,伸手用力一推努力把他們二人隔開。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大概就是一副『你們不要為了我打架!』的名場面。
「那個,總之大家先冷靜一下。」站著女主的位領著炮灰女配待遇的真凜頂著可怕的低氣壓,努力睜大眼睛,模仿著沢田綱吉無辜清澈的目光看向他,「太宰雖然很渣沒有底線,但把無關人卷進黑手黨事件的事他是不會做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奈奈阿姨是她見過的最溫柔善良,最不該被黑手黨世界的黑暗所污染的人,但凡太宰這人有萬分之一危險的可能,她都不會拜托他去做這件事。
但她相信,這個逐光者,絕不會做出這種消滅別人光芒的事情。
微垂著眼眸的沢田綱吉看著真凜毫不躲閃黑眸中自己的倒影,有些意外地怔了怔,下一瞬,剔透棕眸中的冷光如潮水褪去,最熟悉也是最適合他的暖光像是星辰般重新鋪滿了他的眼眸。
「我知道了。」把目光從太宰治身上收回,棕發男人又彎起了眉眼,臉廓的棱角瞬間柔和了下來,「既然北條小姐這麼說,這次就算了。」
「嗯嗯,如果有下次請用X BURNER把他燒成灰燼,順帶把港口Mafia那幾棟違章大樓也一起燒了都沒問題!」
萌混過關,真凜才懶得管下次不下次的事情,面對沢田綱吉把頭點得和搗蒜一樣,毫不猶豫地把太宰治給賣了。
反正她今晚就走人了,這家伙如果真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被彭格列自然災害收拾一頓教做人最好。
不過說起來,沢田綱吉自帶把揍過的反派洗白這一主角光環……那要不要讓他揍太宰治一頓?說不定這樣在織田作之助回來前就能把這人變成白宰了。
這麼想著,真凜目光不由得朝另一邊的太宰方向飄去——
但只看到了棕色的樹干,原本站在那裡的人不知道去哪了。
???
怎麼回事?她沒察覺到還有可能,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不可能會任由這麼一個危險分子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跑開啊?
不過真凜也沒疑惑太久,下一瞬,獄寺隼人充滿了火藥味的冷哼解決了她的疑惑。
「嘖,竟然這麼大搖大擺地在並盛街上鬧事,港口黑手黨的人也太囂張了。」
「嘛,太宰先生過去勸架了,我們就先在旁邊看看吧。」
港口黑手黨……太宰……勸架……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真凜僵硬地喀喀喀扭轉脖子,看到斜對面金魚攤前面,被綁著繃帶青色浴衣男人隔開一黑一白兩個少年的身影後,已經氣得直哆嗦連髒話都罵不出來了。
呵,這兩人明明就是你引過來的在那裡裝什麼好人阻止他們打架!果然還是把這個家伙丟給沢田綱吉讓他揍三頓看看能不能洗白吧!
第12章 齊(sha)人之福
「把在下的妹妹還回來!」
「我不會讓你傷害太宰先生的!」
「人虎!你不要礙事!」
「芥川你才是!」
被站在中間的太宰治用人間失格暫時消去了異能力的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雙手都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以一種幼兒園小孩玩摔跤的姿勢對峙著。
兩人榨干了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的力量,抵在對方肩膀上的手背爆出青筋,要不是臉長得清秀俊美,估計早就被圍觀群眾當做鬧事的小混混給轟出去了。
而被他們夾在中間的太宰治,則像是節假日在父母的要求下被迫帶孩子的老大,一臉無可奈何地進行著無用的勸說:「你們兩個,就算無視彭格列的人也不能無視周圍可愛的女孩子吧?我還找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殉情呢,你們把她們都嚇跑了怎麼辦?」
本就怒上心頭的芥川被太宰這麼一『勸』,更氣了:「先把銀還給在下!你這家伙沒有對她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小銀可是我重要的部下,我怎麼會對她做奇怪的事情呢?」太宰看著芥川嘆了口氣,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不過之後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遺憾地說道,「雖然我是有要求過小銀殉情不過都被拒絕了,真可惜——」
「太——宰——治——!」
芥川猛地爆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力量掙脫了中島敦的束縛,米色的外套像是有生命的利器猛地朝太宰——的腳下衝去。
雖然他還不知道太宰的異能具體是什麼,但經歷了剛剛的異能無效化事件也已經有所猜測,是以現在沒有選擇直接用異能攻擊,而是選擇了用異能破壞地面進行間接攻擊。
但,米色的衣刃觸碰到平整的水泥地之前,忽然被一雙戴著黑色金屬手套的手抓住,金紅色的火光中閃過帶著寒氣的冷光,在真凜往右走了兩步找到了一個能看清楚事情結果的角度的時候,芥川的衣角已經全部被冰凍住,而半蹲在他身旁的棕發男人正慢慢站起來,不動聲色地把白色毛線手套塞回口袋。
「啊呀!芥川你怎麼能把學校舞台劇用的冰塊模具帶出來?社團裡的前輩會生氣的!」沢田綱吉扶額看著芥川被凍住的衣角,一臉頭疼的模樣,「就是想和中島私下練習也不能做這種事情,而且在夏日祭攤子旁練習會給別人添麻煩的,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這麼任性。」
本因為異常響動駐足圍觀的群眾聽到他這麼說,都有些無趣地感嘆了幾句散開了。
「什麼啊,原來是在練習舞台劇嗎?現在的青少年還真是認真。」
「我就說他們怎麼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的,還以為是什麼新型相撲大賽,原來不是啊。」
「相撲大賽?並盛什麼時候有那種東西了?」
「有的,我是聽我在並盛中畢業的表妹說的。好像還是比較大型的比賽?他們班原來就有人參加過,班花都還給他們特意制作了護身符呢!」
「誒——,那可真是讓人羨慕……」
眼見周圍的路人已經嬉笑著你一言我一語地把這件事歸類為了舞台劇排練,並把話題越扯越遠,芥川沒有眉毛的眼廓擰成一團,張口就要反駁這些眼瞎遲鈍得把他發出的殺意歸結為舞台劇的人,卻忽然被人捂住嘴,攬住肩膀,以不容拒絕的力道連拖帶拽地拉到了那顆大樹下。
「這位少年,如果你和太宰先生有什麼私人恩怨,能麻煩你在沒人的地方解決嗎?」
「和妹妹兩人獨自生活的話,還是少樹敵比較好吧?尤其是像彭格列這種規模比較大的組織。」
沢田綱吉按在芥川的肩膀上的手像是鐵鉗一樣,黑發少年嘗試了數次都沒能掙開,只能不甘地盯著他回答他的問題:「……你這家伙,在威脅在下嗎?」
「不,我只是針對當下的情況給你提供一個思考的方向。」沢田綱吉伸手攔住了聽見芥川的話眉頭一皺地想要出手教訓他一頓的獄寺,迎著芥川怒氣與殺氣交織的銳利視線,語氣溫和地繼續說道,「比如說加入一個擁有久遠歷史強大實力的組織?這樣的話,找起妹妹應該會容易很多吧?」
「在下已經加入了武裝偵探社。」聽出了沢田綱吉話語中的言外之意,芥川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妹妹,在下會憑借自己的力量奪回來。」
「自己的力量?偵探社反對芥川你這次的行動,不給你任何支援嗎?」
「……這種程度的事情在下一個人就足夠了,亂步先生也認同了!」
「亂步先生?江戶川亂步?那位名偵探?」
沢田綱吉眉頭皺起,忍不住看了慢悠悠走回這邊的太宰治一眼,但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被繃帶纏起的右半邊臉,無從得知那層層白布下男人的神情。
那位據說擁有能看穿一切真相異能的名偵探,竟然對自己社裡的新人這麼有信心?相信他能從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手中救出自己的妹妹?
他感覺應該不是這樣,但情報不足也不知道哪裡不對……還是先靜觀其變好了。
「既然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先生都對你這麼有自信,也就沒必要急在這一時吧?」沢田綱吉站在芥川面前,半步不退,溫和沉靜的笑容仿佛能把外面夏日祭熱鬧喧囂聲隔開,以令人安心的沉穩聲音問道,「能不能再等兩天?」
「不行。」
芥川又一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黑手黨教父的請求,充滿了殺氣的目光穿過沢田綱吉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笑眯眯地朝他揮手的太宰治身上,腳步一錯就想衝出去,被一直守在沢田綱吉身後的獄寺給攔下。
「你這家伙給我適可而止,十代目是好心才以詢問的語氣和你說這些事的。」
銀發男子淡紫色的休閑襯衫袖口卷起,左小臂上不知何時多了個橫臥著的金屬圓管,兩頭為一大一小的銀色骷顱。
正對著芥川的骷顱閃著比男人話語還要冷的光,手藝精湛的工匠把骷顱的每一處細節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黑洞洞的骷顱口裡隱約可見危險的紅光,而也就是這陌生紅光帶給他的危險壓迫感拉響的芥川腦內的警鈴,讓他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就憑你的實力,根本沒有和我們談判的立場,如果你硬要在這裡大鬧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從小在貧民窟臭水溝中掙扎存活的芥川對危險有種小動物般的敏銳直覺,在獄寺的武力威脅下,不甘地抿唇松開了拳頭。
「芥川這樣子應該就是答應了,獄寺你也把武器收起來吧,被人看到又麻煩了。」
見芥川的態度有軟化傾向,沢田綱吉連忙讓獄寺收起武器,熟悉的架勢,讓真凜懷疑這黑臉白臉的套路他們已經用過無數次了。
果然越是溫和無害的人越要小心,白切黑有時候可是比全黑要難搞多了……當然,太宰這個魔鬼黑不算在內,他的黑已經超出人類能夠比擬的範圍了。
「真不愧是彭格列十代目,竟然能讓芥川乖乖聽話,真了不起。」
說什麼來什麼,萬黑之源太宰治像是察覺到了真凜在說他的壞話,走到她身邊牽起了她的手——真凜本想甩開,但在看到一輛無辜地站在樹後的尤尼時忍住了。
現在為了尤尼還需要他,忍耐忍耐。
想到此,真凜把目光轉到應該是第一次來到日本夏日祭的幽靈狀態少女身上,想問問她有沒有什麼想逛的地方,卻發現少女大海一樣蔚藍寧靜的眼眸正閃著好奇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斜對面的撈金魚攤子。
那裡,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少男少女似乎終於撈到了一條金魚,正一臉興奮地擊掌慶祝,同時小心翼翼地把紅尾小魚放到老板贈送的塑料袋中,拎著彩色的封口繩帶走。
「尤尼,你對撈金魚有興趣?」
「嗯……有一點,因為在意大利從沒見過這種活動。」忽然被喊到,尤尼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有些羞澀地朝真凜笑了笑,「而且那些孩子的笑容太開心,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撈金魚啊……」
真凜有些懷念地重復了一遍游戲名,忽然掙開太宰的手,小跑到恰好空無一人的金魚攤前蹲下,豪氣萬千地從手袋裡拿出一張福澤諭吉遞給老板。
「老板,給我一個紙網,啊先不用找零,等我撈到後再一起結算。」
「……好。」
雖然做了幾十年生意頭一次碰到要求這麼奇特的客人,但老板也不會把到手的生意往外推,一手收錢一手遞網,好奇的眼眸不住地往跟著這個漂亮客人身後圍過來的各類俊美男子身上瞟。
而處於視線中心的真凜已經進入了戰鬥准備,深知自己水准的她沒有托大,交了錢後就擼起袖子集中注意,無視自己身後的各個熟悉氣息。
雖然她不是什麼億萬富翁,但撈金魚她還是玩得起的,她就不信自己花光一張福澤諭吉還撈不上一條金魚送給尤尼!
把小巧的手袋隨手丟到身旁人懷中,真凜一手紙網一手水碗觀察了一會,選定了一條頭部有一道類似閃電模樣黃色斑紋的黑色金魚,閃電般出手,但紙網毫無意外地一出水池就破了,連碗的邊邊都沒沾到。
但她沒有氣餒,因為她知道撈金魚的紙網都做得很薄很容易破,要多撈幾次找到規律才能成功……一直到手邊堆起來破掉的紙網有半人高的時候,真凜依舊如此堅信著。
「那個,小姐,這是最後的一個網了。」
大概是擺攤、不、是出生以來頭一次看到有人把撈金魚玩成這樣,老板此時的目光已經從一開始的好奇變為了同情,甚至開始盤算著要不要干脆送條金魚給這個漂亮的年輕女子了。
「謝謝你,老板。」
蹲得腿有點麻了的真凜換了個姿勢,淡定地從老板手中接過她一萬日元留下的最後希望,板著張臉嚴肅地盯著那條黑色金魚,總覺得他此時歡快的擺尾姿態是在嘲笑自己。
呵,不就是一張福澤諭吉用沒了嗎?她手袋裡雖然日元不多但有能刷出幾億張福澤諭吉的卡——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讓我試試吧?」溫潤如三月暖風的聲音從左手邊傳來,真凜側頭,發現沢田綱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蹲了下來,在溫暖的午後陽光中笑著朝她伸出了手,「雖然我的技術也一般,但——」
「技術一般就不要來湊熱鬧了,這可是小真凜的最後一張網了,怎麼能這樣被你浪費。」右手邊綁著繃帶的黑發男人拉長了語調,溪水擊石般清冷的聲音被他拖出了幾分慵懶隨意,「這裡就交給我吧,這世界上沒有我打不開的鎖撈不起的魚。」
「開鎖和撈魚是兩回事吧?!這裡怎麼看都是交給擁有超直感的十代目更合適!」獄寺也聞聲加入了戰局。
「不,擅長開鎖的太宰先生手很靈活,撈金魚這種活動也肯定很擅長。」老實孩子中島敦也連忙趕來為自家首領助陣。
「區區撈金魚而已,在下撈起來的話,能把妹妹的所在地說出來嗎?」為自己代言的芥川以奇特的角度加入了戰局。
被這五位圍著,嘴角不住抽搐的真凜手一抖,那最後一個紙網就這麼掉進了水池,被恰好路過的黑色金魚尾巴一掃,滑到角落裡沉了下去。
真凜:「……」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嚇你的,真凜你要不再來一次?」沢田綱吉略帶歉意地朝真凜笑了笑,同時把她開始順手塞給他的手袋遞給她。
「誒,這種時候怎麼能讓女孩子掏錢呢?意大利的紳士禮儀就是這樣的?」太宰治嘆氣搖了搖頭,從大衣口袋中拿出錢包,看都不看地掏出一沓厚厚的福澤諭吉遞給老板,老板則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朝左擁右抱的真凜投來詢問的眼神。
被左右夾擊的真凜則想和前男友一起去白色圓形裝置中睡覺。
第13章 撩到最後自掘墳墓
雖然面臨死亡抉擇的時候,真凜很沒骨氣地退縮表示有點累了不想玩想找個茶館一直坐到天黑,但那個攤主大叔看中了他們帶來的人流,機智地往太宰治、沢田綱吉二人手中一人塞了一個紙網,一本正經地說小店消費滿一萬日元送兩個網請他們玩,更讓人無語的是他們兩人還接受了!
不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年頭的黑手黨首領都閑到搶著幫人撈金魚了嗎?
被看好戲呼嘯這湧上的人群攔在外面,真凜冷漠地看了眼已經開始下落但依舊燦爛刺眼的太陽,確認了它落下的方向是西邊不是東邊後,和同樣被擠出來的芥川和中島一起退回那顆大樹下躲太陽,托腮看著遠處氛圍時不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聲的攤子。
嘖嘖嘖,這年頭的商人可真是越來越精明了,明顯不對盤的兩人同時出手,就算他們都擁有能撈到金魚的實力,也會因為互相妨礙對方而不能一擊得手,最後肯定還是要向他這個攤主購買紙網……唉,大人的世界可真復雜,玩個撈金魚還要勾心鬥角。
「中島君,你不守著太宰真的可以嗎?獄寺先生可是一直守在沢田先生旁邊呢。」
手邊兩個問題少年,真凜在樹蔭下乘涼也不安心,開始琢磨著趕人。
「沒事,太宰先生讓我過來照顧北條小姐。」
中島敦單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裡,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握緊成拳,余光戒備地盯著旁邊的芥川,換來了對方的一聲冷哼。
被夾在中間的真凜左看看右看看,頭疼得想抓頭發,但手抬到一半又想起這是自己今天中午對著旅館的鏡子費了不少功夫才折騰好的發型強行忍住,忿忿地扯了扯手中精致的黑底櫻花手袋。
可惡,她就知道跟著太宰治出來肯定和快樂逛街之類的事情完全無緣還不如在旅館睡覺休息,但讓她穿著木屐站在這裡等他撈金魚是什麼操作?這個太宰真的和那個引無數少女折腰失足寄炸彈的人是同一個嗎?
穿不慣木屐的真凜左看右看,沒在附近的小攤子上找到任何一個能坐下休息的地方,只好後退一步,直接靠著背後的大樹上歇腳。
反正黑色的浴衣不顯髒,而且又不是她付的錢不心疼,她就隨便糟蹋了。
另一邊的中島敦似乎是把太宰治的囑咐當做了一級任務來完成,見真凜流露了出了幾分疲倦,連忙問道:「那個,北條小姐累了嗎?要不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啊,可以的話能麻煩你幫我買瓶冰橙汁嗎?」
中午在旅館吃過飯才出發,真凜現在倒不餓,只是有點熱想喝點冷飲降降溫。
「當然可以。」中島滿口應下,想了想,還是以很勉強的語氣喊上了芥川,「芥川,和我一起去買橙汁。」
「不可能,在下拒絕。」
「我不可能放著你一個人在這裡和北條小姐獨處,一起去……我也可以幫你買一杯。」
「……你那是什麼語氣?想用一杯橙汁收買我?」
眼見兩人間氣氛肉眼可見地緊繃了起來,真凜只能無奈地出聲阻攔,示意他們暫時休戰。
「算了算了我不渴,你們就在這裡等那兩人撈完金魚回來吧,別亂跑打架,做個乖孩子。」
被迫充當新雙黑的管理人,真凜十分頭大,畢竟無論在哪個世界,除了太宰治就沒第二個人能管住他們,她也完全不認為自己能勝任這一職能,只能禱告那邊兩個童心忽起的黑手黨首領能快點分出個高下,放過那些可憐的金魚來管教這兩個問題少年。
聽完真凜再明顯不過的借口,好孩子中島立刻開口反對:「那怎麼行,我還是——」
「炸、炸彈,有炸彈啊——!」
忽然,前方左邊的第三個攤位忽然傳出一聲尖叫,慌亂以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速度蔓延開來,人群推搡喊叫陷入混亂,都拼命地往事發相反的湧動起來。
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真凜才剛剛點燃指環開匣,就發現原本站在自己面前兩名少年已經消失不見,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上隱藏火焰匣武器,手指一動就想指揮小善形態變化,卻被人拉住手,帶進懷裡靠在樹上,用自己的身體幫她隔開了外面喧嘩推擠的人流。
「冷靜點小真凜,這種程度的小騷亂,敦君和芥川就足夠了。」
雖然人間失格並不能無效火焰,但手上傳來的阻攔力道確實把真凜心底的衝動壓了回去。冷靜下來後想了想,真凜把火焰匣兵器都收了回去,匣子也塞回了內衣裡,任由太宰半抱著她躲在大樹旁的這個空檔處,避免被陷入了慌亂到處跑的人群擠到。
「不用擔心,北條小姐,在沢田先生和獄寺先生趕過去前,那兩名少年就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沒有實體的尤尼這時把自己的優勢完全發揮了出來,只見她從人頭攢動的密集人群中飄過來,沉靜溫柔的笑臉,一下子就安撫了真凜內心的不安。
「是麼,那就好。」尤尼都這麼說了,真凜也就放下了大半的心——
還一小半在聽到緊隨而來的爆炸轟鳴聲時崩了。
???
不是解決了嗎?難道這麼個小小夏日祭還有能瞞過大空彩虹之子並在彭格列十代目極其左右手還有小雙黑眼皮子底下犯案的人才?
「不要擔心,這應該是中島先生把炸彈丟出去了。」尤尼看著頭頂炸開的黑色蘑菇雲,笑容一如既往的安定,「那兩人雖然看起來彼此間不相容,戰鬥起來卻意外地合拍。剛剛就是芥川先生利用異能在半空中制作了落腳點,中島先生才能順利地跳到半空把炸彈丟出去。」
「……是、是麼。」
真凜哈哈地干笑了兩聲,沒有去問把炸彈放在那裡的人現在怎麼了,畢竟她費了不少精力盤好的頭發被剛剛爆炸的風壓一弄完全亂了,捧著掉下來發簪的她現在心思都在如何拯救這糟糕的發型上,沒有時間浪費在那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上。
沒鏡子大概是盤不起來了,干脆就這麼披著好了,反正她的頭發只有發尾帶卷,就這麼披著也不會顯得太亂。
想著,真凜掙開太宰的手,胡亂扒拉了兩下頭發,試圖把它們理順。
「小真凜你真是的,怎麼能這樣對自己的頭發?」
還一手攬著她的太宰低笑了起來,兩人此時離得很近,比夏末空氣還要熾熱的氣息落在了她頸側,被深紫色浴衣襯托得更加雪白的修長頸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微一瑟縮。
「幫我拿一下這個。」
猶豫的短短一瞬間,真凜手上就被塞了個帶著體溫的塑料細繩,繩子下面似乎還墜了什麼,有點分量。
而後,還在想太宰往她手裡塞了什麼的真凜就被太宰按著肩膀,擦著他的胸膛轉了個圈背對他,落在肩頭的發絲被人輕輕挽起,手上握著的發簪也被人拿走。
真凜聽到遠處沢田綱吉拔高了的溫和沉重聲音穿過人群,說剛剛只是舞台劇的排練讓大家不要驚慌,吵鬧的人群也漸漸安靜了下來,甚至能聽到頭頂樹冠漸漸穩定下來的沙沙枝葉摩挲聲,蟬的鳴叫聲,少男少女的嬉笑聲。隔壁鐵板燒攤子的老板又放了一把魷魚上去,滋滋的油煎聲帶出豐郁的香味,熱鬧歡樂的夏日祭似乎又回來了。
「好了,小真凜快看看我的手藝如何~」
太宰又拉著真凜的手轉了個圈,這次因為周圍的人群已經散開了,位置寬了不少,她轉過來時臉側沒再碰到他的浴衣前襟,倒是看到了一面成人掌心大小的薄薄圓鏡。
因為鏡子比較小,照出的僅是發簪的那一部分,只見斜插在黑發中的銀質發簪尾端垂下五元硬幣大小的深紫色琉璃櫻花,發簪插得偏低,垂下的深紫櫻花恰好和將黑發扎成小花苞發繩上的指甲蓋大小淺紫櫻花相望,別致清麗。
「唔,原來這個是要這樣弄的啊。」
真凜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把視線從鏡子上移開,舉起了手中的塑料袋子橫在兩人中間。
「沒想到這條魚最後還是被太宰你抓到了,你是怎麼打敗彭格列的超直感的?」
太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了鏡子,輕描淡寫地答道:「那邊的人一喊炸彈,他們兩人就連影子都不見了。」
「這樣,還真像是他們兩個會做出的事情。」
真凜點了點頭表示知道,腳步一邁就想往沢田綱吉他們那邊走去,卻被太宰伸手攔住了去路。
「等等,小真凜你還沒給這條金魚取名。」太宰彎下腰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以只比彼此間心跳要高一點的聲音說道,「叫小冷(samu jiang)怎麼樣?」
真凜:「……。」
「不,這條魚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叫γ。」
短暫的沉默後,她冷靜地答道。
第14章 港口Mafia蛤蜊一
定下了剛到手小魚的名字,『舞台劇』排練結束的芥川和中島也在彭格列十代目極其左右手的護送下回來了。
「辛苦了,犯人解決了嗎?」
「嗯,只是個連環殺人犯,不是黑手黨糾紛。剛剛把人交給了巡警,很快就解決了。」
沢田綱吉回答語氣輕快,仿佛剛剛抓到的只是只流浪貓而已,讓真凜十分佩服。
講真,如果東京的警察也能像這樣利用超直感飛快地破案,日本的犯罪率會下降一大半吧?真是可惜了。
想著,真凜朝沢田綱吉投去欽佩的贊許,剛想順口再誇兩句,卻忽然被人打斷。
「哼,黑手黨還一本正經地把犯人交給警察,真是笑死人了。」皺著沒有眉毛眼廓的芥川冷哼一聲,漆黑的眼眸死死盯著敦,像是要從他身上剜塊肉下來,「人虎你這家伙,明明綁架了在下的妹妹把她拉進黑手黨的地獄,剛剛還裝模作樣地保護那對兄妹。」
「殺人如麻的白色死神還是個會保護平民的好人?開什麼玩笑!難道我以剛剛那對兄妹做人質,你就會放過在下的妹妹嗎?」
「不,太宰先生的命令是絕對的。」敦低著頭,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神,只能聽到他自語般的低沉聲音。
「呵,我想也是,不過,如果把那個總是和你一起行動的少女綁來,你是不是就會轉換心意?」芥川上前一步,陰影落在敦雪白的短發上,笑容惡劣,「聽說那個少女還是有名的三十五人斬?無論是交給警察還是別的黑手黨家族,都——」
「不要對小鏡花出手。」敦忽然抬起頭,毫不退讓地迎著芥川的銳利視線瞪回去,「要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你以為你在和誰——」
「好了,到此為止。」太宰及時地出現,在已經有使用異能端倪的兩人肩上一人拍了一下,打斷了有往幼兒園小孩吵架方向發展趨勢的對話,「旁邊還有客人看著呢,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吧。」
「而且,用無辜少女的性命換回來的自由,我想小銀也不會想要吧?」
「無辜?就那個——」
「在芥川你和我的事情上,小鏡花確實是無辜的。」太宰打斷了芥川的話,語氣鄭重而緩慢,像是在念著亙古不變的經文,與平日輕佻冷漠截然相反的語氣,讓黑發少年一愣。
趁此空蕩,沢田綱吉適時地插話轉移話題,想把氣氛弄得輕快點:「啊,沒想到這條金魚最後還是被太宰先生撈走了,看來是我輸了。」
他含笑的棕眸看向拎著金魚的真凜,目光在她斜插著的發簪上停頓了一瞬,但很快就移了開來。
「北條小姐有給這條金魚取名字嗎?」
「有的。」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對這條黑不溜秋的魚感興趣,真凜還是老實報上了自己早就想好了的名字,「它叫γ。」
和基裡奧內羅關系還不錯的沢田綱吉笑容漸漸僵硬:「……」
和基裡奧內羅同為首領控的某位干部關系還不錯的獄寺隼人:「……」
「因為是送給小尤尼的禮物,所以肯定要挑一個她喜歡的名字啊。」
「是、是這樣啊,哈哈。」沢田綱吉露出了尷尬不失禮的笑容,努力接下了真凜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尤尼肯定會喜歡你的禮物的……大概。」
為了不折磨自己的良心,沢田綱吉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他拿出了本地人的派頭,邀請真凜他們去拐角的一家甜品店稍作休憩。
「這家店的總店在並盛中車站附近,在女孩子間一直大受歡迎,希望北條小姐也能喜歡。」
雖然好幾年沒回來了,但畢竟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沢田綱吉雖然對時下最流行的餐廳不了解,但他推薦的餐廳,都是出了並盛,都再也找不到相同味道的獨特地方。
他們現在走進的這家甜品店雖然外表看上去沒有近幾年興起的西式點心店裝潢那麼漂亮,但店內的暖黃色燈光十分柔和,紅黑為主的色調讓人想起過去流行一時的咖啡廳,溫馨舒適,與並盛這個小鎮帶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沢田綱吉大概是真的很久沒來了,和他們一起在卡座坐下後還想向穿著紅色圍裙的服務員小姐要菜單,還是經常關顧這種店的真凜眼尖發現了桌尾架子上的菜單,避免了一場烏龍。
「明明說是我來帶大家玩,最後卻還要麻煩北條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
把手中尤尼表示過喜歡,但由於沒有實體很遺憾不能帶回去的金魚送給了路過的一個小女孩,真凜朝沢田綱吉微一頷首。
自從踏入這家店,真凜嘴角的笑意就淡了點,黑眸中閃過混雜著懷念的復雜情感。但她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同,和其他人一樣拿過菜單,勾選自己想吃的甜品飲料。
每個人都在菜單上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獄寺把單子拿去收銀台結賬,沢田綱吉轉頭看向對面的真凜,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店內的暖光柔和了他的棱角,溫柔靦腆的模樣,乍一看就像是十幾歲青澀的少年。
「剛剛,謝謝北條小姐你了。」
「沒關系,畢竟我不能看著沢田先生你和另一個世界的阿綱一樣,犯那種低級錯誤。」真凜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兩句,不過她短短一句話中藏著的信息量,讓沢田綱吉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誒~原來小真凜和另一個世界的沢田先生來這裡約會過嗎~」唯恐天下不亂的太宰飛快地接上了真凜的話,故意誇張地拉長了尾音,坐在他旁邊的真凜激被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嗯,一年前阿綱帶我來並盛逛夏日祭看煙花的時候,來過這家店。」真凜不動聲色地往遠離太宰的過道那邊靠了靠,三言兩語消滅了被他甜膩聲音帶起的繾綣氛圍,同時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這件事,我不是昨晚就和你說過嗎?」
太宰治:「……」昨晚說過?是指她昨晚說的和沢田綱吉一起來並盛並在那家旅館住過情侶套房的事件?小真凜她說這話是想氣誰?
太宰的目光默默地在對面笑容不變的沢田綱吉,惡狠狠地瞪著他的芥川,還有面色尷尬仿佛想要躲到桌底的敦身上一一劃過,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惹到了真凜,所以她才拼著自損八百也要損他一千。
不過,這種互相傷害的游戲,可是他的最愛啊~
「小真凜你說的昨晚,是我們一起在那家旅館狹小房間度過的夜晚嗎?」太宰治牽起了真凜的手,含情脈脈地與她對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昨晚我們說了太多話,我想不起來你指的是哪句了。」
「就是告訴你我和阿綱也去過那個旅館,還一起在情侶套房住了一晚事情的那句。」真凜也含笑看著太宰,只不過她嘴角掛著的是冷笑,「那可是和昨晚在標准雙人間完全不同的美好夜晚呢~」
「……是我昨晚哪裡做得不好,讓小真凜你不滿意了嗎?」看著對面彭格列十代目紅得幾乎要冒蒸汽的俊臉,還有身旁白發少年復雜的神情,太宰還想努力挽救一下自己在下屬心中的形像。
「一開始你確實很煩,不過我把小善叫出來後就安靜多了,讓我挺滿意的。」說到這,真凜特意轉頭看了斜對面的芥川一眼,「沒想到堂堂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竟然怕狗,這個消息拿到黑市上,大概能賣不少錢吧?」
「怕狗!?」芥川眼睛一亮,認真地朝真凜點頭道謝,而後轉頭看向笑容漸漸崩潰的沢田綱吉,「請問並盛哪裡的狗最多?」
「……抱歉,我不知道。」
「那麼,能不能借在下一筆錢,讓在下把樓下那個女人手中的吉娃娃買回來?」
「不可以,那是被人心愛的寵物,請不要去橫刀奪愛。」沢田綱吉忍住吐槽的欲望,頭疼地拽住芥川,防止他真的衝下去搶別人的狗,同時朝真凜投來求救的視線,「北條小姐,我們能不能換個溫和點的話題?」
「換話題?難道這個世界的沢田先生到現在還怕吉娃娃?所以剛剛才拉著芥川?」真凜眨了眨眼,無辜地發問。
「……不,不是這麼回事,我已經不怕了。」無力反駁的沢田綱吉抬手捂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惹到了真凜也慘遭揭底。
「小真凜,我只是討厭狗不是怕狗,和對面的廢柴彭格列完全不一樣。」太宰則鍥而不舍地湊到真凜面前繼續反駁,結果被買完單回來的獄寺抓了個正著。
「你說誰是廢柴你這個繃帶怪?!」
紅色的嵐之火炎在銀發男人中指的銀色戒指上竄起,但下一秒,男人帶著戒指的手就被一只露出尖銳爪牙虎化似的手臂抓住了。
「我不會讓你對太宰先生出手的。」
中島敦毫不退讓地迎上了獄寺隼人怒意翻滾的碧眸。
「獄寺!還有中島君都冷靜點!芥川君你也把異能力收回去不要想趁亂攻擊。北條小姐太宰先生你們也說些什麼啊!」
「我拒絕,我現在因為呆在被前男友拋下過的店而極度不爽中。」
「誒,另一個世界的沢田綱吉竟然做過這種事情嗎?把可愛的女孩子一個人拋在這裡,真是太不應該了。」
「所以你都說了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做的事情!和我沒有關系吧!」
早已成為能獨當一面了不起首領的沢田綱吉,在真凜太宰有意無意的雙重打擊下,開啟了久違的吐槽模式。
第15章 燉出了個奇怪的東西
好在現在的獄寺隼人早已不像過去那麼衝動,見自家首領反對就沒真的出手,只是往中島敦以及太宰治那邊丟了不少駭人的眼刀,冷哼一聲擠開芥川在沢田綱吉身邊坐下。
恰好此時,穿著漂亮制服的小姐姐也推著裝滿香甜小蛋糕以及醇厚紅茶的推車過來,面帶笑容地給他們擺了一桌子的精致甜點,打破了之前糟糕的氣氛。
不過這平和也沒有維持很久,漂亮小姐姐一走,太宰就迫不及待地展開了新的話題,連面前螃蟹模樣的蛋糕都沒碰一下。
「小真凜,你之前說的被沢田先生拋下過是怎麼回事?我聽說彭格列十世彬彬有禮,待人溫和,是無數黑手黨家族小姐的夢中情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太宰微微皺眉,像是碰到了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一樣困惑地看向真凜,一副誠心請教的樣子。
而被他點名的沢田綱吉只是把捂臉的手遮得更嚴了一點,放棄了為這個世界清白自己辯白的打算。
「沒有,當時本部出了件大事,阿綱才連解釋的時間都抽不出來,直接用直升機飛回了意大利。」
真凜正用小銀勺輕輕攪動紅褐色的紅茶,慢慢等待自己剛剛加進去的兩塊方糖融化,半垂的眼瞼讓她的神色有些難辨。
「本來我們連晚上看煙火時要吃的零食都買好了,稍微,有點可惜。」
「是麼——」太宰懶洋洋的語調拉長,像是風流少年般輕佻,又像是孩童般狡黠頑劣,「如果是家族有事就沒辦法了……不過能讓彭格列十代目拋下和女友精心計劃的約會,急急忙忙飛回去的事情,想必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動搖彭格列根基的大事吧?」
「你這家伙在胡說什麼?彭格列的攻擊怎麼可能會因為那些鼠輩的攻擊而動搖?!」獄寺湖綠的眼眸上挑,下巴微抬看向對面的太宰治,語氣矜持驕傲,「別把彭格列和你那種首領更迭都亂七八糟的家族做比較。」
「你才是要注意你說話——」
「沒事的,敦君。」太宰一個手勢攔下了想為他說話的中島敦,深不見底的茶褐色眼眸淡淡地掠過朝他挑釁的獄寺,落在他身旁的沢田綱吉身上,「沢田先生,如果是你,在什麼情況下才會失了分寸,連囑咐女友的時間都留不出來,那樣失禮地急急忙忙地趕回去?」
如果是他……
沢田綱吉臉色一變,猛地抬眼看向自己對面的真凜。
「那一天,最強彩虹之子,世界第一殺手Reborn死了。」真凜迎著他的目光,語氣緩慢而鄭重,「敵人使用了一種前所未聞,能讓彩虹之子動彈不得的射線,阿綱趕到意大利的時候,最強嬰兒們已經全滅了。」
「前後時間加起來,不到十六個小時。」
但是,當時急急忙忙趕回意大利的阿綱,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發生了什麼,甚至沒讓她和他一起回意大利,而是讓她留下來幫忙建設日本基地的醫療設備。
她是在一天後才接到了他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沙啞疲憊,像是經歷了一場末日浩劫,但即使是這樣,他刻在靈魂上的溫柔依舊讓他以沉穩的聲音告訴她,Reborn的葬禮會在兩天後舉行,她如果願意參加,他會安排人接她回意大利。
她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答應的又是怎樣掛斷了電話,但她記得自己之後站在旅館狹小的窗前,打開了窗戶。
窗外人群喧囂聲蓋過蟬鳴的夏日祭,穿著漂亮浴衣年輕男女臉上的笑容比昨日獨自看的煙火還要絢爛,沐浴在陽光中的她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心頭止不住地發冷。
她知道這短短的一天阿綱肯定經歷了無數難以想像的困苦,但已經被Reborn培養成一位合格彭格列十代目的他沒有倒下,而是按照老師過去教導的那樣整理現況制定對策,而在緊急事件處理完畢,確認事情得到了控制後,才給她打了電話。
從那時起,她就知道了,沢田綱吉,完全把她放在了被保護者的位置上。
如果白蘭當時拿出的是真六吊花那樣可怕的戰力而不是非七的三次方那種只對彩虹之子有效的射線,他是肯定不會讓她回意大利的。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Reborn先生怎麼可能會被殺死!」
哪怕已經成熟穩重青年的獄寺,聽到Reborn以及彩虹之子全滅的消息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但馬上就被沢田綱吉拉了回去。
「不,獄寺,我覺得北條小姐說的是真的……之前小尤尼不也說過嗎?別的平行世界都已經被一個叫白蘭·傑索的男人毀滅,只剩下我們以及北條小姐所在的世界……」
沢田綱吉的話很理智,但他抓著獄寺袖口修長手指上暴起的青筋,將他內心的不平靜展露地清清楚楚。
「十代目……」
獄寺當然沒錯過自家首領的情緒變化,低頭不甘地抿緊薄唇,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那個世界的我在干什麼啊』後忿忿地坐回位置上。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混合著悲戚沉重的寂靜。
完全聽不懂他們之前對話的敦和芥川對視一眼,誰也不想先開口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覺得這事和自己眼下的目標沒什麼特別大的關系,就干脆繼續緊盯著對面的人不動。
彭格列的二位則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盯著面前的紅茶,面色沉重,像是看到了末日火山噴發。
而他們對面的氛圍則截然相反。真凜開始品嘗起了自己攪拌均勻的紅茶,時不時挖一口層次分明的漂亮英式草莓松糕,面帶幸福地吃下;太宰治興致勃勃地挖著自己面前深受小孩子歡迎的螃蟹模樣蛋糕,但吃了兩口就覺得外面厚厚的奶油太膩,招來服務員小姐問她有沒有味精可以加。
「不好意思,我們店裡不提供添加味精的服務。」
這家店的服務員小姐姐也是見多識廣,面對太宰的無理請求只是面帶微笑地表示了歉意,並沒有朝他投來關愛智障的眼神。
「是麼?真遺憾,那這位漂亮的小姐,請問你能和我一起——」
「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請問你能不能拿一份晚餐的菜單給我們。」真凜果斷開口打斷了太宰的話,防止他說出什麼會導致他們被趕出去的話。
進門的時候,她就看到這家店門後的小黑板上寫了今日特色——咖喱蛋包飯,估計這家店實際和它西式咖啡廳的裝潢一樣也提供正餐。當時她便打定主意要在這家店呆到快到八點,也就是尤尼所說的約定之時的時候。
這幾個自然災害拆遷隊跑出去還不知道會干出什麼事,還是把他們留在這裡吃飯聊天比較安全。
如此想著,得到了小姐姐的肯定回答並從她那裡拿到了晚餐菜單後,真凜便把它遞給了自己對面已經打起精神,面帶微笑的沢田綱吉。
「我看到上面有漢堡肉套餐,雖然肯定比不上奈奈阿姨做的,不過應該比意大利的快餐店要好吃一些。」
「謝謝。」接過菜單,沢田綱吉果真在中間的位置找到了真凜所說的漢堡肉,沒什麼胃口的他便隨意勾了這個選項,而後便把菜單遞了回去,「北條小姐也選一下吧,本來應該我盡一盡地主之誼來招待你們的,現在卻反了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我吃完這些蛋糕就差不多飽了,晚飯沒什麼想吃的,你們自便吧。」
真凜按著沢田綱吉的手腕把菜單推了回去,而對方看了眼她手邊的巧克力年輪蛋糕,歌劇院蛋糕,芒果千層,重芝士蛋糕,還有剛剛空杯的英式草莓松糕,也沒有堅持,默默地把菜單遞給了她身旁的太宰。
「太宰先生,你——」
「我要蟹肉炒飯就好,麻煩沢田先生你幫我勾一下。」太宰並沒有接那張菜單,而開口示意沢田綱吉幫他勾選,自己則起身離開了卡座,「我去個廁所。」
「在下也一起去,晚飯請幫在下點一份咖喱蛋包飯。」芥川幾乎是在太宰起身的第一時間刷地一聲站起來,緊跟在他身後離開。
「我也去,晚餐我要茶泡飯,拜托了。」見芥川如此動作,敦也待不住,連忙跟上去保護自家戰五渣首領。
「好,我知道了。」好脾氣的沢田綱吉在菜單上一一勾選出他們想吃的東西。
「……一個兩個的竟然都讓十代目給他們勾晚飯!真有膽量!」首領控的獄寺隼人擰著眉,看起來想把指使他家首領的三個混賬都用炸彈轟上天。
但在兩黑一白的身影快走到拐角的衛生間時,他又猶豫了一會,低聲向身旁人發問:「十代目,要不要我去看著他們?」
「我覺得太宰先生不像是想要逃跑,不用了。」
沢田綱吉沉吟了一會,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
話說完後他剛抬頭,就發現對面的黑發女子從手袋中拿出手機,十指翻飛地飛快擺弄了一會,而後拿出了一對無線耳機,給右耳戴上後,把左耳的那只放在掌心往他的方向遞來。
「北條小姐,這是——」
「我安裝在太宰身上的竊聽器,雖然不知道他是真沒發現還是裝作沒發現,但現在還在正常工作,我們就聽聽那家伙在打什麼算盤吧。」
因為耳機裡已經隱約傳來了人聲,不想耽誤時間的真凜便直接起身往沢田綱吉那邊探過去,不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把左耳耳機給他戴上。
「你這家伙擅自對十代目做什麼!」
「等等,獄寺。」
聽到了耳機那邊熟悉清冷干淨的男聲,沢田綱吉朝獄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仔細分辨起了耳機另一頭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傳說中靠著頭腦掌握了日本百分之八十港口貿易的男人,他到底——
『敦君,芥川,我們來比一比誰噓得更遠怎麼樣?』
沢田綱吉:「……」
剛剛喝了口紅茶的真凜:「咳咳咳——!」
第16章 折壽的暴風雨前夕
就在真凜氣得想要衝去男廁所把肯定已經發現了竊聽器在那裡故意氣她的某個繃帶浪費裝置拖出來斬立決的時候,沢田綱吉眼疾手快地探身拽住了她,同時抬手示意她聽一聽耳機裡的話。
『……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因為芥川你一直板著張臉太可怕了,如果你笑一笑,我就讓你聽聽小銀的聲音怎麼樣?』
『你說什麼!』
電話另一頭的芥川聲音激動,伴隨著一陣砰砰的拳腳相撞聲音。但顯然,孤身一人的芥川打不過帶著中島敦的太宰,打鬥聲很快就消失,而後那邊沉默了一陣,忽然響起了太宰誇張的笑聲。
『嗤——哈哈哈!芥川你笑起來也太可愛了吧!』
『閉嘴!快讓在下聽銀的聲音!我警告你,如果她有什麼——』
『哥哥,我很好,你不要擔心。』
『銀!!!等等我!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不用了,哥哥,你回去吧,我是自願留在首領身邊的……哥哥你也適可而止吧,不要像野獸一樣盲目破壞這個世界,稍微注意一下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你在說什麼銀?銀!混蛋給我把電話接通!』
『不行,芥川你剛剛的表情太嚇人根本稱不上是笑容,能讓你們說這兩句話已經是我心情好派發的福利了。』
之後,耳機另一頭傳來了皮帶扣被打開的聲響,真凜面無表情地飛快把右耳耳機摘下,像是對待某種致命傳染病毒一樣用兩根手指捏著丟到了沢田綱吉面前。
「接下來的監聽就拜托你了。」
「好、好的。」沢田綱吉干笑著應是,捏著還帶著體溫的耳機往自己右耳上戴時,露出了微微泛紅的耳根。
真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忽然開口:「沢田先生,這個世界的你,該不會還沒交過女朋友吧?」
「誒——!北條小姐你怎麼知道!」剛戴好耳機的棕發男人慌張地擺了擺手,臉頰和要燒起來了一樣緋紅一片,青澀的羞澀模樣,和店裡的大部分高中生沒什麼區別。
「唔,大概是女人的直覺?」真凜雖然自認為不是個八卦的人,但看到對面人這麼一副純潔的小白兔模樣,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方便的話,能不能問一問你和這個世界的京子小姐發生了什麼?」
在她的世界,沢田綱吉和笹川京子在初三的時候開始交往,在初三畢業的時候分手。
提到這段和畢業季櫻花一樣美麗而傷感的初戀,沢田綱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彎起眉眼,那是與平日宴會上的疏離有力微笑截然不同,只有在談到與朋友一起在並盛度過的中學時代時才會露出的柔軟笑容。
他說他在初三的聖誕去了彭格列在西西裡的本部,為高中過去接手家族工作做准備,同時也見了幾位即將入讀的傳說中黑手黨關系者學校的前輩,不可避免地與他們一起去酒吧喝酒聊天。
其實那一晚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在九代目的安排下與他見面的前輩都是同盟家族的人,沒人為難作為彭格列十代目的他,甚至顧忌到他臉皮薄都沒帶女伴男伴,只是玩了一些類似香檳塔之類的在意大利的酒吧中很常見,對他來說卻很陌生新鮮的東西。
他沒想到的是,在他和這些前輩們玩鬧的時候,有某個敵對家族的首領打聽到了笹川京子與他的關系,趁著他以及大部分守護者都不在的空隙裡跑去綁人。
雖然靠著留在並盛的雲雀學長以及九代目安排在暗處的人手,這場有驚有險的綁架案最後還算是平安落幕。但他飛回日本,在病房裡看到仍會從噩夢中驚醒的笹川京子後,選擇了分手。
他是彭格列十代目,與游離在家族外不怎麼出現在公眾視野中,身為門外顧問首領的父親不同,他的關系者的一舉一動都會因為他而被無限放大,永遠無法回歸平和的日常。
所以他選擇了放手,放開了學生時代憧憬的女神小京子,選擇了過著平和的日常,每周會為吃多了蛋糕發胖而苦惱的京子小姐。
或許是因為在最好的時光裡有過這麼一段最美好的初戀,之後的沢田綱吉在應對別的家族或明或暗示好的小姐時都能面帶微笑游刃有余的拒絕,當年要不是威尼斯的那件意外,他肯定也不會和她走到一起……雖然她也不稀罕就是了!
護身符她已經還給他了,雖然她欠他的東西並不是這樣就能還清的,但現在,她能還給他的,也只有那個了。
「這個世界的京子小姐的話,兩年前就結婚了,當然,新郎不是我,是她大學的前輩。」真凜回想過去的時候,沢田綱吉也猶豫了一會,但最後是開口告訴了真凜她想知道的事情,而且他對京子的稱呼,用的是和另一個世界一樣的敬語,「國中畢業的時候,其實我本來是想拿著第二顆紐扣去告白的,但那一天有敵對家族的人闖進了並盛中,等我把他們處理完後,才發現那顆紐扣已經在戰鬥中不知道掉到那裡去了。」
「連想送給喜歡女孩子的重要禮物都保護不了的人,大概也是沒有辦法保護對方回應的珍貴心意,我當時是這麼想的,所以就沒去告白。」
「接手彭格列後當然也在Reborn的安排下和別的家族的小姐約過幾次,但怎麼說呢,總覺得沒有碰到那種感覺了。」
棕發男人溫和清澈的棕眸注視著她,裡面閃耀的喜悅光芒,像是夏日星辰般奪目璀璨,讓真凜下意識地低頭避了開來。
但他宛如吹過竹林春風般和煦溫暖的聲音,還是跨過桌上甜膩的蛋糕,飄進了她的耳朵。
「所以,我覺得另一個世界的我很幸運,能碰到北條小姐你這樣再一次讓他的心髒不規律跳動的人。」
……什麼啊,你又不是那家伙,怎麼會知道他面對她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
真凜咬緊下唇,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了棕發青年每次看到她時,忽然亮起的棕眸,還有比她見過的所有煙火都要更耀眼的笑容。
「好了!到此為止!沢田先生你在我缺席的時候撩撥小真凜是犯規的哦~」
太宰故意拉長,和某熱愛棉花糖白色人種有些類似的輕佻聲音在過道旁響起,兩人轉頭,看到了像是帶著小孩子從廁所回來的爸爸一樣,身後跟著還在互瞪眼芥川和敦的太宰治。
他飛快地在真凜旁邊坐下,伸手拿過沢田綱吉手中的菜單,揮手招呼店員小姐姐過來點菜。
「喂!你這家伙等等!我還沒點呢!」
「這麼久都還沒決定晚飯要吃什麼,獄寺先生你是有選擇困難症的小孩嗎?」
「哈?我還輪不到你來說!小心我炸飛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靜點……」
最後,在沢田綱吉不懈的努力之下,這頓艱難程度堪比最後晚餐的飯總算是平安地吃完了。可惜的是雖然真凜偷偷囑咐了廚房讓他們放慢上菜速度,他們吃完這一頓飯後時間還是才剛過七點,之後雖然使出了各種手段拖延,但走到並盛神社的時候,時間也才剛到七點半,距離尤尼所說的異世界通道開啟時間還有半小時。
要和這些家伙在一起看半小時的星星……她大概會折半個世紀的壽吧。
真凜抱臂靠在神社的朱紅鳥居上,一臉憂慮地望著星空,努力離另一邊互瞪眼仿佛在玩誰先眨眼就輸了游戲的黑白少年,面帶微笑進行友好會談的黑手黨首領遠一點。
不過說起來,並盛神社這裡也是雲雀先生經常來的地方,要不是尤尼說這裡是最適合連接平行世界的地方,她絕對不會和他們一起來這個地方集合。不過他們現在在這裡群聚了幾分鐘了竟然沒有被趕被咬殺……難道有人把這位彭格列最強守護者困住了?現在並盛除了聚在這裡的人,還有人能有那樣的實力?她是不是漏了什麼……
「真是的,雲雀那家伙怎麼還不接電話!他不是並盛之王的嗎?怎麼港口黑手黨的人都跑到他的地盤上來了還沒有動靜。」
在台階上打了會電話但似乎沒能聯系上人的獄寺煩躁地按掉手機,三步並做兩步跨上神社台階走到沢田綱吉身旁,微微低頭,似乎在向他報告什麼。
對此也稍微有點興趣的真凜便也側了側頭,認真探聽他們那邊的動靜。
然後,她便聽到了棕發男人一如既往帶著笑意的溫潤聲音:
「啊這個的話草壁先生剛剛和我發了郵件,說雲雀前輩碰到了港口黑手黨操縱重力的那位干部,打著打著就跑到山裡面去了……簡直和指環戰和迪諾先生對練的時候一樣呢哈哈。」
真凜:「……」
她就說她忘了什麼,原來港口Mafia最強干部被你們的最強守護者拐跑了嗎!雲雀恭彌你怎麼能這麼沒立場看到新獵物就拋下你家首領了!還是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十年之癢?!
第17章 某宰的正常操作
人到齊後,彭格列和港口Mafia隔著並盛神社的石板小路隱隱成對峙之勢,芥川因為仇視港口Mafia便站到了敵人的敵人彭格列這邊,真凜雖然很想加入彭格列那邊,但為了和尤尼溝通,她不得不站在太宰身旁,嫌棄地握住這個男人的手。
然而,被她握著的人卻絲毫不這麼覺得。
「如果算上小尤尼,正好就是四對三,是我們的勝利~」
太宰牽著真凜,朝對面的沢田綱吉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你這家伙說什麼!論戰力,無論怎麼看都是我們這邊更強!」對此,獄寺隼人不屑地冷哼一聲,沒有動手,只是有理有據地反駁太宰的話,「看不到實體的尤尼和北條小姐先不說,你渾身上下纏滿的繃帶也掩蓋不住你肌肉松散無力的事實,辦公室坐久了,要不要我陪你活動一下?」
「獄寺。」沢田綱吉語帶責備地喊了他的左右手一句,不過他這在對方把話放完後才開口的時機,真的很容易讓人懷疑他是故意的。
而獄寺隼人也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在沢田綱吉的話語聲落下後就像征性說了句抱歉,雙手斜插在口袋裡,雖然沒再說話,但每一根桀驁的銀色發絲都仿佛在表達他對太宰的鄙視。
太宰卻像是沒聽到也沒看見他和沢田綱吉富含深意的對話一樣,他的目光滑過苦大仇深地盯著他的芥川,笑容莫測,讓他身邊穿著浴衣頂著夏末悶熱空氣爬上神社的真凜打了個寒顫,提起一百二十分戒備盯著他。
然而,太宰接下來卻像是忽然對這間默默無名的小神社產生了興趣,拋開了中島敦,牽著真凜的手左逛逛右逛逛,連石板路旁普普通通梧桐樹也被他認認真真地摸了一遍。
樹林裡的蟬不倦地鳴叫,微風帶來樹海翻滾的摩挲聲,因為太宰不接話並忽然開始慢慢閑逛,神社裡一時間沒有人聲,只有大自然的夏日狂歡。
不清楚這家伙要干什麼的真凜幾次都想要張開發問,但又因深知這家伙不會告訴自己而把嘴閉上,耐著性子陪他逛圈圈。
還有二十四分鐘,二十四分鐘後她就能回到阿綱所在的世界!只要再忍二十四分鐘——
「滋滋滋——」
忽然,一陣明顯不同於大自然協奏曲的電子聲在並盛神社中響起,真凜以及其他所有戒備地盯著太宰的人都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忽然出現在神社石板路正中,穿著西裝的干練少女影像。
黑少女色的長發簡單束在腦後,下巴尖尖,五官俊秀氣質冷冽,和在場的一位少年有幾分相似。
「銀——!!!」
芥川忽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他狠狠地甩開了獄寺想要拉住他的手,米色的風衣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撞,在碎石飛濺中借力,眨眼間就衝到了真凜和太宰面前。
???
這到底在搞什麼?!活著不好嗎太宰你干嘛拿芥川妹妹的影像出來刺激他!他還只是個中二少年啊被你這麼一點肯定就炸了!
危機來臨,真凜毫不猶豫地把太宰往面前一丟做盾牌用——反正這家伙的異能力人間失格能無效一切碰到的異能,接下芥川沒異能力的一拳最多重傷還能苟著條命,是肉盾的最佳人選。
不過有意思的是,太宰並沒有反抗,而是任由真凜這麼把他拎過去當肉盾,帶著一貫的清冷淺笑,直面芥川被撐在身後衣刃加速了數倍,帶起了可怕風壓的重拳。
「住手哥哥!」
少女激動尖銳的聲音從神社四面八方傳來,躲在太宰身後的真凜默數四秒也沒聽到任何響動,便悄悄地探了個頭,發現芥川的拳頭距離太宰挺拔的秀氣鼻子不過一毫米距離,兩人像是拍武打戲定妝照的明星一樣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少年額頭青筋暴起,隱忍的汗水從削瘦的蒼白臉側滑下。
中島敦早已趕來,虎化的尖銳利爪抵著芥川頸側青色的血管,但他卻恍若未覺死死地攥著拳,直到石板路正中少女開口讓他轉過身時才猛地收手,刷的一聲背過身,紅著眼盯著那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黑發少女影像。
「為什麼要阻止我?銀!」
「哥哥,你那時候拋下了我。」太宰不知道什麼時候安置的立體影像效果十分逼真,連少女黑眸中暴雨前平靜般的窒息絕望都原原本本地展現了出來,「哥哥你拋下了重傷的我去追敵人,沒有任何計劃也沒給我留下半句囑咐,像是被復仇支配的野獸一樣衝了出去。」
「不是的,銀,我、我——」芥川焦急地開口,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反駁話語,像是個被上了發條一樣的人偶,一直重復著末尾簡單的音節。
「果然,和首領說的一樣,我回去了的話,哥哥你肯定也只會把我當做破壞周圍的借口……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還有,中島,首領說如果你想為自己過去犯下的事情贖罪,就在這裡攔下芥川,別讓他把這座小鎮毀了。」
「贖罪?……為什麼太宰先生會知道……」中島敦的臉色瞬間慘白。
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立體影像忽然消失,芥川下意識伸出手,甚至還猛地發力衝到了石板路中間,卻只碰到了一片虛無的夜色。
「銀……等等——!銀——!」
「銀……為什麼……明明那個男人以你的性命為威脅把我耍的團團轉——!」芥川一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佝僂的背脊像是被絕望壓彎了腰,細碎的聲音像是被拋棄了的迷路小獸般無助。
他想到昨天收到帶著銀照片信上的內容——明天獨自一人來並盛,否則就殺了照片上之人。*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把他獨自一人騙來這個鄉下小鎮有什麼企圖,但好不容易有妹妹的信息他當然是毫不猶豫地來了!可是為什麼……
包裹著少年纖細身體的米色風衣忽然無風飄揚,長長的下擺像是有生命般化作利刃上揚飛出,閃電般劃破了黑夜,從四面八方往太宰的方向飛來。
「都是你——!都是你把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野獸般的嘶吼聲撕裂了寧靜的夜,如有實質的殺意排山倒海地襲來,還躲在太宰身後的真凜眼看著自己來不及跑了,只好摸出匣子,咬牙點燃火焰開匣。
但在她與甩著毛茸茸長耳朵賣萌的小善對上視線,指使它進行形態變化前,一雙帶著明亮而又不灼人橙色火焰的手攬上了她的腰,雙腳離地後傳來失重感,夜風吹亂了她耳邊的碎發,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人已經在能俯瞰並盛神社的半空中了。
「抱歉,緊急時刻,稍稍有些失禮了。」
額頭正中燃著高純度橙色大空火焰的沢田綱吉朝真凜點了點頭,進入了超死氣模式的他瞳孔也變成了金紅色,聲線壓低,眉心微皺,看起來比平日的模樣要沉穩不少。
「沒……我才是該謝謝沢田先生你。」真凜摸了摸懷中小善的柔順的被毛,定了定神,才展顏朝沢田綱吉道謝,「不過我自保能力還是有的,隨便找個角落把我放下就好,沢田先生你快去阻止芥川君和……中島君的戰鬥吧。」
余光瞄到與風衣化刃的芥川纏鬥在一起,已經近乎全身虎化的白發少年,真凜頓了頓,倒也沒覺得很意外。
太宰這樣手握劇本的計劃通,除非自己願意否則沒人能讓他險於狼狽困境,不過他現在冰冷凌冽的氣場和白天不大一樣……更接近自己昨天與他在港口Mafia大樓頂層一片漆黑的辦公室初見面時的模樣。
漠然冷漠,笑意不達眼底,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也不想和世間的任何事物扯上關聯。
「如果小真凜你還想回到原來的世界,我勸你還是拉住沢田先生,不要讓他過去破壞比較好。」
太宰冰冷如夜色的聲音忽然從真凜口袋裡的手機上傳來,她眼角抽搐地低頭,發現那個一身黑的黑泥果然正手握她黏在他風衣領子下面的竊聽器,語氣平穩地說道:
「哪怕是利用我的異能人間失格引發特異點把世界串聯起來,也不一定能在串聯成功的短短一瞬間准確地找到小真凜你所在的世界,所以,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他們……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神社前的石板小路此時已經被芥川和敦的戰鬥變成了一片廢墟,碎石炸裂的轟鳴聲甚至引來了下方街道沉浸與夏日祭之中游客的注意,真凜沒空去想並盛之神打完架回來看到這景像會作何感想,因為眼下事情已經有朝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可怕方向發展的趨勢。
「芥川和敦君的異能無論是相斥還是相合性都好得超出人的想像,他們兩人拿出全力拼死戰鬥的話,世界被串聯起來的時間就會延長,找到你的世界成功把你送回去的概率也會變大。」*
「所以,想回去的話,就別出手,哪怕他們當中的某一方重傷死亡,或是這場無限擴大的戰鬥會奪去某個路過普通人的性命。」
「要不然,我們之前的交易就正式作廢。」
已經察覺到了不對的獄寺衝到了太宰身旁,紅色的嵐之火炎照亮了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的黑發男人,他被獄寺揪著衣領拽了起來,額前碎發因頭顱被迫後仰散開,露出了比極夜還要深沉冰冷的茶褐色眼眸。
「如果讓這個世界除了織田作的人全部陪葬,能讓別的世界的他回來的可能性增加百分之一,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而且這還是涉及到拯救所有平行世界重要事情,這麼做,不為過吧?」
第18章 End If
被太宰這麼一威脅,還被沢田綱吉抱著身處半空中的真凜呼吸一滯,手下一用力揪下了小善的一下撮毛,好在與主人心意相通的小善沒有計較心神慌亂主人此時的犯上之舉,只是調動晴之火焰自己給自己療傷,同時也希望火焰的明亮光芒,能讓這個夢魘了般的主人清醒一點。
「北條小姐?你沒事吧?」
抱著真凜的沢田綱吉也對神情恍惚的真凜有些擔憂,但此時下方的石板路已經被芥川和敦弄成了一片無比混亂的廢墟,他在半空觀察了好一會也沒找到除了被敦特意護住的太宰所在方向外的落腳點,只好飛在半空中不動。
「嗯……我沒事。」回過神來,真凜緊了緊抱著小善的手,緩緩吐出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斷,「就這麼一直在半空中飛著也不是個事,沢田先生你把我放到太宰先生旁邊,和獄寺先生一起去疏散周圍的游客吧?已經有人蹬上台階往這邊來了。」
真凜說著,懷中的蝴蝶犬忽然發出刺眼的明黃色亮光,眨眼間消失不見,留下了七個網球大小,燃著黃色晴之火焰,手腳都是金屬小刀鉗子的機器人。
「如果碰到負傷的人,就把這個小機器人放在他傷口處。」真凜右手食指一動,這幾個機器人就落到了沢田綱吉的肩膀上,「這是小善形態變化後的形態,別看他們小,一只能抵上一支精英醫療團隊的力量。」
最後看了一眼因為匣兵器名字而眸光微動的棕發男人,真凜又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請求。
「把我放下去,沢田先生。這裡是你的永無鄉,無論如何,你都要保護好她。」
「我知道了,周圍的民眾我和獄寺會負責的,北條小姐你自己小心。」
沢田綱吉沒有多余的猶豫,早已是彭格列十代目的他已經遇到過很多比眼下要危險緊迫數倍的情形,知道什麼是最優解。
雖然無論多麼內心多麼明白,每次這麼做的時候,他的眉頭還是會深深地皺起,急匆匆遠去的模樣比起掌控裡世界生死大權的黑手黨教父,更像是一個手握十字架的神父。
「小真凜不和沢田先生他們一起去嗎?你的匣兵器如果有本人在場,救治率會大大提高吧?」
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的背影尚未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太宰治就湊到了真凜身旁,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湊到她頸側。
這本是一個很曖昧的姿勢,但是因為太宰此時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玉質人偶般沒有任何情感流露的冷漠神色,真凜完全感覺不到半分臉紅心跳,要不是他噴在自己頸側的氣息溫度比夏日夜晚微高,她都要覺得自己身後的這個是個假人了。
「不用了,我相信彭格列十代目還有他的左右手兩個人在場,肯定不會讓事情失控到我不親自上場就救不回來的地步。」
真凜轉了個身面對太宰,在他無盡黑暗深淵般茶褐色眼眸的注視下牽起了他的手。
「而且有小尤尼在旁邊看著,我量你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出格。」
「請安心北條小姐,太宰先生還是有分寸的,我所看到的未來裡,也確實沒有人重傷死亡……雖然並盛神社會因此而毀滅,但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墨色長發的少女十指交握垂在胸前,面帶愧疚地看向真凜,「不好意思,因為太宰先生堅持,我沒把這件事告訴你。」
不告訴她,是怕她阻止?明明這只是個和她無關的世界,難道她會為了這個世界素不相識的人和太宰作對,降低自己回到原來世界拯救阿綱的概率?
好吧,她確實對並盛這個永無鄉一樣地方的人和事格外重視,大概率會想辦法掙扎一下……但太宰他腦袋那麼聰明,就不能提前想好應對的措施?比如提前弄個避難演戲之類的把人清走,再讓新雙黑這對拆遷隊小隊長在這裡大鬧不就行了?
「任何一絲改變都會對特異點的連接造成影響,小真凜你不要又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眼下這個情況,我不能讓你繼續天真地堅持下去了。」
太宰比夏日夜色更燙的指尖按上了真凜的肩膀,漠然的眼眸像是死神手中的鐮刀,將她開膛破腹,血淋淋地剜出她的心髒,讓它暴露在夜色中跳動。
「……你果然知道那件事。」真凜緊抿著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克制住從心髒蔓延而來的顫抖,「日理萬機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好不容易連接了兩個世界的通道尋找世界真相的時候,竟然還分了一絲精力給我的事情,真讓我感到榮幸。」
「小真凜你太小看自己了,怎麼說也是另一個我從良後救的第一個人,我肯定要去看看吧?」
「這我倒不知道,原來我還有這樣的殊榮。」
雖然是早就設想過的情景,真正面對的時候,真凜還是有些緊張。但眼看著芥川和敦的戰場已經蔓延到了神社的木制善款箱,眼看著就要衝破拜殿,她還是決定遵從自己最開始制定的計劃——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毫不隱瞞地用直球擊破眼前人的劇本!
「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還沒來得及帶喜歡的女孩子來這裡告白看煙火,我不想看到它被破壞。」
被帶走的匣兵器已經開始工作,大量的火焰輸出讓真凜臉色發白,但她拽著太宰的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這裡對他來說,就像是那間酒吧對太宰你來說一樣重要……我知道你不明白或者就算明白了良心也不會痛,但我會!」
右手依舊死死拽著太宰,真凜空著的左手伸入衣襟,面不改色地當著太宰的面取出了一個邊角有些破損的褐色匣子,注入明亮的晴之火焰。
「本來只是以防萬一,現在想想,還好我把它帶過來了。」
褐色的匣子外殼隨著火焰碎裂,露出了一個成人掌心大小的透明奶嘴。
「這是——!Reborn叔叔的!」尤尼驚訝地捂住了嘴,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真凜的眼眸中多了幾分驚訝。
「不好意思尤尼,要麻煩還是靈魂狀態的你出力。」真凜彎下腰,把托著奶嘴的左手遞到了身影還是半透明的尤尼面前,「有了這個七的三次方基石,應該能在世界連接的第一時間,找到回家的路吧?」
「是……但是我現在沒有實體,要點亮奶嘴的話,就要借用北條小姐你的火焰。」
而以現在真凜的情況,哪怕只是點燃奶嘴一瞬間,抽去的火焰也可能會帶走她的性命。
剩下半句話尤尼沒有說出來,但她搖頭拒絕的動作,也將這個意思表達了出來。
「沒事的,火焰的話,我這裡恰好有阿綱送給我的高純度大空火焰。」最後一次伸手從衣襟內摸出一個頂部有彭格列標志的橙色匣子,真凜戀戀不舍地摸了摸這個還帶著她體溫的匣子,而後沒有半點猶豫地毅然用火焰打開,「這個儲存火焰的匣子裡,儲存著阿綱在毀去彭格列指環前注入的高純度大空火焰。」
真凜的話音剛落,明亮純淨到讓人失語的橙色火焰從匣子中爆發而出,彙聚成了一個比她還要高的圓球,靜靜地燃燒著,綻放著溫暖到讓人想要哭泣的光芒。
「引發特異點把世界連起來吧,太宰。」沐浴著自己最熟悉的溫暖橙色光芒,真凜甚至總覺得依舊神色難辨的太宰也順眼了不少,虛假的笑容便也多了幾分真實,「在我昨晚睡著的時候,你肯定已經查看過我的隨身物品,知道現在我已經把我的所有匣子都拿了出來,沒有任何保留。」
「這是我全部的誠意。」
「嗯~既然小真凜你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還什麼都不做的話,好像就有些過分了。」
太宰依舊是微彎著眉眼,帶著習慣性淺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燃燒著的大空之炎,他被照亮的茶褐色眼眸比之前多了幾分溫度。
他插在口袋裡的右手動了一下,而後,另一邊的森林裡走出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纖瘦高挑少女,雖然她只是現了個身就躲了回去,但正被敦一拳砸到地上的芥川還是看到了他,頓時顧不上反擊,猛地推開敦追了過去。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開始連接平行世界了~」
對邊打邊往森林方向跑的兩個少年,太宰沒有分給他們半點多余的目光,干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動作,甚至讓真凜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局面。
「這只是我的一個備選計劃而已。」
像是看穿了真凜眼中的疑惑,太宰抽出了一直插在口袋中的右手,與左手一起緊握著真凜燃著黃色晴之火焰的右手,低下頭,被橙色火焰照耀得格外明亮的瞳孔倒映出她的身影。
「而且是可能性最低,差點都被我放棄了的計劃。」
「你做的很好,小真凜。」
「回去後,也要繼續這麼帥氣地活下去啊~」
「別說得和臨終囑托一樣啊……」橙色的大空火焰漸漸消失,掌心黃色的奶嘴被點亮,真凜看著笑容和她初見時有幾分相似的黑發男人,在最後一刻回握了他的手,「這一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帶著我和小尤尼送給你的禮物,和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一起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吧!」
「再見,這個世界的太宰。」
第19章 與宰的糟糕初見(上)
『真凜,媽媽愛你,和媽媽一起走吧。』
『媽媽知道的,真凜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真實醜陋的模樣了,所以和媽媽一起離開吧,這個腐臭的世界沒什麼好留戀的。』
『怎麼了小真凜,你不是最喜歡媽媽泡的蜂蜜水嗎?怎麼不喝了?』
「小真凜,小真凜!到換班時間了。」
「……啊!不好意思小知子,我剛剛不小心睡過去了。」
「沒事,不過小真凜你真的沒事嗎?如果不舒服就請兩天的假吧,不要太勉強自己。」
「謝謝關心,不過我沒事的,只是有點困了而已。」揉了揉自己因為困頓還黏在一起的眼皮,靠在牆壁上假寐臉色蒼白的黑發少女模仿著便利店門口最新晨間劇海報女主的模樣,朝補習班的同學露出了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已經收拾好了嗎?一起回去吧。」
「嗯,不好意思,因為我這次測驗錯的題太多被老師留堂,麻煩小真凜你在外面一直等到現在。」
「沒關系,正好我也想放松一下腦袋。」
「我懂的我懂的,天天都被密集的學習壓得喘不過氣來,發呆都快成奢望了。」
「哈哈,就是這樣。」
走出補習教室,吐槽了一會老師們毫無人道的試題,復讀生活面對的冷眼,父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關心後,真凜和知子也走到了分別的岔路口,揮手告別,朝自己各自的家走去。
接近凌晨的東京夜晚並不黑暗,雖和亮如白晝,五光十色的夜之初有些差距,街道兩旁的路燈都在恪盡職守地工作,為馬路上稀疏的汽車,還有人行道上零星的行人照亮前進的路。
作為壓力與人口密集度成正比的大都市,哪怕是這個點了,東京的街上也經常能看到穿著灰黑色職業套裝的人,他們有的一臉疲憊地夾著公文包一步走一步停地挪著腳步,有的躲在小巷子的陰影裡吞吐煙雲,有的三五成群醉醺醺地從居酒屋出來。
這些,都是在小城市過著普通學生生活的真凜從沒接觸過的世界。
但現在,她沒有時間為這驚訝感嘆,雖然腳下就是發誓拿到了第一筆工資一定要來玩的國家,但她卻連駐足掏出手機拍一張東京鐵塔夜景的心情都沒有,只是不斷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
真凜和知子分開的岔路口離家不遠,走快點就五六分鐘。按照腦內的記憶,她很快就走到了那個樓道感應燈都一閃閃,仿佛下一秒就會炸裂的老舊公寓四樓,利落地掏出鑰匙開門,克制住了自己想和記憶中的那個女孩一樣喊『我回來了』的衝動,輕輕合上了門,順手把玄關旁電燈的按鈕全部打開。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兩居公寓,裝修看得出有些年頭了。暖黃色的電燈一開,客廳的小矮桌上倒著三四個空酒瓶就從黑暗中現出了身影,真凜皺著眉頭,沒穿拖鞋,赤腳踩在冰涼的米色地磚上,放輕了腳步,往主臥方向走去。
門沒關嚴,黑漆漆的縫隙裡沒有半點亮光,什麼也看不出來。
真凜深吸口氣,努力把昨晚剛穿越過來時女人艷麗張揚的笑容從自己腦內刪除,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口袋裡新買的防狼噴霧。
這對母女的精神都有問題,昨晚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接收了大量身體主人的記憶,最近的一件事便是桃花眼的的黑色卷發大美人遞了一杯蜂蜜水給『自己』,而『她』笑著接過,就著水吞下了一小瓶安眠藥……
這具身體的主人就這麼死了,然後不知道怎麼過來的她接手了這具身體。
但是,當她看完了記憶,中午頭昏腦漲地醒來時,那個美貌逼人的女人已經恢復了正常,在開放式廚房煮著香味濃郁的咖喱,飯後和她一起吃藥,打開電腦畫設計圖工作,在她傍晚出門去補習班的時候笑容溫和地和她告別,和普通的母親沒什麼區別。
她現在剛剛在補習班等同學拖延回家時間,就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場景,但偏偏越等越煎熬,害怕女人一個人在家又出什麼事,所以最後又加快腳步趕了回來。
雖然她能很明確地把看到的記憶與自己的情感分清,但過去這對母女一起生活的溫馨場景還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中,讓她想盡自己所能地保護這段聯系。
而且哪怕不提這些,要在這個大都市接著活下去,她也需要這具身體母親的幫助。東京的消費高得可怕,她現在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是個高三考試失利正在復讀的普通學生,完全沒有經濟獨立的能力,除了這套母親租的這套公寓根本無處可去。
所以眼下,她只好禱告母親按時吃藥能穩住病情,自己先按照原主的記憶生活,考上大學後多找些實習打工,看看能不能找到負擔得起的專業療養院把她送進去。
「媽媽?我回來了。」按照記憶中的動作輕輕敲了敲門,沒得到回應後,真凜猶豫了一下推開門,借著客廳的燈光飛快掃視了一下臥室。
床上的薄毯被掀開,凌亂地和床單皺在一起,左邊靠牆桌子上的電腦關著,窗戶被打開了一小條縫,呼呼地吹進夜風,半點人的氣息也沒有。
不在?被夜風吹到的真凜忽然打了個寒顫,地磚的寒意順著她的腳踝融入血管流進心髒,掌心滲出汗水,想拿出的防狼噴霧時手滑了一下,還好只是掉回了口袋沒砸地上。她定了定神,在袖子上蹭掉了掌心的汗,重新把噴霧拿出來握緊,慢慢地朝隔壁自己的房間走去。
但是,次臥也沒有人。
真凜這回是真的緊張了,因為在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力,作為獨立室內設計師的母親這時候一般都在自己房間的電腦桌旁工作,等她從補習班回來一起吃藥。
難道今晚和朋友約好出去玩了?捏著防狼噴霧的真凜從次臥退出來,目光掃過雜亂的客套,忽然發現廚房盡頭的衛生間亮著燈。
然後,玄關的門鈴響了。
站在原地猶豫了兩秒,真凜還是先去了更近的玄關。
透過貓眼一看,發現外面是幾個自己在記憶中看過幾次的男人。他們鼻環耳環一應俱全,頭發黑中帶黃或黑中帶綠,穿著黑色背心,露出大片紋身手臂,三大五粗的,從燙染的頭毛到金屬馬丁靴都透出一股老子不好惹的氣息。
在她接收到的記憶中,這幾個家伙從去年年初開始就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找她母親,為了不讓鄰居發現,母親都是會悄悄地打開門,隔著門鎖鏈遞一沓厚厚的信封過去打發他們走,但今天母親不知道在哪——
真凜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撞上了鞋櫃,把上面端著咖喱飯的三花貓木雕撞掉,門外人聽到聲響,把門鈴按得更響了。
「北條千雪!我們知道你在裡面!這個月的錢呢?再不出來小心為我們把你躲在家中不見人的原因說出去啊!」
躲在家中不見人的原因?為了避開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母親把她們的病情瞞得很好,他們竟然知道?!
真凜雙腿發軟,半靠在鞋櫃上,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噴霧瓶終於滑落,但在落地前被一只手腕處纏著繃帶的手接住。
「小心點,不要被外面的人發現了。」
陌生的低沉男聲貼著右耳響起,溫熱的氣息吹起鬢發,長大十八歲從未和男性有過如此近距離接觸的真凜手腳僵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眼珠轉動,只看到了伏在自己肩上人蓬松的黑發。
誰?這個房子在她的記憶力從沒進過隔壁鄰居老婆婆外的任何人,更別說是個陌生男人了!但門鎖沒有被破壞的跡像,說明這個男人有鑰匙?他是母親的舊識?母親現在到底在哪?
「你的母親因為昨晚差點錯手殺了你而懊悔,已經在衛生間割腕自殺了。」
少年清朗的聲音壓低後變得分外低沉性感,很容易讓人臉紅心跳,但哪怕此時耳畔是對方帶著侵略性的氣息,真凜也只感受到了如墜冰窖般的寒冷。
雖然她昨晚接受記憶時就像是看了一場過於漫長的電影,對這個身體主人經歷過的喜怒哀樂並不能感同身受,但那畢竟是這個身體主人的母親!是努力工作為這個女孩撐起了溫馨小家的母親!她現在竟然死了……
果然,自己無論在哪,都是個沒有父母的孤星命。
「你的母親臨死前打電話拜托我的朋友照顧你,遺憾的是我的朋友已經死了,而我現在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好在你已經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給你換個身份換個城市,自己生活下去也沒有問題吧?」
少年靠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比她之前設想輕松數十倍的生活,但不知為何,她聽到這個,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喂!北條!你再不出來,就別怪我把你小心翼翼藏起來的事告訴你周圍的人,還有你的寶貝女兒了!」
呵,還告訴她,看來這些人完全不知道『她』的精神也有問題啊。
他們鬧出的動靜過大,真凜已經聽到了隔壁鄰老奶奶開門的聲音,不過大概是門口這幾人的著裝打扮太可怕,她馬上又把門關上了。
這一開一關的聲音砸在真凜心上,也讓門外的人更加肆無忌憚,更加用力地拍起門來。
「喂!你該不會正好犯病了吧?真是可憐,要不我們把你的女兒帶走吧?反正留在你手裡也多半是會被你逼瘋,不如——!」
「我媽媽就算是精神有問題,也比你這種在半夜衝到別人家門口亂吼的狗要正常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看完的超長影片的後遺症,真凜忽然氣血衝頭,拿出了小學時期把某個罵她沒爹沒娘沒教養熊孩子一路打得哭著爬進男廁所的凶勁,隔著防盜門對外喊了起來,「三更半夜在別人家門口亂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媽搞大了你的肚子,你個孤苦無依的男子漢跑上門來要奶粉錢了!」
「……」
「嗤——!」少年松開了真凜的肩膀,捂著嘴笑了起來。
真凜側頭往後瞥了一眼,發現是個瘦瘦高高的俊秀少年後就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腰還沒外面人的大腿粗,不夠人家塞拳縫的。
第20章 與宰的糟糕初見(下)
或許是察覺到了真凜無言的鄙視,少年嘴角笑意一僵,剛想再說什麼,門外的人就先炸了。
「臭□□不要給臉不要臉!老子現在就把這門給砸了讓你看看老子是什麼樣的人!」
「沒錯,你媽沒教會你怎麼說話哥們幾個來教你!」
「把你媽也叫出來,每次都冷著張臉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老子倒要看看——」
「看看世界第二殺手阿萊西奧(Alessio)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人嗎?」少年忽然開口,清冷淡漠的聲線,讓門外的人靜了靜。
「開、開什麼玩笑,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阿萊西奧有過固定的情人!」
「但是北條小姐應該給你們看過能側面證明她話的證物吧?要不然,你們早就把這對漂亮的母女據為己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單是收錢了事了吧?」
聽著這上位者般游刃有余的話語,真凜轉頭重新打量了這個少年一番。
沙色的風衣,頸脖手腕上纏著的繃帶,蓬松的黑色卷發,彎起的茶褐色眼眸,清秀精致的五官,這一切組合起來似乎有些眼熟,但因為腦子不大夠用,真凜一時間想不起來。
這種非網紅的漂亮臉蛋現實中如果看過她絕對會標記成真愛七老八十都忘不了,所以肯定不是明星,現實中看過的人更不可能,難道是這個真凜記憶裡的?
真凜正努力扒拉昨晚接收的一大堆記憶,漂亮少年忽然低頭湊到她面前,長而翹的睫毛蝴蝶翅膀般撲扇著,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樣?現在覺得我帥氣了嗎?」
真凜:「……」
這個世界的真凜真慘,竟然還和這麼逗比的人有關聯。
「不過小真凜你這麼做真的好嗎?周圍的鄰居都會知道你媽媽盡力想隱瞞的事情了。」
「沒關系,本來她就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現在我想通了不在乎了,也就沒必要隱瞞了。」
「與其為了這種事抽掉自己的骨頭蜷縮成球,還不如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把那些混賬痛打一頓看他們還敢不敢亂說話!」
真凜說著捏緊了小拳頭,看起來有衝出去把門外的人胖揍一頓的架勢,不過馬上就被黑發少年潑了一盆冷水。
「小真凜你練過武術?能刷地一下把外面的人都放到?」
比她還高半個頭的黑發少年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仿佛她是什麼會變身的女超人,把真凜好不容易鼓起來的氣全部一下子戳破了。
「……你好歹是個男人吧?這種時候還要女孩子擋在前面好意思嗎?」
「可是我不擅長體力活動啊,一般都是讓我的狗替我干的。」
「……有你這麼一個主人,那只小狗還真可憐。」
「那可是一只永遠都長不高的笨狗,我願意要他他就該感恩戴德了。」
「他?」發現此狗非狗後,真凜連槽都不想吐了,抽搐著嘴角轉移換題,「媽、媽媽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唔,她昨晚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朋友已經死了,所以只是在語音郵箱裡留言讓我朋友把你帶到橫濱去生活。」
「……沒說要怎麼處理這些人?」
「嗯,她提了一句去年開始有些小混混因為發現了她的病情經常來勒索她,讓我的朋友幫忙教訓一頓。啊,我還沒說過吧?我的朋友是個很厲害的殺手,這些小混混對他來說就和路邊的螞蟻一樣,順路走兩步就能踩死了。」
少年笑容清爽地解釋了事件的原因,毫無危機感的模樣,成功地讓真凜額角蹦上了一個個十字路口。
所以你這家伙明知自己是個戰五渣無法對付這些混混還這麼孤身一人笑眯眯地過來了?!你倒是多叫幾個朋友來啊!這麼大一個人了臉還長得不錯,雖然性格爛了點但總不會除了那個已經死了的殺手就沒有別的朋友了吧?!
「喂——!你們在裡面嘰嘰咕咕地聊什麼?我好像聽到了要踩死我?」
他們私下聊天的這一會,門外剛剛被太宰唬住的小混混似乎也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不知道得出了什麼結論,反駁他們的聲音比之前大了不少。
「這都過去一年半了!世界第二的殺手怎麼可能會把一個任務拖這麼長,肯定是那個女人在騙人!」
「你以為世界第二殺手和你一樣天天要到別人家門口借著敲詐勒索的才能看一眼人嗎?人家的情人比你的鼻環耳環加起來還多,一個月換一個可以五六年不重樣的。」
真凜把地上抱著咖喱飯的三花貓木雕撿起來抱在手裡,捏著它的耳朵緩解緊張感,努力把外面的人當做路人甲乙丙丁,學著歷史老師高冷睿智的語氣說道:
「美人年年有新面孔,只要他繼續要錢有權不長殘,你孫子都能打醬油了他還在和十八歲的美人談戀愛。」
「……嗤——!哈哈哈——!」
太宰這回不再壓抑自己了,很放肆地笑出了聲,引得外面的人徹底在沉默中爆發了。
「砰——砰——砰——!」
這回,小混混們沒有選擇無能狂怒,而是直接用自己堪比野牛的厚實身體撞起了門。
都是這個只有臉能看的家伙!要是他不笑說不定這些人就會被她忽悠過去了……好吧,她承認這些一開始就說過這個什麼世界第二殺手沒有固定的情人,一副做足了功課模樣的家伙肯定不會就這樣被她騙走,但路都是她鋪好的最後嘲笑的那一下肯定也該是她來吧!這家伙就這樣把最好吃的部分拿走,太氣人了!
就在真凜嘗試用眼神毀容這個少年唯一能看的臉時,她面前那扇少說有二十年歷史的防盜門不堪負重地發出了一聲脆響,門被撞開,只剩下掉漆的鎖鏈還在頑強地攔著,她被少年抓住手,猛地朝房間裡跑去。
但是來不及了,外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拔出槍把鎖鏈射斷,他們才跑出三步大門就被踹開,黑洞洞的槍口毫不留情地指著他們,讓他們無法邁出第四步。
「喲~我說怎麼忽然對我們冷嘲熱諷了,原來是家裡忽然多了一個小白臉啊~」
領頭的男子頂著個爆炸頭,更絕的是他還把頭發前面的劉海挑染成了綠色,真凜只看了一眼就默默地轉回了頭,多看了身旁的黑發少年幾眼洗眼睛。
而她這一扭頭行為在對面的男人看來,無疑就是當他的面打他的臉。
「北條那個女人呢?該不會為了給你們這對野鴛鴦制造空間躲出去了吧?」男人的目光在真凜手中的三花貓木雕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就轉開,惡狠狠地說道,「媽媽不在臭丫頭你還膽子更大了啊?敢那樣侮辱我們,想必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准備吧?!」
「反正就算是好言好語和你們說話,發現媽媽不在你們也會起歪心思,那我為什麼要把對人用的話浪費在你們身上?」
真凜努力把自己的目光落在對面爆炸頭比較正常的下巴上,不去看那閃著冷光的槍口,也不去想空氣中的硝煙味到底意味著什麼,她回想昨晚記憶中看到的母女相處的溫馨畫面,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髒漸漸安穩了下來,沒有一絲顫抖的聲音冷靜得她都覺得有些陌生。
雖然這對母女精神上都存在一些問題,但她們無疑都在努力維持著著美好而溫馨的日常,若不是昨晚兩人一起發作誰也沒能阻止誰,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那一步。
如果她能有這樣一個母親,她肯定會讓她接受最好的治療,哪怕不能痊愈,也會因為有這麼一位溫柔美艷的美人為母親而驕傲,並珍惜和她一起度過的那些寶貴時光。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人這樣當面侮辱她!
既然她用著她女兒的身體,那麼無論後果是什麼,她都要為了報答那份恩情而努力!
真凜揮了揮手中的三花貓木雕,發現爆炸頭男子的目光也隨著她的動作移動後使出了最大的力氣,拿起木雕對著身側的牆一砸!
哐當一聲脆響,她握著木雕的手被震得發麻,但木雕三花貓的頭也確實被她給敲碎,露出了一截黑漆漆的金屬。
這是……槍?而且槍上面還刻了字?
「A.V.」
……什麼玩意?誰在槍上刻這東西?就這麼欲求不滿嗎?!
還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能絕境求生法寶的真凜嘴角不停抽搐,一臉嫌棄地捧著槍,似乎下一秒就想把它丟出去。
黑發少年見真凜一臉毫不掩飾的嫌棄,大概是為了防止她真的把槍丟出去,好心地開口為她解釋:
「據說世界第二殺手是意大利古老黑手黨家族Vongola九世收養的孤兒,他沒有姓,九世就把自己的姓賜給了他。」
「所以他的武器上,都刻有自己的名字——Alessio·Vongola——的縮寫A.V.」
真凜:「……」
這人還真倒霉,名字縮寫偏偏是這個。不過那個什麼黑手黨家族奇怪的外文發音,她怎麼覺得有點耳熟?
「不、不過是個傳言罷了!根本沒人能證明那就是阿萊西奧的槍。」明顯也見過這把槍的綠毛躊躇了一小會,但在看到真凜寬松T恤也遮不住的好身材以及青出於藍的美貌後還是猶猶豫豫地開口反駁,「事到如今,就是阿萊西奧人來了——」
「我來了,你可以閉嘴了。」
門口忽然傳來幾聲槍響,真凜眨眼的功夫,方才還圍著她叫囂的人就已經全部倒下,但地下一滴血也沒有。
「我用的是□□。」
一肩寬腿長的高大男人踢開爆炸頭手上的槍走進來,他穿著一身一看就和街上社畜不同的高級黑西裝,黑色的齊肩短發中部至發尾微卷,氣質優雅面色溫和,深邃的五官像是古羅馬藝術家細細雕刻出的傑出作品,右手垂在身側陰影中,巧妙藏住了手中的槍支。
「那個……初次見面,真凜,我是你的爸爸,Alessio·Vongola。」
英俊逼人男人的聲音也像大提琴般低沉富有磁性,哪怕帶著奇怪的口音也好聽地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不過他那懷春少女般惴惴不安的語氣,以及滿含歉意的憂郁藍灰色雙眸,都讓真凜有種誤入狗血言情劇拍攝現場的感覺。
『這家伙真的是世界第二殺手?』
真凜以眼神詢問身旁的黑發少年,得到了笑得和小狐狸一樣對方的點頭肯定。
「阿萊西奧先生一聽說北條小姐去世了只剩下一個十八歲孤苦無依的女兒後,立刻就拋下任務從意大利飛來了日本呢~」
在阿萊西奧的掃過來的冰冷眼刀攻擊中,太宰飛快地松開了拉著真凜的手,慢悠悠地把進門就該講清楚的事情說出來。
「聽說十八年前,阿萊西奧先生曾代表彭格列來橫濱與港口黑手黨談了一筆生意,在日本呆了不短的一段時間。當時港口黑手黨似乎幫忙搭線,讓他和有名的密室建築師北條小姐取得了聯系——」
眼見阿萊西奧已經把右手的槍口在真凜看不到的死角微抬對准了他的方向,太宰很聰明地見好就收閉上了嘴,雙手插在口袋裡朝大門口邁步退場。
不過,在路過真凜時,他朝因為聽到了好幾個熟悉的詞而陷入了混亂的真凜提了一個問:
「小真凜,你是知道這個木雕裡面有這把槍,所以一開始才敢那樣反駁他們嗎?」
「不,只是不反駁也不能讓他們離開,所以我當然選擇反駁了,總不能因為武力上一時占了下風就對那些家伙一直忍讓吧?」
已經從港口黑手黨這個關鍵詞聯想到了一個十分重要東西的真凜認真地打量了一下從自己身旁走過去的黑發少年,見他笑著回望過來趕緊偏頭目不斜視地正視前方,稍稍猶豫了一會,才飛快地說道:
「我堅持的事情很少,所以一旦碰上了,無論會有什麼後果,我都絕對不會讓步。」
「畢竟如果費盡心思活下來後想一起歡笑的人都不在了,那也沒有意義。 」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所有換來父母健在的普通童年,可惜她不能改變過去。
所以,面前的任何一份珍貴情感,她都會好好珍惜,絕不放手。
第21章 Xanxus叔叔
穿越時空之旅聽起來很有趣,實際感覺起來就和被丟入滾筒洗衣機一樣,能讓你體驗一下神魂顛倒字面上的意思。
終於到達目的地後,真凜隱約聽到少年如釋負重的高興聲音,似乎在說——我們回到過去吧!!!
少年的聲音有些熟悉,但她暫時不顧上分辨那個,因為她現在棉花一樣軟綿綿的雙腳根本撐不起她的身體,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拽住了身旁人的手臂——不過她旁邊的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矮?她原本以為自己能拽住手臂結果拽到的是袖口?
「那、那個,請問你是?」
青澀無措的少年聲音從頭頂傳來,真凜呼吸一滯,目光落在自己拽著綠色袖口下熟悉的白色毛線手套上,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
「我的名字是北條真凜,是彭格列的醫師。」因為不遠處穿著黑西裝小嬰兒舉著的槍口壓迫感過於強烈,真凜很配合地將雙手舉過頭頂,可憐兮兮地朝遠處大樹旁的黑制服們求救,「Xanxus!給我做個證,要不然你可愛的侄女就要被彩虹之子一槍崩了。」
回應她的是留了很多情的一槍憤怒之炎,熟練地躲過後,真凜的手和Reborn手中的槍一起放了下來。
畢竟Xanxus那放水放到只剩血皮的少年沢田綱吉都能躲過的一槍,基本就是以他獨有的變扭表達方式承認了她剛剛說的話。
她這個名義上的叔叔對她一直還挺好的,剛剛轉到意大利讀書的時候還把自己手下唯一能正常干活的斯庫瓦羅派來幫她扛行李辦入學手續,巴利安的作戰隊長以他遠近聞名的嗓門在學校裡一喊,瞎眼人都知道了她是巴利安罩著的人。如果最後沒有碰到阿綱,她的大學生活肯定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得和白蘭一樣滋潤。
「喂——!真凜!丟下一句話就消失了,臭丫頭你長膽子了啊!」
熟悉的暴躁音量攻擊讓真凜瞬間回到現實,她忍住捂耳朵的衝動,目光在左一個坑又一個洞的並盛森林,還有她認識或不認識的彭格列,彩虹之子以及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身上轉過,最後落到了穿著綠色軍裝小嬰兒手上的橙色奶嘴上。
「尤尼她,已經死了嗎……」
雖然在尤尼在時光通道中松開她的手,笑容溫暖地先她一步沒入世界通道時她就有所感應,但真的看到這個孤零零的奶嘴,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結果,她還是什麼都沒能改變,只是把自己帶給這個世界的影響修正了而已,真是太沒用了。
「那個……北條小姐是吧?尤尼她消失前讓我和你說一聲謝謝。」右眼因為紅腫還半閉著的少年拽了拽真凜浴衣的袖子,在她回頭看過來時彎起眉眼,露出了一個仿佛能洗滌一切傷痛的溫暖笑容,「她說夏日祭她玩的很高興,謝謝。」
真凜愣住,唇邊的無力漸漸化為了苦澀。
什麼玩的高興啊,她每時每刻都是在提防太宰那個黑泥不讓他搗蛋,分給尤尼的注意力少得可憐……那場夏日祭逛下來,最後開心的大概只有那個黑泥而已……
察覺到她的神色變化,方才還笑得和個成熟的包容一切的大空一樣的棕發少年有些慌亂,差點在她面前表演了一個左腳絆右腳,還是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才沒讓彭格列十代目又當眾表演一個Reborn廢柴弟子專屬的雜技。
「謝謝……還有那個,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尤尼,所以她才和γ——」
「如果打敗了白蘭的你都還要道歉,那在時空隧道裡亂轉到現在才出現的我,是不是要以死謝罪了?」
「誒——?當然不是!不過——」
「我知道的。」
因為不遠處朝她的方向投來灼灼目光的兩名少女,真凜原本想觸摸少年滿是傷痕臉頰的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安撫性地輕輕拍了兩下。
「小小的沢田綱吉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帥氣地拯救了世界呢~」
穿著深紫浴衣的黑發女子皮膚雪白細膩,深邃的五官帶著混血兒獨有的精致,沒有墊腰補的浴衣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顯露了出來,垂到少年額頭的發絲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從未如此近距離地和溫柔漂亮的成熟女性接觸,剛剛拯救了世界的棕發少年頓時從頭紅到了腳趾,像是只剛撈出來的龍蝦一樣還冒著熱氣。
「我、我、我、我——」
「看到個女人就走不動路了嗎廢柴綱,我可不記得我有這麼教過你。」
Reborn跳起就是一個飛踢,將面色潮紅的沢田綱吉從真凜身旁踢開,綠色的變色龍在他小手中變為了手.槍,被他用來帥氣地頂了頂帽子。
哪怕Xanxus承認了她也還是抱有一定戒備嗎?真不愧是世界第一殺手Reborn,完全沒有破綻。
真凜挑了挑眉,見好就收地後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沒有什麼壞心思,正打算邁步去瓦裡安那邊,卻被衝過來的銀色長發劍士拉住手臂猛地往他的方向一帶。
「喂——!你個大垃圾怎麼還在沢田綱吉這邊?你不是說和這家伙結束了嗎?!難不成你還看上了這個更小更沒用的?」
「……」
剛剛打敗了白蘭,聽完了彩虹之子對尤尼為了拯救世界所做事情的講解,正打算回去各找各媽的人都默默地停下了腳步,默契地把目光投向了一臉絕望看起來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瓦裡安作戰隊長劍上的真凜。
知道真凜是彭格列十代目女友但不知道她打算分手的密魯菲奧雷:呵,沢田綱吉你假死騙白蘭大人遭報應了吧。
知道真凜是彭格列十代目女友但不知道她打算分手的彭格列相關人員:怎麼回事?這兩人不是都要談婚論嫁了嗎?什麼時候分的手?十代目/彭格列這是贏了世界丟了女人?
對此有所了解但不在乎只想看戲的黑耀組:拯救世界後是狗血戀愛劇?看在主角是彭格列的份上,就姑且看看打發時間好了。
修正世界的風頭被八卦搶走了的彩虹之子:???
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年彭格列十代家族:!!!!!!!!!!(因為過於激動意見不統一變為一片亂碼)
「Xanxus,等等我!」
情況緊急,真凜猛地甩開斯庫瓦羅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順便在心裡重重記了他一筆准備日後再報,果斷地用晴之火焰提高了雙腳細胞的活性,飛快地繞過一眾打算看免費好戲的家伙,躲到了還沒走遠的Xanxus身後。
「那個Xanxus,你先要回意大利了嗎?正好我想和你商量個事,今年因為白蘭的原因,爺爺八十歲的生日宴會都沒有舉行,我們回去後補辦一個怎麼樣?」
「隨你便,這種事情不要拿來煩我。」
「別這麼說,至少禮物得挑一下吧?等彩虹之子們復活了阿萊西奧,我們一起去商場挑?還是看看最近的拍賣會有什麼?」
為了不冷場,真凜拿出了渾身解數,像是牛皮糖一樣黏在Xanxus身後,走進森林深處,漸漸感受不到那些人黏在身上的目光時才松了口氣,不過,馬上就又因為她『叔叔』的一句話而差點咬到了舌頭。
「你不是要和沢田綱吉分手嗎?最近一段時間,你還想在彭格列總部出現被纏上?」
真凜:「……」
臉上帶著傷疤的黑發男人赤紅眼眸懶懶地掃了一臉絕望的真凜一眼,輕嗤一笑。
「橫濱的那個垃圾組織的首領不是一直邀請你過去玩嗎?滾去去那邊吧。」
真凜:「……」
看來原來那個他們在一起後阿綱就要改口喊Xanxus叔叔的條件,已經失去吸引力了。
第22章 重置
因為他們這個時代的十代目家族馬上就要到達戰場,如果想順利到達橫濱,最好的辦法就是坐上巴利安直升機直接走人,反正借一百個膽子給入江正一他也不敢私自追蹤巴利安的行蹤,等睡了兩個月的那些家伙醒過來,她人都到海邊點上一打生蠔開吃了。
不過在走之前,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路過那口印著燙金彭格列徽章的黑色棺材時,真凜停下了腳步。
巴利安的其他人已經都鑽進了直升飛機,只有為了配合她的速度落在最後的Xanxus一手拉著直升機的門,長腿踩在直升機舷梯上,側身朝真凜飛了一個冷眼。
——有話就說沒事就快滾上去。
和斯庫瓦羅一樣早就考到了Xanxus語十級的真凜抿著嘴唇笑了笑,對彭格列暗殺部隊首領的冷臉眼刀半點不懼。
她半蹲下身,伸手敲了敲木材,確認了是那種能在拍賣會上拍出天價的堅硬如鐵,不怕水泡不怕火燒的剌橡木後合十雙手,朝已經面露不耐的Xanxus做了個請求的動作。
「Xanxus,能借個火嗎?這種木頭我的晴之火焰燒不壞,能不能拜托你幫我燒了?」
「退開。」
Xanxus手中燃起的憤怒之炎回答了真凜的問題,她飛快地後跳一步退開,看著極具侵略性的憤怒之炎轟地一聲撞上了棺木正中的『X』,不過數十秒功夫,無數次在她噩夢中閃現的黑色棺木便變成了一抔灰塵,風一吹便消散於空氣中,眨眼間沒了蹤影,只剩下地上一片焦黑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對自己的傑作,Xanxus似乎還挺滿意的,至少真凜覺得他嘴角上升了一微米的弧度,看向她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真凜立馬打蛇隨棍上,換上了一副毫無攻擊力的燦爛無害笑容,小跑幾步竄到直升機門口,輕輕拽住了黑發男人的袖子。
「Xanxus,等爸爸醒來後,你能不能幫我向他傳一句話……」
***
並盛和橫濱之間不遠,真凜還沒看完弗蘭和貝爾就『瑪蒙前輩已經回來了me就不需要套這個青蛙頭套』進行的第三回 合大戰,直升機就已經在橫濱比較偏僻的一個小神社後院降落,真凜拉開直升機的門,利落地跳了出去,轉身看著直升機內熟悉的場景,不由得牽起了嘴角。
Xanxus一如既往地抱臂閉眼假寐,斯庫瓦羅正在用無線電吩咐本部留守的人給混蛋Boss准備好牛排,貝爾甩手飛了一排銀色小刀到弗蘭的青蛙帽子上,弗蘭面無表情語氣平板無波地說著好痛,路斯利亞正依依不舍地朝她揮著小手絹,列維的目光黏在Xanxus身上紋絲不動。
這些人還真是和最初碰到的時候一樣,半點也沒有變。
真凜笑容擴大,揮手朝這群能讓黑手黨任何一個家族老大發抖的暗殺部隊告別。
因為世界第一殺手現在熱衷於擺弄玩具,啊不,是教導學生,正處於半隱退狀態,她那作為世界第二殺手的爸爸業務十分繁忙。雖然寒暑假他會盡力抽出大段的時間陪她,但學期中的周末節假日她基本都是在巴利安度過,也早就在相處中摸透了這個暗殺部隊搞笑團體的本質,所以哪怕是他們出完任務後一身血地回來,她也能鎮定地開匣給他們治療。
「大家,今天謝謝你們了,我會給你們寄日本特產的,別當做垃圾包裹丟了啊~」
說完,真凜在身後人一連串『快滾』『小真凜我會想你的~』『Me要巧克力』等等聲音中離開,開始了自己快樂的橫濱之旅。
首先是要找個住的地方,她對蘿莉控的港口Mafia首領可能會給她安排的住處沒有半點興趣。還要把身上這件浴衣換下來,她這幅容貌做這樣的打扮太顯眼了,萬一把她在這座城市最不想見到的人引來就麻煩了。
唔,干脆現在在街上隨便找個店進去把衣服換下來好了。
這麼想著,快步穿過了與神廟連接小道的真凜剛步入摩肩接踵的街道上,便腳下一拐走進了一家兩層樓的快消服裝店,隨便在門口的衣架上扯了件白襯衫牛仔短褲就往試衣間方向走,但意外地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誒——這不是小真凜嘛,好久不見。」
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男人站在試衣間門口雪白的牆壁上,笑容滿面地朝她揮手,像是舊友重逢般興奮。
真凜:「……」這人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嗎?怎麼她才剛到橫濱就被發現了!
不過說起來,這套浴衣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准備的,難道說——
「真是的,我是那種會在女孩子身上放追蹤器的人嗎?」
太宰像是看穿了真凜所想,笑嘻嘻地湊到她身旁,伸手想搭上她的肩,不過被真凜一臉戒備地躲開了。
「那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還有……你有另一個世界自己的記憶?」
「巴利安每次來橫濱都是在附近那個破舊的小神社停飛機,找過來很簡單的。」被嫌棄的太宰也不氣餒,雙手平舉在肩頭以示自己沒有惡意,低頭看著真凜,下撇的薄唇看似有些委屈,「另一個世界自己的記憶就更簡單了,本來就是我最先遇到小真凜的,沒道理那些後來的家伙什麼都知道了我還被蒙在鼓裡吧?」
真凜:「……行吧。」
雖然她猜到來橫濱後肯定躲不過這家伙的追蹤要和他見上一面,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得這麼快……算了,Xanxus的電話她已經存為了緊急呼救,太宰這家伙敢玩什麼亂七八糟的花樣就等著被巴利安暗殺部隊追殺吧!
真凜換上了自己最冷漠的表情,從旁邊的鞋架上撈了雙人字拖,目不斜視地路過太宰走進試衣間,拉上簾子後飛快地把身上的衣服木屐脫下,換上了寬大長至大腿根的白襯衫和只比襯衫下擺長一點的牛仔短褲。
寬松的襯衫讓她纖柔有度的身材不那麼惹眼,平底人字拖拉低了一些雪白的長腿帶來的優勢,照了照鏡子,真凜對自己打扮滿意地點了點頭,拉開簾子走了出去,打算開口喊工作人員把自己的衣服的吊牌減下來,卻發現門口工作台那依舊沒人。
奇怪,她都脫下浴衣重新換好衣服了,工作人員怎麼還沒來?哪怕現在臨近午飯時候店裡人流不大,也不該放任試衣間工作台空這麼久啊?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太宰先生,這是您要的衣服。」
像是為了回答她的疑惑,抱著一大摞裝在塑料帶裡嶄新衣服的年輕女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把手上的衣服放在工作台上,面帶微笑的把它們朝太宰方向推了推。
「您看看是不是您報給我的那些?」
「不用了,我相信美咲你的能力,肯定不會錯的。」
太宰朝面帶潮紅一臉羞澀地看著他的年輕女子溫柔一笑,但他沒有上前,依舊小腿交叉斜靠在牆上,伸出右手手腕一轉,像是紳士邀請女士跳舞一般朝真凜的方向指了指。
「能否幫小姐剪一下衣服的吊牌?順便把她的衣服和這些放在一起結賬。」
「啊……好的。」
像是從太宰的態度中猜出了什麼,年輕的店員小姐在面色一滯後換上了標准的營業笑容,動作細致地替真凜剪下了標牌,疊好擺在厚厚的一沓衣服表面,小心翼翼地交到太宰手上。
嘖嘖嘖,又是一個被太宰傷害了純情少女心的可憐人,這個只有臉能看的家伙真是害人不淺。
真凜鄙視了太宰一番,也沒有和他搶結賬,畢竟這兩件衣服加起來也沒超過一萬日元,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還不夠太宰賠償她剛剛受到他驚嚇的精神損失。
不過剛剛店員小姐抱過來的那些帶著卡通圖案的衣服,好像都是童裝?太宰這家伙買這麼多這種衣服,該不會是——
「轟隆轟隆——啪啪砰——嘩啦——」
忽然,地面抖動了起來,衣架嘩啦嘩啦倒得東倒西歪,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從上面掉下,模特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店內的喇叭發出鳴叫,提醒人們不要慌張注意避難。
真凜就站在收銀台旁,這裡沒什麼雜物但同時也沒有什麼遮擋可用的桌子,她下意識地往離自己最近的收銀台跑去,不過還沒走到目的地就被人一把拉住,貼著收銀台的側面蹲下。
男人溫熱的呼吸從襯衫寬大的領口鑽進去,刺激得真凜胸口雪白的皮膚起了大片雞皮疙瘩,反手一個手肘打過去,結果恰好撞上了男人的肋骨還觸碰到了自己的麻筋,身體一軟完全跌進了對方懷裡。
「……真是不可思議的力量啊,七的三次方……」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上,略帶顫抖的聲音在地震轟響中低語著,像是長久的夙願終於實現,滿足中甚至帶著絲小心翼翼,呼吸都壓低了,生怕眼前的美夢會插翅飛走。
鑒於這個男人的表現是如此地沒出息,真凜也就沒再給他第二下手肘,任由他像是為了確認世界還真實存在一般緊緊抱著自己,借著地震的轟鳴聲,掩蓋住微不可聞的一聲嗚咽。
第23章 復活的白月光
此時的地震,是彩虹之子封印瑪雷指環,消除白蘭過去所做的事情對所有平行世界的影響,順便把沢田綱吉等人送回過去所引發的地殼運動,雖然範圍是前所未有的全球性但強度並不大,只震塌了沙灘上小孩子堆的城堡,連貧民窯的危樓都只是顫顫巍巍地晃了晃沒有倒塌,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日本作為地震大國,面對這種毛毛雨一樣的地震自然是半點不慌。
地震停止了差不多四五秒確認暫時不會有余波後,廣播裡立刻傳來了工作人員呼吁大家不要慌亂,就近從大門後門有序撤離的聲音。
真凜默數了三秒,果斷撕下了黏在自己身上的某人站起來,邁步朝離得近的後門走去。
「誒~小真凜你不要這麼無情地拋下我啊~」太宰很快就追了上來,精力十足地做起了自我推薦,「小真凜你是第一次來橫濱吧?住的地方找到了嗎?要不干脆住我家——」
「不要。」
「別這麼冷漠嘛~我昨天正好做了比磚頭還硬的豆腐,用來自殺沒成功,回去煮煮一起吃怎麼樣?」
「我拒絕。」
「怎麼這樣——」
太宰小姑娘似的拉長了語調抱怨,惹得真凜太陽穴暴起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走出店門拐到路旁的空無一人小巷後,真凜正想直接點燃火焰開匣用武力鎮壓某人,手上忽然落下了一截冰冷的鐵鏈,她面色不善地下移視線,發現那竟是條瑪蒙鎖鏈。
「這個時代的沢田綱吉已經從裝置中蘇醒了,真凜你再不小心點隱藏行蹤,可是會被惡龍發現抓回去的~」
「……嘖,七的三次方怎麼沒把你的記憶給消除掉。」草草地用鎖鏈把戒指纏上,真凜抬眸看向太宰,毫不客氣地問道,「那麼,對此你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唔,既然小真凜不想去我家,那有沒有興趣去我朋友的家借住?」手上足有兩公分厚的紙袋似乎有些重,太宰把袋子從左手換到了右手,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他是一個很厲害的殺手哦,哪怕彭格列十世把他的家庭教師帶了過來,我們這邊也有一戰之力。」
「而且這個人,也是小真凜你的熟人哦~」
熟人……小孩子的衣服……殺手……
最後的答案呼之欲出,真凜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
「太宰,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打開公寓破舊防盜門的男人看起來似乎剛經歷一場大戰,紫色的襯衫卷到手肘上,黃色的圍裙上像是被人打翻了面粉又潑了一碗蛋糕糊,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都沒能避免地沾到了一小塊打發過的蛋白糊。
他的目光掃過太宰身後的真凜,把原本想問的話咽了回去,用只沾到了少許面粉的左手接過了太宰手中的紙袋,隨手擱在鞋櫃上,半蹲下在鞋櫃裡翻了起來。
「唔……我記得有一雙的……啊,找到了。」
男人在鞋櫃裡翻找了一會,扒拉出一雙鞋面印著粉色小花的塑料拖鞋,輕輕地放到了玄關門口。
「穿這雙鞋可以嗎?」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那雙充滿了少女氣息的拖鞋,已經把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當然可以,謝謝。」
事到如今,真凜也不好再縮在太宰身後,邁著小步子蹭到玄關,換上了織田作特意拿出來的粉色拖鞋。
「嘛,不用這麼拘謹,你母親原來幫過我挺多的,你小時候我也和你見過兩次……雖然你現在可能不記得了。」
紅發男人抓了抓自己本來就有些凌亂的短發,側身示意他們進來。
「總之,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就好,不用拘束。」
「織田作——,我的拖鞋呢?只給小真凜拿也太重色親友了吧?」
「但是太宰你不是一向自己拿拖鞋的嗎?」
「嘁。」已經二十二歲了的太宰治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不滿地撇嘴,自顧自地從鞋櫃裡拿出拖鞋換好,拎起鞋櫃上的紙袋子往客廳走去,「我去把這些衣服包裝一下,賀卡織田作你寫好了嗎?」
「嗯,就在餐桌上,麻煩了。」
太宰治走進客廳後,玄關這裡就只剩下了真凜和織田作兩個人,他們面對面地沉默對視裡三秒,還是真凜先憋不住開了口。
「說起來,我還沒做自我介紹。」真凜打量著面前和記憶中面色冷冽的少年完全不同了的紅發青年,露出了從燦爛的笑容,「我的名字是北條真凜,就讀於米蘭理工醫學院,請多多指教。」
「我的名字是織田作之助,是個小說家,請多多指教。」說到自己的職業,織田作不好意思地屈指撓了撓臉頰,「雖然目前才剛剛起步,收入還不夠買下這棟公寓……但我日後會以此為目標努力的。」
「織田先生,這棟公寓是媽媽送給你的禮物,你真的沒必要提買下公寓什麼的。」
想到自己記憶中的那段過去,真凜有些無奈地拉了拉紅發男人的袖子,在他轉頭看過來時半開玩笑地說道:
「我可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她的財產全部留給了我,足夠我揮霍五六輩子了,不差你這點。」
她在十歲以前,一直和母親一起住在橫濱。雖然那時橫濱的治安很亂,但很神奇的是她從幼兒園到小學別說打劫,連校園欺凌事件都沒碰上過。
家中偶爾會來一些客人,表面身份是自由家居設計師的母親一直告訴她那都她的客戶。她記得七八歲剛上小學的時候,經常有一伙面色凶惡的叔叔來家裡做客,當時還是個高冷少年的織田作之助也是那時被母親請來在家裡做了次客,然後那伙人再也沒在她家出現過。
她記得母親那天告別時不由分說地塞了一個文件夾給紅發少年,告訴他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去找個能自己不由自主微笑起來的工作,再和人建立一個無論何時都能高高興興地回去的家,沒有遺憾地過完剩下的人生。
紅發少年沒說話,接過東西後像貓兒一樣沒發出半點聲音就離開了。
她再一次遇到這個少年,是十歲時離開橫濱的時候。
那時的少年雖還不大會笑,但已經沒有了之前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他幫他們提著箱子,一路送到了車站,在車門即將關上時有些局促地抬頭看著母親,一字一頓認真地說,我想成為小說家,以後賺到了錢,一定會把那棟房子的錢還給您。
她記憶中的母親,在車門關閉,車輪咕隆咕隆響起時,笑得很開心。
一想到那個笑容,真凜便覺得別說一棟房子,就是要把彭格列總部城堡送出去也完全值得。
要不是怕做得太過會暴露自己不是原本的北條真凜這一真相,她都想再把織田作的小說版權買下,電影電視劇動畫漫畫搞個齊全!
「話是這麼說,但這也是我的心意。」見真凜還記得自己,織田作似乎有些更不好意思了,但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認真地和她講道理,「小真凜你現在也長大了,我過去受了你母親那麼多照顧,現在肯定也要給你准備一份禮物才行。」
「禮物?」
生日早就過去了的真凜想了想,沒發現最近有什麼節日,只好略帶疑惑地看著織田作等他解答。
「小真凜你不是快和彭格列十代目訂婚了嗎?作為你的長輩,我肯定要送一份禮物才行。」紅發男人說著舒展了眉眼,朝真凜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恭喜你,小真凜,彭格列十代目是個不錯的男人,你媽媽如果知道也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
真凜:「……那個織田先生,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的?」為什麼她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訂婚了?!
滿頭問號的真凜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彭格列十代目剛剛發了郵件給我,你看——」織田作說著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了按打開了郵箱,但真凜連標題都還沒來得及看就被人掠走了。
「那是詐騙郵件哦織田作,因為剛剛的地震,彭格列的保安系統被人入侵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竄過來的太宰治笑容燦爛,纖細修長的十指在織田作的手機上劈裡啪啦地按了兩下,把那封郵件刪除後再把手機交還給神色愣怔的好友,彎起的茶褐色眼眸鉤子般飛到神色比織田作還要呆愣的真凜那邊:
「小真凜已經和彭格列十代目分手了,對吧?」
「嗯……算是吧。」
剛剛在直升機上把手機卡手機全部換新了的真凜有些心虛地答到。
第24章 翻車慘案
雖然單身了二十七年,但把五個孩子健健康康養大的織田作之助並不是什麼粗神經的二愣子,真凜含糊的回答一出,他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有些不妥,沒再追問,話題一轉,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說起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小真凜你會做蛋糕嗎?」
「蛋糕?」
「嗯,今天是我收留的那些孩子們的生日,我想做個蛋糕給他們,從昨天開始就看了不少視頻和菜譜……」
身材高大的紅發男人說著撓了撓臉頰,或許是因為他自身溫和無害的氣質,下巴上還帶著些許胡樁的成熟男人做這個動作,竟也沒有半分違和感。
真凜的注意從對方笨拙的話語移到狼狽的圍裙,最後落在他臉上的蛋白霜上,壓在心頭的密網像是忽然被人戳了個洞,沒那麼壓抑擔憂了。
「簡單的奶油或是慕斯蛋糕我都會一點,翻糖蛋糕那種就不行了。」
「我是打算做個巧克力蛋糕,就最普通的夾奶油外面淋巧克力的那種,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做不出教程裡那種細膩光滑的面糊。」
「那種我還是會的,我看看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真凜跟在織田作身後走進了客廳打算幫忙,但饒是她之前已經做了些心裡准備,看到開放式廚房裡的大片狼藉,她還是沒忍住眼角狂抽。
明明只是做個巧克力蛋糕,水槽裡堆滿的裝著奶油還有黑色不明物體的碗是怎麼回事?不是還在面糊階段嗎怎麼會用上這些東西?!台面上就不說了連牆壁上都濺到了無數顯眼的巧克力醬和面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剛剛有一群精力過剩的中學生在這裡開了派對玩了蛋糕大戰呢!
「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放著賀卡餐桌的整潔,真不愧是織田作。」陰魂不散的太宰治也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客廳,滿臉驕傲地抬首挺胸,看著滿地狼藉從心底發出了無比真摯的贊嘆,「連另一頭的沙發上都被砸了一個帶著蛋黃的蛋殼,正中心的餐桌這麼完好無損,簡直就是個奇跡。」
真凜:「……」要不是太宰這個家伙為了織田作之助差點自殺,她都要懷疑這話是在反諷了!不過他這濾鏡也太厚了吧!就算是織田先生也不會把這當做真的誇獎坦然收下——
「嗯,畢竟是放著孩子們生日賀卡的重要桌子,當然不能讓他受損。」
織田作之助面色如常地收下了太宰的誇獎,並塞了一塊抹布一個水桶把想跟著進廚房的黑發男人趕走,讓他去把客廳收拾干淨。
「不好意思小真凜,廚房被我弄得有點亂……你等等,我把這裡收拾一下。」
意識到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整理好這個仿佛被台風□□過的廚房,織田作發揮了前頂尖殺手的運動神經,果斷地把比較干淨那一小塊台面上的碗堆到旁邊,用抹布快速地把各種混在一起慘不忍睹需要打馬賽克的殘留物擦干淨。
看到織田作這有條有理迅速的整理動作,原本還想上前幫忙的真凜安靜地退後,隨手撈了條圍裙,征得織田作許可後戴上,一邊整理水槽一邊思考這個廚房落得如此慘狀的原因。
明明織田先生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洗個碗能打碎八個盤子的廚房殺手,現在成這幅慘樣是怎麼回事?她其實還覺得烘焙這種需要精密測量規範步驟這種需要耐心細致的活動挺適合殺手的,一直在想要如何讓織田先生自己動手,畢竟是送給孩子們的生日禮物,最好還是得想辦法讓他自己做才行……
「那個,因為失敗了次數比較多,所以材料剩的不多了。」
真凜認真思考的間隙,織田作把一袋只剩下一個底的一千克低筋面粉,一盒一升的淡奶油,半塊黃油,還有小半袋烘焙用巧克力幣放到了干淨的台面上,虛握拳輕咳了一聲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從我看到的菜譜上計算,這些材料只夠再做一次蛋糕,沒有失敗的余地了。」
說著,織田作把這些材料往真凜面前推了推,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這是直接放棄了嗎……雖然材料不多了,但總之還是先試試一起做如何好了,有她在旁邊盯著,哪怕有點小錯也肯定能救回來。
這麼想著,已經勉強清理出半個水池的真凜擦了擦手,轉過身朝織田作笑了笑,但她半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飛速衝來的沙色身影打斷了。
「織田作你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送給孩子們的蛋糕肯定要自己親手做才有意義吧!」
把手中的抹布水桶隨手一扔,太宰雙手捧起了織田作的右手握緊,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是我出的主意,我一定會負責到底,幫織田作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巧克力蛋糕。」
「不,世界上最美味什麼的就算了。」對自己廚藝水平認知很清楚的織田作搖了搖頭,但不善拒絕人的他也想不出什麼話拒絕友人的好意,只好向真凜投去求救的目光,「普通的巧克力蛋糕很簡單,兩個人一起做應該就夠了吧?」
「沒錯,太宰你打掃完了客廳就去買些彩帶鈴鐺什麼的回來裝飾房間,不要在這裡搗亂。」
對太宰的廚藝一直停留在能用來撞牆自殺的硬豆腐上的真凜立馬開口幫腔,十二萬分嫌棄地朝太宰揮了揮手,就差沒把『有多遠滾多遠』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不要,我也想和織田作小真凜一起做蛋糕送給孩子們。」
太宰說著脫下沙色風衣戴上了條黑色圍裙,條紋襯衫卷到手肘處,露出內裡被白色繃帶纏著的修長小臂,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不依不饒地賴著不走了。
織田作拿他沒辦法,嘆了口氣起答應了下來,太宰立馬露出了勝利的笑容,腳下帶風地路過水槽旁的真凜,站到了她和料理台旁的織田作之間。
真凜本來是想阻止他的,但看到黑發男人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路一樣,發自內心干淨純粹的開心笑靨,她的身體像是被女巫施了法一樣愣住,回過神時,哼著不知名小調的太宰已經就位,還在織田作看不到的角度朝她飛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真是敗給他了,一把年紀了還和這麼孩子氣……
真凜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笑了起來,閃亮黑眸中盛滿了午後陽光,溫暖得似乎連裡面映照出的人都柔和了不少,恰好站在她對面看到了她眼中自己倒影的太宰一怔,然後就被真凜拽住手臂使了個巧勁,把兩人位置顛倒了過來。
「既然織田先生同意你加入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但你的水平充其量就是個遞模具打下手的,在水槽那邊待機,搗亂就趕你出去,明白了嗎?」
真凜沒好氣地瞪了太宰一眼,滿臉嚴肅地放話,雖沒有白制服高帽子,主廚的派頭倒是比電視劇真人秀上的廚師還要強上不少。
已經達到了目的的太宰也見好就收,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乖巧的模樣與之前熊孩子別扭對比過於鮮明,氣得真凜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干脆扭頭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那麼我們從頭開始吧,先是巧克力戚風蛋糕胚,織田先生你先用電子秤稱出對應重量的面粉可可粉。」
真凜從一堆東倒西歪的雜物中搶救出電子秤,拍了拍上面的面粉重新放到台面上,擺上碗示意織田作開始。
「嗯,那巧克力是不是也要現在開始融化了,還有烤箱預熱。」
拿起面粉袋子後,織田作一邊小心翼翼地往碗裡倒面粉,一邊擔憂地看著台面上的另一堆材料。電子秤上的數字跳到需要的重量後他放下面粉,但沒有去拿可可粉,而是轉手拿起了旁邊的巧克力幣,不過馬上就被真凜攔了下來。
「這種事情等你稱好面粉可可粉再來做也一樣的。」看著世界第一殺手一手巧克力一手電子秤的慌忙模樣,真凜隱約明白了問題的症結所在,「織田先生,你看的蛋糕制作視頻是不是都是一流糕點師對外公開課上的那些?」
「嗯,我特意找了頂級糕點師去世界有名糕點學校上課時的視頻,但沒想到做蛋糕這麼難,看了很多遍也還是——」
「那些視頻都是針對經驗豐富,能同時處理多項烘焙任務糕點師的,織田先生你跟不上很正常。」真凜打斷了織田作的自我批評,無奈地嘆了口氣,把裝著可可粉的罐子塞到他手上,「作為新手,織田先生你就老老實實地一步步分開來做,你當初學槍的時候也不是一上去就打移動靶吧?」
「啊,原來是這樣啊。」織田作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我學槍的時候是第二天打移動靶,第三天開始出任務,是要這樣循序漸進啊。」
真凜:「……」不,你的循序漸進對一般人來說就是黑洞跳躍了,她這種一個月後才開始打移動靶的人才是正常的謝謝。
「吶吶,蛋糕還沒做好嗎?我肚子餓了……噫,這個巧克力好苦,織田作你是不是買到假貨了?」
真凜苦苦教導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不甘寂寞的太宰偷偷拿了幾個真凜剛剛放下的巧克力幣,結果被苦得俊臉皺成一團,把原本還想揍他一頓的真凜氣笑了。
「那個是70%的高純度巧克力,活該你貪嘴……等等織田作,你要去干什麼?」
「嗯?太宰說他餓了,所以我去冰箱裡拿些三明治出來給他吃,真凜你呢?要什麼口味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要明蝦蛋黃醬……不對!織田先生你不要這樣寵這個家伙!他就是在裝可憐!快回來稱可可粉!!!」
……
作為一個甜黨,真凜一直挺喜歡烘焙的,她在大學附近租的公寓裡正好有烤箱,周末或是節假日得了空閑,她就會去附近的超市抱回來一堆原材料開工。雖然自己做出來的蛋糕味道遠遠比不上意大利那些年齡比她大上好幾輪的蛋糕店,但看著蛋清在砂糖的魔力下一點點膨脹,深吸一口烤箱中飄出的香甜味道,窗口灑進來的金色陽光就會像是溢滿了幸福的味道一樣閃閃發亮。
但是,她從沒想過,讓人身心愉悅的烘焙也可以變得這麼磨人。
「織田先生這個碗裡裝的是淡奶油不是敵人的血,你不用這麼用力大範圍地滑動蛋抽,再這樣下去等你打發好了一半的奶油都貢獻給牆壁了。」
「太宰!蛋白霜和奶油不是同一種東西不要把他們混到一起!把他們放下別動!」
「織田先生太宰他根本什麼都不懂請不要讓他試吃!他給不出任何有意義意見只會把我們所剩不多的原材料全部吃光。」
「太宰你——,小善!看住這個家伙,讓他呆在角落裡不准動!除了活著必須的呼吸,但凡有別的動作就大膽咬,咬死了算我的!」
最後,真凜還是放出了匣兵器看住太宰不讓他插手插嘴,這才把一切擰上正軌,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做出了一個有模有樣的巧克力蛋糕。
「呼——終於完成了。」看了眼已經走到數字四的時針,真凜靠在冰箱上半步也不想挪,覺得自己已經被完全抽干,連抬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原來能在零點零零一秒進行精准射擊的男人真的連塗抹奶油的力道都可能把握不好……難怪阿綱那家伙收到她做的生日蛋糕的時候那麼驚訝,切蛋糕時小心翼翼的動作和分割鑽石一樣,還嚴禁守護者們拿蛋糕來打仗玩。
他過去,肯定也嘗試過做蛋糕,就是不知道那個外貌口感都不如意的蛋糕,最後有沒有送到他想送的那個人手上……
「小~真~凜~蛋糕做好了,現在能放我離開了吧!」
牆角的太宰可憐巴巴地舉著雙手,修長削瘦的身材在廚房角落縮成一團,和昂首挺胸的小善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牆角蹲了一段時間的男人看起來有些可憐,圍裙上有好幾個被燒焦的小洞,蓬松的黑發上還沾著打發過的淡奶油,他看起來很想把這些奶油弄下來,但由於爪子上還燃燒著晴之火焰的小善正緊盯著他,只能無奈地維持這個動作不動。
難得看到太宰吃癟的模樣,真凜滿身的疲憊似乎也飛走了一點,覺得自己當初貪圖美色選擇了漂亮的蝴蝶犬小善做自己的匣兵器真是自己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這麼想著,真凜拿出手機,把太宰現在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狼狽模樣拍了下來,而後才慢悠悠地把小善收回了匣子。
黑料到手,不過單放在自己手上不大安全,要不要發一份給港口Mafia的重力使備份呢~
「叮咚——叮咚——」
門鈴的聲響把真凜從美好的未來幻像中拉回神,織田作聞聲看了眼客廳的掛鐘,把手中洗干淨了的抹布掛到水龍頭上,看了眼經過他們的不懈努力總算像是個正常客廳的房間,長長地呼出口氣。
「總算在幸介他們回來前收拾好了,還好他們今天比平日晚回來了一點,要不然還真要來不及了。」從廚房的料理台後走出,織田作在路過真凜和太宰的時候偏了偏頭,示意兩人和他一起去,「聚會這種東西人越多越熱鬧約好,幸介他們看到你們,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織田作真誠的話語讓人完全生不起拒絕的念頭,真凜和太宰對視一眼,都解下圍裙跟在織田作身後走了出去。
路過餐桌的時候,真凜目光瞥見桌角的一塊手巾大小白布,嘴角翹了翹,順手拿起那塊白布追上了太宰。
「太宰,你把頭發上的奶油擦一擦吧?這樣狼狽地見孩子們多不好。」真凜說著,把手中的布塊遞了過去,示意他擦一擦。
但太宰卻沒伸手接,反而意有所指地挑眉一笑:「這個沒關系,幸介他們還小,不會想歪的。」
原本思想很純潔的真凜:「……」
「請不要在孩子們玩耍的地方發散你肮髒的大人思想。」
真凜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強硬地按著太宰的肩膀把他壓在玄關狹窄走道的牆壁上,左手穿過他的發絲捻起髒污了的那一小束,右手握著手巾大小白布伸過去,懸在他溫度偏高頸側上方,幫他把黑色發絲上的奶油一點點擦干淨。
頸側那樣敏感的地方多了他人的氣息,太宰覺得自己的感官仿佛被無限放大,被冷水衝過的微涼指節偶爾隨著動作擦過頸側皮膚,傳來異樣的微癢。
帶著淡淡柑橘香的甜膩蛋糕的氣息充斥在鼻翼,太宰的聲音和茶褐色的眼眸一起暗了下來,抵在冰涼牆壁上的手指動了動,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低沉嗓音說道:「小真凜你對我這麼好,我就是不想發散思維也不行了啊~」
「太宰你喜歡用抹布擦頭發?我知道了,我會告訴織田作的。」
認真擦頭發的真凜沒察覺到太宰的情緒變化,只是在大功告成時狡黠一笑,示威性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巾布。
「不過這塊抹布的材質確實挺好的,我一開始拿起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太宰你不會怪我吧?」
太宰治:「……」
橫濱夜王沉默了一會,才重新掛起了無懈可擊的笑容。
「小真凜你難得在這麼多人面前這麼熱情,我怎麼會怪你呢~」
還沒得意三秒的真凜:「……」
這麼多人……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難道織田作已經打開了門,門口的孩子們也看到了這一幕?
嘖,織田先生家門的質量也太好了吧?開門聲音那麼小她剛剛半點也沒察覺到,弄得初次見面就給孩子們留下了一個和黑泥沾邊的不好印像。
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真凜瞪了太宰一眼放開他,換上溫柔友善的燦爛笑容後轉身面向玄關大門,打算念出自己早已准備好的自我介紹——
「你們好——阿綱?」
第25章 薛定諤的女朋友
曾經重復過千百倍的自我介紹,都在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化作了曾經重復過無數遍的簡單音節。
真凜看著站在門口的棕發男人,大腦一片空白。劇烈躍動的心髒撲通撲通地,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樣熱烈。她整個人像是浸入了沒有一絲光亮的深海,目所及處一片黑暗,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之外什麼也聽不到。
她想過很多個自己與沢田綱吉見面的場景,從織田作之助說自己收到了訂婚邀請函的那一瞬間起,她就猜到自己很有可能在今天就會見到他。
但怎麼說呢,真的見到她的沢田綱吉的這一刻,她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不是責怪他瞞著自己堅持假死計劃,也不是分手宣言,甚至連剛剛的訂婚邀請函事件她也覺得可以等一等。
「阿綱。」
真凜又喊了一句男人的名字,看到他琥珀般剔透純淨棕眸中倏然亮起的熟悉光芒,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雖然在看到那個烏龍訂婚邀請函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但真真正正用這雙眼睛確認,你沒有踩中那百分之一的概率被死神帶走,真的是太好了。
「嗯,我回來了,真凜。」
動態視力一般的真凜沒看清沢田綱吉是怎麼移動的,但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這個男人就已經出現在她面前,笑著朝她伸出雙手,像是要和過去一眼擁她入懷。
「啊,等一等。」忽然,一雙手腕處綁著繃帶,手指白皙修長的手橫在了真凜面前,用誇張的輕快語氣打斷了他們兩人間固有結界般的氛圍,「我能理解彭格列你看到可愛前女友時的激動心情,但能不能先換好鞋再來敘舊?畢竟我和小真凜已經一起忙了大半下午,完全不想在你們離開後繼續打掃衛生了。」
雖然被太宰攔住了沒能直接碰到人,沢田綱吉略帶歉意的溫和目光還是一直落在真凜身上,直到太宰治把話說完後才移開目光,撞上了那雙笑意不達眼底的茶褐色眼眸。
他們二人的瞳孔顏色都偏淺,但此時都像是蘊藏著黑雲壓境的暴風雨一樣深沉得可怕,沉重的壓抑氛圍連還在門口的孩子們都察覺到了,換鞋子的動作都放輕了不少,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沢田綱吉才收回了視線,無比自然地拿過真凜手中的白色巾布,蹲下身,剪裁合體的高級西裝折出褶皺,他卻滿不在乎地一邊原路後退,一邊細細地把自己的腳印擦干淨。
「抱歉,剛剛是我失禮了。」皮鞋重新踩在玄關的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棕發男人抬頭,面朝織田作的方向不好意思地局促笑了笑,「因為我太想見真凜了,所以有些急躁,剛剛沒經過您的許可就直接衝了進去。」
「啊,這個倒是沒關系。」織田作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坦然自若地收下了彭格列十代目的道歉,但卻沒有半點請對方進來的意圖,「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你和小真凜,現在到底是什麼關系?」
青澀無害笑容僵了僵的沢田綱吉:「……」
不愧是年少成名的殺手,果然沒那麼容易蒙混過關。
但是這個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還是我來回答吧。」真凜忽然開口,一手揮開擋住自己面前的太宰,迎著眾人的目光淡然說道,「阿綱,雖然從我還給你的護身符還有燒掉棺材的舉動中你應該就猜到了,但我現在還是走形式和你說一下——我無法接受你當時瞞著我做出的決定,決定和你分手。」
「……對不起,真凜。」沢田綱吉沒有反駁,低頭沉默著道歉。
真凜沒有接他的話,直接轉頭看向了織田作之助,一臉認真地解說:「如你所見,我們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訂婚什麼的完全不存在,織田先生你也不用准備什麼賀禮了。」
有點跟不上年輕人步伐的織田作遲疑著點頭應是:「好的。」
雖然不是很明白護身符燒棺材這些事,但看樣子真凜沒有吃虧,那就算了。
這麼想著,織田作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待客用的青色拖鞋,放到玄關門口,示意無精打采垂著頭的沢田綱吉進來。
「誒——,小真凜和織田作你們怎麼這麼簡單地就放他進來了?」太宰對此很不滿,長腿一邁站到了真凜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似笑非笑地看向邁步走來的沢田綱吉,「雖然你們之前的糾葛我不大清楚,但剛剛發到織田作手機上的訂婚邀請函是怎麼回事?可別告訴我這是有人入侵了彭格列的系統導致的。」
「不,不是那個原因。」神色溫和五官清雋的棕發男子在真凜面前停住腳步,雨後天晴般清朗的棕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看著她,「這是我用掉的承諾。」
「真凜你還記得嗎?去年聖誕晚會,你推掉了我的邀請,和Xanxus跳了第一支舞。」
「當時你找到我道歉,說以後我也可以這樣先斬後奏一次,所以我在醒來後把這個機會用掉了。」
「抱歉,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因為最近黑手黨世界會有些混亂,我怕真凜你一個人在外面碰上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就想著先給你套上彭格列的名字,這樣藏在暗處的人就是想動手也會先考慮考慮。」
「訂婚儀式的時間我定在半年後,在這之前,我一定會把暗中的危險拔除,然後再以真凜你因為專注學業不想考慮感情的事情而取消訂婚,不會給你帶來太多的麻煩。」
沢田綱吉誠懇且溫和地把事情原委一一講來,作為一個過去因為『叔叔』任務臨時取消被爺爺壓回來參加聖誕晚宴,而不得不為了世界和平臨時充當他女伴爽過約的人,真凜對沢田綱吉此時有理有據的解釋生不出半點責備之意。
雖然有點在意對他所說的『黑手黨世界會有些混亂』,但眼下明顯不是什麼問這種話的好時機,她便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揭過了這樁。
不過,或許是因為她此時被太宰半擋在身後的姿勢有些曖昧,早早被織田作領進了客廳的小孩子們探出個頭,好奇的目光在他們三人身上來回打轉,年紀小的女孩咲樂拉了拉織田作的衣角,小聲和他咬耳朵:「小織*,所以那個漂亮的大姐姐現在是太宰的女朋友?」
真凜:「……」孩子,雖然你壓低了聲音,但這個距離別說另外兩個黑手黨了,就是她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啊!
而且她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像?怎麼就墮落成了這個黑泥的女朋友了?!
尷尬症都要犯了的真凜一手捂臉逃避現實,糾結了一下後決定自欺欺人無視這一切,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抬腳走到了孩子們身旁,俯身與他們平齊視線,微笑著說:「你們好,我的名字是北條真凜,是織田先生的朋友。」
「既然你是小織的朋友,為什麼喊小織就帶敬語,喊太宰就不帶?」
咲樂抓住了盲點,敏銳出擊,把真凜含在舌尖上的『祝你們生日快樂』給壓了回去。
這年頭的小孩子還真不好對付……
嘴角抽了抽,真凜看著五個孩子明晃晃『你竟然喊那個黑泥都比我們家小織要親熱』的譴責目光,有種跳進時光機回去把同意和太宰一起來織田作之助家裡的自己打一頓丟進下水道衝走的衝動。
太宰的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可信這種事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當初她怎麼會因為織田作之助武力值強而同意躲回他的家來呢?!沢田綱吉又不是那種會做出強搶民女事情的人,她要躲也該是找個能幫忙消除蹤跡隱瞞信息的人做後盾啊!
「呃,這個是因為我和媽媽原來受過織田先生的照顧。當時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織田先生卻已經和大人一樣很可靠了……大概是因為那時的印像過深,一不小心就用上了敬語。」
實際上是因為另外一個世界太宰的『妒火』逼迫而改口的真凜感到一陣頭疼,好在她也是在□□橫行的彭格列總部混過並安全活下來了的人,張口就是一通義正言辭情真意切的話。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信了。
第26章
「原來是這樣。」
小孩子的心思還是比較單純的, 見真凜這麼說都點點頭表示知道沒再追問,很有禮貌地一個個做起了自我介紹。沒來得及准備禮物的真凜則很豪氣地把錢包裡的現金全部拿了出來, 給孩子們一人包了一個大紅包, 裡面日元歐元美元都有,重量質量都很高。
「抱歉,我剛剛才知道今天是你們的生日沒來得及准備禮物,今年就先用紅包講究一下, 明年再補一個大禮給你們。」
「好~謝謝真凜姐姐——!」
織田作養的孩子們都人小鬼大, 拿到了分量能抵上他們兩三年零花錢的紅包後立刻笑容燦爛地朝真凜齊聲道謝,扎著雙馬尾的咲樂還抱著真凜蹭了蹭, 小女孩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軟綿綿的, 瞬間就把真凜俘獲,太宰阿綱什麼的全部拋開, 牽著咲樂走進客廳在餐桌上坐好, 還把小善叫了出來陪他們玩。
織田作見她和孩子們相處得很好也就安心去廚房准備一些小吃, 剩下兩人則站在門口, 面帶微笑,直直讓周圍空氣氣溫下降了到了和周圍格格不入的零度。
「沒想到, 小真凜這麼喜歡小孩子。」太宰靠在客廳的門框上看著餐桌上熱鬧的場景,語帶感嘆,雖是在和沢田綱吉說話卻沒有看他, 像是在和鄰居聊天一樣十分隨意,「織田作平日裡一個人帶孩子,雖然他很盡心了但畢竟是個男人肯定要照顧不到的地方, 咲樂也大了需要一個女性長輩,不知道開口邀請真凜她會不會留下來呢~」
「真凜在米蘭理工的專業是五年連讀制的醫學,她還有一年才畢業,最近是肯定沒辦法長居日本的。」
面對太宰的挑釁,沢田綱吉也笑容溫和四兩撥千斤地回敬。他的目光在太宰落在門框外的雙腳上停留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笑容擴大,中指上的指環忽然竄起橙色的火焰,在房間內眾人警惕的視線中,慢悠悠地打開了一個橙色的匣子。
頭上戴著彭格列標志銀色盔甲的小獅子從匣子中現身,獅子小腦袋邊緣燃著一圈漂亮的高純度橙色大空火焰,雖然小小的一只和小善差不多大,但靠著種族加成也威風凜凜的。
不過它似乎對當前環境似乎有些害怕,一出來就躲在了沢田綱吉身後,被主人抱起來後也用小爪子捂著臉,害羞的小模樣十分可愛。
「正一君也幫我們做了一套相同的彭格列匣子,不過之前為了不讓白蘭發現,一直沒對外使用過。」朝真凜解釋了一下手中天空獅子的來源,沢田綱吉抱著它走到雙眼發亮的真凜身旁,面帶微笑,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縮成一團的匣兵器遞了過去,「真凜你要不要抱一抱?納茲很乖的,只是非戰鬥時有些怕生。」
什麼怕生,明明是和你一樣的膽小。
雖是這麼想的,但還想擼別人家獅子的真凜明智地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伸手接過後率先摸向了納茲腦袋上燃著橙色大空火焰的鬃毛,而後就被溫暖柔順的觸感擊中,抱著舍不得撒手了。
太可愛了!和貝斯塔那個只有心情好才讓Xanxus以外人摸的傲嬌獅虎完全不同,納茲這種還會笑著回蹭的獅子竟然真的存在嗎!
「這就是最近流行的匣兵器?」
剛剛切好了一大盤三明治,端著放到了餐桌上的織田作也加入擼匣兵器大軍,因為不是什麼有攻擊力的可怕武器,他也就帶著讓孩子們長見識的心思沒有阻止,自己也在征得沢田綱吉同意後摸了摸真凜懷中納茲的火焰鬃毛。
「明明是火焰卻不會有灼燙感,真是神奇。」
確認了火焰真的無害後,織田作也就任由孩子們湊過來你摸一下我摸一下,小孩子柔軟的小手,將眉眼柔和黑發女子懷中的小獅子摸得幸福地眯起了眼,單手按在她坐著椅背的棕發男人嘴角含笑,抱起了桌子上因為受冷遇而鬧變扭的蝴蝶犬哄著,剔透純粹的溫柔目光依舊落在黑發女子身上,畫面異常溫馨和諧。
織田作之助看了看這邊油畫般溫暖融洽的場景,再看了看另一邊獨自靠在牆上只剩下一個孤獨剪影的好友,遲疑了一會,還是拉著好友的手把他拽到了廚房,示意他幫忙蛋糕插蠟燭,自己則去准備盤子刀叉。
「寵物這一環你輸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先想辦法在之後的環節上贏回來吧。」作為太宰治屈指可數的好友,織田作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於是一邊擺一次性杯子,一邊努力想他的可取之處,「太宰你雖然料理不行,工資不高,還喜歡調戲女孩子邀人一起殉情——」
本來是想先抑後揚的織田作說著說著,發現太宰看他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十足的哀怨,便立馬打住,沉吟了一會,以不大確定的語氣說出了他唯一能想到的揚:「但聽說有被你拋棄後因為不甘心往偵探社寄炸彈的女孩子,你把騙啊不是爭取到她心意的手段拿出來試試?」
話剛說完,織田作又皺著眉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對待對自己恩人的女兒,看向太宰的復雜目光充滿了糾結,幾番欲言又止,把太宰弄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織田作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搞得我和個騙人身心的壞人一樣,小真凜又不是那種會被普通手段所騙的女孩子……等等我沒打算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織田作你不要一臉沒臉見恩人的表情啊!」
本來只是有些小小不甘心的太宰看到織田作這半天數不出一個他的優點的模樣,是真的開始不甘了,扁著嘴不服氣地反駁:「我怎麼說也是港口黑手黨史上最年輕的干部,干掉了Guild,死鼠之屋的人,怎麼被織田作你一說就變成那樣了。」
織田作聽完太宰的反駁後面色卻變得更加古怪,思考了一下才謹慎地回答:「嗯,因為我覺得對小真凜來說,太宰你聰明的腦袋不是優點而是缺點吧。」
太宰:「……」織田作你什麼時候會吐槽了?還是說這其實就是你在心底想了很久的真心話?
覺得自己被好友嫌棄了的太宰捂著受傷的心靈,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就在表面淋了一層漂亮巧克力醬的八寸蛋糕表面插了六根蠟燭,端起來放到了餐桌那邊。
「好了,大家,來吃蛋糕了——」
太宰走到真凜和沢田綱吉之間放下蛋糕,硬生生地把二人隔開,毫不掩飾自己險惡用心的動作甚至得到了餐桌上孩子們的鄙視眼神。
不過太宰心理素質好,對這一切熟視無睹,揚聲示意自己已經就位讓織田作關燈。
此時牆上掛鐘時針剛剛走到數字六,哪怕拉起了窗簾還是有些許亮光透進來,真凜不明白織田作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吃蛋糕,但她也沒有不合時宜地當場問出來。太宰彎腰用打火機點燃蠟燭,她,沢田綱吉,還有飛快地趕了過來的織田作,和孩子一起拍手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歡快溫馨的生日歌與孩子們的笑靨一起點亮了房間,彩色的塑料蠟燭上的火焰被他們一齊吹滅,真凜很給面子地把掌聲鼓得更響,腿最長的織田作又跑過去開燈,太宰就著窗簾外依稀透進來的光亮把熄滅的蠟燭拔下,電燈亮起的那一刻,人手一把小刀的孩子們很有默契地齊齊切下去,眨眼間就把蛋糕分成了九塊。
已經把匣武器都收了起來的真凜和沢田綱吉都用盤子接過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生日蛋糕,沒送禮物還分到了蛋糕的沢田綱吉內心過意不去,面帶歉意地道歉,說明天一定讓人把生日禮物補送過來。
「禮物什麼的不送也沒關系,作為孤兒的我們都不記得自己原本的生日了,所以才選了小織生日後的這一天作為我們五個人的生日。」
年紀最大的男孩幸介已經上初中了,向往黑手黨世界的小少年早已從沢田綱吉手上的戒指還有納茲頭上的標志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哪怕是這樣他也沒露出半分異樣,無比自然地把裝著蛋糕的盤子遞到了黑手黨教父手裡。
「生日,生日禮物這些東西對我們的意義不大,只要六個人永遠在一起就行了。」
「這樣,你們和織田先生之間的感情還真讓人羨慕。」沢田綱吉的目光在牆上的恰好剛到六點的時鐘,以及被取下來的六根蠟燭上劃過,眼底露出一份了然,「那就把我的禮物當做是送給你們的見面禮吧,貿然拜訪什麼都沒帶,還請給我個機會補償。」
黑手黨教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本來就對黑手黨十分有興趣且立志要成為未來的黑手黨之星的幸介也沒再推諉,矜持地點了點頭,剛想開口答應,卻被一群胡攪蠻纏的大人們打斷了。
「沒錯幸介,這種半句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別人家門前來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考慮到他的家身,我覺得三億日元是個比較能讓他肉痛長記性的數字。」
「太宰,你不要在孩子們面前亂開玩笑,小心他們當真了。」
「不,織田先生,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沒有開玩笑,他就是真心地想讓大家都不好過而已。」
「小真凜你好過分,我可是為了讓孩子們能感受到沢田先生補償的誠意,好心地為他想了個解決辦法。」
「太宰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覺得你的好意我接受不起。」
……
最後,幸介好不容易得了個空答應下沢田綱吉的話,而後連忙端著蛋糕帶著弟弟妹妹走遠,生怕被再次卷入這些可怕大人之間意味不明且沒有意義交鋒。
太宰被織田作喊住去廚房裡打下手准備晚飯,真凜和沢田綱吉兩個客人拉開椅子坐下,但前者馬上就後悔了自己這個決定。
雖然不遠處的開放式廚房裡有織田作和太宰,另一邊的沙發上有孩子們,真凜卻覺得她和沢田綱吉這邊陷入了一個與外界斷絕的詭異空間,她能察覺到身旁男人毫不掩飾的專注視線,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只能像是盯著什麼剛剛修復完成的皇族珍寶一樣看著面前邊緣帶著金色條紋的盤子。
白色瓷碟中,是自己花了半個下午精心制作出來的作品——深棕色的戚風巧克力蛋糕組織松軟濕潤,中間的巧克力奶油細膩潤滑,在加上最上層黑色的鏡面巧克力,層次分明煞是好看。但此時盯著它們看的真凜半點胃口也沒有,甚至隱隱後悔自己剛剛怎麼沒跟著織田作一起去廚房裡准備茶水。
現在這情況太尷尬了!她寧願和太宰那個黑泥大戰三百回合也不想再在這裡待三秒,拜托了誰都可以,快來救救她!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上天似乎終於聽到了真凜的禱告,派出了一名她過去很喜歡的天使來拯救她。
「那個,真凜。」
棕發男人仿佛藏著廣袤無垠天空的棕色眼眸落在她身上,聲音輕柔,不徐不疾地問道:「九代目八十歲的生日宴會定在了下周六,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參加嗎?」
爺爺八十歲的生日宴會?
真凜像是機器人一樣哢嚓哢嚓地扭過脖子,一臉震驚地對上沢田綱吉充滿了耐心,沒有半點壓迫感的溫和目光。
等等!這個宴不是隨口拿來糊弄Xanxus的借口嗎?什麼時候變成真實存在的宴會了?!
***
「靠著七的三次方的力量,白蘭所做過的事情都被抹去,除了我們這些彭格列指環的擁有者,就只有巴利安,正一君,迪諾先生他們那些參加了最終戰的人被彩虹之子保留了記憶。其他人印像中,白蘭·傑索只是一個忽然出頭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擴張的小家族首領,在做出不可挽回事情之前,被彭格列擊敗了。」
「話雖如此,這也是黑手黨世界數十內年規模最大的戰爭,好不容易結束了,大家都想找個借口慶祝,九代目的生日就是個很好的借口。」
沢田綱吉把事情原委簡單地解釋了一遍,把真凜還不清楚的事情也都補齊。語氣溫柔的棕發男人被暖黃色燈光模糊了輪廓,像是初生小鹿一樣單純干淨的雙眼滿含期待地看著真凜,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下意識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因為經常被父親丟在巴利安總部,真凜和已經退休了,日常樂趣就是澆花品酒逗Xanxus的九代目關系很好。這位老人大概也是頭一次看到她這麼乖巧聽話,會和別人家孩子一樣陪他吃飯逛街,好言好語聊家常的孩子,把無處傾泄的父愛全部灌注到了她身上,甚至會在她和Xanxus吵架的時候站在她這邊!
九代目的守護者甚至因此偷偷地拿了她的頭發去和九代目做親自鑒定,看到否定結果後還因為不相信換了三家機構,最後還是她點燃了戒指展現了自己的晴屬性,他們才相信了她不是九代目的私生女。
對於這些一把年紀了還如此逗比的守護者,真凜都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裡吐槽起才好。
不相信親子鑒定報告書反而更相信已經被驗證過不可靠的死氣之火就算了,她當時才十八而九代目已經七十六了!怎麼想都不可能生出她這個私生女吧?這些老男人盲目崇拜自家首領也該有個限度啊!
總之,作為黑手黨界廣為人知的九代目最寵愛的孫女,真凜於公於私都不可能不參加這場宴會。否則別的家族的人會懷疑她遭到不測了不說,她自己也不忍心讓九代目在難得的生日聚會上留下遺憾。
所以,好像只能去了。
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已經得到了答案的真凜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餐桌另一頭忽然冒出的黑色腦袋打斷了。
「小真凜你們說的九代目,是彭格列九代目?」
太宰雙手扒在桌子邊緣,只露出蓬松的黑色發頂和充滿了怨念的茶褐色眼眸,像是只被拋棄了的貓咪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真凜,語氣平緩地發問:
「這樣真的好嗎?彭格列九代目的生日宴會肯定充滿了黑手黨世界的重要人物吧?小真凜你如果去了,打算怎麼解釋和沢田綱吉訂婚的事情?」
完全沒考慮過這件事附帶效應的真凜:「……」
「雖然我相信沢田先生肯定會說到做到,在半年之內取消和真凜你的訂婚,但這事肯定無法在幾天內完成,所以小真凜你一旦回到彭格列總部——」
太宰恰到好處地收住了話,但他那意味深長拉長了語調的話尾,讓真凜瞬間聯想到了一大串可怕的事情,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怎麼辦?哪怕只是個幌子,Xanxus和父親也絕對會找阿綱打一場能轟掉大半個彭格列總部的架。還有守護者那邊,別人先不說,她希望獄寺能記住這件事只是個應付當下情況的權宜之計,不要一上來就喊她『十代目夫人』……
光是想一想嵐守部門的人一字排開,一群西裝革履身材挺拔的意大利帥哥齊聲喊自己『十代目夫人』的場景,真凜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到真凜眼底浮現出的退縮之意,太宰藏在桌面下的嘴角翹起,但沢田綱吉接下來的話,卻把他剛剛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快樂直接澆滅。
「那件事的話不用擔心,真凜你只要和Xanxus他們一起行動,就不會有人在你面前提起這個話題了。」
面對太宰不懷好意的挑撥,沢田綱吉眉毛都沒動一下,直接丟出了自己早就准備好的答案。
彭格列暗殺部隊巴利安現任首領和彭格列十代目不和這事,在黑手黨屆,是連剛入門的菜鳥都知道的常識。所以只要把真凜藏到巴利安那一堆行走人形兵器裡,除非是不想活了還想牽連家人的瘋子,誰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她與彭格列十代目的訂婚這一話題。
「確實,有Xanxus在就安心了。」
雖然巴利安的威脅對彭格列守護者們無效,但好歹能讓宴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敢在她面前八卦,剩下的百分之一就交給她身邊的彭格列十代目好了,如果連禁止自己的守護者八卦都做不到……她就去Reborn那裡告狀,請他再好好教導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學生就行了。
吧嗒吧嗒地把內心小算盤打好,暗中松了口氣真凜放下了這件事,轉頭看向還雙手扒在桌子邊緣,一臉幽怨地看向他們的太宰治。
「太宰,你不去幫織田先生准備晚飯,跑到這裡來干什麼?」
已經聞到了香濃咖喱味的真凜皺著眉譴責太宰,對他丟下織田作之助一個人准備他們九個人的飯食表示了最大的鄙視。要不是自己是客人織田作之助肯定說什麼也不會再讓自己干活,她早就進廚房幫忙了。
「咖喱織田作早就煮好了,現在只要再熱一熱就行,米飯也早在電飯鍋裡定好了時間,根本沒有我插手的余地。」
扒著桌子邊緣的太宰以棒讀的語氣將事情始末解釋完畢,讓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畢竟,如果太宰的話屬實,那麼織田作之前拉他去廚房的意圖就很明顯是為了給他們兩個騰出談話空間……真凜本來還以為自己把情緒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還麻煩別人在自己家裡給她清場挪地談話。
「小真凜,你該不會打算在今天晚飯後就直接和彭格列的人一起回意大利吧?」
太宰無視了真凜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自在,伸了伸頭,把下巴磕上桌面,追著真凜發問:
「難道你要對我用完就丟嗎?太無情了——」
「……你給我好好說話,我用了你的什麼?明明是你在利用我吧?!」真凜把腦門上爆出的十字路口壓下去,瞪著太宰,咬牙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已經按照約定把織田先生還給你了,你還追著我不放干什麼?」
「我們的約定只涉及到了復活織田作和沢田綱吉,對我之後的行動,沒有做任何約束。」太宰偏著頭,像是個任性的孩子一樣仰頭望著真凜,剔透的茶褐色眼眸中映出她因驚訝而睜大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揚,「我現在對小真凜你格外感興趣,半步也不想離開你身邊呢~」
「……偵探社怎麼辦?」
「那種無聊的事情國木田會搞定的,而且還有敦君在,完全沒有問題。」
「我有問題!我不想要你這樣的黑泥呆在我身邊。」
「不要這麼無情啊~」
「太宰先生,我也覺得以您的身份,跟在真凜身邊會有很多不便之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之前多想想各方後果如何?」
「我和沢田先生不同,身上沒什麼擔子,所以不考慮那麼多後果也OK。」
太宰治和沢田綱吉說著說著,空氣中就燃起了一股濃濃的□□味,被不幸波及到的真凜眨眨眼,果斷起身溜去了廚房,把戰場留給了這兩個一見面就格外眼紅的家伙。
好在廚房那邊織田作也已經熱好了咖喱,電飯煲正好跳閘,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打開後米飯的香味撲面而來,真凜站在旁邊意思意思地遞了個盤子,和織田作一起把咖喱飯端上餐桌。
晚飯時,或許是因為孩子們在場,面對面坐著的太宰治和沢田綱吉都收斂了一些,沒有做出那種在孩子們的生日宴會上當著孩子們的面皮笑肉不笑放冷氣的愚蠢中二行為。
無比胃痛的晚飯吃完後,真凜立刻起身告辭,織田作也沒有挽留,語氣溫和地告訴她可以把這裡當做自己的第二個家,歡迎她隨時來玩。
然後把她還有沢田綱吉一起送到了公寓樓下,本來織田作是想一路把人送回去的,但是因為這個工作已經被沢田綱吉接手,他就在確認了真凜沒有排斥之意後揪住了想跟上去太宰的衣領,揮手和他們二人告別。
「歡迎下次再來,我給真凜你嘗嘗我特制的咖喱。」
「那我就請小真凜吃比磚頭還硬,入口即化的豆腐好了!」
「我會再來的,再見。」
真凜直接無視了太宰,朝織田作之助揮手告別。沢田綱吉則禮貌地朝二人說了一句多謝款待,無視了太宰『留下來一起聊人生』的邀約,快走兩步追上了真凜,維持著一個手掌的不遠不近距離,和她一起並肩離開。
「我們接下來直接飛回意大利?」
「嗯,飛機已經在港口的跑道等著了。」
「短短的半個下午就安排好了彭格列的事情還從森鷗外那裡借到了飛機跑道,阿綱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有黑手黨教父的風範了。」
「真凜你不要再取笑我了,如果不是意大利那邊突然出了點事,我也不想用這種方法半刻不停地趕回去。」
沢田綱吉說著停下了腳步,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恰好和真凜的重疊在了一起。兩人的影子像是要把對方融入骨髓一般緊緊抱在一起,實際上卻面對面,維持著不遠不近的社交距離站著。
沢田綱吉嘴角的笑意稍淡,沉默了一會,從西裝內則貼著心髒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東西,緊握在掌心,伸直手遞到真凜眼前,緩緩攤開:「真凜,你能像威尼斯那個時候一樣,暫且收下這個嗎?」
黯淡的路燈藏不住男人白皙手指上細小的傷痕和掌心的厚繭,而這樣修長有力的手心正中,躺著一個藍色軟布的護身符。
護身符明顯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面繡著『安全必勝』四字的紅線有些褪色,但邊角卻沒有磨損的痕跡,一看就是主人的心愛之物。
真凜看著這個無比熟悉,曾經陪伴了自己三年之久的護身符,沒有伸手接過,而是看著沢田綱吉帶著幾分懇求的眼眸,把之前壓下的問題問了出來:「白蘭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最近黑手黨世界還會有些混亂?」
真凜不接,沢田綱吉也不收回手,依舊固執地維持著這個姿勢,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因為修整世界引發的那場地震,把威尼斯的寶藏給震了出來,剛好被皮耶羅家族的人撿了回去。」
威尼斯的寶藏……難道是!
真凜瞳孔猛地一縮,沢田綱吉輕輕點了點頭,確認了她內心的猜想,同時拉起她的手,把護身符放到了她的掌心。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溫度偏高,真凜在被他觸碰到的時候微微一縮,但還是沒有掙脫。
因為面前男人寬厚的掌心是那麼的溫暖,連她內心冰封了無數年的鎧甲也無法抵擋,只能一點點裂開,任由那劃破黑夜的第一縷陽光從裂縫中探入,照亮那幾乎變作了她身體一部分的黑暗。
和三年前那時候,一模一樣。
第27章
三年前, 威尼斯聖塔露西亞火車站——
作為威尼斯主島上唯一與歐洲以及意大利各大城市連接的交通樞紐,聖塔露西亞火車站每天大約有四百五十次火車進出, 人流量極大, 尤其是在夏季這種旅游季高峰,雖比不上國慶杭州西湖的斷橋,但也能和香山楓葉紅時的山路一較高下了。
在這密集的人流中,有個背著黑色閃電紋雙肩包, 穿著黑紅條紋, 露肩雪紡連衣裙的窈窕年輕女子。她腳步放的很慢,比普通亞洲人要深邃不少的黑色眼眸落在手中的手機上, 順著人流走出車站後把手機轉了一圈, 而後像是找到了方向,加快腳步往左手邊走去, 但沒走兩步, 就被人攔了下來。
「小姐, 你是第一次來威尼斯嗎?」五官深邃, 皮膚曬成漂亮古銅色的金發男人攔在她面前,用意大利口音濃重的英語熟練地發問, 順帶一個十分友好的燦爛笑容。
但面對這樣一位帥氣性感,每一根發絲都在散發荷爾蒙的金發男人,全身心注意力都還在手機上谷歌地圖目的地紅點上的年輕女子——也就是真凜內心卻沒有半點波動, 只是為了不得罪人抬頭笑了笑,用流暢標准的意大利語答道:「我是來威尼斯進行一趟期待已久的個人旅行,謝謝你的關心。」
碰上了個意料外的硬釘子, 金發男人雖有些遺憾不能拿下這位漂亮的混血美人,但也沒有死纏爛打,紳士地退到一旁,朝她揮手再見:「我明白了,那祝你玩得開心,美麗的小姐。」
見對方沒有死纏爛打,真凜唇邊的笑意真誠了一些,點了點頭道謝後重新低頭,打算按照地圖上箭頭指著的方向前進。
但她腳步還沒來得及邁出,眼前就又投下一片陰影。
又來一個?威尼斯這種旅游城市每天都有無數漂亮美人經過,這個世界的真凜還沒漂亮到意大利帥哥接二連三為她傾倒的地步吧?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為了行李輕便帶連衣裙,而是帶一堆中國校服那種死亡配色的肥大運動服來了。
被人打斷了行程的真凜不爽地抬頭,無比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正打算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卻意外地撞進了一雙帶著笑意的溫暖棕眸。
「好久不見,北條。」
「沢田?」真凜看到一身休閑服的棕發男子也有點驚訝,尤其是在她下意識伸長脖子左右看了一圈,沒看到其他眼熟的人影後,「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彭格列十代目穿著低調的高定西裝,腳踩貴得嚇人的手工皮鞋。前幾年接任彭格列後他的氣質沉穩了不少,這麼一打扮站出去十分能唬人。然而,一旦他露出少年一樣干淨純粹的笑容,這一切沉悶的黑色都仿佛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並盛中色彩明亮的制服。
很久沒看到沢田綱吉私服模樣的真凜克制住了自己眨眼的衝動,努力把這幅無限美好的畫面記在心中。
她和這個自己曾經無比喜歡的紙片人交集不多。一年前,她被父親帶到意大利後,考了一堆試後順利在當年九月入讀米蘭理工。那一天,斯庫瓦羅拖著她的兩個大箱子送她去學校,順便帶著她在學校裡走了半圈告訴某些人她的身份。
臨走時,瓦裡安媽媽暴躁地抓了抓自己柔順絲滑的銀色長發,而後劈手從她手中奪過手機翻到通訊錄劈裡啪啦地按了一通,再不爽地塞還給她,沒好氣地和她說沢田綱吉和他的守護者也在這個學校讀書,如果碰到什麼問題他們又都不能及時趕過來,就去找那幾個垃圾幫忙。
當時,她大概被得到了二次元本命聯系方式這一驚喜給擊傻,蠢蠢地說了句斯庫瓦羅你和彭格列十代目他們關系真好,竟然把他們的電話號碼都背了下來。
結果自然是被劍帝大人揮著劍賞了頓河東獅吼,要不是被他們念叨的沢田綱吉恰好路過,估計還要給她來一個人體描邊大餐。
不過雖然在同一個學校,身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綱吉還有他的守護者們除了必要的考試和躲不掉的小組作業很少出現在學校,大部分時間都還在西西裡和黑手黨世界的繞繞彎彎奮鬥。但因為大家節假日都要回西西裡,假期結束開學後也都要從西西裡回學校,他們還是見過一個巴掌的次數,再加上偶爾在彭格列碰到的次數還有今天,他們的見面次數終於突破了兩位數,十分可喜可賀了。
「嗯,有點事。」威尼斯運河旁,沢田綱吉跳過了真凜的問題,無比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把一個方形的皮質硬物塞到了她的手裡,「這是阿萊西奧先生送給你的禮物吧?好好保管比較好。」
這是——
真凜有些驚訝地抬起手,發現手中赫然是自己放在背包夾層裡的錢包!
什麼時候?難道是剛剛那個男人?!
「游客越多的地方小偷越多,北條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或許是為了安慰滿臉驚訝的她,沢田綱吉遲疑了一會,自曝起了黑歷史,「不過意大利的小偷很狡猾,中招也是難免的事。我第一次去米蘭的時候也被偷過錢包,之後被Reborn教訓了很久。」
「那家伙超過分的,連續七天都在我身邊不停地嘗試從我身上偷東西走,而且還專挑要用的重要文件下手,弄得我都快變成防小偷專家名偵探了。」
說到過去的事情,沢田綱吉棕眸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雖是在用嫌棄的語調吐槽,臉上溫柔的懷念之色,連旁觀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不過,大概是因為在動畫中看過很多次,真凜對這感天動地師徒情沒流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打開錢包確認了自己的東西都還在後,一本正經地向彭格列十代目傳授起了自己的防盜經驗:「其實,除了像沢田你那樣在斯巴達教育下非速成長,還有另一種預防小偷的辦法。」
「嗯?是什麼?」沢田綱吉很配合真凜,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發問。
「只要在錢包裡放上一堆他不能使用的卡就行啦~」
真凜說著打開錢包,隨手把卡槽上最上面那張有瓦裡安標志的卡抽了出來,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的錢包在米蘭火車站也被偷過一次,但在失物招領處很快就找了回來,而且裡面的錢一點也沒丟,厲害吧?」
被巴利安標志閃到了眼睛的沢田綱吉沒有感情地牽了牽嘴角:「……嗯,真厲害。」
原來巴利安的凶名已經可怕到撿到了錢包都不敢獨吞要還給原主人的地步?早知道他當初也在自己的銀行卡上弄個彭格列的標志,這樣之後說不定就不會遭受Reborn那可怕的訓練——不,按照Reborn的性格,無論錢包找沒找回來,他的特訓肯定少不了。
而且說起來,他現在的卡上都有彭格列的標志,當年剛來意大利時卻沒有……啊啊,估計也是Reborn干的好事吧?
無意間又發現了自家家庭教師一樁陰謀的沢田綱吉心累地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側身隔開了那個發現了錢包不見開始四處亂瞄金發男子的視線,合上了真凜還捏著錢包的手,拉著她過橋走過了火車站所在的這座小島。
「威尼斯魚龍混雜,除了小偷說不定還有黑手黨,北條你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沢田綱吉低頭,湊在真凜耳邊小聲告訴了他一些小道消息,「具體的我不方便說,但北條你如果只是來旅游的話,先去附近的島嶼玩幾天再回主島——」
忽然,一紅色的剪影掠過大運河,周圍熙攘的人群都停下了腳步往運河邊跑,橋邊岸邊擠滿了人,堪比五百只鴨子破壞力的議論聲瞬間炸開。
「哇——!媽媽你看!燕子的翅膀上有紅色的火焰誒!」
「真的,明明最近不是狂歡節,也不知道是誰在弄這種雜技。」
「但是很漂亮啊!皮德羅幫我拍張照,要把燕子也拍進去啊!」
「艾因快來,趁著燕子還在我們合張影,肯定比一般的游客照好看多了!」
在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掏出手機相機,往靠近大運河那一邊擠的時候,一東方面孔的清秀青年像是怕女伴被擠到,護著她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隨意拐進了人較少的一個巷子。
「沢田,那是……匣兵器?」
站在淺粉色樓屋牆面投下的陰影中,剛剛因為奔跑額頭冒出了些許汗珠的真凜只感到一片冰冷,手中的硬皮錢包都被她捏出了褶皺。
雖然現在黑手黨世界中,火焰已經被廣泛投入戰鬥,但匣兵器的依舊被三大科學家死死握在手中,流通到世面上的少之又少,再加上沢田綱吉恰好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
「嗯,抱歉,他們應該是追著我來的。」
如真凜所料,沢田綱吉帶愧色地朝她道歉,但哪怕是站在陰影中,青年剔透的棕色眼眸依舊明亮澄澈,沒有半點陰霾。
「剛剛那個匣兵器有追蹤戒指波動的功能,不過沒事的,彭格列指環我已經用瑪蒙鎖鏈封印住,不會被他們捕捉到。而且他們也不會想把事情鬧太大,北條你和普通游客一樣先去周圍的小島玩幾天就行,不會有事的。」
燃著嵐之火炎的燕子似乎飛走了,外面的圍觀群眾們發出了各種混亂的聲音,沒拍到的人正在重重嘆息,果斷出手拍到了照片的人正興奮地上傳社交媒體發動態,熱鬧的喧囂聲混著熱浪一起衝上藍天,讓這個八月夏日變得更加燥熱。
真凜看著面前被時光恩待,沒有被歲月抹去少年時明亮光芒的干淨青年,覺得他經常被彭格列各位長老干部陰陽怪氣『誇獎天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作為一個不參與黑手黨世界事情的普通學生,按照黑手黨界『生意上的事情不牽扯其家人,仇殺者只追究與本人』的緘默原則,哪怕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能拿她來威脅彭格列的人。*
但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喜歡打破原則的野心家,如果這件事確實是她猜想的那個人弄出來的話,緘默原則對他的約束力約等於零。她想要順利地在周圍小島上游玩,留在主島上的沢田綱吉肯定就要弄出點動靜把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讓他們無暇顧及他人。
明明身邊一個伙伴也沒有還做出這種事……果然,哪怕世界第一殺手用錘子把他的腦袋砸變形了,他也無法成為廣義上為人所認同的黑手黨首領。
「大白天的,敢在人流這麼密集的公共場合使用匣武器……是近年來崛起的傑索家族吧?」
真凜忽然伸手拉住了沢田綱吉的手腕,青年雖俊秀削瘦但依舊是男生,手腕骨偏粗她一手無法圈住,皮膚溫度也比她微涼發顫的掌心要高不少。頭一次和自己曾經曾經拿來做頭像的男生如此負距離接觸,真凜有些不自在,但她的手握得很緊,任由這個溫度像是火把一樣沿著血管燒到耳朵上,將她的臉頰耳根染紅。
「這個新興的暴發戶家族沒臉沒皮,肯定不會遵守緘默原則,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會沒事,彭格列十世你這是要拿自己做誘餌?」
本來全文日語的真凜在說到彭格列十世的時候,忽然換回了意大利語。
Vongola Deci這個沢田綱吉來到意大利後聽到最多的稱呼,被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女孩故意以輕佻玩味的語氣念出來,讓還被對方握著手腕的他稍稍有點不好意思。
「北條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要是把你給牽扯進來,回頭我哪有臉面對九代目和阿萊西奧先生——」
「這點,我也是一樣的。」
真凜上前了半步,毫不避讓地盯著棕發青年,看起來無所畏懼,只是在對方溫熱的氣息碰到眼睛時耳根變得更紅了些,好在因為角度原因,對方看不到這個細節。
「你可是我現在最重要家族的首領,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就無家可歸了。」
「對方應該知道你是在一個人逃跑?那我留下來扮做你女友,和你一起行動,才是最好的脫身方法吧?」
真凜話說完,不給一臉驚訝慌亂之色的沢田綱吉回神時間,拉著他手腕的手下滑到掌心,握緊後飛快地晃了晃。
「那麼,請多多指教了,阿綱。」
「誒?等等,北條,這個不行——」
反應慢了一步的沢田綱吉瘋狂搖頭擺手表示拒絕,柔軟的棕色短發被他晃成了波浪一樣的殘影,但對已經下定決心了的真凜沒有絲毫影響,反而讓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都已經要假扮情侶了,阿綱你還喊得這麼疏離可不行,真凜和小真凜選一個吧~」
「你為什麼入戲這麼快?而且這不是稱呼的問題啊——!」
***
雖然沢田綱吉很想駁回這個回去後很有可能會導致他被世界第二殺手和自家暗殺部隊聯手追殺的提議,但因為對方已經態度堅決地說出了你不答應我我就打電話給父親和Xanxus告訴他們我向你告白還被拒絕了這種威脅,他只能面帶微笑生無可戀地應了下來。
反正答應不答應都是個死,他覺得還是按照對方的意願來比較好。畢竟他有預感,如果他拒絕了,這個女孩絕不會按照他所說的乖乖地去周圍的島躲風頭,而是會想方設法得留在主島上跟在他身後行動。
既然這樣,他覺得自己還是把這個隱形炸彈放在身邊比較穩妥。
想通了後,沢田綱吉也暫且放下糾結,從善如流地接受了真凜塞給他的人物設定,看了眼她背上鼓鼓的雙肩包,笑著開口問道:「真凜你接下來是打算去旅館放行李?要不要我幫你拿背包?」
「不用了,包不重。」真凜在聽到沢田綱吉對自己的稱呼時頓了頓,而後飛快地把手機和錢包一起塞進背包裡,笑著挽上了棕發青年的手臂,笑容親昵地問道,「阿綱你負責帶路就好,你在旅館定的不是單人間吧?」
「……我其實還沒定住宿,待會一起去吧。」沢田綱吉回答這個問題時笑容有些勉強,因為他發現自己後知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他們這種年紀的一男一女出行,扮做情侶最正常最不容易引人注目,這點常識他是知道的。但正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扮做情侶後具體行動有哪些,現在才會覺得無比頭痛。
同進出同吃飯同房間睡覺……不行,他得趕快找個大酒店定套房,想辦法把最後一條去掉,要不然回去後真的會被阿萊西奧追殺的。
想到此,沢田綱吉立刻拿出手機,打開定住宿的app快速按價格從高到低排序,如願找到自己理想的套房後松了口氣,把手機屏幕遞到真凜面前示意她看一看:「這個酒店評價很不錯,真凜你看可以嗎?」
「嗯?可以啊,我隨意。」對於這個設施和價格一樣閃瞎人眼,比她原本定的小單人間豪華不知道多少倍的套房,真凜自然是毫無異議地應下。
她不想動用父親,爺爺,Xanxus他們塞給自己的黑卡,來意大利後生活費等用的都是母親當年給自己留下巨額存款的利息,過著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小資生活,並不能和彭格列十代目一樣豪氣地直接按價格從高到低排序買買買。
黑手黨果然賺錢啊!雖然彭格列每年都要為了總部的城堡交可怕的各種稅,還要負擔絲毫不亞於稅負的巨額維修費,但看沢田綱吉這和斯庫瓦羅類似的訂房直接定最貴最好的習慣,足以證明這個水產家族總收入的巨大程度。
回頭看看她這個在讀醫學生,不知道日後還要讀多久才能正式參加工作開始賺錢,還有一堆考試論文……想想就令人心酸。
真凜這邊正哀嘆這自己的人生,沢田綱吉已經把酒店的名字記下來開始找路了。
威尼斯主島由一百一十八個小島組成,四百零一座橋將這百余座小島連接起來,九曲百繞極易迷路,為了避免走了一上午還找不到酒店的尷尬慘案發生,沢田綱吉果斷地攔了一輛棕色外篷的水上出租車,將酒店的名字報給船夫,一轉頭,就對上了真凜充滿了歆羨的復雜目光。
「怎麼了真凜?發生了什麼嗎事?」被『女友』綠油油的目光看的背脊發毛,沢田綱吉牽了牽嘴角努力扯出個微笑,而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恍然道,「啊,如果想要拍照的話我可以幫你拍的。」
「不,不用了。」
剛剛發現了自己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得當啃老族這一悲慘事實的真凜幽幽地收回了自己看土豪的目光,緩緩地搖了搖頭,一臉落寞地把視線移到碧綠的海水上。
唉,當初她怎麼就頭腦一熱忘了魯迅先生的教誨選了醫學呢?醫生傷肝傷發掙得還沒黑手黨多,何苦呢?
這邊,完全不知道真凜心理歷程又沒什麼哄女孩子經驗的沢田綱吉,對真凜這忽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完全摸不著頭腦,但因為他也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好,只能頂著船夫同情調侃的目光,掏出手機翻郵箱轉移注意力。
好在他定的酒店離火車站不遠,小快艇突突突了不到十分鐘就在一座門口柱子貼著金箔的豪華酒店門口停下,沢田綱吉掏錢付好船費後先下船,朝真凜伸出手,後者很淑女地搭著他的手輕輕踏上了岸沿,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會附近的暗巷人流。
「沒事的。」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沢田綱吉把真凜拽著背包帶子的手拉下,干燥溫暖的手掌扣住了她緊繃的右手,以一貫帶著笑意的溫柔聲音再次重復道,「沒事的。」
「……我知道。」交握的手心不斷傳來能融入血管的力量,真凜輕輕呼出口氣,抬腳和沢田綱吉一起邁步往裡走去,「有你在,當然不會有事。」
「呵,沒想到真凜你這麼相信我。」
棕發青年輕笑一聲,比春日水波還要溫柔的笑聲弄得真凜耳根發癢,她盡力目不斜視地往前看不與身旁人對視,卻意外地對上了酒店門口制服筆挺應侍生復雜而好奇的探究目光。
真凜被這樣的目光弄得心頭一震。
難道他們兩人的偽裝已經假得連應侍生都能看穿了?不會吧?光從年齡外貌氣質來看,她覺得她和沢田綱吉還挺合適的啊?為什麼他會這樣看他們?到底是哪裡暴露——
「真凜,把你的背包給我吧。」棕發青年無奈的聲音打斷了真凜的猜想,她略帶疑惑地側頭,看到了一只白淨修長的手,「只有你一個人背這麼大的一個背包,怎麼看都很奇怪吧。」
見真凜還是面帶不解,沢田綱吉便很有耐心地解釋了個完整:「我相信你背著它不覺得累,但在這種高級酒店這樣比較容易引人注目,把背包給我,可以嗎?」
原來是這樣,聽完沢田綱吉的話,真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後把背包取了下來,但並沒有遞給沢田綱吉,而是朝應侍生招了招手,遞到了他的手裡。
「我只是覺得阿綱你一身黑西裝再背這樣一個背包……有點奇怪,才不讓你幫我背。」
考慮到兩國國情不同,為了讓沢田綱吉更好地理解她的苦用良心,真凜貼心地把像九十年代的保險推銷員這個短語換成了形容詞。
不過看沢田綱吉哭笑不得的臉色,她知道他也已經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於是便一臉寬大包容之色地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小事一樁不用謝。
這麼一段小插曲過後,真凜和沢田綱吉接下來的入住辦理手續都很順利。沢田綱吉一看就是這種高級酒店的常客,領了房卡後就熟門熟路地定下了午飯送餐服務,應侍生把他們送到房間後還給了幾張面額不菲的小費,壓低聲音囑咐了些什麼。
棕發青年成熟得體的舉止進退,與真凜記憶中青澀靦腆的吐槽少年形像完全不一樣,但神奇的是,真凜卻總能從他們眉眼彎起的弧度上找到幾分相似的溫柔,讓她有種神奇的熟悉感。
原來沢田綱吉長大後,是這樣子啊。
沒有驚艷贊嘆,反而有種就該如此的篤定。
「真凜,晚上我睡客廳,你睡主臥,可以嗎?」像是為了印證她的想像,把應侍生送走後沢田綱吉背抵著門,目光越過沙發落在沒骨頭似的趴在沙發背上的真凜,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個套房從主臥去衛生間要路過客廳,晚上我離開一會,真凜你那時候洗漱可以嗎?」
棕發青年略帶羞澀的純情模樣,簡直和沒和女生拉過手的初中生一模一樣,半點意大利男人的風流倜儻都沒有。
不過他貼心又不讓人覺得疏離的詢問,也讓真凜覺得很被尊重很開心了。
「不用那麼麻煩,我的睡衣又不是什麼性感款,阿綱你在客廳坐著就好。」
隨意地擺了擺手,真凜繞到沙發正面坐下,伸手摸了摸軟墊確認它足夠柔軟夠寬比她高中宿舍的床好上數倍後也就拋開了內心本就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小內疚,興致勃勃地從背包裡掏出手機,調到自己之前查到的游記朝棕發青年揮手。
「阿綱,我們下午去哪裡玩?果然還是先坐貢多拉繞威尼斯一圈吧?」
「貢多拉嗎?好啊,正好我還沒坐過,有點想試試。」
被召喚過來的沢田綱吉從善如流地在真凜身旁坐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手機屏幕上的照片,邊看邊點頭,全力支持的態度,倒是讓真凜有些遲疑了。
「但是,這樣沒關系嗎?傑索家族的人,還在追阿綱你吧?」
如果情況真的緊急,她其實不介意要一直待在酒店房間被應侍生當做不知節制的熱戀小情侶,反正對像是沢田綱吉她又不吃虧。雖然她是有個蒙混過關的小計劃,但她完全不想對上白蘭,如果那個家伙來了——
面對真凜的擔憂,沢田綱吉輕且堅定地搖了搖頭,溫和的語氣十分讓人安心:「沒事的,換個裝就可以了。」
「換裝?」
真凜因驚訝而睜大眼睛發出問詢的時候,房門被人敲響,沢田綱吉歉意地朝她笑了笑後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從門縫中接過了什麼,朝門外人道謝,關上了門。
「條件有限,也就是做個最基礎的偽裝,換下西裝再戴個眼鏡棒球棒。」棕發青年轉身後面對一臉愣怔的真凜,笑著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印著快銷店LOGO的袋子,「威尼斯人流量這麼大,傑索家族來的也就是一只七人小隊,沒那麼容易找到我們。」
「把樹葉藏在森林裡嗎?阿綱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終於從驚訝中回神的真凜開心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臉興奮地說道,「原來阿綱你剛剛給應侍生那麼多小費就是為了這個啊!想的真周到,我原本還在想要不要把我那件白色亞麻長裙借給你穿呢!」
沢田綱吉:「……???」
等等,你剛剛說要把什麼借給他?
***
雖然看不到彭格列十代目的女裝是有點遺憾,但能出門在這座水上城市快樂玩耍,對真凜來說也十分有吸引力,於是她立刻拋開了那點小心思,在房間吃完午飯後立刻拉著沢田綱吉衝了出去,半點消化的時間也沒留給他。
「等等,真凜,你確實是往這個方向走嗎?」穿著黑兜帽白底短袖的沢田綱吉緊跟在真凜身後,正了正自己頭上的黑色棒球帽,有些不大確定地問道,「要不我們還是叫個水上出租車?」
「一路都靠快艇多沒意思,我知道阿綱你有錢但也不能這麼沒節制地亂花啊。」真凜也學著沢田綱吉的動作,正了正自己小腦袋上的同款黑色棒球帽,語重心長地說道,「阿綱你沒聽說過嗎?沒在威尼斯迷過路就等於沒來。所以我們一定要靠自己走到聖馬可廣場,否則會讓彭格列的名號蒙羞的!」
沢田綱吉:「……」不好意思,那句話他來意大利五年了都還從沒聽過,而且這和彭格列的名號有什麼關系?這種無聊的名聲還是沒有更好吧!
「好了,根據我的手機導航,接下來要拐彎了。」為了防止久違地開啟了腦內吐槽模式走神的沢田綱吉走丟,真凜干脆拉住了他的手,牽著人左拐進入一條小巷,路過一排排牆面顏色交替變換的小店,踏過一座座歷史悠久的石橋。
看到裝潢漂亮獨特的店鋪,路過風景漂亮的拱橋時真凜也會停下拉著沢田綱吉拍照,美名其曰要融入游客生活,最後的結果就是導航上顯示的二十分鐘路程他們花了足足一個小時。等到把聖馬可教堂,總督府,嘆息橋這些熱門景點排隊逛完後,太陽已經西斜,半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黃昏了啊,這個時間正好,阿綱我們去坐貢多拉吧!」越逛越起勁的真凜拉著沢田綱吉往運河邊走,白淨的小臉被夕陽鍍上了柔光,因為興奮和運動而升起的一小團紅暈更加明顯可愛,「黃昏的時候在水上游遍威尼斯肯定超有趣,走吧走吧!」
「好好,貢多拉不會跑,真凜你沒必要這麼急。」
初三和京子分手後就沒真正和女孩子約過會的沢田綱吉此時感覺十分新奇,黑發女孩飛揚的單純笑容像是有魔力一般感染了他,原本沉重的心情輕快了不少,嘴上雖說著讓人別急腳步卻在不知不覺中加快,和對方一起往運河邊快步趕去。
已經有一千余年歷史的貢多拉一直是威尼斯的重要標志之一,這種兩頭尖尖的木船全靠技術高超的船夫撐槳,穿梭於威尼斯運河的主干支流,船夫興致起來了會高歌兩句,和這座靠著木柱支撐的古老神奇小島完美地融為了一體。
一早就做好了功課的真凜一到運河旁就左顧右盼,很快就鎖定了一艘兩人情侶座的小船,轉頭想朝沢田綱吉分享這一發現,卻意外地發現對方眉頭緊鎖,一臉凝重地掃過運河上兩艘並排的白色快艇,抿著唇沒多說什麼,只是反客為主拉住了真凜的手,帶著她拐進了旁邊一條無人的死胡同。
「抱歉,真凜,今天可能坐不了貢多拉了。」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貢多拉不會跑讓人別急,現在就得阻攔別人期待已久的旅程,沢田綱吉內心十分愧疚,但還是語帶歉意地說出了拒絕的話,「那兩艘白色快艇裡是傑索家族的人,他們似乎乘著快艇在威尼斯運河上繞著找人,人流量密集的岸上他們一時間還發現不了,但如果坐貢多拉的話就有點顯眼——」
「我知道了,那就下次再來坐吧。」真凜打斷了沢田綱吉充滿歉意的自責,與他交握的左手晃了晃,示意他不用在意這些小事,「雖然我不知道阿綱你為什麼要避開那些可以以一手兩個速度按到的垃圾,但你肯定有你的理由。」
真凜眨掉了眼底的失落,看著棕發青年琥珀色眼眸倒映出自己的完美笑容,故作輕松地說道:「我可是深明大義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無理取鬧。只要阿綱你答應下次帶我來坐貢多拉,我就滿足不說話了。」
「好的,那我就欠深明大義的真凜你一次貢多拉了。」哪怕不用超直感,沢田綱吉也能感受到面前黑發女子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但他沒有點明,而是順著她的話受教了似的點頭,緩慢而鄭重地許下了承諾,「下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了。」
得到了彭格列十代目如此鄭重,簡直和超死氣模式下一樣低沉聲線的承諾,耳根泛紅的真凜再沒有半點不滿,十指在手機屏幕上點點點,定位到據說最佳夕陽欣賞地學院橋後以自己累了不想再帶路為由把手機塞到沢田綱吉手裡,讓他看著導航走在前面帶路,自己則借著夕陽的遮掩理了理情緒。
冷靜冷靜,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她在電腦屏幕上看到的二次元世界,裡面的人也都是真實存在有血有肉有羈絆的人類,不是和紙片人一樣可以憑喜好一廂情願拿來做頭像做本命喊老公的。
先不說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還有一堆爛賬要理,沢田綱吉這種身負拯救世界重任,有白月光還有無數比白月光還難搞守護者的家伙怎麼看都是無法攻略的噩夢級難度,她一介平民,還是趕快認清自己的實力,享受一下這幾天的偽情侶生活過把癮就好。
冷靜下來後,真凜心平氣和地重新把目光轉向沢田綱吉,然後發現這個黑手黨教父正像是捏著瑪雷指環一樣一臉凝重,時不時地轉換手機方向,嘴上小聲吐槽著這個導航的方向真是亂七八糟一點都不准,簡直能和Reborn在試膽游戲中整他用的地圖一較高下。哀怨不甘的懊惱模樣,真的就三歲不能再多了。
或許是真凜的視線停留時間有些長,有所感應的沢田綱吉回頭,恰好撞進了她滿是捉狹的笑容中,眼角的懊惱頓時全部化作了無奈。
「真凜,再拖下去,我們可就趕不上落日了。」沢田綱吉無奈地把手機遞還給真凜,挫敗地用手指點了點他們所在的藍點,「按照導航,我們應該在這裡右拐,但我無論怎麼看這邊都是一排商鋪完全沒有能讓人走路的地方,真凜你怎麼看?」
完全被威尼斯復雜地形給打敗了的沢田綱吉放棄了使用手機導航找路,眨著無辜的棕眸一臉期待地看著真凜,並暗中做好了如果她也找不到就打電話給獄寺求助的准備。
雖然要編借口會有點麻煩,但總不能讓剛剛與貢多拉擦肩而過的真凜再次失望,謹慎一點的話,應該能混過去的。
經過多年的血淚教訓已經完全掌握了自家自然災害順毛方式的沢田綱吉如此想著。
「嗤——真是,阿綱你完全不知道學院橋是什麼吧?」真凜接過手機後看都沒看一眼,反倒是看著沢田綱吉故意裝出的可憐無助模樣,很給面子地笑了起來,「那裡據說是威尼斯落日的最佳觀看點,而且也是世界有名的情人鎖橋梁之一。」
「情人鎖?」在彭格列壓榨下缺乏戀愛以及旅游經驗的沢田綱吉茫然地重復了一邊這三個音節。
「這種鎖來源於不知名不可考的傳說:情侶一起把鎖鎖在橋上再把鑰匙丟進河裡,他們的感情就能長久永不分離。」在火車上做足了功課的真凜盡職盡責地替沢田綱吉科普了一番,而後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看前方手挽著手的一對年紀和他們相仿的白人情侶,「我覺得那個男生手上的地圖做了很多標注看起來很專業,我們跟在他們身後,應該就能走到目的地了。」
「阿綱你快用彭格列的超直感感受一下,看他是不是要去嘆息橋。」
「……真凜,超直感不是這麼用的。」本來還想誇一誇對方機敏的沢田綱吉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無奈神情,好在今天他已經被噎了很多次開始有抗體,哪怕是真凜用『你是不是在騙我』的懷疑眼神上下打量他,也能淡定地把話接下去,「不過,剛剛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們是在說接下來去嘆息橋,跟在他們身後走應該沒有問題。」
說完,沢田綱吉邁步往那對情侶的方向走去,但剛走出兩步,他就發現身後並沒有人追來,不好的預感促使他回頭,在對上滿臉疑惑真凜時達到了頂峰。
「阿綱你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為什麼剛剛還要在和他們相反的方向和導航做鬥爭。」真凜滿臉真誠地從內心發出了疑問求解。
沢田綱吉:「……」當然是因為他不甘心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找到路啊!
「咳,我剛剛一時沒想到……不說這個了,我們再不快走,就真的要趕不上落日了。」
拙劣地轉移了話題,沢田綱吉不給真凜想明白的機會,直接拉起她跟上了前面那對情侶的腳步。但他也沒想到的是,只是在旁邊的小巷子直走再拐個彎一分鐘不到的功夫,他們就走到了那座滿是游人自拍杆的木橋,於是本已消散的尷尬氛圍就又漫了回來。
圍著導航找了半天結果原來就在這裡?!早知道走到運河旁眺望一下了!他剛剛難道是中了骸的幻術?怎麼會連這麼近的橋梁都找不到!
尷尬的沢田綱吉伸手撓了撓臉頰,目光飄忽了一會,看到『幫』他們帶路的那對情侶走到橋旁一個賣鎖的小攤子前後像是找到了救星,連忙伸手朝那個方向一指:「真凜,我們要不要也去挑個鎖?」
真凜:「???」還要買情人鎖?彭格列十世這是撞上了鬼打牆?又是找不到路又是入戲過深的,她是不是要打電話請瑪蒙來幫他看看?
真凜正認真思考著自己的私房錢夠不夠支付瑪蒙的友情價,忽然覺得自己周身的空氣溫度驟降,原本因為密集人群能和烤串攤旁邊相比的喧鬧熱氣被不知何時擋在自己面前棕發青年身上的無形壓迫感擠走,傍晚的涼風一吹,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誒~情人鎖啊~看不出來,綱吉君你還是個這麼浪漫的男人~」
自帶音符的甜膩語調穿過嘈雜的人聲,蓋過運河上的浪花,像是吐著紅信子毒蛇的嘶嘶聲般讓人背脊發涼,甚至連他撕開食品塑料包裝的聲音都如裂帛般刺耳,被沢田綱吉擋在身後的真凜雖還沒看到來人,但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對應的人影圖像以及名字。
白蘭·暴發戶家族首領·因為買不到古堡建了個摩天大樓當本部·和棉花糖一樣白·熱愛和自己一樣白的棉花糖·想要統治世界玩比棉花糖還甜·傑索。
***
如果上天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真凜發誓自己今天絕對宅在酒店裡死也不會出門,因為這樣她就不用面對這麼一大坨白色污染了。
右臉刺著紫羅蘭色倒皇冠的白發青年捏著顆棉花糖,忽然向右走了三步,笑眯眯地朝沢田綱吉,還有被他擋在身後的真凜打了個招呼:「晚上好,綱吉君~小真凜~」
白蘭的態度十分友好,甚至用了真凜他們更為熟悉的日語和他們打招呼。但他友好的態度並沒有得到回報,相反,真凜在他出聲後只給了一個不到一秒的眼神,馬上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樣收回眼神藏回沢田綱吉背後,後者也很配合地轉了轉身體,擋住了白蘭投向她的視線。
「晚上好白蘭,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待人出了名溫和的彭格列十代目此時面上雖然還帶著社交塑料面具笑容,但這種在虛假招呼聲後直接以類似質問方式發話的言語,已經是十分冷漠疏離的態度了。
「別這麼冷淡啊綱吉君,我只是和你們一樣,來這裡游玩而已的游客而已。」白蘭笑眯眯地看起來對此毫不在意,捏著棉花糖的拇指食指用力,將原本小拇指長的棉花糖壓扁到指甲蓋大小,然後又松手讓它恢復原狀,像是個小孩子一樣開心地重復此過程,「不過綱吉君你這是和小真凜在一起了?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完全沒聽到風聲呢~」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私事。」
沢田綱吉沒有回答白蘭的問題,隨口敷衍了兩句就牽起了真凜的手,打算拉著她離開。
不過,白蘭當然不會讓自己精心安排的好戲在開演前就消失,在他們二人轉身前就拖長了甜膩的語調,不懷好意地繼續說道:「聽說世界第二殺手阿萊西奧先生格外重視這個唯一的女兒,如果我把綱吉君你拐走了小真凜的事情告訴他——」
「一點小事就嚷嚷著要找家長告狀,你是閨蜜被搶走後吃醋的女高中生嗎?」雖然內心明白知道此事後躲在沢田綱吉身後默不作聲縮小存在感才是最好的選擇,但真凜在最後一刻還是沒忍住,停下腳步,笑容燦爛地出聲打斷了白蘭的話,「不過白蘭你想要和我搶阿綱,還是先把彭格列守護者們那一關過了吧?」
一個用力把棉花糖壓成餅了的白蘭:「……」
話題的轉向好像有點奇怪?怎麼忽然一下就變成他看上綱吉君了?
「啊對了,我們學校有一個學長去你們學校交換過,聽說你在大學時期有一個特別要好形影不離的好友?還為了和他一起穿上學士服放棄了提前畢業在美國意大利兩頭跑?你這樣移情別戀,就不怕有什麼留言碎語傳到他耳朵裡去?」
白蘭:「……」現在的學生怎麼回事?到處傳播沒影的八卦,這種無聊的世界果然還是快點毀滅裡比較好。
微笑著把手中的棉花糖碾成了灰,白蘭目光掃過努力憋笑的沢田綱吉,有種自己被針對了的氣惱委屈。
早知道,他也把小正喊來幫忙了。
孤零零的白蘭覺得不能只有他一個人不開心,於是他化怒氣為火焰,刷地一下點燃了中指上的大空瑪雷指環。
「確實,如果有人把奇奇怪怪的話傳到小正那邊去我會有點困擾~這麼一想,最保險的辦法,就是把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部干掉了呢~」
澄澈的大空火焰照亮了白蘭嘴角沒有溫度的笑容,此時因為正值落日,過往游客的注意力都被天邊將一切染成暖橘色,與印著自己溫暖細碎光芒水面融為一體的夕陽吸引了目光,相機哢嚓聲與游客們歡快的各國語言嬉笑聲混在一起,沒人察覺到橋邊角落這裡的能將一切歡笑都湮滅的危險火星。
被白蘭如此快速變態情緒變化弄得一臉愣怔的真凜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說,同時也有些後悔自己剛剛一時嘴快,讓身旁人和自己一起陷入了困境。
不過她身旁的棕發青年,比起白蘭的挑釁言語動作,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他手上某樣重要飾品上。
「瑪雷指環,果然被你拿走了。」神色凝重的沢田綱吉右手捏緊成拳,眉頭緊皺,面上連虛假的社交塑料笑容也沒有了,「你打算對基裡奧內羅家族做什麼?」
「對基裡奧內羅做什麼?綱吉君你這話說的真過分~我和小尤尼明明是友好合作,一起成立一個更加強大的新家族,怎麼被你說的和壞人一樣?」大空火焰與血色的夕陽十分相稱,尤其是在白蘭的一身白制服都被夕陽染紅了的現在,他整個人都像是從地獄火焰中走出的惡魔,輕笑低咒著,「新成立的家族叫做密魯菲奧雷,綱吉君你也收到請帖了吧?我們家族的成立儀式,你一定要來啊~」
「啊,我會去的。」沢田綱吉輕輕點了點頭答應,像是平日在外交場合一樣冷靜應對,「前提是,白蘭你沒在這裡和我動手,引發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家族的戰鬥。」
「誒~會引發戰爭嗎?那算了。」白蘭說著收起了火焰,不過他無所謂的神態動作,看起來半點受脅迫的意味也沒有,反倒像是為了未來更有趣玩具而遺憾地暫且妥協聽話的孩子,「我接下來還有很多有趣的安排,現在就開戰的話還太早了。」
若無其事地用陳述語調把自己未來要和彭格列開戰這一事實說完,白蘭又從懷中塑料包裝袋裡抓了把棉花糖,面不改色地一口吃了下去,鼓著腮幫努力嚼了兩下後吞下,笑著朝沢田綱吉發問:「如果我不動手了,能和綱吉君還有小真凜你們一起逛威尼斯嗎?」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期待已久的二人旅行,所以不大方便。」這次拒絕後,沢田綱吉沒有給白蘭過多的反駁時間,側頭看向真凜,用眼神示意她和白蘭告別。
「嗯,就像阿綱說的,擾人戀愛是會被馬踢的,為了你的生命著想,我建議你還是被跟過來。」真凜邊說邊打量身旁棕發青年的臉色,見他一臉鼓勵之色後心領神會地勾起嘴角,假惺惺地好意勸道,「你看看這橋上的人都是成雙結對,唯二兩個單獨行動的人還都是帶著單反來拍照的,你為什麼還要傷害自己跟著我們一起上橋呢?」
白蘭把瑪雷指環用鎖鏈纏好,饒有興趣地看著著真凜,也不反駁:「如果我說是呢?」
「這樣……白蘭你果然有那種嗜好?」得到了沢田綱吉支持的真凜才不怕白蘭,一聲正氣地牽著自家男友路過某孤寡白毛,壓低了聲音警告了他一句,「你的私生活價值觀我沒興趣,但我和阿綱都拒絕三人行,所以你還是趕快死了這條心回去找你的心靈之友吧!」
白蘭:「……」
沢田綱吉:「嗤——」
成功地擠兌了白蘭一頓並博得了美人一笑後,神清氣爽的真凜拉著沢田綱吉混入了學院橋的人群,瞄准一隊情侶離開的時機精准卡位,成功地在木橋欄杆上混到了一席之地。
他們所搶到的位置恰好是正對安康聖母教堂的那一邊,落日余暉給運河旁米色橙色淡粉色等高矮不一的樓房鍍上了層復古的濾鏡,遠處教堂巴洛克風格的圓頂被鍍上一層金光,美好如油畫幻境,如不是擔憂著白蘭,真凜肯定早就掏出手機用她那蹩腳的技術拍起了游客照,但是考慮到那個白花花的□□,她拿出手機後一直在用前置攝像頭看左右周圍,小心翼翼地確認某個白色身影。
「不用擔心真凜,白蘭他沒有跟過來。」注意到真凜的動作,沢田綱吉伸手繞過她的肩膀,按住了她握著手機的右手,寬厚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本就因空間有限靠得很近的兩人間再無半點縫隙,「抱歉,他應該是追著我過來的,給你添麻煩了。」
沢田綱吉的聲音壓得很低,薄唇就懸在真凜左耳耳廓上不到一毫米的地方,飽含歉意的溫和話語像是春日溪水一樣淌入真凜耳朵裡,甘甜清澈地讓她忍不住偏頭躲開。
「阿綱,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話嗎?」既然白大魔王已經走了,真凜也就收起了用來觀察檢測人群的手機,低頭看著腳下已有近千年歷史的木橋板,語速飛快地問道,「比如說,為什麼白蘭會知道我的名字,語氣親昵之類的。」
「唔,這個其實我是有點好奇,但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情,真凜你對白蘭的敵意不像是偽裝出來的,我相信你不是我們的敵人。」
棕發青年溫和的聲音帶著一貫讓人安心的力量,真凜光用耳朵聽著,都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他眉眼彎起嘴角帶笑的模樣。
怎麼說呢?真不愧是沢田綱吉嗎?
緊抿的嘴角翹起,真凜忽然伸手拉住沢田綱吉的手,一路飛奔跑下橋,在周圍人或驚訝低咒或了然捉狹的目光中沒有目的地胡亂跑著,迎面而來的風吹起了她的裙擺,被棒球帽壓著的發絲也零散地飄到了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但擋不住她眼底溢出的明亮星光。
「阿綱!」跑到一個偏僻人少的巷子裡,真凜猛地轉過身,和一路很安靜任由她擺布沢田綱吉面對面,認真地凝視著他含笑的棕眸,笑容輕快地問道,「你的守護者裡還有經歷過六道輪回眼睛裡有數字的家伙存在,對超能力這種事不陌生吧?」
「所以如果我能預見未來,你也可以接受吧?」
***
去年聖誕晚宴的時候,真凜曾靠著一腔熱血,衝動地使用十年火箭筒回到過去,給那個世界還不知道女兒存在的阿萊西奧發去求救郵件,讓他殺了白蘭。
然而,或許是那封郵件沒有被采用,或許是因為平行世界的亂七八糟延伸,她從十年前世界回來後,遺憾地發現白蘭還活蹦亂跳地活地好好的。
不過這件事也就就此打住,她並沒有做救世主的打算,一時衝動過去後就很干脆地放棄,把世界交給未來的中學生拯救,繼續自己普通的大學生活。
但她沒想到的是,聖誕假期返校後,她會在學校碰到白蘭·傑索本人。
雖然對方明面上只是以知名大學優秀學生身份來他們學校演講,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他看到自己時笑眯眯地念出自己的全名,說想見她很久了這件事,就足以讓真凜全身雞皮疙瘩起立報道。
被想毀滅世界的中二甜食控惦記上,無論他的皮囊多麼好看,都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真凜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利用十年火箭筒做的事被發現了,膽戰心驚地把手指按在緊急撥號上,但那之後,白蘭卻只笑眯眯地丟下一句日後再見就離開了,她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沒有按下那個緊急撥號鍵。
一個謊言要用一千個謊言來彌補,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告訴父親,爺爺以及Xanxus他們,自己為什麼會引起白蘭的注意。她害怕會被拆穿冒牌貨身份。
經過重重思考,她決定暫且瞞下此事,但也准備好了一套說辭,好在日後發生類似事情的時候拿出來用。
「我看到的未來裡,白蘭率領密魯菲奧雷,摧毀了包括彭格列在內的所有黑手黨家族,統一了世界。」真凜神情嚴肅,難得以平緩認真的語氣緩緩說道,「我的這個能力,是在被父親帶到意大利後才覺醒的,但我一直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它。」
「但去年的聖誕晚宴前我做了一個噩夢,夢中全是大家死在我面前的片段……之後的晚宴上又看到了白蘭可怕的笑臉……所以之後被十年火箭筒擊中交換到十年前的時候我一時衝動,用過去我的手機給父親發了一封郵件,讓他把過去的白蘭殺了。」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父親沒相信那封郵件還是世界法則之類的原因,我們這個世界的白蘭依舊活得好好的,而且在聖誕假期返校後還來找過我一次,笑眯眯地用甜膩的聲音說想見我很久了什麼的,之後又莫名其妙地離開,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次他忽然出現在威尼斯,說不定不是阿綱你的原因,反而是我的錯。」
坦白完畢,勇氣耗光的真凜目光下垂,盯著並攏的腳尖不說話,巷子外喧囂人聲湧動,開始准備晚飯的餐廳裡飄出面包濃湯的香味,緋紅的晚霞隨著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而消失,路燈亮起,朝他們所在的昏暗小巷投下一片篝火躍動般的橘紅。
「這不是真凜你的錯。」垂在身側的手被人拉起,真凜猶豫了一下抬起頭,壓下心底的愧疚,對上沢田綱吉比燈火更加明亮的溫潤棕眸,「沒事的,你什麼也沒做錯,交給我吧。」
「……阿綱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信了。」真凜牽了牽嘴角,努力扯出個和平時一樣的弧度,「所以這一切都是白蘭的錯!我們兩個都是無辜的!」
「哈哈,這麼說也可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真凜你這麼信任我,但我會加油的。」
沢田綱吉拉著真凜的手往前走,柔軟的棕色短發在燈光下看起來毛茸茸的,和未足周歲的小狗一樣單純無害,完全沒有黑手黨教父的凌厲,但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感。
腳步跟隨他挪動的時候,真凜覺得自己之所以全身心信任面前的人,並不只是因為少女時代的自己,曾在電腦屏幕上目不轉睛地追隨過那個在酷炫燃炸bg打敗敵人保護同伴的少年。更多的,是因為她親眼看過這個青年和伙伴一起玩鬧時孩子氣的笑容,面對敵人時溫和有禮半步不退的堅定眼神,這兩種截然相反的面孔套在他身上時,又是理所當然般和諧。
為什麼相信他呢?
因為他是沢田綱吉,會緊緊拉著她這個才見過寥寥數次的陌生人,笑容溫和語氣低沉平緩,像是誓言般安慰她說『沒事了』的沢田綱吉啊。
是哪怕縮在自己的盔甲鐵殼裡的她,依舊能夠感受溫暖的火焰。
第28章
白蘭出來這麼一攪局, 無論是真凜還是沢田綱吉都沒有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思,而且想到白蘭和棉花糖一樣扭曲的性格, 他們的住所肯定已經暴露, 便也懶得隱藏,直接叫了輛水上出租車回酒店。
「阿綱,你要喊守護者他們過來幫忙嗎?」在房間裡用客房服務草草解決了晚飯,真凜和沢田綱吉坐在客廳沙發上, 認真探討起了接下來的事情, 「不過白蘭他也沒帶六吊花,如果把我們這邊的主力喊過來, 會不會弄得和兩家家族戰爭一樣, 反而不大好?」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不打算和Reborn他們說這件事。」
沢田綱吉點頭同意真凜的說法, 但他話中出現的人, 倒讓真凜意外之余, 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竟然連Reborn也不告訴,也就是說阿綱這次的單獨行動連他的家庭教師也不知道, 如此機密的行動……看來他這次是去見入江正一了。難怪白蘭也追了過來,原來是被撬牆角拐走了基友啊。
想到此,真凜也就不再猶豫, 直接把話挑明:「阿綱,你這次行動,和入江正一有關嗎?」
沙發另一頭側坐著的沢田綱吉被她這麼個大直球打了個猝不及防, 瞳孔驟縮的棕眸像是受驚小鹿一樣滿目震驚,偽裝情緒水平降回初中二年級,磕磕絆絆了好幾次,才擠出了一句話:「真、真……真、真凜你看到的未來裡,連正一君都有嗎?!!!」
「當然,我的未來預見能力可是很強的。」收獲了彭格列十代目的震驚小鹿眼神,真凜難以避免地膨脹了一下,得意地說道,「阿綱你和入江正一早就認識了,他也想打敗白蘭,所以一直在密魯菲奧雷裡做你們的內應,對吧?」
靠著腦內所剩不多的理智,真凜勉強按下了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的衝動。
用十年火箭筒把初中的自己和伙伴一起換過來打敗白蘭這事,青年沢田綱吉也是一直猶豫到了最後才下定了決心,她現在說出來不一定會得到認同,畢竟情況還沒壞到那個地步。剩下的事情就先看情況,隨著事情的進展在恰當的時機透露出來好了。
「不過我也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片段,像是阿綱你和雲雀先生還有入江先生會談,白蘭捏著棉花糖的愚蠢笑臉通過屏幕出現在世界各地戰爭焦土上之類的,更進一步的信息,暫時還看不到。」
「當然,這些事情我從沒告訴過阿綱你以外的第二個人,如果你不想說,我也會繼續幫你保密下去。」
真凜信息量極大的一番話結束後,酒店的高檔客廳安靜了好一會,絕佳的隔音效果在這時反倒成了累贅,窒息的沉默無聲蔓延,像是無盡深海水壓一樣沉重,仿佛要把人肺部的空氣都擠壓出來。
真凜雖然面上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但實際上還是有些忐忑。
雖然她相信沢田綱吉不會因此把她當做怪物送去切片研究,但這個能力畢竟稀有且對當下局勢有無法衡量的巨大作用,作為彭格列十代目,如果他為家族伙伴考慮,強制把自己『保護』在某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讓她把陸續看到的未來說出來,是誰也無法反對譴責,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正一君的事情,就拜托真凜你暫且保密了。」棕發青年單手撐在沙發上打破了沉默,他上半身靠近真凜的方向,溫和的聲音輕輕落下,像是奇跡般沒入深海的陽光,把陰霾冷凝一掃而盡,「其他的事情等威尼斯的事情結束了,能不能請你也告訴Reborn,九代目,Xanxus,還有獄寺他們?」
「雖然現在傑索、不、應該說是密魯菲奧雷家族擴張的速度很快,但還遠沒到毀滅世界的地步,如果把真凜你看到的事情告訴他們,肯定也會對我們未來的計劃有所幫助。」
「當然,真凜你的日常生活我們也會派人進行保護,不會讓白蘭對你出手的。」
「……嗯,說我是沒問題,但要怎麼讓他們相信,就是阿綱你的事情了。」
陰霾散去的真凜也學著沢田綱吉的姿勢往他的方向靠過去,兩個坐在沙發兩頭的人上半身斜著在沙發靠背上往中間靠,下巴微抬看著天花板,發絲在沙發奶咖色的微涼牛皮上散開,末梢恰好纏在了一起,雖彼此目光都看著正前方不能相交,但零距離下被放大的呼吸氣味,都比直視對方的眼眸要更加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威尼斯這邊的事情,阿綱你打算怎麼解決?」
真凜靠近的時候,沢田綱吉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威尼斯這邊,白蘭他應該和追著我來的那些普通家族成員不是一起的。雖然說不出原因,但我覺得他並不是為了我去找正一君的事情而追過來……大概是威尼斯有什麼他感興趣的東西,所以才過來了。」
「我的目的——在這個游客眾多的島上晃掉尾巴——已經基本完成可以離開了,但現在白蘭他忽然出現在這裡,我想留下來繼續觀察,看看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真凜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行動?因為白蘭他也盯上了你,讓你一個人回去,我放不下心。」
略帶曖昧的話語,被棕發青年以如此正直干淨的嗓音說出來,哪怕是心懷不愧的真凜也沒法想歪,只能在應下後再調侃一句:「有彭格列十世做保鏢,我當然求之不得。但對手畢竟是那個毀滅世界的大魔王,阿綱你能不能給我個防身救命武器?」
「武器?其實我很少用那些……」
彭格列十世像是被她問住了,苦惱地止住了話語,哪怕看不到,真凜也能猜到他皺眉抿嘴,目光糾結,仿佛下一秒就要嘆氣吐槽的無奈神情。
只是隨口一說,這個家伙就這麼用心地想,真凜有種玩弄了老實人感情的負罪心虛感,正打算開口把話題岔開,目所及處的米色天花板忽然開始旋轉變換,沒骨頭似的斜靠在沙發背上的身子被人扶正。
她眨了眨眼甩掉昏眩感,映入眼簾的棕發青年五官溫柔,透著東方人的秀美精致,眉眼一彎,露出個少年般的干淨笑容。他抬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掌心輕輕放下了一個軟軟的綢布。
藍色的底布,紅色繡線,安全必勝……這個護身符是——!!!
「我的武器真凜你用不了,所以我就把這個護身符借給真凜你吧。」迎著真凜不可置信的目光,沢田綱吉溫柔繾綣的目光從護身符移到她的臉上,繾綣的懷念化作晨曦的亮光,從他手掌灼燙開的鎧甲裂縫中飛進了她的內心,「突然一下從日本來到意大利,真凜你肯定很不安吧?」
「你母親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忽然一下變成了一個人的痛苦,我肯定連萬分之一都無法體會。阿萊西奧,Xanxus和九代目他們也都很忙,其實我們都知道,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陪他們讓他們安心……再加上這個會預見那種未來的能力。一定,很辛苦吧。」
不,那不是我的母親,所以我沒有體會突然變成一個人的痛苦。
我只是,從很早以前開始,就一直是一個人了而已。
真凜在內心無聲地辯駁,但這些話她不能說出去,而且就算說出去,似乎也起不到反駁的效果。
青年溫暖寬厚的手掌包住了她微涼發顫的纖細手掌,五指隨著他的動作曲起合攏,將掌心的藍色護身符靜靜握住。
「這是保護了我很多次,伙伴送給我的重要護身符。」
「有它在,真凜你一定會沒事的。」
***
收下歷史悠久意義非凡的護身符後,真凜和沢田綱吉再就白蘭的來意沒有方向地胡亂猜了一通,最後因為無法猜透中二病的心思而放棄,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覺了。
當然,是分開的。
臥室的床很大很軟,還縈繞著淡淡的玫瑰熏香,真凜覺得這大概是被沢田綱吉塞了很多小費的那位愛撮合人侍者的好意,就像是他在服裝袋裡的塞那兩頂情侶款棒球帽一樣。
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她和沢田綱吉的情侶偽裝得很成功,算是個好消息。
側身一轉翻了個身,真凜盯著黑暗中隱約能看到繁瑣奢華繡段的窗簾,腦海中勾勒出進出酒店時觀察到的周圍房屋地形。雙眼緊閉像是熟睡了,實則像是想像訓練一樣在一片小樓間穿梭躍動。
客廳的古老時鐘滴答滴答響著,在它走過幾千圈後,真凜掀開被子下床,湊到門口仔細聽了一會,確認沒什麼異常後就脫下酒店提供的睡袍換上了黑色的長褲長袖,輕手輕腳地打開窗戶,踩著伸出小陽台的欄杆一跳,恰好落在了對面房屋的樓頂上。
第一次成功後,指甲掐著掌心的真凜松了口氣,把手心緊握著的護身符妥善放進長褲口袋,同時做了個深呼吸,回想著早已深深刻在腦海深處的地圖,向前助跑跳到另一座四層小樓的屋頂,一鼓作氣地地朝目的地跑去。
威尼斯主島因為面積小又要容納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樓房都建的密密麻麻的,哪怕是真凜這種藍波水平的人都能輕松地在各屋頂之間跑步跳躍。
不過深夜的威尼斯依舊零星遍布著不少游客,一身黑的真凜每次路過時都膽戰心驚地生怕被發現,好在這些游客八成都喝得醉醺醺,剩下兩成目光膠纏在身旁男伴女伴上,沒人有空分注意力到她這個單身狗身上,讓她的第一次『夜跑』前所未有的順利。
「就是這裡了吧?」
在一幢和周圍旅館商店沒什麼區別的肉粉色小樓樓頂停下時,真凜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頂端鑲著純淨黃寶石的鉑金戒指。她沒有解開纏在上面的細小鎖鏈,而是用拇指食指捏著戒指,在屋頂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次都縮小腳下圈子範圍,最終在圓圈直徑只有一米左右時停下。
「被瑪蒙鎖鏈纏著也真的會發光,要不是這鏈子是瑪蒙親自放到我手上的,我都要懷疑是假冒偽劣產品了。」
真凜看著兩指間發出淡淡明黃色熒光的戒指,自言自語般小聲嘀咕了一句,左手手指伸出,嘩啦一聲飛快地把鎖鏈拉下,戴到右手食指上。
剎那間!熾熱明亮的黃色火焰竄上寶石戒指,但下一瞬就因為纏上來的鎖鏈而熄滅,比夏日的煙花還要短暫,像是幻覺一般轉瞬即逝。
纏好鎖鏈,真凜鎮定地後退一步,而她原本站著的地方石磚一點點挪開,露出一個勉強能容一人通過的下行台階。
保險起見,真凜先扔了一個巴利安成員常帶的氣體檢測儀器下去,過了一會確認下方沒有響起報警聲,再打開手機手電筒,踩上冰冷光滑的階梯石磚,一步一個台階,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下走。
——如果真凜你想要在黑手黨世界獲得權力力量,就去威尼斯,媽媽在那裡給你留了份禮物。
真凜十天前回東京公寓整理舊物時,翻出了一個火漆封口的信封,裡面有一枚款式簡單的黃寶石戒指和三張普通的信紙。信紙密密麻麻的滿是她們母女二人才知道的暗碼,破解出來後,第一句話便是上面那一句豪氣的霸王宣言。
回到意大利後,真凜猶豫了好幾天,還是找了個借口坐火車來威尼斯,並在半夜悄悄地獨自一人跑到了信紙所寫的坐標屋頂上,按照信上指引點燃火焰,一步步往階梯盡頭走去。
雖然她對黑手黨世界的權利力量都沒什麼興趣,更不想取沢田綱吉而代之成為黑手黨教母,但白蘭已經出現在這個世界了,和原著線算一算比一比,距離初中生沢田綱吉來拯救世界還有三年。這三年,她不想手無寸鐵地任由白蘭那個棉花糖大BUG宰割。
她現在的家人朋友,都與那個世界相關,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想試一試。
下旋台階不短也不長,真凜在握著的手機發熱前就走到了盡頭。
這個地下不知道多少層的地方潮濕陰冷,與紅日炎炎的白天幾乎是兩個極端,穿著長袖的真凜抱臂搓了搓胳膊,舉著手機朝四周照了兩圈後眉梢一挑,對這空無一物,不到十平方米的密室稍感意外。
雖然那種聽起來和對軍寶具一樣的東西肯定不會就這麼大大刺刺地擺在外面,但這個密室也干淨地太過異常了,甚至連扇窗戶都沒有,放眼望去全是古舊的黃色方磚……但隱約有涼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在這些方磚間,還有與外界想通的通風口?
想了想,真凜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打火機,吧嗒一聲點燃了小火苗。
而後,對偵探密室游戲所有知識來源都僅限於美劇動漫的真凜抬起手,面無表情地盯著著瑟瑟發抖跳動的火苗數秒,看不出任何風向後又一言不發地直接滅掉。
她的母親是這個世界有名的建築師,尤其擅長密室密道制作,據說當今黑白兩道的不少大人物的宅院都是她的手筆。這樣一個人設計的密室,她一個普通女大學生破解不出來很正常……但這是你留給你女兒的東西吧?!既然要藏起來當初好歹在信紙裡寫點線索啊!
不死心的真凜摸著密室的磚縫仔仔細細地摸了一圈,但除了一些冒涼風的的兩三毫米縫隙什麼都沒摸到。她低頭掃了眼手機屏幕,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小時,捏著手機的手指也沒有半點溫度,再待下去,她懷疑自己明天就得去藥店買藥了。
沒辦法了,再待下去非得感冒不可……最後就姑且死馬當活馬醫,隨便試一試好了。
這麼想著,真凜那纏在中指戒指上的鎖鏈取下,明黃色的火焰再一次躍動於高純度的剔透寶石之上。
因為白蘭也在威尼斯,不到萬不得已真凜半點也不想使用戒指,方才在屋頂也是以探測器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快地點燃了一下。現在迫不得已點燃這個信封裡唯一的物品後,她集中全身心的注意力觀察周圍,決定不管有無事件發生,三秒後一定要熄滅火焰撤離——
「哢噠——噠哢——」
忽然,像是很久沒被保養的機械被按下開關,齒輪轉動的聲音撞上狹小密室的牆壁,疊出層層令人心顫的回音。
一腳已經踩上了台階的真凜不得不把腳收回來,一邊重新給食指上的指環纏上鎖鏈,一邊戒備地朝聲源處望去。
——樓梯正對的牆面正中的一塊方磚凹了進去,露出一眼熟的米色信封。
真凜:……這個機關確實很簡單粗暴,要不是白蘭在這裡弄鬼,她早就破解了。
但衛生間又是信封啊?!母親大人您這是在玩套娃嗎?!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女兒做這種事情!您在橫濱的舊識真的是織田作之助而不是太宰治嗎?
雖然內心被無數吐槽刷屏,別無選擇的真凜還是上前拾起了信封,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進長褲口袋,毫不猶豫地掉頭踩上階梯往外跑。
這個城市還有好幾個密魯菲奧雷的小嘍啰在找沢田綱吉,這些小兵雖然戰鬥能力不強但裝備齊全,現在十有□□正開著火焰戒指檢測儀巡查,她剛剛足足點燃了三四秒的火焰,肯定已經暴露,再不跑還等他們把棉花糖老大喊過來一起玩嗎?!
狹小的螺旋樓梯不長,真凜一步兩個台階,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空氣清新的濃郁夜色當中。
雖然自己渾身上下一身黑堪比死神小學生都不能在他作案時看清真面目的黑色嫌疑人,真凜依舊不敢有絲毫放松,確認樓梯口在她跳出來後被自動移位的磚石掩蓋後飛快地助跑,長腿一跨跳到旁邊粉白色小樓的屋頂,打算按照來時的路飛奔回酒店——
「晚~上~好~,小~真~凜~」
甜膩得讓人窒息的招呼聲從身後傳來,剛打算邁步的真凜身子一僵,差點一腳踩空表演個左腳絆右腳平地摔。
為什麼她最不想見到的這家伙會在這裡——!
曾經跑到十年前的世界並直接給自家父親留言讓他把還是個無辜少年白蘭殺了的真凜此時內心十分忐忑,機器人一樣僵著脖子扭頭,總覺得白蘭彎起的長長眼睫下隱藏著無數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酷刑,並馬上就要把它們一一付諸於實踐。
夜風吹過,衣著單薄的真凜克制住打寒顫的衝動。她不開口,半句話都不說,努力裝出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白蘭對她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多說多錯,所以——
白蘭像是看穿了真凜的想法,無縫銜接地笑眯眯開口:「見外的話就不說了~小真凜你把你剛剛拿到手的東西給我,你回到十年前做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怎麼樣?~」
真凜:「……」
很好,至少白蘭已經知道她曾經請人暗殺還是個真純白少年的他了,所以那個世界的暗殺果然失敗了?他從那個世界的自己那裡讀取了記憶?……不,等等……如果那個世界的白蘭在死前覺醒了能力把記憶共享了出去,理論上也是可能的……
「怎麼了?小真凜你不願意嗎?那我送你一個情報做交換怎麼樣?」雖然真凜一言不發像是盯著變態殺人犯一樣戒備地盯著自己,白蘭卻不生氣,反而笑容擴大,語氣更加親昵地說道,「那個世界的我,確實被你殺死了喲~」
「小真凜你真的很厲害~竟然能讓還沒和你們母女相認的世界第二殺手毫不猶豫地為你殺人。」
說著,白蘭很應景地鼓了鼓掌,語氣誇張輕浮,但話音剛落就忽然畫風一轉,紫羅蘭色的眼眸微虛,比雙刃寶劍還要冷冽的光芒從他眼底浮現,銳利的尖頭對准了真凜。
「不過,這樣利用他人的身份,指使他人的親人為自己做事,真的好嗎?~」
「小真凜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北條真凜,也不是任何一個世界的北條真凜。」
「你知道嗎?經過這一年的信息收集,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除去『我』因為小真凜你的搗蛋而死亡了的那個世界,所有平行世界的北條真凜,都在十八歲前病發而亡了。」
說到最後,白蘭嘴角的弧度落了下去,語調也正常平穩得連入江正一都認不出來,沒有半點笑意的眼眸像是冰封著火焰的紫水晶,充斥著瘋子般的狂熱,倒映出真凜蒼白不自然的臉色。
「所以,告訴我吧小真凜,你到底是誰?!」
說道最後,白蘭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看向真凜的狂熱眼神像是要把她拆解入腹一般,雖沒有殺氣,但比殺氣執念更深更加可怕,如有實體般壓得真凜半步都動彈不得,只能拼命地咬下唇轉動大腦,強迫自己不要停下思考想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怎麼辦?!一對一她別說殺了白蘭,從他手底下逃跑都不可能!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白蘭對自己有興趣似乎不打算立刻殺了自己,所以要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到阿綱——
咦?奇怪,她怎麼想當然般把希望寄托在了和自己玩了一天男女朋友游戲的人身上?難道是因為那個護身符?沢田綱吉是個好人,但她總不能就這樣黏著人家……
威尼斯的小樓屋頂面積不大,烏雲遮住月亮的時候,白發青年恰好走到了真凜面前,在只有星星的黯淡黑夜中朝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黑夜中如刀鋒般銀白,但在觸摸到真凜的臉頰前,被一只帶著黑色金屬手套,燃著金紅色火焰的手攔住了去路。
「離她遠點,白蘭。」
高純度的大空火焰把黯淡的黑夜變得比白天還要明亮,棕發青年於火光中轉頭,淺金色的眼眸在看到真凜時微彎,嘴角淡淡的笑容像是聖壇上的彩虹神跡,有著奇特的安撫人心力量。
「沒事的,真凜。」
「我會保護你。」
第29章
「我是北條真凜, 和其他世界的我不同的,大概是我在十八歲的時候覺醒了能預見未來的力量, 從那以後, 我的偏執型精神分裂症就再沒有犯過。」
「用十年火箭筒回到過去後拜托父親暗殺你,也是因為你在未來做的事情太過分讓人無法忍受才出此下策。」
沢田綱吉來了後,情況與之前大不相同,真凜當機立斷, 把『真相』說了出來, 希望能在第一時間消滅這個變態中二對自己的好奇心,把她當做一個路人無視。
不過, 雖然她簡明扼要地飛速說完了重點, 白蘭看起來卻不像是相信了,只是意味深長地誒了一聲。但或許是因為沢田綱吉來了, 他收起了之前的鋒芒, 又變回了之前笑眯眯親和無攻擊力的模樣, 但那雙紫水晶一樣的眼睛, 還是一直落在真凜身上。
「夠了吧,白蘭。」沢田綱吉側身向右半步, 擋住了白蘭投向真凜的視線,低沉的聲音和背影一樣可靠,「密魯菲奧雷的待客之道, 就是這樣半夜把人攔在屋頂?如果你想和真凜聊天,就先把邀請函寄到彭格列,至少拿出最基本的尊重來。」
「嗯~, 如果我寄了邀請函,綱吉君你就會讓我和小真凜聊天?」白蘭看起來是真的不打算做什麼了,因為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棉花糖,嘶啦一聲撕開封口,笑眯眯地捻起一塊棉花糖丟進嘴裡,「那樣的話,我現在就讓小正幫我寫邀請函。」
「邀請函都要別人幫忙寫?」對方退了一步,沢田綱吉便也從超死氣模式中退出,脫下手套,握住了真凜冰冷的手,溫和堅定的棕眸盯著白蘭不放,「如果白蘭你的誠意只是如此,那還是不要寄了比較好。」
「誒~,綱吉君還真是嚴格,那我現在手寫一份可以嗎?~」
「不好意思,彭格列每天都會受到上百份邀請函,挑選考量都需要一定時間,所以我不能立刻給你一個回答。」
「這樣……那我就回去等綱吉君你的消息了~」
來回打了兩個太極,白蘭本想說什麼,但在看到真凜下意識回握住沢田綱吉手的動作時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容擴大,又抓了一把棉花糖丟進嘴裡,背過身,朝真凜他們揮手再見。
「我會把請帖寄過去的,因為我對綱吉君你會怎麼說服阿萊西奧先生把小真凜搶到手,十分有興趣~」
一只手還捏著X手套防備的沢田綱吉:「……」
呵,他大概知道白蘭這家伙會在邀請函上寫什麼了,看來回去得嚴守信箱門房,否則本部十有□□得來次大修理。
但能用一次未來的好戲在此把白蘭趕走,也算是一樁劃算的交易。
那個從頭發絲白到鞋後跟的身影消失後,真凜大腦內緊繃的弦忽地一松,原本直挺的背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椎骨,雙腳發軟,要不是沢田綱吉在旁扶了她一把,說不定就直接跪倒在地朝白蘭消失的方向磕頭了。
「真凜!你沒事吧?」沢田綱吉被真凜的變化嚇了一跳,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的重心靠在自己身上穩住,眼眸一低,便看到了懷中女子蒼白如紙的臉色,脆弱得讓他又擔心又愧疚,「抱歉,如果我——」
「這不是阿綱你的錯。」真凜的脆弱只維持了三秒不到,調整好了心態的她晃身避開沢田綱吉的手站直了身體,雖然聲音還有點中氣不足,但已經沒有了顫抖,「這句道歉,應該是半夜忽然從房間裡消失的我欠你的。」
「抱歉阿綱,我應該更信任你一些。」
其實,她相信沢田綱吉的為人,也知道如果找他一起來,無論在密室裡發現了什麼,他都不會起相奪之心,她只是——
「真凜你沒有道歉的必要,你是怕傷害我,才這樣做的吧?」
見真凜已經恢復了鎮定,沢田綱吉很紳士地收回手後退半步,笑著出聲安撫她:「雖然我不知道真凜你半夜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但肯定是件危險的事情,不告訴我,是不想把我卷進來吧?」
沢田綱吉溫和的聲音舒緩低沉,雖然是以肯定的語氣說著疑問句,卻沒有半點令人生厭的天王涼破霸道感,也不會讓真凜這個被點破了心思的當事人感到尷尬。
不過,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就是了。
「嗯……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這種麻煩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真凜干笑了兩聲,垂在身側的手摸上褲子口袋,摩挲了兩下,伸手把那個薄薄的信封抽了出來,「我剛剛拿到的這個,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
遮住月亮的烏雲已經移開,朦朧的月光傾灑在真凜指尖捻著的米色信封上。
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家徽圖騰,質地也很普通的米色信封,用膠水封的口連漆印都沒有,雖然邊緣有些泛黃,但因為儲存環境很好,並沒有蔓延到中心部位。
「媽媽告訴我,這個信封裡的東西能幫助我在黑手黨世界獲得權力地位。」真凜手腕翻轉手心向上,將指尖捻著的信封朝沢田綱吉的方向遞去,「其實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但是因為未來的那些片段,覺得多一些力量在手上也挺好的。」
「本來,我也是打算在拿到手確認沒什麼問題後把它交給你,現在既然碰到了,就拜托阿綱你打開它吧。」
「不過裡面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我就不能保證了。」
想要在黑手黨世界裡奪得權利力量,最常見的便是從主要資源軍火毒品下手,按照她對沢田綱吉的理解,如果是後者,肯定就只有慘遭拋棄這麼一條路。
而且就算是前者,也不一定能討到好。沢田綱吉是黑手黨世界出了名的反戰派,不過在眼下密魯菲奧雷急速擴張的階段,他也不得不在這當中找一個平衡……本來她是打算看到裡面的內容後視情況透露給Xanxus父親他們,現在,卻要把這個沉重的擔子丟給沢田綱吉了。
「真凜你母親留下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我真可以嗎?」
意料之中,沢田綱吉沒有立刻伸手接過這個潘多拉的盒子,只是溫聲提醒真凜,讓她考慮清楚。
「阿綱你都把你重要的護身符借給我了,我把這個借給你看看又怎麼了?」
像是為了斷絕沢田綱吉猶豫反悔的退路,真凜直接把信封塞到了他脫下了手套的右手,不容拒絕地飛快說道,「我可不是那種畏畏縮縮的人,你真心對我,我就一定真心對你。」
真、真心!?
被動接過信封的沢田綱吉耳根微紅,胡亂應了兩句,努力不讓自己把眼下情況把情書告白橋段對應上:「這、這樣啊,哈哈。」
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腦補過頭,沢田綱吉接過信封後就熟練地撕開封口,將裡面薄薄的幾張信紙抽了出來,「那,我們一起看?」
「唔,好吧。」
同樣很想知道信封內容的真凜勉強同意了沢田綱吉的提議,走過去湊到他身旁,握著打開了手電筒手機的手繞過他的手臂懸在信紙上方,蓬松柔軟的發頂蹭到他鼻子下方,熟悉的玫瑰香讓沢田綱吉捏著信紙的手微僵。
不過很快,他就沒空糾結這種小事,因為被手電筒黃色光亮照出的漂亮花體字,組合拼出了他意料之外的信息。
「改造指環,提升火焰純度……」
低聲呢喃出這兩個關鍵字,沢田綱吉的視線落到自己手上的彭格列指環上,眼神黯了黯。
在現在這個火焰匣武器盛行的時代,恐怕黑白兩道的任何一個人都會願意為真凜手上這份資料付出天價,但是,這恰恰是他最不想要的東西。
武力的提升只會讓戰爭的慘烈程度進一步加劇,走向與他期望完全相反的結局。為此,他最近甚至在思考把朝A級彭格列指環毀掉。哪怕所有人都會反對這種瘋狂的削弱自己的行為,他還是……
「這麼麻煩的東西,也不知道媽媽她從哪裡弄來的。」夜風吹來,玫瑰香被吹淡了一些,月光下,銀白如玉的手指抽走了他手中的信封,在他從愣怔中回神前塞回信封,粗暴地在頂部折了下代替封口,「抱歉,阿綱你就當做今晚什麼也沒看到吧,我這就把它關回去,連同我手上打開的鑰匙一起。」
改造戒指以提升火焰純度,哪怕是真凜這個沒參加過黑手黨戰鬥的小白也知道其重要性,完全不需要沢田綱吉來定奪。如果不是因為這封信是留給這個世界真凜的她這個冒牌貨不好貿然銷毀,她早就讓身邊的人點火把它燒了。
眼下既然不好銷毀,她就只能盡自己最大努力把它藏起來了。
「阿綱你在這裡幫我望個風,我下去兩分鐘,把東西放回原處就上來。」
說完,真凜最後看了眼手上質地上乘,割面完美的黃寶石戒指,雖然有些惋惜,但為了自己以及世界的和平,她還是決定把這把鑰匙和信封一起,埋到無人知曉的密室深處。
「誒?等、等等!」真凜的手指摸上中指指環鎖鏈的時候,沢田綱吉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拉住了她的手腕,「真凜你真的打算這樣做嗎?」
雖然他是很想直接讓這份資料永遠埋在地底不見天日,但這畢竟是真凜母親留給她的東西,使用權在真凜手上。而對黑手黨世界了解不多的真凜,或許還不清楚它的價值。
「這個東西——」是能引起各大黑手黨家族爭搶,讓你過上無法想像的奢華富貴生活的無價之寶。
「當然,不然留下來等著白蘭用它把戰爭升級,把Xanxus還有阿綱你們打得聖誕假期都睡不了懶覺嗎?」
被握住手腕的真凜莫名其妙地看了沢田綱吉一眼,對他一臉糾結的的表情十分不理解。
「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朋友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這種只會火上澆油的東西,當然是少一個算一個。」
「畢竟世上的人大部分都意志不堅容易被力量誘惑,要是他們都和阿綱你一樣溫柔而強大,我就不用這麼費心了。」
清淺如紗的銀色月光下,黑發女子晶亮的黑眸彎彎,以理所當然的信任語氣,把他放在了最高位置上直白誇贊。
頭一次獲此殊榮的沢田綱吉,像受驚了的小動物一樣猛地收回了手,心髒鼓動聲變大,血液從腳底衝上白皙的耳朵,紅彤彤的可愛顏色,連無邊夜色也藏不住。
意識到這一點的沢田綱吉,和初中時看到喜歡的女生一樣,不知所措起來。
第30章
待真凜把戒指信封放回原處出來, 天邊已經冒出了一絲亮光,漫長的黑夜過去, 白天終於降臨。
「竟然就已經到早上了……抱歉阿綱, 害得你陪我折騰了一個晚上。」
真凜站在屋頂上伸腰,呼出口氣,有種一切終於結束了可以繼續回家苟著的輕松感。
余光掃過泛白的天際,本想回去睡個三四天的真凜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左跨一步, 站到不知為何和自己謹慎拉開一步距離沢田綱吉身旁,笑著問道:「不過既然已經熬了一晚上, 現在再回旅館有點不大劃算, 我們干脆找個地方看日出怎麼樣?」
「嗯,好啊, 我沒問題。」從初中起就因R大魔王斯巴達訓練經常熬夜或者數夜不睡的沢田綱吉現在也不怎麼覺得困, 真凜如此提議, 他當然不會拒絕, 「真凜你想去哪裡看日出?」
「這個我還沒查過……阿綱你來意大利這麼多年了,對威尼斯日出觀賞地都沒有了解嗎?」
「咦?我說過我這是第一次來威尼斯……等等, 真凜你那是什麼眼神!不要用堂堂彭格列十代目都找不到一個朋友一起來威尼斯玩的同情眼神看著我!」
一系列不正經的插科打諢後,真凜掏出手機開始邊走邊搜尋日出最佳觀賞地,走在她身旁的沢田綱吉則把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尤其是在越過兩棟小樓間縫隙的時刻,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摔了下去。
「那個,真凜, 我覺得我們昨天去的學院橋就挺好的,要不就去那裡?」
「其實威尼斯河道樓屋密集,在大部分地方看日出日落應該都區別不大,我們就隨便選個地方?」
「啊,我覺得我們現在踩著的屋頂就不錯,要不我們就在這裡看?」
「真凜,你看……小心腳下!」
在第四次把某人從一腳踩空表演低空墜落的邊緣拉回來,生無可戀的沢田綱吉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比和白蘭大戰三百回合還要累,他顫顫巍巍地按住真凜的肩膀,以近乎於祈求的眼神看著她:「真凜,要不我們先搜好目的地再出發?邊走邊看手機對眼睛也不好是不是?」
他覺得自己現在年紀大了,已經不能和國中時一樣淡定地在一平筒子定時炸彈倒計時即將結束的時候一把抓起人辮子丟出去,還能對路過的同學解釋那是煙火並違心附和一句好漂亮……他現在只要一想到真凜掉下去後可能會摔傷,哪怕只是最輕微的崴腳,都恨不得直接進入超死氣模式跟在她身後了。
哪怕不考慮阿萊西奧Xanxus他們在知道此事後肯定會把自己和彭格列總部一起轟成渣渣的噩夢,他自己也不想看到一個精神奕奕笑容燦爛的人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摔出個重傷的慘狀。於是便拿出了小時候哄藍波的耐心,不厭其煩地一直嘗試說服真凜停下。
「沒關系,有阿綱你在旁邊,我怎麼可能會摔下去。」
真凜笑嘻嘻地揮了揮手,朦朧的晨輝像是潔白羽毛一樣將她包裹起來,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展開翅膀,露出能洗滌人心的無瑕笑容。
在這仿佛奏著聖母頌的神聖背景中,沢田綱吉無數准備好了的勸解話語都化作蒸汽,消散於空氣中。
「真是的,真凜你這樣,會讓我有很大的壓力啊。」小聲嘟囔了一句,沢田綱吉嘴角上揚,但目光掃過一旁的天色,還是決定殘忍地道出事實,「不過真凜,今天雲層很厚,而且天色還越來越暗……我覺得我們可能是看不到日出了。」
沢田綱吉邊說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身邊人的表情,見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又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覺得應該再拖一拖,過一會想到能讓她開心起來的東西再說也不遲……但現在要怎麼辦?!他真的不擅長哄女孩子所以到底要怎麼做才好?!
等等,那個是——!
「真凜,我們去坐貢多拉怎麼樣?」余光掃到一眼熟的黑色尖舟,沢田綱吉像是得救了般大大松了口氣,眉頭舒展,在真凜一臉茫然看過來時一手搭上她的肩轉了半圈,一手指向運河上造型獨特的黑色木舟,「昨天因為白蘭的攪局錯過了,今天來補上吧?」
「貢多拉?船夫這麼早就出來工作了?」順著沢田綱吉的手指方向望去,真的看到了一黑色扁舟的真凜立刻拋開了之前的失落,興奮地揪住沢田綱吉的衣角,「好啊!趁雨還沒下下來,我們繞威尼斯游一圈吧!」
反正已經發現了他們存在的白蘭不知道哪根中二神經抽了不打算做什麼,來都來了,不把威尼斯的有名的必玩項目玩一遍怎麼行?
這麼想著,真凜立刻催促沢田綱吉進入超死氣模式帶他們兩人從屋頂飛下去。
「從頂樓窗戶翻到屋頂就是我的極限,從這麼高的地方滑到一樓我絕對做不來,所以就拜托阿綱你了~」
「那個真凜,雖然白蘭現在似乎沒有追殺我們的打算,但把死氣之炎用在這種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你在說什麼呢阿綱,你修學旅行的時候不是還用死氣之炎拉過巴士嗎?不要計較這種小事。」
「誒——?!等等!為什麼真凜你會知道那種事!」
「因為我偶爾也能看見過去的事情,好了是個男人就不要再糾結這種小事,快點帶我飛下去!」
「這根本不是小事!真凜你到底看到了多少過去的事情啊……」
想到自己過去的無數黑歷史,尤其是因為死氣彈爆衫而做出的種種事情,沢田綱吉的心情就變得比烏蒙蒙的天空還要灰暗,連超死氣模式都快進不去了。
不過,為了維持住自己或許已經不存在了的形像,沢田綱吉還是認命地戴上X手套,將眼睛晶亮,小狐狸一樣翹著嘴角的黑發女子攔腰抱起來,借著火焰反衝力落下,再輕輕地將人放下。
雙眼從金色的超死氣模式退出,變回了溫和無害棕發棕眸青年模樣的沢田綱吉後退半步拉來了點距離,頭疼地按了按額角,雖然只是一晚沒睡,但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況,簡直和百八十年沒睡覺了一樣心累。
要是被Reborn知道他用死氣之火做這種事,肯定會把列恩變成一百噸大錘子敲他一頓……不,按照Reborn的性格,說不定會說這是他難得和女孩子有了進一步的接觸,會一邊以可怕的喟嘆語調誇他一邊讓廚房給他准備紅豆飯?
因為腦補的情景太過真實,沢田綱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搖搖頭把不和諧內容清出去,邁步緊跟上真凜,在船夫一臉不情願地表示自己還沒開工的時候打開錢包,把紙幣都取出來遞過去,希望用金錢麻痹真凜的大腦。
雖然他是覺得國中時代和同伴一起度過的廢柴時光很寶貴很值得珍惜,但那段記憶有他和同伴一起珍惜就夠了,他真的不想和他人,尤其是會讓自己心跳失衡的可愛女孩子一起分享……
「阿綱,你還站在那裡干什麼?船夫先生都穿好雨衣說馬上就要下雨了,快點上船。」真凜見沢田綱吉收起錢包後就一臉沉重,再一想他已經空空如也的錢夾,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便善解人意地說道,「如果是錢花完了擔心回去的路費,我這還有錢,回去的車票我來買就好。」
「誒?不是那個原因。」
被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子善意借錢的沢田綱吉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彭格列因為自然災害的原因財政狀態一直一般,但靠著本身行業的暴利性質以及常年累積下來的資源基礎,也足夠吊打財富五百強上的大部分企業。
真凜周圍明明有那麼多黑手黨世界的人,卻還會說出這種一聽就是對這個世界完全不了解的話……Xanxus他們,果然還是不想把她卷進來,所以什麼都沒告訴她。
不過,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只是在想回去後要怎麼向你父親他們解釋這件事。」
踩上窄窄的木舟,在真凜右邊空出的位置上坐下,沢田綱吉把內心的第二憂患拉出來做擋箭牌,而且為了防止船夫聽過這幾個敏感的名字而嚇得棄船而逃,他特意隱去了人名,裝出一副真心擔憂的模樣。
「唔,就先別說,等被發現了再解釋?」
十分了解父親爺爺等人對自己保護欲的真凜也皺起了眉,苦苦思索起對策,連船夫撐槳開船都沒能讓她展顏。
雖然有白蘭作祟這個正當理由,但只要一想到某個曾在聖誕晚宴上邀請自己跳舞男人被『暴力整容』後的臉,還有自己接下來被迫啃完的黑手黨男人情婦史系列磚頭書,真凜就覺得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沢田綱吉還是為了彭格列乃至黑手黨世界的未來,她都還是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比較好。
如果她真的和沢田綱吉在一起了她就咬牙受了這份罪,反正得到這麼個優質男人也不虧,但要只是為了兩天的假情侶生活……還要那個護身符而受此酷刑,她就覺得有點不劃算。
說到護身符,她還沒有把那個小東西還給阿綱來著……還是等到回去的時候再說吧,而且白蘭還在附近,危險並沒有完全解除。
這麼想著,真凜側頭往身邊沢田綱吉的方向看去,卻立馬被一件黑色的塑料布兜住了頭。
「抱歉,我不該在這時候提起這事,真凜你忘了它欣賞游船風景吧,那件事我會想辦法處理。」同樣藏在這片黑色中的沢田綱吉朝一臉糾結的真凜笑了笑,他雙手撐著這件從船尾扒拉過來的雨布,把兩個人都包裹進來,「雨已經下下來了,感冒了就不好,先用這個擋一下吧。」
他這麼一說,真凜這才發現周圍運河綠色的水面上確實泛起了點點漣漪,而且還有越來越密越來越大的趨勢。
「真是,竟然就下起雨來了,雨布這麼一擋,周圍的景色一大半都看不到了。」
被迫困在黑色雨幕中的真凜撇了撇嘴,深刻懷疑今天凌晨後的種種悲慘事件是對自己昨天歡快戀愛游戲的報復,雖然這樣的交易,無論再來幾次她都願意。
享受著跑過來十代目親自撐雨布待遇的真凜探出半個腦袋,好奇地從運河水道的角度打量周圍的建築,努力從這些大同小異的紅磚房上看出不同,判斷自己現在的位置。
「真凜你別把頭探出去那麼多,現在是月末,著涼就不好了。」撐著雨布的沢田綱吉把手向前挪了挪,把真凜剛剛探出去的腦袋也罩了進來,老媽子似的叮囑道,「去年聖誕的時候你吃了一整個朗姆巧克力冰激凌聖代,然後怎麼樣你忘記了嗎?」
「……阿綱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例假前一天吃了一個豪華冰激凌的後果真凜當然是永生難忘並永不敢再犯,不過當時酒量不好的她吃完後就昏昏地睡過去了,第二天在肚子被人用電鑽鑽開的劇痛中醒來時才幡然醒悟,悔不當初。
但是!為什麼這件事阿綱也知道?難道那天她吃完聖代後還發了酒瘋,導致所有參加了彭格列聖誕晚宴,也就是全意大利的黑手黨都知道這件事了?!
見真凜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驚恐,雖然不知道她腦補了什麼,彭格列良心沢田綱吉還是及時開口拯救了她。
「我是因為那天你吃冰激凌醉了後恰好晃到我這邊,我看你臉色不對,裙子也……就趕緊把你帶回去了。」見真凜稍霽的小臉瞬間爆紅,沢田綱吉也想到了那天的情況,有些不自然地側頭,眼神飄到運河旁與水面相交石磚的苔蘚上,「當時圍在你身上的西裝,就是我的。」
已經恨不得跳進運河或者變成苔蘚的真凜扭頭不說話,蓬松柔軟的黑發下的小巧耳朵紅的能滴出血。
雖然她知道例假是女性自然生理狀態沒什麼好羞愧的,但在自己喜歡的紙片人面前弄出那副蠢樣……而且Xanxus就算了,為什麼無論是父親還是爺爺都沒把這件事告訴她?!阿綱提到的西裝外套肯定也是他們銷毀的!他們難道還怕自己因此對阿綱心生好感?拜托,你們意大利男人到底懂不懂少女心,那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會產生旖旎的想法,完全是恨不得日後從不再相見了好麼?!
因為兩人都心懷鬼胎十萬分不自在,在雨布中迫於有限空間依偎著的他們雖只隔了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但是都玩木頭人似的只看與對方相反方向的風景,半毫米的方向都不肯偏。
拿了沢田綱吉一大筆錢的船夫見此暗自搖頭,對他們有錢人的玩法十分不解。
不過本著職業操守,在路過威尼斯最受情侶歡迎的景點時,他還是緩了撐槳速度,正好現在運河上也沒什麼人,給了他所剩不多媒人心一點發揮的余地。
「先生小姐,到嘆息橋了,要幫忙拍照嗎?」
「???」
因為船夫一喊,下意識轉頭的真凜和沢田綱吉視線相交,兩人的臉頰上頓時都浮起雨布陰影也藏不住的紅暈,異口同聲地說道:「不、不用了!」
不了解他們東方人有錢情侶鬧變扭方式的船夫遺憾地搖了搖頭,為自己沒能成功做媒稍感遺憾,但也不勉強,只是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劃過那座巴洛克風格的白色石橋,「好,那我就慢慢劃過去了。」
關於嘆息橋的傳說,真凜上網衝浪時囫圇看過一點,對這種無論悲劇喜劇版本都能得出同一個結論的傳說一個字也不信。哪怕是經歷了穿越這種超能力事件,她也寧願相信煉金術是科學也不願相信這種沒有任何依據的神鬼愛情故事,所以真沒什麼小鹿亂跳的不安期待感。
但因為眼下的尷尬太磨人,她還是決定做點什麼打破沉默。要不然日後,她和沢田綱吉估計要成為威尼斯船夫間口口相傳的錢多腦子有坑,雨天一大早跑到貢多拉上鬧變扭的奇葩東方情侶。
「說起來,這個護身符我還沒還給阿綱你。」
情急之下出昏招,真凜不假思索說話的後果,便是把自己依依不舍,本想拖到旅途結束時再還的東西提前還了。
但話已出口,眼下也確實也確實想不到別的什麼可以說的東西,真凜便故作鎮定地從口袋裡拿出帶著自己體溫的護身符,快而准地塞到沢田綱吉西褲的口袋裡,同時撥開亂七八糟的尷尬情緒,一臉認真地開口道謝:「謝謝你,保護了我。」
「我也沒做什麼,真凜你沒事就好。」
護身符上殘留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流到滾燙的血液中,雙手撐著雨布的沢田綱吉看著收回手後沒再躲避自己視線的真凜,不自覺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該說什麼,船身就忽然搖擺了一下,雨布中緊挨著的兩人本就少的可憐的距離被無限拉近,頭頂劃過一道陰影的時候,柔軟的唇瓣碰到了一起,因為黑暗而更加敏感的五感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熾熱的鼻息,還有對方與自己相同的玫瑰熏香味道。
「咻——」
清亮綿長的口哨聲從船頭傳來,真凜和沢田綱吉仿佛靈魂歸位,觸電了一樣飛快的分開。頭頂的雨布被他們兩人劇烈的動作弄得掉回了船板,細密的雨和清新潮濕的空氣將他們包圍,一抬眼,太陽從烏雲中探了個頭,明亮的光芒透過漸漸變小的白色石橋,落在漣漪不止的運河上,妝點出條條寶石細帶。
哇哦,他們兩個還真是中大獎了,竟然恰好在路過嘆息橋的時候吻上……不妙,她好像對在嘆息橋下接吻的情侶能得到地久天長愛情的傳說,稍微有一點期待了。
從鎖骨紅到發根的真凜轉頭,恰好對上了另一只剛出籠的棕發小龍蝦閃爍的棕眸,連忙撥浪鼓般扭頭,但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一秒,又忍不住把頭轉了回去。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她撞入了沢田綱吉含笑的晶亮棕眸。
那一瞬間,船夫調笑的口哨聲,運河緩慢流淌的水聲,風吹過雨布的嘩啦聲,還有早起游人模糊的說話聲都忽然遠去,甚至連眼前最好的攝影師也不能捕捉到的太陽雨下璀璨浪漫的威尼斯也變成了白色的布景板。
一股熱氣從爆炸般鼓動的心髒衝上大腦,真凜什麼都沒想,直接把心口蹦上來的話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2
???
看著幾乎是和自己同一時間說出同一句話,現在表情也和自己一樣愕然的棕發青年,真凜眨了眨眼,心髒鼓動恢復正常,又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好!既然阿綱你也這麼想,那父親他們那邊也都交給你解釋了~」
「誒?等等,這之間沒有因果關系吧?……還有真凜,你的手這是要干什麼?」
「我想把護身符拿來當我們的定情信物,不可以嗎?」
「可是可以,但你當時塞得有點裡面……還是我來拿吧?船夫先生都看過來了!真凜你快把手拿回去!」
第31章
「竟然把那個東西給震了出來……白蘭那家伙, 就算是死也要給人添堵嗎?」不開心的真凜先把鍋扣到罪惡之源白蘭身上,不分青空皂白地踩拉一頓後, 才開始思考對策, 「不過現在彭格列指環也回來了,就算那些家伙利用媽媽留下來的方法改造了指環,也不可能獲得比S級指環更強大的力量。」
「白蘭已經拜拜了,剩下的家族就北方的皮耶羅比較麻煩……怎麼這次還正好是被他們撿了回去。」
一想到自己這具身體母親留下來的東西被最大的敵人給撿走, 真凜就頭疼地扶了扶額角。
意大利黑手黨的起源雖然是在西西裡, 但這裡畢竟是黑手黨能在報紙上登廣告招人的國家,其他地區也有不少盤根接錯的黑手黨組織。雖然明面上歷史名望實力彭格列還是第一, 但一旦進入對方的地盤, 哪怕是彭格列也不能輕易脫身。
這其中,北方那些和貴族有各種交易, 自視甚高的家族最為麻煩。而皮耶羅家族, 就是這些麻煩家族中, 最讓人討厭的那一個。
雖然現代社會已經有不少貴族因為付不起高額遺產稅把祖傳莊園拍賣, 或者為了維持下去娶富豪還有暴發戶的女兒,看起來又窮又喪, 只剩高昂脖子上掛著的姓氏維持體面。
但,還是有一部分人既有錢又有權,謹慎地經營著先祖留下來的財富, 並為了分散風險,財大氣粗地往黑白兩道撒錢,碰上特殊情況也願意用旁支的孩子聯姻, 伸出無數盤根錯節的根枝,在表面並不肥沃的土壤裡深深扎根,榨取每一分營養,開出鮮艷的花朵。
作為這些罌粟花般艷麗花朵的根枝,北意的黑手黨家族因為牽著太多,往往很難撼動。而他們之中的隱形老大皮耶羅家族,因為首領娶了一位有名貴族一表三千裡堂弟的女兒,更是一向自視甚高,眼神之蔑視姿態之高傲,和當年剛轉入並盛的的獄寺有的一拼。
「確實,沒想到他們地震時恰好有人出現在那裡……然後就那麼把東西拿走了。」看著真凜皺眉的模樣,沢田綱吉在她合攏五指上輕輕拍了拍安撫,而後慢慢地松開了手,「抱歉,雖然我也有一直派人守在附近,但人手不足,沒能搶過他們。」
熟悉的溫暖從指間離開,十月末的夜晚空氣早已轉涼,真凜握著護身符的手受寒似的顫抖了一下,注意到這一點的沢田綱吉嘴角翹起,再次把自己的手遞到了真凜面前:「真凜媽媽留給真凜你的東西,我一定會幫你拿回來。」
「所以這次,能和我一起回彭格列,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這兩件事,根本沒有因果關系吧。」真凜展開手心,凝視著陪伴了自己三年之久的護身符,慢慢從心底吐出口氣,輕輕地把它放回男人寬厚的掌心,「抱歉阿綱,我需要一點時間想一想。」
握著護身符的沢田綱吉沉默了一會,馬上又像是沒事人一樣笑了起來,點頭應是:「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我們先回彭格列,其他的事情回去後再說,可以嗎?」
「嗯嗯,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對方都已經退到了這個地步,真凜當然不會再得寸進尺。而且沢田綱吉雖然眉眼彎著帶著一貫清淺溫和的笑,眼底深處掩不住的疲憊,交往了三年的她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來。
這家伙,剛從假死狀態中醒來就從並盛一路追過來,身體肯定還沒完全恢復,又在這裡逞強……
雖然剛剛才擲地有聲地和人斷絕了情侶關系,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的真凜上飛機後直接把沢田綱吉按在了座位上,又是遞溫水又是蓋毯子,給她遞東西的彭格列工作人員笑著調侃兩人關系好也不開口反駁,反而比了個噓的手勢讓她小聲。從日本飛到意大利的這十幾個小時一直盯著沢田綱吉,禁止他看文件回郵件,下飛機時還遞了杯咖啡給他讓他醒神,把守在機場接人的斯庫瓦羅氣得當場拔刀。
「喂——!你不是和沢田綱吉這個大垃圾分手了嗎?!還跟在他後面端茶送水干什麼?!」
裹著藍色火焰的銀白刀刃刷的一聲橫在了沢田綱吉面前,聞訊趕來的山本攔住了踩著C.A.I.系統想衝上去干架的獄寺,哈哈地笑問真凜是不是已經和阿綱和好了。
「不過是遞杯咖啡而已,你們都太大驚小怪了,是還沒和女孩子牽過手的小學生嗎?」一回來就受到一如既往的『熱烈歡迎』,真凜冷漠地拽住斯庫瓦羅的握刀手臂,迫得他不得不把雙刃劍收回去,而後在他眉梢一豎打算開始高音演唱前,以成熟大人的口吻教導道,「哪怕分手了阿綱也是我的朋友,你看他為了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弄得這麼疲勞,還好意思連杯咖啡都不遞嗎?」
「哈?這次明明是你弄出來的爛攤子吧?關我什麼事——?!」
斯庫瓦羅下意識張口反駁,看著真凜更加愧疚了的眼神,還有沢田綱吉那廝小口喝著咖啡的愜意表情,才後知覺自己上當了。
艸!沢田綱吉那個大垃圾,竟然故意利用北條真凜這個大白痴的愧疚,讓她一路照顧……開什麼玩笑!初中的時候就能打敗混賬Boss的人會因為沒休息好而精神不濟?這種話,他們那個天天哭鼻子的雷守都不會信吧!
意識到再拖下去只會增加沢田綱吉和北條真凜的相處時間,暴躁的斯庫瓦羅放棄了向沢田綱吉討說法,直接把掛在自己手臂上的人拖走。最後當然不忘狠狠瞪一眼一看就什麼都知道但什麼都不說的山本武一眼,以一記報廢飛機的鮫牙刺,結束了這次的抓人之旅。
***
回到巴利安總部自己的小窩後,真凜立刻甩開斯庫瓦羅衝回自己的房間,簡單洗漱後倒在了床上。
本來也不覺得很累,但可能是身下熟悉的小床過於柔軟舒適,她竟很快就睡了過去,連早上早餐時Xanxus的日常挑刺聲都沒把她吵醒。醒來時太陽高掛於天空,儼然已經正午。
在洗澡和吃飯間猶豫了一下,真凜還是選擇了前者。
雖然巴利安的一眾人因為職業原因十天半月不洗澡也是常事,但那些家伙一旦閑下來休息,每天泡澡的時間都足夠她洗完澡再塗完各種瓶瓶罐罐了。為了不輸給這群連走路姿勢都充滿了金錢味道的家伙,真凜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衝澡洗頭,然後用毛巾隨意擦了擦頭發就下樓徑直往廚房方向走去。
因為有Xanxus這個一言不合就開槍噴火的Boss在,巴利安的廚師水平比彭格列總部還要好上那麼一丟丟。而且,因為她是個弱不禁風連一發憤怒之炎都挨不過的廢柴,主廚們每次看到她都會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拜托她幫忙給Xanxus送飯,畢竟這樣哪怕吃的不合Xanxus口味,至少他們還能聽到送菜員或者回來告訴他們是哪裡沒做好。
一來二去,真凜很快就和全意大利水平最高的廚師們打好了關系,廚房也成了她除了臥室外呆的時間最長的地方。
巴利安拿慣了刀槍的男人們對廚房都沒什麼興趣,躲在這裡不僅有好吃的還能避開辣眼的隊內相聲,可謂是一舉兩得——
「太宰治?你怎麼會在這裡?!!!」
心情愉快哼著小曲的真凜剛推開廚房的門,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這裡好歹是西西裡除了彭格列總部外最堅實的堡壘,怎麼會混進這種用黑泥築成的人形生物?到底是她在做夢還是弗蘭那個欠揍的青蛙頭在和她開玩笑?!
「哎呀,好久不見小真凜~,你還好嗎?」雙手插兜,一臉好奇往看著料理台上菜肴的黑發男子見真凜來了,直起腰露,彎起的眼眸在她濕漉漉的黑發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就又像沒事人似的,笑眯眯地揮手和她打招呼,「哎呀,巴利安的廚師真厲害,竟然還有分子料理,超級有趣!」
熟悉的答非所問操作,蒙蔽純真少女的清爽笑容,俊秀白皙的臉龐,這一切都讓真凜腦袋發昏拳頭發癢,神情猙獰地一字一句問道:「誰——放——你——進——來——的?」
忘了在門口立一個太宰與狗不得入內是她的錯,回頭她就補上!至於蠢到把這個流出來的黑泥能糊住東京灣男人放進巴利安總部的白痴——
「我放他進來的,你有什麼不滿嗎?」
低沉沙啞的男聲和砰地一聲撞上牆壁後反彈的大門聲音一起傳來,廚房裡的廚師們像是被人踩了脊椎骨一樣齊整地抱頭蹲下,空氣裡像是有無數根炸藥的引線被點燃,劈裡啪啦地發出炸響聲。
雖然知道來人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但被閻王大佬一樣的聲音警告威脅,真凜還是拿出了點實際行動化解危機。
「中午好Xanxus,你怎麼跑廚房來了?想吃什麼?我幫你拿出去吧~」
為了不讓自己接下來一整天都沒東西吃,真凜便說邊小跑上前,拽住Xanxus的白襯衫袖口,輕輕拉了拉試態度。
然後意料之中的,千百年難得踏入次廚房的Xanxus並沒有因為她兩句話就放棄原本的目的離開。男人血色的眼眸下移,從她乖巧無辜的笑容上一掠而過,落到悠閑慢慢走到他們面前的太宰身上,不耐煩地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開口解釋。
「皮耶羅家族想對彭格列在日本並盛的總部出手,聯系了港口黑手黨,透露出合作的意思。」得令後太宰把手從風衣口袋裡抽出來,翻手一攤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孩童似的惡劣,「很可惜,森先生覺得日本現在的黑手黨格局已經有些擠過頭,完全不歡迎新人,但又不好直接拒絕,所以正拖著他們。」
「因為港口黑手黨的人過於顯眼,所以森先生和社長商量了一下,把我派了過來,打算和彭格列一起商量一下干掉他們的辦法。」
解釋完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意大利這一事項後,太宰治在真凜毫不掩飾,幾乎將他戳成個篩子的嫌棄催促目光中,慢悠悠地繼續,把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巴利安總部這一重要事情解釋了一下:
「而且,Xanxus先生覺得沢田綱吉太垃圾了不適合小真凜,在彭格列總部不想接收我的時候收留了我,還讓我務必把小真凜你帶回日本~」
真凜:「……」
雖然她知道垃圾這個詞是Xanxus的語癖,但從太宰你這個垃圾本拉嘴裡說出來怎麼就讓人覺得那麼變扭呢?!不是她夾帶私貨,但除非是中二版本的白蘭站在這裡,否則你沒有說任何一個人是垃圾的權利!
還有那個什麼讓太宰把她帶回日本——
真凜默默地把視線轉移到Xanxus身上,以眼神譴責他這吃裡扒外的行為。
說好的無論內部存在什麼鬥爭,在遭遇外部垃圾攻擊時彭格列總是一體的呢?!怎麼還直接把垃圾敵人放進自己的大本營了?!
像是讀懂了真凜眼神的譴責,Xanxus冷哼了一聲,把真凜從他的袖口扯下來,紅眸微眯,蔑然地冷笑了一聲:「沢田綱吉,就是最大的外部垃圾。」
第32章
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 是最大的外部垃圾。
——by彭格列暗殺部隊巴利安現任首領Xanxus
哪怕是對彭格列未來發展不怎麼上心的編外人員真凜,聽到這話, 也忍不住為彭格列十代目還有九代目掬了把同情淚。
看來, 除非是再出現白蘭這種毀天滅地二到人神共憤的家伙,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看到沢田綱吉和Xanxus兩人聯手了。
目送說完話就毫不留戀掉頭離開Xanxus的背影,真凜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覺得錯過了未來戰的自己簡直錯過了一個億。想一想, 如果把Xanxus和初中生的沢田綱吉一齊戰鬥的畫面拍下來, 能在黑市上賣出多麼高的價格啊!
「砰——」
就在真凜還在為自己幻想中逝去的大筆金錢惋惜時,身後旁忽然傳來煙霧爆炸般砰地一聲巨響, 回頭一看, 紫色煙霧籠罩在黑發男子所在的位置上,這熟悉的情景, 讓她不由得按了按額角。
她沒記錯的話, 原本站在那裡的, 是太宰那個黑泥……所以現在要出現的, 是十年後的太宰?比現在還要惡劣十倍的那種?
不妙,Xanxus剛剛離開了, 她一個人對上那個繃帶精可沒什麼信心,果然還是趕快跑比較好?
這麼想著,真凜後退了半步准備撤離, 但在看到煙霧中浮現的人影後,又硬生生地停下了後退的腳步。
「你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
質地昂貴的黑色大衣, 完美勾勒出男人修長纖細身材的黑色西裝,右眼纏著的白色繃帶,唯一色彩來源的紅色圍巾,還有那張和她兩天前看到的相比,一模一樣毫無變化的俊臉——
「中午好,小真凜。」
和沙色風衣黑發男子一模一樣的清冷音色,從面前人缺乏血色的薄唇中吐出,卻莫名多了兩份漠然冷意,但就在真凜想細究這些差別來源的時候,面前男人又忽然勾唇一笑,像是黑白相片被印刷上顏色,瞬間生動立體起來。
「洗完澡不擦干頭發就亂跑可不行,小真凜你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呢?」
輕笑一聲,黑發男人取下脖子上的紅色羊絨圍巾,走到真凜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雙手繞到她後腦,仗著身高優勢,把這後面不知道跟著多少零的圍巾當做擦頭布,無比自然地幫她擦起了頭發。
真凜在他靠近時就戒備地躲開想要拒絕,但被太宰以感謝她借用七的三次方力量,讓一個世界能知道書存在的人變為三人,讓他活了下去為由反拒絕。說不過太宰的她只好尷尬地和他面對面,享受著港口黑手黨首領獨特的擦頭發服務。
因為港口黑手黨史上最年輕首領的氣場太過特殊,廚房裡常年受巴利安迫害的廚師們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本想把湊過去看戲的他們又重新縮回了桌底,豎起耳朵,發現他們說的是自己聽不懂的日語後又不甘地露出大半個腦袋,仔細『觀察』這對姿勢曖昧男女的動靜。
「你,不是十年後的太宰。」距離拉近後,真凜能更加清楚地觀察面前人白皙如玉的俊秀臉龐,對著這張沒有一絲毛孔皺紋的臉詳端了三秒,她果斷地下了結論,「距離我離開那個世界,沒過去多久吧?」
「嗯,現在是真凜你離開後的第三天,波維諾家族的十年火箭筒似乎出了點問題,直接把我送到同一時間點的平行世界來了。」細心且輕柔地幫真凜擦頭發的太宰語氣溫和,雖然裝扮聲音都和過去差不多,但他茶褐色的眼眸深處終於不再是一片平靜的死水,時而會有微風吹過泛起漣漪,有了幾分活物的氣息,「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了真凜你,真是幸運~」
「……呵呵,是麼?那還真是巧。」真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對面前能獲得平行世界自己記憶漂亮男人說的話半個字也不信。
這一定是他蓄謀已久的奸計!目標是什麼?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難道那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已經不能滿足他了嗎?!!!
真凜越想越覺得脖子發涼,精神緊繃的她,在太宰微涼的指尖不小心擦到她頸側皮膚時伸手抵著他胸膛上猛地一推,從他的包圍網中退了出去。
你到底想干什麼?已經能和織田作之助一起生活了還有什麼不滿——?!
猛地後退一大步,差點把身後料理台上餐盤撞倒的真凜猛地抬頭,恨恨地看向太宰,本想如此質問。
但在看到高大的黑發男子捏著紅色圍巾,無措地高舉雙手,一臉茫然無辜模樣的時候,又硬生生地把嗓子眼的話收回,沒好氣地換了個比較溫和的問法:「你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來幫真凜你理順當下情況,並提供最好選擇的。」
黑發男人把手中的圍巾展開重新掛回脖子上,纖長白皙的手指,像是潔白的雪花一樣落在赤色的圍巾上,異常相配。
「因為母親身份的原因,真凜你從小到大經常搬家,一直沒有朋友。所以,一碰到沢田綱吉這種重視朋友,毫無保留相信你為你付出的人時,你就陷了進去。」
「但是,正因為你很珍視這份頭一次獲得的情感,才又現在選擇了遠離他。因為你害怕沢田綱吉會把你至於自身之上,和這次假死事件一樣,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對不對?」
「……是又怎麼樣?」被完全說中的真凜背脊緊繃,雪白的頸脖像是高傲的天鵝一樣昂著,緊盯著太宰,沒有流露出半點示弱的表情,「這些事情,和你這個五分鐘後就要離開的人有什麼關系?」
看著真凜不服輸的倔強模樣,太宰的目光愈發溫柔,溫柔到真凜想掐一掐自己確認是不是在做夢的地步: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因為如果是我的話,就絕不會被傷害到。」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我,我都有絕對的信心。」
「所以,真凜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
真凜:「……」我肯定是在做夢,快來個人讓我掐一下。
因為衝擊過大大腦一片空白的真凜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刺痛從神經末梢傳來,讓她確認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但她反而變得更加茫然了。
怎麼回事?這難道是在某個平行世界和原本的真凜有過交集的太宰,被人家小姑娘俘虜了少男心?……雖然她覺得這種三流言情小說的劇情不大可能發生在太宰身上,但無論如何都比他喜歡上自己這個才相處了兩天的陌生人可能性更高!她又不是織田作之助,哪來的那麼大魅力?!
「誒——,小真凜你不要一副吃了不認的模樣啊,你當時小樹林對我做的事情,我可是一生都不會忘記的。」
太宰治拉長了語調,清冷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的味道,他曖昧地朝真凜眨了眨眼,茶褐色眼眸中的深情能把人溺死,一舉一動散發出的荷爾蒙,幾乎把廚房裡面包披撒的香氣給壓了下去。
不過,把太宰治的每一句話都拆解到音節的真凜完全沒被他的美色所誘惑,正努力思考這一句從人嘴裡說出來非人話的意思。
她什麼時候和太宰去過小樹林了?這個世界的真凜記憶中也沒有這樣的事情?難道是另一個世界……啊!說起來,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的時候他們是在被小樹林包圍的並盛神社集合的,他說的是那時候的事情?!
像是為了印證真凜的猜想,太宰治恰好在此時開口:
「『我知道你不明白或者就算明白了良心也不會痛』」
「當時在小樹林裡,真凜你這麼說過吧?那讓我很受傷啊。」黑發男子長長的眼睫微垂,上前一步雙手撐在真凜身後的料理台上,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壓低了的嗓音比海妖的低語還要誘人,「我當然是有心的,也會和小真凜你一樣,喜歡明亮而溫暖的東西。」
「當時小真凜你不顧一切,拼盡最後一絲可能也要保護住並盛神社的模樣,真的特別美麗,這個世界的我哪怕只是從我的記憶中看到些許片段,也立刻喜歡上了。」
「等、等等——!」信息量太大,眼前發昏的真凜半靠在身後的料理台上,閉了閉眼,整理著以摧枯拉朽之勢衝來的巨大信息量,半響後,才推開眼前人開口,「太宰你先站直好好說話。」
深吸口氣,真凜一臉嚴肅地看向太宰,臉上半點笑意也無:「你真的喜歡我?你確定這不是因為織田先生不認識你找了別的小伙伴而大受打擊,說出來的氣話?」
「呵,小真凜你真的這是氣話?」
從善如流地松開了手的太宰治也不急著反駁,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與真凜對視,毫不的躲閃的真誠眼神,讓真凜無法違心地說出個『是』字。
雖然她在情感方面沒什麼經驗,但太宰治方才那番話是真是假,她還是能判斷出來。
畢竟,她也愛過人,知道一個人心中燃著火焰時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那種情感是無法偽裝的。
「小真凜你不用急著給我答案,彭格列九代目八十歲生日前的這一周,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可以好好考察一下我作為男友的能力~」
柔軟的布料忽然和一只溫暖的大手一起,重新落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保持沉默的真凜頭上,她掀起眼,從紅色圍巾遮擋住的狹窄視野中,看到了黑發男人帶著笑意的清澈褐眸。
他的笑容,終於不再是浮在嘴角,而是沉入眼底了。
真凜這麼想著,下意識勾起嘴角回了他一個微笑,然後發覺按在自己頭上的手忽而一頓,緊接著,以要把她擼禿的速度大力揉了揉她的頭發。
「如果覺得要面對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很煩,就來我這邊的世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我們約好了啊,小真凜~」
「砰——」
紫色煙霧出現,五分鐘到了。
第33章
「真凜, 牛奶我熱好了幫你放在餐桌上了~」
「大理石涼,真凜你別光腳踩上去。」
「要不要喝蜂蜜水?糖分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疼痛哦~」
「……不, 不用了。我這次痛經不怎麼厲害, 好好睡一覺就行。」
面對太宰過於體貼的種種示好,十分不適的真凜節節後退,表面笑嘻嘻內心哭唧唧地拒絕,就差沒抱著枕頭去Xanxus房間和貝斯塔搶地盤了。
雖說她早就知道橫濱撩王實力不俗, 但親身體驗下來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節節敗退差點淪陷。
更可氣的是,巴利安眾人還真的和彗星撞地球一般容忍了太宰每天在餐桌上以及公共區域各種肉麻的情話以及親昵動作, 從正面側面方方面面體現出他們對沢田綱吉的排斥, 讓真凜不止一次感慨彭格列至今沒倒閉真是奇跡。
當然,她也知道巴利安的眾人之所以更加青睞太宰治, 並不只是因為討厭沢田綱吉。
雖然已經來意大利生活了四年, 她依舊不能完全適應這邊的飲食文化, 正好現在也快畢業了, 她便盤算著去亞洲讀博士。中國是有些太顯眼,但日本還是可以考慮的, 反正中國日本兩國間就三四個小時飛機,小長假去玩都很方便。
她的這些小動作,當然瞞不過彭格列的人, 或許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她想家了的表現。這麼一想,太宰這個住在日本, 職業又是灰色地帶比黑手黨教父安全數倍,又不至於完全沒有保護她能力的家伙,自然就成了他們的首選。
再一考慮太宰惡劣的性格,把人放在自己地盤觀察當然也比丟在外面要安全,他們便順手把人收了進來,綁住她讓她沒空思考沢田綱吉的問題,一舉數得。
這樣美男在側的生活過了五天,真凜差點都快習慣自己有個漂亮尾巴的時候,她的父親回來了。
當時是晚餐時間,Xanxus拖著路斯利亞出門不知道干什麼去了,列維雖然知道自己肯定找不到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追了出去。瑪蒙抱著個小型計算器念念有詞,貝比一如既往地往弗蘭帽子上丟小刀,唯一的良心斯庫瓦羅替真凜擋開那些飛向她的流刀,大吼著讓貝爾好好吃飯。
已經習慣了如上高品質表演的真凜用叉子戳著凱撒沙拉,旁邊的太宰正盡職盡責地幫她切牛排,時不時給她投喂一塊,無論誰看到了,都會嘖嘖地感嘆她生活腐敗愜意。
不過父親這種生物,在面對女兒事情的時候,大概是要和其他人分開討論。
當時,走進餐廳看到這一幕的世界第二殺手先生毫不猶豫地展現了一番不愧於他名號的槍技表演,對靠在真凜身邊的人直接展示了一套人體描邊,砰砰砰地沿著他大衣輪廓燒出好幾個彈孔,面無表情毫無間斷地打空三個彈匣,才悠然收手,換上副溫和無害的面孔走到真凜身旁,在被他打走的太宰治位置上坐下。
「抱歉真凜,因為我是在上一次任務執行地點復活的,剛剛才把那邊的事處理完了回意大利,讓你久等了。」
這位世界頂級的殺手無愧於他的名號,在巴利安地盤上面不改色地開槍後還無視了餐廳內其他的巴利安高級干部,深邃的藍灰色瞳孔干淨明亮,映出與他有三分相像年輕女子的一臉無奈。
「沒想到Xanxus這孩子這麼不靠譜,竟然讓這種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圍在你身邊獻殷勤。」
一秒內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切好牛排,阿萊西奧動作優雅地把一點五釐米大小的肉塊移到真凜盤中,手中銀質刀叉輕飄飄地落回原處,直接把印著不知道哪個貴族家徽的銀邊瓷盤砸了個粉碎。
最神奇的是,那些碎片仿佛長了腳,盡數往輕手輕腳,從牆角往他們方向挪來的太宰方向飛去,差點把他插成了個刺蝟。
「喂——阿萊西奧!雖然混蛋Boss現在不在,但你嘴巴上給我注意一點,再這麼說下去,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啊!」
瓦裡安唯一的老實人斯庫瓦羅在阿萊西奧刺翻盤子的時候就第一時間炸開,左手長劍噌的一聲橫過桌面,水晶吊燈傾撒下的星點光亮落在銀白的劍身上,化作森然銳利的冷光。
但阿萊西奧不為所動,只是伸長手臂從餐桌上取了裝著橙汁的玻璃壺,斯條慢理地給真凜面前的杯子滿上,嘴角勾出個涼薄的微笑,淡淡地說道:「Xanxus是個幼稚的混賬Boss,這不是既定事實嗎?」
「……」
數秒可聞落針的寂靜後,貝爾的招牌嘻嘻嘻笑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嘻嘻嘻,你們是要趁Boss不在聚在一起說他的壞話嗎?那算王子一個,王子可是有很多怨言要說呢,嘻嘻嘻。」
「確實,雖然我也不贊同沢田綱吉那樣軟弱的家伙當彭格列首領,但Boss做的太明顯了,弄得彭格列那邊這幾年給我們的支援經費一直在縮水,沒錢可是什麼都做不了。」
「Me也贊同瑪蒙前輩的話,還請Boss快點和彭格列十代目和好,不然斯庫瓦羅隊長會繼續以財政狀態不好為由扣克Me的工資。」
「哈?弗蘭你小子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扣過你的工資了?你小子作為新人拿最低的薪水有什麼不滿?!」
「嘻嘻嘻,王子也贊同。」
「新人工資最低可是常識,小孩子還是多積累點常識吧。」
「啊,Me被針對了,跳槽去鳳梨師傅那去好了。」
「跳槽?!你小子活的不耐煩了嗎?!……」
很快,滿桌子的人沒有一個還記得這樁口角是因什麼而起,無比自然地把話題歪向另一個方向並打了起來,一時間刀叉盤子杯子,甚至連桌椅桌布都一同起舞,吃飽喝足的真凜放下刀叉,有些遺憾地最後看了眼自己還挺喜歡的桃木長桌,對這群家伙一邊嚷嚷財政緊張一邊把能在拍賣會當壓軸品的古董木桌劈成燒火柴的舉動十分不解。
不過,作為一個正常人,她也不打算去理解就是了。
「父親,你剛趕回來累了吧?先去房間休息一下怎麼樣?」
從混亂的餐廳戰場撤出時,真凜好心地對眉眼間透著疲憊的男人提議,然後意料之中地收獲了對方幽幽的哀傷目光一枚。
「真凜你是在怪爸爸沒有第一時間聯系你讓你被這個小白臉纏上嗎?這是因為那是個不能與外界聯系的暗殺任務——」
「不,我沒有。」對這位靠著俊美成熟外表和絕對實力,常年在意大利單身男子榜單中排前前三男人的脫線行為,真凜早已完成了由驚訝到冷漠的轉變,很是熟練的在對方帶著一臉能嚇掉人下巴的幽怨表情抱怨完前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能以平常心對待太宰,我就回歸平常的方法喊你。」
「……真凜,你真的要為了那個小白臉和爸爸我作對?」阿萊西奧刀斧雕刻般的俊美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痛心表情,高大偉岸的身軀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昏過去。
「我沒記錯的話小白臉是指年輕貌美技術好,會討金主歡心從而換取金錢生活的人。」在阿萊西奧近乎抓狂的真凜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肮髒東西誰告訴你的我要去干掉他的碎碎念念中,真凜淡定地伸手,指向乖巧貼牆根站著防止被巴利安高品質戰鬥誤傷的太宰,語氣誠懇地反問,「這個長得沒我年輕貌美,說話十句有九句能把人噎著的家伙,怎麼配得上小白臉這種高難度職業稱號?」
認真打量了一下寶貝女兒無可挑剔的精致五官,阿萊西奧恍然大悟般發出感慨:「確實,真凜你怎麼可能看得上這種和沢田綱吉一樣只有臉能看的家伙。」
打架中途吃瓜的巴利安:「沢田綱吉太天真,這家伙太陰暗,北條真凜你挑男人的目光真的和打架水平一樣菜。」
心累得想離家出走的真凜:「阿綱就算了,這家伙可不是我挑的是自己黏過來然後被你們撿回來的啊!不應該算是你們挑的嗎?!」
「!!!」
阿萊西奧聞言立刻拉槍上膛,槍口對准了亂成一團的巴利安眾人:「這個比小白臉還要沒用的家伙是你們撿回來的?心髒,眉心,頸動脈挑兩個。」
毫不示弱的巴利安調轉武器方向,甚至點燃了巴利安指環:「白蘭死後很久沒獵物能讓我們活動筋骨了,拿你來試試也不錯。」
小白臉失格的太宰治趁機溜到真凜身旁,雙眼放光地深情凝視她,興衝衝地說道:「真凜你沒否定我技術好!那我們要不要今晚來試試,保證會讓你舒服的~」
「……」
短到真凜來不及推開餐廳大門的可怕沉默劃過,下一瞬間,五顏六色的火焰忽然在餐廳中暴起,帶著足以實體化的猛烈殺氣,從不同的方向齊整地衝向她身旁的沙色風衣男人,並不出意料地完美完成了爆破餐廳一角以及後面房間的任務。
「轟隆隆——砰——!」
今天的巴利安,再一次爆破了駐存著帝王蟹,澳洲牛排,神戶牛肉等等高級食材的倉庫,導致不容樂觀的財政狀態再一次雪上加霜,殘酷到了必須派游手好閑了大半禮拜干部出任務的地步,十分讓人難過。
第34章
無比艱難的晚飯結束後, 真凜先從滾滾煙霧中把不省人事的太宰拎出來丟到醫務室,再推著長途跋涉後依舊精神奕奕能徒手干掉五十只太宰的父親回到他的房間, 防止他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在尚未被彩虹之子重塑的這個世界中, 阿萊西奧在半年前被派去東歐執行任務,把東歐密魯菲奧雷還有當地聯盟家族的基地炸上了天,但他也再也沒有回來。
半年不見,真凜便把這短暫而漫長時光中發生的種種事情挑了些重要的能說的告訴了阿萊西奧, 和沢田綱吉鬧矛盾那一段到沒有隱藏, 因為她知道在這事上,面前這個女兒狂魔絕對會站在沢田綱吉那一邊。
「是麼, 看來十世那家伙比我想像中勉強要好一些。」
像是有人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樣, 阿萊西奧十分不情願地給了沢田綱吉第一個來自於他的非負評價,而後在真凜揶揄的眼神挪過來前飛快地轉移話題, 談起了後天九代目八十歲生日宴會的事情。
「禮服?……啊!我完全忘了。」
後天就是九代目的生日, 雖然真凜早早准備好了禮物, 但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把人弄傻了, 在阿萊西奧開口問她明天穿什麼顏色的禮服他好挑條同色領帶前,她都完全忘了這回事。
禮服這玩意又貴又不日常還要配高跟鞋, 她每年也就是會在彭格列的聖誕晚宴上穿一回,去年的晚宴是阿綱幫她找設計師定做了一件胸前銀線刺繡,裙擺如花瓣綻開的絲綢禮服, 款式精巧大方再過十年也不會過時,可惜的是,她並不能直接把這條裙子拿出來抵後天的災。
「爸爸——, 我就不能拿去年或者前年穿過的裙子拿出來穿嗎?」真凜拉長了語調,拉著阿萊西奧的衣袖撒嬌。
「這個……不、不行!」差點就被女兒可愛的撒嬌模樣給迷惑的阿萊西奧艱難地保持理智,殘忍地斷絕了真凜最後一絲希望,「這種重要的宴會上連續穿同一件禮服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這種事情,真凜你懂的吧?」
見自家可愛女兒一副被戳了個洞氣球一樣的泄氣模樣,原本還在用細布擦拭愛槍的阿萊西奧連忙把手中的東西丟到茶幾上,湊到真凜面前,笨拙地嘗試哄她開心。
「那個、有漂亮的衣服穿真凜你不高興嗎?爸爸其實很想看真凜穿漂亮的小裙子……對了!我這次帶了一套黃寶石首飾回來,真凜你後天正好可以戴……如果你不想出門,我們也可以打電話讓他們把衣服送過來,你想要什麼樣的顏色款式?有沒有特別喜歡的牌子或是設計師?」
作為一個情史豐富的意大利男人,阿萊西奧對女人喜好的了解其實十分豐富到位,但這一切,在碰上真凜這個對珠寶興趣還沒巧克力大的寶貝女兒時通通失靈。
但為了這由自己唯一動過組建家庭念頭女人生下的孩子,他還是笨拙努力地學習如何當北條真凜的父親。
他愛的女人因為那個病離開了他,然後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留下的寶物,他一定會守護好。
「不用那麼麻煩,上街買件衣服而已,我還沒有那麼懶。」
雖然真凜很不喜歡那種門口長絨地毯都充斥著金粉味道的店,但她也不想父親一回來就為她的事情擔憂忙活,眼看時間不早了,便在和阿萊西奧定下明天下午出門的時間,道過晚安,回房間睡覺了。
……
翌日下午,巴利安總部一樓大廳——
「可惡!太宰治是吧?聽好了,你要是敢讓真凜受半點傷害,我一定會讓你,以及你重視的人受到千百倍的報復,明白了嗎?」
冷著張俊臉的阿萊西奧渾身殺氣都快實體化,右手按在後腰別著的槍柄上,大有太宰敢說個不字就開槍無差別掃射的架勢。
「唔,雖然我是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但我重要的人就是小真凜,阿萊西奧先生你這樣威脅,不大好吧?」
右手纏著繃帶掛在脖子上的太宰神態溫和有禮,無視了真凜『你給我閉嘴』的眼神示意,笑眯眯地說道:「不過還請父親大人放心,我一定——」
「砰——砰——砰——砰——砰——砰——」
阿萊西奧面無表情地把真凜拽到自己身邊,拔槍,對太宰來了個精准的人體描邊。
而且,他還特意在太宰□□不可描述了某個部位周圍開了三槍,看著某人褲子上冒煙的彈孔,哪怕是性別為女的真凜也覺得幻肢一抽一疼。
「那個,爸爸,我們有話好好說,暴力是不對的。」同情地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太宰,真凜小心翼翼地壓著阿萊西奧的手放下,絞盡腦汁想些能幫太宰擺脫困境,又不會刺激到她這位女兒控父親的話,「現在斯庫瓦羅瑪蒙貝爾弗蘭都去賺修理費了,Xanxus他們又不知道去了哪裡還沒回來,爸爸你又因為爺爺的緊急任務要離開……要是再把太宰打壞了,可就沒人陪我買禮服了。」
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真凜敏銳地發現阿萊西奧身上殺氣退去了一點,趕緊趁熱打鐵,同時瞪了眼太宰示意他也別玩了趕緊說人話:「太宰這家伙其實也不是除了臉就一無是處,他的腦子還挺好使的審美也在線,有他在,哪怕是白蘭復活突然出現,我也能拖到彭格列來增援,所以爸爸你就安心去執行爺爺給你的緊急任務,別耽誤了明天的生日宴會。」
見女兒給予這個討厭小子這麼高的評價,阿萊西奧在安心之余,更多是痛心失落,看向太宰的眼神重新尖銳起來。
「阿萊西奧先生請放心,小真凜是比我的性命還要寶貴的存在,我一定會保護好她。」
雖然風衣褲子上還掛著明顯的彈孔,收斂了不正經笑容太宰平靜的語氣,清冷如冬日月光的茶褐色眼眸,讓真凜一瞬間,想起了那個總是一身黑衣,帶著紅色圍巾的男人。
說到那個家伙……他那天留下的紅圍巾還躺在她梳妝台的抽屜裡,也不知道該怎麼還,這個世界的太宰又以不收別的男人東西為由拒絕收下它……真麻煩,要不干脆捐給希望工程算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真凜思維立定跳遠蹦到別的地方的時候,阿萊西奧那邊不知道是因為時間緊迫還是別的原因,也姑且放過了太宰,嫌棄地瞪了他揮手示意他走遠些,自己則彎下腰,依依不舍地朝真凜叮囑了諸多如『他敢有小動作直接開槍,屍體讓巴利安的人收拾就好。』『如果有事聯系不到我和巴利安的人就找沢田綱吉,讓他過來狗咬狗。』等等可怕的話語。
最後,等到阿萊西奧終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後,真凜像是跑完了萬裡長征一樣松了半口氣,剩下半口,在太宰治歡快地牽起她的手,小學生郊游般拉著她往外走時哽在喉嚨口,差點沒把她噎死。
雖然她方才為了讓阿萊西奧放心說了不少太宰的好話,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和這家伙一起逛街啊——!
可惜,介於真凜糟糕的的自保水平,她不得不妥協。兩小時後,她和換了身衣服的太宰一起出現在了米蘭的主干大街上,一臉胃疼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游客。
「買件衣服而已,有必要特意坐直升機飛來米蘭嗎……」
而且還降落在主干大街上,要不是飛機上有幻術師掩護他們這會肯定已經被當做珍禽異獸圍觀上電視了!太宰這家伙到底在想什麼?!還敢胡亂指揮巴利安的人,不怕回頭Xanxus把他的頭打爆嗎?!
「但這可是我和真凜第一次約會,怎麼能定在巴勒莫那種小城市。」
與滿臉痛苦糾結的真凜相反,太宰心情非常之好,嘴角迷人的微笑,引來了路邊不少上到八十下到三歲的男女老少側目,讓本想低調行事的真凜恨不得掏出卷繃帶直接把他的臉也給纏上。
「太宰!你特意跑來米蘭就是想躲開阿綱的追查吧?但是如果再這樣高調行事,就是跑到世界盡頭也拯救不了你!」
「躲沢田綱吉?小真凜你覺得這世上,會有我害怕想要避開的人?」
太宰嘴角笑容不變,直勾勾地看著真凜,避無可避的熾熱眼神讓她率先移開了視線,後退兩步隨手推開一家裝潢淺金色為主小店的門,胡亂朝太宰打了個招呼示意他跟上:「唔……這家店看起來不錯,我們進來看看吧!」
不過,當這位右手還打著石膏的男人緊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邁步走進來,朝她投來似笑非笑的目光時,真凜又有些後悔了。
「這家店嗎?小真凜你目光真好,一上來就挑中了我想向你推薦的店。」
太宰治意味悠長的語氣讓真凜繃緊了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大腦警鈴狂響,目光飛快地掠過這家店的如花店員和金光閃閃的小裙子,恨不得把地板都掀起來找異常。
太宰那語氣,這家店肯定有鬼!性命都要不保了她還有什麼心思買衣服!
等等,不會吧?那個是——
「阿綱?」
看著從螺旋樓梯後走出,嘴角還帶著靦腆微笑的棕發男子,真凜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只想找個十年火箭筒跳進去回到過去把太宰干掉沉入東京灣,並在他的墓碑上刻上死於自作孽還要拖人下水。
第35章
「真凜, 好久不見。」
沢田綱吉和六天前相比,似乎消瘦了一些, 東方人白皙細膩的皮膚襯得他眼下的青黑更加明顯。但是, 看到真凜的時候,他還帶著些許血絲的棕眸瞬間亮起,疲憊倦色如夏日露水般眨眼間蒸騰干淨。
「你是來挑後天的禮服嗎?」
「嗯……算是吧。」已經放棄了思考的真凜同手同腳地後退半步,但感覺到身後走來的男子氣息時又身體一僵, 眉頭緊鎖一秒, 自暴自棄般放棄掙扎,率先向比較好說話的沢田綱吉發起攻擊, 「阿綱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能解釋一下嗎?」
「這個啊, 是太宰先生昨天聯系我,說真凜你忘了禮服的事情, 找我來幫忙。」
沢田綱吉一片溫和的笑臉看不出情緒, 輕描淡寫地把太宰和自己聯系一事帶過, 甚至還和笑嘻嘻的太宰交換了一個眼神, 和諧得讓真凜有種誤入棋盤的不妙預感。
開玩笑的吧?這兩人不是一見面就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嗎?什麼時候變成了能一起下棋還把她當做棋子的好友了?
「嘛,禮服的真凜你不必的擔心, 我已經幫你挑好了。」雖然從真凜戒備的表情上能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沢田綱吉還是和沒事人似的不動聲色忽略了最重要的問題,伸出右手, 指了指一樓試衣間門口的薄紗籠絲綢的金色長裙,「聽說阿萊西奧先生這次帶了一套黃寶石回來?希望這條裙子能夠配得上。」
「……配得上配得上,阿綱你的審美還真是在逐年進步。」
雖然對穿禮服沒很大熱情, 但作為一個有愛美之心的正常人類,看到這件淺金色絲綢為底,外面籠著金線刺繡為邊如霧的白色薄紗,裙擺繡著夏日熱烈花草長裙時,真凜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細細的抽氣聲,丟開前後兩個□□,走近了上手打量。
「這是首領半年前就請人設計,這六天再根據北條小姐的身材變化,加緊讓人制作出來的禮服。」
穿著紅白職業套裙的偽店員小姐一看就是沢田綱吉的忠實擁戴者,把真凜把試衣間們打開的時候也不忘向她賣安利:
「北條小姐您如果覺得滿意,我幫您掛到試衣間裡上身試試?」
「嗯,不用麻煩了,直接把它包起來吧。」
對沢田綱吉眼光十萬分信任的真凜懶得換上這件一看就又難穿又難脫的裙子,對店員小姐手中十釐米高的淺金色高跟鞋更是敬謝不敏,很直男地一揮手宣布采買結束。態度之果斷爽朗,讓身經百戰的偽店員小姐都愣了愣,遲疑地看向自家首領,獲得了一個無奈頷首後才行禮退了出去。
「雖然我很想感謝真凜你對我的信任,但衣服還是試一試比較好?要是明天才發現有哪裡不合適,再調就來不及了。」沢田綱吉越過太宰治,走到那件禮服旁邊,有些無奈地勸道,「如果真凜你不喜歡這種繁瑣的,我讓她們再挑一件簡單的過來?」
「沒必要那麼麻煩,一點小問題讓瑪蒙用幻術幫我調調就好,一件衣服而已,有什麼好折騰的。」真凜一揮手表示這事就這麼決定了,雙眸微眯危險地看向沢田綱吉,不給他任何逃避的空間,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邊最初的問題,「余興節目結束。現在,阿綱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嗎?」
「爸爸被爺爺喊走,還有Xanxus莫名其妙的出門,該不會都是你的手筆吧?」
「等等,阿萊西奧先生確實是我向九代目小小地建議了一下,但Xanxus我可完全不知情也完全指揮不動!」忽然一下被扣了兩頂帽子,沢田綱吉連忙舉手喊冤,「而且都六天沒見了,真凜你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說到最後,彭格列十世甚至帶上了兩分委屈的味道,配上令人心疼的蒼白臉色黑眼圈,直接把真凜喉嚨口諸多抱怨的話壓了回去。
世界剛剛脫離白蘭的統治重啟,再加上爺爺的八十歲生日宴會,彭格列堆積文件十有□□比她還高,沢田綱吉能在現在擠出一個白天……不,哪怕是半個白天的時間來陪她,都是真費盡心思拼了老命了。
對這種正大光明苦肉計沒辦法的真凜重重地哼了一聲,正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哪裡有爭紛就愛在哪裡冒頭的太宰治忽然出現,湊到這件夢幻如雲禮服的另一邊,靠著獨家的欠揍微笑吸引了真凜,以及沢田綱吉的注意力:「很可惜,小真凜這六天一直在和我談情說愛,沒有時間想沢田先生你哦~」
「但是六天過去了,真凜還沒有接受太宰君你的追求吧?」
「咦?沢田先生你怎麼忽然換稱呼了?」
「原本就是因為記憶中另一個世界的太宰先生身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身份而使用了先生的敬稱,這個世界的太宰君已經不再從事黑手黨活動,又比我年幼,還這麼稱呼的話感覺怪怪的。」
「是麼?沒想到沢田先生還會為稱呼這種小事而糾結。不過我從以前開始就是對前輩沒有任何尊敬感的人,無論沢田先生對我的稱呼怎麼變,我對你的態度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尤其是在和小真凜相關的事情上。」
「哈哈,太宰君你想多了,我和真凜認識了這麼多年,早就是對彼此來說無可取代的重要存在。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不會因為外人輕易改變的。」
「誒~但要說起認識時間的長久,其實我才是第一個見到真凜的人哦~」
「我知道,但是那之後,太宰君你就沒再和真凜見過面也沒有任何聯系了吧?」
……
「北條小姐?您怎麼出來了?」守在店門口的偽店員小姐,本是想防止不長眼的家伙衝進去打擾首領談戀愛,但她萬萬沒想到從外部進去的人沒攔到,反而捕捉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首領夫人』,「是口渴了想喝點什麼嗎?那樣的話店裡的休息室就有——」
「不,我只是出來透透氣,順便給裡面的兩人一個獨立的表演空間罷了。」真凜微笑著制止了這位自己不認識的彭格列成員的動作,面帶微笑心平氣和地說道,「你也繼續守在這裡不要動比較好,要知道男人認真吵起架來,智商很容易退化成青春敏感的中二時期,就是雲守先生永不畢業的那種特殊時期。」
特意舉了個例子讓自己的描述變得更加生動,真凜看著店員小姐驚恐捂嘴的動作滿意的點了點頭,斜靠在店鋪華貴的鍍金雕花大門上,掏出手機對著另一邊笑容如地獄黑百合的兩個男人拍了一張照,順手發給九代目,撒嬌地抱怨兩句後直奔主題,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沒過多久,真凜手中的手機就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郵箱收到了回信。
『我覺得年輕人多交流交流挺好的。』
一句簡簡單單,格外意味深長的話,讓真凜差點沒把手機丟出去。
爺爺,她和沢田綱吉到底哪個才是您親生的啊!有您這樣胳膊外拐的嗎?!
不對,說起來她也確實不是九代目親生的,如果要論血統,有著初代血統的沢田綱吉才是和九代目有血緣關系的那一個……但要撮合她和沢田綱吉就算了,太宰治這個家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為了支開巴利安的人而聯手了這家伙?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後,得到了真相的真凜站在原地思考了數秒,把手機塞回口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走了回去——
然後一拳錘上茶幾,把上面裝飾用的花瓶擺設震得哐當一跳,又有驚無險地蹦回了原位。
「兩位,能停下聽我說兩句嗎?」真凜露出個能讓日月無光的燦爛笑容,待已經小學生般攀比起周圍朋友/下屬的兩位成年男人停止時,溫言軟語地說道,「我累了,想回去了。」
「所以如果你們還想繼續就請便,我先去爺爺那邊住幫忙為生日宴會做准備了。」
無比簡潔地表達完自己的意願,真凜耐心地給了面前兩人一秒的時間回答,而後意料之內的,收獲了異口同聲的『我也一起去』。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為了盡可能早點回去搬救兵,真凜半個字也沒多說,直接原路返回直升機並搶先坐到了第一排駕駛員旁邊的位置,戴上降噪耳機隨手點了部歌劇,無視了隨後跟上來兩名笑裡藏血男人的對話,以及隨行工作人員戰戰兢兢抖如篩子的可憐模樣,沉浸在女高音演唱家仿佛永無盡頭,九曲八繞的動人演唱中。
哪怕隨後下了飛機,她也沒摘下耳機,裝作沒聽到身後兩人喊她的聲音,掏出戒指用晴之火焰強化了雙腳,咻的一聲拋開身後的兩人往城堡內衝去。
九代目因為上了年紀腿腳不便,搬到這座彭格列莊園內的小別墅後一直住在一樓,只要她衝進去找到靠山——
「跑什麼跑?你這廢物是三歲小孩嗎?」
熟悉的廢物垃圾稱呼,粗暴不耐的語氣,剛衝進大廳就撞上了一堵帶著濃濃硝煙氣味肉牆的真凜揉了揉鼻子,不滿地瞪了居高臨下俯視她的黑發男人一眼。
「我很久沒見到爺爺太想他了有些激動而已,倒是Xanxus你怎麼會在這裡,消失了三天,我還以為你跑去炸某個倒霉蛋的城堡了。」
面對真凜的抱怨吐槽,Xanxus一如既往地回以一記高傲的冷哼讓她自行理解,還是路斯利亞及時現身,翹著蘭花指扶了扶墨鏡,嬌聲替她解惑:「首領是來給九代目送生日禮物的,我們跑遍了大半個歐洲,找到了一個超級可愛的小東西~」
可愛的小東西?
真凜不解的目光在Xanxus和路斯利亞身上轉了個來回,而後忽然覺得有一道粗重的呼吸聲接近自己,連忙轉身躲到Xanxus身後,探出個腦袋,戒備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一只半人高的老虎?
「……Xanxus,這只老虎、不、獅虎獸就是你送給九代目的生日禮物?」
雖然送小寵物給老人是個很溫馨很棒的主意,但前提是那是只寵物啊!忽然送只存活率低容易夭折特別難養的獅虎獸是要干什麼?你是想讓它陪著爺爺排憂解悶還是想讓爺爺照顧著它累個半死啊!
像是看穿了真凜抽搐眼角下的吐槽之意,路斯利亞完美地發揮了他存在的意義,繼續貼心地為真凜解說:「安心小真凜~我們把飼養員一起帶了回來,還從醫療部找了個會用晴之火焰治療動物的人過來,不需要九代目親手勞力照顧,只要在有空的時候和這孩子玩玩就好。」
「不自己照顧,養寵物的樂趣就少了一半啊。」雖然路斯利亞的話合情合理沒有半點疏漏,但走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帶上生日禮物的真凜越看這只獅虎獸越不滿,小聲抱怨完後,還在沒人注意的角落朝它做了個鬼臉。
「真凜,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做這種幼稚的事情。」恰好從真凜視線死角大門方向走來的九代目笑容慈祥,樂呵呵地摸了摸察覺到真凜惡意後站直了身子有炸毛傾向的獅虎獸,「這孩子挺乖的,你們都大了,有它陪我這個老頭子玩玩挺好的。」
「爺爺你才不老,根據風太的最新排名,你還在意大利女人最想嫁男人上面排前五十呢!」
真凜不甘地從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得意氣息的Xanxus身後走出,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只有半個她那麼高兩個她那麼壯的『孩子』,拉住九代目的手臂撒嬌賣乖,成功地把老人的注意力從獅虎獸移到自己身上,並得到了她永遠是他老人家最寵愛孩子的保證。
不過,危機意識很高的真凜還是沒有就此放心,太宰和沢田綱吉推門進來,朝九代目例行問好後,她找了個沒人注意的時機拽住黑發青年,連拖帶拽地拉到角落,神神秘秘地附耳小聲問道:「太宰你能把敦叫過來嗎?情況緊急,我們缺虎撐場面。」
第36章
最終, 這一場因為可愛的小動物(?)而起的幼稚戰鬥,在真凜送給九代目的禮物——一整套按照她母親留下的方法改造過的指環——被巴利安的人送來時才落下帷幕。
僅次於S級指環的波動, 讓Xanxus都說不出半句風涼話, 只再次冷哼了一身轉身就走,一副懶得和真凜較真的高傲姿態。
不過,自認為已經贏了一籌的真凜心情正好,也懶得和他計較。於是, 這一場原本可能會蔓延到彭格列總部, 甚至把明天的宴會大廳都轟塌的戰爭悄無聲息地滅於無形之中,皆大歡喜可喜可賀。
在各回各的房間休息睡覺前, 真凜曾偷偷溜到九代目身旁, 悄聲問他是站在誰那邊的,然後, 得到了一個她在聽到後, 當即意識到是自己最想聽到話的答案:「我當然是站在真凜你這邊的。」
這位須發皆白的老人, 對真凜這個唯一會和正常孩子一樣朝他撒嬌賣乖的孫女一直十分喜愛, 見她雖是在半開玩笑地笑著,黑色的瞳孔深處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一般滿是茫然, 便收起了玩笑的姿態,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綱吉君也好,太宰君也好, 真凜你選一個,選兩個或是一個都不選都可以。」
「只要真凜你開心,我, 還有Xanxus他們,都就會無條件支持你。」
不提選兩個這種虎狼之詞,九代目的話像是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猶豫已久的真凜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某個天選倒霉之子的電話。
「晚上好正一君~能拜托你幫我個忙嗎?」
……
第二天傍晚,九代目的八十歲生日宴會在萬眾矚目中拉開了序幕。彭格列十代目極其守護者——除了某位還飄在日本的雲外——都已經到齊,真凜一如既往地跟在既是女性又是良心的珍稀動物庫洛姆身旁,第無數次嘗試讓這位世界瑰寶級妹子丟掉那個骷髏頭花紋的惡趣味眼罩。
「庫洛姆,你都放棄了鳳梨頭發型,再放棄這個街邊兩元店一樣的幼稚眼罩也沒什麼啊。」參與了庫洛姆右眼修復手術的真凜比任何人都明白那雙紫羅蘭色眼眸的美麗,也為庫洛姆擺脫骸式審美費了無數精力,「你看這個眼罩都這麼舊了,再戴下去別人說不定都要懷疑骸虐待你不給你吃不給你穿的。為了杜絕此類謠言,我們還是趕緊讓它壽寢正終,不要在傷害別人(眼睛)的同時也傷害自己了,好嗎?」
「嗯……真凜你都這麼說了……」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曾經就是這麼在真凜的游說之下剪掉了鳳梨葉子的庫洛姆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邊緣有些皸裂的眼罩,剛想伸手摸帶子,就被人握住了手。
「Kufufufu,北條真凜,你又想對我可愛的庫洛姆做什麼?」
靛青色的霧氣忽然彌漫,熟悉的笑聲和一言難盡的鳳梨頭從中浮現,與周圍黑手黨們格格不入的黑皮衣長褲,還有高調的出場BGM,瞬間讓來人成為了這個休憩用偏廳的重點。
「骸!你這家伙不是說討厭黑手黨不來嗎?!」
彭格列第一內戰發起人嵐之守護者獄寺凖人第一時間掏出□□衝上前,戒備地盯著奔三了依舊堅持奇特的發型笑聲,二得能和雲雀恭彌一較高下的某人。
「黑手黨的聚會我確實沒有興趣,但是你們又把我可愛的庫洛姆卷進這麼奇怪的事情,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六道骸意味不明的目光地掃過獄寺凖人,還有把他拉住的山本武,一如既往地落在頭疼地揉額角的沢田綱吉身上,「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沢田綱吉你這模樣,是在緊張嗎?」
「不,我只是在想一會要怎麼介紹你。」淡定地把問題踢回去,沢田綱吉看著自己的真·霧守,露出了經過十年浩劫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塑料微笑,「骸你是更喜歡我國中時的舊友,還是庫洛姆的未婚夫這個身份?」
「Kufufufu,你太天真了沢田綱吉,我怎麼可能會去參加你們黑手黨的聚會。」海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伸手搭上庫洛姆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一帶,順便拉了下了她按在眼罩上的手,「我只是來警告一下某些人,不要對我可愛的庫洛姆灌輸奇怪的思想而已。」
「呵,我明明是在向庫洛姆灌輸正確的審美,你個一把年紀了還沒從制服控畢業的鳳梨頭有什麼立場指責我。」有沢田綱吉做後盾,真凜半點也不怕,直接上前拉過了庫洛姆的另一只手,「你就死心吧骸,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給庫洛姆剪出個鳳梨葉子的!」
「Kufufufu,一段時間不見,北條真凜你還真是長進不少。」為了維持邪魅狂炸的人設,骸當然不會和小孩子一樣拉住庫洛姆的另一只手和真凜搶人,但他又是那種吃什麼都不吃虧的人,所以他危險地眯了眯眼,涼涼地開口,「我該把這歸功於另一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首領,還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北條真凜:「……」艸!誰都別攔她,今天她不把庫洛姆的眼罩扔掉並向她傳授鳳梨的十大切法她就不信北條!
神色猙獰的真凜擼起袖子,抱緊了庫洛姆的手臂,差點整個人就和樹袋熊一樣掛在了紫發女子身上。
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接下來出現,以輕快爽朗聲音打破了僵局的男人,讓她瞬間像是PTSD後遺症一樣僵直了一秒。
「咦?我剛剛聽到有人提了我的名字?真意外,我還以為在這裡我是不受歡迎的外人呢~」
沙色風衣穿過黑色的人群,比六道骸還要顯眼的打扮讓太宰如願成為了視線焦點,不過他似乎不滿足於此,特意走到真凜身邊把扒在庫洛姆身上的她拉了下來:「小真凜你怎麼可以這麼親密地和別人摟摟抱抱呢?哪怕對方是女生,我也要吃醋了哦~」
「……別說我和你連普通朋友都還談不上,就算是我的合法丈夫,也無權阻止我的正常交友。」回過神來,真凜在被扒下來的第一秒就黏了回去,一臉得意地朝被沢田綱吉攔住的太宰挑了挑眉,「在別人的地盤上,我勸太宰你還是稍稍收斂一點,要不然最後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嗯……好像是這樣來著,那我就等會我的地盤後,再對小真凜這樣那——」
「汪——!」
太宰的尾音消失在了真凜匣武器炸毛般的喊聲中,滿意地看到此人終於閉上嘴安分下來,真凜悄悄地把目光轉向房間內其他人,發現他們除了看向太宰的目光更加不善外沒有什麼別的反應,悄悄松了口氣。至於某個仿佛連她百八十年後用的棺材是什麼顏色的人都猜到了的家伙,她早就完全放棄,只叮囑小善接下來半步不離地跟在這家伙身旁,防止他再做出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
「時間差不多,我去換衣服了。」這麼來回一胡扯,牆面掛鐘時針已經走向了數字六,為了八點開始的晚宴,雖然真凜已經能隱約聽到門外走廊上巴利安軍團的動靜,還是只能依依不舍地放開扒在庫洛姆身上的手,去更衣室裡換衣服,「一會見庫洛姆,還有大家。」
「一會見,真凜。」
雖然真凜對庫洛姆外的其他人道別語簡單到有些隨意,但早已知道她和沢田綱吉之間事的守護者們也都沒說什麼,只是鎮定自若地和她揮手告別。
原因很簡單,每到這種需要至少兩小時折騰頭發妝容衣服的時刻,真凜的心情都會跌到谷底,這種時候和她挑刺是第一綱吹獄寺隼人都不會做的下下策,更別說她最大的後盾也是他們最大的麻煩已經到了門口,這種時候再鬧,晚上的宴會就真別想開了。
不提偏廳的各位男士接下來要進行怎樣的友好交流,另一邊的真凜走到化妝間,和化妝師造型師打了個招呼後,便和個木偶一樣坐在椅子上閉上眼,按照他們說的伸胳膊抬頭,努力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感情沒有觸覺的機械人。
啊啊,每到這種時候就羨慕庫洛姆,身為守護者為了保護首領不用穿這種不方便的裙子恨天高真的是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
在一系列長長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折磨後,真凜終於聽到了一句天籟般的「好了」。她睜開眼,快樂地欣賞了一番鏡子裡比之前好看了數倍的漂亮精致美人,踩著高跟鞋慢吞吞地站起來,耳環發飾輕晃叮鈴作響,她揮手勸退了想扶她一把的化妝師,借口想透氣,走到了化妝室連著的露台上。
夜幕降臨後的彭格列總部亮如白晝,為了迎接九代目的八十歲生日宴會,這座古老的城堡處處都被妝點上了繽紛的彩燈,人年紀大了就喜歡熱鬧,再加上這也算是打敗了白蘭的慶功宴,沢田綱吉幾乎把黑手黨界的人都邀請了個遍,莊園外各色高級轎車排起了長龍,最年幼的藍波和脾氣最好的山本在門口迎客,來往人群窸窣的黑色西服摩擦,不經意間露出後腰褲腿藏著的槍支輪廓。
十月的深秋已經有了幾分冬的氣息,無數明燈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卻依舊無法驅散空氣中的冷意。
雖然沒有任何理由,這麼舉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熱鬧,真凜莫名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她的預感,也在下一秒得到了驗證。
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彭格列城堡,在忽如其來的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第37章
停電?彭格列莊園?
眼看著莊園內視線所及處變成了一片由七色火焰點亮的明色, 真凜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戒指,明亮的黃色火焰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一瞬間的猶豫後, 她立刻拿出瑪蒙鎖鏈纏上了戒指,踢掉腳上的高跟鞋, 如果不是時間條件不允許,甚至連衣服也想換一件。
「北條小姐?」
房間裡的化妝師等人在一陣雞飛狗跳的慌亂後, 終於想起了比敵人拿機關槍掃射化妝室更能讓她們陷入危險的人,連忙抓著手電筒模式的手機衝向陽台, 但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兩只淺金色的高跟鞋佇立在寒風中, 和灰姑娘的故事結局有些奇異地相似。
而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區別, 大概就是今晚消失的不是令王子一見鐘情的陌生女孩,而是不僅早已讓王子情根深種,背後還有著惡龍守護的公主。
完了,她們弄丟了北條小姐!那她們豈不是在整個意大利, 不、全世界都沒有立足之地了?!
化妝室裡瑟瑟發抖萬念俱灰女士們的心情真凜不知道, 因為現在, 順著層層陽台爬到一樓的她, 運氣爆棚地撞上了修羅場。
「沢田綱吉,你這是什麼意思?」
熟悉男聲裡蘊藏的衝天怒氣,即使是深秋的寒風也降不下溫,緊了緊自己身上薄如蟬翼和沒有毫無區別的紗衣,真凜在記憶中飛快搜索, 思考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人聽過他的聲音。
敢連名帶姓地喊阿綱,應該是某個家族的首領,但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首領雖然她是見過七七八八,但能對的上號的也就是同盟家族裡的那幾個……
「冷靜些皮耶羅先生,這麼美麗的夜晚,用尖銳的聲音破壞了,您不覺得可惜嗎?」
沢田綱吉的聲音和平日外交場合一樣溫和有禮,但稍微熟悉一點的人,都能聽出他此時話語中比冬日寒冰還要刺骨的冷意。
也就是靠他的提醒,真凜才想起了此時這位失了風度無能狂怒家伙的身份。
皮耶羅家族的首領,是一位總是一絲不苟地用發油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說話愛拿腔拿調,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花板上以顯示自己名字後面綴的姓氏之高貴的家伙。
一想到這家伙做的事,真凜對他現在以及未來的下場就有了個概數。
怎麼說呢,這種在大家好不容易打敗了白大魔王,想喘口氣吃個小甜餅談個戀愛的時候竄出來找事,還偏偏拿到了足以讓黑手黨屆震三震東西的家伙,不死就對不起有著無底BUG能力還被中學生教做人的白大魔王了。
不過阿綱他們挑在九代目生日宴會前動手,也就是說九代目也知道這件事?再想想之前兩撥人在偏廳碰面後沒用弄出任何煙火爆炸的異常和平,真凜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沒什麼新意的引君入甕,阿綱這一個禮拜都沒來找自己,估計也就是在忙這事。他們先裝作願意和對方合作,並在今晚的晚宴上宣布兩家合作的消息,其實暗地裡埋伏好了人,只等著這家伙上門後直接干掉。
藏在灌木叢中的真凜以與妝發禮服十分不符的姿態蹲著,半釐米也不敢動以免自己身上的配飾發出聲響,引起站在後花園狹小過道上的沢田綱吉,還有皮耶羅家族首領的注意,導致被剝奪聽八卦的權利。
「我也勸你不要再想著拖時間,和你一起進來,還要埋伏在牆根的人都已經被我的伙伴帶走,無論你再怎麼大聲呼喊,都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沢田綱吉彬彬有禮的溫柔刀子聲音,讓暗地裡盤算著大逆不道事情的真凜背脊一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阿綱果然很可怕,她得小心再小心,這要是萬一被抓住計劃暴露,可就不是關禁閉能解決的事了。
「哼,沒想到一向『賢名』在外的彭格列十世會做這種事。」計劃之一確認失敗,原本急躁的男聲反而沉穩了下來,又變回了真凜熟悉的拿腔拿調架勢,「不過你這幾天和我同進同出,依舊沒找到那份改造指環的圖紙,現在把我困在這裡……你該不會是認為我把東西帶在身上吧?」
男人以優雅浮誇的腔調嘆息了一聲,充滿了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意味:「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把東西放在了信得過的人或是某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並給親信留了線索,讓他們在聯系不上我的時候把東西拿出來?」
「不愧是皮耶羅先生,考慮的很周到。」沢田綱吉應景地拍了兩下手掌,不過那隨意敷衍的姿態,比小學生歡迎學生代表發言的掌聲還要虛假,半點驚訝意味也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初您派去日本的那批人,並不是為了和港口黑手黨接洽,而是為了把指環改造方式藏起來吧?」
「雖然皮耶羅家族一直和日本的黑道組織沒什麼聯系,但我聽說,一直和你們關系不錯,以酒為代號的那個黑衣組織,最近的活動重心移到了日本?」
拿腔拿調的呼吸聲一頓,而後忽然急促了起來。
「這個神秘的組織一直和意大利這邊使用火焰的組織聯系不大,容易被忽視,確實是一個藏東西的好地方。」
「……」
對話就此中斷,真凜豎起了耳朵,卻遺憾地只聽到了小獅子奶凶奶凶的怒吼,幾聲類似於□□拳頭相撞的悶響,緊接著便是一人倒下,還有兩成年男子快步走來的聲音。
「呦阿綱,你這邊也結束了嗎?」
「真不愧是十代目,皮耶羅這種家伙,一瞬間就干掉了!」
「嘛,這是因為皮耶羅先生不知道彭格列匣子的事情一直只防備我,完全忽略了納茲。」眨眼間干掉了北意最大黑手黨家族的首領,沢田綱吉語氣卻像是帶著匣兵器出來散了個步一樣隨意淡然,「山本,獄寺你們那邊也順利吧?」
「斯庫瓦羅剛剛聯系了我,外部的人已經被巴利安收拾干淨了。」
「花園裡的那些家伙我也已經全部干掉,啊不是關起來了。一切都和十代目您計劃的一樣!」
「是麼?那就好。」
和同伴確認情況說話的時候,沢田綱吉的聲音才重新染上了真正的笑意,溫和柔軟得如同三月春風——不過依舊吹不走深秋夜晚的刺骨寒霜。
都已經順利會師了就快走啊!有什麼話不能路上說嗎?有不是動畫裡為了鏡頭處理簡單省經費,有必要在原地站樁聊天?!
穿著美麗凍人禮服的真凜雖盡最大努力把自己抱成了一團,寒風還是從她露在外面的小臂上一路侵襲進薄紗絲綢之下的皮膚,失去了堅硬的磚牆水泥和現代化科技的暖氣,真凜覺得自己簡直和冰坨坨沒什麼區別,甚至連面前的灌木叢都可能比自己要溫暖些。
繼續維持了這個姿勢幾分鐘,外面的大三角終於交流完畢離開,原本因為『停電』陷入黑暗的彭格列莊園也恢復了正常,真凜才悄悄地從灌木叢中站起來原地蹦跶了兩下,在明亮的燈火中活動了一下自己快凍成殺人法棍的手腳。
「真凜?!你怎麼會在這裡?!」
沢田綱吉驚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原本就被冷空氣凍得手腳腦袋不大好使的真凜徹底僵住。在她轉身回頭前,一件帶著熟悉體溫的衣服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識垂眸看了眼,是用料款式了然於心的黑色西裝。
「這麼冷的天你怎就這樣跑出來了!還沒穿鞋子?!!!」
方才還指點江山般不費一兵一卒干掉了皮耶羅家族首領的人,現在像是沒收到女朋友情人節巧克力的初中生一樣毛躁地喊了起來。
沢田綱吉沒給真凜分辯的機會,套上外套後直接不由分說的把人抱起來,目光掃過她毫無血色的唇瓣和染上灰塵泥土後更顯蒼白,幾乎能看到其下青色血管的小巧雙足時,難得皺起了眉,語氣帶上了兩分責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哈哈……這個……那個……因為忽然變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怕待在密閉的房間裡不安全,就下來找你們了。」
心虛的真凜不敢反抗,任由沢田綱吉當著獄寺山本的面把她抱起來從陽台踏進一樓的偏廳,路上隨口胡謅了個自己都不大信的理由,而從獄寺隼人帶著濃濃□□味的鐵青臉色來看,他們也都確實沒有相信。
「如果真凜你是擔心宴會上會有人拿你和我來開玩笑,我會把我們已經分手的事情說出來,不會讓他們打擾到你。」一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沢田綱吉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把真凜在偏廳空調下方的沙發上放下後,一臉鄭重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緩慢說道,「理由說和平分手就行,他們也不敢問太多,真凜你不需要擔憂,只要享受宴會,向九代目祝壽就行。」
「……要是Reborn看到阿綱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十分欣慰。」把語氣充滿了天涼王破霸氣的沢田綱吉手從自己身上拿下,真凜偏頭避開了他的視線,目光落在肩頭黑色西裝的燙金彭格列標志上,嘴角翹起又放平,「不過不用了,年輕男女分手又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特意在爺爺的生日宴會上拿出來說惹人掃興,以後……隨便找個機會把消息發出去吧。」
「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真凜總覺得沢田綱吉最後的這個好字應得格外勉強,不過她沒有在這上面過多糾結,因為——
「阿綱你不想這麼快宣布的話再等等也行,最多再過三個月,我肯定會給你一個確定的答復。」
真凜說著,伸手撥了撥藏在沙發裡的一顆紫色珠子,紫色煙霧炸開,隔開了她和一臉震驚的沢田綱吉。
「不過在那之前,十年後的我,就拜托你們好好照顧一下了。」
第38章
「來, 小真凜~給你水~」
「啊,謝謝, 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可以, 基本常識我還是懂的。」
神色不安的黑發少女伸手接過了溫度適中的瓷白杯子,抿了一小口就放下, 拘謹地捧在手裡,像是察覺不到自己嘴唇糟糕的干裂情況一樣。
「我知道~只不過這是小真凜你第一次坐長途飛機嘛, 我怕照顧不周,就在網上查了一下。」黑發青年像是沒聽到她的拒絕, 或是聽到了也沒當回事,笑眯眯地從風衣口袋裡摸出個眼罩遞給她, 「還有七個小時才到日本, 小真凜你要不要戴上眼罩休息一下?」
「好,謝、謝謝。」
戴上眼罩睡覺好歹就看不到面前人了,抱著這樣的心思,真凜放下水杯, 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眼罩, 避開男人饒有興趣的眼神給自己戴上。
看不見看不見……她周圍沒有一個名為太宰治, 和漫畫中一樣穿著沙色風衣, 連笑容也和漫畫一樣藏著無數黑洞的黑發男子。
啊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上一秒還在東京的補習班上奮筆疾書,結果下一秒就穿越到了四年後的世界,還被人告知是十年前後火箭筒炮彈出了問題,所以不僅把四年前的她換了過來, 還在五分鐘過去後換不回去。
名為沢田綱吉,長得也和她猜想中十年後沢田綱吉很像的男人一臉復雜的表情向她道歉,說彭格列近期要徹底掃除一些敵對勢力她留在那裡會很危險,他會讓人把她送回日本,等待這邊研究出解決方案。
本來她對這個方案是沒什麼異議的,畢竟在她的記憶中自己才剛穿越過來在東京生活了不到一個月,雖然被告知這個身體的母親已經去世,但是好歹也是生活過的亞洲國家,和意大利這種陌生的西方國家相比優勢多多,所以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不過,當她知道負責把自己帶去日本的人姓太宰名治的時候,就恨不得把再給自己來一發十年後火箭炮。
她就說四年後的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從彭格列男模團這麼美好的地方逃走,合著這裡面有一個畫風不一樣的黑泥!
不過已經出口的話改不了,半只腳已經踏入了飛機的她沒有辦法改變事實,只能按照原計劃乖乖入座綁好安全帶,在太宰治溫柔體貼的笑容中度過人生最漫長的十個小時,重新回到了日本。
好在沢田綱吉為了讓她感受到安全感過得舒適一些,並沒有讓太宰治把她送去橫濱,而是把她送到了東京那間她十分熟悉的公寓,甚至還提前讓人過來打掃了並填補了一系列日用品,連雞蛋牛奶水果零食都按照她的口味買了半冰箱,細心得讓真凜有種掉頭上飛機回意大利的衝動。
她可真厲害,四年的功夫就讓彭格列十代目淪陷,並在分手後還對她這麼好,嘖嘖嘖,還好她不是在中二時期瘋狂沉迷家庭教師的時候穿過來的,要不然現在肯定就死死抱著彭格列的大門不走了。
放下行李,並把某位看起來戀戀不舍甚至還耍賴般做出了她認為小學生才會干的扒門舉動的繃帶浪費裝置送走後,真凜有些無措茫然地在原地站了數秒,與空無一人陌生而熟悉的客廳相望,在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咕咕的聲響時才慢吞吞地抬腳挪到沙發上,噗通一聲陷到軟墊中後摸起茶幾角落的外賣電話簿,皇帝選妃般挑挑揀揀地找起了晚飯。
這冊子估計也是沢田綱吉讓人准備的,上面事無巨細地列出了周圍所有能送達餐廳的菜單電話地址,不僅重點標出了招牌菜,甚至連送到她的公寓要多久都有標注,細心體貼到她想和彭格列搶人了。
真不愧是世界第一大黑手黨組織,和某個全是臥底的組織不同人才濟濟,連一個居家助理都這麼專業,方方面面細細致致,以實力告訴世人再普通小眾的行業也可以——
等等,這個是……波羅咖啡廳?!
一臉震驚的真凜瞪大了眼,手指壓在外賣手冊第三頁上,像是被南北極的寒氣一同攻擊一樣凍得動彈不得,只剩下地震的瞳孔證明她還活著。
地址米花町五丁目,招牌波羅三明治……雖然真凜很想努力說服自己這不過是個同名的巧合,但外賣第三頁附的那張咖啡廳圖片上隱約可見的白底黑字招牌一角,其上無比清晰的『毛利偵探事務所』七個字,讓她不得不妥協接受現實。
行吧,反正家教文野這種超能力世界都有了再添一個柯學世界也沒什麼……不過世界的時間流逝還是正常的吧?她不會和柯南大佬一樣過了一千多集春恰秋冬的衣服換了好幾輪還沒升上二年級吧?!
冷靜,冷靜!想一想,現在波羅咖啡廳已經成為了小有名氣的咖啡廳,就證明那個國性戀男人已經開始領四份工資了,她已經跳過了五百多集,只要再苟過剩下的不知道幾百集就行!
以近乎敬仰的目光看了眼外賣第三頁最上方那張圖片,真凜快速而堅定地翻過了這頁……然後又翻了回來,並在把外賣手冊來回翻了兩遍肚子都累了開始不咕咕叫的時候糾結地把它丟開,打開手機,一鼓作氣地把方才看了無數倍,已經能默背的電話號碼輸了進去。
「喂,您好,請問是波羅咖啡廳嗎……」
雖然她追柯南追到現在,已經練就了只看漫畫且倍速看案子只認真看玄學般的主線劇情以及重要角色對話的技能,但好歹一集不落地追了下來。而在她的印像中,波羅咖啡廳雖然店內大事小事出過不少,但店外外賣配送似乎一直相安無事,來都來了,怎麼能不嘗嘗百億男人安室透的手藝呢!
那個三明治又是給火腿刷橄欖油又是在美乃滋裡加味噌又是用和洗澡溫度差不多的水泡生菜又是蒸面包的,她這個以能吃為標准的人是懶得親自親自動手的,現在有機會不嘗嘗,回去後一定會後悔!
點完外賣,真凜跑去廚房打開碗櫃,像是在思考終身大事般一臉嚴肅地盯著裡面的碗筷,挑挑揀揀了半天,拿出了一個只在內邊勾了一金色圓圈的白色瓷盤,決定用它來盛出來自波洛咖啡廳,被警校第一開過光的神聖三明治。
准備工作做好,真凜看了眼時間,算了算,發現三十四分鐘的配送時間才剛剛過去五分之一,便也不打算干等,把兩個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拖回房間打開,開始收拾自己雖然不是特別多但整理起來也挺麻煩的衣服雜物。
好在她十八歲後身高體重變化都不大,雖然突然來到了四年後的世界也不需要把衣服全部重買……只要買個內衣就行。
真凜看著行李箱裡標簽上寫著D的內衣,默默地把他們和一些修身的衣裙留在隔層裡,努力往好的方面想這件事。
嗯,雖然她對歐派沒什麼特殊的執念,但變大總歸不是壞事……至於在意大利彭格列本部臨行前,自稱是她父親的男人戀戀不舍地抱著她,告訴她一定不要被男人的外表和花言巧語欺騙,絕對不要和任何男人同居巴拉巴拉的引申含義……她還是個剛成年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呢!
把內衣這一塊整理好,壓下心頭一口老血的真凜呼出口氣,剛准備向下一個板塊進發,就有人按響了她家門口的門鈴。叮鈴鈴的清脆聲響穿過客廳,從她特意留了條縫的臥室門中飄入耳朵。
就到了?現在才過了十五分鐘?就算三明治做起來速度快也不該快成這樣吧?難不成這配送員是飆車過來的?
抱著這樣調侃的想法,真凜起身走到玄關,習慣性地通過門上貓眼往外一看——
淺金的短發,健康的麥色皮膚,俊美的五官,紫灰色的眼睛,深藍套頭運動衫也掩不住的流暢身體線條……
這不是現名安室透,外號波本的降谷零嗎!
她這是什麼拯救了太陽系的運氣竟然能讓這位來親自給自己送外賣。這速度,估計還是開著那台能上鐵軌的銀色FD來的……等等!她不會成為柯學世界裡第一個死於波洛咖啡廳外賣事件的悲慘路人乙吧!
「北條小姐?北條小姐?請問你在嗎?」
或許是她因為震驚在門口猶豫了過久,在門口按門鈴的安室透已經因為長時間沒人應門喊起了她的名字,讓真凜本就不堪負重的小心髒直接倒地死亡。
別!她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嘴饞小人物,不值得被您惦記還請千萬別喊她的名字更別喊多了一不小心就記住,在柯南元年的某天在某位死神小學生面前提起她!
為了防止自己幻像中的某個可怕場景變成現實,真凜立馬深呼吸一秒,調整好表情,飛快地開門,朝門外大大拉高了外賣人員顏值的黑皮小哥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我就是北條,麻煩您跑這一趟了。」
為了最大限度縮短和危險人物的對話,真凜話音落下的瞬間就伸手把包含了豐厚小費的外賣費遞了過去,微笑著表示兩人可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清再見了。
「這是我應做的。」英俊的黑發男人嘴角勾著淺淺的溫和笑容,接過了真凜的錢後把手中的外賣餐盒遞過去,語帶笑意地囑咐,「這是您的三明治和牛奶,雖然您點的是咖啡,但首領說您一向不擅長倒時差,晚上還是不要喝咖啡了比較好。」
……首領???
真凜伸出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一臉懵逼地抬頭,把視線從她覬覦已久的三明治移到金發男人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上。
「Ciao~,北條小姐,我是彭格列日本分部的成員安室透,您在日本的時期,將由我負責您的安全起居,還請多多指教。」
……
一、二、三、四、五……誰能告訴她,降谷零到底領幾分工資?!!!
第39章
「北條小姐, 冰箱裡有洗好的提子和蘋果,午飯你可以直接打電話到波洛咖啡廳訂餐, 晚飯我會幫你帶回來, 有事直接打我電話就好。」
穿著與他眼睛顏色十分相稱深藍襯衫的安室透在玄關門口穿好鞋,朝剛剛吃了比斯庫瓦羅為了Xanxus從世界各地綁來的廚師做的味道還要好的早飯, 一臉滿足的真凜揮了揮手,推開門說道:「那我出門了。」
「嗯, 路上小心。」
被食物收買了的真凜無比自覺地進入了某個微妙的角色,站在玄關口笑著朝即將出門的金發男人揮手告別。等人走了, 才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動作一樣放下手,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數秒, 好像今天才發現它們是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一樣。
可惡, 安室透那家伙是不是去遠月學院或是黑暗料理界進修過?他做的食物肯定有問題!要不然她怎麼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家的鑰匙給了他,還同意他每天來做自己家幫忙飯打掃衛生……
嘖,現在的公安都這麼拼嗎?為了完成任務領無數份工作不提,還幫人做飯做家務……她甚至懷疑如果她是個男的, 盡責的安室透先生會幫她把衣服內褲也洗了。
天知道她在某一天醒來, 看到晾衣架上迎風飄揚的窗簾布和锃亮能照出人影的窗戶時有多呆滯。她有的時候都覺得安室透為了完成這個任務報過家庭主婦培訓班, 要不然完全無法解釋這田螺姑娘一樣的完美家務能力。
要不是知道他的戀人是日本, 如此盡責地賣力工作也是為了從她這裡得到關於皮耶羅家族的情報好把他們入侵了他的日本的勢力一網打盡……真凜懷疑自己可能真的會有一丟丟動心,畢竟,安室透做的飯實在是太好吃了!一個日本人竟然把中國料理做的如此優秀,還和大和撫子一樣溫柔體貼擅長家務——
默念了三十遍降谷零的戀人是日本,接近你只是為了完成任務保護他的戀人後, 真凜恢復了冷靜,回到母親的房間,打開書架後的密室走進去,在點著台燈的書桌旁坐下,翻開一大摞邊緣泛黃的圖紙,繼續這三天延續下來的搜查工作。
在回到日本的第一天晚上,真正的她其實就已經換回了這個世界,靠著些許化妝和身體氣囊調整繼續偽裝成十八歲的模樣,著手調查如何把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奪回。
她知道這種拙劣的把戲很快就會被拆穿,但意大利那邊的氛圍對她來說有些過於沉重,哪怕沢田綱吉很明確地表明自己不會催她的答案,太宰治明示暗示口花花不斷也沒有真的做什麼,但處在那種環境之中,她完全沒法好好思考,所以才弄出了十年後火箭筒這一遭躲回日本。
不過,皮耶羅家族把她母親留下的圖紙藏到黑衣組織那邊對她來說倒是個意外事件,不過這也正好,全身心投入到事業中能讓她忘記理不清剪還亂的情情愛愛,獲得一個不錯的喘息機會。
至於柯學世界這邊的Boss,雖然他還是個只知道名字說不定具體能力背景連老賊自己都沒想好的模糊剪影,已經通關了兩個SSS級Boss的真凜也十分有信心把他拿下。
皮耶羅家族日本分部那邊阿綱在收尾了,日本這邊的話,因為彭格列總部是在比較偏遠的並盛,本土勢力比不過city boy橫濱,行動起來也有些束手束腳。所以,如果他們想抓到黑衣組織的尾巴,順藤摸瓜直接把皮耶羅家族放在他們那裡的戒指改造圖紙拿走,不和日本的境內勢力聯手是不行的。
但如果想要在和這些勢力占優的家伙平等合作,必須得拿出一些能讓他們退步的砝碼。
為此,真凜這幾天一直在翻看她母親的老師——五十年前聲名遠揚的大建築師遺留下來的建築圖紙。
黑衣組織那個叫烏什麼的Boss,是四十年前就銷聲匿跡的大富翁,只要他還活在這個世上,這四十年就肯定藏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苟延殘喘。而這樣的人選擇的庇護所,肯定是他那個時代最牢固不可破的城堡。
所以真凜這幾天,都著重在查六十年前到四十年前這段時間秘密改造或是建造的,擁有寬闊活動空間的密室。
當然,這事她誰也沒告訴,為此還禁止安室透進她母親以及自己的房間的收拾打掃。畢竟,無論這位領無數份工資的男人是代表公安還是酒廠去彭格列臥底,他所代表的勢力和彭格列利益並不完全一致,提早攤牌對她沒什麼好處,不如多享受幾天腐敗的生活,時機到來再說也不遲。
這麼想著,真凜把手中剛剛翻完的一摞圖和昨晚看完忘了放回去的壘在一起,費力地抱起來打算挪回書架。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剛直起上半身就腳步一晃,撞上椅子後又撞上書架,最終和個小皮球似的彈回書桌,把右邊的第一個抽屜的金屬拉手給撞掉,露出了一個她十分熟悉的火焰識別裝置。
在這個地方竟然有這種東西——
把手中差點仙女散花落一地的圖紙放回桌面,真凜彎腰湊近那個乒乓球大小的圓洞,仔細打量了一番確認了沒有異常,點燃戒指,將明黃色的晴之火焰送進去,懷揣著一顆好奇不安的心,打開了松動的抽屜底板……
……
「我回來了。」
紅日西斜時,玄關的大門傳來鑰匙孔扭動的哢噠聲,剛剛把密室回歸原樣的真凜癱在客廳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看電視,懶懶地朝安室透揮了揮手,以對待衣食父母應有的態度熱情地回了句歡迎回來。
「晚飯吃咖喱怎麼樣?阿笠博士的鄰居送了些咖喱塊給我,看起來味道不錯。」安室透對真凜浮於表面的塑料熱情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和平時一樣拎著塑料袋走到開放式廚房,越過料理台看向沙發上的真凜,「中午的豬排飯味道如何?我脫不開身讓送貨員幫忙送的,豬排面衣沒有軟掉吧?」
「沒有,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味。」鹹魚癱的真凜腦海中飄過某個西裝革履,和送貨員半點搭不上邊的眼鏡仔,有些頭疼地暗示,「不過安室先生你真的不用每天都這麼費心,我只是失去了四年記憶又不是倒退回到嬰兒時期,午飯自己去外面隨便找家店解決就行。」
公安天天給她這個黑手黨送飯,她就算是用碧洋琪提供的試毒針測過確認了沒毒,吃下去還是會消化不良啊!
「去外面吃嗎?那要不再來我打工的波洛咖啡廳坐坐?店長和梓小姐都是很溫柔的人,一定會很歡迎北條小姐你的。」
「不,那個就不用了。」
一想到那家深受女高中生歡迎咖啡廳樓上外表平平無奇的偵探社,真凜就恨不得搬出東京躲到雲雀大魔王罩著的並盛苟到事情結束,但為了達成自己心念念已久的另一個夢想,她還是繼續掛著塑料微笑,睜大了帶著特制花紋隱形眼鏡的雙眸,很是誠懇的說道:
「雖然米花町也不遠,但對懶惰如我來說十分鐘以外的地方和地球另一端就沒什麼區別,所以還是算了。」
她又不是活膩了或是想見識凶殺現場,干嘛想不開跑去死神的地盤?雖然她是對某個二十多年經歷了無數春夏秋冬還在讀一年級的死神小學生有點興趣,但並不想為此搭上性命,這種危險級別某種程度上比太宰還高的人遠觀就好,距離產生美,千萬別和她近距離接觸。
「這樣,那還真是可惜。」
已經被拒絕過一次的安室透語氣聽不出什麼遺憾,一回來就洗手做飯的他已經切好了蔬菜土豆,正把它們一股腦倒進冒著熱氣的平底鍋炒,食物的香味在刺啦刺啦的熱油爆響聲中鑽入真凜鼻子,讓本來不怎麼餓的她分泌出唾液。
唉,安室透真是個被公安耽誤了的廚子,這手藝別說什麼遠月十傑,就是黑暗料理界的頭頭也得甘拜下風,簡直就是神之一手。
當香味濃郁的咖喱上桌時,早已飢腸轆轆的真凜已經端正地坐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盯著安室透端上桌的咖喱,鼻尖動了動,覺得這香味和自己前兩天吃的不大一樣。
「安室先生你換了咖喱塊嗎?香味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說起來,剛進門時,安室透好像有說過這是阿笠博士鄰居送給他的咖喱塊——
等等!阿笠博士的鄰居?!該不會是她想的那位吧?!!!
「嗯,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是阿笠博士的鄰居,在東都大學讀研究生的衝矢昂先生送給我的咖喱塊。」隱形眼鏡把真凜地震中的瞳孔隱藏的很好,正忙著擺餐具的安室透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他做的咖喱一直深受孩子們的好評,為了感謝毛利先生的照顧就送了不少給他,我就沾光拿了一些回來。」
輕描淡寫地把對真凜來說不亞於沢田綱吉和Xanxus牽手跳華爾茲的爆炸事件說完,擺好了餐具的安室透也拉開椅子坐下,朝對面的真凜露出了溫和無害的笑容。
「那麼,請用吧。」
不……那什麼,這真的可以吃嗎?雖然赤井秀一好像是經常端著做多了的咖喱跑去阿笠博士的家,而且做出來的咖喱也確實得到了孩子們的好評……但這不是味道的問題!你們兩個不是宿敵嗎為什麼還能如此若無其事地收下他的咖喱塊?現在的劇情到底發展到哪了?她是錯過了一千多集直接蹦到了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一笑泯恩仇攜手開西餐館階段了嗎?!
努力壓下心頭噴湧而出吐槽,真凜神情麻木地伸手拿起了勺子,努力讓自己以平常心對待面前這盤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咖喱。但在她挖下第一勺前門鈴響起,給了她一點做心理建設的緩衝時間。
「北條小姐,你點了外賣?」
作為彭格列十代目欽點負責人的安室透在聽到鈴聲的第一時間就很自覺地站了起來,一邊朝真凜問話一邊無比自然地從上衣內側口袋摸出把手.槍,步履如貓飛快地往玄關方向移動。
「不,外面應該是我請來的偵探,安室先生你不用這麼緊張,先把槍放下吧?」晚了一步起身沒能拉住安室的真凜無奈地扶額,連忙加快腳步上前,把瞬間進入戰鬥狀態的某人攔下,「同為偵探的你就不想見見日本最有名的偵探,江戶川亂步先生嗎?」
「江戶川亂步?」金發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握著槍的手垂下,但還是謹慎地沒有收起來,「北條小姐你能請動這位?很厲害啊。」
「哈哈,我沒那麼厲害,只是用了點母親留下的關系。」打了個哈哈略過此事,已經走到玄關口的真凜伸手按上門柄,整理了一下表情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更真誠些,再用力按下門柄拉開門,「晚上好,江戶川先生,麻煩你——」
「晚上好,小真凜~,好久不見。」
「能讓我進去坐坐嗎?」
門外面帶笑意的黑發男人身材削瘦,沙色的風衣融入即將落入地平線的橙紅夕陽余暉,右腳抵在真凜猛地收攏的門縫中,一貫爽朗燦爛的笑容,讓真凜在這逢魔時刻忽然想到了一句話——
地獄空蕩蕩,太宰在人間。
第40章
雖然, 真凜沒指望自己的小把戲能拖延多少時間,但剛換回來三天就被找上了門這種事還是有點難以接受……更別說對方還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太宰治!
慘還是她慘, 生活在一眾大腦構造復雜程度和心髒程度成正比家伙中, 她已經很久沒擁有過人身自由這種東西,偶爾想大展身手一下都不行。
就比如現在, 好不容易找到了黑衣組織首領的下落,聯系上了江戶川亂步打算一展身手, 結果竟然變成這樣……不行!無論希望多麼渺茫她也要努力一把,萬一成功騙過太宰了呢?!
這麼想著, 真凜眨了眨眼,借著隱形眼鏡表面誇張的花色藏起了自己眼底深處的震驚, 恰到好處地露出兩份戒備:「太宰先生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真冷淡啊小真凜, 這麼久不見,你就只想對我說這句話嗎?」黑發男人大半個身子擠進玄關,斜靠在門板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 含笑的目光若有所指地飄向已經掏出了手.槍的安室透, 「就算是有了新歡, 你忘記舊愛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不, 這和安室先生沒關系。」真凜猶豫了一會,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果斷地後退到安室透身後,決定讓太宰這個偏科的自殺狂魔體會一下來自警校綜合第一的毒打,「而且你們的事情也和我無關,你在這裡糾纏我, 也不會得到想要的東西。」
努力扮演著對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無辜少女的角色,縮在安室透身後的真凜借著他高大的身形把自己完全擋住,恨不得把腳趾甲蓋頭發絲都藏起來。
「北條小姐都這麼說了,能不能請你回去呢?太宰先生。」
安室透哢噠一聲拉上了保險,黑洞洞的槍口正對太宰似笑非笑的欠揍俊臉,比他稍稍壓低的聲音更有威脅力。
「哇~可怕~可怕~」太宰誇張地拉長了語調,雙手討饒似的舉起,眼角的笑意反而更濃了,「不過安室先生你現在,是在以什麼身份阻止我對小真凜出手呢?」
「……」
安室透沒有立刻回話,握著槍的雙手沒有半點動搖,警鈴狂響的大腦卻早已開始了飛速運轉。
作為身兼五職的五邊形間諜,他靠著極高的職業素養,早在接下護衛北條真凜這份任務的時候就把所有涉及到的人都查了個底朝天。
其中,太宰治這個履歷比臉還白淨,表面身份是灰色組織武裝偵探社普通社員,但被彭格列十代目著重叮囑要注意的人一直像是達摩克利斯劍一樣懸在他頭頂。
橫濱那邊異能者多,異能特務科幾乎獨立於日本的警方公安組織活動,以他的權限尚查不到這個男人的任何資料,所以只能結合現有的情報猜測,並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個男人,很可能和橫濱乃至全日本最惡最大的黑手黨組織,港口黑手黨有關。
如果真是這樣,彭格列那位教父的態度也就說得通了。
麻煩的是,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個人,那他很有可能真的知道一些內幕。現在的問題就是,這個男人對他的事情到底了解到了哪個地步——
「我全部都知道哦~無論是安室先生你為日本公安效力的事情,還是你潛入黑衣組織臥底,又遵照他們的首領的命令去彭格列臥底的事情。」
「……」
「……」
狠還是太宰狠,開口就把人家的小馬甲扒光,連塊遮襠布都不給人留。
真凜只覺得被自己拉著衣角的安室透身形一僵,下意識伸直了握槍的雙手,似乎在後悔沒一開始就開槍火力壓制把這人趕出去。
「您在說什麼?這是動搖北條小姐的策略嗎?」
在比一個世紀還漫長的沉默後,安室透語調平穩沒有半分動搖地反駁了太宰的話,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下壓,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打算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特意在你面前把這事說出來,就是想和你合作。」太宰治說著放下了舉起的雙手,仿佛沒看到對著他眉心的槍口,笑容燦爛得像是搶到了超市最後一包半價薯片,「身兼數職很累吧?要不要我幫你提早結束這樣的生活?」
安室透沒有接話,但也沒有按下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雖然藏在他身後的真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籠上心頭的不好預感,隱約向她傳達著國性戀某人已經心動的事實。
別!太宰這家伙比貝爾摩德還會演,信貝姐都別信他!
苦於自己現在還扮演著被故障了的十年後火箭筒傳送過來的四年前北條真凜這一身份,無論真凜現在有多想對著安室透的耳朵大吼讓他把這個繃帶浪費裝置打成馬蜂窩,現實中她只能咬牙把話往肚子裡吞,手指交叉暗暗禱告安室透不要相信這個繃帶精的迷魂湯。
「不過這件事牽扯重大,我能理解安室先生你暫時的不信任,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太宰治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自然無比地脫鞋換鞋,在安室透緊緊追隨著他眉心的槍口注視下,邁步踩上了玄關的木板,「明天在鈴木特快列車上,我會讓你見到赤井秀一。」
「這個砝碼,還算有誠意吧?」
安室透默認般沉默的間隙,太宰快步繞到他身後,也不管真凜現在還背對著他,笑眯眯地拋出了另一個砝碼,「亂步先生被警方邀請去名古屋辦案了,他讓我給小真凜你帶話。」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幫助,就拿出誠意,來名古屋找我。』」
「所以小真凜你,打算怎麼做?」
***
第二天,從東京開往名古屋的鈴木特快列車上——
「安室先生你昨晚真是太不厚道了,一聽到赤井秀一的名字就站到對方那邊,那是你的靈魂伴侶還是命定之人?」
坐在外表像是前往魔法學校的蒸汽火車上,真凜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的金發男人,怨氣滿滿幾乎能召喚貞子的語氣,迫得臉黑如安室不得不低聲道歉:
「抱歉,因為我本來就有事要上這班列車所以就順勢答應了。」安室透雙手合十,低聲下氣地朝真凜道歉,但他上挑的紫灰色瞳孔中,除了歉意,還有一絲不容忽視的冷冽,「不過如果是身為世界第二殺手的女兒,從小在巴利安長大的北條小姐,一定能夠理解吧?」
「你的情報有誤,我不是從小在巴利安長大的。」事到如今,抵賴裝蒜不僅沒用還會讓自己陷入不利的位置,真凜早上起來時便決定不再隱瞞,摘掉了隱形眼鏡沒再穿調整身材氣囊,一臉平靜,面無表情地與金發男人對視,「如果我現在告訴你赤井秀一的情報,你能和我一起對付太宰治嗎?」
「哦?這就要看北條小姐你怎麼定義『對付』了。」安室透嘴角一勾,露出了一個比他的皮膚還要黑的笑容,「就我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太宰先生沒有做任何針對你的事情,所以——」
在你告訴我你的打算前,我是不會輕易許諾的。
某多邊形間諜把剩下的話收於嘴角的弧度中,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模樣,成功惹惱了真凜。
「是麼?既然安室先生您這麼有自信,那能否告訴我,您打算怎麼在這輛特快車上一邊破案,一邊和不知道在哪的太宰會和找到赤井秀一,一邊在貝爾摩德眼下帶走她想殺的雪莉?」
!
狹小空間的氛圍在瞬間緊繃,金發男人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了愛槍P7M8,槍口正對前方,毫不留情地指著他對面的真凜。
「最後那句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嘛,你別管我是從哪聽來的,這個絕密信息,是不是能證明我手裡赤井秀一情報的真實性了?」雖然占了上風,真凜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只要一想到這輛車上有死神小學生,赤井秀一,怪盜基德,貝爾摩德,繃帶浪費裝置……她就無比想立刻馬上跳窗潛逃,躲到地球另一面離這輛車最遠的地方。
好煩,要不是這是今天第一班去名古屋的車而且她無論如何都想見一面的人也在上面,安室透拿槍頂著她腦袋她都不會上來!
前有猛虎後有餓狼的真凜神情愈發古井無波,眼神死地盯著安室透,反而讓對方以為她還有底牌,謹慎地松了松按在扳機上的手指。
無論如何,北條真凜都是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唯一承認的戀人,雖然兩人目前像是在鬧變扭,北條真凜還用十年後火箭筒這種把戲離開意大利回到了日本……但傳聞中彭格列十代目最重視伙伴,哪怕他們真的分手了,對北條真凜動手也很有可能會惹怒這位在日本也有不可忽視勢力的黑手黨家族首領……
所以他不能動手。
降谷零冷靜地得出了結論。
但也不能就這麼被對方帶跑了節奏,要先把主動權搶回來。
黑色的冷硬金屬被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一挑轉了數圈,漂亮的槍身反射出窗外明媚的秋日陽光,光斑躍動,晃過真凜臉龐,讓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如果北條小姐你說的全都屬實,那麼這輛列車上,還會有事件發生?」金發男人舒展了肩頸靠在椅背上,左手斜支撐著腦袋,右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愛槍,嘴角又掛上了能把你過去三天去過哪今早吃了什麼都猜出來的自信笑容,「你最開始說的那句一邊破案,不是為了顯得有氣勢而隨口——」
「殺人?……」
「真的!……就在前面……」
「……我聽說八號車廂……」
忽然,門口人聲忽然嘈雜了起來,因為這輛列車還有推理游戲的傳統,不少人都推開了包廂門,聚在走廊上討論,心急的,已經迫不及待地邁步往八號車廂跑去了。
殺人……破案……不會這麼巧吧?
耍酷擺弄手槍的安室透動作一滯,9口徑的P7M8掉到在地上,發出了什麼碎裂前的第一聲脆響。
第41章
因為柯南大佬的被動技能『死神』發動, 八號車廂發生命案並成功地把安室透給吸引了過去,獨自霸占了車廂的真凜百般無聊地摸出手機開始摸魚, 中途還小睡了一會, 而後估摸著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包廂, 往車廂末尾的衛生間走去。
如果她沒記錯,她想等的人就在這裡——
「好了, 到我的地盤來吧。」
推開車廂末尾與衛生間相連的門,真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末尾母嬰室門口, 左手放在門把手上,紫色罩衫內穿著黑色高領打底衫的褐發男子。
這幅打扮……不愧是我, 竟然卡在這種英雄救美的絕妙時機出場。
為了不辜負這千載難逢的時機, 真凜當機立斷點燃晴之戒,提高了雙腿的細胞活性,一陣風一樣衝到末尾的母嬰室從門縫中溜進去,以一副大無畏的模樣把茶發女孩擋在身後。
「你一個大男人在這裡堵小女孩干什麼?不會是在打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吧?」
站在安室透心念念的赤井秀一面前, 真凜也學著他所偽裝的衝矢昂一樣笑眯了雙眼, 斯條慢理地念起了正義之士的台詞:
「對小孩子出手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我勸你還是早點收手自首, 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難看。」
「……」
饒是見過了無數翻船大浪,FBI精英對眼前的情況還是有些懵逼,不過靠著過硬的心理素質職業操守,他還是飛快地調整好了狀態,像是無辜路人一樣疑惑地發問:「那個……這位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是這個孩子監護人的朋友, 剛剛看到她臉色不大好的樣子,所以才——」
「不!我不認識他!」爭得了一線生機的灰原哀立馬演技上線,一臉害怕地拉住真凜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本來在這裡吃感冒藥休息,這個叔叔忽然一下衝了出來,超可怕——」
「大姐姐,你會保護我吧?」
茶發女孩怯怯地拉著真凜的衣角,霧蒙蒙的眼角吮著淚珠,我見猶憐的模樣,瞬間激發了真凜不存在的母愛。
啊啊啊!她的女神就站在她身後還拉著她的衣角對她撒嬌啊啊啊!
被突如其來幸福感擊中的真凜覺得,哪怕女神現在說要她干掉赤井秀一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雖然不一定打得過就是了。
「沒事的!我絕對會保護你!」
真凜信誓旦旦地朝灰原哀露出了一個安撫笑容,轉頭的瞬間笑意盡數褪去,無比冷漠地盯著同樣收起了笑意的褐發男子。
「赤井先生,你們那邊情況也很緊急吧?時間寶貴,我們就結束無聊的試探,直接進入正題怎麼樣?」
開局炸馬甲的真凜矜持地抬起下巴,在對面的眯眯眼終於神色松動,不再一副深奧莫測的表情時挑眉一笑。
從現有劇情來看,柯南那個萬年小學生之所以沒有告訴灰原任何有關赤井秀一的事情,肯定是赤井的授意。她不知道這個帶著針織帽的男人到底是狗血地不想面對死去女友的妹妹,還是有什麼深層次不能說的原因,以上種種,都不能為柯南拋棄了一百多集就出現的小伙伴,轉投兩百多集才出現新人的渣男行為開脫。
講道理,小哀又不是真七歲小孩,智商在線還多次拯救為了愛情嗑藥磕過頭的你於水火之中,你明知道她對酒廠的人會生理性害怕還不把真相告訴別人,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讓人家女孩子天天看到鄰居就戴帽子低頭避開是為了她好?你是想吃葡萄干味的解藥了還是想永遠保持小孩子的模樣喊一輩子的小蘭姐姐?
把某個不在此地的偵探小鬼罵了個狗血淋頭,真凜的滿腔怒意都衝向了神色凝重的衝矢昂,刀子般的眼神割過他黑色的高領,不給他和柯南竄通的時間繼續爆料。
「我知道你是假死的赤井秀一所扮,也知道你和另一個小偵探打算在這裡玩一通把戲騙過波本,讓他相信雪莉已經死亡。」
察覺到拽著自己衣角的小手忽然松開,甚至還和她拉開了距離,真凜心頭一緊,連忙加快語速表明立場。
「我不是酒、黑衣組織那邊的人,不會妨礙你們的計劃,只要你們事後好好把真相告訴這個孩子,我就把你們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們,還幫你們掃尾,這個交易如何?」
這輛列車上的黑衣組織成員雖然是兩瓶假酒,但很不巧,都是不會對赤井秀一留手的家伙。如果由她負責掃尾,赤井秀一就不用在這兩瓶假酒面前出現,對還在隱藏身份的FBI王牌先生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這個交易聽起來很誘人,我只有一個問題。」赤井秀一伸手貼著衣領按了按,恢復了自身的低啞磁性聲音,冷冽的灰綠色眼眸半睜,像是從萬裡高空撲下的鷹隼般盯著真凜,「和波本身處同一車廂,和意大利黑手黨家族關系匪淺的你,真的會如你所說站在我們這邊嗎?」
除了和波本同一車廂,連她和彭格列的關系都查到了一些嗎?真不愧是柯南看上的男人。
「會啊。」迎著FBI王牌子彈般銳利的目光,真凜挺直了背脊,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黑衣組織裡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可以暫時和你們合作。」
「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要不要相信我,你們快點決定。」
「赤井秀一,還有,江戶川柯南。」
真凜目光下移,落在從門縫處走進來皺著眉頭,一臉急躁的黑框眼鏡男孩,得意洋洋挑眉勾起了嘴角。
嘻嘻,看到這家伙這幅表情,哪怕之後要和太宰那家伙兩人單獨相處,也值了!
***
「呦~,小真凜~」
事實證明,人不能烏鴉嘴,隨口一嗨可能就會導致萬裡無垠的悔恨長河。
「……你好,太宰。」剛剛帥氣地配合扮成宮野志保的怪盜基德,完成了雪莉死於列車爆炸現場偽造的真凜仿佛吃了一百個蒼蠅,眼神死地盯著坐在自己包廂內的黑發男人,恨不得用眼刀將他碎屍萬段沉入海底,「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就說這家伙怎麼沒一開始就出現在列車上膈應她,合著在這憋大招呢!
「當然是在等小真凜你回來啊。」太宰治避開了問題重點,以他獨有的清奇腦回路回答了真凜的問題,「剛剛車尾發生了爆炸吧?這樣列車肯定會在下一站停下,到不了名古屋了。」
「為了履行我對小真凜還有亂步先生的承諾,我特意來這裡迎接小真凜你了~」
太宰治故作可愛地拖長了語調,無辜單純的眼神,嚇得真凜全身雞皮疙瘩起立報道。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為了自己脆弱的小心髒,真凜飛快地開口打斷了太宰的話,以防這個戲精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安室透那邊我會負責搞定……嘛,這一點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吧?」雖然越說越覺得自己早就掉入了對方的圈套,別無選擇的真凜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給我十分鐘,列車到站後,我再來和你彙合。」
說完,真凜飛快地轉身拉開車門,退出離開一鼓作氣,砰地一聲關上了厚重的木門,把那張討厭的笑臉隔絕在裡面。
「呼——」背靠著木門上,真凜閉上雙眼,給了自己三秒的時間調整情緒。
距離列車到達下一站還有大約九分鐘,安室透現在還沒回來,估計是受高超的職業素養驅使,還在列車內溜達確保事情已經萬無一失。
八號車廂又是命案又連著爆炸貨車肯定警戒高,少年偵探團在六號車廂,考慮到安室透對江戶川柯南的重視度,六號車廂十有八九會成為他的重點。
這麼想著,真凜從自己的七號車廂C室門板上起身,睜開眼睛緩緩吐出口濁氣,邁步離開打算去逮人。但她一走到兩節車廂間的母嬰室,就和帶著兩個小尾巴的褐發男人不期而遇。
「……喲,赤,衝矢先生……還有兩位小朋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列車上位置有限,無論鈴木財團多麼財大氣粗也不可能把母嬰室建得和皇家客廳一樣寬廣,一個高大的成年男子加一個正常體格的成年女子再加兩個小朋友……
母嬰室的門被最後走進來的FBI哢噠一聲關上並反鎖,清脆的聲音讓貼牆站著恨不得鑽入地縫消失不見的真凜後頸一涼,一時間竟說不上是在這被他們三人劫堵,還是在包廂裡獨自面對太宰更加可怕。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兩個家伙的身份,就應該也知道他們的推理能力。」帶著口罩的茶發女孩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男孩,走到臉色糾結的真凜面前,無可奈何般嘆了口氣,「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會被他們兩個在腦內反復回放分析,得出很多你自己都可能沒意識到的消息。」
「喂喂灰原,你怎麼把我和赤井先生說的和變態一樣?」睜著半月眼的柯南小聲抗議,但在茶發女孩冷冷的眼刀後歸於了安靜。
——瞞了我這麼多事情還好意思開口,是想要我告訴小蘭姐姐你的身份順便提醒一下她曾經和你一起泡過澡的事情嗎?
從小伙伴冰冷沒有機質的目光中讀出了這個意思,江戶川柯南默默地閉上了嘴,和另一個假笑的FBI一起充當壁紙。
「雖然我很感謝你把我從這兩個家伙莫名其妙的偵探局中解救了出來,但在你把事情全部說出來前,我也不能信任你。」
雖然從真凜身上感受不到黑衣組織成員那種可怕的感覺,灰原還是很謹慎地與她隔開了一步的距離——當然如果條件允許,她是想隔個兩三步的。
「所以,你是誰,對我們還有組織的事情知道多少,是怎麼知道的,請盡快說出來。」
茶發女孩稚嫩的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冷靜,蔚藍的眼眸像是寧靜月光下的大海,聲音清冷如泉,真凜拿出了全部自制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掏出手機錄像的衝動。
不行不行,酒廠還在追查小哀,萬一留下照片視頻被發現就麻煩了,這裡她還是先克制一下——
在充當背景的兩顆銀色子彈的戒備注視中,真凜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封皮精美的小本子和一只簽字筆,恭恭敬敬地遞到灰原哀面前:「那個,在說這些之前,能請你給我簽個名嗎?」
第42章
「……總之, 我手上現在有酒,黑衣組織幕後大Boss的住宅圖紙, 打算去找你們也有聽說過的江戶川亂步先生確認真假。」
把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大概說了一遍, 在對面的三人問起你到底是如何知道這些信息之前,真凜淡定地把口袋中的手機拿出來, 向他們展示了一下通話中的頁面。
「安室先生,赤井秀一的身份還有附贈的黑衣組織情報大禮包, 我可是全部告訴你了。」滿意地看到對三人集體臉色一白,電話另一頭的人也呼吸一頓, 靠著信息不對稱達到了人生智商巔峰的真凜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所以, 你的身份——」
話出口的瞬間, 真凜又想到了電話另一頭黑皮絕妙的手藝,於是尾音一轉,換成了另一句話。
「想自己告訴他們還是等他們推理出來,自己選一個吧。」
嗯, 這樣就留了一線情面, 下次見面說不定還能吃到打工王牌先生做的蛋糕意面燴飯小籠包麻婆豆腐……
遺憾地和腦內幻想揮手告別, 真凜趁對面三人還處於震驚加沉思的時刻拋下了一個□□, 趁機用晴之火焰加速開門溜走,混在下車的人群中,順利和站台上的太宰彙合。
「抱歉,讓你久等了。」雖然自己是卡著時間准點到達,真凜還是意思意思說了句場面話, 並做好了把順杆上爬的太宰打下去的准備。
不過,讓她有些驚訝的是,黑發男人不僅沒有和過往一樣得寸進尺,反而像是翩翩公子一樣點了點頭,淺笑側顏如無瑕美玉,禮貌地回了她一句沒事他也是剛剛到。
???
這個人是太宰?不,不可能,肯定是霧屬性術士的幻術或是誰的異能力!
剛剛從銀色子彈和臥底中心逃出的真凜又拿出了比之前還要高數百倍的警戒,甚至把手藏進口袋暗暗地點燃了晴之火焰,進入了戰鬥狀態。
「喂喂,小真凜你這副模樣也太傷人心了吧?難得我想在你面前展示帥氣的一面,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帥氣了不到半秒的太宰治氣鼓鼓地從台階上蹦下來,長臂一伸勾住了真凜的脖子,曖昧地湊近,在她掙扎前湊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車站暗處有無數人在看著,小真凜你確定要在這裡和我動手?」
暗處有人看著?啊,說起來,貝爾摩德確實還在,然後還有安室透……說不定還有阿綱安排的眼線。
想到此,真凜放棄了反抗,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一樣,任由這個長了一張純良臉,但大部分圍觀群眾都知道他內心黑暗的家伙把自己拖走。
考慮到安室透的職業操守,她已經換回來了的事情阿綱肯定已經知道了,但現在斯庫瓦羅還沒打電話過來河東獅吼,就證明他幫忙把事情瞞了下來……
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阿綱可能比太宰還早地就猜到了她的打算,之所以不點破不阻止,只是尊重她的意思,把決定權放到她手上而已。
不過,會這麼溫柔放縱她亂來的也只有沢田綱吉一人,爸爸他們肯定不會同意自己瞄准黑手黨的老巢參與揭底計劃,哪怕這黑手黨組織是個不會用火焰的弱雞他也不會同意。
所以,哪怕有阿綱在意大利幫她兜著,她也必須悠著點,動手前就被抓回去可就沒意思了。
「到了~小真凜請上車~」
太宰獨特的欠揍聲音把真凜的思緒拉回,一路上都在想事情沒怎麼看路的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太宰拉來了停車場,面前停著一輛線條流暢的銀色FD,車牌眼熟地讓她生理性胃痛。
「等等,這不是太宰你的車吧?」嘴角抽搐的真凜猛地把太宰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扒開丟掉,大大後退兩步,一臉誓死不從的抗拒,「而且你也沒有駕照,無證駕駛可是違法的!」
「駕照的話我有哦~」一手駕照,一手鑰匙的太宰笑容燦爛地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朝真凜比了個請的手勢,「請進,真凜小姐。」
……不,和搭乘這輛不知道返廠維修了多少次高危車相比,她寧願靠雙腿走著去名古屋!而且你在日本偷公安的車子真的沒關系嗎?列車上人那麼多你偷誰的不好偏偏偷多重間諜的,是想體驗被紅黑雙方追捕的酸爽?!
像是讀出了真凜的心底話,維持著拉開車門姿勢的太宰笑眯眯地添了一句:「再不快離開的話,尾巴們就要追上來了哦~」
艸!算你狠,為了坑別人把自己也坑進去了!
無力反抗的真凜糾結了一秒,還是忿忿地坐進副駕駛座,視死如歸地拉上安全帶,在太宰和他的性格一樣扭曲的車技中,飛快地往名古屋方向衝去。
***
「哈?你們就為了這種小事,特意跑來打擾名偵探大人?」
按照太宰提供的情報,邁著和面條一樣軟趴趴雙腿的真凜好不容易在名古屋商業區中心的一家咖啡廳找到了目標,卻沒能獲得正在開心吃聖代名偵探的半個眼神。
「這點小事,你們自己就能解決吧。」
像小孩子一樣把豪華聖代上的蛋卷拿下來哢嚓哢嚓地啃干淨,江戶川亂步握著杯身轉了一圈,拿起了另一邊的馬卡龍,啊嗚一聲吞了下去。
「還請別這麼說,黑衣組織也是在日本扎根甚深,難以拔出的惡瘤之一。如果沒有江戶川先生的幫忙,我們肯定要折兵損將才能把它拿下。」
因為太宰雖然沒有笑容燦爛地跑去調戲服務生小姐,也依舊像是個空有外表的花瓶一樣坐在亂步對面半句話也不說,真凜只好自力更生,扛起說服江戶川亂步的重任。
「當然,為了表示我忽然出現,打擾了您愉快下午茶時間的歉意,我特意准備了一些小禮品,還請您笑納。」
真凜話音落下的瞬間,一手兩個托盤的服務生小姐忽然出現,雜技表演般瞬間給這張不大的桌子擺滿了各色蛋糕餅干冷飲。
「思考是一件十分耗腦力的事情,希望這張桌子上的糖分能稍微補充一下亂步先生您的消耗。」
一進門就把甜點頁全部點了一遍的真凜一邊言辭誠懇地再次請求,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江戶川亂步的神色。
嗯,看起來臉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甜品戰術果然是對的!可惡,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讓安室透做一些甜品送過來了,那樣的話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收買,啊不,是說服江戶川亂步!
「哼,你以為這些小恩小惠就能收買我這個名偵探嗎?」手還握在聖代帶著細細水珠玻璃杯上的江戶川亂步不滿地挑眉,真凜目光一抖本想飛快地反駁,但看到對方不停地桌子上甜品飄的目光時,立刻有了計較,「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江戶川先生從橫濱趕來破案太辛苦,所以才准備了這一桌甜點想讓您休息一下。」
真凜邊說邊把自己收集的日本知名甜品店VIP金卡拿出來,像是把金閃閃的扇子一樣握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遞給江戶川亂步。
「這些是日本有名甜品店的VIP卡,如果江戶川先生您不想離開橫濱,也可讓他們的工作人員進行配送。」
「請放心,他們的配送服務絕對專業,不會讓商品的口感外觀有任何損害。」
說完,真凜把經過Xanxus考驗的一沓VIP卡放在了離江戶川亂步最近的桌子一角,用新生小狗般真誠的目光看著他,一直看到他坐不住,孩子氣地把手中的小勺丟到半空的聖代杯子裡,臉頰微鼓,不開心地朝真凜方向看來。
「本來我是不打算把事情點明,讓你自己去把事情想清楚的。」
「但你這麼鍥而不舍地追到了這裡還接二連三地打擾我的下午茶,名偵探就告訴你吧。」
江戶川亂步眼眸睜開,純粹的綠意像是冰雪原野中的松樹,比風雪更奪人目光。
「就算我推理出了那個組織Boss的所在地,你一個人也拿他沒辦法。」
「如果和日本警方合作,你就很難你母親留下的設計圖紙,所以從日本現有勢力來看,你的合作對像只有兩個——」
「彭格列或是港口黑手黨。」
「你想要做的事情,肯定會和你周圍的人或事相關。」
「在來找我要答案之前,你先不要逃避,自己做選出選擇吧。」
……
告別江戶川亂步後,真凜走出甜品店打了輛出租車,低著頭坐進後座,讓司機沿著主干街道隨便開。
窗外奢華商場高樓飛快向後褪去時,真凜把臉埋進雙手掌心,努力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是啊,是這樣啊。
她逃到日本,堅持自己解決這件事,都是因為她想從過去和自己有關系的人身邊逃開,從橫在自己面前的問題中逃開。
和過去相比,她現在擁有了很多東西,但她害怕自己一個選擇錯誤,會給重要的人帶去致命的傷害,導致這一切都消失不見。
別說在阿綱和太宰中選一個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兩個人都不想選,想回歸到普通朋友的關系,站在他們身後看他們的幸福生活就好。
當初向阿綱告白也是一時衝動,從那以後,她也經常擔心自己會成為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白蘭的事情只是一個□□,加速了心智不堅定的她的分手速度而已。
逃回日本見到BUG般存在的太宰後不向他求助,一直想獨自把酒廠給掀了,也是因為想和他劃清界限,不想再和他有所牽扯……
但是她忘了,她的人生早已和他們緊緊地綁在了一起,想做的事情不想做的事情,都被看不見的線連在了一起,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對方。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就什麼都做不到。
第43章
人不知道去哪的時候, 往往會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如果現在是在意大利,真凜肯定會回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小公寓, 但她現在是在去意大利後一年難得一回的日本, 別說名古屋,就連東京她都沒做足了功課的游客熟悉。
在出租車上坐了一個多小時, 就連司機都快忍不住想打電話給警察求助的時候,真凜終於從神游狀態中回神, 在司機充滿了憐惜不安的目光中出聲示意他開去車站,並在到達後朝老媽子心的司機大叔露出了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表示自己已經想開, 以防他在自己走後因為擔心而報警。
不過,她這次碰到的司機大叔似乎格外愛操心, 在她下車後還暗暗地跟蹤她, 甚至在她買好了車票進站後都不放心地跟了進來,每次她一靠近站台就從藏身處擔心地探頭,被周圍的乘客用奇怪的目光注視也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
對此,真凜甚至開始後悔自己之前沒有選擇日劇跑衝來車站來發泄情緒。
講真, 臥軌自殺這種既不優美也不衛生, 還會給周圍人帶來麻煩的方式, 就連太宰那個自殺狂魔都嫌棄, 她怎麼可能會選擇!這個司機大叔到底是對她有什麼偏見……
「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鬼最經不得念,真凜的吐槽念頭才剛劃過腦海,帶著笑意的熟悉男聲就從身後傳來,差點讓走在月台邊緣的真凜腳下一滑, 真的來個臥軌自殺。
「……太宰先生,月台邊緣這麼危險的地方,能請您不要忽然出聲嚇人嗎?」
穩住身形後,真凜默默地後退了一大步,迎著進站列車掀起的氣流轉頭,與人群中笑容浮於嘴角的黑發男人對上視線。
「抱歉抱歉~剛剛一不小心就習慣性說出口了~」太宰治似乎也沒料到真凜會想事情出神到差點跌下站台,背對著排隊等候列車人群的他雙手合十表示歉意,「不過小真凜你這個一生氣就喊人敬語的習慣還真是一直沒變,超可愛~」
「啊,是麼。」冷漠地真凜收起了笑容,呵呵兩聲回了太宰的話。
她身後,進站的列車打開了車門,車廂內電子喇叭隨之響起,甜美的女聲播報著到達站名,即將要前去的站名,中間可換乘的站名,還有列車的終點。
「終點是橫濱啊~」列車進站時的車站絕對算不上安靜,但太宰的聲音卻像是有魔力一般,透過周圍的重重雜音後依舊保留了少年般干淨的音色,隨著卷起的氣流飄進真凜耳中, 「小真凜你要和我一起搭上這班車回去嗎?」
車廂內人群踩著輕重不一的步子走出來,噠噠噠的聲音附在嘈雜的人聲之上,像是夏日砸入荷塘的暴雨,將大片的翠綠荷葉打彎,衝走淺粉的花瓣,將原本的生機一洗而空。
「我是要搭這班列車。」車廂內的人群基本下空了,真凜也慢慢地邁步,往開始挪動的候車人群末尾走去,與雙手插兜,帶著習慣性淺笑站在原地的太宰擦肩而過,「但我要去的不是終點,是中間轉乘的並盛站。」
作為日本人口第四大城市,名古屋車站的人流量雖比不上通勤時要把公文包舉過頭頂的東京,但也是螞蟻搬家般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下車上車的人流都如軍隊般高效有序行動,真凜才走到移動中的隊伍末尾沒一會,就再次和太宰擦肩而過,而這一次,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真凜越過列車與月台間縫隙時,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身後輕聲發問。
「嗯,我不能傷害你,不想傷害他。」
走進列車車廂站定,真凜回過頭,在列車車門合上前,朝站在月台等候區域的太宰笑了笑:「代我向織田先生和孩子們問好,下次去橫濱,我會帶超級好吃的咖喱去拜訪。」
列車門緩緩合上,隔絕了站台上的人流空氣,但在那之前,真凜確實聽到了太宰和過往別無二致的,光是聲音就能讓人勾勒出他捉摸不定笑臉的聲音。
「嗯,我會好好轉告的。」
列車啟動,真凜把目光從車窗上移開,沒去追尋留在了月台上,終點與自己不同男人的身影。
雖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先碰到的,讓她明白了自己所處世界真相的人是太宰,但是,先讓她在這個世界獲得家一樣的歸屬感,獲得了夢寐以求羈絆的人,是阿綱。
她不能傷害太宰,是因為她知道他是維持橫濱正常運轉的重要齒輪,是那裡某些人的重要之人。
她不想傷害阿綱,是因為他是她的重要之人,是維持她的世界正常運轉的重要齒輪。
這和他是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黑手黨的教父無關,事情涉及到這個男人,有一瞬間,她甚至會覺得世界毀滅也無所謂。
她只要他活著,那樣就足夠了。
所以,作為這個世上少數能傷害到他的人之一,她也必須遠離他。
這就是她的答案。
……
濃郁的夜色傾斜而下,覆蓋了天邊最後一絲晚霞,靠著手機導航繞了兩次彎路的真凜終於爬上了並盛神社的台階,石板路兩旁路燈亮起,照亮了她運動後紅撲撲的臉頰。
作為運動神經掙扎在及格線的體力廢,真凜現在十分後悔自己輕信了在車上翻到的用運動清空大腦的帖子,從車站跑過來後,她的雙腳酸得簡直不像是自己的,明早起來,肯定會像是百八十輛汽車碾過一樣酸痛。
按滅了手機屏幕的同時長長呼出口氣,真凜准備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紊亂的呼吸,還有經過運動後亂呼呼依舊滿是亂七八糟糾結的腦袋,但在她抬起頭的瞬間,她就知道自己無論哪個目標都完成不了了。
「……阿綱?」
神情愣怔的真凜掐了自己一下,鈍鈍的痛感從神經末梢爬上大腦,和對面的一聲輕笑一起,傳入大腦中心的處理器。
「有那麼驚訝嗎?」穿著一身皺巴巴黑西裝的沢田綱吉似乎被真凜瞪圓了雙眼掐自己的模樣娛樂到了,連在夜風中搖晃的柔軟棕發都染上了笑意,融化在暖橘色的路燈光芒下,「還是說,我現在的模樣太狼狽真凜你認不出來了?」
「你在說什麼,過去你被白蘭迫害得和永動小陀螺一樣旋轉,四五天不睡不換衣服的模樣我都看過——」真凜下意識出口反駁,但又忽然止住了尾音,在四五步外棕發男人淡去的微笑中,她猶豫了一會,深吸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麼重大的決心,「和我分開後,阿綱你有好好睡覺吃飯嗎?」
迎著對面男人驚愕的目光,呼吸尚未平復的真凜垂下眼,努力不讓他聽出自己急促呼吸下的顫音:「皮耶羅家族雖然麻煩,但他們的上限就在那裡翻不起什麼大浪,你沒必要這麼——」
「真凜!」
沢田綱吉打斷了真凜的話,在她悄悄地把目光移回他身上之前,猛地大步前跑,皮鞋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撞上周圍的樹林產生無數交疊的回聲,像是真凜變得更加急促的心跳,哐哐地胡亂撞在一起。
「我沒有真凜是不行的。」
發酸的鼻頭撞上了溫暖結實的胸膛,熟悉的雙臂自肩頭將自己環繞,明明剛跑完步的自己全身發汗體溫升高,對面人的體溫,卻比自己還要熾熱,像是有火焰在胸膛裡燃燒,把她剛剛生出的那點決意瞬間燃盡。
「雖然我不知道真凜繼續和我在一起會帶來什麼傷害,但如果真凜你不和我在一起,我肯定會受到出生以來最大的傷害。」
沢田綱吉下巴抵著真凜的頸窩,像是個受委屈不哭的倔強孩子一樣,把最赤誠的心掏出來放在她面前,任她審視判斷。
「雖然之前說過給真凜你足夠的思考時間……但我反悔了。」
「真凜你對我來說是和家人伙伴一樣重要的存在,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哪怕那個人,是對待感情特別膽小,永遠把自己排在最後,一直在為別人努力奔走的真凜你也不行。」
抱在自己右腰上的手輕輕松開,真凜垂在身側的右手掌心忽然被塞了兩個軟軟小小的東西。
觸感略微粗糙,中心有明顯的棉線凸起,頂部連著細繩。
如此熟悉的東西,哪怕現在心跳過速腦袋亂成一團漿糊,真凜也能猜出是什麼。
但讓真凜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體溫升高燒壞了腦袋的原因是——這個東西為什麼有兩個?剛剛阿綱和她相碰的手指,為什麼帶著創可貼?
早已投入了各自生活的京子和小春,這幾年和阿綱的聯系都僅限於郵件,沒聽說她們有給阿綱做新的護身符。阿綱戰鬥時一直會戴上手套,傷到哪都不該傷到手……
「這個,雖然我盡力了,但還是做的不太好。」
真凜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過熱的大腦恢復正常,冷靜思考現狀。
沢田綱吉雙手握住她的右手,依依不舍地後退了半步,托著她的掌心呈到路燈暖光之下。
「不過,有了來自我的同伴的祝福,還有來自我的祝福,真凜你無論面對什麼困難,都一定能順利克服。」
「因為,最重視他人感情的真凜,收下他人信任後,就會變得更強。」
真凜抬起頭,使勁地眨眼睛,但還是沒能阻止漫上眼角的鹹鹹液體。頭頂晴朗的夜空群星閃耀,沢田綱吉溫和的聲音像是從中間最明亮的那顆星星傳來,溫和中藏著沙啞。
「你可是把尤尼帶回來,拯救了無數平行世界的真凜。」
「稍微多相信自己一點,好嗎?」
在一片被明亮星星繪制出的最美夜空下,真凜像是看到了絢爛煙火在心中接連綻放,夢幻般的斑斕色彩,把所有藏在黑暗中的不安彷徨驅逐干淨。
她聽到了自己和胸腔振鳴聲一樣有力的回答。
「好。」
第44章
「……所以說, 你這幾天一直在忙縫制這個護身符,皮耶羅家族的殘存勢力全部交給守護者處理了?」
久別重逢歪膩了一番後, 真凜終於想起了正事, 但隨口一問得來的答案,奇葩得讓她十分想把自己多余的好奇心塞回去, 這樣還能保留一些最初的感動。
「嗯,剩下來的人都是些小角色, 雖然牽涉範圍廣了些有點麻煩,但也沒什麼非我出手不可的地方。大家都認為還是真凜的事情比較重要, 所以也沒讓我插手。」
沢田綱吉笑容靦腆地撓了撓臉頰,干淨的棕色瞳仁和國中生一樣單純無害, 但從他嘴裡說出的話語, 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殺傷力。
「不過為了能盡早盡快找到真凜母親給你留下圖紙,我還是留在本部簽了幾天文件,讓事情進展得更快。」
把甩手掌櫃一事以如此坦蕩的方式說出來還不惹人厭惡的,真凜在大腦內板著手指頭算了算, 總覺得全世界也就只有沢田綱吉一人。
「所以, 你這幾天就坐在本部的辦公室, 一邊縫這個護身符, 一邊等人拿文件來給你簽字?」
真凜邊說邊自動腦補出了一副可怕的場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Reborn先生也同意你這樣做?」
那群首領狂的守護者不說也罷,R大魔王也任由阿綱這樣放飛自己?
「嗯,和一個已經注定破滅的家族相比,當然是彭格列首領未來的妻子更加重要。這個護身符, 大家也有出主意幫忙。啊,不過還是瞞著阿萊西奧先生還有Xanxus他們就是了。」
護身符?是指表面歪歪扭扭繡著『平安快樂』的這個?
真凜順著沢田綱吉的目光低頭看向掌心的護身符,借著路燈不算明亮的光線,發現了藍色軟布正中不正常的鼓起。
裡面有東西?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和沢田綱吉剛剛意有所指的話聯系在一起,帶起了無數充斥著粉紅泡泡的猜想,真凜握著護身符的掌心滲出汗珠,身旁人從頭頂落下的視線似乎也灼熱了起來。
不會吧……
真凜屏住呼吸,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樣慢慢打開護身符,在看到裡面反射著銀光的金屬圓環時,徹底忘記了呼吸。
「呃……那個……雖然有些突然……但如果沒有白蘭的攪局,這個戒指早在我兩年前買下的時候就送給真凜你了。」
沢田綱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是從天堂飄下的天使鈴聲,除開不自然的間斷,夢幻美好地不像是這個世界的聲音。
「真凜你願意手下這個戒指,嫁給我嗎?」
戒指婚約……怎麼忽然一下就跳到這一步了?
真凜低頭看著掌心的銀色戒指,細細的鉑金圈中間鑲著一顆割面完美的鑽石,簡單的六爪款式,鑽石也大小適中,很適合日常佩戴。
路燈光線昏暗看不清細節,真凜食指拇指捻著戒圈轉了一圈,意料之中地在內側某處摸到了M&a;T(Marin真凜&a;Tsunayoshi綱吉)的首字母縮寫。
簡單純粹,和沢田綱吉這個人一模一樣。
讓她無法拒絕。
「阿綱,能幫我戴在中指上嗎?」
在沢田綱吉無比緊張的視線中,真凜笑著伸出了手。
「無名指的話,獲得了爸爸爺爺的祝福後,再給我戴上吧。」
***
第二天一早,真凜醒來的時候,身旁的床是空的,伸手一摸,沒了余溫。
嘖,不愧是在槍口死亡下成長的男人,這體力她一輩子也追不上。
扶著酸軟的腰爬起來,真凜慢吞吞地洗漱換衣服,走到基地的餐廳門口,恰好和一位穿著黑西裝,身材高大的飛機頭擦肩而過。
「早上好,北條小姐。」
除了發型全身上下都散發沉穩氣質,能扛起半個彭格列的男人看到睡眼惺忪的黑發女子時,很禮貌地停下打招呼問好,熟悉的聲音讓真凜下意識轉頭看了一圈,沒看到某個自帶BGM的男人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雲雀先生沒有來……不過她也真是睡迷糊了,彭格列基地這種滿是人的地方,雲雀先生怎麼可能會來啊哈哈哈——
「你,擋到我的路了。」
壓迫感十足的清冷聲音從頭頂傳來,把剛呼出半口氣的真凜給嗆了個正著。
「雲、雲雀先生,早上好!」
顧不上自己還沒喘勻的半口氣,真凜在聽到人聲音的瞬間就飛也般立正貼牆站好,像是士兵般恭敬地為來人讓路,恢復了清明的大腦開始思考來人出現的原因。
今天發生了什麼,難道有不長眼的家伙跑到並盛來作亂了?不對,真是那樣的話雲雀先生就該在外面揮著浮萍拐以一包圍一百才對,不會出現在這裡……
「啊,真凜你醒了。」真凜低頭看著腳尖疑惑思考的時候,她新鮮出爐的未婚夫也從餐廳裡走了出來,「早飯吃吐司煎蛋可以嗎?基地的廚師先生今早有事先離開了,沒來得及准備你的早飯。」
「嗯,可以啊,我無所謂。」
全部注意力都還停留在雲雀恭彌身上的真凜隨口應了沢田綱吉兩句,對眼下四人聚在一起的場景十分擔憂。
四個人,已經能夠上群聚的邊了!他們現在是在雲雀先生的理智邊緣跳舞啊!
膽戰心驚的真凜偷偷地抬頭,飛快地看了從自己身旁走過的雲雀恭彌一眼,卻意外地收獲了一枚愉悅的微笑。
???
她膽小的模樣愉悅到了雲雀先生?但她這種凡人為魔王讓道的場景,對他來說不該是月月見天天見,都快看膩了嗎?
雲雀恭彌自是不會給真凜解惑,意味不明的一笑後就頭也不回地朝出口方向走去,被他留下的草壁先生完美地完成了風紀財團外交官的重任,禮貌地朝站在餐廳門口的兩人發問:「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沢田先生和北條小姐一起來我們的基地用早餐如何?」
不過,真凜總覺得和一貫的穩重相比,草壁此時帶著笑意上挑的眉梢,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而在她想明白那幾分違和感到底是什麼之前,一只溫暖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耳側,帶著笑意的聲音比往常真切愉悅不少:「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隨便吃點就好。」
「好,那我就先和恭先生一起回去了。」
草壁對沢田綱吉點了點頭,目光在他搭在真凜肩膀上左手手指停頓了一瞬,眉梢的笑意蔓延到嘴角,配合著他接下來的那句話,真凜總算讀懂了他的表情。
「還有,雖然恭先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如果是沢田先生的婚禮,我想他還是會去的。」
國中時就長了社會人穩重臉的草壁收回了落在沢田綱吉手指鑽戒上的目光,嘴角戲謔的笑意怎麼藏也藏不住,幾乎凝成實體往真凜臉上燒了過來。
「所以,到時候還請務必給風紀財團寄請帖,我一定會交到恭先生手上。」
「嗯,到時候就麻煩草壁先生你了。」沢田綱吉一把按住想往前挪步和自己拉開距離的真凜,笑著點頭應下了草壁的話,「我期待著。」
等……等等,阿綱你期待什麼?事情什麼時候發展到婚禮請帖那一步了?她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真凜對這幾個聽起來明白,但放在和自己有關的對話中就完全意義不明的詞語給弄昏了頭,像是雕塑一樣站在原地,等她回過神,雲雀和草壁兩人的衣角都已消失不見,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推著她走回餐廳,使了個巧勁把她按在桌旁的椅子上,目光與嫩黃色的炒蛋,邊緣金黃的吐司對了個正著。
「一段時間不見,真凜你就開始嫌棄我做的早飯了?」
看著推著椅子在自己身旁坐下,笑容略帶憂傷的棕發男人,真凜有點不知道從哪開始吐槽的感覺。
行吧,看來可憐的廚師先生也是被迫有事離開……原來也交往了那麼長的時間,她怎麼就沒發現沢田綱吉是這麼秀的一個人?
默默地把目光從身旁人身上移開,真凜拿起刀叉,與面前的還帶有余溫的早餐對視三秒,又默默地放了下來。
「你一大早把雲雀先生找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雖然方才雲雀大魔王離開時腳步不緊不慢比新聞聯播主持人還要穩,真凜依舊有點放心不下。
畢竟,上一次沢田綱吉忽然把雲雀恭彌找來,是為了商量自己假死的事情。最近世界這麼和平,她實在想不到什麼需要把大魔王喊過來的理由。
「嗯,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真凜你先吃早飯吧。」沢田綱吉把手邊的牛奶玻璃杯往真凜方向推了推,語氣隨意,「我只是和雲雀先生商量了一下,如何更快地把皮耶羅家族留在日本的勢力連根拔起而已。」
真凜接過溫度恰好的玻璃杯,比體溫略高的暖意從杯沿竄進血管,流向四肢百骸,讓她舒服地彎起眼角,聲音也不自覺慵懶了下來:「就為了這個?日本現在勢力混雜,FBI軍情六處公安組織什麼都有,相互牽扯,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短時間內也不會出現什麼重大變化吧?」
「我不是擔心他們,是因為想盡早舉行婚禮,才加快了行動速度。」
「……」
行叭,你贏了。
捧著杯子的真凜頂著紅紅的耳根地低下了頭,抿了一小口牛奶,決定以後一旦涉及類似話題就閉上嘴當一個完美的花瓶美人,不發問不回話,任由沢田綱吉一個人開心的表演。
第45章
黑衣組織在日本扎根很深, 勢力也遍布了世界各地,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 它的組織裡也被來自世界各地尤其是日本的間諜填滿。真凜把他們老巢的圖紙拿出來再聽了沢田綱吉的初步部署, 發現自己確實沒有必要再跑去找江戶川亂步,他們現在的情報人手戰力, 完全可以全方位碾壓對方。
「……那個,雖然現在是我們占了上風, 但就這樣光明正大地摸魚真的好嗎?」
烏丸蓮耶被大火燒得通紅的宅院附近,真凜站在一顆枝葉繁茂的毛櫸樹中部樹干上, 有些無語地拉了拉身旁人的西裝衣角。
「你的同伴在下面艱苦奮鬥,作為首領, 你就沒一點和他們同甘共苦的覺悟嗎?」
「嗯, 這點程度的話沒關系,你看雲雀先生都沒興趣來玩,足以說明他們水平的弱小了。」
被她拽著的棕發男人笑容和善地說出了很了不得的話,真凜與他對視三秒, 眼不見為淨地扭頭移開了目光。
因為日本有雲雀恭彌這個最強守護者在, 這次沢田綱吉回日本一個守護者都沒帶, 下方戰鬥的也都是些以槍械為主的低層戰鬥人員。沢田綱吉此時的舉動, 簡直就像是成年人在少兒淺水區劃水,她就是帶上三百層戀人濾鏡,也不能昧著良心誇,最多說上一句——
「行吧,阿綱你高興就行。」
反正這底下密室的範圍沒有超出他們現在所在的東面出口的位置, 如果圖紙上標注的另外三個出口都沒有守到人,阿綱再來一個X-BURNER下去也足夠了。
放火燒山是不道德,但如果這是為了逼出藏在裡面不知道活了多少,說不定能和D·斯佩多一較高下的老怪物,那就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北部出口沒有人影。」
耳機中傳來FBI王牌先生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真凜精神一振停止和和沢田綱吉閑聊,認真聽著收尾人員傳回來的話。
「南部出口沒有人影。」
帶著軍情六處人員的瑪麗也隨後趕上,報告了她那邊的情況。
四個出口被排除了兩個……聽到此,真凜在腦內回憶了一下圖紙構造和人手安排,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嘖,都不是萬年不變的三選一了,結果還是逃不過死神的魔咒召喚嗎?
「快止住火!他們很可能在地下埋了炸彈!再燒下去就完了!」
柯南焦急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雖然不知道他在那邊碰到了什麼人,看到了什麼推理出了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炸彈……雖然阿綱你的零地點突破能把這邊全部凍住,但我總覺得琴酒那個能以一己之力抗下大半組織臥底的人不至於連這點情報都拿不到手……」
真凜皺眉盯著下方熊熊燃燒的宅院,哪怕是她這種外行也能看出這個房梁不斷倒塌房子的危險。如果放任不管,再燒幾分鐘,甚至是幾秒,火都可能會蔓延到藏著炸彈的地底通道中。
哪怕這看起來像是個藍波都能看穿的陷阱,他們也只能跳進去。
「沒事的,很快就結束了。」指腹帶著薄繭的手指按上真凜的眉心,撫平了褶皺,橘色的火焰自棕發男人眉心燃起,照亮了他比火焰還要熱烈的金紅瞳孔,「要一起去嗎?」
「當然。」
真凜搭上了沢田綱吉伸出的手,圈住他的腰背,帶著木材焦味的熱風吹過耳畔,衣角獵獵作響,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剛升起的那點擔憂也全都消失不見,全部變為了沒有緣由卻無比篤定的信任。
如果是阿綱的話,肯定沒有問題。
「哢嚓哢嚓——」
寒冰蔓延,紅蓮般的烈火在眨眼間變成了一片冰野,真凜很給面子地鼓了兩下掌,同時放出了小善,讓它去柯南那邊幫忙,看看有沒有傷員需要救治。
而就在這時——
「咻——」
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真凜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但她沒有避開,一是因為她的運動神經不允許她在短時間內做出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二是因為沢田綱吉還在她身邊,哪怕是經過獄寺SysteC.A.I.加工的子彈竄出來她也不怕。
意料之中,子彈聲音被火焰屏障擴大帶起的勁風覆蓋,不過隨之傳來的,卻是一個意料外的聲音。
「唔。」
□□撞擊地面倒地的悶響從身後傳來,真凜轉頭,一個黑衣人在她眼前倒下,露出了金發深膚色男人自信的笑容。
「沒事吧,北條小姐,彭格列。」
「嗯,我們沒事,謝謝你。」
沢田綱吉右手攬在真凜肩上,無比自然地朝安室透點了點頭,左手熾熱的橘紅火焰收回,若無其事地垂在身側。
「就已經開始清掃漏網之魚了?真不愧是降谷先生。」
沢田綱吉笑容禮貌溫和,讓真凜大膽地去掉了懷疑二字,非常肯定地確認他一開始就知道降谷零的套娃身份,而且還故意把這個套娃放到自己身邊來當負責人……
「誒——,阿綱和降谷先生早就認識啊。」真凜笑眯眯地轉頭,聲音溫柔的能滴出蜜水,把沢田綱吉頭上的火焰都嚇滅了,「兩位感情這麼好,我都不知道呢~」
「那個的話,是因為不能讓皮耶羅和黑衣組織的人知道真凜你回了日本。彭格列日本基地的留守人員中,降谷先生是最擅長反追蹤隱藏氣息的,所以我才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
沢田綱吉怕真凜誤會,連忙快速揮舞雙手以示清白。
「而且降谷先生很擅長料理,真凜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飲食不規律,但如果是降谷先生做出的料理,你肯定就無法拒絕。」
沢田綱吉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觀察真凜的表情,發現她彎起的眉眼終於落回了正常弧度,才放下捏緊的拳頭,帶著白色毛線手套的手抓了抓蓬松的額發,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半點黑手黨教父的威嚴也沒有。
不過,他也沒有忘記工具人降谷零,安撫好了真凜後便轉身,略帶歉意地朝一臉冷漠的金發公安致歉:「不好意思降谷先生,就像你剛剛聽到的那樣,我是在知道你身份的情況下利用了你。」
「沒有的事,沢田先生你不追究我潛進彭格列打聽消息的事情,我就很感激了。」
降谷零此時的微笑十分塑料官方,偏黑的膚色完美地和陰冷的森林夜景融為一體,散發出幽冷懾人的氣息,讓真凜大呼不妙。
嘖,阿綱現在肯定上降谷先生的黑名單了。原本是成年人雙方互相利用,挺正常的,阿綱這家伙干嘛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她還想以後來日本玩的時候找降谷零蹭飯呢,現在看來完全不可能……真是太可惜了。
『報告!西邊的出口附近出現了使用火焰和匣子的人!請求支援!』
耳機裡傳來家族成員焦急求助的聲音,話音尚未落下,身旁的男人額頭就竄起了耀眼的橘色火焰,降谷零也朝黑暗深處中跑去,不一會就不見了身影。真凜回頭,不意外地對上了沢田綱吉認真的金紅眼眸。
「我們也走吧。」
「好。」
……
靠著彭格列十代目絕佳的火焰機動力,真凜在耳機另一頭戰場白熱化的瞬間踩點到達,不過她覺得,對方似乎不是很需要她的幫忙。
「看我的!」
只見穿著深藍西裝外套,戴著黑框眼鏡的小學生右腳閃過仙女降臨般的七彩光芒,以與他幼小身體完全不符的速度把皮帶正中蹦出的足球踢了出去,連環碰碰車一樣把三四個黑衣服黑帽子的成年男子撞倒。
會使用火焰的成員被FBI以及彭格列的人用機槍火力牽制著,偶爾有一兩個漏網的從刁鑽角度衝出,也馬上會被藏在森林裡的王牌狙擊手給打死或是打回去,一看之下,倒是他們紅方占了優勢。
「雖然只是低級的C和D級指環,匣子也很粗制濫造,但能做到這個程度,真是了不起。」
可能是因為國中時期起就被R大魔王完美的扳彎了價值觀,沢田綱吉看到眼前精彩的柯學現場沒有表示出任何異義,反而是真心實意地從喉嚨口發出贊賞。
與她相反,至今仍堅持把火焰超能力和正常人類生活區分開的真凜,見識到一顆子彈擦著足球拐彎,漂亮地把打算從死角偷襲柯南小朋友的黑手黨干掉後,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兩下,甚至有了種叫上阿綱回家睡覺的衝動。
她不該低估柯學的強大,眼下這情況,有沒有他們,對結果似乎真沒有很大的區別。
不過,這只是真凜單方面的想法,沢田綱吉倒是和昨天說的一樣想速戰速決,似乎真的想早點打完回老家結婚。
「身體變成了小孩子的少年都這麼努力地戰鬥,我再偷懶,好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沢田綱吉說著打開了彭格列匣子,小獅子跳出來附在他手套上進行形態變換,金色的柔光將他的側臉勾勒得更加溫和,讓真凜想起了威尼斯雨後天晴的河道,少年明亮的笑容純粹而熱烈,虔誠地將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那麼,我出發了,真凜。」
「嗯,早點回來啊,阿綱。」
第46章 番外
搞完黑衣組織和皮耶羅家族在日本的殘留勢力, 真凜愉快地和沢田綱吉一起坐上了回意大利的專機,不過隨著他們的第二家鄉越來越近, 她新上任未婚夫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真凜, 你要不現在就讓小善形態變化藏在我身上吧,我怕開打了再治療來不及。」沢田綱吉哀嘆一聲, 腦袋一歪,無精打采地靠在真凜肩上, 和之前威風凜凜謙遜溫和的彭格列十代目判若兩人,「獄寺剛剛發郵件說他會和山本一起來機場接我, 還說絕不會讓Xanxus妨礙到我的婚禮計劃……」
說著說著,沢田綱吉的腦海中似乎就有了畫面, 無比頭疼地按住了自己一跳一跳的太陽穴, 故作可憐地朝自己的未婚妻投去求助的目光。
「……那個,婚禮計劃什麼的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抓錯重點的真凜疑惑地把目光轉向沢田綱吉,「我覺得爸爸和爺爺他們,不會同意我這麼早結婚的。」
而且我雖然很喜歡你, 也不是很想這麼早結婚。
默默地把後半句般內心補上, 真凜狠心地無視了沢田綱吉譴責憂傷的視線, 目光飄忽在周圍一晃, 打算在他開始質疑『真凜你是不是早就料到現在這個情況了才那麼爽快地接過戒指』之前把話題轉開。
不過,不等真凜暗暗地把這個小心思付諸於實踐,就有人用另一個方法幫她達成了目標。
「喂——!垃圾們——!」
機艙內部高高懸掛著的顯示屏忽然亮起,揮舞著雙刃劍的銀發男人凶惡的臉出現在屏幕正中,銀色的長發因主人幾乎能實體化的殺氣而無風自揚, 哪怕還隔著萬米高空,真凜依舊被這熟悉的狂躁殺氣嚇得一哆嗦。
「啊,斯庫瓦羅,早上好。」
方才還像是無骨熊一樣趴在真凜肩上的沢田綱吉,在屏幕亮起的瞬間就挺直背脊坐好,笑容溫和如水,看不出藏在其下的情緒波動。
「辛苦你們來接機了,我和真凜現在已經到了巴勒莫上空,大概還有十多分鐘就能再看到你們了。」
說著,沢田綱吉有意無意地把戴著戒指的手在屏幕前一晃,徹底拉斷了斯庫瓦羅最後一根緊繃的理智線弦。
「你這個大垃圾——」
「沢田綱吉,沒問過我的意思就敢給我的女兒戴上那個易拉罐鐵環,你很有勇氣啊。」
阿萊西奧擠開斯庫瓦羅出現在了屏幕上,俊臉上深邃的五官因為主人誇張的肌肉抽動排列成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猙獰組合,再加上他惡狠狠吃人般的眼神,親女兒真凜都在看到的第一瞬間不大確定地喊了句爸爸?
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有被嚇懵的跡像,阿萊西奧在瞬間完成了比易容術還逼真的變臉,重新變回了那個風度翩翩,走在街上會被無數女子搭訕要號碼的英俊成熟男人。
「對不起真凜,爸爸一時疏忽,讓你和這個沢田綱吉一起相處了這麼久。」
念到姑且算是自己上司人名字的時候,阿萊西奧語氣嫌棄厭惡到看到了什麼不該存活於世的東西,儼然一副把沢田綱吉這四個字當做了垃圾的模樣。
「你別怕,等你下了飛機爸爸就帶你離開,我們先周游世界轉換一下心情,把最近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掉。」
飛機開始下降,雖然彭格列十代目專機的駕駛員技術放眼世界也是頂尖,但這種情況下依舊難免會有一些小顛簸,神奇的是,屏幕另一端拉槍上膛的阿萊西奧舉起雙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竟透過顯示器精准地把槍口指向了沢田綱吉的眉心,如果子彈能從屏幕的畫面上蹦出來的話,沢田綱吉現在想必已經死了無數次而且連半個全屍都無法保留。
「那個,雖然我能明白一點點爸爸的心情,但我最近真的很開心……大概是我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段時間。」為了強調自己所說的話的重點,真凜在『最』字上停頓加了重音,舉起自己帶著戒指的右手,長長眼睫下黑眸愈發溫和,「因為我喜歡的人向我求婚了,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原本只能透過電子屏幕窺探這個世界故事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了那個溫和靦腆,無論經歷了多少事情成長成了什麼人物,依舊永遠把伙伴放在第一位,會禱告般皺著眉頭揮舞雙拳,為了他們而戰的少年。
真的有所接觸,近距離地了解了更多和他有關的事情後,她更加無可救藥地被他吸引住,並在不經意間對他打開了心扉,夢幻奇遇般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雖然之後又有了波折,膽小的她逃跑了,但阿綱又一次主動邁出腳步把她追了回來……所以現在,她也該成長一些,努力為阿綱,還有他們的未來做點什麼了。
「我身體素質不行,跑八百米都會喘;精神不堅定,很容易退縮;學習馬馬虎虎,全靠小善才能勉強為人治療。」
「但是,哪怕是這樣的我,阿綱他也喜歡,會永遠站在我身邊。」
「看著這樣的阿綱,為了能和他一起走下去,我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加勇敢。」
可能是因為隔著屏幕更不容易緊張,本只是想說兩句的真凜不知不覺中就說了一大串,回過神來時,屏幕另一頭的人忽然擠滿了人,巴利安門外顧問守護者,大家都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睜大了眼好奇地打量她,嚇得她手一抖直接關上了屏幕。
……
……
……
咦咦咦——!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羞恥感終於後知覺地湧上心頭,急速下降給人帶來失重感的飛機中,真凜僵著脖子,背脊維持原狀很不自然地離開靠背直挺著,機械人一樣目光平視前方,努力無視身旁沢田綱吉愈發急促燥熱的呼吸聲。
「真凜——」
機器人一樣的端正坐姿被扳斜,坐在真凜右手邊的沢田綱吉雙手卡著她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把她轉成面向自己,不給滿臉通紅的她反悔或說什麼破壞氣氛話的時間,直接按著她的後腦勺吻了下來,一波接一波的深吻,手還有順著她的衣服下滑的趨勢。
等等,飛機馬上就要落地了,爸爸他們還在外面等,他們現在這個狀態——
「轟——轟——轟——」
飛機尾部忽然傳來震天的爆炸聲響,還殘存著一絲理智的沢田綱吉連忙進入超死氣狀態,帶著真凜從飛機中跳了出來,回頭確認其他的機組人員也都順利出逃降落傘打開後才松了口氣,把目光轉向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Xanxus,你在干什麼!這個飛機上有不會使用火焰的普通家族成員,你這樣——」
「哼,要不是老頭子讓我過來把人帶走,我完全不想出現在這裡看你的臉。」Xanxus冷哼一聲,危險的目光移向了鴕鳥般把臉埋在沢田綱吉懷中的真凜,「你還要在那裡呆到什麼時候?快點給我滾過來。」
「……」不!我剛剛堅定地表明了態度!絕不能就這樣被說服帶走!
這麼想著,真凜人生第一次反抗了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叔叔,拽著沢田綱吉皺巴巴的西裝不放手,把臉埋在裡面不出來。
他們此時所處的地方不算高,真凜的余光已經能看到下方麻將大小的房屋和綠豆大小的人影,混合著一聲比一聲響的爆炸轟鳴,她不難猜出底下正發生著什麼,阿綱那幾位忠心耿耿的守護者又為什麼沒來救援。
不愧是爺爺,安排的人手恰好能把阿綱的守護者還有爸爸這兩波最激進的人攔下,然後再讓態度最差但其實更多的是對人不對事的Xanxus來接她,行動上像是要把她帶回去,暗地裡營造出一種阿綱被放到對立面的局面,讓她心軟把她往阿綱的方向推。
果然,爺爺還是很喜歡阿綱的,有爺爺的幫忙,爸爸他們應該也能漸漸接受阿綱……吧?
「嘖,不是有什麼新郎新娘結婚前不能見面的規則嗎?你這樣是想一輩子都做那家伙的情人?」
見真凜還猶猶豫豫地黏在沢田綱吉手上,Xanxus就不耐煩地准備伸手搶人了。
只不過他這簡短無比兩句話中影藏的信息量,直接讓真凜轉過了還帶著不正常潮紅的臉頰,驚喜地說道:
「結婚?也就是說Xanxus你也同意我和阿綱的事情?」
「……」
死一般的沉默再次降臨,沢田綱吉在這間隙帶著真凜落回了地面,小心翼翼地在混亂的戰場中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把真凜放下,頂著Xanxus殺人般的目光,以及開始聚集能量雙□□目的光線,鎮定自若地朝真凜溫和一笑:「沒事的,這裡我會想辦法解決。」
「剛剛真凜說了那麼棒的一段話,接下來就該輪到我表現了。」
「我們一定會一起走下去,直到兩人都走不動為止。」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