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西野鹿鳴在高中一年級時才發現這個世界藏著的秘密
為了在真實的世界活下去，她一路過五關斬六將，重生五十五次後，終於達成最高成就——把兩面宿儺拉下黃泉。再次睜開眼時，她回到了高中一年級那年，一切最開始的時候
她猛然發現，自己好像是漫畫中早死的背景板！
而漫畫主角正是她的同班同學——虎杖悠仁
　　
咒術回戰乙女 土著路人女主 滿級號回新手村 主線全員單箭頭 分結局個人線（含百合結局）
時間線作了調整 原著劇情有改動
女主記仇，為了贏不擇手段，道德有瑕疵，雷者慎入
　　
內容標簽： 女強 爽文 升級流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野鹿鳴 ▏ 配角：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伏黑惠等 ▏ 其它：
　　
一句話簡介：白手起家升級路
　　
立意：自強不息

原創網

第1章

　　西野……

　　西野鹿鳴醒來第一件事是打開手機，掃過時間欄的8:30，鎖屏，將手機丟到一邊。她收拾好床鋪，生疏地扎好頭發。習慣了留短發的生活，驟然回到學生時代，她有些不適應頭上的重量，馬尾扎得歪歪扭扭

　　第五十六次人生，正式開始

　　今天是周六，不需要上學，她恰好有時間理清現在的處境，思考這一世的人生目標

　　重生只會回到死亡事件發生之前，這一次卻不知出了什麼問題，變成回到原點

　　這個世界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有咒靈、咒術師、以及千奇百怪的咒具。西野鹿鳴靠著椅背，來來回回地摁著圓珠筆按鈕，眼神放空

　　父母留下的遺產哪怕揮霍三輩子都綽綽有余，只是她大多數時間不是在戰鬥，就是在去戰鬥的路上，弱小令她沒有享受生活的余裕，光是生存就耗盡全力，直到上一世……

　　當務之急是三個月後出現在家中的低級咒靈，西野鹿鳴回過神，捏了捏自己軟綿綿的胳膊，現在的身體遠遠不足以發揮原本實力的十分之一

　　書包裡放著做完的功課，西野鹿鳴翻遍家裡每一個角落，總算找到了合適的器材，又往書包裡加了兩個灌滿水的水瓶。網上下單的運動器材大約一周內陸續到齊，時間有限，她必須盡快鍛煉好身體，調整狀態

　　靈魂再強，身體跟不上還是白搭

　　慢跑路上沒什麼人，西野鹿鳴調整呼吸，拍了拍發熱的臉

　　今天的運動量已經夠了

　　天邊的雲形狀千奇百怪，大多是不規則的，像老牆上斑駁的塗鴉。西野鹿鳴抓住欄杆，向前探身，盤繞著的路望不到起點，郁郁蔥蔥的綠植陪伴在側。她深吸一口氣，運動後加快的心跳與血液循環令她產生了些活過來的實感

　　西野鹿鳴搭著欄杆，眺望遠處的橘紅色天空

　　學生時期的記憶模糊不清，現在回憶，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就連同班同學的臉她也記不太清。所幸她性格冷淡，本來也沒什麼朋友，大多是點頭之交，不必費心思維持以前形像

　　或許，這次她可以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就像母親所說的……

　　一個不大確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西野……同學？」粉發大男孩拎著兩個塑料袋，隱約可以見到裡面色彩鮮艷的商品包裝，他一手拿著小票，應該是剛從超市買完東西回來，看清她的臉時友好地笑了笑，「好巧。」

　　西野鹿鳴反射性抓緊欄杆，又松開手，別過臉，撩了一下頭發，「嗯。」

　　現在已經不是上一世了，那個被她強行拉著同歸於盡的前任上司現在還只是被封印起來的手指而已

　　虎杖悠仁沒想到會在回家路上遇見同班同學。他與西野鹿鳴來往不多，碰巧遇到了便打個招呼

　　他看了看西野鹿鳴汗津津的臉，放下袋子，從口袋裡抽出一包紙，「需要嗎？」

　　她在緊張嗎？虎杖悠仁沒點出對方握住欄杆的手指節泛白，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他以前對她印像僅限於座位靠窗，學習很好，比其他同學沉默得多，看起來有些孤傲

　　現在看來，或許只是單純地不擅長交流？

　　「謝謝。」西野鹿鳴垂下眼，重生並不能保證事事一模一樣，比起環環相扣的齒輪，未來更像分岔的路口，每次選擇都會導向不一樣的結果。而眼下這一條，是她從未走過的路

　　「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西野同學也早些回去吧。」虎杖悠仁重新拎起兩大袋東西，亮起的路燈將他的側臉輪廓描繪得細致，包括微笑時揚起的嘴角

　　兩面宿儺真是害人不淺

　　西野鹿鳴這麼想著，朝他揮揮手，第二天上學路上經過便利店時，在牛奶商品櫃前停留了好一會

　　她來得早，教室裡沒有其他人。西野鹿鳴按照座位表，找到了虎杖悠仁的位置，盯著手裡多出的牛奶盒，抿緊唇，迅速塞進課桌下方的抽屜裡

　　欠下的人情一定要還

　　虎杖悠仁是第二個到達教室的人

　　早上的陽光明亮而不刺眼，他放下書包，搭著抽屜口的指尖碰到了盒子邊緣，抬頭環視四周，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趴在桌子上，用書蓋著腦袋睡覺的西野鹿鳴

　　他突然想起了幼年見過的野貓，平時喜歡躺在路中央懶洋洋地曬太陽，舔舔爪子，誰也不理。那時他還小，膽大好動，見到爪尖齒利的貓不僅不害怕，還興衝衝地拎著小包貓糧去喂它

　　高傲的狸花貓尾巴晃來晃去，拍著地面，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愚蠢的兩腳獸

　　三天後，那只貓叼著一只油光水亮的肥老鼠，大搖大擺地走到他面前，放下，向前拱了拱，一轉眼就跑得沒影

　　虎杖悠仁朝靠窗補眠的人形大貓做了個「謝謝」的口型，小心翼翼地拆開了貓的禮物

　　教室裡只剩下開了一半的窗，傳來陣陣風聲


第2章 後續補充……

　　後續補充訂購的新器材到貨，西野鹿鳴整理好最後一個快遞箱，對胳膊上隱約可見的肌肉線條十分滿意

　　學校裡功課不算緊張，放學後還可以抽些時間去操場長跑練耐力

　　打不過就拖乃戰鬥中顛撲不破的鐵律，她就是吃了體力的虧，後來才會在咒靈手下白死八次。當然，其中不包括剛開始的兩次咒靈入侵，那是輸在信息差上

　　西野鹿鳴戴上運動手環，勾起桌子上的錢包，摸了摸依舊扎得歪歪扭扭的馬尾

　　雖然以前扎頭發也扎得不好，但勉強還能看，後來剪了短發，根本不需要扎，導致她在退步的路上一馬當先

　　預約的理發師今日有空，她現在慢跑出門還來得及

　　街道兩旁綠意盎然，夾在服裝店與雜貨鋪之間的理發店門口掛著一串風鈴，底端懸著一張長方形小箋，推開門時隨著風鈴聲搖曳生姿，粉紅色的貓爪圖案翻來覆去地晃動

　　西野鹿鳴和理發師打了招呼，確認信息，選擇了鏡子側邊的牆面掛著水培綠蘿的位置

　　盡管理發師已經知道了這位客人的要求，手感甚好的發質令她忍不住多摸了一會，剪發之前還是再三確認，「確定要剪短嗎？」

　　她見過的大多數女性客人在一頭長發上花費不少心思，難得有一個要求剪短的，看上去對精心養護的頭發滿不在乎

　　西野鹿鳴毫不猶豫道：「剪！剪得越方便越好。」

　　碎發總是弄得臉發癢，夏日運動本就容易出汗，頭發不僅沉，洗頭更是費時費力，更何況她根本不擅長扎頭發，只能做到全部綁起來

　　出店門時被奇怪的人撞了一下，西野鹿鳴沒看清他的臉，只聽到一句遠遠傳來的「抱歉」

　　總覺得有點像一個人……西野鹿鳴拍了拍被碰到的地方，沒有深想

　　日歷漸漸變薄，日復一日的校園生活如湖面一般平靜，偶爾泛起漣漪

　　即使重來，西野鹿鳴對社交依舊提不起興趣，獨來獨往像個隱形人，除非遇到必要情況，比如現在

　　教室裡，被朋友圍在中央的虎杖悠仁側過身，朝她露出標志性的笑，「早，西野同學。」

　　他是怎麼看見她的？西野鹿鳴面無表情，不自覺揉了揉書包帶子，「早。」

　　先前保持安靜，以虎杖悠仁課桌為中心的小團體，又重新熱鬧起來。戴著眼鏡的男同學看看已經坐下來翻書頁的西野鹿鳴，又看看和大家打成一片的虎杖悠仁，不禁撓了撓頭

　　三句話就能把天聊死的西野鹿鳴和跟誰都能友好相處的虎杖悠仁，完全意想不到的組合

　　另一邊，負責調查咒物的伏黑惠接到了臨時通知

　　「好，我知道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趕往指定地點，由於心裡裝著事，導致路上不小心撞到人。伏黑惠沒有回頭，只能匆忙丟下一句輕飄飄的「抱歉」

　　情報有誤！同來此地的咒術師祓除咒靈時發現了陌生的逃跑蹤跡，疑有其他咒靈存在

　　荒涼的郊區內，過分茂盛的草地上只剩下蜿蜒曲折的踩踏痕跡。伏黑惠仔細調查現場後，迅速回了個電話，「它逃走了。需要繼續跟進嗎？」

　　電話對面的人表示會有其他人接手，回收咒物是他的首要任務，不能出差錯

　　「……收到。」伏黑惠掛斷電話，呼出一口氣，將突如其來的不安與焦躁丟到九霄雲外

　　他忽然想起先前撞到的人，似乎是個有些柔弱的女孩子

　　假如下次還能碰到的話，他會好好道歉的


第3章

　　完成……

　　完成今日運動的西野鹿鳴擦了擦臉上的汗，喝水時路過全身鏡，余光瞥見肩膀上的淤青

　　她有些懷念以前自己那具被強行改造的身體了，盡管它來源於一段糟糕透頂，連回憶都犯惡心的經歷

　　大片淤青看著恐怖，實際上不怎麼痛。更何況她對疼痛的耐受力極高，這點程度跟擦破皮沒什麼區別，只是……

　　「西野，你的傷好一些了嗎？」

　　手機震動，西野鹿鳴如臨大敵，磨磨蹭蹭地解開鎖屏，盯著來自虎杖悠仁的短信

　　半晌，她放下厚厚的字典，合上《百試不厭！生活中超實用的回復小妙招》，完全放棄打了又刪，刪了又打的幾條模範回信

　　「好多了，」西野鹿鳴認認真真地戳著屏幕，「謝謝關心。」

　　她前幾天經過籃球場時被球意外砸了一下，從球場上過來的虎杖悠仁發現那位倒霉的同學就是她時愣了一下，把籃球交給隊友，雙手合十地說了「對不起」，硬是把她送到了醫務室門口

　　醫務室老師見到她身上淤青時也嚇了一跳，不由得多說了幾句，中氣十足的音量足以穿過厚重的門

　　西野鹿鳴離開時一手揣著藥品，一手握著女老師塞過來的糖，視線與在醫務室門口等候的虎杖悠仁正面相撞

　　原本垂下的眼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恢復了平時的神采，被光線拉長的影子換了個方向，虎杖悠仁對著她深深鞠躬，「對不起。」

　　「這是前幾天被人撞到留下的傷。」西野鹿鳴想了想，把糖放到他的手心上，「跟你沒關系。」

　　淤青而已，過幾天就會自己消下去

　　「我聽見了。」糖果是電視上天天放廣告，最近風靡幼兒園小朋友的那一款。虎杖悠仁有些哭笑不得，比起他，在照顧自己這件事上弄得一團糟的西野鹿鳴更像小孩

　　只要到校時間早一些就忍不住打瞌睡，午飯花十分鐘左右搞定，剩下的午休時間都在小憩。上課時會豎起課本，趁老師寫板書時從抽屜裡抽出小零食塞進嘴裡，雙手交疊食指抵著鼻尖裝作思考的樣子，遮住嘴巴咀嚼的動作

　　咖啡喝得很勤快，似乎是為了提神，但黑咖啡連碰都不願意碰，通常喝的都是加了牛奶的拿鐵。虎杖悠仁有一次偶然看到西野鹿鳴站在冷藏櫃前對著一整排牛奶沉思，當他已經在櫃台處排隊結賬了，回頭看了一眼，西野鹿鳴兩手各拿著一盒牛奶，正在反復觀察對比

　　他離開的時候剛好見到她往櫃台處走，手裡拿著先前難以抉擇的那一對組合成員

　　回家路上遇到一只貓，叼著比它自己還大上一圈魚，走路時魚尾巴拖著地面，留下一道水漬

　　虎杖悠仁不禁想起先前那一幕

　　叼著魚的貓回過頭，看了一眼走路時突然笑起來的人類，嫌棄地加快貓步

　　這個兩腳獸看起來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醫務室老師的音量……西野鹿鳴回想起女老師把她當自家小女兒一樣反復叮囑的畫面，頓時感到渾身不自在，仿佛回到幼年時期

　　「西野，」虎杖悠仁清清嗓子，眼睛裡盛滿了她的倒影，「可以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嗎？」

　　盡管表情上看不出破綻，西野鹿鳴還會直視對方的眼睛，可她一旦心虛就會做些小動作，比如像現在這樣揪住袖口不放

　　結合之前老師說的每天按時上藥，其中緣由算不得難猜

　　「我知道你的傷不是我的錯，但是在籃球砸到你這件事上，我也有責任。」虎杖悠仁補充道，「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的話，對你而言並不公平。」

　　因此，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完成上藥打卡的西野鹿鳴看了一眼回復，把手機放到一邊，根據自己的記憶整理時間線

　　不管是第幾次重生，當她見到虎杖悠仁的時候，對方身體裡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兩面宿儺。至於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有了聯系……西野鹿鳴放下筆，靠著椅背嘆氣，找不到絲毫頭緒

　　重生五十五次，她收到的善意屈指可數，尤其是在身體變成咒靈之後。虎杖悠仁是第一個主動向她釋放友好信號的人

　　他不應該得到那樣的結局

　　西野鹿鳴看向日歷，距紅圈標注的時間還剩下七天

　　那是她第一次死亡的日子


第4章

　　伏黑……

　　伏黑惠站在學校門口，現在離上學時間還有十分鐘

　　兩面宿儺的手指就在這裡，他卻想起了那個逃跑的咒靈，沒由來的不安感越來越強

　　那個新咒術師到底什麼時候才到？會掩蓋自己行蹤的低級咒靈雖不少見，但在周圍有咒術師的情況下還能負傷隱藏數周，這等智力哪怕在更高階一些的咒靈之中也屬於罕見情況

　　當第一位到校學生出現時，伏黑惠下意識攔住對方，本想詢問關於特級咒物的事，話到嘴邊卻變了一個模樣，「打擾了，請問最近你身邊發生過奇怪的事嗎？」

　　西野鹿鳴松開吸管，看著與記憶中那張臉至少七分相似的人，面無表情，「沒有。」

　　大概是伏黑甚爾的什麼人吧，她提了提肩膀上的書包帶子，心想，外甥兒子私生子之類的

　　當她身體淪為咒靈時，三次死於伏黑甚爾之手。她之後能實力大增，其中有一部分拜他所賜

　　在那人手裡活下來費了她不少勁，以最後只剩下一口氣的慘勝告終，要不是咒靈的修復能力，就算結果是贏，她也會由於重傷而亡

　　「我知道了。」伏黑惠點點頭，盡管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仿佛站在一副錯位拼圖面前卻始終找不到最重要的那一塊，「謝謝。」

　　性格和伏黑甚爾完全不一樣，西野鹿鳴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得出結論

　　晚上七點，西野鹿鳴站在家門口，將從學校儲物櫃裡取的棒球棍抵在肩上，輕輕轉動鑰匙

　　「你好啊，殺了我兩次的小.畜.生。」

　　她將書包丟到玄關處，反手關上家中大門，用腳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低級咒靈，「裝什麼？這還只是熱身而已。」

　　與此同時，已經趕到學校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開始著手解決特級咒物

　　低級咒靈連連後退，垂下的兩條胳膊下方是一雙被強行擰斷的手

　　這個廢物人類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第一次死的時候，你扯斷了我的四肢，」西野鹿鳴轉轉手腕，向咒靈的左腿狠狠砸下，「就像這樣。」

　　慘叫聲不絕於耳，西野鹿鳴皺眉，舉起棒球棍往它的嘴上一敲，「安靜些。」

　　「你為什麼要退後？」月光透過窗戶，照亮了她干淨的臉，手裡的凶器隱藏在晦暗之中，「你既然先一步襲擊我，必定做好了接受後果的准備。還是說，很痛？可我現在還沒用咒力啊……」

　　這個人根本不正常！咒靈聽不懂人類的語言，軟綿綿的四肢失去支撐的能力，它倒在地上，掙扎的樣子仿佛案板上的魚

　　「普通人想殺死一個低級咒靈真的好難。刀、電、窒息……我用過好多方法，可是你就算只剩下一口氣，還是不願意聽話。」西野鹿鳴掂了掂棒球棍，話題一轉，「你知道嗎？人類的犬齒遠不如肉食動物尖而長，既不利於撕咬，穿透力也不夠強。」

　　「要扯下來你的一塊血肉很不容易，」棒球棍抵住咒靈的脊柱中心，西野鹿鳴壓低了聲音，以它足以聽清的音量道，「不過我還是做到了，像你第二次殺我那樣殺了你。」

　　棒球棍鈍而光滑的頂端沾滿了血，西野鹿鳴避開了咒靈身上血流不止的大洞，將棒球棍在它身上蹭干淨

　　曾經困擾她兩輩子的夢魘如今在她的腳下搖尾乞憐，如此不堪一擊

　　「歡迎找我復仇，」西野鹿鳴靠在牆邊，看著咒靈逐漸消失的屍首，探口袋的手摸了個空，她也不惱，從零食櫃裡翻出薄荷糖，以清涼的甜味代替煙草，「假如你還能活著的話。」

　　她不打算改變以前的生活方式，依舊會獵殺類似的咒靈。如此一來，下一個清算對像應該還會自己送上門


第5章

　　虎杖……

　　虎杖悠仁去醫院看望學姐時，遇到了戴著護腕的西野鹿鳴

　　淤青事件到現在為止好像才隔了一周不到吧？

　　她似乎是發現他了，走過來時手裡還捏著疊著方方正正的檢查報告，「你受傷了？」

　　「沒有。」虎杖悠仁答道，咒物一事對他影響尚在，他本想問她身體怎樣，是不是生病了，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五條悟的話，「我要轉學了。」

　　他側過臉，避開西野鹿鳴的視線，正醞釀著接下的話，腦袋卻一片空白

　　告別永遠是留下來的那一方更難過，他們需要帶著關於離開的人的記憶迎接新生活，即便離別時感情淡化，每次回想卻依舊悵然若失

　　班上的人每次談到西野鹿鳴時，總是會靜寂一瞬，不約而同地轉向別的話題

　　「西野鹿鳴啊，臉很好身材也很好，但是性格……不是討厭她的意思，只是那個，你明白的吧？」

　　這種話在男生聚在一起討論女同學時經常聽到，他們習慣於評價，就像做填寫調查問卷時在選擇內打勾一樣自然。繪畫作品、暢銷書籍、流行歌曲……作為被評價的對像，絕大多數都是物品，又或者渴望被評價的人，但鹿鳴兩者都不是

　　「別說了。」這種話題總是令人反感，他還記得發言人掃興地撇撇嘴，聚在一起的人陸續離開

　　或許是因為被制止過，討論同班女生的風氣自此逐漸沒了影

　　手背一陣冰涼，虎杖悠仁回過神，手邊是一瓶還未開封的礦泉水，和西野鹿鳴手裡的是同一個牌子

　　她抿了一口水，戴著護腕的手撐著椅面，「什麼時候走？」

　　「明天。」

　　「這樣啊……」她站起身，將左上角翹起的報告單折得更小，塞進口袋，「一路順風。」

　　兩人並肩而行，一直走到醫院出口，途中誰也沒開過口

　　前幾天在校門口見過的咒術師和一個陌生人朝虎杖悠仁揮了揮手，看樣子已經等候許久

　　西野鹿鳴在看到虎杖悠仁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兩面宿儺的氣息，上一世她強行拉著那個家伙同歸於盡，即便再淡她也不可能認錯

　　那時咒術師高層為了保證袚除成功，連內應這種餿主意都想得出來。在死掉的咒術師一批接著一批，咒術屆青黃不接的情況下，病急亂投醫再正常不過

　　接到內應任務的倒霉鬼前赴後繼，活下來的最後只剩她一個。後來她也死了，不過只有她在最終戰取得勝利

　　如果她沒猜錯，這兩個人的任務是處理兩面宿儺。西野鹿鳴遠遠地看著三人交談，氣氛融洽，手段比她預想中的溫和，不像是那些老頑固的手筆

　　這是虎杖悠仁的選擇

　　西野鹿鳴沒有告別，轉身回家

　　「這位同學，你和虎杖悠仁關系很好吧？」那個陌生人不知何時擋住了她的去路，明明是疑問句，聽起來卻十分篤定，「不用緊張，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西野鹿鳴扯了扯衛衣下擺，借著衣服遮擋將口袋裡的戰術筆捋進袖口，「好。」

　　被咒術師攔下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尤其是在對方實力強盛的情況下

　　目前身體還跟不上以前的戰鬥風格，解決低級咒靈後的手腕酸痛就是證明。西野鹿鳴打量對方，心裡越來越沉

　　這個人不是她目前能對付的

　　「我最近聽到了一則有趣的消息。」那個陌生人忽然笑起來，似乎被那件事取悅到了，「有個以人為食的怪物受傷了，正在被追殺。為了逃命，它躲進一個人類家裡。」

　　「第二天，它消失了。」

　　「你想問什麼？」西野鹿鳴直白問道

　　「別著急，故事還沒結束。」陌生人半俯下身，與她的視線齊平，「追殺怪物的人無功而返，大家都認為怪物運氣不太好，先一步死在其他追殺者手裡。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有的追殺者喜歡獨自行動，偶爾會誤搶別人的目標。」

　　「既然如此，被怪物襲擊的人類為何安然無恙？廣為認同的說法是，追殺者早在人類遇害之前了結怪物，人類連看見怪物的能力都罕見，反抗更是無稽之談，除了追殺者，誰能那麼干脆利落地解決一個龐然大物？」

　　「但是，我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陌生人拎著小小的塑封袋，大塊灰燼靜靜地躺在裡面，「焚燒處理，很聰明的選擇，遺留下來的殘穢氣息少得可憐，如果不是時間不夠，恐怕早就散干淨了。」

　　「棒球棍。」西野鹿鳴補充道，「木質的，太重用著不順手。」

　　「原來如此！我只猜到了它是鈍器。」陌生人單手握拳，點了一下手心，「是咒具嗎？為什麼選擇這個？」

　　「學校運動隊一等獎獎品。」雖然很短，西野鹿鳴看見對方嘴角抽了抽，「它很好用。」

　　這是值得強調的點嗎？聯想到棒球棍模樣的咒具，五條悟忽視突然冒出來的奇怪念頭，果斷跳過這個話題，「知道咒術師嗎？」

　　「聽說過一點點。」西野鹿鳴點點頭

　　這就好辦了，五條悟還未回話，對方忽然抿著嘴笑了一下，語氣堅定

　　「咒術師都是狗.屎.。」


第6章

　　……

　　「咒術師都是狗屎！」

　　七海建人帶著慍怒的臉忽然浮現在腦海之中，五條悟用力捏了捏眉心，他今天怎麼老是聯想到奇怪的東西，忽略心底應景響起「這就是報應嗎」的聲音，一定是高層那群老東西成天嘮叨太費神了

　　「我回答了三個問題。」西野鹿鳴沒有繼續談話的想法，轉身離開

　　雖然當初身體變成咒靈，但西野鹿鳴對人類沒有絲毫興趣。相反，為了維持身體不再崩潰，她以咒靈為食。倒是那幫喊打喊殺的咒術師，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想法，趁著她虛弱時殺了她

　　西野鹿鳴重生後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反殺，全部成功，共計十二次

　　她只見過一個不一樣咒術師，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黨同伐異，虛偽做作，這些才是常態

　　「虎杖悠仁選擇了成為咒術師。」如同預料之中，對方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五條悟仿佛察覺不到她陰沉下來的氣息，微笑道，「現在有興趣了嗎？」

　　選擇？帶著兩面宿儺氣息的普通人能有什麼選擇？

　　「有。」西野鹿鳴深吸一口氣，扯下護腕丟到一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我可以和你打一架嗎？」

　　「我倒是不介意，」他是不是有點做過火？五條悟躲過角度刁鑽的戰術筆，嘴上卻說道，「你輸了的話不會哭鼻子吧？」

　　回應他的是更加凌厲的攻擊，只是這個風格……

　　五條悟摘下眼罩，對方每一次行動的咒力流向清晰可見。她一開始的進攻只用了純粹的戰鬥技巧，沒用咒力，只覺得仿佛從前在哪裡見過。現在兩者結合之下，回憶越來越清晰

　　那是伏黑甚爾的體術

　　「力度太差了，你的力量還不足以發揮出這招的十分之一。」他點評道，余光掃過她發抖的右手，「不過手腕受傷還能做到這種地步，還不錯。」

　　「這麼用咒力會對身體造成不必要的負荷，」他仔細觀察著她使用咒力的過程，眼神古怪，說不上來的違和感終於找到了答案，「只有咒靈才會這麼用，你……」

　　「廢話真多。」西野鹿鳴用手背抹去下巴的汗，「要打就打，不打就滾。」

　　脾氣還挺暴躁。五條悟嘆了一口氣，連咒靈的戰鬥方式都敢學，還用得有模有樣，也不知道是單純的悟性好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可以了，作為初學者而言能堅持到這裡已經算得上是天才了。」

　　根據調查結果，西野鹿鳴沒有任何咒術基礎，日常生活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這遠遠超過了天資聰穎的範疇，如果不是半吊子咒力，他還以為她是御三家哪個流落在外的後輩

　　「……謝謝。」打鬥過後的氣息不穩，西野鹿鳴抬起頭，脊背筆直，朝他微笑著舉起大拇指隨後猛地向下，「這才哪到哪呢就叫停，不會是年紀大了骨質疏松怕回家爬不動樓梯吧？」

　　天天明面上暗地裡內涵高層半只腳進棺材的五條悟再次捏了捏眉間，深吸一口氣

　　冷靜，他不跟小兔崽子計較，恃強凌弱太沒品了他絕對不會……

　　「你養老金領了嗎？夠付醫藥費嗎？我不介意自掏腰包白送你一輛電動輪椅，畢竟尊老愛幼人人有責。」

　　將西野鹿鳴雙手反扣抵在牆邊的五條悟冷笑，無情鎮壓了掙扎個不停並試圖反咬他一口的小兔崽子，「明天早上八點，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一年級，別遲到。」

　　他松開手，頂著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凶殘的視線，把她的頭發揉得一團糟，這才覺得心情順暢許多，「養老金不夠花，就指望你這樣的便宜學生孝順。」

　　「我不去！」便宜學生咬牙切齒，「我還沒盡全力……」

　　「抗議無效，」面對西野鹿鳴臉上明晃晃的不情願，五條悟愉悅補刀，「你又打不過我。」


第7章

　　返程……

　　返程的路上變成了四個人，伏黑惠看了看冷淡得周圍都能下降好幾個度的新同學，又看了看自從人員到齊後笑意就沒消下去過的老師

　　氣氛太怪了

　　察覺到不對的人不止他一個

　　「西野為什麼會成為咒術師呢？」虎杖悠仁選擇打破僵局，雖然先前已經做過自我介紹，也說明了各自情況，但想到西野鹿鳴的經歷，光是想像一下畫面，他都覺得心驚膽戰

　　被咒靈盯上最後獨自反殺成功，容錯率低到不可思議

　　「運氣太差了。」西野鹿鳴無視罪魁禍首投來的目光，「虎杖為什麼會選擇成為咒術師？」

　　兩面宿儺的行為毫無邏輯可循。在腦癱計劃實施的情況下，他並非不知道周圍有細作，卻對此加以放縱，裝作不經意發現真相，從中隨機挑選幾個處死，留下一部分，警告他們「下不為例」。高層為了研究他的喜好費了不少功夫，但所謂的「喜好」實際上根本不存在

　　他高高在上地欣賞那些人為莫須有的東西白費勁，對這場游戲樂此不疲

　　她經歷十八次隨機死亡後才摸到了解決他的辦法

　　而且，那個家伙現在還把無辜的虎杖悠仁拖下水。西野鹿鳴對兩面宿儺厭惡至極

　　「爺爺臨終前告訴過我，『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虎杖悠仁說到此，西野鹿鳴立即道歉，他搖搖頭，「沒關系，我已經走出來了。」

　　兩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伏黑惠，他拉高領口，遮住下半張臉，「為了改變不平等的現實。」

　　成為咒術師的理由只剩下一個人沒說了

　　「我嗎？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一定要說的話……」五條悟抵著下巴，意味深長的語氣仿佛背後隱藏著另一個復雜的故事，「家族事業。」

　　一陣詭異的沉默，虎杖悠仁專注於剩余路程還有多遠，伏黑惠看向左側風景，西野鹿鳴側過臉，假裝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到達宿舍之後，西野鹿鳴將門反鎖，閉上眼，靠著門板放空大腦

　　第一次反殺低級咒靈之後，她四處尋找相似的咒靈宣泄情緒。從一開始的生疏勉強到後來的得心應手，期間以八次死亡的代價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咒力體系，在此之後便只有贏，直到瘋狗出現

　　通常而言，復仇成功後，那份支撐人前進的動力會轉向萎靡不振，迷茫因此而生

　　但西野鹿鳴永遠不會迷茫，於她而言，復仇是前進路上的必然事件，如同本能反應，並非動力，這是她不僅沒有迷失在重生輪回中，還變得越發強大的根本原因

　　只是從被討伐的咒靈搖身一變，成了討伐咒靈的咒術師，她還是有些心情復雜

　　咒術師除了袚除咒靈，還需要做什麼？

　　缺德教師五條悟囂張的臉與惡劣行徑歷歷在目，她又加上了強買強賣和仗勢欺人，認為自己做不到咒術師中的佼佼者的想法更加堅定

　　陽光正好，街道兩旁的樹隨風擺動樹葉

　　「什麼嘛，原來還是有女孩子的。」橙色短發的女孩子在她面前停下腳步，忽然笑起來，朝她伸出手，「釘崎野薔薇，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西野鹿鳴。」她握住了那只手，換到了與她並肩而行的位置，手持小風扇偏向中間，「釘崎喜歡雪糕嗎？」

　　西野鹿鳴瞄了一眼便利店玻璃上貼著的嶄新海報，「比如當下正流行的西瓜味雪糕。」

　　從便利店出來時，拿著同款雪糕，快進到直接叫名字的女孩子連明天去哪裡逛街都約好了

　　西野鹿鳴對東京不熟，算上重生，她待在海外的時間比留在家鄉多出一大截。釘崎野薔薇初來乍到，這座城市在她的眼裡處處新奇，仿佛一片等待探索的未知領域。在熟悉環境問題上，兩人一拍即合

　　「說起來，除了惠，大家是第一次來東京吧？」五條悟提議道，「機會難得，想去觀光嗎？」

　　很棒的提議，假如說這話的人不是五條悟的話

　　西野鹿鳴剛想拒絕，缺德教師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獨獨點了她的名，「鹿鳴，你怎麼想？」

　　新結識的好友野薔薇勾住她的肩，耳語道，「東京好玩的地方不少，比如……」

　　被一大串地名轟炸的西野鹿鳴點點頭，盡管她對這些地方的具體位置一無所知，但在記憶力上，她向來很有自信

　　好朋友要去的地方一個都不能少，但在此之前……

　　「我沒有意見。」西野鹿鳴在五條悟身上吃過虧，總想著掰回一成，「從這裡去觀光地點需要乘車嗎？」

　　她態度誠懇，如果五條悟沒被她懟過的話，也會以為這是正常的關心，「畢竟五條老師已經走了十分鐘了。」

　　推著輪椅的老人恰好經過，似乎是聽到了那句話，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五條悟心平氣和地想，他當時下手還是太輕了


第8章 六本木大……

　　六本木大樓破舊，荒廢許久，連牆上塗鴉都掉下了不少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已經進入大樓袚除咒靈，其余三人在樓外等候結果。作為新生，考驗必不可少

　　「他們來到這裡的理由各不相同，但你不一樣。」五條悟轉向西野鹿鳴，「放棄咒靈的方式，學會用人類的對策，這是你的目標。」

　　「惠，你和她切磋一場，可以用咒力。」他對伏黑惠說道，拉下眼罩看向問題學生，「在調整過來之前，你不可以。」

　　西野鹿鳴活動手腕，一旦涉及到實力方面，無論學多少東西，她總覺得不夠，「只要學會這種方式就可以用嗎？」

　　意料之中的肯定回答，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咒靈的方式？伏黑惠思考著這句話，與虎杖悠仁不同，對方身體裡沒有詛咒。下定結論的人是五條悟，斷然沒有弄錯的可能

　　「請多指教。」她抬起頭，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如果可以，請一開始就用術式吧。」

　　伏黑惠有些猶豫，隨後便沒時間糾結公平與否

　　倒不是說對方是為了公平才建議他用術式

　　終於從近戰搏鬥中得以脫身的伏黑惠喘著氣，不遠處是與兩只式神纏鬥到一塊依舊游刃有余的對手，這還只是單純的體術而已

　　她的身體條件不算優越，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每一次攻擊都選擇了最簡潔有效的招式，力度也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盡管如此，節省體力不等於沒有消耗，時間拖的越久，情況對她越不利

　　伏黑惠本以為這場切磋會以對方體力不支告終，他體術不算差，再加上式神，按理來說她應該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行動會越來越吃力

　　事實恰好相反，對方的狀態好到出奇，仿佛天生如此

　　眼看西野鹿鳴即將突破重圍，鵺加入戰場。伏黑惠收回召喚式神的手勢，仔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同樣的出拳，同樣的步伐，同樣的側踢，就連呼吸頻率也……等等，呼吸？

　　「發現了嗎？」五條悟算著時間，裡面的兩人差不多該出來了，這邊看起來也快結束了，只是……

　　他極力忽視打鬥宛如伏黑甚爾翻版的西野鹿鳴，以及繼承父親外貌基因的伏黑惠的臉

　　奇怪的聯想增加了

　　隱藏線索浮出水面，抓住關鍵的伏黑惠豁然開朗，「按照她的恢復能力，消耗戰意義不大。」

　　血液中湧動著的興奮感因對決越來越強烈，他想到對策了

　　大開大合的咒力，不留余地的進攻方式……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憶過那位咒術師，盡管對方的名字、樣貌、聲音等等信息依舊清晰

　　他是怎麼用咒力的？西野鹿鳴停住思緒，將無關的人丟回記憶深處，模仿著伏黑惠的動作回擊

　　場面再次回到一開始的體術對決，插不進戰鬥的式神待在一邊，對主人的打鬥束手無策

　　「好，到此為止。」五條悟比出暫停手勢，結果在他預料之中，不同的只有時間提前，西野鹿鳴的可塑性比他設想中還要高，「鹿鳴做得不錯。」

　　從模仿中學習，這樣的學生不算少見。原型是伏黑惠，效果和他相像也是正常。西野鹿鳴和釘崎野薔薇並行，交流試煉體會，兩人不僅成為咒術師的理由類似，各方面都格外合拍。虎杖悠仁與伏黑惠在她們身後，被問到感受時也會說上幾句。五條悟想起西野鹿鳴先前的咒力，流向、凝聚、爆發……

　　為什麼裡面會有幾分乙骨憂太的影子？

　　忽然，四個人停下腳步，一起看向他，眼神殷切

　　五條悟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師，」虎杖悠仁拿著伏黑惠的手機，為他指著頁面，「你覺得這家餐廳怎麼樣？」

　　目光移到右側，手機的主人拒絕視線交流

　　釘崎野薔薇背過手，對菜單上的佳肴如數家珍，末了還惆悵地嘆了口氣，「如果錯過這些，會遺憾得晚上睡不著覺吧。」

　　五條悟瞥過人均消費一欄，數額卡在恰好能令人肉疼的範圍內。只聽幕後主使乖巧道：「五條老師，你覺得呢？」

　　他好像，真的招了個不得了的學生

　　「去吧，我請客。」學生們一陣歡呼，五條悟注視他們鬧騰的背影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第9章

　　和野……

　　和野薔薇相處總有著用不完的活力，西野鹿鳴別著兔子發卡，手裡拿著一杯氣泡美式，若是攪動吸管，還可以嘗到底部的西柚果粒

　　釘崎野薔薇右側發間的紅玫瑰小巧玲瓏，發卡位置與西野鹿鳴的恰好相對應。特調氣泡水裡的冰塊已經化了大半，她瞥向身後落下一段距離，負責拎包的兩人，「磨磨蹭蹭的，你們是想留宿街頭嗎？」

　　兩手被精美禮品袋占滿，懷裡還抱著兩個盒子的虎杖悠仁手一抖，險些把東西摔出去，「但是這也太多了吧！」

　　「你小心點，那些很貴的！」釘崎野薔薇心有余悸，她的今日的戰利品差點毀於一旦。與她站在同一戰線的西野鹿鳴松開吸管，點頭附和

　　頭上的小兔子跟著一蹦一跳，與主人的性格形成巧妙的反差，釘崎野薔薇對自己的眼光十分滿意

　　來東京是她有史以來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虎杖也就算了，」伏黑惠抬高手，同樣的滿滿當當，有些迷惑，「為什麼我也要拿？」

　　「什麼叫我也就算了？」虎杖悠仁將其中一個盒子塞進伏黑惠懷裡，露出和善的微笑，「公平起見，一人一個。」

　　返程路上熱熱鬧鬧，男子組以手上的禮品袋為武器，你給我塞一個，我回敬兩個，中間夾雜釘崎野薔薇「敢把東西弄壞了兩人等著一起挨揍」的威脅

　　平淡而溫馨的日常，每一天仿佛夜空中小小的星辰那般短暫卻耀眼

　　「鹿鳴，這樣很過分吧？」

　　虎杖悠仁舉起手上的袋子，指了指伏黑惠明顯空出來不少空間的手

　　來自不同方向的六道目光集於一身，當事人眨了眨眼，慢吞吞道：「我覺得野薔薇說得對。」

　　釘崎野薔薇攬過她的肩，朝失敗者們比出勝利的手勢

　　少年們到校時，臉上還帶著打鬧過後的笑意

　　「玩得開心嗎？」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故作神秘道，「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對於咒術師而言，咒胎不是個陌生的詞彙，但被非術師目擊到的咒胎，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但這與西野鹿鳴無關，她的任務是咒胎出現地點三公裡外，疑似從那裡溜出去，不太安分的其他咒靈

　　對於會變成特級咒靈的咒胎，只派三個一年級咒術師也太奇怪了。西野鹿鳴心想，面對這個問題，對方的解釋是人手不夠

　　她什麼也沒問，三公裡不算遠，完成任務再趕過去也用不了多久

　　西野鹿鳴堅信世界上沒有實力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是實力不夠

　　出發那天，其他人陸續上車，西野鹿鳴正要准備跟上

　　「鹿鳴，」五條悟難得正經，「別用以前的方法了。」

　　往不耐熱的玻璃杯裡裝熱水，偶爾做一次或許沒什麼問題，但次次如此呢？

　　「我知道了。」向來調皮的學生表現出聽話的一面時尤其討喜，像只會對一個人露出柔軟肚皮的狼崽子，「『用人類的對策』，對吧？」

　　「對。」五條悟笑道，目送車輛遠去，直到它化作黑色的點，轉過路口後便再也看不見了

　　他還有任務在身，出發的時間不能再拖了

　　當然，他要是知道學生此次的任務結果的話，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輔助監督是個看上去十分成熟的女性，西野鹿鳴到達目的地時，她還特地叮囑她，「不要逞強，雖然任務是袚除咒靈，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以保全自己為先。」

　　她有個上幼兒園的女兒，看著西野鹿鳴的眼神中包含著幾分母愛，她的女兒坐車時也是這樣，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別管榮譽使命恥辱這些東西，打不過就跑，你還是新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西野鹿鳴耐心聽著，進入大樓之前認真向對方道了謝

　　她對武器算不上精通，什麼都會用一點，但都停留在「會用」上。她遇到伏黑甚爾時已經是半個咒靈，在這方面，對方沒教她太多

　　「你見過用武器的咒靈嗎？」這是他的原話

　　假如她能預料到今天，當初就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地同意了

　　口袋裡只有防身用的戰術筆，西野鹿鳴嘆了口氣，拾起立在鐵絲網邊的廢棄鐵棍，掂了掂，用布料纏上幾圈

　　以前用的咒術對於現在的身體而言太過勉強，潛意識裡抗拒直接觸碰咒靈，她只能選擇最基礎的方法——將咒力灌輸到物體上戰鬥

　　一刻鐘後，在外等候的輔助監督看看表，又看看提著鐵棍，腳步輕快的新生，「已經……結束了？」

　　新鮮的血液順著鐵棍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星星點點的猩紅血跡蜿蜒曲折。西野鹿鳴溫聲道：「結束了。」

　　輔助監督剛想說她沒受傷真是太好了，對方繼續報告，「整棟樓裡的咒靈已被全部袚除。」

　　雖然還是低級咒靈，但任務中的數量好像是兩位數吧，現在的新人都這麼猛的嗎？輔助監督仰望眼前足有五層高的建築物，這是她目前的職業生涯中最輕松的一次任務，「現在回去嗎？還是先找地方吃個飯再走？」

　　補充能量是戰後必不可少的頭等大事，尤其是這個年紀的學生，肯定……

　　「我想去少年院。」西野鹿鳴輕聲細語，「可以嗎，監督女士？」


第10章 「抱歉……

　　「抱歉！」

　　伊地知潔高正准備將負傷的釘崎野薔薇送往醫院，還沒反應過來，西野鹿鳴已經闖入逐漸消失的帳中

　　他當場愣住，與另一位輔助監督面面相覷，「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是的。」收到同行羨慕的眼神，輔助監督不知說什麼好，即便新生看起來像是標准的好學生，冷靜又強大，做任務也干脆利落，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應該沒事吧？

　　虎杖悠仁還沒回來……等待著好友消息的伏黑惠有些焦躁，突然出現的特級咒靈打亂了所有安排，按照約定，虎杖負責拖住它，他找到釘崎野薔薇便放信號。可距離通知發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

　　天際被厚重的雲霧遮蓋，沒過多久便下起小雨，密集的水珠一串接著一串，有逐漸變大的趨勢

　　「很遺憾，他回不來了。」

　　出現在他身後的，是被兩面宿儺占據身體的虎杖悠仁

　　剛剛重獲自由的詛咒之王正准備說些什麼，夾雜著濃厚咒力的襲擊勢如破竹，他不得不停下，看向那件擦身而過的凶器

　　「咒靈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能信。」不速之客拍了拍伏黑惠的肩，不輕不重的力度令他回過神，從負面狀態中清醒過來

　　「好慢。」伏黑惠拉高衣領，壓低聲音，輕得只能讓她一個人聽到，「不行就撤退，別勉強。」

　　他還記得她的咒力問題，下意識提醒她不要亂來

　　「我現在心情不……」兩面宿儺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攻打上來，兩次被開口強行打斷，他也有幾分火氣，「沒禮貌的小鬼！」

　　對方與外形不符的爆發力令他有些驚奇，單論近身搏鬥，這份才能確實令人眼前一亮。越是打下去，他的殺意反而平靜下來。

　　或許是由於對對方的戰鬥作風有了一定了解，雖然是初次合作，兩人相性極高。西野鹿鳴攻擊後留下的空檔由伏黑惠操縱式神補上，雙方無需為配合對方的下一步動作而分心，

　　接下對方一踢後的手臂有些酸疼，兩面宿儺側身躲過玉犬的突襲，挑了挑眉，「有點意思。」

　　現在的兩面宿儺與她上一世的不同，它還沒收集到所有手指，西野鹿鳴暫時還能應付，只是她也討不到什麼好，即便用技巧減緩了咒力消耗，對方是詛咒之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能以如今的身體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說起來，你們這麼努力都是為了讓那個家伙回來吧？」

　　每當兩面宿儺以這樣的的語氣說話，事情的走向就會變得慘不忍睹。西野鹿鳴幾乎在它說完的一瞬間就把戰術筆朝他丟了出去

　　比她更快的是兩面宿儺的動作，像垃圾一樣被丟到一邊的心髒躺在雜草之中

　　時間好像停止了，西野鹿鳴凝視著迅速喪失活力的身體器官，觸覺、味覺、嗅覺、聽覺統統喪失了存在，好像已經結束了第五十六次人生

　　空白的、空虛的、沒有盡頭的死亡

　　「西野鹿鳴！」伏黑惠抓住了她的肩，強行拽到另一側，兩人原先站著的地方被咒力轟炸，留下一個深坑。他沒有時間沉湎於苦痛之中，已經失去了一個伙伴，不能再犧牲第二個，「你想死嗎？！」

　　我是為了什麼才活著的呢？西野鹿鳴思考著，隨後得到了結論

　　「你會反轉術式的，對吧？」她看向兩面宿儺，肯定道

　　「我為什麼要用？」兩面宿儺吞下第二根手指，慢吞吞地鼓了鼓掌，嗤笑，「喲，現在倒有耐心聽人說話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沒關系，」西野鹿鳴笑起來時唇邊有個小酒窩，只是本人不喜歡，所以很少那樣笑，「打到你死就會用了。」

　　伏黑惠終於明白了五條悟所說的「咒靈的方式」究竟是什麼樣子

　　「我的術式是在一定時間內，將自己的咒力上限翻倍。」西野鹿鳴說道，坦然承認自己的劣勢，「和你比起來，很沒用。」

　　並非憑空增加咒力，她的術式本質上是轉換，將某方面的能力換成咒力，相當於短時間內的天與咒縛。五感、體力、速度……只要是自己所具備的屬性，都可以換，區別在於比例不同

　　由於是單向轉化，像視覺這類天生能力，換掉等同於永久失去，哪怕停止術式也不會返還，但如果是行動速度這類可以通過後天提升的能力，便不會產生負面效果，但效果便不如用視覺兌換強

　　提升後的咒力不能永久維持，結束後付出的代價不會退還，非常雞肋的術式。但西野鹿鳴的特殊之處在於她的靈魂，或許是重生的緣故，具有緩慢的再生能力

　　她花了很大功夫才摸清了自己的術式，其中兌換價值最高的就是靈魂，只需付出一點點就可以得到長時間的龐大咒力

　　只要操作得當，她可以模擬出自己還是咒靈身體時的狀態，那些目前不能用的咒術便可以任她驅使

　　「有意思。」兩面宿儺摸著下巴，被撲面而來的磅礡咒力激發出些許戰意，「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第11章

　　西……

　　西野鹿鳴沒有回應，她專注於將咒力覆蓋至身體每一處，宛如被水盛滿的氣球，塑膠表面透光泛白，稍微晃一下就會爆炸

　　動動手指都能感受到被炙烤般的痛楚，她面不改色，仿佛徘徊在崩潰那根弦上的人不是自己，由一開始輕巧靈敏的躲閃回擊轉為氣勢凌厲的連續進攻，對迎面而來咒力報以更為猛烈的回敬

　　「比裡面那個強了不少，」兩面宿儺回想著伏黑惠拉著她躲避時喊的名字，「西野什麼來著……啊，想起來了，西野鹿鳴。」

　　「以咒靈的角度看，你比它合格多了。」誇咒術師像咒靈，任誰聽了都會把這當成諷刺，偏偏兩面宿儺說得真心實意，理所應當地認為對方會為此感到榮幸，「但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贏吧？」

　　跟詛咒之王拼咒力與飛蛾撲火沒區別，這點西野鹿鳴心裡清楚，但她若不把體內洪水般洶湧的咒力宣泄出去，結果無異於自斷後路

　　事實上，她這麼做正是出於冷靜思考的結論。兩面宿儺哪怕只得到三根手指，對付現在的她依舊綽綽有余，但換成咒靈時期的她呢？那個時候，她面對全盛時期的兩面宿儺都能拉著對方去死，沒道理現在不可以

　　作為咒力的容器而言，身體不像瓶子、紙箱、木盒那樣有著固定的容積，它更趨向於橡膠那樣具有彈性的材料，假如不停地將咒力積蓄到最大值再放出，極限值每一次都會比先前一次擴大些許

　　哪怕只能達到她那時一半的水准，也許身體在中途就由於超出承受範圍而崩潰，即便勝率渺茫，但只要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去試

　　「不試試怎麼知道。」西野鹿鳴抬高下巴，她的右手已經毫無知覺，蝕骨的疼痛不再具備影響她的能力

　　她舉起手，疊加起來的咒術瞄准了兩面宿儺的頭顱

　　「更何況，你的對手可不止我一個。」

　　白色大蛇咬住他的身體，一時無法掙脫

　　「五條老師要是知道你這麼亂來肯定會生氣，」伏黑惠操縱式神，在雨水與塵土的包圍下，顯得狼狽不堪，「這次我會保密，下不為例。」

　　塵土飛揚，被連環轟炸的地方留下深不可測的痕跡。以此為中心，被余波橫掃過後的地段一片荒蕪，一條血淋淋的斷臂位於其中

　　鼻間濕漉漉的一片，西野鹿鳴扯著衣袖胡亂抹去，被喉間湧上的血腥氣嗆得直咳嗽。伏黑惠沒被她糊了一臉血顯得有些猙獰的面孔嚇到，彎下腰架起她的右手，讓她半靠著自己休息，「還能走嗎？」

　　暈乎乎的腦袋令她產生了失重感，西野鹿鳴張嘴，只聽到自己的氣管嘶鳴聲，胸口仿佛火燒一般又燙又痛，想說可以卻又吐出一口血，只能點頭表示自己還行

　　「算了。」伏黑惠對這位搭檔表面安分實則胡來的作風已經有了深刻的認知，詢問實在多余。他一手穿過她的腿彎，直接將她抱起，「傷員說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體會到什麼是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傷員拒絕回話，悄悄把沾了血的袖口往他身上蹭

　　「你們好像高興得太早了吧？」

　　失去右臂的兩面宿儺看向導致他負傷的罪魁禍首，喜怒難辨，「你，很好。」

　　他沒用反轉術式！

　　西野鹿鳴飛快地思考對策，靈魂再消耗下去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她目前的情況也經不起第二輪咒力使用，目標是讓虎杖悠仁活著回來，還有什麼能用的手段？

　　「別再亂來了。」伏黑惠不顧她掙扎著想起身，那點反抗力氣連正常狀態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他輕輕松松就能壓制

　　他將她抱到安全的地方，挑了個相對干淨的角落放下，「我行我素性格差勁脾氣還差，表面一套背地裡又是另一副樣子，有沒有人說過你欠教訓？」

　　西野鹿鳴瞪著他，覺得他和伏黑甚爾一樣討厭

　　「但是，你這樣就很好。」伏黑惠蹲下身，本想把她臉上的髒兮兮的血跡擦干淨，手剛靠近就被她惡狠狠地咬住，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下去，「實力很強，作為同伴非常可靠，目標清晰，無論多糟糕的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信念堅定，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

　　他看著她的眼睛，「你不應該死在這裡，鹿鳴。」

　　遠去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過了一會，傳來了打鬥的聲響

　　西野鹿鳴扶著牆，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著。她走得慢，牽扯到傷勢時便靠著牆緩一緩，咳血後的氣管就像破風箱一樣發出嘶鳴聲

　　「你在教我做事？」

　　做好與兩面宿儺同歸於盡准備的伏黑惠中止術式，不要命的搭檔朝他揮了揮手，氣焰囂張

　　「領域……」

　　強行發動的術式的身軀受不住如此巨量的咒力，西野鹿鳴全靠毅力支撐，先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最後失去了意識

　　她成功了嗎？西野鹿鳴努力看清自己面前的人，盡管如此，還是分辨不出他是虎杖悠仁還是兩面宿儺

　　好像又要重來了，這是她最後的想法


第12章

　　第……

　　第五十七次人生沒有到來

　　西野鹿鳴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她動了動手指，光是這個動作就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除了自己還活著，可能待在醫院一類的地方之外，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醒了？」椅子滑動的聲音，她認不出這人是誰，明智地選擇保持沉默

　　「你出任務前承諾過什麼？」五條悟撐著下巴，盯著病床上的學生，越看越氣。她最乖巧的時候恐怕只有生死未蔔地躺在這裡，什麼咒術都敢用，也不怕把自己玩死，「西野鹿鳴同學，領域展開好用嗎？」

　　她覺得挺好用的。西野鹿鳴默不作聲，只能在心裡這麼想。面對正在氣頭上的人不管說什麼都是錯，除非對方平靜下來，否則無法溝通

　　但五條悟顯然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人

　　「骨折、內出血、缺氧……」五條悟拿著病例單慢條斯理地念著，余光瞥見某人堅持不吭聲的模樣，翻了一頁，繼續念，「中性粒細胞百分比……」

　　怎麼還念起報告單了！

　　西野鹿鳴怕他沒完沒了，態度極其端正，「我知道錯了。」

　　「你還知道錯啊？」五條悟合上病例與各類檢查報告，文件夾發出一聲沉悶的「砰」。伏黑惠的問題在於「以死獲勝」的想法，她的問題是「為贏而死」的執念，兩個人出發點恰好相反，這一次倒對上信號，他要是來得再晚一點到就真的只能見到屍體

　　「古往今來，為了勝利付出性命的情況不算少，那些人多數抱著信仰、理想、追求而死的想法，並非任何一場鬥爭都值得他們付出代價。」

　　五條悟俯下身，手肘撐著病床邊緣，鼻梁上的墨鏡滑下來一些，「鹿鳴，你在為贏而贏。」

　　「你沒有求生的欲望，覺得自己活著可以，死了也沒關系。」他在此頓住，想到她昏迷時蜷縮成一團的樣子，語氣多了幾分探究，「你在恐懼什麼？」

　　撇開冷靜的表現，單看行為，她對自身力量的追求超出了正常範圍

　　「老師。」坐起身的學生朝向他，方向有些偏差，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個不停。她伸出雙手，在臉前晃了晃，茫然道，「我好像看不見了。」

　　他的提問以對方靈魂過度消耗的後遺症發作，無疾而終

　　「身體沒有問題，眼球各項指標正常。」家入硝子仔細觀察著西野鹿鳴的眼睛，輕輕翻開眼皮又放下手，「應該是其他原因造成暫時失明。」

　　「我能感受到光。」西野鹿鳴說，先前被光線刺激到流淚，眼圈還有些泛紅。她清楚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恢復只是時間問題，「大概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大概』？」在五條悟眼裡，西野鹿鳴的信用已經將為零，正在往負數發展的道路上，他語氣和善，「鹿鳴，雖然只維持了半分鐘，你怎麼做到成功施展領域展開的？」

　　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有事，而他直覺向來准確

　　家入硝子感受到試圖往她身後藏的病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笑了笑，向前走了半步，擋住她大半身影，「對了，她還有點體弱，需要充足的休息。」

　　體弱是隨口編來的借口，反轉術式又不是擺設，她只是單純想看五條悟吃癟而已

　　被五條悟連續上門打擾兩次的家入硝子看著對方打字時仿佛要把手機屏幕戳穿的手指，心滿意足

　　西野鹿鳴聽到離開的腳步聲，心下一松，拎起導盲杖溜之大吉，走前還向好心的校醫鞠了一躬

　　她曾經有過失明的經歷，如今事態重演也沒什麼心理障礙

　　回宿舍的路上遇到釘崎野薔薇，得到虎杖悠仁的消息後她愣了一下，野薔薇帶著暖意的擁抱令她好受許多，「謝謝，我沒事的。」

　　只是有種揮之不去的疲憊，令她總覺得空洞，仿佛回到了最黑暗的那段時光

　　當天夜裡，她夢回自己身體變成咒靈的過程

　　「最近這一帶的咒靈無緣無故少了好多，我還以為是哪個咒術師，原來只是個半吊子。」坐在圍牆之上的人形咒靈說著人類的語言，「靈魂倒是很漂亮。」

　　她那時誤打誤撞解決了家中出現的怪物，為了避免同樣的事再次發生，四處尋找相似的存在，一一擊殺

　　假如給你一個機會，你會選擇回到過去，還是穿越未來？這是一個經典的話題，她的回答一直是去未來，現實卻給了她回到過去的能力

　　反復經歷死亡令她憎惡命運論，渴望脫離困境的弱者多如牛毛，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得到外援，但每個人都可以嘗試自救。她選擇了後者，在那條遍布泥潭的道路上一次次下沉，一次次憑著自己的力量爬上來，拍拍身上的泥點子，然後昂首闊步地向前走

　　十二場實驗，只有依次熬過去才能通往下一關，失敗回檔重來，直到通過為止

　　她的運氣不差也不好，回檔十二次，在第十三次實驗前夕把那個把她當玩意的狗屁咒靈殺了

　　「你現在跟我一樣了。」他死前如此說道，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被她一刀扎穿了狗爪子。他給她留下了最扭曲的詛咒，語氣天真而滿足，「我們是同類。」

　　同類同類同類……

　　「你有病吧！」西野鹿鳴踩住他的胸口，刀尖對准他的脖子狠狠貫穿，「瘋子！」


第13章

　　西……

　　西野鹿鳴掀開被子，經過噩夢的洗禮，她現在徹底喪失睡意，只想把罪魁禍首抓出來泄憤。她拿起放在床邊的導盲杖，穿鞋出門

　　「一年級新生……這麼晚你在外面做什麼？」禪院真希完成任務回來，手裡還拿著咒具，「你是……西野鹿鳴？」

　　對方握著導盲杖，身上還穿著睡衣，看上去有些單薄。禪院真希對一年級新生的任務中發生的意外有所耳聞，親眼目睹又是另一番感受，「身體不舒服嗎？」

　　「失眠了，出來散心。」西野鹿鳴搖頭，她向聲音的來源伸出手，「晚上好，我是西野鹿鳴。」

　　她握住那只位置放得有些低的手，想到明天行程安排，沒什麼事，可以稍微起晚些，「二年級的禪院真希，叫我學姐就好。比起散步，你覺得聊天怎麼樣？」

　　宿舍桌上放著溫牛奶，對方握著杯身，頭發有些凌亂。禪院真希產生了自己撿了只流浪貓回家的錯覺，語氣不禁柔軟了些，「晚上做噩夢了嗎？」

　　她想起自家妹妹小時候的樣子，由於害怕咒靈，需要牽著她的手才能好好走過那些路。只是長大之後便不如幼時親近，越來越疏遠

　　「我不知道。」失明的學妹抿了一口牛奶，杯沿留下一道弧形奶漬，「噩夢會令人不安或者恐懼，我沒有這樣的感覺，但它確實對我造成了負面影響。」

　　「那就是糟糕的夢。」禪院真希作出結論，結合對方剛在任務中失去好友，自己失明，會產生這樣的現像也不奇怪，「以你現在的情況，不太適合參加活動，還是以靜養為主。」

　　情緒能發泄出來還算好，一點點累積下來自我消化，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她壓下學妹翹起的頭發，「雖然不能參加接下來的交流會，但明天有其他人的訓練，你要不要來感受一下氛圍？」

　　第二天，禪院真希牽著西野鹿鳴的手，先將她領到旁觀處坐下，才投入訓練之中

　　失去視覺之後，她的聽覺比以前靈敏了些，大約是身體在適應新狀態的證明。風與動作帶起的氣流有區別，咒具接觸身體與接觸物體存在差異，同一句話哪怕由同一個人說出來，也存在著細微差別，這些難得的體驗時而有趣，時而平凡

　　「虎杖給你留了話，希望你能學會照顧自己，到了需要依靠朋友的時候直接找他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發生這種事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伏黑惠坐在她旁邊，看向導盲杖上豐富的刮痕，「還有，好好活下去。」

　　西野鹿鳴的眼睛與以前一樣，瞳色、眼白、眼角的弧度都沒有變化，只是以前還會瞪他的雙眼，現在只能看向某一處許久，仿佛一幅被定格的畫像

　　「我盡量。」她選擇了一個意義曖昧的回答。既不答應，也非拒絕，連盡量做到的內容都是模糊的

　　「我那時說的話，是真心的。」伏黑惠說道，後半句有些輕

　　「那一句？」西野鹿鳴回憶起來，他要是再講一遍她的壞話就揍他一頓

　　「有沒有人說過你欠教訓？」伏黑惠注視著她的臉，對方看不見他的行動，他反而沒事後回憶時那麼尷尬。他忽然笑了起來，「開玩笑的，不是這句。」

　　「是『你不應該死在這裡』。」他比自己預想中還要坦然，「無論這裡是哪個地方，它都是有效的，對吧？」

　　他在等一個明確的答案，假如她想含糊過去……伏黑惠思考著對策，西野鹿鳴不是守信的人，面對五條悟都敢出爾反爾，保證用途不大

　　「好。」她是這麼說的，口吻堅定，「我會活下去的。」

　　正視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失去了從前的鮮活色彩。伏黑惠握拳，輕輕碰了碰她握著導盲杖的手，「說到做到。」

　　休息時間結束，他也該投入為交流戰准備的訓練之中，「快點痊愈吧，鹿鳴。」

　　如果西野鹿鳴只有像現在這樣才會聽話，伏黑惠認為她就算胡來一些也沒什麼，氣急了會咬人總比只能安靜地坐在一邊要好得多


第14章

　　活……

　　活著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呼吸、進食、補充水分……只要滿足基本要求便不難做到。但「好好活著」是不一樣的，什麼是「好」、活到什麼程度才算「好」、「好」具備怎樣的特征等等，每個人的回答各不相同，有的還會隨著時間變化而改變

　　西野鹿鳴理解生存與生活存在差異，她不知道虎杖悠仁對生活的看法，因此不能保證自己做到

　　和大家在一起，普通而溫馨的日常在她的眼裡就是幸福的生活，但現在缺少虎杖悠仁，變成了丟了一塊的拼圖，哪怕完成了，也會留下一道填不上的空缺

　　好好活著四個字，她只能擔保後兩個

　　「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訓練結束後，二年級的熊貓舉起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惜了，聽說你之前是新生裡體術最強的那個。」

　　「可以感受到光線。」西野鹿鳴感受到臉上移動的陰影，經過先前的自我介紹，她認出了眼前這位前輩，「熊貓前輩，我現在也很強。」

　　熊貓估摸她的體型，連自己一半都不到，對方由於出院沒多久，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弱不禁風，「對，現在也很強。」

　　安慰的意味格外明顯，他極力避免刺激病人，言語中帶了點關懷色彩

　　「我們可以切磋一下，」西野鹿鳴放下導盲杖，「純搏鬥，我不用這個。」

　　自己好像干了件壞事，熊貓看著對方已經用行動表明了態度，只好先答應下來，正琢磨著如何在不給學妹造成心理陰影的條件下巧妙地進行打鬥，差點被對方撂倒

　　這是病人該有水平嗎！

　　切磋過後，熊貓躺在地上懷疑熊生，看向除了出汗以外沒什麼變化的西野鹿鳴，對方看上去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它動了動肌肉酸痛的爪子，疼得呲牙咧嘴

　　這還只是在失明狀態下的水准，那正常狀態下她該有多能打？熊貓試著推想，眼神從看病人變成了看病魔，它以為學妹是出於自尊心才那麼說，結果人家是在陳述事實

　　「帶著失明的後輩胡鬧，熊貓，」禪院真希微笑，手裡拿著訓練時用的咒具，「你明天加訓。」

　　天旋地轉，熊貓捂住臉，覺得自己整只熊都不好了

　　「對了。」禪院真希拍了拍她的肩，將咒具放在她空下來的手上，待對方摸索辨認完，「鹿鳴，想試試看這個嗎？」

　　她看完了這場切磋的後半程，近戰雖好，但根據西野鹿鳴現在的情況，有個趁手的咒具會更合適

　　或許因為是對方令她想起妹妹，又或許是由於對方失明，又或許是對方那天失眠的樣子太可憐，禪院真希總忍不住多關照她一點

　　「我想學。」西野鹿鳴仰起頭，倒影著光點的眼睛熠熠生輝，「真希學姐可以教我嗎？」

　　「當然。」禪院真希把她折進衣領裡的領子翻出來，「我很嚴厲的，到時候別哭啊。」

　　這樣的眼睛為什麼會失明呢？她心中惋惜，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什麼，對待西野鹿鳴的訓練要求更高了些

　　只有自己才能保護好自己，然後才可以保護他人，她深信如此

　　西野鹿鳴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不管多艱難的項目都能堅持下來，甚至做得比她想像中更好。唯一的缺點是過於努力，有時禪院真希都想讓她休息了，但對方總是說自己的身體沒那麼差，可以繼續。每當這時禪院真希就會揪住她的臉，糾正她只有把自己折騰到半死不活才算有效的奇怪觀念，「有張有弛才叫訓練，你那樣的，叫賭命。」

　　訓練結束後的第三天，西野鹿鳴接到了指定她一個人行動的任務

　　「因為西野同學很厲害啊，其實大家一直都在關注你的表現。」陌生的工作人員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盡力打消她的警戒，「更何況你的眼睛還未痊愈，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中，可能性最高的是由心理問題引起的應激反應，那裡有最出名的醫生，要不要試試看？」

　　為什麼高層要在這個時候把她調出去？西野鹿鳴沒揭穿他拙劣的表演，咒術屆高層的人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前世做內應時接觸過太多次這樣的傳令員，辨認身份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好。」

　　一級咒靈而已，就算以現在的狀態她也可以搞定，頂多會麻煩點。西野鹿鳴更想知道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沒有足夠信息的情況下，她不介意親自調查


第15章

　　西……

　　西野鹿鳴出發時只帶了一個背包，給釘崎野薔薇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臨時接到任務，地點在海外，她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她對海外並不陌生，在擊敗伏黑甚爾之後，她為了避免咒術師群體無窮無盡的煩人追殺以及維持需要定期吞食咒靈才不會崩潰的身體，將目的地定為這裡。西野鹿鳴本以為自己會在那裡度過余生，最後卻死在原來的地方

　　在這裡，她遇到第一個見到對她態度還算得上友好的咒術師

　　飛機起飛，西野鹿鳴拉下窗戶檔板。早上起得太早，她還有些困

　　西野鹿鳴討厭這具身體，總是處於空虛狀態的胃時時刻刻提醒著被她親手了解性命的瘋子的存在，離不開咒靈的生存方式像一個解不開的結，逼著她承認自己和那種玩意是一丘之貉

　　吞食咒靈就像一把雙刃刀，她一邊享受著踐踏咒靈的愉悅，一邊唾棄著自己的軀殼，兩者在程度上總是相等

　　後巷的咒靈盯著二樓看書的小女孩，它已經潛伏很久了，今天就是收獲的日子。它在牆壁上留下一道道爪痕，黑色的附肢伸向緊閉著的窗戶，張開了猩紅的裂口。脆弱的防線不足以抵擋它的入侵，只要輕輕碰一下就會被腐蝕

　　但它永遠等不到了，因為一個奇怪的咒靈劃開了它的身體，扯下了它的頭顱

　　西野鹿鳴撕開咒靈皮膚，從猩紅的內部割下一塊抽動著的軟肉，丟進嘴裡咀嚼。她在這裡等了兩天，這個狡猾的家伙格外膽小，一有風吹草動就縮回地形復雜的巢穴裡，跑得倒是很快

　　地面上的月光被巨大的影子遮擋，形狀古怪。西野鹿鳴感受到咒靈的氣息，與先前的獵物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她轉過身，對上了巨型咒靈的頭部，鋒利而尖銳的刺狀齒占據了絕大多數面部空間

　　「我還沒有吃飽。」西野鹿鳴丟下殘缺的獵物，將礙事的屍體踢遠些，打量著她，忽然笑起來，「你看上去比它美味多了。」

　　巨大的咒靈歪了歪頭，慢慢湊近她的臉，仿佛沒有發現對方手上的新鮮血跡

　　「裡香，回來。」新來的咒術師背著一把刀，瞥過她滴著血珠的手，「她沒有惡意，只是對你有些好奇。」

　　二對一，特級咒術師與特級咒靈，她的勝算不大。這裡是死巷，對方占據了唯一的出口，既沒有殺意，也沒有退讓的意思。西野鹿鳴走向路口，推開擋路的人，她的胃開始抽搐，裡面那點東西根本不夠用

　　「我知道你會說話，附近那些咒靈也是你殺的。」對方抓住她的手腕，見她想甩開，又松開了，「你是什麼？」

　　「滾開。」西野鹿鳴沒理他，她很餓，經常處於半飽狀態下的身體再拖下去會崩潰。上一次吃飽還是伏黑甚爾強行給她灌下去，這幅身體無論是飢餓還是飽腹總是讓她想起瘋狗的遺言，令她更加暴躁

　　對方沒有讓步，她也沒耐性在這裡耗下去，「我殺過十二個咒術師，不介意現在再多一個。」

　　都是殺她的人，她對咒術師沒興趣，對方不主動惹上門她也懶得費時間主動追殺

　　咒靈伸出手，她正准備回擊，那個咒術師又開口道：「裡香，她沒有殺意。」

　　這個人真的好煩！

　　「不是人類不是咒靈什麼都不是！你滿意了吧？可以滾了嗎？」手開始產生裂紋，像在陶瓷表面那樣緩緩擴散，西野鹿鳴想著離這最近的獵物，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進食

　　體型龐大的咒靈將她牢牢地抓在手心，其中一只手墊在她身下，像會把人禁錮起來的椅子

　　「裡香想帶你進食。」煩人的咒術師向她解釋，又說道，「原來如此，你同時具有咒靈和人類的特征，導致裡香無法分辨你的身份。」

　　「知道還問什麼？」西野鹿鳴冷笑，「耍我很好玩？咒術師對嘴碎如此精通，比袚除咒靈強多了。」

　　「只是想確認一下。」背著武士刀的咒術師回頭看她，語氣誠懇，「沒有耍你。」

　　他說裡香生前是人類，也許是因為這個所以會對她感興趣

　　那個咒靈將獵物撕成小塊，放在手心，遞到她面前。它模仿著西野鹿鳴的做法，動作有些笨拙，因此那些小塊看上去歪歪扭扭，好下口的部分和難咬的部分混在一起，只有外表和她做的有點相似

　　「……謝謝。」西野鹿鳴這一次沒有挑食，蔓延到手臂上的紋路漸漸消失

　　裡香沒有回答，待她吃完後就跟著咒術師離開了


第16章

　　裡……

　　裡香特別擅長找她

　　西野鹿鳴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時，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頭發，剛觸碰到發絲就馬上收回去，舉起那只手，先移到左邊，停住，再移到右邊，停下，最後把低下頭湊到她面前，等了片刻，沒收到任何回應，又慢吞吞地恢復原狀，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只是跟咒術師回去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失落

　　這樣的情況發生次數多了，始終不解其意的西野鹿鳴主動找到咒術師，以周圍一帶的咒靈情報作為交換，請他幫忙解釋，連稱呼都用上敬語

　　自從認識裡香以來，對方總是在她狩獵時幫忙，有時還會主動帶來食物，也不知裡香是怎麼得知她的偏好。西野鹿鳴本以為她只是一時好奇才會如此，時間一久她就會自己離開，可事實恰好相反。面對裡香的善意，她不知所措

　　「她在等你做出同樣的回應。」咒術師將手放在她的頭頂，迅速收了回去，「就像這樣。」

　　裡香是他的術式，兩個人總是一起出現，只是裡香找她的時候，咒術師總是在不遠處等候，他知道自己不受她待見，不會主動打擾

　　「我不是因為情報之類的才幫你，」咒術師說，他沒有催動術式，裡香不在這裡，「也不必用敬語。」

　　「交換姓名。」咒術師看向她，「以後我就無償幫你。」

　　西野鹿鳴不是很想跟咒術師扯上關系，但涉及到裡香，她不是不能委屈一下

　　他用的詞是「交換」，也就是說，她不僅要告訴他自己的名字，還要記住他叫什麼，雖然這點對他來說也是一樣的，很公平

　　咒術師仿佛沒看出她不情願，朝她笑起來，「鹿鳴，我的名字是……」

　　機艙內響起廣播，西野鹿鳴醒了，她仔細聽著，內容是飛機馬上就要著陸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段過去，清醒時還有些疲憊感

　　到達機場，西野鹿鳴握著導盲杖，等待任務所說的接應人員，她出發時輔助監督只負責把她送到機場，說到了之後會有其他人員負責引導她。由此看來，調她離開應該是高層的臨時決定，做得太急了，安排都有些馬虎

　　口袋裡的手機震個不停，西野鹿鳴摸索著接聽，拿手機時發生誤觸，不知怎麼地劃到掛斷上。沒過幾秒，下一個電話又鍥而不舍地打過來

　　她這次沒有失誤，手機剛貼到耳邊，裡面就傳來了五條悟咬牙切齒的聲音

　　「西野鹿鳴，你長本事了。」

　　最後幾個字咬得格外重。西野鹿鳴有點怵，思考現在掛斷來不來得及

　　對方似乎氣得不輕，做了兩次深呼吸後才壓抑下怒火，「你現在在哪裡？」

　　「機場。」西野鹿鳴實話實說

　　「輔助監督呢？把電話給他。」

　　「沒來，只有我一個人。」西野鹿鳴想了想，「五條老師，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原本有些緩和的語氣更冷了，「訂機票，選時間最近的返程航班，現在就去。」

　　「接我的人到了，我回去再跟您道歉。」西野鹿鳴編了個理由掛斷電話，將手機關機，她還想知道高層到底想做什麼，更主要的原因是還沒做好面對五條悟的心理准備，尤其是對方還在盛怒之下，她打算先拖一段時間，等他氣消完了再悄悄溜回去

　　至於具體拖多久，她還沒想好。反正她對這裡熟得很，住十天半個月的都沒關系

　　「你是西野鹿鳴，對嗎？」熟悉的聲音響起，對方似乎拿著任務報告，她能聽到紙張被折起來的動靜，「抱歉，你和照片裡的狀態看起來不太一樣，眼睛還好嗎？」

　　「初次見面，我是你這次任務的負責人，名字是乙骨憂太。輔助監督由於個人原因明天才能見面，你接下來的行程由我引領。」

　　和記憶裡的咒術師一模一樣的名字

　　西野鹿鳴為自己搪塞五條悟的行為追悔莫及


第17章

　　「……

　　「我也是五條老師的學生，你叫我前輩就可以了。」乙骨憂太看向跟在他身後的西野鹿鳴，雖然對方失明用盲杖需要保持距離，但將近兩米實在有些……這還是他提出後對方才靠近一點之後的距離

　　「西野學妹，你好像很怕我？」乙骨憂太停下腳步，對方矢口否認，身體卻格外誠實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他有這麼嚇人嗎？

　　「任務期間你的行程由我負責，我們接下還需要共處一段時間。」雖然還有輔助監督在場，但這個說法也沒有問題。乙骨憂太推測原因，對方可能是聽過關於他的傳聞，「我能控制裡香，如果你無法安心的話，我可以不使用術式。」

　　話音剛落，學妹主動走到他身側，「乙骨前輩，我沒有不安心。」

　　「走吧。」他沒多說，機場內人流量廣，趕航班的人步履匆匆，西野鹿鳴差點被人撞到，乙骨憂太把她往身後拉了一把

　　學妹渾身僵硬，被他抓住的手臂繃得死緊，乙骨憂太松開手，她立刻往與他相反的方向移動，中間隔離了兩把折疊傘的距離

　　……還說不怕他

　　乙骨憂太可以百分百肯定對方在避開他，理由不明，根據她現在的反應，估計問了也不會說。盡管資料顯示西野鹿鳴能力出眾，再三強調失明對她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他還是無法坐視不理，這一點在見到本人之後達到巔峰

　　以這樣的狀態袚除一級咒靈，而且還是獨自行動，簡直在胡鬧！

　　「在你執行任務時，我不會插手，除非到了需要外援的地步。」乙骨憂太揪住她的袖口，「為了防止到時候發生意外，我們至少應該適應彼此的存在。」

　　西野鹿鳴想說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但對方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到了車上都沒松手，與她坐在同一排

　　她也不想退縮，但前世的乙骨憂太造成的影響太深，雖然現在的他聲音沒有那時成熟，情緒也沒有那時難以捉摸，她也清楚地知道兩人不能算同一個人，但「乙骨憂太」這個符號對她的震懾作用還在，效果顯著，只增不減

　　咒術師對約定看得很重，只要叫錯一次稱呼，他就會拒絕擔任翻譯工作，即便及時道歉也不會，直到次日才會重新工作。等她終於磨練到不需要翻譯就能和裡香溝通時，本以為自己不用再遵守這條規則，咒術師直接帶著裡香玩失蹤，她不得不繼續履行

　　更何況，咒術師還逼她戒煙！

　　她就這麼一個消遣。明明她壓根沒在他面前抽過，也不知他是怎麼發現的。哪怕她等到煙味散干淨再去見裡香，他依舊能察覺到什麼，將她藏起來的打火機和煙盒統統沒收，後來更過分，本人親自上門，把她家裡的存貨全收繳干淨了

　　「裡香，別讓她亂動。」他當著她的面，把她千辛萬苦收集的珍品毫不留情地倒入垃圾袋，連綿不絕的聲響聽得她心如刀割

　　「煙草對身體不好。」暴徒站在她面前，拎起裝得滿滿當當的垃圾袋，晃了晃，動作簡單粗暴

　　「別拿人類那一套對付我！」西野鹿鳴想罵人，他知道這些煙有多難搞嗎！裡面好多都已經停產了，她自己平時都舍不得抽，暴殄天物的混蛋！

　　「哦。」混蛋咒術師想了想，「煙草對你不好。」

　　不好個鬼！這要能對咒靈的身體產生影響她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你可以用這個。」混蛋拿著一盒薄荷糖，在她面前停了一會，然後裝進她的衛衣口袋裡，「我聽說強行戒斷過程很痛苦，有個過渡期會好受一些。」

　　「你以為糖果會比香煙健康到哪去？」西野鹿鳴冷笑，如果裡香不是他的術式，她早就動手了

　　「你說得對。」咒術師點頭，「所以，那是你接下來三個月的量。」

　　她遲早要揍他一頓！絕對！

　　只是後來她做了內應，乙骨憂太負責聯絡，再後來她就跟兩面宿儺同歸於盡了，那個念頭到死也沒來得及付諸行動


第18章

　　車……

　　車停了下來，目的地已經抵達

　　西野鹿鳴剛搭上車門開關，乙骨憂太已經拉開他那一側的車門，依舊揪著她袖口，她試著拉一下被揪著的袖子，沒拉動

　　「我們走這邊。」乙骨憂太說，手抵住了上方的車門框，學妹下車時碰到了她的頭發，「住宿地點與心理醫生的診所距離相近，從這裡出發時間都差不多，西野想先去哪裡？」

　　乙骨憂太看著學妹至今沒有放棄，偷偷摸摸扯袖子的動作，沒有戳穿，只是揪袖子的手又抓緊了一點。至少在她恢復視覺以前，不能由著她亂來，「我收到通知中包含了送你去看醫生。」

　　「心理醫生。」西野鹿鳴說，她需要時間調整心態，「我想先去看心理醫生。」

　　預料之中的回復

　　乙骨憂太在心裡嘆了口氣，將她送到診所後便在等候處坐下。他沒說過自己的職責到此為止，只是學妹一直想躲，那就給她時間

　　他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除了揪袖口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冒犯到她的地方？

　　「病人的警戒心很強。」心理醫生拿著測試結果，她治療過很多這般年紀的患者，「她很配合，雖然大部分答案都是『不知道』，但是她沒有說謊，能答上來的部分都盡力描述了。」

　　「目前能確定的是，她的失明不是由創傷後應激障礙引發。」心理醫生欲言又止，她只收到了解決患者失明原因的請求，試探道，「先生，您是她的監護人嗎？」

　　「可以這麼說。」學妹確實是他需要照顧的對像，乙骨憂太想了想，承認了，「有什麼問題請直接告訴我。」

　　「她的厭世傾向有點過高，但自己對此沒有察覺。」心理醫生想起那個冷淡的患者，青少年的心理問題層出不窮，具有心理疾病的人數極高，她曾遇到過對此毫不在意的家長，甚至懷有偏見，導致患者的病情更加嚴重，「造成這個結果的因素有很多種，就她的情況而已，原生家庭占據很大比例……」

　　乙骨憂太和心理醫生結束談話後，看見了西野鹿鳴背起背包，正在找導盲杖

　　父母雙亡時，她只有八歲，來到咒術高專之前處於獨居狀態

　　銀色的導盲杖越靠近底部，損耗痕跡越嚴重。關於她的信息報告上只寫了「失明，於日常生活無礙」，負責她的輔助監督說這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新人，如果沒有失明，哪怕獨自袚除特級咒靈也不在話下，不需要多做什麼，任務很輕松

　　「乙骨前輩，可以麻煩你帶我去住處嗎？」她應該是通過聲音辨別方位的，走過來時步伐輕快，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乙骨憂太像來時一樣揪住她的袖口，她沒有動，安靜地跟著他走

　　她在學著適應和他相處

　　路上有出租車經過，他牽著她上車，學妹的坐姿很乖巧，手放在膝蓋上，導盲杖靠在腿邊，伸手就能碰到

　　「乙骨前輩，今天辛苦你了。」學妹下車之後先向他道謝，她的行李只有一個普通背包，靠著椅背的時候還能被壓平許多，看上去沒帶多少東西，「我在日常生活中沒有不方便的地方，能自己解決。」

　　他應聲，手中拿著她的心理檢查結果報告，語氣如常，「我知道了。」

　　揪著袖口的手沒有松開，依舊在帶著她走。西野鹿鳴不解，但她對乙骨憂太的執著程度有充分的了解，無論是逼她戒煙的那個還是揪她袖口的這個，兩者在這方面是相似的

　　乙骨憂太帶著她確認方位，在她搭住門把手後松開她的袖口，「這裡你的房間，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可以叫我，我住在對面。」

　　西野鹿鳴有種不祥的預感，「乙骨前輩，你也住在旅館嗎？」

　　「這裡是我家。」乙骨憂太答道，語調與她記憶中的逐漸相似，「這是根據心理診斷的結果安排，只是暫時性的，我不會對你做失禮的事。」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他頓住了，似乎是在思考，然後往她手心上放了一個小而輕薄的物體，「可以鎖門，這是我房間的鑰匙，沒有備份。」

　　「如果我有你感到不快的地方請直接告訴我，我會改。」他說完，又加了一句，「……前提是你不會損害自己的健康。」

　　「最後，」乙骨憂太笑起來，掌心放在失明的學妹頭頂上方，沒有碰到她，「歡迎回家，鹿鳴。」

　　和記憶裡重疊的稱呼，同一個人，同樣的語氣，一瞬間仿佛回到被咒術師逼著戒煙、不許說髒話、叫他名字的過去

　　西野鹿鳴好不容易調整過來的心理陰影更加嚴重了，正在向「乙骨憂太ptsd」方向發展


第19章

　　「……

　　「這次的咒靈出現在因經驗不善而倒閉的劇院中，由於一直處於閑置狀態逐漸無人問津。剛開始是偷偷溜進去過夜的流浪漢失蹤，由於這些人平時就處於既不起眼又長期游蕩在各個地方的生活狀態，並沒有引起轟動。後來地段被收購，整條街都需要進行建築改造，劇院的施工人員一夜之間集體失蹤，經過調查，可以確定是咒靈所為。」

　　輔助監督合上資料，朝西野鹿鳴說道，「特殊的是，盡管詛咒活動的痕跡明顯，所有的事件都是在夜間發生，其余時間內即便是普通人，進入劇院也不會發生任何事。」

　　「雖然那些人依舊存活的可能性很低，但不能排除這種情況存在。」西野鹿鳴說道，「假如有幸存者，我沒辦法完成營救。」

　　「西野同學只需要袚除咒靈就可以了。」輔助監督回答，「營救任務會交由乙骨憂太處理，在你無法應對時，他會協助你。」

　　「我明白了。」西野鹿鳴拿起導盲杖，現在是白天，時間正合適，「我想先去調查現場。」

　　「乙骨先生，你覺得呢？」輔助監督轉向乙骨憂太，扶了扶黑框眼鏡，說話時下巴上的青茬隨著動作移動

　　「鹿鳴是這次任務的執行人，」乙骨憂太背著武士刀，他在這場談話中一直保持沉默，現在才說了第一句話，「我聽她的。」

　　劇院的裝修風格有些年代，木質地板有黑褐色的污漬，踩在上面便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舞台上的紅色帷幕顏色暗淡，金色的綁繩表面抽絲，有的地方只剩下細細地一根線，仿佛站在崗位上風燭殘年的士兵，一排排座位望不到盡頭，只有站在舞台上才能將全貌收盡眼底，昭示著以前的輝煌

　　西野鹿鳴從入口處出發，沿著樓梯一節節走到最後一排，停下腳步。手搭著椅背，發硬的絲絨布料觸感糟糕，她松開手，走到盡頭後從另一端樓梯下來，捏了捏離手邊最近的椅背，用導盲杖輕輕敲了敲塑料部分，往旁邊退開，「乙骨前輩，麻煩你把這座椅子表面分開，不用太深，能看到裡面就好。」

　　乙骨憂太按照她的要求做了。輔助監督看清內容後跑到遠處，扶著牆吐得一塌糊塗，好半天才緩過來，「這是……失蹤時間最近的施工人員、唔……」

　　「人已經死了，可以確定沒有幸存者。」

　　乙骨憂太看向旁邊的椅子，紅絲絨表面污漬重疊，分不清新舊，劇院中像這樣的椅子還有很多，按照眼前這具屍體的腐敗情況來看，時間更久遠的失蹤者斷無生還可能

　　輔助監督臉色慘白，拿出手機撥號，「我去通知其他人員處理遺體！」

　　西野鹿鳴側身站在舞台中央，用導盲杖戳了戳還未收起來的帷幕，「Receive what cheer you may: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麥克白》第四幕，大意是白天總會來的。」

　　她喜歡戲劇嗎？乙骨憂太思考著最近劇院上映的內容，不知道她會不會感興趣，「鹿鳴，現在回去嗎？」

　　「嗯，明晚再來。」西野鹿鳴伸出手，被揪袖口的次數多了，她也有些習慣了

　　但對方這一次沒有揪袖子，而是牽住了她的手，她抽了一下，沒成功。對方從上車時牽到現在，負責開車的輔助監督通過後視鏡總是裝作不經意地瞄過來，奇怪的氛圍令她如坐針氈

　　「鹿鳴喜歡戲劇嗎？」路上，乙骨憂太忽然問道

　　「只是了解一點，不喜歡也不討厭。」西野鹿鳴想了想，「我沒什麼興趣愛好。」

　　她的厭世傾向有點過高，但自己對此沒有察覺

　　乙骨憂太想起了心理醫生的話，鹿鳴總是安靜的，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她的生活痕跡也少得可憐，仿佛下一秒消失了也無所謂，「可以告訴我你平時都在做什麼嗎？」

　　他補充道：「僅限於個人時間，排除必要活動。」

　　西野鹿鳴沒在意過這件事，因此在回憶思索上花費了一點時間，「訓練。」

　　目的地到了，乙骨憂太牽著她下車，沒有跟輔助監督告別

　　他的視線在損耗明顯的導盲杖上停留一會，隨後移開，「你的眼睛怎麼樣？」

　　「不影響任務，應該過幾天就好了。」西野鹿鳴說，「我不會給乙骨前輩添麻煩。」

　　「不會，你沒有添麻煩。」乙骨憂太注視著她，語氣認真，「你很好。」

　　她推開自己房間門，對方突然開口，以從未有過的鄭重語氣，「鹿鳴，你可以等眼睛好了再走嗎？」

　　「課程方面我會和五條老師溝通，你的訓練不會受影響。我是特級咒術師，實戰、技巧、經驗……包括學校不會告訴你的內容，你想學的我都能教你。」

　　西野鹿鳴算了一下時間，距離五條悟發火過了兩天不到，她的手機到現在還沒開機

　　「我會考慮的。」機場時的來電記憶猶新，尤其是對方壓抑著怒火的語氣。她又加了一句，「明天給你答復。」

　　當天夜裡，西野鹿鳴把對面房間門鎖了。這裡是二樓，對她而言不算特別高，她從窗戶爬出去，跑到公共電話亭聯系輔助監督，通知對方前往劇院執行任務


第20章

　　「……

　　「西野同學，你的導盲杖……」輔助監督愣住，「為什麼乙骨先生沒跟你……」

　　「路上再說。」西野鹿鳴系上安全帶，「現在先去劇院。」

　　輔助監督開著車，距離劇場只剩下五百米不到，對方的語氣有些焦急，他不敢耽擱，現在終於有機會將疑問表述出來，「西野同學，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沒帶導盲杖嗎？」

　　「我的眼睛好了。」雖然只是能看見東西，視覺還模糊得厲害，但比什麼都看不見好很多。經過調查，西野鹿鳴對咒靈的情況有所了解，能肯定對方實力在她之下

　　這是只具有一定智力的咒靈，處理獵物的手段與文藝作品橋段相似，劇院裡的氣息很明顯，它當時應該在場，大約是由於時間限制無法行動。她留下的那些話足以引起對方注意，況且對方全程觀察著她，空手而歸的可能性不存在

　　「恭喜你！這還真是值得慶祝……」輔助監督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乙骨先生沒和你一起？」

　　「需要嗎？」西野鹿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負責袚除咒靈的人是我。」

　　輔助監督眼皮直跳，「乙骨先生知道你獨自行動嗎？」

　　「沒必要。」車停了，西野鹿鳴拉開車門，進入劇場之前回頭對他說了一句，「任務結束後直接送我去機場，別告訴他。」

　　「敢打電話就揍你一頓。」這個輔助監督不會配合她，需要一些特殊手段，西野鹿鳴補充道，「你應該看過關於我的報告，你和兩面宿儺哪個更耐打，你也知道的吧？」

　　輔助監督剛想說話，對方已經沒影了，他只好設下帳，在車前不停地走來走去，腦袋裡全是自己現在該怎麼辦

　　劇場內有月光照明，西野鹿鳴登上舞台，沒理會障眼法，直接踏入帷幕之中

　　她躺在地上，面前是被她殺過兩次的低級咒靈，對方舉起爪子，與記憶中扯斷她的四肢一樣時一模一樣。西野鹿鳴沒理會，踢向它的脆弱的腹部，用桌上的水果刀終結它的生命

　　「為什麼不吃？」瘋狗扯著她的頭發，另一只手裡捧著血淋淋的肉塊，「明明是咒靈了，你為什麼還是……」

　　它嘆了口氣，隨手丟掉那些東西，拽著她，自己俯下身，「人類到底有什麼地方好？你是喜歡脆弱的身體還是蠢毒的本性？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再鬧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你也知道的吧？」

　　那是她熬過第十二次實驗後

　　「你是完美的，世界不會有比你更漂亮的靈魂，也不會有比這具身體更合適的容器，天衣無縫的組合，你究竟在不滿些什麼？」

　　粗暴的拉拽令頭皮陣疼，手臂龜裂著，腿已經在完全不能用了。西野鹿鳴撐著崩潰中的身體，咬住他的手臂，用盡所有力氣閉合關節，到達極限之後還一點一點地磨上去

　　「食物、食物……」瘋狗喃喃自語著，聲音越來越興奮。它松開她，扯斷被咬住的手臂，分割殘肢，捏著碎塊抵到她唇邊，「是啊，你天生就該享受最好的。」

　　「是我的錯，」瘋狗注視著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低聲下氣，「原諒我吧？嗯？」

　　將崩潰的身體拉回去需要一次性給予很多能量，西野鹿鳴趁它虛弱的時候貫穿了他的心髒部位，攻擊裹著咒力，用掉在地上的餐刀給予最後一擊，起身時在它的屍體上用力踐踏，直到血肉模糊為止

　　「小鬼，今天是最後期限。」伏黑甚爾身上帶著密密麻麻的傷，其中致命的占了大多數。他快死了，也應該死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能撐下去，天與咒縛的力量超過了她的預料。「你沒能殺了我，按照規則……」

　　他跪在地上，扼住她的喉嚨，「你該死了。」

　　西野鹿鳴沒有說話，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刻，在他收緊力度之前先一步打穿了他的大動脈，放棄掙扎而凝聚起來的咒力就是為了等待他警惕最弱的時候

　　幸運的是對方倒下來時沒壓住她，她現在不能再多受一點傷，會死，「做得不錯，出師了。」

　　天與咒縛強化過的身體就是這點煩，她沒辦法辨別他到底還能撐多久，會不會再次爬起來殺她，「別隨隨便便死了啊，小鬼。」

　　之後，對方再也沒說過話。咒靈的身體有自我修復能力，西野鹿鳴等了一會，身體能動之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沒回頭

　　兩面宿儺倚身坐於王座上，陰鷙的雙眼瞥過她，嗤笑，「想殺我？」

　　「帶著這幫玩意也敢來，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

　　西野鹿鳴覺得他說得對，高層腦子肯定是進水了才找了這幫不上不下的玩意，以數量取勝詛咒之王也虧他們想得出來，但她不該說這個，「沒好處，不做會死而已。」

　　「現在滾回來，我不殺你。」兩面宿儺打了個哈欠，一只手倒計時，「我耐性不好，三、二……」

　　西野鹿鳴沒理他，直接施展領域

　　「蠢貨。」兩面宿儺站在她面前，她算了一下時間，自己在他手下撐了一個小時，那幫玩意一開始就沒了，高層千算萬算，要知道最後還得靠她一個人肯定要氣得跳腳，「還沒自知之明，演技拙劣，養不熟的白眼狼。」

　　「哦。」西野鹿鳴的的術式是雞肋，她自己也知道，但它可以把自己身上看不見的東西換成咒力，假如她只取不換，應該可以把靈魂拿出來，瘋狗雖然腦子不正常，但它應該沒騙她，她的靈魂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她見過瘋狗怎麼做實驗，還記得如何引爆靈魂

　　兩面宿儺蹲下，白眼狼的腿已經被他打斷了，手也折了，哪怕憑咒靈的恢復能力也得躺上半個月，她還需要吞噬咒靈維持身體，恢復能力更弱，至少需要安分大半年，「你知道叛徒是什麼下場，自己選個死法。」

　　「我想殺你。」西野鹿鳴想了想，「所以我選同歸於盡。」

　　她閉上眼，覆蓋著咒力的西洋劍刺穿了一級咒靈的身體

　　「下次幻境別做那麼假了。」西野鹿鳴踩著它的身軀，用力碾了碾，「我看不清，白痴。」


第21章

　　「……

　　「給你個多活一會的機會。」

　　被削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口氣的一級咒靈虛弱地點點頭，它的幻境建立在獵物的慘痛經歷之上，明明那些人一開始就沉淪其中，有的人它還沒動手就把自己弄死了，它以此為榮。誰知道這個煞星不按常理出牌，二話不說直接一路殺過去，害得它在維持幻境上費了好大功夫，戰鬥沒超過三回合就被她折磨至此

　　「把那幾個家伙變出來，尤其是那個縫合臉。」西野鹿鳴的劍尖抵著它，「多變幾次。」

　　咒靈搖搖頭，比出一個「一」。這個煞星以為咒靈是鐵打的嗎！

　　「關我什麼事。」西野鹿鳴不耐道，「現在死還是過會死？」

　　一級咒靈屈辱地點點頭，兢兢業業地維持了三場，最後實在是擠不出一點咒力，躺在地上裝死。煞星看它的眼神就像在看廢物一樣，嫌棄都快溢出來了，一劍解決了它

　　生產隊的驢都沒這樣壓榨的！

　　西野鹿鳴伸了個懶腰，扔掉從廢棄道具裡撿來的西洋劍，真希學姐的訓練效果顯著，她有點想回去了

　　「任務完成。輔助監督，現在去機場。」

　　她還要趕在乙骨憂太發現之前坐上飛往其他地方的航班，五條悟沒消氣，她現在不打算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西野同學真的非常抱歉！」輔助監督抖得像篩糠一樣，「我看你沒出來就通知了乙骨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西野鹿鳴看見了從劇院大門處向這裡移動的人形輪廓，下意識退了兩步

　　「裡香，抓住她。」

　　裡香依舊是一只手墊在她身下，另一只手扣著她上半身的方式

　　乙骨憂太站在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很晚了，回去再說。」

　　回去的路上安靜得有些可怕，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乙骨憂太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依舊抓著她的手。她以為他走神了，試著動了一下，結果對方抓得更緊，好像她要跑似的

　　「鹿鳴，我在生氣。」他依舊盯著窗外，再次強調道，「非常生氣。」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過激言論、暴力行為以及任何有可能會對你造成傷害的事，都不會做。」抓著她的手跟握差不多，只在剛才多了幾分力。乙骨憂太轉向她，聲音有點輕，「鹿鳴，別怕我。」

　　對方和記憶中的樣子越來越相似，甚至有些重疊。西野鹿鳴往車廂邊緣挪了一些，她的心理陰影又加重了，為了克制她不得不轉移思緒

　　說起來，裡香為什麼會用以前的方式抓住她？對方現在不認識她，沒有氣息混亂的身體解決敵意，她也做好了被排斥的心理准備，可如今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那時，第一個發現她的是裡香，沒有惡意、純粹地想要靠近她

　　她和自己有著相似的經歷

　　她從來不會逼著她進食，既不會把她當實驗品，也不會因為心情隨時都有可能殺她

　　她總是能輕松找到她，動作有些笨拙，看著她吞噬咒靈不作任何反應

　　與她相處是輕松的，西野鹿鳴開始思考從未想過的問題，裡香的陪伴使她得到久違的平和與安寧

　　……都結束了，她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回到家，乙骨憂太與面對面她坐下，他房間的門已經壞了，她第一眼就注意了倒在地面上，被分割成兩塊的方形物體，其中一塊連接著門框，半倒不倒的，傾斜的切口格外平整。乙骨憂太看了一眼，對此只留下「我會處理」

　　「我聽輔助監督說，你的眼睛好了。」

　　那個沒什麼用的輔助監督肯定全交代了，西野鹿鳴知道對方靠不住，因此沒透露太多，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瞞著她通知乙骨憂太，擅自作主打亂了她的所有安排

　　「已經痊愈了。」西野鹿鳴思考著回到東京再轉機的可行性

　　「明天我陪你去做視力檢查。」乙骨憂太仿佛聽不懂「痊愈」的意思，「我需要知道你恢復到什麼地步。」

　　「乙骨前輩，這樣太麻煩你……」

　　「不麻煩。」乙骨憂太打斷她的話，「檢查結果出來了我會通知五條老師。」

　　他知道交流會的事，熊貓他們都在訓練，既然鹿鳴不想留下，至少她回去時需要有人接機

　　西野鹿鳴聽到後半句時，下意識抓住他的手，「不要通知。」

　　「可以告訴我理由嗎？」乙骨憂太任她抓著，沒有動

　　西野鹿鳴看著他的眼睛，乙骨憂太向來信守承諾，無論是記憶裡的咒術師還是眼前這位，「你說過不會做讓我覺得不舒服的事。」

　　「好。」乙骨憂太答應了，「如果檢查結果不理想，你可以等徹底康復了再離開嗎？」

　　西野鹿鳴沉默，她不是很想跟他相處

　　「鹿鳴，我答應你的前提是你不會損害自己的健康。」乙骨憂太趕到劇院時，他還沒說話，輔助監督已經痛哭流涕地把事情陳述了一遍。他沒給她多余的選擇，「不通知和不留下，只能選一個，不能貪心。」


第22章

　　她……

　　她離開時沒有帶鑰匙，玄關牆壁掛鉤上的鑰匙鏈依舊好好地掛在原處，輔助監督接她的地點是公共電話亭旁，翻窗的可能性最高。乙骨憂太不理解她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她可以告訴輔助監督自己眼睛好了，執行任務前卻沒給他留一點信息

　　「她說了什麼？」乙骨憂太沒理會輔助監督的道歉，「全部、一字不差地告訴我。」

　　去機場……

　　鹿鳴是個安靜的人，仿佛空氣一般透明

　　去調查現場的時候她忘記關房間門，裡面跟她來之前沒有區別，干淨得空蕩。她對他說得最多的詞彙是「麻煩」，事實上從來沒添過亂，甚至沒什麼存在感。交流永遠是一問一答，他不問她就什麼都不說

　　她的生活方式就像幽靈，沒有痕跡，而本人已經習慣了，對此無知無覺

　　乙骨憂太在裡香解咒之前，也是這般狀態，在得知自己會被秘密處刑時選擇了同意

　　但鹿鳴不一樣，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往那個方向走

　　「鹿鳴，」他放柔了聲音，「別怕我。」

　　「……不要通知五條老師。」以前看不見還好，現在面對和咒術師一模一樣的臉，西野鹿鳴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心理陰影面積越來越大

　　「好。」乙骨憂太眼裡有了笑意，很快就消失了，「現在去休息吧，檢查時間定在明天下午。」

　　在她之前還有其他患者，負責檢查視力的醫生正在忙。乙骨憂太去取其他項目的檢查報告了，在不遠處的機器前等待打印完成

　　只要見到現在乙骨憂太，西野鹿鳴總會想起以前的咒術師

　　有一段時間，咒術師消失了好久，她沒去找。對方的實力不需要她擔心，更何況大家不是一路人，這段聯系是因為裡香建立起來的，大家本質上沒有直接關系

　　咒術高層就是在這段時間內找到她的，提出了內應任務。她拒絕後那人想袚除她，反倒被她揍到只剩下一口氣。然後那人就開始嚷嚷什麼有人會給他復仇、她不得好死、他們一定會勝利之類的廢話，她沒理就走了，後來這樣的人越來越多，態度也從盛氣凌人變得小心翼翼

　　最後見她的人變成了咒術師，他看了她好久，最後說了一句，「你走吧。」

　　又是內應的事，她沒點破真相，只問他裡香會怎麼樣。他什麼都沒說，裡香抱了她一下，兩人一起離開

　　離去的背影在視野範圍內逐漸消失，她沒有告別。西野鹿鳴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聰明。關於外界情況早在某些人第一次找她時便已窺得全貌，也經歷過朝不保夕的生活，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以她的實力，即便稱霸一方也不在話下，只是沒興趣那麼做而已

　　她最擅長的戰鬥是越級挑戰，也很好奇自己與詛咒之王的實力差距

　　西野鹿鳴接下了那個痴呆計劃，次日開始與對方的部下裡梅談合作，合作伙伴後來變成了上下屬，最後到了平起平坐，外界對她恨得咬牙切齒的家伙數不勝數

　　她贏了，完美達成那項不可能的任務

　　可用的人手太少了，全盤皆輸的後果無人承擔得起，想保留戰力無可厚非。只是那些人不怎麼聰明，調離咒術師的方法蹩腳。她無話可說，戰前親自抹平所有漏洞

　　她也有想要保護的對像，雖然出發點不同，但雙方目的一致，順手推舟也無妨

　　裡香會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她很開心

　　「鹿鳴，到你了。」

　　她回過神，乙骨憂太拿著一疊報告

　　西野鹿鳴走進檢查室，她的視覺依舊模糊，只能看清醫生的人形輪廓和手上的指示棒形狀，視力表上的字母糊成一團黑點


第23章

　　乙……

　　乙骨憂太已經答應了不通知五條悟，她的身體沒有問題，之前的項目檢測結果應該是正常的

　　醫生指著字母，西野鹿鳴遮著一邊眼睛，向上指。指示棒指向下一行左數第三個，她依舊對了。接著又測了幾個字母，檢測對像換成右眼……

　　「視力正常。」

　　預料之中的結果，西野鹿鳴面不改色，她現在就要去機場，馬達加斯加地理位置不錯，待上十天半個月都沒問題

　　「醫生，可以借用一下檢查室嗎？」乙骨憂太突然說道

　　「之後沒有病人……」醫生查看系統後答道，指示棒和視力表都不是難以獲得的精細儀器，「看在朋友份上，只有十分鐘。」

　　檢查室裡只剩下西野鹿鳴和乙骨憂太兩個人

　　乙骨憂太將視力表換成另一副，拿起放在桌上的指示棒，動作嫻熟，「鹿鳴，先測右眼。」

　　黑乎乎的一團團墨跡宛如達芬奇密碼，西野鹿鳴放下遮眼的工具，語氣冷淡，「我看不清。」

　　「全部？」乙骨憂太將東西恢復原位，見她點頭，牽著她的手，離開時沒有落下那份有水分的報告，「回家吧。」

　　一路上氣氛僵硬，西野鹿鳴沒說話，徑直走向自己房間，乙骨憂太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抽了一下，沒掙開，於是多使了點勁

　　「鹿鳴，我們談談。」乙骨憂太抓著她，跟發現她在做內應時的咒術師作出同樣的行為

　　「我不想談。」西野鹿鳴轉過身，注視著他，說話時不帶任何情緒，吐字清晰，「乙骨前輩能不能別管我了？」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

　　被兩面宿儺硬生生折斷四肢，被伏黑甚爾摁著逼她吞咽咒靈血肉，被格外啰嗦的瘋狗禁錮進行改造實驗，那些弱小的，恥辱的，面對更為強大實力無法反抗的過去宛如黑潮一般興奮反噬

　　但那又能怎麼樣？

　　那些家伙，全部，一個不落地死於她手

　　只要能除去這類存在，成本多少都不計，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就算是死也要把他們拉下水

　　無論重來多少次，她都會贏

　　「鹿鳴，你現在的情緒……」

　　她很冷靜，也很強，而且不需要自以為是的拯救

　　「你以為你很正常？」西野鹿鳴甩開他，「你怎麼不看看自己？整天像痴.漢一樣追著我，特級咒術師一天到晚這麼閑？」

　　西野鹿鳴關上房門，反鎖，除了鎖扣搭上沒發出任何聲音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乙骨憂太一個人，他沒說話，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有攻擊性不是壞事，情緒發出來總比自我消化好。乙骨憂太回想著最後鹿鳴關門時的動作，她平時若非必要不會出房間，現在只會更厲害

　　她不想見到他

　　「裡香。」乙骨憂太壓低聲音，鹿鳴由於先前失明，聽覺很靈敏，「別讓她翻窗，不要打擾她，盡量不要被她發現。」

　　西野鹿鳴合上背包拉鏈，野薔薇想要的東西還沒買，給其他人的伴手禮可以順便一起買，她准備現在出發，然後再去機場。證件一類的必需品都准備好了，背包空間若是不夠就買個行李箱，到時候走托運，回去了找快遞公司寄出去，她還有事要做，先不回學校

　　之前她就有算賬的想法，只是由於身體素質跟不上而暫停，後來又失明了，只得中斷。經過幻境一戰，她對自己的實力已經有了更清楚的認知，感謝真希學姐的訓練，她在體術方面比原先更精進，咒力由於靈魂未完全恢復還有些問題，但使用上比先前更得心應手

　　兩面宿儺目前失蹤，伏黑甚爾還沒到出現的時候，只剩下神出鬼沒的瘋狗

　　行蹤不定是個問題，但她可以把它的實驗基地砸了，做完之後留點記號等瘋狗自己找上門，眼睛一周內就能康復，拜瘋狗所賜，她對自己的靈魂十分熟悉，只要掐好時間……

　　西野鹿鳴拉開窗簾，嶄新的防盜窗赫然在目

　　瘋狗關她的時候用的手段比這惡心多了

　　她打開窗戶，單手抓住欄杆向外扯。熟悉的咒靈抓著最靠外側的兩根欄杆，隔著防盜窗與她相對，一動不動

　　……是裡香啊

　　「我討厭這個。」良久，西野鹿鳴看著她，松開了手，取下背包放在地面上，一連串動作做得格外干脆利落，「可以幫我拆下來嗎？」

　　銀色的欄杆發出一陣不算悅耳的聲響，隨後消失了

　　「謝謝。」西野鹿鳴對著空蕩蕩窗外說道，窗簾隨風浮動，她的聲音有些輕，「我不會走了。」

　　沒有回應。西野鹿鳴把背包裡的證件袋取出來，用別針固定在下側窗框上，證件袋朝著房間內側，以此作為擔保，「在眼睛痊愈之前，我不會走了。」


第24章

　　西……

　　西野鹿鳴一覺醒來時先看向窗戶，證件袋守在原位，沒有任何變化，昨晚特意敞開的窗戶正緊閉著，她將證件收回去，打開窗

　　沉默的風景仿佛一幅畫，她撐著窗沿探身，微風撲面而來，環視四周，沒有熟悉的身影。她又等了一會，裡香依舊沒出現

　　能感受到咒靈的氣息，對方似乎在避免被她發現

　　西野鹿鳴不執著於此，走進浴室，看向鏡子。她的頭發比以前長了許多，受到干擾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房間裡沒有剪刀，她收拾行李時也沒帶，在客廳裡掃視一圈，沒找到

　　既然還要在海外待一段時間，自然是越方便越好，高層臨時調她離開的目的似乎只是為了拖住她，理由不明。她的日常行程與其他同學一致，沒有特別的地方，結合接到任務時對方的解釋，由此推測可得對方動機與她的實力存在關聯

　　委派特級咒術師作為負責人陪同，可見調離並非出於敵意，相反，對她的保護還有些過頭

　　最近的，能引起對方注意，她的在場會對結果造成嚴重影響，與實力有關的，符合這些條件的事件只有交流會

　　西野鹿鳴得到答案便有了對策，算算時間，她的眼睛恰好在那之前完全恢復，不需要額外做什麼

　　回房間時遇到了乙骨憂太，她在思考如何解決頭發過長，出於習慣，關門時順手反鎖

　　行李裡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嗎？

　　「裡香。」乙骨憂太的視線在緊閉的門上停留了一會，「不用避開她，其他保持不變。」

　　他和裡香視野共享，鹿鳴已經明確表示她不會走，直到徹底痊愈為止，這就足夠了。她的房間整潔程度比他預料之中更為過分，如果不是因為共處，光憑環境他很難確認她真的在這裡留宿。與之對應的是幾乎不會制造任何聲音的行為方式，即便是不可避免的部分也輕得難以察覺

　　她極力隱藏自己的存在，房間裡用過的物品恢復原狀，需要行李時從背包裡取，使用結束便收回去，從來不會在桌子上多放一刻，大多數時間都在椅子上度過，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眼睛盯著窗外走神，看上去已經習慣如此

　　鹿鳴的情況比他那時還糟糕

　　乙骨憂太知道這樣下去的後果，他以前也走過這條路。那裡的盡頭是萬丈深淵，他當時在深淵前停下，沒有邁出最後一步

　　她很優秀，各方面都是

　　所以，她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性，不應該現在結束

　　緊鎖的房門被強行破開，裡香抓著她，乙骨憂太解除術式，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鹿鳴，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氣氛是從未有過的僵硬

　　西野鹿鳴沒看他，側身走過。她沒找到任何鋒利的器具，頭發太麻煩了，唯一能湊合著用的小圓鏡被她拆下鏡片，掰成合適大小，本想利用碎鏡片將頭發弄短，剛貼近發尾裡香就抓住她，現在沒有合適的工具，她需要去買把剪刀

　　瘋狗的研究所只有勉強能用的基礎設施，各類生活用品都是奢侈品，難得一見，遇到伏黑甚爾時周圍環境與廢墟差不多，物資極其缺乏，剛開始成為咒靈的那段時期，四處游蕩更是家常便飯

　　最大程度地利用身邊的一切能用的東西成了她的絕技，其本事堪比行走的野外求生手冊

　　「頭發太長了，很麻煩。」錢在背包裡，她還要拿錢

　　乙骨憂太抓住她的手腕，「鹿鳴，第三次了。」

　　又來了，和咒術師一模一樣的舉止。西野鹿鳴試著掙脫，沒掙開，「信不信由你，松手。」

　　「第一次是任務完成，第二次是視力檢查，」乙骨憂太攔著她，看著她的眼睛，「你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鹿鳴，別怕我。」他的語氣柔和了些，「我不是那個人。」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西野鹿鳴拒絕繼續這個話題，「我只是想剪頭發。」

　　他沒有松開她，「那就一起去。」

　　「武士刀給我。」西野鹿鳴朝他伸出手，態度強硬。這正是她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更為方便的出門的原因，昨天她已經說得夠不留情面了，「不會很久，馬上就還給你。」

　　乙骨憂太取下身上的武士刀，連著刀鞘一起丟到不遠處，「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只有這個不行。」

　　「隱瞞、排斥、討厭……就算你想打我一頓也沒關系，」他制止西野鹿鳴想去撿的動作，力度控制在她既不會受傷又無法掙脫的範圍內，語氣平淡，「我不在乎。」

　　「鹿鳴，只有這個，」乙骨憂太再一次強調，「不能做。」

　　這樣不許那也不行，剪個頭發而已鬧得好像她會死一樣

　　西野鹿鳴拎起過長的發尾，冷言相對，「那你負責？」

　　「可以。」幾乎在她說完的一瞬間，乙骨憂太就答應了，仿佛專門等著她說這句話，「我負責。」

　　……他真的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疲憊感突如其來，西野鹿鳴不想理他。她彎下腰，正准備清理地上碎成更多塊的玻璃碎片，手還沒伸出去又被他抓住

　　「別碰。」

　　乙骨憂太收拾完一片狼藉，看向她，「可以稍微等我一會嗎？」

　　五條悟從家入硝子處離開之後，第一件事是去找樂岩寺對峙

　　四個學生三個重傷，一個死亡。當虎杖悠仁死而復生，伏黑惠與釘崎野薔薇痊愈時，西野鹿鳴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原因不明。四個學生之中她是最不可能出事的那個，實力強，頭腦靈活，戰鬥中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能保持冷靜，結果傷得最嚴重，醒來時還失明了

　　平時想盡辦法懟他，昏迷的樣子又安分得可憐。總算等到她醒了，對方第一反應是瞞天過海，完全沒反省，知道自己失明了也能迅速接受，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一幅無論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態度

　　被氣得半死的五條悟轉身就把樂岩寺氣得直抽抽，指著他手抖個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駕鶴西去

　　他心滿意足地返回學校，沒過多久就收到了西野鹿鳴前去海外執行任務的消息，失明，且獨自一人


第25章

　　五……

　　五條悟第一時間給西野鹿鳴打了電話，沒通，再打一次，還是沒通，想必是已經上飛機了

　　能越過他下達任務的只會是那些老頑固，想在交流會上趁機清除虎杖悠仁的計劃並不難猜，西野鹿鳴在咒胎事件中的表現駭人，結果近乎驚悚。即便她已經失明，行動卻幾乎不受影響，關於她資料太少，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再次發揮出那種地步的實力。交流會還沒開始，假如她在此期間恢復……他們賭不起

　　天才到這種地步，他們不會舍得除掉她，任務難度應該不高，但……

　　五條悟想到她的眼睛與自殘式的咒力使用，臉色難看。

　　那幫人究竟把她拐到哪裡去了？

　　正當他考慮通過某些不太溫和的手段得到具體位置信息的時候，電話提示音變了。他再次打過去，隨即反應過來那是被掛斷的提示音

　　西野鹿鳴真是翅膀硬了！手裡還用著導盲杖就敢接單人任務，她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才剛出院？

　　他不跟她計較，她還只是學生，缺乏社會經驗，指不定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輔助監督呢？把電話給他。」

　　「沒來，只有我一個人。」她的語氣平靜，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五條老師，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西野鹿鳴是他從事教育事業以來最嚴重的問題學生，不知誠信為何物，承諾自己會合理使用咒力轉眼就差點把自己弄死，最糟糕的是她清楚自己會死還是那麼做了，全程冷靜，目的清晰，一個神智清醒的瘋子

　　但她毫無疑問是優秀的，學習能力強到離譜，一天沒到就學會了新的咒力用法，還用得有模有樣。面對兩面宿儺還能打斷對方右臂，幾乎只剩一口氣竟然還能施展領域展開，硬生生維持了半分鐘才倒下，自己失明了第一反應是平靜接受，適應新的生活方式，沒用多少時間就達到行動自如的地步，甚至還能進行訓練

　　意志堅毅單看沒什麼，放在學習上生活上都很好，但放在戰鬥中就是另一回事了，而西野鹿鳴兩者兼備，在勝利與自己的生命之間永遠選擇前者

　　只要她成長到輕松地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這點缺陷就完全影響不到她。五條悟原先就是這麼打算的，按鹿鳴的能力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到達那個地步，他很強，在此之前看著她不出事輕而易舉

　　鹿鳴的乖巧是只浮於表面上的海市蜃樓，最擅長的就是陽奉陰違，五條悟自咒胎事件後就看清了她的本性，西野鹿鳴在他的失信黑名單裡一騎絕塵

　　讓失明的學生自行處理，老頑固的腦子是被水淹了嗎！

　　他想錯了，比起實力，西野鹿鳴更需要防詐騙教育。平時多聰明一個人，怎麼關鍵時候就掉鏈子。糟老頭子陰險狡詐，趁他不在場直接釜底抽薪，一把年紀了也不怕中風……

　　當五條悟還在思考如何預防西野鹿鳴還在機場就被陌生人騙走時，她說接應的人來了，回去再道歉，沒等他沒問那人是誰，電話掛了

　　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但是，雖然只是可能，萬一她真被人騙了呢？失明的女高中生一個人在機場等人……腦海中瞬間浮現一連串社會惡性新聞，五條悟沒有猶豫，再次撥打西野鹿鳴的號碼

　　這次響起的是關機提示音

　　五條悟罵了句髒話

　　變形報廢的手機靜靜地躺在垃圾桶中，凶手兼主人早已消失不見

　　剛下達完虎杖悠仁清除指令的樂岩寺沒輕松多久，又被氣勢洶洶的五條悟殺上門，指著他直抖嗦，張嘴卻只能發出呵呵聲，險些中風

　　地點在海外，任務內容是袚除一級咒靈。五條悟看到這些內容時，氣笑了。一級咒靈是大白菜嗎，原地站著不動任她拿導盲杖隨便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幫人沒蠢到無可救藥，還記得考慮她的人身安全問題，留了一道保障

　　確認了問題學生的安全，五條悟冷靜許多，准備等她回來再算賬

　　西野鹿鳴不在的第一天，五條悟心態平和。她剛到海外，還需要休息，沒有報信也是正常

　　西野鹿鳴不在的第二天，五條悟從早等到晚，沒有收到報信。盡管有乙骨憂太協助，但她需要做的事也不少，或許是忙起來忘記了

　　西野鹿鳴不在的第三天，五條悟主動撥打她的號碼，語音提示對方已關機

　　已經決定她只要反思道歉就算了的五條悟推翻前言，冷笑著聯系乙骨憂太

　　躲著他是吧，他倒要看看小兔崽子這次還能躲到哪去！


第26章

　　「……

　　「鹿鳴，這樣可以嗎？」用完的梳子放在桌子上，乙骨憂太站在她身後問道

　　「可以。」頭發干擾問題解決，西野鹿鳴看了眼鏡子，比她自己扎得好看，「最遲明天，發圈我會還給你的。」

　　她接下來會待上一周，由於出發前選擇輕裝出行，還需要補充些生活用品。現在時間還早，天氣也正好，適合出門

　　「不用，」乙骨憂太在她拒絕前開口，「原本就是送你的。」

　　……隨便他吧

　　「我出門一趟。」西野鹿鳴經過剪發一事，現在看到他就會精神上產生難以言喻的疲憊感，為了防止先前的事再次發生，她又加了一句，「很快回來，大約一小時以內。」

　　繁華的商業街上各類廣告牌琳琅滿目，或許是因為時間為工作日上午，人流量不大。西野鹿鳴的購物習慣是只買需要的東西，買完就走不多作停留。漫無目的逛街次數很少，但不排斥。如果釘崎野薔薇在場的話她很樂意去平時根本不會進的商鋪裡瀏覽商品，聽她對現在的流行元素侃侃而談

　　但現在在場的是乙骨憂太，西野鹿鳴看了眼身後不遠處默默跟著她的人影，加快了腳步

　　還是速戰速決好

　　北川女士是來自日本的留學生，目前在服裝店兼職店員，因敏銳的觀察力與高超的溝通能力穩居本店銷售冠軍，自從業以來就處於霸榜狀態的耀眼成績至今無人超越

　　上午的客流量不大，正因如此，剛剛進入店裡的兩位客人格外顯眼

　　冷淡的少女走在前面，目不斜視，她身後的年輕男性保持一定距離跟著，視線一直在前面的女孩身上

　　眼光毒辣的北川女士瞬間作出判斷：正在鬧冷戰的小情侶

　　向她詢問尺碼的少女很有禮貌，接過衣服時還對她說了謝謝，舉止干脆利落，是她們這一行最樂意招待的客人類型

　　熱心的北川女士決定幫幫這位小客人，她最擅長解決感情問題了，尤其是像這樣的小情侶，經她調解後和好如初的遠超兩位數

　　趁著小客人拿著衣服走進試衣間的功夫，北川女士主動走向男方攀談，「抱歉，雖然這樣問有點冒昧，請問你們是吵架了嗎？」

　　男方沉默片刻，點頭

　　果然如此！小情侶的矛盾經典，這種事八成都是由於溝通不當造成的，更何況兩人即使吵架了，還是一起出行，明顯有戲。北川女士深受鼓舞，繼續開口，「原來如此，難怪你們一直沒有交流……那您現在還生她的氣嗎？」

　　「我不會那麼做。」

　　「我覺得她也可能也是這樣哦！畢竟，她到現在都沒有甩開你，而且她還給你買了……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北川女士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西野鹿鳴從更衣室裡出來，結好帳，手裡拎著袋子，裡面裝著兩套換洗衣服。她的東西不多，接下來還可以去買送給其他人的伴手禮，以及要給野薔薇帶的的東西

　　她想起沒還成的發圈，轉過身，把先前新買的發圈交給乙骨憂太，「送你的。」

　　這樣就兩清了

　　要買的東西數量不少，她正准備前往下一家店，跟在她身後的人揪住了她的袖口

　　「鹿鳴，」他手腕上的黑色發圈與鹿鳴頭發上的是同一個款式，那只手此刻正揪著她的袖口，乙骨憂太眼裡有淺淺的笑意，「謝謝，我會好好珍惜的。」

　　西野鹿鳴抽了抽袖口，失敗，這樣她怎麼拎東西，「別揪袖口。」

　　「鹿鳴，東西很重，可以讓我拿嗎？」

　　西野鹿鳴看了看只裝了兩件換洗衣物的袋子，又看了看袖口，果斷選擇雙手自由

　　「鹿鳴，可以一起走嗎？」

　　他到底有完沒完……西野鹿鳴還沒買多少東西，卻已經開始覺得累了，「你隨意。」

　　「鹿鳴……」

　　這次又怎麼了！西野鹿鳴拽住他的領口，看著他的眼睛，「別牽手別握手腕抓也不可以，其他的你想怎麼都隨變你，別問我。明白了？」

　　乙骨憂太點頭，向她遞出手機，「五條老師找你。」

　　「……你跟他說我不在，去執行任務了，一周後回去。」西野鹿鳴壓低聲音，一手捂著手機接收聲音的地方

　　「鹿鳴，撒謊是不對的。」乙骨憂太輕聲說道，「你在害怕嗎？」

　　「你別胡說。」西野鹿鳴反駁，「我之後會打電話親自向他解釋，只是現在不方便……」

　　「西野鹿鳴，我聽得見。」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夾雜著冷笑，「掛電話，手機關機，失聯三天……對了，剛剛還想裝不在場，對此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嗎？」


第27章 「對不……

　　「對不起。」西野鹿鳴果斷道歉，和生氣的人交流不是明智之舉，但這是目前最合適的選擇，「我下次不……」

　　「還想著下次，很好，不錯，」五條悟的語氣怎麼聽也不是稱贊的意思，「失明的事先不提，出院沒多久就接單人任務也不提，執行之前沒有通知任何人也不提……」

　　西野鹿鳴糾正，「我出發前給野薔薇打電話了。」

　　「你管那個叫通知？需要我把原話復述一遍嗎？」五條悟一聽這個就氣，掐頭去尾歪曲重點說得跟去旅行一樣，要不是他先一步知道真相就被這個小兔崽子忽悠瘸了，「這些暫且放在一邊，有個問題我很想問你。」

　　或許是被氣多了，五條悟反而冷靜下來，「鹿鳴，你不知道疼的嗎？」

　　身體被抽出骨頭的時候是發不出聲音的，肌肉在痙攣，不斷產生痛覺的神經在拉緊崩裂，接入新的骨架會導致排異，明明處於高熱，身體卻打著寒戰，不能動，到了檢驗結果的時候會被非條件反射背叛，在反復進行的換骨之中一開始會覺得痛苦，後來是想死，接著是只知道時間漫長，最後是喪失時間感知

　　不可以死，死了會陷入這階段裡反復重來，活著才能進入下一個換骨階段，完成之後是血肉，材料是咒力與各種藥劑的混合物，大多是情況下是眩暈昏迷，因此這裡的替換比較好接受，可以養精蓄銳，等待機會反殺

　　「我知道。」西野鹿鳴說，「贏了就不疼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五條悟冷聲，「你知道你在用命換贏吧？」

　　「知道。贏了就可以活下去。」

　　「鹿鳴，勝利與生命沒有必然聯系。」他的學生正走在極端之上，五條悟語氣柔和，「你可以兩者兼得。」

　　「我知道啊。」西野鹿鳴輕快道，「五條老師，我不是正在這麼做嗎？」

　　電話對面沉默片刻，「鹿鳴，你著魔了。」

　　西野鹿鳴否認，「我很正常。」

　　「你什麼時候回來？眼睛還好嗎？」

　　「一周內，快痊愈了。」

　　「回來那天通知我，我去接你。」

　　「我知道了。」

　　「鹿鳴，把電話給憂太，我有話跟他說。」五條悟平靜道

　　乙骨憂太從西野鹿鳴手中接過表面溫暖的手機，不知道談了什麼，他一直應聲，忽然說到，「五條老師，您別凶她。」

　　「她在哭。」他對西野鹿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嗯，什麼都沒說。」

　　兩頰干燥的西野鹿鳴抬頭看向他，目光有些微妙。直到對方面不改色地掛斷電話後才開口，「乙骨前輩，『撒謊是不對的』。」

　　「嗯，我之後會向五條老師道歉。」不守交通規則的自行車從人行道穿過，乙骨憂太還記得西野鹿鳴的話，攬住她的肩避開，「鹿鳴，沒事了。」

　　「五條老師說下不為例，讓你以後不要亂來，他沒生氣，回去之後不要躲著他。」

　　「我能自己解決，你不需要這樣做。」西野鹿鳴不理解，發圈事件剛結束，現在又開始牽扯不清，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她認真道，「別管我了。」

　　「鹿鳴，你同意讓我負責。」乙骨憂太注視著她，「出爾反爾是不對的。」

　　「你還向五條老師撒謊了。」西野鹿鳴抓住漏洞，「乙骨前輩，言行不一也是不對的。」

　　「嗯，我不對。」乙骨憂太坦然承認，「所以，鹿鳴不要學我。」

　　「我只同意了讓你解決頭發問題。」西野鹿鳴補充道，「沒讓你負責這個。」

　　「我言行不一。」乙骨憂太在她反駁之前開口，「鹿鳴，不要學我。」

　　「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西野鹿鳴扶額，對方剛幫過她，那個詞她說不出口

　　「痴.漢。」他神情自若，仿佛說的人不是自己

　　西野鹿鳴無言以對，轉身前往下一家商鋪，她還有東西要買，現在不是疲憊的時間，他愛怎樣怎樣吧，她不理不看當不存在。伏黑惠還說她屢教不改，真該讓他看看屢教不改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第28章

　　五……

　　五條悟知道西野鹿鳴有多執著，初次見面向他提出挑戰時打得手腕發抖也不認輸，和兩面宿儺鬥得命都快沒了也要逼著對方治好虎杖悠仁，失明之後跟著禪院真希學習咒具，每天累得扶著牆走回宿舍，次日又精力充沛地參與下一次訓練

　　被家入硝子下了逐客令後，他通知釘崎野薔薇接她後其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不遠不近地將她送到兩人會面才走，全程沒讓她察覺

　　她剛開始用導盲杖有些生疏，判斷方向總是差了點，步伐又慢又遲鈍。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才放開了幅度，動作緩慢而堅定，從走得歪歪扭扭變成固定在一條線上，最後與正常人無異，只有導盲杖還在昭示著她處於失明

　　沒有摔倒，沒有撞到障礙物，連踉蹌都不曾，他這個學生真是優秀得過分，適應性強，學得快，不需要練習就能完全掌握，現在邁向絕路也是如此，好像什麼都攔不住她

　　鹿鳴是個神智清醒的瘋子，他知道的，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她沒外表上那麼乖巧，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勁，很容易聯想到過剛易折。實際上相處後才會發現她其實很會變通，思維靈活，無論遇到多糟糕的情況都能把手上的牌打好

　　邏輯清晰，會講道理且溝通流暢的瘋子很難被發現，更何況她還是個天才，一個近乎怪物的天才，情況反而越來越嚴峻：她目的明確，堅定地認為自己作出的選擇是最完美的，合適且有效

　　五條悟原以為她把勝利放在自己的生命之上，但事實恰恰相反，她正是因為惜命才會求勝。在她眼裡，勝利與生命相等，且相同

　　疼沒關系，贏了不疼了，受傷沒關系，贏了就會好，死亡沒關系，贏了就是活著

　　瘋子和天才的共同點是想法與絕大數人不同，鹿鳴兩者都是，這點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五條悟有的時候真想扒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在想什麼，什麼「我不是正在這麼做嗎」，她那是在玩火自焚！

　　五條悟差點沒忍住火氣，當場就想把人逮回來

　　那幫老東西做的什麼好事，才離開三天他好好一學生怎麼就歪成這樣！老骨頭一把死了也就算了還想把他的學生拖下水！鹿鳴才多大就讓她獨自出遠門，人還失明就讓她執行任務……

　　當下之急是解決問題，他思索著，夜間的風有些涼意，隔著手機隱約能海外的商業街的廣告聲

　　她說自己的眼睛快痊愈了，一周內回來，態度也很配合。只是……

　　五條悟再一次翻開了關於西野鹿鳴的調查報告，履歷很精彩，標准的優等生模版，雖然對社交興致缺缺但風評很好，父母雙方都是親緣淡薄的類型，因此沒什麼親戚，監護人只是個擺設，兩個人實際上沒有往來，處於知道對方但除非有事不會主動聯系的狀態，去年已經逝世了

　　心理診斷報告正常，沒有心理疾病，體檢報告結果顯示健康

　　太正常了，就像她現在一樣。他合上報告，忽略後面的咒術師等級評估擅長咒術任務評價等等信息，想起乙骨憂太說的話

　　她在哭

　　她哪裡會哭，哭是發泄情緒的一種方式，那個小兔崽子只會平靜地掉眼淚，說，「老師，我好像看不見了。」

　　西野鹿鳴到底是怎麼長成現在這樣的？五條悟嘆了口氣，一想到這個倒霉學生他就頭疼，該聰明的時候傻乎乎的，不該亂來的時候把自己往死裡作，能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簡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跡

　　「告訴她下不為例，以後不要亂來，」五條悟當時在電話中如此說道，「手機保持開機，有事告訴我，別躲，我不會生氣，還有……」

　　「眼睛畢竟還沒痊愈，別哭了。」

　　他才不會跟小孩計較


第29章 西野鹿……

　　西野鹿鳴凝神靜氣，從對手身上尋找弱點。體術是她的強項，相比咒力之下就遜色許多，打個恰當的比方，以十分為滿分的計分制表示，她的體術是十分，咒力只有九點八左右，零點二的差距看起來很小，在水平相近的戰鬥中實際影響卻是巨大的。比如現在，她不能像袚除一級咒靈那樣，光憑體力與簡單的咒力使用碾壓乙骨憂太

　　她會發動的咒術絕大多數都是從咒靈身上學的，以前的身體感受不到咒力的具體消耗量，近乎無限的咒力令她習慣揮霍，現在回到咒力有限的狀態便不得不學會精打細算。當然，更准確的說法是身體能容納的量變成有限的狀態，她的術式在理論上可以令她擁有無限的咒力

　　「鹿鳴，再用一次剛剛的咒術。」乙骨憂太說，「在威力控制在原先的一半的前提下，連著發動兩次。」

　　西野鹿鳴照做，第二次的效果比前一次的超出威力範圍。她集中注意再試，這次的結果正確，只是由於咒力外泄過多而有些手抖

　　「現在先暫停。」乙骨憂太身側跟著裡香，由於先前的切磋形像有些狼狽，「你的術式本質上是兌換咒力，按理而言應該不會產生溢出。」

　　「我只能進行單向兌換操作，價值比例是固定的，無法調控。」西野鹿鳴的形像也沒好多少，有些灰頭土臉，「因此經常超出我的承受範圍。」

　　身體與術式尚未適應，這種情況通常會發生在天與咒縛的擁有者上，西野鹿鳴的情況更像能在一定程度控制上自身天與咒縛的擁有者

　　乙骨憂太得出結論，「鹿鳴，壓縮咒力再做一次。」

　　這次是雙雙超出範圍，西野鹿鳴甩了甩自己正在滲血的右手，換手又做了一次，達標，只是現在兩只手都濕漉漉地淌著血。她從口袋裡取出紙巾擦拭，血液淅淅瀝瀝地落在地面上

　　「鹿鳴，先休息。」乙骨憂太攔住她粗暴的動作，「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學反轉術式。」

　　西野鹿鳴看向對方被自己的血液弄髒的手，「抱歉，我的身體還沒適應高濃度的咒力……」

　　方法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時間，在此基礎上還可以嘗試提純。她不是伏黑甚爾，單純的身體強度始終有限，想要補足咒力缺陷還要另辟蹊徑

　　「鹿鳴，在學會反轉術式之前，禁止壓縮咒力。」乙骨憂太垂下眼，鹿鳴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會怎樣，只要能變強什麼都會試，無論是執行任務還是現在，「可以嗎？」

　　贏了就不疼了……

　　那就讓她一直贏下去

　　西野鹿鳴點頭，她對提升實力充滿熱情。以前兩面宿儺不知道腦子出了什麼毛病，突然讓她跟著他學反轉術式，學不會就殺了她，最後以失敗告終也沒動手，仿佛忘了這件事。她學這個干什麼，又不是不能自我恢復

　　現在沒那個條件，不學不行。更何況乙骨憂太作為老師比兩面宿儺超出一大截，後者的表達能力比瘋狗還爛，她覺得這次能學會

　　「鹿鳴，伸手。」乙骨憂太握著她骨折的右手，施展了第四次反轉術式

　　差點把手弄斷的西野鹿鳴面不改色，她的咒力沒有像數學法則那樣負負得正，而是融為一體，每一個步驟都是對的，結果卻不容樂觀

　　她試過咒力合並時添加薄膜隔開令其互相滲透形成正向，但薄膜在建立時就被融合了，她的咒力好像天生就是一體的，與她的術式一樣只能單向

　　說起來，為什麼反轉術式明明是咒術操作，名字裡卻有術式兩個字？

　　西野鹿鳴從瘋狗那裡知道自己有術式後，為了殺他做過多次實驗，在這個規程中摸清了兌換的規則。咒力換咒力就像出故障的自動售賣機，選擇商品投幣後不僅毫無反應，還會賠上本金。她當時抱著僥幸心理試過一次後就沒再次嘗試了，從中徹底認清自己的術式是雞肋

　　她看著自己運轉咒力的手，忽然想起自己曾利用術式將靈魂換出來

　　「乙骨前輩，我好像成功了。」

　　第一次嘗試失敗造成的皮外傷恢復原狀，西野鹿鳴盯著自己恢復如初的指尖，有點癢，跟咒靈治療自己的感覺不一樣

　　乙骨憂太握著她的手腕，觀察片刻，給予肯定答復

　　中途停止的咒力壓縮繼續，這一次持續了一刻鐘才滲血骨折。西野鹿鳴毫不猶豫地施展新學的反轉術式，滲血停止，手指依舊無力地垂著。她再次使用，沒有任何反應

　　這次依舊是乙骨憂太幫她治療

　　太奇怪了，西野鹿鳴割破手臂，這一次結果為成功

　　反轉術式的學習持續了三天，得出結論的西野鹿鳴面無表情，「我的反轉術式只能治療皮外傷。」

　　雞肋術式果然是雞肋


第30章 一周轉……

　　一周轉間即逝，正如乙骨憂太當初承諾的，他將西野鹿鳴想學的東西全部教給她，他的咒力無限，與西野鹿鳴的情況類似，於她而言是非常合適的教導者

　　「鹿鳴。」

　　機場內人來人往，由於伴手禮的緣故，一部分行李需要托運。西野鹿鳴背著來時的雙肩包，裡面只多了兩套換洗衣服，使用痕跡明顯的導盲杖早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她側過臉，看向並肩而行的前輩，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乙骨憂太注視著她，理了理她平整的領口，「路上小心。」

　　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照顧好自己，不要受傷，眼睛剛好不要用眼過度，不要翻窗，也不要從二樓跳下去，惹五條老師生氣時及時認錯就沒事了等等諸如此類的話，但鹿鳴看過來的時候，他忽然又說不出口了

　　他發現自己真正想說的其實是「可以不要走嗎」

　　鹿鳴學什麼都很快，看上去很冷淡其實只是不擅長表達，受到幫助會認真道謝，想辦法還回去。獨立自主，從來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作為同伴非常可靠，記憶力強反應也很快，洞察力敏銳，頭腦很好體能也很強……

　　「鹿鳴，」乙骨憂太認真道，「我可以抱你嗎？」

　　「你這樣真的很……」對方盡職盡責地教了她很多東西，西野鹿鳴嘆了口氣，「算了，隨便你。」

　　禮節性的擁抱短暫，西野鹿鳴猶豫片刻，臨走前向他叮囑道，「乙骨前輩，以後說話不要那麼奇怪，這樣很容易被當成詭異的人。」

　　走在路上會被人套麻袋打的那種

　　乙骨憂太點頭，目送西野鹿鳴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才離開

　　飛機到達目的地機場，西野鹿鳴一邊拖著行李箱，一邊給五條悟打電話。對方說過到了要通知他，她已經體會過五條悟生氣有多難熬，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鹿鳴，行李給我。」或許是因為休息日，五條悟身著便服。他將她的雙肩包掛在行李箱上，仔細觀察著她的臉，「眼睛徹底痊愈了？」

　　由於身高差距，他看西野鹿鳴時需要微微俯下身，見她點頭才起身，「那就好。」

　　「稍等，還有件事需要做。」一見五條悟手裡的兒童防走失牽引繩，西野鹿鳴轉身就跑。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後衣領，強行鎮壓一切反抗行為，將其中一端戴在她手腕上，另一端則自己戴著

　　「現在可以了。」他拉了拉精挑細選的牽引繩，對它的質量滿意極了，「走吧，鹿鳴。」

　　「五條老師，」西野鹿鳴嘗試掙扎，「我的年齡已經過了需要這個階段。」

　　「嗯？」五條悟微笑，以電話提示音的語氣說道，「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西野鹿鳴不敢抗議，心裡罵他五行缺德，嘴上不生氣實則小心眼，翻舊帳比誰勤快。她磨磨蹭蹭的，走路慢得像烏龜爬，一舉一動寫滿了不情願

　　五條悟欣賞著小兔崽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情愉悅

　　這樣的組合是顯眼的，年輕的男人帶著一個少女，兩人手上還戴著兒童牽引繩，怎麼看都顯得詭異

　　一位看不下去的成熟女士牽著小女孩，選擇主動搭話。她們與這個奇異的組合去往同一個出口，因此同路了一陣，「這位先生，您家女兒都那麼大了，她也需要私人空間，管得太嚴會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他哪來這麼大的女兒！

　　五條悟剛想解釋，西野鹿鳴先他一步開口，聲音輕而堅定，看上去還有些委屈，「爸，我不想戴這個。」

　　成熟女士看向他目光瞬間帶上了強烈的譴責

　　五條悟解下牽引繩，牽著她的手腕，笑容有些陰森，「不戴就不戴吧，親愛的好女兒。」

　　這一牽出了機場之後也沒松手，西野鹿鳴抽了抽手腕，沒成功。一路上她掙扎了許多次，通通以失敗告終，「五條老師……」

　　「好女兒說什麼胡話。」五條悟皮笑肉不笑，「剛剛不是還在叫『爸』嗎？」

　　西野鹿鳴果斷選擇沉默，她才沒有這麼陰陽怪氣的父親


第31章

　　「……

　　「咒力問題勉強算解決了。」五條悟聽完西野鹿鳴描述完她目前的實力情況，「鹿鳴，用一次反轉術式。」

　　目前沒有需要治療的對像，他撩起袖子，劃破了自己的手臂，「對著我用。」

　　西野鹿鳴照做，他的傷口愈合如初，「任何程度的皮外傷都可以治療，其他類型的傷無效，哪怕是最輕度的脫臼。」

　　「使用雖然有些區別，但確實是反轉術式的治療效果，原理也在反轉術式的範疇內。」五條悟將墨鏡重新帶上，「鹿鳴，你的術式有些特殊，或許是導致你的咒力無法以與其他人相同的方式運轉反轉術式的原因。」

　　雞肋果然是雞肋，西野鹿鳴早已習慣了它的無用，對此接受能力良好

　　「說起你的術式，」五條悟放下衣袖，「鹿鳴，你和兩面宿儺戰鬥時，用了什麼換取咒力？」

　　西野鹿鳴朝他鞠躬，面色如常，「五條老師，您今天辛苦了，我明天再給您答復。」

　　她轉身就走，沒成功。因為對方揪住了她的後領，語氣柔和得有些詭異，「為父不辛苦，現在就說。」

　　西野鹿鳴沉默一瞬，「您可以先答應我不會生氣嗎？」

　　敬語都用上了。五條悟沒點破她的小把戲，至少她沒像以前那樣躲起來，態度還算端正，「可以。」

　　「您松手我就說。」西野鹿鳴討價還價道，收到對方毫不留情的拒絕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但鹿鳴的反應明顯裡面有事。五條悟對問題學生的答案不抱希望，做好了接受最壞結果的准備，只是面上不顯，語氣與平常沒什麼區別，「說吧，我不生氣。」

　　只要她沒做拿壽命換咒力的蠢事就行

　　「靈魂。」

　　他聽到她如此回答，口齒清晰，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鹿鳴，」五條悟一手貼著她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我很健康。」西野鹿鳴說道，「我的體檢報告在包裡，您需要的話我可以隨時取。」

　　他再次得到確認，西野鹿鳴是個神智清醒的瘋子，「鹿鳴，你的術式是單向的，靈魂換了就消失了，這點你清楚吧？」

　　「我知道。」她說，「所以我才這麼做了。」

　　他看著她，簡單而直白地點出事實，「你會死的。」

　　「我不會死。」她語氣認真，補充道，「我的靈魂可以再生，只要贏了就能活下去。」

　　當初電話中的對話得到重演，和她辯駁是無效的。五條悟順著她的邏輯深入，「你輸了，就會死。」

　　「我不會死，也不會輸。」

　　人在聽到一段內容時會記憶會下意識偏重前半部分，鹿鳴的順序是相反的，死在輸之前。五條悟依舊注視著她，他有個推測需要驗證，「既不會輸也不會死？」

　　鹿鳴沒有點頭，由於內容與她的前一句話相似，回答顯得有些稚氣，但仍然是堅定的，「不會死，也不會輸。」

　　五條悟垂下眼，鹿鳴的狀態太正常了，甚至顯得反常。她的表情總是冷淡的，說話時臉上也沒什麼情緒，只能根據內容、語氣以及行為判斷她的心情，處於戰鬥之中時才會有明顯的情緒外露，表情變得生動起來

　　「鹿鳴，跟我切磋一次，」他摘下墨鏡，「把你會用的全部用上。」

　　問題兒童真是麻煩，才多大呢就整天想著死

　　周圍是異常的氣流湧動，看不見的漩渦隨機分布擴散，暗藏殺機。五條悟看著逐漸興奮起來的西野鹿鳴，一開始就發動生得領域，她倒是一點也不留情

　　「到時候可別哭啊，鹿鳴。」他嘴上雖這麼說，下手卻毫不手軟

　　鹿鳴確實成長了不少，足以獨擋一面。假如她沒有瘋成這樣的話……他有些頭疼，看向對方因咒力消耗過度而無力發抖的右臂，真不知道她是沒有痛覺還是太能忍


第32章

　　享……

　　享受休閑時間的家入硝子看著仿佛從難民營裡剛出來的師生倆，眼皮直跳

　　學校已經窮到需要老師帶著學生出門淘金的地步了嗎？

　　「我只能治療自己。」形像格外狼狽的五條悟扶著一瘸一拐的西野鹿鳴，「切磋時下手重了，她目前應該是骨折、內出血、還有點虛脫……」

　　家入硝子笑容極冷，「你管這叫切磋？」

　　隔三差五來一趟，他以為醫務室是他家啊！她沒搭理尷尬的不速之客，和他將有些眼熟的病人轉移到病床上，檢查時看清了她的臉，挑了挑眉，是之前躲到她身後的失明小姑娘

　　隔絕外界視線的窗簾拉著，被封閉起來的空間只剩下兩個人。家入硝子指了指外面，向經過治療已經痊愈的小姑娘低聲問道，「是你把他打成那樣的？」

　　看起來格外乖巧的小姑娘點頭，家入硝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做得好。」

　　「你叫什麼名字？」家入硝子聽完她的回答，「鹿鳴……我記住了。」

　　西野鹿鳴離開醫務室大門時，五條悟正靠著牆，見到她出來便朝她走過來，打量片刻後表情才輕松許多，鄭重道歉，「鹿鳴，對不起。」

　　她確實把會的全用上了，爆發力比他想像中還高。剛開始還能輕松壓制住，後來氣勢越來越洶，她是越打狀態越好的類型，對咒術有自己的理解，她的術式不強，甚至跟身體有些排斥。但她對自己夠狠，也清楚自己的身體能做的什麼地步，卡在在崩潰與巔峰的臨界點上

　　不把她當成對手認真對待是不行的

　　「五條老師，我沒事的。」形像同樣狼狽不堪的鹿鳴平靜道，「以後還可以找我切磋嗎？」

　　等待期間良心飽受責備的五條悟保持微笑，「你想得美。」

　　小兔崽子就是小兔崽子，屢教不改還想著再接再厲，她做夢！

　　回到學校時已經有些晚了，西野鹿鳴回宿舍收拾好雙肩包與行李箱，認認真真地將房間打掃干淨，她的東西很少，房間顯得格外空曠，大多數儲物空間處於閑置狀態，因此這項活動沒有花多少時間。洗漱過後，她看了眼時間，決定先把伴手禮以及野薔薇拜托帶回來的東西送出去

　　第一站是野薔薇，鹿鳴收到了一個格外熱情的擁抱，和由於正處於流行中而經常斷貨的兩袋咖啡豆

　　第二站是真希學姐，她捏了捏鹿鳴的臉，說了一聲瘦了，鹿鳴收到了根據訓練送給她的匕首

　　第三站是碰巧遇到的熊貓前輩和狗卷前輩二人組，由於聽不懂狗卷前輩的話，在溝通上花了更多時間，鹿鳴收到了一個驚嚇盒子和竹子盆栽，經過狗卷前輩的講解與熊貓前輩的翻譯，對盒子的用途感到新奇

　　第四站是伏黑惠，他觀察著她的眼睛，然後說下次再亂來不會幫她瞞著五條老師，鹿鳴收到了一本厚厚的訓練總結，離開時被玉犬扒著腿求摸摸，場面有些尷尬

　　第五站是缺德老師五條悟，他嘀咕著便宜學生還算有良心，鹿鳴收到了防詐騙手冊兒童版，心情微妙

　　西野鹿鳴回到宿舍時，第一時間收拾回禮，兩袋咖啡豆放進咖啡角的抽屜，匕首和戰術筆一起收進床下的防身用品收納櫃，驚嚇盒子放在書櫃第三層，竹子盆栽放在每天都能被陽光照射到的小桌上，訓練總結豎著放進書桌上的簡易書櫃，防詐騙手冊兒童版是不會看的，收進書桌下的最底層抽屜裡

　　還剩下最後一份沒送出去的伴手禮，西野鹿鳴想了想，把虎杖悠仁的份放進帶鎖的單門櫃子裡，用鑰匙上好鎖

　　她會找兩面宿儺算清這筆賬的，然後再把禮物送到他所在的地方


第33章 交流會……

　　交流會當天，西野鹿鳴站在禪院真希身側，對面是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

　　她原先由於失明不參賽，痊愈後便沒有拒絕的必要，回到學校的時間在交流會前一晚。這場臨時變故導致戰略也需要進行調整，由於時間緊迫，關於新戰略的討論就在前往交流會的路上進行，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分鐘

　　「鹿鳴，你的任務只有一個。」禪院真希拍了拍她的肩，「記住地圖，結束後不要迷路。」

　　「不管是敵人還是咒靈，路上遇見直接動手。」釘崎野薔薇補充道

　　「心態放松，不要緊張。」熊貓說道，狗卷棘點頭附和

　　「就當是郊游，閑逛也沒問題。」這是伏黑惠

　　西野鹿鳴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戰術調整？根本不需要，她一個人單挑就完事了。這是大家經過討論後，全員贊同的結論

　　雙方見面時的氣氛劍拔弩張，西野鹿鳴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她能贏，哪怕對方全員一起來也能贏

　　接下來是經典的放狠話環節，她沒有參與，安靜地待在一邊看著有些鬧騰的場面，有些走神。剛來東京的時候她也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時她還用著咒靈的戰鬥方式，學會新方法後，聯合野薔薇伏黑惠虎杖悠仁一起狠狠地坑了五條悟一筆

　　然後她就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鹿鳴，你的眼睛……」

　　死而復生的虎杖悠仁從五條悟推來的箱子裡出來，跑到她面前，觀察著她的臉，揚起熟悉的笑容，「眼睛好了啊。」

　　「我聽五條老師說你失明了，最近才痊愈……」他猛地向她鞠躬，「對不起，害你眼睛受傷了。」

　　「你先起來。」西野鹿鳴說道

　　虎杖悠仁照做，還沒站直腹部就挨了一拳，發出一聲痛呼

　　嗯，活的。西野鹿鳴面無表情地收回手，「不是你害得。」

　　是兩面宿儺做得，她分得清罪魁禍首。西野鹿鳴轉過身，正准備跟上大家時，虎杖悠仁叫住了她，「鹿鳴。」

　　「兩面宿儺攻擊你時，用的是我的身體。對於你的失明，我也有責任。」虎杖悠仁看著她，樹影婆娑，他的臉大半落入陰影，「受傷的是你，我不應該得到安慰。」

　　兩面宿儺躲在虎杖悠仁的身體裡，現在不方便找他算賬。西野鹿鳴拍了拍他的肩，「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虎杖悠仁鄭重承諾道，「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做到的。」

　　「把兩面宿儺打一頓。」西野鹿鳴想了想，又補充道，「打不過找我，我教你。」

　　她擊殺過兩面宿儺一次，有經驗了。雖然這次不能親自動手，但她可以教虎杖悠仁，這樣也可以算她間接殺了兩面宿儺

　　「鹿鳴。」虎杖悠仁再一次叫住她，似乎想說什麼，不知為何又沉默下來，良久才開口，「我會做到的。」

　　「揍他一頓。」他跟上鹿鳴的腳步，「不，兩頓。」

　　「這樣不夠。」西野鹿鳴決定掰正他的想法，兩面宿儺肯定經常在背後恐嚇他，不然虎杖悠仁怎麼會膽子那麼小，「打到他死，他會反轉術式，不要手下留情。」

　　「好。」虎杖悠仁點頭，表情認真，「打到他死，不會手下留情的。」

　　鬥志很好，還能救。西野鹿鳴放心了，她第一次擔任教導者的角色，想了想，學著五條悟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發，「加油。」

　　鼓勵對於學生意義非凡，虎杖悠仁膽子有點小，在這方面她不會吝嗇

　　交流會為期兩天，第一天是團體賽，在指定區域內袚除二級咒靈，先完成袚除的隊伍取勝。限制時間為日落之前，倘若在此期間內還未決出勝負，則會將場地中的三級以下咒靈計入討伐數，以最終數量較多者為勝

　　第二次戰略調整會議正式開始，這次持續了許久

　　虎杖悠仁面臨八方會審，一是為了交流會團體戰，二是……

　　「那段期間確實發生了一些事，」虎杖悠仁描述著自己假死時的經歷，表情有些凝重，「所以，我一定要贏。」

　　伏黑惠與他碰拳，「無論這次、下次、還是未來，我們一定會贏。」

　　「那不是廢話嘛！」釘崎野薔薇左手挽著西野鹿鳴，右手挽著禪院真希，「為真希姐取得勝利！」

　　狗卷棘表示與她相同的意思，由於自身術式只能用飯團詞彙跟著附和，兩個人輪流大聲表達「為了真希姐」，一聲接著一聲，當事人禪院真希面不改色，當作聽不見，位置離那兩人比較近熊貓揉揉了自己的耳朵

　　西野鹿鳴頂著冷淡的臉，她不會有太多表情，說話依舊沒什麼情緒，「會贏的。」

　　大家都明白她在陳述事實，不是保證，也不是肯定，勝利本就理所當然


第34章 團體賽……

　　團體賽開始之前的一分鐘，向來對學生施行放養模式的五條悟拉著西野鹿鳴走到隱蔽的角落裡說悄悄話，「鹿鳴，樹木主干較粗糙的是南，較光滑的是北，分不出來看樹葉也可以，茂密的是南，稀疏的是北，記住了嗎？」

　　她今年又不是三歲！

　　他說話時蹲下身，握著她兩只手臂，盯著她的眼睛，像第一天送女兒上幼兒園的老父親，自言自語，「不行，這些目前對你而言還是太復雜了。」

　　西野鹿鳴心裡默念著不跟智障計較，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先給他一腳造成突發事故。缺德老師一定是作惡多端遭報應了，本來就有點老年痴呆的腦袋現在更不好使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連著帶子的指南針，套在她脖子上，將帶子與指南針一起藏進她的外套裡，「小心些，現在不要看，會被人發現我給你開小灶。進林子裡先隨便找個方向走五分鐘，然後再拿出來用，有人問就一口咬定是路上撿的，要是再問就叫他們來問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西野鹿鳴忍無可忍，「五條老師，我分得清方向。」

　　「對，你分得清。」五條悟松手起身，時間差不多了，他不能多留，走之前不忘回頭叮囑，「鹿鳴，到時候別忘了用。」

　　西野鹿鳴回到大部隊時拉住了伏黑惠，「伏黑，五條老師拜托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伏黑惠順著她的意思低頭，西野鹿鳴果斷把自己的指南針套他脖子上，「他讓你五分鐘之後再拿出來用，有人問就一口咬定是路上撿的，有什麼問題結束以後再問他。」

　　「五條老師還有說什麼嗎？」伏黑惠拎著指南針觀察片刻，沒有發現任何特別之處，就是普通的指南針

　　「他說這些對你目前而言還是太復雜了。」西野鹿鳴面不改色，「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連五條悟都這麼說，那這必定不是普通的指南針。伏黑惠重新審視它，越看越疑惑，開始考慮要不要將指南針拆開來，或許是它的內部另藏玄機

　　西野鹿鳴壓低聲音，示意他湊過來，「小心些，現在不要看，會被人發現他給你開小灶。」

　　伏黑惠點頭，將指南針貼身收好，認識到它的重要性後表情有些嚴肅，「我明白了。」

　　他向她道謝，收到對方一句淡淡的「不客氣」，一路上都在思考指南針的特殊作用

　　究竟是哪裡有問題？他內心不解，對指南針並非凡品的事實深信不疑，下定決心要在團體賽結束之前揭曉答案

　　按照事先定好的戰術，分開的時間到了，只是……

　　西野鹿鳴看著地上被自己打趴下的對手，在心裡數了數，人員全齊了

　　「真希學姐，現在應該怎麼辦？」她看向禪院真希

　　「鹿鳴，做得好。」禪院真希拍了拍她的肩，走向對方，「一開始就聚在一起，你們的目的應該不只是取勝那麼簡單吧？」

　　沒人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喂，對，就是你。」其中一個女孩子叫了她，西野鹿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聽她說話，「你是魔鬼嗎？」

　　他們的任務是處決虎杖悠仁，正按照計劃將他包圍起來，誰知道這個人突然就動手，恐怖程度堪比乙骨憂太，一個人就把他們全撂倒了，整個過程簡單粗暴不超過十分鐘，對方連氣都沒喘一聲

　　「我不是。」西野鹿鳴說，「我的任務只有不要迷路，路上無論遇到咒靈還是你們直接動手，放松心態，以及閑逛。」

　　「你就是。」黃頭發的女孩子說道

　　西野鹿鳴拒絕無效溝通

　　「再打一次，我們就說明目的。」對方的領頭人說，指了指西野鹿鳴，「她不能參加。」

　　「敗者沒資格談條件。」禪院真希否決，「你們先說明目的，我們才會接受挑戰。」

　　「畢竟我們還沒玩夠呢。」她笑了笑，得到對方的答案之後說道，「鹿鳴，你的任務內容去除與對方對戰這一條，其余不變。」

　　西野鹿鳴點頭，轉身離開


第35章

　　咒……

　　咒靈是有氣味的，不是香水那樣擁有多種多樣的味道，而是或黏稠或寡淡令人產生窒息感的味道，更具體的描述就是氣勢。這一點西野鹿鳴再熟悉不過，比如現在的味道，就屬於特級咒靈

　　她看著它，沒說話。特級咒靈混進來是不同尋常的現像，尤其是在交流會由兩所咒術學校合辦並且特級咒術師在場的情況下，它不應該能進來

　　特級咒靈看向她，揮起巨大的手，攻擊無效

　　「你會說話嗎？」西野鹿鳴問它，她需要情報，現在的線索太少，不足以摸清對方的入侵意圖

　　對方沒回答，再一次舉起手，依舊沒有效果，眼窩處的樹枝被齊齊斬斷

　　「你好沒用啊。」西野鹿鳴說，「如果你不能為我提供消息的話，那就是毫無價值的存在，會被我直接袚除的。」

　　這個咒術師身上存在著它無論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鴻溝，花御倒在地上，它已經沒辦法動了，無論是咒術、領域、還是自以為傲的愈合能力，通通沒有效果，對方像貓抓老鼠一樣將它逼近死路，自己是生是死完全取決於對方一念之間

　　情報裡沒有這樣的人，不應該的，這種強度不應該沒有任何相關情報

　　「再見啦，」西野鹿鳴的匕首上覆蓋著液態的咒力，「廢物。」

　　「你想知道什麼？」花御開口，它還不能死，必須盡力拖住時間，不然計劃就會全部付諸東流

　　「可是我不想知道了，」西野鹿鳴友好道，「不好意思，過時不候。」

　　第一只特級咒靈袚除，接下來是一個腦子有問題還特別吵的咒靈，再接下來是個品味奇葩的咒靈……西野鹿鳴將場地轉完一圈，對變得更加干淨而清新的空氣感到滿意，挑了棵看起來挺舒服的蒼天大樹，爬到弧度正好的樹杈上，打了個哈欠

　　她好困，參加交流會與從海外回來的時間相鄰，早上出門起得晚沒來得及喝咖啡，現在咒靈已經全部袚除完畢，任務完成，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正在觀看實況轉播的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五條悟，你從哪裡收的學生？」庵歌姬眼神復雜，這個既不靠譜又嘴欠還整天叭叭個不停的壓力制造機為什麼會有那麼可靠負責又能打的學生，人還沒被他帶歪，根正苗紅的優等生

　　「去便利店買冰棍中獎送的。」五條悟面無表情，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還學會騙人了！拿他說過的話去忽悠伏黑惠還舒舒服服地躺樹上睡覺！也不怕翻個身滾下去把自己摔得頭破血流！

　　日落時分，西野鹿鳴睜開眼，人還有些懶散，她睡得還行，一覺無夢，只是樹枝始終不如床墊柔軟。她跳下樹，返回約定的集合地點，不知為何之前還在鬥嘴雙方人員見到她時忽然集體安靜下來

　　「真希學姐，任務完成。」她彙報道，「沒有迷路，場地裡所有的咒靈已全部袚除，心態很放松，每個地方都逛過了。」

　　「鹿鳴完成得很好。」禪院真希摘下她頭發上的碎葉，「我們贏了。」

　　西野鹿鳴點頭，在她眼裡，勝利屬於既定事實。她想起了自己的學生，走到虎杖悠仁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做得不錯。」

　　她才不會像缺德老師那樣年紀輕輕就有老年痴呆的傾向，決定采用鼓勵式教學就要堅持每天做到

　　「鹿鳴，我學會黑閃了。」他抬頭看向她，眼裡倒映著夕陽余暉，「雖然現在還不行，但是很快就能把兩面宿儺打一頓。」

　　西野鹿鳴一聽到打兩面宿儺心情就變得愉悅，「加油。」

　　「悠仁，我會領域展開反轉術式體術……」她數了數，數量不少，打兩面宿儺都用得上，「你有想學的嗎？我教你。」

　　先前說她是魔鬼的女孩子掰著手指，倒吸一口氣

　　「全部都想學。」虎杖悠仁毫不猶豫道

　　好學是好事。西野鹿鳴想著兩面宿儺被她的好學生天天摁著打也就是間接被她打的光明未來，語氣堅定，「都教你。」

　　伏黑惠還在研究指南針，表情嚴肅，還帶著滿滿的疑惑。釘崎野薔薇在和說她是魔鬼的女孩子懟來懟去，原因不明

　　交流會首賽落下終止符，圓滿結束


第36章

　　「……

　　「五條老師，團體賽中出現了特級咒靈，有一定智慧程度，會使用人類的語言。」西野鹿鳴對咒術界高層印像很差，不會閑著沒事給自己攬活，入侵一事交由專業人員處理最合適，「疑似團伙作案，目的不明，潛入時間與地點未知，對襲擊執念不高，沒有留下任何物品，現場沒有建立陷阱的痕跡，可以排除特意針對參與者的可能。」

　　「我知道了。」對於這項發現，他沒有討論太多的意思，目前已知的線索足夠那幫人忙活一陣，他也不是會主動提出「包在我身上」的類型。比起這個，他現在有更想做的事

　　「鹿鳴，除此之外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五條悟和善道，她要是主動交代了也不是不能放她一馬

　　「謝謝，指南針很好用。」伏黑惠直到團體賽結束才接受了這只是個普通指南針的事實，當時的表情值得紀念

　　指南針有她那樣用的嗎！五條悟額角青筋直冒，「鹿鳴，指南針的作用是辨別方向。」

　　西野鹿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啊。」

　　「我看見你騙惠了。」五條悟沒給她否認的機會，甩出證據，「團體賽有現場轉播，可以看到你們一舉一動。」

　　「沒有騙他，是分享。」西野鹿鳴糾正，「我遵守了五條老師的話。」

　　五條悟掰斷了筆，要不是原話就是他自己說的，單看她告訴伏黑惠的內容，他也要信了她的邪，「鹿鳴，你那叫混淆視聽。」

　　「沒有混淆視聽，」小兔崽子理直氣壯，「是幫助他辨別人生的方向。」

　　被懟得說不出話的五條悟以失敗離場，回過頭再一次把樂岩寺氣得直抽抽，神清氣爽

　　都怪老頑固老花眼，選的什麼場地，環境那麼差，鹿鳴多機靈一小孩進去以後說話顛三倒四，連睡覺都只能躺樹上

　　西野鹿鳴回住宿時，那位相貌和禪院真希相似的對手正站在真希學姐的房間門前，抬起手，在空中停留一陣，緩緩地貼近門，即將碰到門身時又猛地縮回去，手心抵著額頭，收回去時那片皮膚泛著明顯的紅，過了片刻又開始重復以上步驟

　　這個人好磨蹭

　　西野鹿鳴手裡抱著野薔薇拜托她轉交給真希學姐的零食，這條路太窄了，對方占著真希學姐房門口，她走不過去，「你要找真希學姐嗎？」

　　那個人被嚇了一跳，語氣很凶，看清她的臉後又硬生生地把只開了個頭的句子憋了回去，不停地碎碎念著「誰要找她」、「才不會找」、「最討厭那個人」之類的內容，身體卻非常固執地站在房門口，一動不動，有點像天天跟著她的乙骨前輩

　　西野鹿鳴下意識後退一步，真希學姐知道這人在跟著她嗎？

　　她拿著記號筆在零食包裝上寫好「這個人在跟著你」，把有字的那一面塞進那人懷裡，不讓她看，「把這個交給真希學姐。」

　　「真希學姐喜歡這個，別弄壞了。」西野鹿鳴無視對方臉上的不情願，「去吧，我看著你。」

　　想起這人磨磨嘰嘰的動作，西野鹿鳴抓住她的手腕，防止人跑掉，敲響了真希學姐的房門，退到隱蔽處監視

　　門開了，那人瞄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抖了抖，迅速閃進真希學姐房間裡

　　西野鹿鳴拍了拍手，大功告成，今天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在傳統的建築風格下，洗漱的地方是澡堂式的。西野鹿鳴進入女澡堂時，裡面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說她是魔鬼的女孩子，另一個是藍頭發的，都是京都校的學生。兩個人看到她進來時臉色有些糟糕，換到離她最遠的角落，速度快得仿佛有鬼在追

　　「喂，你叫什麼名字？」那個說她是魔鬼的女孩子開口，「我是西宮桃，她是三輪霞。」

　　西野鹿鳴好脾氣地說了名字，對方別過臉，小聲道，「完美的女咒術師。」

　　「我不是。」西野鹿鳴說，「我目前打不過五條老師。」

　　雞肋術式太拖後腿，她需要更努力一點才能贏

　　「我討厭你。」西宮桃看向她，「臉蛋漂亮，身材窈窕，頭腦聰慧，實力又很強……完全符合完美的女咒術師標准。」

　　西野鹿鳴不理解她的話，「完美的女咒術師標准是什麼？」

　　「就是又討人喜歡又強的女性咒術師。」西宮桃對她說道

　　「我不是。」西野鹿鳴否認，「你討厭我。」

　　西宮桃被噎住，這個魔鬼簡直邏輯鬼才，之前團體賽的時候也是，根本沒辦法溝通，「西野你是不是傻，臉好看身材棒性格招人喜歡……」

　　「你討厭我。」魔鬼又開始拿這點證明她的邏輯不通，西宮桃氣得想罵人，但她打不過她，只能憋著

　　「這個標准好奇怪。」魔鬼看向她，肯定道，「你被騙了。」

　　明明她才是傻的那個吧！西宮桃剛想說她才奇怪，魔鬼又開口了，「除了實力強以外，都是沒用的東西。」

　　西宮桃冷笑道，「你懂個……你什麼都不明白，因為這些你都有，所以我才討厭你。」

　　「你好笨哦。」魔鬼看著她，「漂亮不能當咒術使，性格受歡迎不能作為術式用，身材只有強壯才能在戰鬥中獲勝。」

　　「但實力不夠就會死，死了就輸了，」魔鬼看她的眼神像在關愛智障，「把那些東西和實力並列的話，你會死。」

　　西宮桃沉默，魔鬼的邏輯能力比她強，她說不過她，「我才不會死。」

　　「哦。」魔鬼應聲，又說道，「難怪你打不過我。」

　　她西宮桃今天就要為民除害！


第37章

　　「……

　　「男性咒術師和女性咒術師是不一樣的。」

　　西宮桃決定換個方向駁倒魔鬼，打不過也就算了，嘴上至少要勝利一次，更何況魔鬼說話那麼氣人，「你說的那些是完美的男性咒術師標准。」

　　「這樣的話，我應該是完美的男性咒術師，」魔鬼看著自己的身體，「可是，我是女性。」

　　「兩者標准不一樣，女性咒術師比男性咒術師要求更高。」魔鬼這次沒有說話，正在等候她的解釋，西宮桃看見了勝利的曙光，「女性咒術師的標准是完美。」

　　「標准是錯的。」魔鬼還記得她說過的內容，「除了實力，那些沒有用。」

　　「你已經是完美的女咒術師，符合你說得那些無用標准。」西宮桃點出關鍵，「你的話沒有說服力。」

　　「我不是，」魔鬼一口否決，「你討厭我。」

　　魔鬼有毒！面對繞回原點的情況，西宮桃深吸一口氣，「舉個例子，假如五條悟是完美的男性咒術師，你是完美的女性咒術師，你們一樣嗎？」

　　「不一樣。」魔鬼承認了！西宮桃幾乎喜極而泣，她贏了，她終於……

　　「五條老師是完美的女性咒術師。」魔鬼說道，「他完全符合完美標准。」

　　「不是這個意思！完美的不一定是女性咒術師，但女性咒術師一定要完美，明白了嗎！」西宮桃被魔鬼的神級理解深深震撼，有些崩潰

　　「我明白了。」魔鬼點頭，「不完美的一定是男性咒術師。」

　　西宮桃思索著，「也可以這麼說。」

　　「我是男性咒術師。」魔鬼疑惑，「可是，我是女性。」

　　西宮桃面無表情，「我收回前言，完美不是分辨男性咒術師的標准。」

　　西宮桃與魔鬼面對面坐下，從她的描述中獲悉所有信息的魔鬼開始進行總結

　　「所以，完美的咒術師可能是男性，也可能是女性。」

　　西宮桃點頭

　　「女性咒術師可能不完美，但要做到完美。」

　　西宮桃用力點頭

　　「男性咒術師也有可能不完美，但不需要做到完美」

　　西宮桃瘋狂點頭

　　「所以，我既不是男性咒術師也不是女性咒術師。」魔鬼肯定道

　　西宮桃點頭，半晌，雙手揪著魔鬼的衣領崩潰大喊，「你是女性咒術師！」

　　「可是我不完美，也不需要做到完美。」魔鬼看著她，依舊是沒什麼情緒的樣子

　　「那是因為你已經是完美的了。」西宮桃說，「所以你意識不到這一點。」

　　「我不是，」魔鬼說道，「你討厭我。」

　　西宮桃無言以對，她錯了，她不應該試圖挑戰魔鬼的邏輯

　　「西宮，可以不按女男劃分不同的咒術師標准嗎？」魔鬼平靜道，「這個好難。」

　　「沒有這樣的標准。」西宮桃看著她的眼睛，「你別學這個了，你太笨了，學不會。」

　　「我很聰明。」魔鬼說，「你太笨了，這個標准明明不適合你還要用。」

　　西宮桃心裡罵她傻子，「那你建立一個新的標准好了，給你自己用。」

　　「好。」魔鬼沒有猶豫，「不要女男，這個沒用，咒術師只按實力劃分，標准為我能贏和我暫時不能贏。」

　　「這樣簡單，你也可以用。」魔鬼說話就像陳述事實一樣，帶著篤定，「你在我能贏裡面。」

　　西宮桃真想揍她一頓，但是魔鬼強到離譜，兩百個她疊一起都不夠魔鬼打的，「你說身體強壯有用，但你自己又跟洋娃娃似的，遲早會輸。」

　　「我會贏，一直贏下去。」魔鬼說，「我很強壯，只是看不出來。」

　　「誰信你。」西宮桃對她的體術印像格外深刻，魔鬼一腳就能把隊裡最強的東堂葵踢飛三米遠，但嘴上不能讓步。魔鬼是真的邏輯鬼才，理解能力處於異次元，一個「你討厭我」已經夠了，不能再給她留把柄

　　「我有腹肌，六塊。」魔鬼撩起衣擺，「要摸嗎？」

　　西宮桃閉眼，這個傻子知不知道她做什麼，她們見面才多久，「別隨便給別人看，尤其是男的。」

　　肌肉不用力時線條是柔和的，魔鬼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還練得挺漂亮，不像東堂葵那樣看著恐怖偶爾還有點犯惡心

　　……手感還不錯，西宮桃為自己再一次屈服於魔鬼之下而唾棄


第38章 西野鹿……

　　西野鹿鳴第二天醒來時，伸了個懶腰，由於多次重生，她對環境的適應性非常強，認床一類的情況與她無緣。昨天跟有些笨笨的西宮桃捋邏輯，耗時過長，回到房間時已經很晚了，睡過頭導致今天又一次起晚

　　早餐時間收到交流會暫停的通知，繼續時間未定，教師們由於臨時接到通知需要離開一陣，具體歸期未定，詢問只會收到類似「很快」這種模糊的答案，參與成員可以在場所內自由活動，離開需要知會負責人，在此期間內的一切開支都會報銷

　　應該是與特級咒靈入侵有關，西野鹿鳴不太在意這件事的後續，她的目標是殺瘋狗，其他的怎麼樣都與她無關，只是現在她在正處於交流會中，找它算賬只能等到結束再行動

　　沒有戰鬥，沒有訓練，沒有任務，這樣的狀態令她有些無措。本想找人切磋的，可京都校方的學生見了她就像見了鬼一樣，不是拔腿就跑就是僵硬得像機器人，呆在原地不動，問什麼都不回，聽到切磋時反應極其劇烈，頭搖得像撥浪鼓

　　訓練是暫停的，除了虎杖悠仁與東堂葵相處得還不錯，兩方學生見面時總是有些氣氛詭異，真希學姐告訴她那個人是她的妹妹禪院真依，不是奇怪的人，不必擔心她。兩人相處時禪院真依總是滿臉不情願但身體又很誠實地靠近真希學姐，非常別扭，後來還跑過來跟她道謝，只是見到她時會莫名其妙地發抖

　　三輪霞就是這個情況下主動找她說話的，低著頭不敢看她，聲音有些顫顫巍巍，「我……我覺得你昨天說得對。」

　　「五條悟是完美的！」這一次的聲音非常清晰，帶著果斷與堅定

　　缺德老師確實完全符合那些沒什麼用的標准，西野鹿鳴點頭，「沒錯。」

　　對方仿佛找到知音一樣，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拉著她跑到房間坐下，對缺德老師的資料了如指掌，言語描述中帶有極其強烈的藝術色彩。三輪霞口中的五條悟與她見到的缺德老師宛如購物軟件中的賣家秀和買家秀，西野鹿鳴甚至有些懷疑缺德老師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

　　「鹿鳴，五條悟平時是怎樣的？」三輪霞翻開巨大的筆記本，握著筆，期待地看著她

　　「目光長遠，時刻為未來作打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缺德老師就說了自己的養老金不夠花，指望她這樣的便宜學生孝順，西野鹿鳴覺得虎杖悠仁與伏黑惠以及釘崎野薔薇應該也是由於這個原因成了他的學生，「對金錢有獨到的見解，因此消費觀顯得與眾不同。」

　　「記憶力良好，反應奇快。」擅長翻舊帳，一口一個這個先不提那個也不提實際上全給他提干淨了

　　「成熟穩重，品味獨特。」好為人父，佩戴兒童防走失牽引繩

　　「博覽群書，富有童心。」最愛的書是精裝防詐騙手冊兒童版，有一整套

　　「就是最近……」三輪霞見她欲言又止，主動把耳朵湊過來，「需要大量補腦類保健品維持正常生活，好吸收的，老年人專用的那種。」

　　還有點老年痴呆

　　三輪霞的目光忽然復雜起來，「是啊，就算是五條悟也會累的……」

　　到了每天想著養老金的階段確實更容易疲憊，西野鹿鳴肯定道，「沒錯。」

　　夜間，西野鹿鳴第三次從床上坐起，她睡不著。沒有訓練、沒有戰鬥、沒有任務，這些事她已經做習慣了，每次重生都要做，沒有例外

　　什麼都不做的感覺是空白的，就像倒帶重生一樣，可怕的不是之後會發生的事，而是無法斬斷循環本身的無力感。面對這個，她不能軟弱，否則稍微退一步就會迷失在重生裡，在某個節點上反反復復地重演悲劇

　　她穿上鞋子，往廳裡走，不知道夜跑會不會有效果

　　左手邊斜對面的門半掩著，微弱的光線從縫隙中透過。西野鹿鳴並不好奇，打算直接出門，與從那間房裡出來的三輪霞恰好相遇

　　她的懷中抱著抱枕，遮住一部分臉，「鹿鳴，你也睡不著嗎？」

　　西野鹿鳴點頭，對方遲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腕，「你喜歡打游戲嗎？」

　　「我不會。」西野鹿鳴說，「電子游戲、街機游戲，我都不會。」

　　「不感興趣啊……」三輪霞訕訕地放下手，「抱歉……」

　　「你沒有犯錯，不用道歉。」西野鹿鳴補充道，「我沒有玩過，所以都不會。」

　　三輪霞愣住，隨後反應過來，表情仿佛被雷劈過一樣，語速飛快，「貪吃蛇索尼克馬裡奧網頁游戲手機游戲都不會？」

　　西野鹿鳴點頭

　　三輪霞接著問，「從來沒去過電玩廳？」

　　還是點頭

　　三輪霞聲音有點抖，「你休息時間都在做什麼？」

　　「訓練，戰鬥，切磋。」

　　三輪霞瞳孔地震，「鹿鳴，你沒有娛樂活動嗎？」

　　「這些，」她沉默片刻，「都不能算嗎？」

　　「鹿鳴，跟我來一趟。」三輪霞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堅定，「教你打游戲。」

　　目前急需消耗精力的西野鹿鳴對此表示同意，主動跟著她走


第39章

　　「……

　　「三輪，你不是去倒水嗎？怎麼這麼……」

　　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地毯上是亂七八糟的未開封零食，游戲卡帶與游戲手柄，關著燈拉著窗簾的房間內唯一的發光物體是巨型屏幕，禪院真依與西宮桃懷裡各揣著一個抱枕，看到西野鹿鳴時的表情有些詭異

　　三輪拉著她們走到角落裡竊竊私語，半晌，這兩個人看西野鹿鳴的目光變得格外古怪

　　「好好抱著，別弄壞了。」禪院真依把自己的抱枕塞進西野鹿鳴懷裡，「這個我很喜歡。」

　　「哼，這次看你怎麼贏。」西宮桃把手柄往她面前一推，「學不會問我，別傻乎乎地盯著看。」

　　「鹿鳴，你是第一次玩，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三輪霞思索著，從子供向游戲中挑了個不需要復雜操作的，將卡帶插入卡槽，「我想，你應該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類型的游戲，所以我們一個個都試一遍。」

　　西野鹿鳴抱著禪院真依的抱枕，聲音有些悶，「我學東西很快。」

　　「不是學，而是放松自己，去享受游戲。」三輪霞糾正道，「多玩一會也沒關系，慢慢來。」

　　要慢慢來……好像有點難。西野鹿鳴沒試過抑制自己的學習能力，對慢的程度不甚了解，沒人告訴過她標准範圍，只能試著自行摸索，「好。」

　　「不對，這個鍵是跳躍，行走是另一個。」西宮桃握著她的手操作紅帽子水管工，「是這樣做的，明白了嗎？」

　　「看到那個和其他磚頭不太一樣的磚頭了嗎？走到它下面，然後跳起來，走到出現的東西上……」禪院真依講解時的表情和真希學姐特別像

　　「鹿鳴，做得好！」三輪霞一手貼著唇邊，朝她做口型

　　西野鹿鳴根據她們的反應得出結論，恍然大悟，慢慢來就是正常發揮的意思

　　「三輪，這個就不要試了吧？」一段時間後，西宮桃拉著三輪霞說悄悄話，禪院真依負責牽住西野鹿鳴注意力，以眼神示意她們快點，她快頂不住了

　　西野鹿鳴下一個要嘗試的題材是血腥恐怖類，有年齡限制，她們私下玩通常不在意這個，但鹿鳴是新手，對她而言便過於刺激了

　　三輪霞點頭，剛想把卡帶藏起來，但鹿鳴已經看見了

　　「這個和之前的不一樣。」新任子供向玩家看著她們，「是不是很難？」

　　禪院真依捂住臉，她不想的，但那麼游戲內容就那麼一點，鹿鳴學得又快，完全拖不住

　　「很難。」西宮桃果斷應聲，「非常難，富有經驗的頂級玩家都很難通關。」

　　「像你這樣的菜鳥肯定過不去，」西宮桃試圖讓她知難而退，「這樣還要玩嗎？」

　　「要。」菜鳥毫不猶疑，「我想通關。」

　　三人沉默，西野鹿鳴不解，仔細觀察封面，隨後向她們說道，「別怕，我很強。」

　　不，這不是強不強的問題。三個人的腦回路詭異地達成一致

　　三輪霞安裝卡帶時有些遲疑，「鹿鳴，難受的話要說出來，隨時可以結束。」

　　「好。」西野鹿鳴答應了，又說道，「三輪也是，難受的話可以隨時結束。」

　　「別勉強，要是反感畫面就閉眼。」禪院真依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是不介意給你個擁抱之類的，」西宮桃別過臉，「有需要隨時開口。」

　　十五分鐘後，昏暗的房間熱熱鬧鬧

　　「鹿鳴！打它的臉！用連招！」

　　「後面還有一個！別放過它！蚊子再小也是肉！」

　　「快看看掉什麼了！啊，是垃圾道具。好摳門！」

　　「我看看還剩下什麼類型……」三輪霞看向最後一個卡帶，「乙女向，戀愛游戲。」

　　「好無聊，沒之前的有意思。」禪院真依興致缺缺，「還是刺激的好玩。」

　　「游戲是沒意思，但是……」西宮桃笑容燦爛，「西野很有意思。」


序章即be的西野鹿鳴看著屏幕上鮮紅的字母，「為什麼被陌生人打騷擾電話不能報警？」

　　「鹿鳴，這類游戲的劇情是固定的，想要通關，選項必須配合劇情。」三輪霞解釋，「樂趣在於沉浸故事中，所以容易形成玩法單一，不如其他類型的豐富。」

　　「我明白了。」西野鹿鳴說，「三輪，回家吃炸雞為什麼屬於be？」

　　「可能是因為炸雞不好吃。」三輪霞思考著，「如果是吃火鍋應該就是he了。」

　　「三輪，你別誤導她。」禪院真希糾正，「吃快餐才是he。」

　　西宮桃覺得她們都是傻的，乙女游戲的結局判定跟食物有什麼關系，「別胡說，生奶油才是he。」

　　西野鹿鳴對生肉有生理性厭惡，討厭帶特殊氣味的食材，除此之外不怎麼挑，「我只知道be。」

　　「鹿鳴，he是需要慢慢探索的。」三輪霞說，「像打游戲一樣。」

　　「我之前也只知道be，」禪院真依開口，「但現在我開始覺得he是存在的。」

　　「西野，he的劃分跟咒術師是一樣的。」西宮桃笑了笑，「你建立一個，自己用。」

　　西野鹿鳴向她們道過晚安，回到房間後在床上躺了許久，依舊睡不著。明明說晚安的時候確實感覺到困意，現在反而消失了，只好閉著眼睛養神，導致次日再一次起晚


第40章 今日的……

　　今日的交流會參與方氛圍很奇怪

　　釘崎野薔薇在和西宮桃鬥嘴，禪院真希與禪院真依在討論些什麼，三輪霞看見西野鹿鳴時挽住了她的手，附耳低語，「她們在討論野炊地點，時間定在今天下午，參與人員沒有意外的話就是全員參加。」

　　西野鹿鳴學著她的樣子，「我記得地點之前已經定好了。」

　　三輪霞說，「本來是這樣的，但是具體活動項目發生變化，運動競技類的項目由於部分器材損壞需要進行調整，改為單純的野炊看風景為主，不過切磋是肯定沒有的。」

　　西野鹿鳴有點小失落，很快調整過來，「三輪有野炊經驗嗎？」

　　她只有野外生存經驗，雖然由於獨居自己做飯，但廚藝水平至今還處於能吃水平，甚至是退步的。咒靈時期不需要做飯，來到咒術高專之前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鍛煉身體上，三餐基本靠便利店解決。來到高專後有學校提供伙食，海外期間乙骨憂太主動承擔了她的飲食問題，她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烹飪是在什麼時候了

　　三輪霞點頭，「但是次數很少，一只手就能數過來。鹿鳴呢？」

　　西野鹿鳴想了想，「勉強算有。」

　　只有野，沒有炊

　　到達地點之後是由抽簽決定的組隊，西野鹿鳴的搭檔是狗卷棘

　　「狗卷前輩，我不是很擅長做飯。」西野鹿鳴開場便主動交代詳細情況，「只會清洗切割這類的不開火的部分。」

　　狗卷棘聽到後，表現不像往常那樣活躍，指指自己，又指指她，點頭

　　西野鹿鳴嘗試掙扎，「狗卷前輩是和我一樣嗎？」

　　這次的答復是十分明確的肯定，甚至以雙手豎起拇指表示她理解正確

　　兩人面對面坐下，開始討論解決對策

　　「能做的先做好，剩下的……」山間的信號時好時壞，搜索頁面卡在加載中，一片空白。西野鹿鳴摁下手機鎖屏鍵，「我們找外援吧。」

　　狗卷棘打開寫字板，筆杆迅速移動，「真希不擅長，熊貓不會。」

　　西野鹿鳴斟酌著求援人選，「野薔薇來之前准備了零食，悠仁和伏黑去撿柴了。」

　　那麼只剩下一個選擇，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京都校成員，禪院真依與西宮桃拉著三輪霞去森林探險，三人不在現場

　　「他們一看見我就會跑。」西野鹿鳴說，「不會聽我說完請求。」

　　寫字板翻頁，狗卷棘朝她眨了眨眼，「沒關系，我用術式拖住他們。」

　　「為了確保成功，」他在最後兩字上加重描了描，斜下角標注上小小的「100%」，以爆炸式對話框圈出來，像超市傳單上的打折標記，視覺效果拉滿，「鹿鳴只要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他們，以及配合我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狗卷棘手肘搭著西野鹿鳴的肩，看著對面無知無覺的三位目標人員，藏在領子之後的嘴角上揚，指向第一位幸運兒

　　天氣晴朗，溪流潺潺流淌，經過高於水位的石頭時便分為兩股水流，因原本流向被阻礙濺起水珠。單論景色，這片林子與城市以外隨處可見的樹林沒什麼區別，也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景觀。但對於參與交流會的學生而言，先前的團體賽場地搖身一變，成了野炊場所，加上如今有了享受的時間，稀松平常的風景也有了些趣味

　　加茂憲紀正在組裝野炊設備，動作生疏，大部分時間花在辨認零件用途上。機械丸在旁指導，只是不知為何有些心不在焉，他最近走神的頻率有些高。不添亂就是幫大忙的東堂葵在看事先下載好的小高田舞台現場，以外放的方式試圖從精神上給予同伴支持

　　當那個面無表情的魔鬼走過來時，所有人先是愣住，觀察片刻，發現對方是真的在找他們時，轉身就跑

　　他們已經放棄清除虎杖悠仁了，這個人還天天以切磋的名義找他們算賬，走路沒聲音人還沒什麼存在感，每天神出鬼沒的，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張口就是「切磋嗎」，眼神凶惡，表情仿佛要殺人，語氣習以為常，手上肯定沾過不少血

　　乙骨憂太雖然一個人挑翻他們全員，但那僅限於賽場。這個人打完還不算，事後威脅一套接著一套，一副下定決心要把他們鏟除到底的樣子

　　「停下。」

　　開場咒言不講武德！三人面對身旁帶著魔鬼的狗卷棘，敢怒不敢言

　　可惡的咒言師眼神高深莫測，挨個打量著他們，步伐極其緩慢，行走時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聽得人心惶惶。半晌，他停下了，站在他們面前，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干什麼！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冷汗從額角流下

　　咒言師拍了拍魔鬼的肩，對方將一個黑色大袋子放在他們面前，拉開拉鏈，露出裡面的凶器，一把細長的料理用刀，一口堅硬的鍋，以及一塊長方形木質案板

　　廚具？他們立刻否決這個想法。魔鬼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看著他們，連切磋都不說了，平靜得仿佛今天就是他們的死期，這絕對不是純粹的料理用品！肯定別有所圖！

　　「拿起來。」咒靈師說道，朝他們輕輕地晃了晃手，那是再見的手勢

　　「身為加茂家長子，我絕對不會做出有違名義的事！」加茂憲紀語氣堅定，「無論是自絕於此還是自相殘殺，就算你是咒言師……」

　　機械丸拿著鍋，綠色的指示燈逐漸黯淡，仿佛解脫了一般輕松

　　東堂葵注視著還在播放小高田打歌現場的手機，目不轉睛，眼神不舍

　　「去做飯。」咒術師指著東京校野炊場所，朝他們催促道。他跟魔鬼擊掌，在寫字板上寫寫畫畫，向他們舉著

　　上面是一個超大號鬼臉，備注為加粗版漫畫字體，內容只有三個字：

　　上當了！！！

　　東京校的欺人太甚！被咒言支配圍著食材打轉的三個人礙於魔鬼在場，只得把過激言論咽下去，忍氣吞聲地做飯


第41章

　　西……

　　西野鹿鳴看著忙於烹飪工作的三個人，對於最終成品是否具備可食用性采取否認態度

　　「狗卷前輩，他們用過的鹽現在只剩半瓶，」西野鹿鳴頓了頓，「而且只做了一道菜。」

　　狗卷棘豎起寫字板，「做的還是咖喱。」

　　西野鹿鳴不怎麼挑食，但這不代表她什麼都吃，尤其是明顯只能交由垃圾桶處理的詭異成品。面對顯而易見的黑暗料理，狗卷棘則表示自己碰都不可能碰一下。兩人就成品的最終歸宿問題瞬間達成一致：誰做誰吃

　　出發之前就做好最壞准備的西野鹿鳴打開雙肩包，從清一色的便利店食品中拿出飯團，順便分了狗卷棘一個。兩個人並肩坐下，一邊咀嚼著相同口味的飯團，一邊觀察臨時抓來的外援還能做出什麼奇葩操作

　　案板當鍋蓋，菜刀當鐵勺，連草莓都加進鍋裡一起燉了

　　「鹿鳴和棘怎麼還沒回來？」禪院真希看了眼時間，距離集合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鐘了

　　「加茂憲紀那家伙和東堂也沒回來。」禪院真依和西宮桃看向林間，三輪霞補充道，「還有機械丸。」

　　「我去找鹿鳴。」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伏黑惠三人一組，熊貓表示自己負責找狗卷棘。三輪霞一行人決定再等一會兒，她們這邊的未歸人員除去東堂葵，都不是愛亂來的性子

　　分工結束，找人行動正式開始

　　忙活一整天的三位外援師傅掀開充當鍋蓋的案板，看向裡面冒著小泡，顏色既詭異又惡心，仿佛邪神召喚物的咖喱，集體沉默

　　「或許是還需要收汁。」身為加茂家長子，堅信自己能勝任一切工作的加茂憲紀猶豫道

　　「小高田……」東堂葵精神恍惚

　　機械丸捂住自己的嘴，以機器人之軀體會到了反胃

　　西野鹿鳴和狗卷棘躲在遠處，捂住鼻子，早在他們掀開案板之前兩人就跑了

　　空氣中沒有奇怪的味道，西野鹿鳴從樹後探出身觀察，「狗卷前輩，鍋炸了。」

　　狗卷棘看著被濺了一身不明物體，可能還有殺傷力氣味，正在往藏身之處方向靠近的外援師傅，拉著西野鹿鳴的手往更隱蔽的地方跑

　　「棘？啊，還有鹿鳴。」熊貓走向牽著手跑的兩個人，「你們怎麼這麼晚才……」

　　西野鹿鳴沒回答，空下來的手指了指身後。狗卷棘一手牽著她，另一只手拉下領子，「快跑。」

　　身體已經跟著跑的熊貓本想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但那兩人神情嚴肅，便不再問了，專心跟著跑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釘崎野薔薇發現奔跑中的三人組，察覺到氣氛不對，「鹿鳴，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西野鹿鳴點頭，狗卷棘這次更直接，「跑。」

　　緊緊追著奔跑隊伍的外援師傅們面露疑惑

　　「那兩人東西都不要了嗎？」加茂憲紀手裡提著料理用刀，他們是來還廚具的，順便交代做飯失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一見到他們拔腿就跑

　　「不知道。」案板在爆炸中裂成兩半，東堂葵一手拿著一塊，一路上由於黏糊糊的咖喱身上沾滿了樹葉塵土一類的物什，三人形像相近，「喊名字也沒反應。」

　　機械丸拎著底部被炸飛的鍋，默默跟著隊友

　　路上遇到了依次遇到分頭行動的伏黑惠與虎杖悠仁，狗卷棘如法炮制，奔跑的隊伍逐漸聲勢浩大

　　最終目的地是集合地點，帶頭二人組躲到禪院真希身後，西野鹿鳴在她右後方，狗卷棘在她左後方，這只龐大的奔跑隊伍終於抵達終點

　　「你們跑什麼？」禪院真希看向一路跑回來的隊伍成員，挑了挑眉，「發生什麼了？」

　　「不知道，狗卷前輩讓我們跟著。」虎杖悠仁與伏黑惠異口同聲

　　「不知道，但看起來好像很嚴重。」釘崎野薔薇一手叉腰，向林中看去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但野薔薇說得對。」熊貓想起那兩人的表情，毛茸茸的臉有些鄭重

　　禪院真希沒有繼續問下去，三個人型不明物手裡拿著造型奇異的武器，氣勢洶洶地從林中現身，足以令她理清事情脈絡，意識到有陌生人員入侵交流會場所

　　「他們在追我們。」西野鹿鳴說，狗卷棘跟著點頭，「鮭魚。」

　　來者不善，禪院真希接過交由伏黑惠暫為保管的咒具，第一時間發起攻擊

　　奇怪的味道令人頭腦發暈，禪院真希與對方拉開距離，那股說不出來的詭異氣味後勁十足，她揉了揉額頭，難怪棘拉著鹿鳴逃得那麼快，還叫上其他人一塊逃

　　三個不明人型物迷惑能力極高，一個喊著「別打了我是加茂憲紀」，一個喊著「好兄弟是我啊東堂葵」，剩下一個眼冒綠光喊著「三輪我是機械丸」，聲音還模仿得特別像，不斷嘗試著混淆她們的認知能力

　　「不要靠近他們，」禪院真希神情嚴肅，高智力，會說人話，具備特殊能力，還對交流會成員的身份具有一定了解，「入侵者具有蠱惑能力，而且身上……」

　　那股味道遠遠超越了人類的嗅覺承受能力，難以用語言描述，她斟酌著用詞，「有不可名狀的氣息。」


第42章 挨了一……

　　挨了一頓毒打後終於令同伴認清自己身份的外援師傅們身心俱疲，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本人，他們把自己的情報全說干淨了，回答了昨晚晚飯吃什麼身高興趣愛好以及相信奧特曼存在嗎等等千奇百怪的問題

　　「所以，你們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禪院真依捂住鼻子，手裡握著自家姐姐給的擴音器，「別告訴我是惡作劇，三歲小孩都不會像你們這麼做的。」

　　「變態。」西高桃坐在掃帚上，拉著三輪與他們離得極遠

　　「你們這次也……」三輪霞憋了半天，「太過分了！」

　　外援師傅剛想交代都是因為那兩個人強迫他們做飯，躲在禪院真希身後的二人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看，一個面無表情眼神冰冷仿佛在警告他們敢說出去就鯊了你，另一個拉下了高高的領口，露出覆蓋著咒紋的嘴

　　「……對，就是惡作劇。」加茂憲紀忍辱負重

　　「……只是想嚇大家一跳。」機械丸咽下苦水

　　「……小高田。」東堂葵雙目無神

　　野炊活動在外援師傅收獲無數奇怪眼神，連續數日學習學生行為規範手冊下，圓滿結束

　　今夜是滿月，西野鹿鳴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側過臉看向窗外發呆

　　想殺瘋狗，想撕碎它的血肉，想砍斷它的肢體，想碾碎他的骨頭……她垂下眼，這次重生之後她只夢見過一次那段經歷，現在夢見了第二次

　　離開交流會只是會麻煩一些，但不是做不到。西野鹿鳴拎起外套，現在是深夜，出去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去最近的瘋狗實驗基地需要九十分鐘，她能在清晨前回來

　　外面正下著小雨，西野鹿鳴披上兜帽，攔下出租車，在離目的地還有一公裡的地方下車，從建築工地上撿了一根鐵棍，拆下兜帽上的調節繩，繞了棍身幾圈系上死結，以免打滑

　　橋洞下很少有人經過，荒涼而寂靜。水珠滴落地面時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因回聲而彰顯了存在，空氣是潮濕的，帶著泥土的腥味與令人窒息的黏稠感

　　西野鹿鳴沒帶手電筒，她對這類黑暗場所了如指掌，行走時步伐輕巧，宛如在自己家中那般游刃有余

　　實驗品還在，瘋狗不在。她看了眼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環視四周，仿佛深陷蜂巢之中

　　西野鹿鳴沒有猶豫，拎起鐵棍開始全方位無死角地砸，沒用咒力。這個時候近戰所帶來的快樂是難以言喻的，產生令大腦皮層都為止顫栗的沉醉感

　　片刻後，她伸了個懶腰。實驗品全部清除，為了讓孔洞平整，牆壁被削薄了好幾層，現在看上去整潔而平滑

　　留個什麼記號才好？西野鹿鳴思索著，在牆壁上刻下一個巨大的「汪！」，字體加粗，旁邊畫了一個吐著舌頭的幽靈，感嘆號是空心的

　　鐵棍放回建築工地，這裡的相似的垃圾很多，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外套在上車之前扔進垃圾桶，她房間裡還有一件相同的

　　回去時天剛剛泛白，是偏向藍色更多的白。西野鹿鳴翻窗入室，清理好鞋子上淺淡的泥水痕跡，洗漱過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外面的痕跡會由越來越大的雨勢解決

　　沒有做夢，沒有疲憊，起床時間恢復原狀

　　「鹿鳴，玩真心話大冒險嗎？」三輪霞面前放著一個盒子，裡面裝著紙牌，上面寫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與任務，「規則很簡單，被瓶口指向的人要從牌堆抽一張牌，完成上面的內容。」

　　砸完瘋狗場子的西野鹿鳴心情愉悅，答應了

　　西宮桃與禪院真希交換眼神，隨後轉動玻璃瓶，被指到的人是西野鹿鳴

　　禪院真希將卡牌鋪開，「鹿鳴，選一張。」

　　西宮桃掩住嘴邊的壞笑，湊過去看卡牌上的內容，清清嗓子，「喜歡的男性類型是什麼？」

　　「喜歡是指愛慕層面上的喜歡嗎？」西野鹿鳴問道，得到肯定回復後，在期待的目光包圍下開口，「不喜歡男性，所以沒有。」

　　場面沉默一瞬，西宮桃雙手抱胸，抬高下巴，「先說一聲，我可沒有什麼性向歧視，三輪和真依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傻事就別做了，以後別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呆著。」

　　「我們三個人都是異性戀，所以假如你……」西野鹿鳴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起來格外乖巧。西宮桃把後半句咽回去，側過臉，「算了，雖然這種事做起來顯得我像東堂那家伙一樣，真是令人不爽……但姑且還是問一句，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不喜歡女人。」西野鹿鳴想了想，「不喜歡人，也不喜歡咒靈。」

　　後半句就沒有必要了吧，喜歡咒靈的咒術師那也太……腦海中忽然浮現澡堂事件裡西野鹿鳴的異次元理解，西宮桃靈光一閃，「我換個說法，你覺得什麼類型的人更容易相處？」

　　「有安全感的。」

　　聽到回答的西宮桃挑了挑眉。這個答案……有點反差萌

　　「瘦弱的，沒有肌肉線條……」好奇具體內容的三人一起看向她，西野鹿鳴補充道，「看起來一拳就能打死。」


第43章

　　不……

　　不是問對手形像！西宮桃與表情同樣難以言喻的同伴對視一眼，「西野，我們突然有件重要的事需要討論，你先等我們一下。」

　　西野鹿鳴點頭，依舊是格外乖巧的模樣。禪院真依一手搭著西宮桃，一手搭著三輪霞，縮在牆角處的三人開展臨時會議

　　「她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禪院真依結合游戲事件

　　「平時沒有娛樂活動，從來沒去過電玩城。」三輪霞補充

　　「對於很多大眾詞彙的理解有偏差，」西宮桃想起澡堂討論，「不是說她不對，只是聽了之後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

　　「沒有偏好，沒有興趣愛好……」三輪霞猶豫著，「她好像……感覺不到這些。」

　　「我一開始以為她性格冷淡，不好相處。」禪院真依說，「但相處過後才發現她只是沒什麼情緒，其實問什麼都答，很隨和，也會擔心其他人。」

　　「說起來，你們見過她笑嗎？」西宮桃問道

　　「她會嗎？」禪院真依表示懷疑

　　「怎麼可能有人不會笑！」三輪霞小聲反駁，隨後聲音有點弱，「但是是鹿鳴的話……」

　　集體沉默，看向西野鹿鳴，她坐在沙發上，還是那副安靜乖巧的模樣，對她們討論的內容無知無覺

　　「傻子。」西宮桃側過臉，看不出情緒，「連這個都要我教。」

　　「她學得快。」禪院真依拍了拍西宮桃的肩，「不會花很長時間。」

　　「鹿鳴，」三輪霞牽著西野鹿鳴的手，坐在她身側，「想學更有趣的內容嗎？」

　　「是我們平時都會做的事。」三輪霞貼近她的耳邊，一手掩住唇，「比游戲好玩。」

　　和三輪她們相處的感覺與和裡香相處的感覺很像，都會令她思考以前不曾在意過的事。西野鹿鳴沒有拒絕，「好。」

　　「首先，氛圍是很重要的。」西宮桃退後幾步，打量著坐在沙發上西野鹿鳴，摸了摸下巴，「嗯……太素了。」

　　「確實。」禪院真依贊同她的看法，「鹿鳴，能看一下你的衣櫃嗎？」

　　西野鹿鳴點頭，三輪霞拉開衣櫃門，學生制服、兩套常服、睡衣，清一色的黑白灰

　　禪院真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西宮桃捂住了臉，「走吧，先去買衣服。」

　　服裝店內，三輪霞掃過一排排衣物，款式各種各樣，從流行到經典應有盡有，「鹿鳴，你對著裝有什麼要求嗎？」

　　「舒服方便，不妨礙行動。」可以隨時應戰，避免意外導致重生。西野鹿鳴有過幾次在節日裡穿符合氣氛的特定服飾經歷，過程艱辛，「我不擅長穿復雜的衣服。」

　　「緊身類型的排除。」禪院真依繞過主打修身元素的貨架

　　「面料厚重的不要。」西宮桃捏了捏衣服袖口，轉向下一件

　　換上新衣服的西野鹿鳴在三輪霞的帶領下，在電玩城大殺四方，途中收獲「鹿鳴抓那個白色的毛絨小狗！」、「剪這根線！好樣的鹿鳴！走我們去拿大獎！」、「我看看，獎品是五條悟吃過的同款泡芙！！超幸運！！！」……最後被捂心口的電玩城老板一人塞了五張大額紙幣，真誠地指了指對面的電玩城說那裡比這邊更好玩

　　「呼……今天好過癮。」禪院真依坐在長椅上，另一側是疊成小山狀的戰利品，「鹿鳴太棒了。」

　　「這麼輕松還是第一次，只要玩就可以賺到錢。」三輪霞數了數整條街上的電玩店老板們友情贊助的資金，除去玩樂的開銷，剩下的部分把錢包塞得幾乎爆炸，「比辛苦打工三個月的工資還多。」

　　「西野簡直無所不……」西宮桃咳了幾聲，「馬馬虎虎，做得還不錯。」

　　「說起來，鹿鳴笑了嗎？」禪院真依拿著飲料杯，松開吸管

　　集體沉默，片刻後三輪霞主動開口，「鹿鳴今天玩得開心嗎？」

　　「我不知道。」西野鹿鳴思考著，眼裡沒什麼情緒，依舊是陳述事實的平淡語氣，「和大家一起玩……很舒服。」

　　好像裡香還陪在她身邊一樣

　　「鹿鳴，那個就是開心的感覺。」三輪霞說道，「很舒服，像吃火鍋一樣。」

　　「別誤導她，是吃快餐。」禪院真依糾正。兩人一起收到西宮桃的反駁，「生奶油才是王道！」

　　西野鹿鳴沒有說話，她只有討厭的食物，除此之外並不挑食

　　「還是不會表達情緒……」禪院真依看著西野鹿鳴面無表情的臉，聲音很輕，沒讓她聽到

　　「傻子。」西宮桃音量與禪院真依一致，「別人天生就會的東西反而還要學。」

　　「一點點來嘛！」三輪霞樂觀道，「鹿鳴學東西很快的。」

　　夕陽西下，道路兩側的路燈亮起，像征著夜晚即將來臨。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品廣告在商場大屏幕上放著，廣場中央的音樂噴泉開始運作，水流隨著音量大小起起落落，在裝飾用的彩色燈光下格外引人注目。明天將舉行交流會後半部分，也是交流會結束的日子

　　「棒球賽定勝負也虧他們想得出來。」禪院真依雙手撐在腦後，「超——無聊。」

　　「太無聊了，以至於不想參加。」西宮桃撐著椅子，雙腿前後微微晃著，隨後跳下座位，「西野，今天最後一件活動玩法還沒教你，之前時間沒到，現在可以開始學了。」

　　「我剛剛通知了負責人我們會晚點回去，答復是同意。」三輪霞收起手機，「鹿鳴，我們走吧？」

　　「好。」西野鹿鳴說，她現在精力充沛，不消耗掉晚上會睡不著


第44章 包廂裡……

　　包廂裡開著鐳射燈，掛在天花板上的球狀燈旋轉著，投射出五顏六色的燈光。雖然這些光線的亮度主要作用在於營造氛圍而不是照明，環境也可以用暗來形容，但遠比被砸掉實驗基地明亮得多

　　「鹿鳴，你會唱什麼歌？」三輪霞操作著點歌機，「沒有的話也沒關系，我們慢慢學。」

　　鹿鳴的聲音條件其實很好，假如能撇開她實力恐怖性格冷淡等等算不上友好的第一印像，從客觀角度來看，這一點便格外明顯。即便她說話總是聽不出什麼情緒，語氣變化也很少，但從來不會給人留下與聲音有關的壞印像，這一點在她們之間得到公認

　　西野鹿鳴握著話筒，一手微微曲起搭在腿上，有些迷茫

　　她平時不會主動聽歌，在重生發生之前她還會唱一些商店裡會放的流行歌曲，後來就不會了，那些歌的旋律、內容、名字在一次次輪回倒帶中被磨得一干二淨，導致她現在需要認真回想自己到底還知道什麼曲子

　　只聽過一部分不知道名字的排除，高專不教唱歌，在此之前學校裡教的那些忘干淨了，她嫌沒什麼用便沒有特意鞏固記憶，課堂上應付完了就丟

　　「只會一首。」西野鹿鳴想到商場熒幕播放的歌曲名，她已經很久沒唱過歌了，哼小調也沒做過，「但是，唱還是第一次。」

　　「沒關系，」三輪霞朝她笑，帶她確定歌名，「無論做什麼，鹿鳴都能做得很好。」

　　一分十九秒的歌曲不長，西野鹿鳴放下話筒，看向憋笑的禪院真依與滿臉通紅的西宮桃

　　「鹿鳴你……」三輪霞聲音有點抖，仿佛在忍耐什麼，別過臉，「唱得挺好的。」

　　「西野你怎麼想到這個的？」西宮桃拍了拍通紅的臉，「竟然選了巧克力廣告主題曲，歌詞全是推銷語還表情還那麼一本正經……」

　　「鹿鳴，東京校那群人聽過你唱歌嗎？」禪院真依若無其事地問道，得到否定回答後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將手機調到錄音界面，「剛剛那首……還不錯。」

　　禪院真希那家伙知道以後的表情絕對很有趣，當初丟下她，結果最看重的後輩現在正跟著她一起……禪院真依壓下笑意，輕咳幾聲，「再唱一遍也不是不可以。」

　　「對，鹿鳴很可愛。」輕快的曲子帶了一點有些黏糊的小鼻音，說話時聽不出來，唱歌時便明顯很多，鹿鳴的聲音確實很特別。三輪霞輕輕捏了一下西野鹿鳴的臉，手背到身後，假裝無事發生，「等回去了我們就吃巧克力，牌子就選這個。」

　　西野鹿鳴面無表情，她不是三歲小孩，但是三輪很好，像裡香一樣好，所以沒關系，「好。」

　　歌會再唱一遍，巧克力也會吃

　　禪院真依心滿意足地結束錄音，「接下來試試看情緒激烈一點的歌，搖滾rap之類的。」

　　西宮桃看向模樣極其乖巧的西野鹿鳴，嘴角抽搐，「不，還是慢一點活躍一點的小情歌比較好。」

　　「不，她的聲音很適合。而且，由於平時很安靜，所以情感強烈點更能讓她體會到不一樣的。」

　　「一下子就跳到這裡跨度也太大了，應該先有個適應期，然後再……」

　　西野鹿鳴沒有偏好，問她什麼都會說好。禪院真依和西宮桃經過猜拳，最終答案定為搖滾，由三輪霞點歌

　　「音調正確，沒有走音，高音升得也流暢，唱得也很燃。」禪院真依看著西野鹿鳴的臉，嘆氣，「還是沒有表情。」

　　「本人也沒什麼情緒，全程冷靜，但歌的情緒表達是到位的。」西宮桃第一次遇到這種現像，陷入沉思。屏幕上正放著歌手本人的舞台現場，她忽然打了個響指，指著屏幕，「鹿鳴，那個動作能做嗎？」

　　西野鹿鳴看了一眼，「可以。」

　　伏黑甚爾不是個好老師，他教她實戰的方法簡單粗暴，直接戰鬥，打到會為止。正因如此，她的身體記憶能力極強，任何動作看一遍就能完美復制

　　「試試看一邊做動作一邊唱。」西宮桃一錘定音，「不行就算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我很行。」西野鹿鳴語氣堅定，不行就會輸，她要贏，不能不行

　　「不錯嘛，很有鬥志。」禪院真依豎起食指左右擺動，「鹿鳴，記住了，女人不能說不行。」

　　西野鹿鳴點頭，拿起話筒走向包廂的簡易舞台，女人不能說不行

　　三輪霞臉色復雜，「這句話還可以這麼用嗎？」

　　一分鐘，三輪霞揮著手，臉色紅潤，禪院真依和西宮桃以手作為擴音器，扯著嗓子和台上又唱又跳的西野鹿鳴互叫「Baby」

　　搖滾之後是小情歌，西宮桃想了想，拉過三輪霞附耳低語

　　「這樣不好吧？」三輪霞有點猶豫，「這歌有點……」

　　「你不想聽嗎？」西宮桃惡魔低語，「西野唱什麼都很好聽，這個也會很好聽的。」

　　禪院真依湊過去看了一眼歌名，興致勃勃，「就這個吧，我很好奇她會唱成什麼樣。」

　　手機屏幕亮了，西野鹿鳴拿起手機，聯絡人是野薔薇，問她怎麼還沒回來。她對三輪她們說道，「我先回個信息，等會繼續。」


第45章

　　西……

　　西野鹿鳴被問到是誰發的信息時，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選擇實話實說，「是野薔薇的信息，問我幾點回去。」

　　西宮桃記得釘崎野薔薇是和她鬥嘴的那個人，撇撇嘴，眼珠一轉，「西野，你唱下一首歌的時候我幫你錄下來發給她吧。」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開心是會傳遞的，通過這個就可以把我們相處時的開心傳遞給她，這樣一來大家都開心。」

　　開心就是很舒服的意思，西野鹿鳴今天剛學過，野薔薇平時對她很好，帶她一起逛街，給她買發夾，送她咖啡豆，野炊時主動找她回去，還會超級熱情地抱她……

　　西野鹿鳴同意了西宮桃的提議

　　客廳的燈還亮著，現在是晚上八點，距離入寢時間尚早。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希面對面坐著，虎杖悠仁與東堂葵切磋去了，他們兩個自團體賽之後天天切磋，大家已經習慣了。狗卷棘和熊貓在房間裡看電影，伏黑惠去散步了

　　釘崎野薔薇趴在桌上，手機放在臉側，「鹿鳴還沒回來，她很少這麼晚……」

　　禪院真希調侃道，「感覺寂寞了？」

　　「有點。」釘崎野薔薇說，她不是黏人的性格，「我知道她有分寸，但是一整天見不到人，有些不習慣。」

　　「她去海外的時候不也是見不到人？」禪院真希看向門口，「她最近和真依她們關系很好。」

　　「那不一樣，當時她給我打電話了，這次沒有。」釘崎野薔薇下巴貼著桌子，「鹿鳴只有戰鬥時的樣子能唬人，真實性格很好相處，對她好她也會對你好。」

　　「也許是一起出去玩了。」禪院真希想到自家妹妹的性格，有些無奈，「畢竟那幾個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啊，有回信了！」手機鈴響，釘崎野薔薇坐姿端正，「她說她和三輪霞、禪院真依、西宮桃在一起唱歌，十點前回來。」

　　禪院真希挑眉，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神情

　　「什麼嘛，那些人帶著她就跑……」釘崎野薔薇想起和她吵架的西宮桃，磨了磨牙

　　「『我學會唱歌了』。」釘崎野薔薇一字一句地念著新收到的信息，「還有一段語音。」

　　客廳裡沒有其它人，隔音效果不錯，釘崎野薔薇摸了摸口袋，空的，耳機還在房間裡

　　「用我的吧。」禪院真希將耳機遞給她，半開玩笑，「聽完告訴我感謝如何。」

　　被帶有顏色以及某方面暗示的歌詞以及令人臉紅心跳的婉轉腔調糊了一耳朵的釘崎野薔薇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聊天界面又跳出來一條合照，開幕是西宮桃比著勝利的手勢，身後是拿著話筒的西野鹿鳴，看起來格外乖巧

　　「怎麼了？」禪院真希發現她情緒不對。釘崎野薔薇沒說話，只把耳機遞給她，等她戴好後點擊語音條，並展示了那張合照

　　同樣被糊了一耳朵禪院真希掐斷了耳機線

　　月色清明，石子道路表面明暗不定，竹影婆娑。伏黑惠走在返程的路上，他最近總是忍不住想起那枚看似沒什麼用實際上還真沒什麼的指南針，與西野鹿鳴的對話內容在回憶中過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句話單拿出來都很正常，但連起來就是不太對勁，他直覺其中有古怪，可始終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靜謐而安寧的散步環境有助於冷靜思考，伏黑惠站在大門處，豁然開朗

　　五條悟換風格了，從完全不靠譜變成一本正經的不靠譜，轉型格外成功

　　禪院真希和釘崎野薔薇恰巧從住所處出門，臉色沉沉，目光犀利，仿佛發生了極其嚴峻的緊急事故。伏黑惠剛想問發生了什麼，對方先他一步開口

　　禪院真希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一瞬，自言自語道，「好像用得上。」

　　釘崎野薔薇跟著看過來，目光有些嫌棄，「先將就著用吧。」

　　兩人的反應就像伏黑惠發現指南針既無用，又礙於是五條悟給的，不能丟的樣子

　　「伏黑，抄家伙。」禪院真希只留下這一句話便走了，步履匆匆

　　「跟上，」釘崎野薔薇把充氣錘丟到他手裡，語氣中帶著肅殺之意，「去砸場子。」

　　形像宛如黑.道大姐大的跟班小弟的伏黑惠拿著充氣錘，一頭霧水地跟上大眾步伐


第46章 包廂內……

　　包廂內的氣氛格外熱烈，歌曲類型目前進行到偶像歌曲

　　「西野，這次不會那麼簡單就讓你過關。」西宮桃挑釁地笑了笑，指著屏幕上正在打歌中的偶像，「表情，這個你會嗎？」

　　眼睛從下慢慢地向上看，眨一下左眼……西野鹿鳴觀察著對方的臉部動作，視線到唇部時頓了一下，「會的，但是我和她不一樣。」

　　「這裡，」西野鹿鳴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處，「不一樣。」

　　沒辦法復制，這個角度會露出很礙事的酒窩，對方臉上沒有這個

　　「鹿鳴，不用和她一模一樣。」三輪霞朝她露出微笑，「表現不同是正常的，我也和她不一樣。」

　　「盡管和那個人相貌相同，但我和她也是不一樣的。」通過禪院真依的笑可以很容易分清楚她與雙胞胎姐姐禪院真希，「就像這樣。」

　　「哼，今天就來教教你什麼是可愛的笑容。」西宮桃彎起眼睛，雙手捧著臉，「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可愛！」

　　「我這樣笑會很奇怪。」西野鹿鳴很快恢復原狀，她不喜歡唇邊出現的東西，一點也不

　　「沒關系，我們也很奇怪。」三輪霞拉著禪院真依和西宮桃，一起朝著她笑

　　笑容不用和偶像一模一樣，西野鹿鳴點頭。她拿著話筒，在鼓勵的眼神下再次站上簡易舞台

　　坐著沙發上的三個人體會到了東堂葵的快樂

　　「鹿鳴好會扭，」禪院真依捂住下半張臉，眼神飄忽，「還會對著你笑。」

　　「領帶跳松了。啊，領口比之前開了一點。」西宮桃目不轉睛，「隱約能看見鎖骨。」

　　三輪霞捂住眼睛，指縫稍微開了一些，「……真的是鎖骨！」

　　夜間的KTV格外熱鬧，除去大堂裡播放的音樂以外，走進包廂還能聽見裡面隱約傳來的歌聲，有的悅耳，有的驚悚，有的聽過就忘，留不下任何印像。包廂門上鑲嵌著長方形玻璃，雖然不能看見全貌，但能看見內部一部分，原本是為了工作而特意做出的設計，現在有了其他用途

　　「鹿鳴，剛剛的動作，再來一次。」

　　「西野，別動，看鏡頭……」

　　「這樣好像不太……領口！領口真的開了！」

　　這三個人說話還用話筒！禪院真希沒忍住，一腳踹開包廂門，環視四周，第一眼發現衣衫不整還拿著話筒站在舞台上的西野鹿鳴，揉了揉額角，「鹿鳴，出去等一會，馬上就好。接下來的場面不適合你看。」

　　真希學姐有分寸的，而且還是真依的姐姐。西野鹿鳴放下話筒，朝三輪霞她們揮了揮手，收到了同樣的回應，向包廂外走

　　經過包廂門口時釘崎野薔薇抱了一下她，貼著她的耳朵說，「鹿鳴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她進入包廂前朝伏黑惠喊了一聲「伏黑，東西呢」，然後拿著充氣錘殺氣騰騰地衝進去了，反手鎖上包廂門

　　包廂內隱約傳來「呵，等你們很久了現在才來」、「你現在的表情還真有意思」、「大家不要打架」之類的聲音，後來就不見了。包廂外部只剩下伏黑惠和西野鹿鳴兩個人

　　西野鹿鳴沒說話，唱了那麼久她有點累了，嗓子需要休息。她專注於把雖然還系著但已經變得松松垮垮的領帶解開重新系，她換新衣服時系得不好看，是真依幫她重系的，這樣的結她沒見過，因此速度有些慢

　　「鹿鳴，先別動。」伏黑惠嘆了口氣，俯身將領帶解開重系，順便把她的的領子一塊理好了，「今天玩得開心嗎？」

　　「和她們在一起很開心。」西野鹿鳴回答時的聲音有點小，音量比正常時低。其他的還好，搖滾太耗力氣了，她感覺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不能再Rock』n Rock』n Roll，聲音有點Roll不動

　　伏黑惠皺了皺眉，靠近她一些，「聲音怎麼啞了？」

　　「唱歌。」西野鹿鳴說，「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鹿鳴體能很好，訓練從來沒說過累，現在倒是……伏黑惠覺得內容應該不止唱歌那麼簡單，「是不是還做了其他事？」

　　「買衣服，去電玩城，跳舞，笑。」西野鹿鳴回憶今日活動，前面的都還好，笑實在太累了，她一點也不想要酒窩，把控弧度時費了很大力氣

　　伏黑惠聽到最後一項時有些疑惑，鹿鳴從包廂裡出來時的形像不算好，甚至有些糟糕，頭發有些凌亂，領帶松垮，衣服領口半敞開，能看到鎖骨處，而且裙子也……

　　他脫下外套，別過臉，在西野鹿鳴腰間打了個結，「外面有風，目前先將就一下。」

　　裙子只到膝蓋以上，沒穿長襪，秋季又不是夏季，她真是有夠亂來的。伏黑惠心裡說她欠教訓，嘴上不敢。鹿鳴記仇，第一次說的時候她傷到吐血還要咬他一口，現在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怕她張嘴先把牙磕疼

　　「我不冷。」西野鹿鳴看向他，她的身體很強壯，不需要這個，但伏黑惠看著走廊盡頭的盆栽，沒有反應，大概是沒聽到。腰間外套上的結比真希給她系領帶時打得還復雜，她解起來有些吃力


第47章 余光瞥……

　　余光瞥見她抓著外套袖口，正執著於解開。伏黑惠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抬頭看過來時松手，「鹿鳴，先幫我保管它，明天再還給我。」

　　「像現在這樣保管，可以嗎？」伏黑惠又加上一句，他一時之間想不到合理的解釋。所幸的是鹿鳴沒有追問下去，點頭表示答應，大約是玩了一天，累得不想追問

　　禪院真希和釘崎野薔薇還在裡面砸場子。伏黑惠想起她們出門時的表情，這樣的反應明顯裡面還有事。他看向身側，鹿鳴正安靜地等待她們結束，形像沒出包廂時那麼糟糕，但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微妙感

　　伏黑惠在咒胎事件時，面對糊了一臉血的西野鹿鳴，內心對她的形像其實沒什麼感覺，現在沒當時傷得那麼嚴重，他反而不敢看她，總覺得這樣做不太好，至於為什麼不太好又說不上來，自己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鹿鳴，可以告訴我你們具體做了什麼嗎？」伏黑惠依舊注視著包廂門口除了葉子還是葉子的盆栽，「在這裡。」

　　西野鹿鳴看向伏黑惠，為了防止他像之前一樣聽不見，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想學嗎？」

　　伏黑對這個很感興趣的樣子。她現在不方便唱歌，舞蹈動作太多，一一演示不方便，只能教他笑

　　伏黑惠沉默，雖然方向偏差有點大，但是鹿鳴願意告訴他……他猶豫片刻，點頭

　　「伏黑，過來一點。」西野鹿鳴拉著伏黑惠的袖子，離得太遠會看不清她的臉部動作，「看著我。」

　　兩人的距離大約有手肘到指尖那麼遠，西野鹿鳴看著伏黑惠，他的視線有些飄忽，總是避開她。磨磨蹭蹭的，應該是想學又不好意思學

　　西野鹿鳴雙手固定住他的臉以免他視線亂飄，成功矯正錯誤的學習姿勢，「我的動作會放慢一點，你認真學。」

　　笑很費勁，控制不好還會有礙事的酒窩，但伏黑好像沒有那個東西，應該會做得不錯

　　「……鹿鳴，你先在這裡等一會。」看完教學之後的伏黑惠與禪院真希她們反應一致，「我馬上回來。」

　　「鹿鳴，不管誰找你學這個，都別教，讓你做也不要做，直接打一頓。」伏黑惠走之前叮囑道，「不管是誰。」

　　西野鹿鳴點頭，她本來也不喜歡笑，「你學會了嗎？」

　　「……以後再告訴你。」伏黑惠可疑地避開了問題，只留下迅速消失的背影

　　西野鹿鳴覺得他應該是沒學會又不好意思說，笑沒什麼用又很累，哪怕不學也沒事。更何況真依告訴她女人不能說不行，伏黑不是女性，他可以不行

　　庵歌姬和五條悟剛處理完交流會入侵事件歸來，第一時間接到了兩邊學生打架鬥毆的通知

　　面前是負責人從KTV裡拉回來的兩幫學生，據負責人所說到場時包廂裡面的人還在打。現在雙方各坐一邊，誰也沒說話，氣氛極其僵硬。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人在住處發生衝突，理由不明

　　「說說吧，怎麼回事？」庵歌姬有些頭疼，三輪霞、禪院真依、西宮桃都是她看好的學生，如果是口角衝突還能理解，但發展成深夜在外與人打鬥便不可思議了，更何況地點還是KTV

　　「老師，可以私下說嗎？」三輪霞開口，「原因比較復雜，一時說不清楚。」

　　禪院真依和西宮桃一起看向她，庵歌姬嘆了口氣，帶著她們一起去隔壁的會議室，順便叫上傻站在一邊的加茂憲紀，「五條，你那邊自己處理。」

　　五條悟看向自己這方的學生，「打贏了嗎？」

　　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希沒說話，但形像比京都校方整潔多了

　　伏黑惠貼著牆站，別過臉，好像之前把加茂憲紀摁在地上揍的人不是他

　　西野鹿鳴坐在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希中間，腰間綁著伏黑惠的外套，負責人說只有她沒參與打鬥，安靜地在包廂外面等人

　　一片靜寂，五條悟往椅背上一靠，「看起來是贏了。」

　　「回去休息吧。」他不是愛管事的人，真希和惠行事穩重，野薔薇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心裡有數，鹿鳴冷靜，從來不會和人起爭執，學生們能自己解決，也不需要他多管

　　「鹿鳴，你先回去休息。」禪院真希揉了揉西野鹿鳴的頭，「我們還有些私事需要解決。」


第48章 庵歌姬……

　　庵歌姬沒讓幾個學生罰站，會議室裡有水，她讓她們有需要自己去飲水機倒，杯子在桌子下方的抽屜裡

　　「鹿鳴性格很好，讓她做什麼都會做得很好，學東西又快。」三輪霞看著杯子裡的水，「每天的生活只有訓練、戰鬥、切磋。」

　　庵歌姬記得西野鹿鳴，團體賽裡那個實力恐怖，冷靜又從容的優等生。她放下水杯，「這樣啊，她平時也很努力。」

　　「但是她沒有興趣愛好，也沒有娛樂活動。從來沒去過電玩廳，不知道馬裡奧……」

　　這樣太過了，庵歌姬皺眉，五條悟怎麼教的學生

　　「她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唯一會唱的歌是熱播中的巧克力廣告主題曲。」禪院真依補充道，後半句聲音很輕，「雖然很好聽……」

　　「西野有感知能力但是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情緒。這種天生就會的東西她需要學才明白，」西宮桃垂下眼，「她覺得笑很奇怪，很多大家都能理解的東西她都無法認知，類似於「開心」、「喜歡」這樣詞需要講解才能表達……」

　　「我明白了。」庵歌姬沒有責怪的意味，她太了解她的學生了，聽到她們的話基本就能猜出大概，「你們為了讓她能體會到這些，所以會跟對方產生衝突，是這樣嗎？」

　　「沒有幫她。」西宮桃扭過頭，「只是看她有點傻，不忍心而已。」

　　「我只想讓那個人不爽，」禪院真依手指繞著頭發，「其他的都只是順手而已。」

　　「是！我想讓她知道這些。」三輪霞笑道，「鹿鳴已經知道什麼是『開心』了，很快就能學會下一個。」

　　「竟然做出打架這種沒分寸的事……」庵歌姬在她們腦門上一人彈了一下，「很晚了，去休息吧。」

　　三位學生離開，庵歌姬看向最後一位學生，「你呢？打架的理由是什麼？」

　　加茂憲紀臉上還有淤青，迷茫道，「我不知道，伏黑惠什麼都沒說，見到我就動手。」

　　「……你也先回去。」庵歌姬擺了擺手，她還要想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另一邊，五條悟正在接受來自學生的教育

　　「這不是贏能解決的事。」禪院真希嚴肅道，「後果已經產生了，也許還會留下心理陰影。」

　　「這種事都敢做，那個混蛋……」釘崎野薔薇攥拳，「這件事以後別再提，也別問鹿鳴。」

　　「對方那邊的學生負責人已經解決了。」伏黑惠看向五條悟，語氣認真，「整件事鹿鳴沒參與，別找她。」

　　溝通結束後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五條悟遇到了剛從隔壁會議室裡出來的庵歌姬

　　「五條，你平時怎麼樣就不說了，起碼對學生好一點。」庵歌姬鄭重道，「別給人太大壓力，平時讓西野多出去走走。她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實力已經很強了，要求過高會導致學生崩潰。我不會對你的教學理念說什麼，但你不能異想天開讓她一瞬間成長到你這種地步，我們京都校雖然嚴厲，但也沒像你這樣要把學生壓迫到滅絕人性。」

　　明明是小兔崽子在壓迫他！失明了一聲不吭地跑到海外、掛他電話手機關機玩失蹤、好不容易聯系上了還企圖裝作不在……五條悟覺得那個快滅絕人性的應該是他才對，「歌姬，能跟我具體說說嗎？」

　　「對於鹿鳴，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稱職一點，」他正色道，「所以，我想現在學。」

　　鹿鳴的認知與常人不同，導致她對事物理解與社會共識存在差異。他知道的，只是一直沒把這個當回事，他很強，鹿鳴不管出什麼事他都兜得住

　　事實是，他根本攔不住她

　　已經定型的認知無法更改且邏輯自洽，術式與身體隱隱存在排斥，兩者一起把她推向注定自我毀滅的不歸路，他能做的只有讓她變強一點，再強一點，借此把最後那天的到來拖得晚一點，再晚一點，就像她說的，贏了就能活下去

　　五條悟經常被西野鹿鳴氣得半死，最後還拿她沒辦法。但真要有人讓便宜學生傻乎乎地送死，他絕對會先把那人揍個半死不活，可現在那個人是西野鹿鳴自己，所以，他依舊一點辦法都沒有

　　「拜托了，歌姬前輩。」他低著頭，向庵歌姬微微彎下腰。明明是平時沒個正形的人，現在做起這個動作卻格外流暢

　　「你吃錯藥了？」庵歌姬臉色古怪，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行了，告訴你就是了，現在這樣還真讓人不習慣。」

　　房間內，西野鹿鳴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膝蓋，看向窗外月光，臉上依舊沒什麼情緒

　　月光太亮了，就像和瘋狗從高牆上跳下來，抓住她的那一晚

　　睡不著……她的臉貼著膝蓋，依舊注視著那輪明月，隱隱約約感受到被骨頭抽出時的移動軌跡

　　「找不到。」她還沒有恢復過來，因此聲音聽起來又低又輕

　　好想殺它


第49章 潛入計……

　　潛入計劃失敗，交流會入侵沒能成功拖住那些人。真人竊取兩面宿儺手指後，在離開的路上被堵了個正著，被迫丟下東西倉皇撤退

　　花御沒有回來，和它一起去潛入交流會的家伙們都沒有回來。那個小鬼提供的信息有誤，聯絡過後至今沒有回信，處於斷聯狀態，這些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咒靈的自愈能力極強，到了它這種級別，只要還剩一口氣在就沒什麼事，恢復無非是時間問題。更何況它的術式與靈魂相關，無論怎樣的外傷都無法徹底傷到它。真人心情格外糟糕，一系列事件就像多米諾骨牌效應，交流會入侵失敗作為第一張牌，連帶著後面的事件通通倒下

　　情緒需要宣泄口，真人向來隨心所欲，前些天的實驗進行到一半，現在剛好繼續

　　「就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嗎？」它打了個哈欠，盡管外表不同，其實那些人的靈魂都差不多，同樣的玩具擁有得再多也沒意思

　　它離開數日，實驗場所由於位置偏僻，外表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上一個的實驗場所被那個穿西裝的咒術師毀了，真人聯想到由於兩面宿儺的關系而先天克制它的虎杖悠仁，步伐加快

　　「有人來過了。」空氣中沒有那股熟悉的味道，真人沒了繼續實驗的興致，那些實驗品是它的東西，哪只不長眼睛的老鼠膽子這麼大！

　　先前特意打造的儲存空間不見了，被數量眾多的實驗品包圍的感覺就像身陷黃金堆的巨龍，從觀賞中獲得的滿足感也是實驗的樂趣之一，但現在……

　　真人環視四周，牆壁恢復平整，實驗品完全清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唯一的線索是北面牆壁上正中央的鬼臉，以及一個巨大的「汪」，熱血漫風格強烈，嘲諷力十足

　　結合原先設計成孔洞狀的儲存處，那只老鼠想表達的意思不難理解，狗窩狗人刨狗洞

　　「我是狗那你是什麼東西？」真人冷笑，「陰溝裡的老鼠。」

　　牆壁上的字跡不像那個西裝咒術師的手筆，如果他能摸到這裡，提前設下埋伏守株待兔更符合他的風格，虎杖悠仁那個小鬼還在參加交流會，不可能進行調查，假如是先前那幫人，它不會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犯人未知，動機不明，目的是衝著它來的，似乎只是為了看它笑話

　　真人仔細觀察字跡，除了可笑的鬼臉與荒唐的內容以外，沒有其他線索，連咒力殘余都沒有

　　「煩人。」它牆壁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抹除，飛濺的磚石塵土飛揚，「只會玩這種手段，還真是只老鼠。」

　　「嗯……逮到之後怎麼做呢？」真人雙手撐在腦後，「那麼愛做老鼠的話，干脆塞進老鼠洞裡好了，反正我也挺好奇那家伙能縮到多小。」

　　「要是比以前那些人還差的話，那只能強行塞進去了。」它看向上方的水泥牆面，「用剁碎之類的方法。」

　　交流會最後一天，距離棒球賽舉辦還剩十分鐘，兩方選手狹路相逢，氛圍格外僵硬

　　「據說兩所學校最近有舉辦交流生活動的打算，」西宮桃抬起下巴，「如果舉辦的話，京都校方的指定人選是西野，這是上面的決定，你們到時候別攔著。」

　　釘崎野薔薇用充氣錘柄點著肩膀，「白天了還沒睡醒，都開始說夢話了。」

　　「別說我們不公平，」禪院真依看向禪院真希，指了指自己隊伍的末尾，「愛惡作劇的加茂憲紀可以給你們。」

　　「愛惡作劇的東堂葵和機械丸也可以給你們。」西宮桃接話，豎起手指，「三選一，不，三換一也是可以的。」

　　「舉辦這個項目需要兩校都同意，」禪院真希挑了挑眉，「你們不會以為東京校方會同意吧？」

　　「更何況這種換法……」她掃過那三個人，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你們想得可真周到。」

　　「那就由棒球賽決定，你們輸了就必須同意。」西宮桃說道，「我們輸了你們可以把那三個人當成戰利品帶走。」

　　「不，那三個人還是你們自己留著吧。」釘崎野薔薇眼神嫌棄，「昨晚還沒分出勝負就被打斷，現在正好，別以為那件事就這麼算了！」

　　「放心吧好兄弟，我會主動報名這個項目……」愛惡作劇的東堂葵對虎杖悠仁說道

　　「誰是你好兄弟。」虎杖悠仁反駁，「不僅東京校不會認可這個項目，我也不會。」

　　愛惡作劇的加茂憲紀忍辱負重，不，他一點也不愛惡作劇

　　愛惡作劇的機械丸位於他身側，兩人看上去像極了難兄難弟

　　會客廳內一片寂靜

　　西野鹿鳴沒參加棒球賽。五條悟臨時找她，沒說什麼事，只讓她跟他過來，但入座以後就再也沒開口，表情有些嚴肅，好像在思考很重要的內容

　　她有些困倦，昨晚睡不著，天剛剛泛白時才有了困意，她只睡了三個小時左右

　　「鹿鳴，你……」五條悟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怕冒犯她，「真的不知道任天堂？」


第50章

　　缺……

　　缺德老師的老年痴呆又加重了。西野鹿鳴面無表情，「五條老師，任天堂我還是知道的。」

　　五條悟聞言，身體向後靠，背部緊貼沙發，姿態比先前放松許多，顯然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過了一會，他忽然拍了一下沙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湊到鹿鳴面前，拿著手機開始長篇大論，「通話接聽在右邊，開機是長按側面鎖屏鍵，我和你的手機型號相同，基本操作方法是一樣的，還有……」

　　他越說越離譜，從智能手機的使用方式到乘坐飛機的具體流程，現在還扯到如何用遙控器開空調，簡直沒完沒了！西野鹿鳴忍不住出聲，「五條老師，我沒有與世隔絕，對現代社會的一切科學技術適應性良好，能生活自理。」

　　「會辨認方位？」

　　「會。」

　　「會用指南針？」

　　「會。」

　　「唯一會唱的歌是巧克力廣告主題曲？」

　　五條悟問完之後，空氣沉默了一瞬，然後才聽到回答

　　「……現在會其他的了。」

　　鹿鳴不會說謊，但很擅長轉移視線，比如現在。五條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鹿鳴，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他補充道，「類似於理想之類的。」

　　殺瘋狗，非常想殺。西野鹿鳴低垂著眼，抿了一口水，昨晚唱歌的後遺症還在，她的聲音還有些小，「現在這樣就很好。」

　　不用吞食咒靈維持生命，雖然還會想念裡香，但是現在的生活感覺就像裡香還陪在身邊，所以沒關系

　　「鹿鳴，你可以再貪心一點。」五條悟下巴抵在交疊的雙手上，剛好能與她平視，「不是說現在不好的意思，但是你原本能夠擁有更多。」

　　「五條老師，貪心是不對的。」西野鹿鳴直視著他，她的清算對像不少，但現在親自殺兩面宿儺和讓悠仁活下去是矛盾的，她和兩面宿儺的仇沒必要拉他下水，「需要取舍時會很麻煩。」

　　換個方式清算雖然有些不爽，但是可以接受，就像想要裡香陪伴必須容忍咒術師這不許那不許，想要虎杖悠仁活著必須容忍他身體裡賴著不走的釘子戶

　　「假如已經到了需要取舍的地步，趁早決斷確實是明智的選擇。」五條悟打了個響指，「但與此同時，觀望一下其他方向，或許會發現更有意思的東西。」

　　「我會嘗試的。」在清算完成之後

　　五條悟沒在多說，她願意接觸新事物就夠了，其他的還需要慢慢來，「說起來，你對什麼類型的音樂印像比較深刻？」

　　她沒有大眾意義上的喜歡認知，需要換個方式問

　　五條悟在找她的路上遇到了京都校方的鬥毆參與成員，對方應該是擔心鹿鳴被教訓，說都是她們拉著她出去玩，那些衝突與鹿鳴無關。她說著，後面的兩個人跟著附和

　　他本來也沒打算訓她一頓，兩邊學生都攔著，鹿鳴人緣不錯，還挺受歡迎

　　「鹿鳴打游戲很厲害，唱歌也很好聽。」藍頭發的學生說道

　　「不管什麼類型的歌，她只要聽一遍就會唱。」和禪院真希長得很像的學生說道

　　「她還會跳……」另外兩個人一起捂住了她的嘴

　　跳什麼？五條悟挑了挑眉，但是對方沒說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別罰她，得到肯定答復後便歡呼一聲，一起離開，走之前藍頭發的學生還向他要了簽名

　　大多數情況下，鹿鳴是安靜的，對什麼都是淡淡的，沒什麼興致，只有別人找她才會進行娛樂活動，平時……想起庵歌姬的話，五條悟有些頭疼，他不會干涉學生的私生活，對於鹿鳴休息時間具體都在做什麼確實一無所知，只是隱約察覺到她很努力，但到了這個地步也……

　　不同類型的人對音樂的喜好不同，按鹿鳴的性格來說……五條悟思索著，大約會偏向溫和輕快的吧

　　「搖滾。」西野鹿鳴碰了碰喉嚨，所有曲子中只有它比較費力，導致聲音到現在還有些低，因此她印像較深

　　樂岩寺的臉忽然出現在腦海中，五條悟神色僵硬


第51章 「鹿鳴……

　　「鹿鳴，其實除去唱歌以外，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娛樂活動。」五條悟試圖挽救誤入歧途的便宜學生，樂岩寺陰險狡詐，肯定又趁他不在整些有的沒的，今天玩搖滾明天就說不定轉京都校，誰不知道老頑固就好這一口，拿興趣愛好作誘餌實在卑鄙

　　「五條老師，我很有天賦。」西野鹿鳴說道，三輪她們喜歡聽她唱

　　不，這不是天賦的問題。五條悟不好把其中的彎彎繞繞說給她聽，鹿鳴這個年紀還不知人心險惡，京都校壓力大，到時候天天出任務遲早被壓榨到營養不良

　　缺德老師沒說話，似乎是不相信內容真實性。她想了想，決定拿西宮的話增加說服力，「萬一哪天東京校面臨廢校危機，我可以去當校園偶像拯救學校。」

　　呸呸呸什麼廢校，老頑固好惡毒的心思，還校園偶像，鹿鳴才多大就讓她跑行程，又要賺錢又要執行任務還不能落下學業，童年都沒了

　　「鹿鳴，學校有錢，不需要做偶像。」五條悟的語氣仿佛砸鍋賣鐵也要送孩子上學的大家長，「平時多跟朋友出去玩，學習歸學習，休息也很重要。」

　　「可以試試看別的娛樂活動，」音樂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五條悟拿著電視遙控器，「比如看電視，非常適合放松。」

　　會客廳前的大屏幕一閃，蹦出來一個粉紅色的電吹風機

　　「大家好！我是小豬佩奇。」粉紅色的電吹風機蹦了蹦，旁邊竄出來一個小粉紅電吹風機，「這是我的弟弟，喬治。」

　　「這是我的媽媽。」比她們大一點的粉紅電吹風機蹦了出來

　　「這是我的爸爸。」比她們更大的巨型粉紅電吹風機也蹦了出來

　　西野鹿鳴面無表情地看著粉紅電吹風機一家子跳泥坑，電視機裡傳來快樂的笑聲，「五條老師，您平時喜歡看這個嗎？」

　　五條悟果斷摁下遙控器關閉鍵，他怎麼可能會喜歡看這個！但看電視是他提議的，假如本人都否認其中趣味，鹿鳴豈不是會更加堅定地跑去京都校學搖滾

　　「……喜歡。」他咬牙承認，這句話仿佛是從齒縫裡蹦出來的，帶著背水一戰般的果決

　　西野鹿鳴沉默不語，五條老師的愛好挺別致的

　　返程的車輛在外等候，西野鹿鳴結束談話，從會客廳裡出來時，棒球賽也結束了，勝利毫無懸念，贏家依舊是東京校

　　她的行李事先收拾好了，在失眠期間便開始整理，由於東西少，沒耗多少功夫，絕大多數時間在椅子上發呆度過

　　上車之前收到了來自三輪霞、禪院真依、西宮桃的擁抱，她挨個與她們相擁告別，回到車上時手裡多了三盒巧克力，正是熱播廣告中的品牌

　　庵歌姬老師讓她留了自己的電話，告訴她假如在學校裡壓力太大可以聯系她，類似於五條老師教學內容太難一類的問題也可以

　　車內只剩下一個座位空著，釘崎野薔薇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鹿鳴，這裡！」

　　巧克力有很多，她一個吃不完。西野鹿鳴從三盒中各取一個，剩下的與大家一塊分了。西宮說過，開心是可以傳遞的

　　睡眠不足的影響還在，西野鹿鳴有些打了個哈欠，釘崎野薔薇讓她靠著自己的肩，順了順她的頭發，「睡吧。」

　　車內一片祥和，她逐漸進入夢鄉，沒有光怪陸離的夢境，只有令人舒適的暖意

　　醒來時已是日落西山，西野鹿鳴牽著釘崎野薔薇的手下車，回到宿舍後依舊是收拾打掃洗漱，將上鎖的櫃子打開，晚飯後將最後一份伴手禮送給虎杖悠仁

　　「原來鹿鳴之前去海外執行任務了，」他低著頭，食指與拇指間的指縫抵著下巴，「但是那段時間，鹿鳴好像還是失明狀態吧？」

　　「嗯。」西野鹿鳴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啊，原來如此……」虎杖悠仁豁然開朗，抬頭看向她。半晌，他身形不穩，差點把伴手禮摔了，「這樣也太亂來了！」

　　「當時有沒有受傷？有的話現在痊愈了嗎？有沒有留下後遺症之類的……」虎杖悠仁扶住她的肩，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

　　「沒有受傷，現在很健康，沒有後遺症。」西野鹿鳴任由他打量，「體檢報告在房間抽屜裡，悠仁需要確認的話我可以去拿。」

　　虎杖悠仁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他沒有松手，應該是還有話想對她說

　　「鹿鳴，我們交換吧。」虎杖悠仁仿佛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表情有些凝重，「我把我消失這段時間的經歷告訴你，作為交換，我想知道你在海外的那段時間是怎麼度過的，可以嗎？」


第52章 虎杖悠……

　　虎杖悠仁的房間生活氣息很濃，比西野鹿鳴的房間更像有人居住。第一眼會令人產生溫馨明亮的印像，在布置上花了心思，可以看出主人很珍視這裡

　　「我在五條老師的教導下進行咒力學習，然後與七海海一起去調查一起案件。」虎杖悠仁說完後看向她

　　「任務執行人選指定為我，內容是袚除一級咒靈，執行期間由乙骨前輩以及輔助監督共同指導。」西野鹿鳴答道

　　「要求以失明狀態袚除一級咒靈也太……」虎杖悠仁手肘撐著桌子，胡亂揉了揉頭發，「鹿鳴當時很為難吧？不好拒絕又不能接受……」

　　從頭至尾沒想過拒絕的西野鹿鳴面不改色，「嗯，所以接受了。」

　　交流會見到虎杖悠仁時西野鹿鳴就明白了高層調她去海外的真實目的，即使其中有些細節尚未完全知曉，大致上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她不是當事人，但給對方一個教訓還是合理的，剩下的應該讓虎杖悠仁自己決定

　　調她出去就要做好她隨時會回來的准備，這點高層不懂她不介意教一下

　　「地點在劇院，一開始是人員失蹤，後來在劇院椅子內部發現了那些人的屍體。」西野鹿鳴說，「對方具有一定智力，只在夜間行動。」

　　「案發現場為電影院，根據留下的咒力殘穢，我們在天台發現了咒靈。」虎杖悠仁低垂著眼，「他們是被改造成咒靈的人類。」

　　瘋狗的拿手好戲。西野鹿鳴抬眼，「凶手應該沒離開那片地域，它還會出手。」

　　「是。第二起案件的被害者是高中生，名字為吉野順平。」虎杖悠仁側過臉，看著牆上貼著的海報，「他很喜歡電影，和母親一起生活，家庭簡單，但是很幸福。」

　　「他的母親被詛咒殺害，本人在復仇過程中因被改造而死。凶手與電影院事件為同一人，一直潛伏在他身邊。」虎杖悠仁頓了頓，「他一直以為凶手是個好人，死前才知道真相，對方一直在蒙騙他。」

　　是瘋狗會做出來的事情，西野鹿鳴目前可以百分百肯定凶手身份，「執行任務時我的眼睛恢復了基礎的視覺功能，但視力還沒有，除非距離近到面對面，否則只能看到輪廓。」

　　「正因如此，我從一開始便識破了一級咒靈的幻境。在那裡面，我的視力是正常的。」

　　「是很糟糕的幻境嗎？」虎杖悠仁問道，「比如不想回憶的事情之類的。」

　　「不，是值得驕傲的過去。」西野鹿鳴看向他，「那些事情的最後結果是我贏了。」

　　「……鹿鳴真的很強啊。」他忽然笑起來，「我明白了。」

　　「我會贏下去。」虎杖悠仁的眼睛熠熠生輝，「包括打兩面宿儺那家伙。」

　　西野鹿鳴摸了摸他的頭，「悠仁，電影院事件的凶手抓到了嗎？」

　　「它逃走了。」虎杖悠仁神色凝重，「目前去向不明。」

　　西野鹿鳴拍了拍他的肩，瘋狗的做法在她意料之中，「接下來沒有任務，我們可以去調查。」

　　「那家伙是人型咒靈，身上有縫合線，術式是改變靈魂，戰鬥時會把人類當作消耗道具，」虎杖悠仁評價道，「令人作嘔的家伙。」

　　「悠仁，你還記得電影院事件的輔助監督是誰嗎？」西野鹿鳴有了方案，「任務總結應該會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信息。」

　　「他會說嗎？」虎杖悠仁想起伊地知攔下自己去裡櫻高中現場時的態度

　　「會。」西野鹿鳴回答，「借用一下五條老師的名義，他會說的。」

　　虎杖悠仁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五條老師知道了會生氣吧？」

　　「不會。」西野鹿鳴的語氣帶著令人信服的肯定，「前提是悠仁需要配合我一下，可以嗎？」

　　鹿鳴是可靠的。虎杖悠仁在來到咒術高專之前和西野鹿鳴是同班同學，他與她認識時間最長，無論是課上開小差偷偷吃零食，往牛奶裡加咖啡每天兩杯拿鐵，還是到校時間比平常早時用書擋住光線補眠，那些鹿鳴過去不為人知的一面，他都見過。在鹿鳴有什麼小習慣上，虎杖悠仁比她本人了解更多

　　「好。」談話結束，虎杖悠仁在她回宿舍前遞給她一個包裝嚴實的盒子，裡面似乎是易碎品

　　西野鹿鳴回到宿舍內打開盒子，裡面是便攜式咖啡杯，她將它收到咖啡機邊上的架子下方。至此，所有的伴手禮都送出去了，西野鹿鳴的房間因此變得沒那麼空曠，多了些居家的味道

　　一夜好眠


第53章 「簽名……

　　「簽名？」

　　五條悟看向面前的西野鹿鳴，她今天看上去與往常沒什麼不同，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感覺比平時更乖巧一點點

　　「我需要去見一個人，」西野鹿鳴說，「他想要五條老師的簽名。」

　　「朋友？」五條悟問道，鹿鳴很少社交，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找某個人

　　「不是。」西野鹿鳴只記得虎杖悠仁所說的輔助監督名字，盡管虎杖悠仁說咒胎事件也是他負責，但西野鹿鳴是在中途闖入咒胎事件發生現場，因此並不認識對方

　　不是朋友，但能幫忙要簽名，鹿鳴不是會主動提供幫助的類型，唯一的可能是對方找她。基於之前被要過簽名的經歷，五條悟覺得那人也許是自己的粉絲，拿起筆剛想簽字，忽然意識到不對，「男的？」

　　西野鹿鳴點頭，虎杖悠仁說的是伊地知先生，自然是男性

　　男粉絲，認識鹿鳴，拜托鹿鳴找他要簽名……鹿鳴的社交圈內有這樣的人嗎？自從和庵歌姬溝通過情況之後，對於西野鹿鳴的個人生活狀態，五條悟忍不住多關注一些。除了虎杖悠仁，鹿鳴與以前的同學沒有聯系，能知道他並產生崇拜心理說明對方至少是咒術師，鹿鳴現在的社交生活僅限於同學之間，都在他的認識範圍內

　　「是以前認識的人嗎？」五條悟轉著筆，第一次見面時她說她知道咒術師，或許是這個人

　　「不是。」西野鹿鳴否認，她昨天才知道那個輔助監督的名字，「是最近知道的人。」

　　「在海外時認識的？」轉筆的動作沒停

　　「不是。」依舊是否認

　　五條悟猜不出人選，「鹿鳴，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西野鹿鳴不知道兩人是否認識，便選擇含糊過去，「五條老師以後就知道了。」

　　預定的時間是明天去找伊地知，她能透露的信息不多，五條悟很聰明，再問下去或許會出變數，西野鹿鳴再次問道，「可以現在給我簽名嗎？」

　　這就急上了，那人對鹿鳴而言還挺重要。五條悟干脆利落地簽了名，看向西野鹿鳴道謝之後帶著簽名離開的背影，輕笑

　　鹿鳴長大了，結識到新朋友會瞞著他了

　　見到自家孩子成長過程的老父親為了分享喜悅之心，火速打電話給庵歌姬，事無巨細地描述剛剛發生的事件，途中加了一點點藝術色彩

　　「按鹿鳴的情況，能感受到喜歡確實值得高興。」

　　喜歡？五條悟對這個詞有些微妙的不爽，人還小，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糾正道，「鹿鳴只是交到新朋友。」

　　「是純粹的友誼。」他在「純粹」與「友誼」這兩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

　　「知道了，鹿鳴只是幫你不知道的重要男性友人要簽名而已。」庵歌姬懶得跟他抬杠，「單純的懵懵懂懂有些好感階段，沒什麼事，她有分寸。不過她在自我情感表達上是空白的，萬一被對方誤導很容易出事，你看著……算了，我跟她說。掛了，拜拜。」

　　電話傳來忙音，五條悟渾身僵硬

　　他不認識的、重要的、男性友人……

　　他當時怎麼就沒意識到不對勁呢！

　　耳邊響起那句「五條老師以後就知道了」，空氣中一聲清脆的響，五條悟重重地捂住自己上半張臉

　　他還給那個王八犢子簽名當助攻！

　　接受是不可能接受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接受的！連他的面都不敢見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還要鹿鳴在他面前隱瞞自己身份誰知道心裡打著什麼歪主意！

　　五條悟剛准備撥打西野鹿鳴的號碼，摁下撥號鍵的前一刻卻停止動作，「不行，她不會說。」

　　關於那個王八犢子的身份，他問過三次，鹿鳴三次答案都是否認，最後一次被他以後就知道了糊弄過去

　　五條悟轉而撥打了虎杖悠仁的號碼，西野鹿鳴和虎杖悠仁以前是同班同學，認識時間最久，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麼，「悠仁，鹿鳴最近有沒有新認識什麼人？男性，對她有超乎尋常的好感的。」

　　虎杖悠仁想起鹿鳴交代過的內容，假如五條老師找他，無論問題是什麼都如實告知，不知道或者不方便回答的就問對方是否需要自己問她，「據我所知，前提是鹿鳴新認識的話，沒有。」

　　五條悟追問，「以前呢？」

　　「以前班上喜歡鹿鳴的男同學很多，但是沒人告白。畢竟是同班同學，鹿鳴可能知道他們吧。」

　　電話安靜了片刻，「鹿鳴以前有過戀情嗎？」

　　「從我認識鹿鳴開始，她一直是一個人。」虎杖悠仁想了想，「鹿鳴對戀愛不感興趣，但她會穿男裝，其中有兩件外套的尺碼比她稍微大一些。」

　　鹿鳴以前出門時經常穿，他以前出於好奇問過，她說網購時覺得它看上去很方便就買了，到了之後才發現有點大，不過穿起來很舒服，所以沒退換。她不注重男裝女裝，看起來方便舒適就會買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冷，「前男友？」

　　「不是，衣服是鹿鳴自己買的。她應該沒有前男友吧……」鹿鳴告訴他五條老師應該會問他關於簽名的問題，可話題從一開始就很奇怪，虎杖悠仁雖然疑惑，但他答應了就會做到，依舊按兩人事先約定好的說法回復，「五條老師，需要我去問她嗎？」

　　「不用。」對方一口回絕，「別讓她知道。」

　　電話掛斷，結果跟鹿鳴說得一樣，他只要說出這句話五條悟就不會問下去。虎杖悠仁沒時間多想，鹿鳴已經帶著東西來找他了


第54章

　　「……

　　「這是告知函，上面有五條老師的簽名。」西野鹿鳴做內應的時候，來自高層的公文數不勝數，自己做一份一模一樣的毫無難度，「悠仁參與過那次任務，由你交給輔助監督更合理。」

　　「五條老師竟然同意了。」虎杖悠仁接過告知函，「鹿鳴，五條老師知道這件事後沒有生氣嗎？」

　　「沒有，他很爽快地簽名了。」西野鹿鳴陳述事實。缺德老師雖然經常做些人類迷惑行為，但面對學生還是可靠的，只要不做危險的事基本上都不會攔著，學生提出的大部分要求都會滿足，非常信任自己的學生

　　她用了他能接受的說法描述這件事，拒絕的可能性接近於零，但出於關心也許會多問幾句，這部分的回答便是重點，她在失明時已經見識過了五條悟的敏銳程度，稍有不慎會引起對方過多關注，導致計劃失敗

　　但敏銳也是好事，她不需要給太多答案，只要保證內容真實，不方便告訴他的回答模糊一點就夠了。五條悟尊重學生的隱私，從不干涉學生的私生活，也沒興趣知道這些，出於信任，模糊的部分他不會刨根問底，頂多會問問她身邊的朋友那位要簽名的人品行如何，交代幾句話，免得她出事

　　計劃的知情人只有她和虎杖悠仁，其他人的回答不需要擔心，只要保證虎杖悠仁這邊不出意外就行，隱瞞撒謊不如能答就答，不能說的推到她身上，只要表現正常，對方便不會追問下去

　　「悠仁，五條老師聯系你了嗎？」西野鹿鳴需要確定事情是否在按她預想中發展

　　「剛剛打過電話。」虎杖悠仁表情有些古怪，「但沒有問需要簽名的是誰。」

　　可能是拐彎抹角地套話？但那不像是五條悟會做的事，他的推測能力很強又足夠自信，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確認……西野鹿鳴想不出合理的可能，「可以告訴我五條老師問了什麼嗎？」

　　虎杖悠仁眼神猶豫，「鹿鳴，那些與你的……情感生活有關。」

　　要簽名關她情感生活什麼事？西野鹿鳴想不明白其中邏輯，不過當下之急是確認結果，「按預先的說法回答之後，五條老師還有沒有追問下去？」

　　「沒有。」

　　結果正常，西野鹿鳴思考著這場變故是否會對計劃造成影響，不過三秒便得出結論，「去找輔助監督看資料的工作拜托悠仁了，內容重點是關於那個咒靈的出現時間與地點，我需要這些信息跟地圖進行比對，從而推測它的活動範圍。」

　　瘋狗的實驗地點她都知道，數量不少，犯過事沒多久又被她砸了一塊地盤，它會忍不住再次出手的，結合那些信息可以更快抓到它

　　「交給我吧。」虎杖悠仁將告知函裝進文件袋

　　西野鹿鳴回到宿舍後認認真真將關於瘋狗的記憶在腦子過了一遍，除去實驗時的回憶以及它那一堆根本聽不懂的廢話，能用的東西還不少。可惜的是，她那時沒辦法得到關於日期的任何情報，只能根據細微的亮度變化判斷過了多少天

　　瘋狗有一天廢話格外多，開場照例是一堆瘋言瘋語，然後說自己解決了一個蠢貨高中生和一個穿西裝的咒術師，後者是個有意思的家伙，只可惜第二次見面時就死在它手上，不耐玩。雖然瘋狗嘴裡說得惋惜，但語氣與表情卻十分興奮，接著又是一大堆有的沒的，煩得她耳朵疼

　　與虎杖悠仁經歷的事件相似，或許是由於他的參與，事件與她所知的狀況發生轉折，最後呈現出兩種結果

　　地圖上標注著她所知道的所有實驗地點，西野鹿鳴看著地圖上分布範圍毫無規律的便簽條，將代表她拆掉的那一張取下，瘋狗的習慣跟狗一樣，東一個狗窩西一個狗窩，那些地方的共同點只有偏僻、無人經過、荒涼

　　瘋狗去實驗地點的時間不定，但每天都要找她叭叭個沒完，她之前砸的地方看起來閑置了一段時間，西野鹿鳴不確定現在它還會不會每天去，目前抓他只能碰運氣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發出一陣嗡鳴聲，來電人是庵歌姬老師

　　西野鹿鳴看到後指尖停頓半秒，滑向接聽

　　庵歌姬老師說三輪她們想她了，電話對面參雜著「才沒有」「也就一點點」「超級想鹿鳴的」之類的聲音，西野鹿鳴認認真真聽她們說完，挨個說了「我也很想你」，隨後聽到了庵歌姬帶著笑意的「滿意了吧」，接下來變成了她和庵歌姬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氣氛很輕松，除了內容是關於戀愛觀價值觀以及如何辨別戀愛對像是否不懷好意，面對感到不快的行為必須馬上拒絕，對方不聽動手打一頓也沒關系，還有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單身總比瞎找好其實男人也沒什麼用等等諸如此類的科普

　　西野鹿鳴一頭霧水，但她沒有打斷，而是靜靜聆聽，時而回應表示自己記住了，同樣認真地收下了庵歌姬老師的善意

　　男人不能當咒力咒術術式使，確實也沒什麼用


第55章

　　西野鹿……

　　西野鹿鳴和虎杖悠仁的調查第一站是裡櫻高中所在的川崎市

　　「第一次交戰是在下水道附近，第二次在裡櫻高中，最後從下水道逃跑。」西野鹿鳴看著根據虎杖悠仁提供資料整理出來的可能地點，這些地方與商業街之類的人數眾多的地方相隔不超過五公裡，偏僻陰冷，「這家伙的惡心程度還真是令人震驚。」

　　「是個令人作嘔的家伙。」虎杖悠仁語氣嫌惡，他一向是好脾氣的，西野鹿鳴從未聽過他罵人，不過被罵的是瘋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們馬上就會抓到它了。」西野鹿鳴折好記錄著整合地點的便簽，「第一站是廢棄的老校區，距離人口密集的居民區大約三公裡，是離我們目前位置最近的地方。」

　　「鹿鳴，一般的攻擊對那家伙無效。」虎杖悠仁與西野鹿鳴並肩而行，「被它碰到就會被改造，面對打不過的對手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跑，戰鬥方式也很肮髒，會利用對手的同情心理。」

　　「我會小心的，謝謝悠仁。」西野鹿鳴看著他，點頭，「不過有一個有些殘忍的問題，現在就需要答案。」

　　西野鹿鳴不明白同情是什麼感覺，但虎杖悠仁是明白的。既然如此，他在見到那些場面前需要做好心理准備，「如果我們在這些地點遇到了被它改造的人類，怎麼辦？」

　　「……解脫。」虎杖悠仁聲音有些輕，逐漸恢復正常音量，「我想讓他們從痛苦中解放出來。」

　　「我明白了。」西野鹿鳴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這個選擇是目前能做到的辦法中最合適的，「悠仁是個好人。」

　　她是無法從重生中解脫的人，雖然她自己覺得沒什麼，但理解解脫的意義於她而言輕而易舉。西野鹿鳴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今日的鼓勵式教學還沒做

　　「防止它逃跑的任務就交給我吧，海外期間乙骨前輩執行任務時帶過我，這種事我很熟悉。」尤其是關門打狗。西野鹿鳴今天選擇帶出去的武器是她很少隨身攜帶的甩棍，瘋狗會變形，用匕首跟它打會吃虧，「我打下手。」

　　「好。」目的地建築物的大門就在眼前，虎杖悠仁沒有遲疑，直接踏上落葉堆積的石板路

　　拴在二樓樓梯口的人面犬聽到外人闖入的動靜，歪了歪形狀詭異的頭，鎖鏈被迅速拉緊時發出了清脆的嗡鳴聲，隱隱有些斷裂的跡像

　　虎杖悠仁干脆利落地結束了它的生命

　　從樓梯口轉向二樓走廊，第一間緊鎖的教室門砰砰直響，門上出現裂痕，碎木屑越來越多，躥出來的黑影還未碰到人就被擊倒，再也沒有起來過

　　虎杖悠仁繞過這位倒下的敵人，攥拳的手指節發白。西野鹿鳴看了一眼被擊敗的敵人，他身上的男式校服破破爛爛的，看不出年齡，按附近學校推測，或許是高中生

　　接下來是更多的敵人，根據服裝判斷，有上班族，接送小孩的家長，公交車售票員……信息最多的是一個帶著帽子的小孩，衣服上還帶著姓名牌，字跡因為被污染有些模糊，只看得清年齡是七歲

　　整座建築物已經探索完畢，瘋狗不在，只有實驗品

　　西野鹿鳴沒說話，勾住虎杖悠仁的脖子，又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鹿鳴，我沒有難過。」虎杖悠仁聲音有些悶，語氣卻是堅定的，「只是想抓住那個家伙，非常想，現在就想揍到它死。」

　　「結束之後我們聯系可以輔助監督。」西野鹿鳴依舊是沒什麼情緒的樣子，這次跟她自己砸場子不一樣，善後工作還需要人處理，「有些事情輔助監督比我們做更合適。」

　　「我們擅自行動的事被伊地知先生知道了以後，會挨訓吧。」虎杖悠仁側過臉看她，被陽光眷顧的眼睛有些亮，轉身看了這座廢棄學校最後一眼，准備前往下一個地點，「不過那樣也不錯！」

　　「畢竟我們騙了五條老師。」虎杖悠仁臉上有笑意

　　「沒有騙，有人需要五條老師的簽名，只是那個人恰好是伊地知先生而已。」西野鹿鳴糾正

　　「鹿鳴，那個是欺詐。」虎杖悠仁糾正她的糾正

　　「沒有欺詐，我們說的都是事實，其余的都是五條老師自己的理解。」西野鹿鳴否認

　　「對哦……鹿鳴好聰明！」虎杖悠仁回憶整個過程，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我一直都很聰明。」西野鹿鳴面不改色

　　兩人聊了一路，到達第二個地點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第56章 午後的陽光……

　　午後的陽光比其余時間更加溫暖，無人接手的爛尾樓房牆面長了青苔，能看清天花板上暴露在外的部分鋼筋水泥，空氣中帶著潮濕的味道，混雜著外面傳來的些微泥土氣息，以及西野鹿鳴最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黏稠感

　　「啊……虎杖悠仁同學，你怎麼發現這裡的？」真人從只剩下門框形狀的房間出來，「那個帶著你的咒術師不在嗎？真掃興，本以為這次能玩得開心一點。」

　　「不過你旁邊的那個，」真人忽然快步走向兩人，途中為了躲避虎杖悠仁的攻擊，不得不退開，「喂，你叫什麼名字？」

　　西野鹿鳴沒回答，她的任務是防止瘋狗逃跑，為虎杖悠仁創造進攻機會

　　瘋狗這德行果然沒變，又吵又煩，送上門的清算對像不殺白不殺

　　「這個角度看也很漂亮……沒見過的靈魂……」真人避開攻勢，手剛伸出去就挨了西野鹿鳴一擊，「這種攻擊對我無效，別白費力氣了。」

　　「為什麼不說話？你喜歡安靜嗎？剛剛的攻擊為什麼不用咒力？你是新人？不對，新人不可能找到這裡……」

　　沒人回應，兩人的攻擊越來越凶，真人撇嘴，小聲嘆了一口氣，「無趣的人，明明靈魂那麼漂亮……」

　　話音剛落，真人臉上就挨了一記，白皙的臉上紅色印子格外明顯，與此同時腹部也挨了虎杖悠仁一拳，靈魂被攻擊的熟悉感覺令它心情格外糟糕

　　「別人在交談的時候，你不應該擅自打斷的吧，虎杖悠仁？」真人臉色極差，「本來不打算用這個的……」

　　加強後的改造人如同過江之鯽蜂擁而至，西野鹿鳴已經砸過一次場子，對於這種數量級適應性良好，「悠仁，揍那個吵得要死的。」

　　「說話了！原來你會說話啊……為什麼之前不回答？是討厭嗎？不過那些東西你真的沒問題嗎？明明咒力都不會用……」話語中止，真人又被虎杖悠仁揍了一拳，它不能用領域，對方天生克它，現在還比以前強了許多。它也沒了繼續說話的心情，專注於解決礙事的對像

　　解決他之後，那個漂亮的靈魂自然會主動開口

　　西野鹿鳴的清算對像中，真人既不是殺她次數最多的的，也不是殺她次數最少的，但假如那些人同時出現，且只能從中選擇一個報復時，她會毫不猶豫地選真人這條瘋狗

　　她是在解決家中出現的低級咒靈時誤打誤撞用出了咒力，沒有人告訴過她那是什麼，也沒有教過她那是什麼，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摸索，從之後的獵殺低級咒靈中摸出規律，自己總結出一套體系，代價是死亡八次。五條悟當初說她按咒靈的方式使用咒力，他沒說錯。但那並不是在她被改造成咒靈之後才會變成這樣，而是一開始就是如此，她什麼都沒有，能接觸到的會使用咒力的對像只有咒靈，為了摸清能解決對方的力量，模仿學習是她唯一的選擇，即便那個對像令她惡心萬分

　　然後她就遇到了一個自說自話把她同化成她最厭惡的生物的家伙，變成不得不依靠最憎惡的對像的血肉才能活下去的怪物

　　她那時就是為了把這種東西踩在腳下而變強，但它竟敢將這份動力私自轉化為悖論，篡改她的意志，企圖踩在她頭上，哪怕真人死亡也無法抹去這份罪行，她已經變不回去了，眼前只剩下一條路，按它的意願接受新身份

　　於是西野鹿鳴選擇了斬斷那條路。目標變為以半飢不飽的身體，一輩子都在獵殺咒靈中度過，直到殺光餓死那天結束

　　她不會承認這個身份，同類？全死光看你哪來的類！

　　如果沒有遇到與她經歷相似的裡香的話，她會在那條路上走到盡頭

　　「悠仁，祓除它。」西野鹿鳴以咒力將逃跑的瘋狗釘死在路上，它只是以靈魂保持自身不死而已。她利用術式將靈魂轉換為咒力時，也可以令攻擊帶有靈魂效果，只是很淺，這個結論還是瘋狗自己說的。雖然效果不如虎杖悠仁克制它來得強，但暫時控制住還是做得到的

　　之前盡量不在它面前用咒力就是為了現在打它一個措手不及

　　異色瞳孔喪失神采，真人的身體消失，直到什麼都沒剩下，西野鹿鳴才將陷入地面的甩棍拔．出來

　　她再也不會走上那條路，永遠不會

　　「鹿鳴，我們現在回去吧。」虎杖悠仁朝她舉起手，來了一次勝利的擊掌，「不過走之前，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第57章 虎杖悠仁帶……

　　虎杖悠仁帶她去的地方是一塊小小的陵墓，主人的名字是吉野順平

　　「伊地知先生當時問我需要那些總結做什麼？」他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我說我想去祭奠一個人。」

　　「我在資料裡看到了，順平以前遭受過校園暴力，電影院裡的受害者中有霸凌他的人，那個家伙應該是在那個時候接近他的。」虎杖悠仁將一束花放在墓前，以及一盒恐怖電影電影錄像帶，「我不知道那些霸凌者有沒有懺悔，但是那個家伙的死應該會讓他開心一些。」

　　「下三濫的手段。」西野鹿鳴對此深痛惡絕，那些清算對像所做的事與霸凌在性質上沒什麼不同，以實力差強迫對方扭轉自身意志的都是變態

　　「鹿鳴，假如有一天到了需要殺人的地步，你會做嗎？」虎杖悠仁看向她，「比如對方是邪惡的咒術師。」

　　「對方不殺我，我不會動手。」西野鹿鳴在從解決瘋狗之後由於對自己的咒靈身體不了解，經常處於虛弱狀態，那段期間經常被不同的咒術師抓到，由於毫無防備總共死了十二次，重生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裝虛弱守株待兔，不過對方太弱了，不趁虛而入根本打不過她，還沒什麼特征，以至於那十二個人長什麼樣她都不記得了

　　「鹿鳴很有原則。」虎杖悠仁笑了笑，「我當時的回答是不會。現在的話，比起殺人，我更想拯救更多的人。」

　　西野鹿鳴想起他在廢棄學校的經歷，又揉了揉他的頭，「悠仁很好。」

　　「鹿鳴，我想現在打電話通知伊地知先生，可以嗎？」虎杖悠仁在回去的路上問道，「這麼晚了，五條老師應該不會生氣。」

　　「這些地方也一並提吧，那個家伙有可能在那裡做過學校那樣的事，需要盡快處理。」西野鹿鳴把記錄了實驗基地地址的便簽給他，根據時間，排除了在此之後的地點，因此只剩下今天沒去的地方，給輔助監督找點事做，免得他先去告狀，「回去之後我們可以先去找五條老師道歉。」

　　制造時間差，提前穩住五條悟

　　「好。」虎杖悠仁接過便簽，開始撥打伊地知的號碼

　　口袋震動，有人給她打電話。西野鹿鳴看到來電人時手指不禁縮了縮，猶豫片刻還是選擇接聽

　　乙骨憂太與她的聯系僅限於社交軟件，這是第一次給她打長途電話，也許有什麼重要的事

　　「鹿鳴，你在戀愛中嗎？」

　　「沒有。」連續兩天接到與戀愛有關的電話，西野鹿鳴有些疑惑，「乙骨前輩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可疑的停頓，依舊是令西野鹿鳴產生ptsd的語氣，「鹿鳴，早戀不好。」

　　「沒有早戀。」西野鹿鳴毫不猶豫，「我不會戀愛。」

　　「嗯。」對面的聲音似乎有些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見了，「鹿鳴，我是不是……」

　　他在此停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西野鹿鳴已經習慣他說話奇怪的老毛病了，不禁思考他在海外這麼說話有沒有挨打，「問吧。」

　　「我是不是和你的前男友很像？」他補充道，「聲音、行為之類的。」

　　「……沒有。」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西野鹿鳴聽到問題後一時還是無言以對，「我沒有前男友。」

　　乙骨憂太握著電話，合上桌上閱讀到一半的書

　　鹿鳴離開之後，他回家的路線改為會經過商業街的那條路，雖然這條路線並非每次都是最合適的選擇，偶爾會繞遠。後來再次遇到好心的店員，她問先前與他一起來買衣服的女孩子不在嗎，他沉默片刻，說她回去了。對方有些驚訝，緊接著又問他希望鹿鳴回去嗎

　　乙骨憂太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說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語氣有些輕

　　他承諾過的，不會做令她為難的事

　　店員似乎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只是讓他在這裡等一下，跑回店裡，片刻後遞給他一張記著書單的便簽，告訴他看完之後鹿鳴會開心

　　他已經讀完其中三本了，今天接到了五條老師的電話，問他鹿鳴在海外有沒有被人聯系過，男的，比鹿鳴高一些，兩人看上去比較親密

　　若非必要，鹿鳴幾乎不出門，乙骨憂太否認。第二個問題是鹿鳴在海外期間有沒有被異性請求交往過，答案依舊是否認


第58章

　　與五條……

　　與五條悟通話結束後，乙骨憂太陷入沉思

　　心理醫生說過鹿鳴有厭世傾向，雖然原生家庭在其中占據了絕大部分因素，但具體成因復雜不明，也有其他可能，一並在其中造成影響。之前他沒往戀愛方面想過，鹿鳴對什麼都沒興趣，平時總是安靜地獨自待在房間內

　　書上說，遭受戀愛對像情感虐待後，有些受害者會留下伴隨終生的心理陰影，會不斷地貶低自我、懷疑自我，產生自我厭惡感，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逐漸對一切喪失興趣，為此感到絕望，情況嚴重的會試圖自盡

　　他看完之後，將那部分劃了重點，在行為表現內容上著重標記

　　書上還說，世界上最令人討厭的生物是蟑螂，以及像蟑螂一樣討厭的前男友

　　鹿鳴剛開始怕他，總是保持一米以上距離……

　　於是他將這一部分也劃了重點

　　閱讀過後的三本書劃滿了重點，乙骨憂太正在閱讀第四本，途中收到五條悟的來電，這場通話與書籍一起打開了一條未曾設想過的可能

　　鹿鳴當時怕他是因為他和她的前男友很像嗎？雖然後來沒有了，但她之前有時好像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然後就會嘗試遠離，那個前男友一定很糟糕，就像書上說的一樣，情感虐待，和蟑螂一樣討厭……

　　他果斷撥打了西野鹿鳴號碼，沒有戀愛，所以沒有舊情復燃，不會戀愛，所以不會有戀人情感虐待

　　而且沒有討厭的前男友

　　「鹿鳴現在開心嗎？」乙骨憂太看向桌上的根據書單收集的圖書，還差五本全部讀完

　　「開心。」西野鹿鳴剛剛解決了瘋狗，心情格外舒適

　　雖然聲音依舊沒什麼語調起伏，但語氣是認真的。乙骨憂太換了一只筆，先前的那支沒墨了，只能暫停劃重點

　　「那就好。」他與對方道別，掛斷電話之後再次翻開先前閱讀至一半的書，根據夾在書頁中的書簽，繼續之前的進度

　　看完之後鹿鳴會開心

　　西野鹿鳴通話結束，另一邊跟伊地知聯系的虎杖悠仁也結束了彙報

　　「挨訓了。」虎杖悠仁蹭了蹭鼻尖，雖然尷尬，臉上依舊帶著笑，「不過他說現在要先去安置其他受害者，這件事之後再跟五條老師報告。」

　　西野鹿鳴看向街角生意火爆的甜點屋，進去之後過了十分鐘左右，出來時手裡多了兩個小盒子，將其中一個遞給虎杖悠仁，「悠仁見到五條老師後先把這個送給他，不要說話，等五條老師問你之後再如實回答。」

　　「嗯。」虎杖悠仁接過，盒子不重，通過包裝可以判斷出裡面裝的是人氣極高的甜品

　　兩人到達學校後正處於天色向夜間過度的階段，雖然還天空未完全暗下去，但路燈已經亮起

　　敲門之前，西野鹿鳴扯了扯虎杖悠仁的衣袖，把眼藥水塞進他口袋裡，對方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非必要手段，但對方是五條悟，還是留一手比較好

　　西野鹿鳴敲了三下門，聽到「進來」之後扭動門把手，「五條老師，打擾了。」

　　五條悟並沒有立刻收下，而是盯著「路上看見覺得很適合五條老師」的禮物，隨後看向西野鹿鳴，「那個拜托你要簽名的人讓你們買的？」

　　「沒有，我們自己買的。」未曾預料到的反應，西野鹿鳴決定先發制人，「五條老師，我想請求您一件事……」

　　「鹿鳴，不用說了。」五條悟臉色極冷，態度猶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我不同意。」

　　西野鹿鳴閉嘴，他好像已經知道簽名事件的真相了

　　「悠仁，你們今天去見的那個對像長什麼樣？」五條悟轉向虎杖悠仁，手裡的筆有一圈沒一圈地轉著，「具體一些。」

　　虎杖悠仁本以為五條悟知道以後會生氣，又或者輕輕放過，口頭警告幾句，沒想過他會問那個家伙的模樣，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頭發很長，藍發，臉上有縫合線，左眼藍右眼黑，個子很高。」

　　「性格？」五條悟手裡的筆越轉越快

　　虎杖悠仁臉色難看，「陰險狡詐，惡劣得令人作嘔。」

　　「啪嗒」一聲，五條悟手裡的筆斷成兩截


第59章 這種人渣怎……

　　這種人渣怎麼敢的啊！

　　「鹿鳴，你覺得他怎麼樣？」五條悟看向西野鹿鳴，盡力表現得溫和一些。利用鹿鳴情感系統問題的王八犢子必須解決，只不過她的態度決定了解決方式是可以明顯一些還是私下進行

　　「惡心、變態、又吵又煩。」

　　鹿鳴好樣的！當斷則斷不愧是她！五條悟差點誇出聲，壓住起身鼓掌喝彩的欲望，只是還有一件事尚不明確，「你們今天去找他做什麼？」

　　「解決他。」異口同聲的答案

　　「做得好！」五條悟的臉色由陰轉晴，起身與兩人同時擊掌。哎呀真不愧是他引以為傲的學生們，都不用自己出手，回來還記得給他帶禮物

　　「五條老師，你不生氣嗎？」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難怪一開始就向他提出請求，他還以為是那個王八犢子又騙她來做什麼事

　　五條悟擺了擺手，「我生什麼氣？鹿鳴這是在為民除害。」

　　機智勇敢的未成年女高中生擺脫人渣誘拐犯，多麼值得慶祝！正面新聞，上報紙都至少占據頭版

　　「五條老師，那我們現在先走了？」虎杖悠仁問道，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去吧。」兩人離開時腳步輕快，五條悟關上門，拆開兩件禮物的包裝，心情愉悅

　　最近聲名大噪的超人氣豆乳盒子，以及新出的芋泥乳酪蛋糕，那兩人眼光不錯

　　五條悟正享受著學生的貼心禮物，連接到伊地知的打擾電話時依舊保持著好心情

　　「五條，虎杖同學和西野同學通過你簽名的告知函，從我這裡得到了電影院事件的任務總結資料，兩人憑借這些私下進行調查。」

　　「然後把那個特級咒靈祓除了，在此期間發現三處地點，那裡都是受害者。」

　　「這件事你事先知道嗎？」

　　兩塊蛋糕只剩下包裝，已經吃完了。五條悟捏緊還沒丟掉的蛋糕叉子，「……那份告知函，現在發給我。」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還知道用糖衣炮彈腐蝕他的警惕！難怪那麼乖巧還問他生不生氣，難怪兩個人離開時跑那麼快，原來還給他醞釀了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你們做了什麼？」被五條悟委托監視任務的伏黑惠看著兩位奮筆疾書的同學，「我第一次見到五條老師罰抄。」

　　正在寫「我下次一定如實彙報」的虎杖悠仁手有些抖，他還差二十遍，「五條老師明明誇我們做得好。」

　　正在模仿五條悟簽名的西野鹿鳴磨了磨牙，先簽名後調整排版打印而已，簽名是真的，她又沒模仿他簽字，憑什麼抄告知函還要帶簽名，「他還誇我為民除害。」

　　「伏黑，五條老師有說不能用復寫紙嗎？」西野鹿鳴嘗試取巧，她要抄的內容比虎杖悠仁多，還剩三十遍

　　「他說，只要是你提出的，與抄寫有關一切的要求通通否決。」伏黑惠冷酷無情地將西野鹿鳴藏在抽屜夾縫裡的復寫紙沒收

　　缺德老師好狠！西野鹿鳴叼住釘崎野薔薇喂過來的薯片，只有來自野薔薇的投喂讓她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不過說起來，京都校有個學生失蹤了。」釘崎野薔薇說道，禪院真希昨天接到了妹妹的電話，讓她最近別到處亂跑看著礙眼，事情估計挺嚴重，「大家都在找他，沒有線索。」

　　「是那個叫機械丸的學生，三輪很擔心，叮囑我最近出門注意一些。」西野鹿鳴昨晚收到了三輪的短信

　　「不過接下來應該也沒什麼需要外出的活動吧，除了任務。」虎杖悠仁甩了甩手，他抄得好累

　　「啊，有任務。」伏黑惠接完電話，表情有些嚴肅，「情報不夠，需要去現場調查。」

　　釘崎野薔薇拍了一下虎杖悠仁，嫌棄道：「烏鴉嘴。」

　　「我大概去不了。」西野鹿鳴放下筆，她越抄到後面，字跡越潦草，「雙親忌日，我需要回家一趟。」

　　「鹿鳴一個人沒問題嗎？」釘崎野薔薇從背後抱住她，氣氛從剛剛開始有些沉默

　　「沒關系。」西野鹿鳴面色如常，「我會盡快回來的。」


第60章

　　西野鹿……

　　西野鹿鳴踏上回家旅程時，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伏黑惠也正在前往調查路上

　　路上風景沒什麼可看的，她出發之前給五條老師留了短信，說自己回家掃墓，三天內回來

　　按時間來算，伏黑甚爾也到了快出現的時候，那人神出鬼沒的，主動找缺少線索，在必經之路上埋伏更為合適，那裡也是她三次死在他手下的地方，風水不錯，適合給他做墳

　　母親在西野鹿鳴的記憶始終占據了一小部分，不多，只有一個淡淡的影子。而有關父親的回憶都是他在無時無刻尋找母親，多余的就沒了，她不記得

　　西野鹿鳴沒有安排人員定期打掃屋子，她的領地意識很強，陌生人的到訪會令她產生類似於敵人入侵的警告，從而引發敵意。進入家門前她特地佩戴好口罩，將塑料雨衣穿好，推開門的動作放得很輕

　　離開之前她給所有的家具都套上了防塵罩，這個選擇極其明智，畢竟落在地上的灰都已經積層了。窗戶還算得上干淨，雖然上面有雨水的痕跡，但至少不影響視野，相比之下窗檐簡直是重災區。西野鹿鳴搬來椅子，將家裡所有的窗簾拆下來，丟進洗衣機，加入洗滌劑，將清洗次數設置為四

　　先從除塵開始，順便拆下來防塵罩，拖地時往水裡兌入專用的地面清潔劑，做完之後再開啟家政機器人讓它做第二遍，桌布之類通通拿去洗，烘干機處理之後再鋪回去，廚房有洗碗機，鍋碗瓢盆不需要她親自處理

　　大掃除結束後她舒舒服服地泡了澡，將機器人塞回儲物間，隨後進入了家中的實驗室

　　她的母親是科研人員，具體研究方向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她很厲害，年輕的時候做出過耀眼的成績，後來退出，變成自己在家獨自做研究，從她家那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來看，母親的能力遠遠領先於時代

　　西野鹿鳴穿著睡衣，從實驗室中央的樹上摘下一顆蘋果，邊吃邊往更深處走。這個她小時候吃慣了，直到母父去世才停了一段時間

　　「找到了。」

　　她摁下球狀物頂端，將黑色的紐扣貼著手腕，從裡面取出一把狙．擊．槍，掂了掂重量，將蘋果核往身後丟，從牆壁中探出來的機械臂接過垃圾，處理干淨

　　西野鹿鳴調整好狀態，朝球狀物開火，憑空出現的屏幕顯示測量數據，一切正常，便把槍塞回紐扣裡。如果有真依制造的子彈會更好，但現在出行不方便，只能將就著用

　　這裡的東西再強也打不過最低級的咒靈，不然她也不會一開始就死於低級咒靈之手

　　「母親，我現在很健康。」西野鹿鳴將剛剛得出的體檢報告放到蘋果樹側面房間中央，正前方的牆壁上鑲嵌著只有字跡的扇形碑，「也很正常。」

　　「我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裡了，以後除非特定時間也不會來。」放著報告的部分地面下陷，扇形碑右側的玻璃箱櫃中又多了一張紙，裡面堆著層層疊疊的體檢報告，看上去整潔干淨

　　「我就是我。」西野鹿鳴對著碑位說道，父親和母親在同一塊埋骨之地，碑位也是同一個，不需要另處理

　　實驗室會自己照顧好自己，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只是幼年時陪著她的機械貓一直在她腿邊蹭來蹭去，西野鹿鳴摸著它雪白的毛發，手感很好，決定再多陪它一會

　　「鹿鳴，伏黑初中時非常能打。」來自野薔薇的信息，附圖是野薔薇的笑臉，指向別過臉的伏黑惠，他的面前有兩個人正對他九十度鞠躬，「附近所有的混混不良幾乎都被他揍過。」

　　西野鹿鳴一手擼著貓，一手慢慢打字

　　「伏黑，我剛剛把這件事告訴鹿鳴了。」釘崎野薔薇晃了晃手機，臉上壞笑著，「你猜鹿鳴說了什麼？」

　　一直別著臉怎麼問也不吭聲的伏黑惠轉過頭看她，「……她說什麼？」

　　虎杖悠仁湊過去看，被釘崎野薔薇推著臉阻攔，興奮道，「你先說說你初中時的戰績就告訴你。」

　　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的伏黑惠終於選擇配合，內容極少，只有幾句話，只是兩位聽眾格外捧場，聽一句哇一聲，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小，另外兩人的感嘆一聲比一聲大

　　「看不出來啊……」釘崎野薔薇重新打量了他一遍，有些驚奇

　　「確實……」虎杖悠仁的目光已經變成了看大佬的眼神

　　伏黑惠拒絕回應，假裝自己不認識這兩個人


第61章 「吶，鹿鳴……

　　「吶，鹿鳴說了這些。」釘崎野薔薇向他展示手機屏幕

　　先前裝作不認識兩人的伏黑惠轉身看向屏幕，內容不長，只有兩個對話框

　　「伏黑很強。」

　　「初中很強，現在也很強。」

　　釘崎野薔薇給西野鹿鳴的備注末尾加了兔子模樣的顏表情，面無表情的兔子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可愛，與對方戰鬥中的魔王氣場完全不符

　　看完之後的伏黑惠視線轉向路邊空間似乎能容納一人的沙坑，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得到足夠八卦信息的釘崎野薔薇心滿意足，收到一張照片，白色的貓咪翻著身子，露出毛茸茸的肚子，歪著腦袋睜大貓瞳，粉嫩的爪心像超市零食區桃子味果凍

　　鹿鳴說這是她在路上看到的貓

　　釘崎野薔薇有些手癢，想擼貓，半開玩笑地問她怎麼不發自己的照片

　　然後就收到了對方發來的自拍，大約是剛洗過澡，皮膚比平時紅潤一點，頭發沒完全吹干，身上還穿著睡衣

　　釘崎野薔薇保存之後立刻鎖屏，手更癢了，想揉

　　「鹿鳴發來的消息？」虎杖悠仁好奇問她，釘崎野薔薇推開他湊過來的臉，一口否決

　　「沒有，新聞推送而已。」

　　西野鹿鳴抱著機械貓，在實驗室中閑逛。母親的作品她都會用，絕大部分不需要她維修護理，但有些精巧的還需要她定期檢查更新，比如中央程序、感應器、控制中心……她從保鮮櫃裡取出一支營養劑，拆開之後叼著進行作業

　　她只請了三天假期，除去往返各占一天，沒時間吃飯。外面的都清理完畢並將干淨的防塵罩鋪回去了，處理完之後換身衣服直接走就好

　　童年時期她在這裡度過，到了初中才學會如何不依靠實驗室在外面正常生活，從那之後便逐漸不再來這裡，到現在只有母親忌日那天才會過來

　　西野鹿鳴忙起來之後便顧不上其他，叼完第三袋營養劑後才處理完所有工作，倒在地上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覺，長時間的高強度腦力運作比跟五條悟切磋還累

　　手機一直震，西野鹿鳴不想動，勾了勾舔她手心的機械貓下巴，聰明的貓貓極其上道地將手機叼過來

　　「鹿鳴，你現在有空嗎？」伏黑惠的聲音與往常不太一樣

　　「有。」西野鹿鳴攤在地上，貓貓盡職盡責的叼著手機，湊近她耳邊

　　「可以幫我保護一個人嗎？」他仿佛在壓抑著什麼，「拜托了。」

　　「可以。」西野鹿鳴想了想，「給我地址、人名以及相貌信息，我現在過去。」

　　「好。」電話結束，接著是一大串信息，西野鹿鳴輕輕拍了拍貓貓的頭，叼著第四袋營養劑換衣服，算了一下路上所需時間，上車後給伏黑惠報了信

　　西野鹿鳴揉了揉額頭，她現在沒有往常的快速思考能力，感覺自己反應有些遲鈍，便靠著座位閉目養神

　　比起被動的防御，她更喜歡主動出擊，常規意義上保護工作需要做什麼來著？

　　到達醫院時，西野鹿鳴還有些沒回神，跟著手機定位往前走，路上問了咨詢處的工作人員，最後才找到病房，懶得打字組織語言，干脆拍了張照給伏黑惠發過去，沒過多久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謝謝。」

　　西野鹿鳴還沒接收到這句話的意思，憑著直覺回應，「嗯。」

　　「鹿鳴，我這邊會很快結束。」

　　「嗯。」

　　「鹿鳴，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嗯。」

　　「鹿鳴，你的狀態……」

　　「嗯。」

　　「……鹿鳴，你欠教訓。」

　　「嗯。」

　　電話對面傳來笑聲，西野鹿鳴有些迷惑，又聽見他說，「鹿鳴，罰抄別再想著用復寫紙，字跡顏色不一樣，也別用左手寫，潦草得一眼就能看出來……」

　　「五條老師只否決你提出的要求，其他的沒有規定。」

　　「……我最近對練字很感興趣，尤其是模仿別人的字。」

　　他迅速掛斷電話


第62章 病床上的女……

　　病床上的女孩子仿佛睡著了一般，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因受到詛咒而陷入昏迷不醒的受害者

　　西野鹿鳴看著她寧靜的面容，她也好想睡覺，營養劑雖然味道很好但是不能提神，如果現在有咖啡就好了

　　腦袋沒有先前那麼漲，她恢復了一些思考的能力，再次看向那一大段資料

　　伏黑津美紀，與伏黑甚爾姓氏相同……西野鹿鳴觀察她的五官，與伏黑甚爾不像，跟伏黑惠也不像，也許是外貌上更像母親

　　西野鹿鳴不清楚自己與母親的關系應該如何用語言描述，唯一合適的詞彙是「聯系」，但這並不足以概括全部。她繼承了母親的容貌、智慧、天賦以及母親不具備但希望她擁有的一切特性，但這與瘋狗把她當作最得意的作品又是不一樣的

　　她對於父親的印像是跟在母親身後的影子，母親在她的記憶裡只剩下淡淡的影子，所以他是影子的影子，近乎於無

　　別人家和她家都是不一樣的，西野鹿鳴童年時期便明白了這點，比如別人家的母親不會做出那麼多美妙的發明，以自己調配的營養液為主要食物來源，以實驗室作為唯一的兒童教育地點兼住宅，也不會教導幼年的孩子如何運用以及制造那些堪稱奇跡的事物……別人家的父親不會五分鐘內見不到母親而四處尋找，找不到就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喃喃自語

　　不過她也不是別人家的孩子就是了，對此沒有任何感覺，接受能力良好

　　起伏的胸膛代表著呼吸正常，伏黑津美紀依舊處於昏迷狀態。西野鹿鳴不會照顧人，護工在這方面比她專業得多，便一直盯著她看，警惕四周，保證沒有咒靈入侵

　　被迫處於某一特殊狀態是很非常痛苦的事，從這一角度而言，半飢不飽與昏迷相似

　　「你會痊愈的，」西野鹿鳴看著伏黑津美紀的臉，「很快就會好起來。」

　　她捏了捏虎口，昏昏沉沉的大腦清醒許多

　　還是好困，西野鹿鳴從椅子上起身，站著比坐著更提神些

　　再次接到伏黑來電時已經是深夜，八十八橋的咒靈已袚除，遺憾的是伏黑津美紀依舊沒醒，與事件中的受害者所中詛咒應該是不同的

　　保護任務完成後的西野鹿鳴離開醫院，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進入房間之後鎖好門，將外面的指示燈調整到請勿打擾，沾到床倒頭便睡，醒來了時已經是次日夜間

　　她是被餓醒的，雖然客房服務提供的食物不能對味道抱有太大期望，但她不挑，能吃就行，出去覓食太費力氣，睡眠才是目前的首要目標

　　當她睡得神清氣爽准備回學校，拿起手機發現有幾十個未接來電時，不禁看了眼日期，今天恰好是假期第三天，她沒有超時

　　西野鹿鳴有些迷惑，根據來電人，群發短信說自己正在回學校的路上，隨即收到回復，那個失蹤的學生被確認為不具備生還可能，來源不明的小道消息稱似乎有很重要的東西也隨著他的死亡而下落不明。她是唯一一個出遠門的學生，打電話是為了確認她是否安全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斷定失蹤人員目前狀態，沒有線索通報……說起來，小道消息的傳播速度有那麼快嗎？況且範圍還包括了兩校學生，按理而言這種類型的傳聞不應該能傳進她們的耳朵裡。學校沒有從源頭上制止，或許是力不從心，又或許是得知後為時已晚……但，無論出於何種理由，從結果上來看都是管理的失職。按照人員結構來看，至少可以確定一點，咒術界內部大抵是不太平的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就是了

　　西野鹿鳴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退房走人，回到學校時已是下午

　　「鹿鳴吃飯了嗎？」釘崎野薔薇勾住她的肩，往她腦袋上揉了幾下，「下次別睡過頭了。」

　　「還沒。」面對後半部分，西野鹿鳴點頭說好。她走得急，經過便利店時買的關東煮已經消化干淨了

　　「剛好，一起來吃火鍋。」釘崎野薔薇朝身後喊了一聲，「別磨蹭，跟上！」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各拿著一串長單，看樣子上面記錄的應該是采購食材。雖然數量遠超四個人的食量，但無人提出異議

　　分兩天應該可以全部解決，只是連續吃兩天火鍋，看起來好像有點奢侈

　　「吃不完的食材……」虎杖悠仁看著清單，由於以前照顧爺爺的經歷，他對料理可以稱得上精通，「拿去做其他的菜式，怎麼樣？」

　　「我沒問題。」伏黑惠和姐姐兩個人生活，烹飪還是會的

　　「簡單的還行，太復雜的算了。」釘崎野薔薇給祖母打過下手，廚房用具與調味料她都認識

　　「……僅限不開火的類型。」童年叼營養劑長大，曾經會一些，但現在技能已經完全荒廢的西野鹿鳴說道

　　她可以看食譜現學，問題不大

　　「鹿鳴負責清洗食材就好。」釘崎野薔薇把她頭上的兔子發卡重新別好，「給我打下手，有幾道菜我很有自信。」

　　西野鹿鳴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送分題，簡單

　　虎杖悠仁想起她便利店活動期間永遠能集全的圖章，「鹿鳴這次回家也是靠便利店解決飲食嗎？」

　　「差不多。」在實驗室裡把營養劑當作食物來源的西野鹿鳴面不改色，母親的味覺挑剔，那些營養劑的味道很好

　　伏黑惠打量她片刻，嘆氣，「……到時候過來蹭飯吧。」

　　電話裡說她欠教訓的事還沒算賬，西野鹿鳴果斷踩了一他腳


第63章 胡吃海塞的……

　　胡吃海塞的日子是快樂的，尤其是對於正處在成長階段的青少年而言。西野鹿鳴拍下兩日菜色，專挑深夜時間發給離開學校的缺德老師，成功將對方氣得放狠話後果斷把人塞進黑名單

　　「八十八橋的咒靈很奇怪，具有肉．體。」釘崎野薔薇簡單描述了任務經過後點出問題，「也有類似人類的情感。」

　　「不是被改造的人，」虎杖悠仁將其與真人對比，「這一次的咒靈還有任務，應該是組織行動。」

　　「途中發現了兩面宿儺的手指，」伏黑惠補充，「不過被兩面宿儺趁機吃掉了。」

　　西野鹿鳴根據時間與記憶進行比對，沒有發現。她在遇到伏黑甚爾之前絕大多數時間花在與新身體磨合上，由於虛弱需要東躲西藏，情況類似於逃亡，很少有機會接觸到外部信息，印像深刻的是涉谷亂了很久，起因不明，咒術師式微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那些咒靈的術式如何？」西野鹿鳴問道，她獵殺過的咒靈數量不少，或許會有印像

　　「兩個咒靈的血液有毒性，術式是分解。」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共同應戰，關於敵人的情報共通，他說完，釘崎野薔薇便接上，「兩者有一項能力共用，被它們的血液入侵後的部位會出現玫瑰花紋。」

　　西野鹿鳴依照這些信息回想，她在兩面宿儺手下時應該碰到過這兩個家伙，只不過兩面宿儺的命令是叫她解決它們，完成之後沒多久就被一個自稱是它們哥哥的家伙找上門復仇，只是最後也死在她手上

　　「既然是有組織的咒靈，不排除還有其他同伙的可能性。」除了與清算對像有關的內容，她幾乎不會主動去想過去的經歷。記憶並非時時有用，在她眼裡，重生的目的是創造未來的另一種可能，而不是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

　　釘崎野薔薇與虎杖悠仁表示贊同，既然已經遇到過咒靈結伴出現，以後並非完全不可能再次發生

　　「鹿鳴，你的家人是怎麼樣的人？」伏黑惠看向她，「你已經見過我的姐姐了。」

　　「我的咒術是祖母教導，我們關系還不錯。」釘崎野薔薇撐著下巴回想

　　「爺爺對我很重要，」虎杖悠仁說道，「不過他跟鹿鳴的家人一樣，已經去世了。」

　　「母親很厲害，」西野鹿鳴描述著那一抹淡淡的影子，「我的相貌繼承於她，頭腦與學習能力也是，按她的話來說，我繼承了她的一切。」

　　「和鹿鳴一樣啊……那確實是很厲害的人呢。」釘崎野薔薇好奇道，「鹿鳴的母親是咒術師嗎？」

　　「不是，她以前從事科研工作，」西野鹿鳴手腕上的紐扣就是母親的作品之一，「對這方面一無所知。」

　　「鹿鳴的父親也是科研人員嗎？」虎杖悠仁接著問

　　「……應該是吧。」西野鹿鳴不太確定，「我對他沒什麼印像。」

　　「關系不好？」伏黑惠手指搭著杯子邊緣

　　「我不太清楚怎麼描述。」西野鹿鳴從影子的影子裡搜尋信息，「他知道我的存在，我也知道他的存在，差不多是這樣的關系。」

　　找母親的時候會問她有沒有見到母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交流

　　「鹿鳴的父母關系不好嗎？」虎杖悠仁語氣委婉

　　「不，母親和父親關系很好。」西野鹿鳴想起母親的話，「很恩愛。」

　　氛圍有些沉默，半晌，釘崎野薔薇摟過她的肩，語氣輕松，「至少我們關系很好，對吧？」

　　西野鹿鳴點頭，虎杖悠仁笑容格外陽光，「我和鹿鳴關系也很好！」

　　「對，和悠仁關系很好。」西野鹿鳴肯定道，有空可以一起揍兩面宿儺

　　「……還不錯。」伏黑惠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迅速移開視線

　　「鹿鳴，伏黑老大的意思是他會罩著你的！」虎杖悠仁模仿著電影裡老大的小弟，拇指點了點胸口，抑揚頓挫道，「我們伏黑老大從不食言，初中時打遍天下無敵手，至今無敗績，江湖人稱伏黑哥！」

　　釘崎野薔薇拍了拍西野鹿鳴的肩，滿眼欣慰，「鹿鳴，還不快說『謝謝伏黑哥』！」

　　伏黑惠從虎杖悠仁模仿時便悄悄靠近房間門，手還沒碰到門把手，兩位上道的下屬便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肩，被迫轉身

　　西野鹿鳴面無表情地朝他鞠躬，沒什麼起伏的語調聽起來格外認真，「謝謝伏黑哥。」

　　伏黑惠捂住了臉，在兩位盡心盡力的下屬連續肘擊暗示下緩緩開口，「……不用謝。」

　　他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在路邊的沙坑底


第64章 快樂的時光……

　　快樂的時光是短暫的，因為缺德老師回來了，第一時間檢查西野鹿鳴的罰抄成果如何，公報私仇

　　西野鹿鳴對自己抄成什麼樣十分有數，上交的是罩著她自稱模仿字跡水平還不錯的伏黑哥的作品，站在一邊等候答復，與五條悟保持一米以上距離，與辦公室門口只有半步之遙

　　翻頁的節奏不快不慢，五條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直到看完最後一頁才放下裝訂成薄薄的一本小冊子的罰抄合集，五十遍告知函一遍也沒少，字跡工整，內容沒有缺斤少兩，挑不出任何問題，「過關。」

　　「五條老師，我不打擾您了。」西野鹿鳴打開門，離開後反手帶上，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只有門鎖嵌合時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室內只剩下一個人，書桌下方拉開的第二個抽屜裡平放著三個文件夾。五條悟抽出第二個，將西野鹿鳴提交的罰抄內容裝進空蕩蕩的內部，合上，在文件夾表面貼上標簽，用記號筆寫上「罪證確鑿」

　　小兔崽子真當他看不出這是伏黑惠給她抄的，他現在不計較，等文件夾滿得再也裝不下了再找她算賬

　　不過罰抄五十遍好像有點過了，他才出差一周，雖然告知函加上標題日期簽名只有六行，正文字數占二分之一，但五十遍加起來就多了，鹿鳴處理家事占了三天，期間忙得電話也沒接，回學校之後肯定需要時間休息調整，七天確實不怎麼夠用……

　　五條悟把標簽撕了，貼上新的，拿著筆的手放了又抬，抬了又放，最後寫下「鹿鳴」

　　雖然方法歪了，但認錯態度還算端正，還記得給他帶禮物，鹿鳴年紀還小，也不是不能放她一馬

　　走廊外三個人正玩鬧著，不知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說了什麼，中間的伏黑惠拒絕回應，看起來似乎想要和兩人保持距離，只是還未邁開腿就被兩人一左一右攔住

　　「鹿鳴！」釘崎野薔薇丟下那兩人，勾住她的肩，「結果怎麼樣？」

　　另外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走廊一時格外安靜

　　西野鹿鳴比了個「OK」的手勢，「五條老師說『過關』。」

　　空氣中爆發出一聲歡呼，釘崎野薔薇笑嘻嘻地揉了揉她的頭，虎杖悠仁拍了拍一旁的伏黑惠，聲音不大，「不愧是你啊伏黑老大！」

　　伏黑惠毫不猶豫地用手隔開他保持距離

　　釘崎野薔薇貼著西野鹿鳴的耳朵，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目光在伏黑惠身上停留一刻，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

　　西野鹿鳴聽完後點頭。伏黑惠看著她向自己走來，眉心直跳，下意識後退半步，背抵住了牆

　　「伏黑……」

　　連睡夢中都在極力遺忘的被鹿鳴道謝場景再次浮上腦海，伏黑惠瞳孔地震，捂住她的嘴，沒過三秒又仿佛被燙到一樣縮回手，手心上異樣的溫熱感似乎還在，藏在口袋裡的指尖微顫，「鹿鳴，不……我知道了、不對，抱歉。」

　　「伏黑不去嗎？」西野鹿鳴手裡拿著釘崎野薔薇拜托她轉交的電影券，野薔薇購物時超市正舉辦抽獎活動，她中了二等獎，獎品是數量眾多，足以連續觀影一個月的電影券。因此，她和虎杖悠仁都收到了邀請，「電影今晚七點開場。」

　　「……去。」透過衣領傳出的聲音有些沉悶

　　圍觀全程的釘崎野薔薇笑得直不起腰，拉著西野鹿鳴准備往電影院出發。兩人身後跟著正在開導老大的虎杖悠仁與不做老大好多年的伏黑惠

　　大屏幕上放映著主角一行人探索新星球，璀璨的星河在她們背後閃閃發光。西野鹿鳴戴著3D眼鏡，受到母親的影響，於她而言，精致的美術效果遠比科幻大作中令人驚奇的科技吸引力強

　　「觀影時間到此為止。」剛剛結束通話的釘崎野薔薇從走廊回來，挨個拍了拍同伴，「緊急任務，涉谷出事了。」

　　她的聲音極低，座位相近的三位同伴卻聽得清楚

　　時長兩小時左右的電影只得中途遺憾離場，第一次集體觀影就此倉促落幕


第65章 半徑四百米……

　　半徑四百米左右的帳，比記憶中的場面小了些，但情況……

　　西野鹿鳴掃過近乎癱瘓的基礎設施，空氣中的黏稠感比她重生以來經歷過的任何一次戰鬥更加雜亂無章，以前作為覓食場的地方搖身一變，成了需要她施以援手的對像

　　場地寬闊，咒靈數量太多，普通群眾還在帳裡，分頭行動是最合適的安排

　　二年級的前輩們已經進入帳中許久，西野鹿鳴的主要任務為解決一切咒靈，期間遇到同伴便加以援助。這次事件的策劃者不知從哪來找來的咒靈，幾乎每走三步就會從各種角度冒出來，光走一百米她就耗費了五分鐘，匕首上的血跡一層疊著一層，從未干涸

　　太奇怪了，西野鹿鳴踢開自身後襲來的低級咒靈。她一路上遇到咒靈強度參差不齊，它們仿佛感知不到恐懼，一個接著一個地前來送死，但按她的前進方式，哪怕再低能的咒靈也應該遵從本能，選擇逃離才對

　　這次事件的背後策劃者好像已經知道她會走這條路，提前做好了拖住她的安排

　　對方選擇拖，並非除去她，究竟是因為實力不足，還是抽不開身，又或者……

　　西野鹿鳴環視四周，選擇最高的一棟樓，轉身進入大門。裡面的咒靈比外面少一些，她輕而易舉來到天台，俯瞰她所前進的路線，密密麻麻的咒靈遍布其中，相鄰方向也是如此，繞路抄近道的可能性被堵死，除了原路返回別無選擇

　　對方給出的選擇不必選，信任敵方是愚蠢之舉，更何況強闖只是費力了些，她不是做不到。問題在於強闖之後，大規模的術式對她自身負擔較大，治療效果有限。如果以這樣的狀態遇到伏黑甚爾，她取勝的風險會增加

　　主謀是在隱藏什麼嗎？還是單純的障眼法？

　　西野鹿鳴很快得到了線索，來自虎杖悠仁的一則消息：五條悟被封印了

　　這條路必須走下去

　　她做出判斷，正准備離開天台時發現不對，那條路上的咒靈忽然開始消失，速度極快，正在靠近她所在的方向

　　西野鹿鳴從手腕上的紐扣中取出狙.擊.槍，借助倍鏡看清正在移動中的陌生黑影後，瞄准，扣下扳機

　　那是她本打算在任務結束後解決的清算對像，雖然出現地點以及時間與她記憶中存在偏差，但毫無疑問，那個人是伏黑甚爾

　　雖然有點過程麻煩，但還是提前解決為妙。那人現在的狀態與發瘋無異，她的同伴還在戰鬥，若雙方碰面，後果不堪設想

　　對方反應很快，第一槍沒中。西野鹿鳴毫不猶豫地再次扣下扳機，咒靈消失的趨勢一滯，隨後准確無誤地轉向她所在的地方

　　她將武器收回去，母親的東西萬一弄壞了，需要她回去重做一把補上

　　天台不適合作為她的戰鬥場地，她的咒術殺傷力太大，會把這棟樓轟塌。西野鹿鳴向南奔跑，跳到低一些的建築上，落地翻滾，下樓，從走廊窗戶翻出去，順著外牆管道下滑，還未碰倒地板便借著牆面蹬向另一側，朝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發動咒術

　　「嘖。」西野鹿鳴看向從煙幕中襲來的身影，反手握住匕首回擊

　　如果可以選擇，她更樂意以咒靈的身體與伏黑甚爾拼體術，她的反轉術式太雞肋，受傷很麻煩

　　戰場上必須全神貫注，尤其是在對方擅長出其不意的攻擊下。西野鹿鳴躲過左側而來的佯攻，將匕首捅向右側，踹向對方腹部拉開距離，每一次進攻都著覆蓋咒力，以此彌補自身力量不足

　　「禪院家的？」伏黑甚爾右臉有一道子彈擦傷的痕跡，手臂上新增的傷口汨汨流血，「招式不錯。」

　　他絕不可能認錯自己的體術，更何況這人連他的風格都學到了七八成

　　「不，」西野鹿鳴做出發動領域時的手勢，她還有任務在身，時間不能拖，速戰速決為上，「是殺你的人。」

　　四周沒有人，來不及逃出領域咒靈灰飛煙滅，只剩下以任意一方死亡為落幕，交戰中的兩方人員


第66章 領域消失，……

　　道路旁的路燈支架彎曲，搖搖欲墜。半晌，它垂下頭，坑坑窪窪的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領域消失，從中離開並一邊用反轉術式處理皮外傷，一邊朝地鐵站前進的人是西野鹿鳴

　　天與咒縛的身體強度著實令人羨慕，連死都比別人緩慢許多。她幾乎沒有發動大型咒術的余裕，只能在打鬥中穿插一些簡單的小型咒術擾亂對方的節奏，場面膠著將近二十分鐘，她棋高一著，以匕首先一步捅穿對方喉嚨，代價是右手臂被對方扭斷骨頭

　　假如時間充裕，她會選擇負傷更輕的消耗戰，不作任何准備完全接下伏黑甚爾的殺招無異於玩火自焚。但他不是好糊弄的對手，哪怕賣破綻，她若不實實在在的受到重傷，他絕不會放松一絲一毫

　　西野鹿鳴沒有等待機會的時間，自己制造一個是最優解，更何況對方並不是指導過她的伏黑甚爾，對她的戰鬥風格了解甚少，信息差便是她的優勢

　　一條手臂換他的命，非常劃算的買賣。她本以為會受更嚴重的傷，比如整條手臂全廢，腹部被貫穿，斷掉一條腿……但她現在還能動，結果比預想中要好得多

　　喉間一股血腥氣，西野鹿鳴扶著牆，吐出夾雜著凝固物體的鮮紅血液，手背抹了一把唇，繼續大步向前走，逐漸小跑起來，全力向地鐵站奔去

　　這條路上的咒靈被伏黑甚爾清理掉了絕大部分，她前進的速度比先前快了許多，雖然偶爾還有漏網之魚，但以她的實力，即使不是全勝狀態也能毫不費力地解決

　　地鐵站內回響著連綿不絕的腳步聲，仿佛發覺時間緊促，全力追趕列車的旅客

　　「你好。」西野鹿鳴朝被迫後退的陌生人伸出手，「能把我的匕首還給我嗎？」

　　地面上的插著的匕首尾部嗡鳴，穿著類似於僧侶的事件策劃者神情自若，仿佛差點被匕首扎穿手腕的人不是他，「西野鹿鳴，我知道你的名字。」

　　他將匕首拔出，丟到一邊，金屬制品撞擊地面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你帶不走他。」

　　地面凹陷處的古怪盒子格外顯眼，它似乎很沉，以其為中心的地面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西野鹿鳴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只能根據氣息辨認出這件未知物品屬於咒物

　　那個「他」想必指的是五條悟

　　「感謝您的提醒。」扭曲的右臂無力地垂下，五髒六腑宛如烈火燎原。西野鹿鳴面不改色，再不濟，她還可以拉著對方一起死，收到五條悟被封印的消息的人絕對不止她一個，剩下的事交給隊友處理就好，「但我想試試看。」

　　策劃者作出「請」的手勢，任由她靠近獄門疆，期間沒有做任何小動作。在她即將碰到它時，他才悠悠開口，「你的母親是個很厲害的人。」

　　拾起獄門疆的動作頓住，記憶中那抹極其寡淡的影子再一次活了過來

　　「您知道……」後半句話還未說完，視野極速變化，西野鹿鳴終於明白了模樣古怪的咒物究竟有何作用

　　最大的變數被成功封印，偽夏油傑松了一口氣。他原先並沒有這麼做的打算，但關於西野鹿鳴的情報太少，就連咒術師方也摸不清她的實力極限在哪裡。涉谷計劃已經出了太多變故，交流會入侵失敗，花御死亡，真人死亡……機會只有眼前這一次，他沒有籌謀第二次的耐心

　　獄門疆將地面壓得更低，忽然不規則膨脹起來，忽大忽小，仿佛被困在燈罩內的飛蛾，過了一會又回歸平靜

　　……這裡還是別再來人為好

　　偽夏油傑觀察片刻，確定獄門疆不再出現任何變化後才走向它，揉了揉酸脹的額角，俯身正准備拾起時，獄門疆表面再次隆起

　　然後把他的行動目標吐出來了……

　　吐出來了……

　　吐……

　　「喲，這不是那個誰嗎？」全須全尾的五條悟掰著手指，微笑道，「真是好久不見了。」

　　偽夏油傑面色扭曲


第67章 「鹿鳴，這……

　　「鹿鳴，這裡不是這樣裝的。」與西野鹿鳴有著七分相似的成熟女性蹲下身，從身後環住年幼的女兒，「空間折疊技術的原理是……」

　　西野鹿鳴按照母親的指示，重新組裝元件，成品與母親的傑作一模一樣，「我明白了。」

　　「真棒。」母親親了親她的側臉，「家裡和外面比起來如何？」

　　「母親，我可以不去上學嗎？」西野鹿鳴窩在母親懷裡，平靜地陳述原因，「幼稚園課程不適合我，老師說，我和其他孩子無法進行正常社交。」

　　「不行哦，鹿鳴上學的目的是學會適應正常人的生活。」母親起身，一手穿過住女兒的腿彎，令她雙手環住自己的脖子抱起她，這是經典的抱幼兒姿勢，「課程以媽媽教導的內容為主，學校裡的那些東西無所謂，鹿鳴一定會拿到很漂亮的成果，至於社交……」

　　母親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鹿鳴是愛的孩子，所以不學也沒關系。」

　　「我的基因裡沒有關於愛的編寫。」西野鹿鳴糾正道，她在父母的實驗室中通過基因工程手段誕生，疾病、智力缺陷、發育不全……種種不良因素從一開始便與她無緣，「我是母親的孩子，僅此而已。」

　　「這樣說也沒錯。」母親耐心解釋，「鹿鳴是因我與你父親之間的愛而誕生，所以是愛的孩子。」

　　「我的基因裡也沒有關於母父愛情的編寫。」西野鹿鳴的出生方式在家裡不是秘密，她對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

　　「鹿鳴是我們的愛的化身，」母親吻過她的額頭，「不需要基因，鹿鳴的存在本身就是證明。」

　　走廊外傳來一聲聲急切的呼喊，不一會就變為哭腔。西野鹿鳴松開環住母親脖子的手，「父親在找您。」

　　母親放下她，離開時輕輕帶上了房間門，沒過幾秒哭腔便轉為欣喜若狂。西野鹿鳴摸了摸扒著褲腿的白色機械貓，獨立進行第二次實驗，成果與母親所描述的一致

　　她不是愛的證明，這點與她的基因不符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當西野鹿鳴從母親的教學中畢業時，收到了一份不太一樣的禮物

　　「鹿鳴，吃掉它。」母親牽著父親的手，一邊將桌上的禮物盒推到她面前，一邊安慰著渴求愛人關注的父親

　　「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嗎？」西野鹿鳴打量著從禮物盒中取出的蘋果，看起來與實驗室那棵樹上的果實並無區別。這是母親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她做某件事

　　「是愛哦。」母親笑著回答，輕輕拍了拍下巴抵住她頸窩的男人，「只要鹿鳴吃下去，就可以擁有像我們一樣的、至高無上的愛。」

　　「哦。」西野鹿鳴將蘋果放回盒子裡，「那我不需要。」

　　「即便鹿鳴已經是我們的愛的孩子，但沒有這個的話，鹿鳴便不完整了。」母親看著她，目光溫和，「鹿鳴，吃下去。」

　　「我不是愛的孩子。」西野鹿鳴的語氣平淡無波，「我就是我，西野鹿鳴只是西野鹿鳴。」

　　「鹿鳴，吃下去。」與她相似的眼睛微微彎著，母親撐著下巴看她，「我與你父親的愛是完整的。」

　　「母親，我按照您的意願誕生，遵從您的意志成長。」西野鹿鳴蓋上禮物盒，「您告訴過我，我需要學會適應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中沒有你們的愛。」她將盒子推回母親面前

　　「我錯了嗎？為了更高級的生命形式放棄低級的情感鏈接……」女人自言自語道，語氣困惑，「可是，並存的話鹿鳴會崩潰的。但沒有愛的愛意證明本身就是悖論……」

　　談話到此為止結束，父親拉著母親竊竊私語，兩人帶著禮物盒攜手離開，直到晚上，處於睡夢中的她被母親喚醒

　　那晚是母親唯一一次在家裡的臥室過夜，她穿著居家服，看起來與平時並無不同，只是狀態比平時更為活潑一些，「鹿鳴，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迷迷糊糊的西野鹿鳴隨著母親走到客廳，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母親，今晚的實驗項目是什麼？」

　　母親沉浸在科研活動中時由於人手不夠，經常需要她一塊幫忙，她已經習慣了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啦。」母親摸了摸她的頭，轉身離開時的步伐格外輕巧

　　「我倒流了整整六十次，直到機器報廢，才讓她注意到我。」父親痴痴地凝望著母親的背影，臉上帶著狂熱的笑，「我原以為這樣就夠了。可到了後來，我每天都在想，我該怎麼做她才會更在意我一點，我該怎麼做才能留住她，我該怎麼做她才會更愛我一點……盡管她也很愛我，她的愛人也已經不是那個人了，可我還是……」

　　「時間可以逆轉，愛人可以取代，這樣的話，我也會被拋棄的吧……」他情緒低落，聲音有些哽咽，片刻後又陶醉般捂住自己的臉頰，「但是，死亡亙古不變。假如我能死在她手上，她對我的愛意也會在那一刻定格，我會變成只在她的記憶中活著的特殊存在，被她占有，我的一切與她密不可分……」

　　「鹿鳴，愛是永恆的、雙向的、並且對等。」從廚房內出來的母親將其中一把刀遞給父親，轉身抱著她，親了親眉心，「你是我的孩子，接下來的事……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兩把刀具落地，相擁的兩人胸口綻放著紅色的玫瑰。西野鹿鳴搬來凳子，踩在上面撥打電話

　　「鹿鳴呀，我的女兒，令人放心不下的孩子……」

　　「……沒關系……」

　　「……你會作為愛意存續，直到自己擁有這樣至高無上的愛為止。」

　　耳邊還是溫熱的，母親的吻似乎還在眉心。電話已經打完了，年僅八歲的西野鹿鳴嘆了口氣，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母親，「母親，我的基因裡沒有愛意。」

　　這項要求她永遠也做不到


第68章

　　西野鹿……

　　西野鹿鳴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對自己幼年時期的事情早已忘得七七八八，是夢嗎？還是那個咒物的效果？

　　「鹿鳴？」是缺德老師的聲音，接著是按鈴通知醫護人員的聲響。直到五條悟的臉進入視野，她還有些回不過神

　　「老師……」西野鹿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聲音還可以輕到自己聽著都驚訝，她的右手已經恢復了，只是還有些乏力，撐起身體時沒支撐住，導致自己摔五條悟身上，磕到鼻尖時眼睛生理性泛起水光

　　「眼睛又看不見了？」五條悟扶著她，把枕頭立起來往她身後塞，「別動，先這樣坐一會，醫生馬上過來，過會還有檢查要做。」

　　大約是假期，他穿著常服，與她失明時前來探病的裝扮差不多，墨鏡被她那一摔撞歪，墨鏡腿要掉不掉地掛在耳上。他將墨鏡扶回去，一手抓著她的病號服袖口，「我沒生氣，你別亂跑，任務也別接，有什麼事讓那些人來找我……算了。」

　　五條悟把被子往上提，蓋到她的肩膀上方，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白面粽子，「這段時間先住這裡，好了再回去，費用由學校報銷，不夠用找我要。」

　　「沒有，我看得見。」西野鹿鳴試圖將被子扯低一些，她被捂得有些透不過氣，手剛伸出被窩就被五條悟塞回去

　　「別亂動。」五條悟將被子裹得更嚴實一點，假如不是被子不夠，他可能要給她蓋上三床，「虛成這樣別學人家貪涼，風一吹就感冒。」

　　「熱。」西野鹿鳴快被他捂死了，要不是現在沒力氣她絕對要把被子糊他臉上

　　五條悟盯著她蒼白的臉，堅決否定她的意見。西野鹿鳴跟他扯皮半天才爭取到了將手伸到被窩外面的機會，僅限五分鐘

　　「五條老師，其他人怎麼樣了？」西野鹿鳴露在被子外面的雙手微曲著，原本乏力的身體更加疲憊

　　「都痊愈了，只差你一個。」五條悟靠著椅子，沒把涉谷事變的後續處理告訴她，裡邊牽扯的東西的太多，他前天才處理完那些爛攤子，「鹿鳴，以後路上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別用手碰，躲遠一點。」

　　獄門疆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在裡面待了沒多久西野鹿鳴就跌跌撞撞地進來了，右手臂青紫扭曲，幾乎全廢了，撲倒在地昏迷不醒。他還沒來得及判斷具體傷勢，連人都沒碰到就被獄門疆給丟了出去

　　五條悟差點把這個專挑軟柿子捏的狗屁咒物拆了

　　「五條老師，那個東西的作用只有封印嗎？」西野鹿鳴看向窗外，手腕上的空間紐還在，它只要沾上皮膚就會像紋身一樣附著於上，除非她親自取，誰也拿不下來，這是她在母親的指導下做的第一件空間技術產物，「我總覺得，好像過了很久。」

　　「待在裡面時，物理時間不會流逝。」五條悟搭著她的腦袋，「別多想，已經都結束了，就當做夢好了。」

　　腦袋上的溫度令西野鹿鳴從思緒中回過神，「好。」

　　「五條老師，我想回家一趟，兩天內回來。」她摩挲著手腕上的空間紐，感應壞了，損壞程度太高，大約是修不好了，她需要回去重做一個，裡面的狙.擊.槍也是

　　「……批准，前提是你出院後。」五條悟把她的手塞回被子裡，「五分鐘到了，別著涼。」

　　病房外有人敲門，大約是檢查的醫生到了。西野鹿鳴本想借著開門的功夫透會氣，被五條悟鎮壓，由他負責開門

　　「鹿鳴，身體怎麼樣？」禪院真希身後跟著熊貓和狗卷棘，見她精神還不錯便靠著床邊坐下，三人將病床前圍成一圈。禪院真希說著她昏迷時發生的事情，搭配著狗卷棘的連環畫與熊貓的動作表演，格外生動形像

　　「對了，還有一位前輩快到了。」禪院真希看了眼時間，「雖然不知道你們在海外有沒有見過，但鹿鳴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

　　「鹿鳴。」

　　病床前空出一個位置，禪院真希聽到稱呼後挑了挑眉，「人沒事，只是還有些虛弱，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西野鹿鳴在聽到來人聲音的那一刻起，第一時間抬高被子，遮住自己半張臉後頓了頓，將被子拉回原位，神情自若，「乙骨前輩，我沒事的。」

　　敲門聲再次響起，五條悟自覺開門，釘崎野薔薇把手中的花束往虎杖悠仁懷裡一塞，快步走向病床前占據禪院真希左側的空隙，「鹿鳴現在可以吃東西嗎？」

　　西野鹿鳴搖頭，「需要等醫生檢查結果出來了才知道。」

　　病床前最內側一圈已經沒位置了，虎杖悠仁看向被各種探病禮堆得滿滿當當的小桌，見縫插針地放入花束，伏黑惠抱著三人一起選的禮品，躊躇過後果斷塞進看起來很閑的五條悟懷裡。他們個子夠高，站在病床相對外側一些的位置也不影響視野

　　仿佛珍稀保護動物般被團團包圍的西野鹿鳴耐心回答著來自同伴們的每個問題，中途庵歌姬帶著三輪霞西宮桃禪院真依三人組前來拜訪，三輪霞一個箭步擠進人群抱著她泣不成聲，話題從想她跳到受這麼重的傷疼不疼，最後一邊抹眼淚一邊抽噎著說幸好她沒事。西宮桃和釘崎野薔薇碰面後沒過多久便處於鬥嘴狀態，其中夾雜著禪院姊妹的嘆氣聲


第69章

　　「鹿鳴……

　　「鹿鳴，出院之後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全場寂靜，一時只剩下西宮桃的提問

　　「看電影，」西野鹿鳴還記得那場無疾而終的集體觀影，她還未完全恢復，因此說話音量還是還是偏小，「和大家一起去。」

　　「聽到了吧！」釘崎野薔薇朝西宮桃得意一笑，「所以說，我才是最了解鹿鳴的人。」

　　「是『大家』一起去。」西宮桃豎起食指糾正，朝西野鹿鳴眨眼，笑容燦爛，「裡面也包括了我們，對吧，鹿鳴？」

　　西野鹿鳴點頭，鬥嘴二人組開啟新一輪戰爭，一個抨擊對方言語誘導作弊，另一個回擊對方利用地理優勢搶占先機，吵著吵著又不約而同地繞回交流會鬥毆事件上，充當二人調解員的禪院真依與禪院真希跟著被帶歪，開啟姊妹拌嘴，兩邊勸解的三輪霞忙得焦頭爛額

　　狗卷棘豎起寫字板，上面是一幅根據目前場面定制的爭執畫稿，看起來格外熱血，熊貓解說員盡職盡責地進行實時播報，誇張的言辭與手舞足蹈的動作配合，成功營造出緊張刺激的氛圍感

　　「其實，我也很了解……」虎杖悠仁的發言被集體忽視

　　「以前的同班同學不算。」伏黑惠打斷他的話，「認識時間要從高專起開始計算。」

　　「就算這樣我也……」

　　「你中途假死失蹤。」

　　「但是鹿鳴和我一起調查過……」

　　「然後鹿鳴就被罰抄了。」伏黑惠補刀，「而且，那五十遍罰抄是我做的。」

　　「伏黑老大，」虎杖悠仁幽幽道，「老大要有老大的氣度。」

　　社死經歷過多導致可以一定程度免疫黑歷史傷害的伏黑惠面不改色，「跟班要有跟班的樣子。」

　　奇怪的爭執還在繼續，乙骨憂太將西野鹿鳴偷偷扯下去的被子拉高了一些，又被她扯低了些

　　「熱。」西野鹿鳴怕他又把被子拉回去，她跟五條悟扯皮費了太多精力，沒力氣再來一次被子鬥爭，只能以有些黏糊的手心作為證據

　　濕巾的溫度令她好受了些，西野鹿鳴剛想接過道謝，但對方已經把她的手擦干淨了，「……麻煩乙骨前輩了。」

　　「不麻煩。」乙骨憂太說完，便將她的手塞回被子裡

　　再一次被裹成白面粽子的西野鹿鳴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疲憊不堪，她好想出院，現在就出，「我真的很熱。」

　　乙骨憂太想了想，給她倒了一杯水，沒等她接過，杯沿已經抵在她唇邊

　　西野鹿鳴嘗試探出被窩，無效。對方一手壓住被角，她正處於乏力狀態，再加上疲倦感，現在一點體力也沒了，只得像被照顧的幼童一樣喝水。唯一的慰藉是溫偏涼的水溫，令她在沒完沒了的被窩桑拿中好受許多

　　「我給鹿鳴蓋被子時，拉扯了好久。」圍觀全程的五條悟抱著鹿鳴的的探病禮，心情復雜，「喂水也被拒絕了。」

　　庵歌姬看著西野鹿鳴身上的過冬專用蠶絲被以及臉上被捂出來的紅潤，扶額嘆氣，「笨蛋，你知道現在才剛入秋嗎？」

　　當醫生將浩浩蕩蕩的人員請出病房，移開被子並警告相關人員這樣做會把病人捂出病時，終於從被窩中解放的西野鹿鳴認為，這是她重生以來聽過的最為美妙動聽的話語

　　除了有些虛弱以外，檢查結果一切正常，西野鹿鳴留院觀察結束後，出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大家去看電影

　　被包場的影廳內只有中央位置滿員，西野鹿鳴左手邊是禪院真希，右手邊是釘崎野薔薇，身後一排坐著分別坐著禪院真依、三輪霞、西宮桃以及看著大家別吵架的庵歌姬，前面一排則是滿員的男子組，似乎正在聊觀影結束後的各自行程安排

　　燈光熄滅，屏幕亮起，電影正式開始

　　西野鹿鳴戴著3D眼鏡，這次的電影正式上次沒看完的那部。故事內容很簡單，一個繼承母親遺志的女孩子為了實現探索宇宙的理想，與同伴們一起出發，路上經過某個陌生星球補充飛船能源時當地人向她們提出一筆交易，阻止首領發動戰爭，當地人便相應提供能源，主角一行人在此過程中收獲愛與幸福，告別決定留在當地的伙伴後，主角獨自踏上新的征途

　　美術部分做得格外精致，西野鹿鳴抿了一口所剩無幾的汽水，這次回去可以把儲物室裡的家政機器人換成電影中的外表

　　「一個人不會孤單嗎？」三輪霞有些意猶未盡，「朋友都留下了，只剩下主角一個人，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應該是想拍第二部 吧。」禪院真依說道，「系列電影的套路。」

　　「放棄理想選擇留下的同伴……編劇到底是怎麼想的？」西宮桃撐著椅背，「先進的飛船和落後的星球，這還用得著選？」

　　「鹿鳴，你覺得這部電影怎麼樣？」禪院真希問道

　　「畫面很漂亮。」西野鹿鳴放下汽水，電影致敬名單中有母親曾經任職過的研究所名字

　　「鹿鳴笑起來也很漂亮，」釘崎野薔薇揉了揉她的頭，「比如現在。」

　　「笑？」西野鹿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迅速遮住酒窩，「因為和大家在一起，很開心。」

　　五條悟遺憾地放下相機，忽然打了個響指，「難得的機會，來合影吧。」

　　電影結束，影廳裡的燈重新亮起。熒幕前的空間寬闊，是個集體拍照留念的好位置

　　合影隊伍裡，西野鹿鳴的位置居中，在五條悟開啟倒計時之際，禪院真希與釘崎野薔薇分別搭住她的肩，禪院真依與西宮桃不甘示弱地牽著她的手，三輪霞左看看，右看看，閉眼攬住她的腰，臉紅得快滴血

　　「鹿鳴，大家都很奇怪。」倒計時還剩三秒，三輪霞的目光朝著鏡頭方向，柔聲道，「所以，不用擔心，也不用藏起來。」

　　快門聲響起，驗收成品的五條悟心滿意足，將相機遞給學生們欣賞畫面，照片次日就能取，乙骨憂太後天回海外，京都校生與庵歌姬的返程時間也是後天，時間充裕

　　一切都不一樣了，西野鹿鳴看著被相機定格的自己，「我還是好奇怪。」

　　清算結束，她的人生還在繼續

　　「但是，不討厭。」


第70章 【釘崎野薔薇線】   荊棘與囓齒……

　　釘崎野薔薇第一次見到西野鹿鳴時，被含男量過高的場面造成巨額傷害的血條回升，難得有了好心情

　　更何況對方還拉著她去吃雪糕，品味也不錯，西瓜就是正義，正義就是流行商品，西瓜味的流行雪糕就是正義中的正義

　　雖然對時尚了解有限，但西野鹿鳴審美很好，當她科普時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再次見到與描述相符的元素能瞬間辨認出來，無論她說什麼都能記住，有時那些隨口一提小心願連她自己都忘了，西野鹿鳴還會給她帶來那些禮物，五條悟提議觀光時她說過的地方，後來西野鹿鳴和她都去了一遍，只有她們兩個人

　　再親密無間的關系也有不願意告訴對方的秘密，比如釘崎野薔薇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自己所用的芻靈咒法中，共鳴可以對本人使用，拿自己去換對手的命看上去有些糟糕，鹿鳴記仇，知道了會把被她解決的對手扒出來鞭屍，每年在人家忌日裡放煙花

　　偶然一次機會，釘崎野薔薇和西野鹿鳴一起出任務，那次運氣不太好，捅了咒靈窩，一溜煙的高級咒靈圍著她倆打轉，釘崎野薔薇和西野鹿鳴背靠背，一個對自己用了共鳴，另一個施展咒術時把自己的胳膊折了

　　任務完成後，兩位自爆型咒術師面對面，推心置腹地交代自己的術式。發現西野鹿鳴瞞著她的事與她瞞著對方的事性質相同，連出發點都是一樣的後，釘崎野薔薇先用外套固定住對方骨折的手臂，她沒事，受的大部分都是皮外傷，在西野鹿鳴的反轉術式治療範圍內

　　「鹿鳴，來紀念吧。」釘崎野薔薇勾住西野鹿鳴的肩，往她手裡塞了一支口紅，「隨便寫，畫也可以。」

　　光禿禿的土牆上多了幾道墓碑，西野鹿鳴認認真真地塗繪著，鼻尖沁出細密的汗。她的畫技不錯，被釘崎野薔薇施展過共鳴的咒靈形像特點盡顯，醜惡欠揍但不嚇人的面孔不偏不倚，完美貼合遺照位置

　　「不錯嘛！」釘崎野薔薇攬著她的腰，在墓碑邊上大筆一揮，挨個寫上「死得其所」、「罪有應得」、「不可回收垃圾」……完事後拿起手機拉著西野鹿鳴合影，背景正是換上嶄新衣服的土牆，兩人的藝術大作一個也沒落下，鏡頭前的兩個女孩子握著膏體坑坑窪窪的口紅，比著大大的「耶」

　　「野薔薇，我們去買新口紅吧。」骨折的手以她的外套吊著，在後頸處打了個結。灰頭土臉的西野鹿鳴的手裡依舊握著只剩半截的黑管口紅，新色號令釘崎野薔薇近日沉迷其中

　　「好，我們多留一天再回去。」同樣灰頭土臉的釘崎野薔薇給輔助監督發了短信，先帶著西野鹿鳴去醫院打石膏，預定的旅館與免稅店只有十分鐘車程

　　次日，精力充沛的兩位女高中生進入免稅店時引起了不少人視線，停留片刻後又收回目光

　　釘崎野薔薇對此適應性良好，牽著打完石膏的西野鹿鳴穿梭於貨架之中，遇到新穎商品時便停下來多看幾眼，簡單點評後再前往下一個區域，西野鹿鳴仔細聽著，她對成分表裡的內容極其了解，釘崎野薔薇見到陌生的主打成分時總能從她那裡得到言簡意賅的答案，大白話可比亂七八糟的推廣詞好懂多了，大大減少了花冤枉錢的幾率

　　「鹿鳴，你嘗過潤唇膏嗎？」釘崎野薔薇拎著西野鹿鳴給她買的口紅禮盒，袋子裡還有一支與畫畫時用掉的那支一模一樣的小黑管

　　本想下次再買的禮盒被鹿鳴現在送出，釘崎野薔薇了解她的性子，她們相處向來合拍，互送禮物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西野鹿鳴搖頭，她的唇色是健康的紅，視覺上偏粉多一些，由於剛剛喝過西柚氣泡水，嘴唇有些濕潤，不一會就恢復正常

　　新開封的潤唇膏蓋子發出一聲清脆的響，釘崎野薔薇抬起她的下巴，以膏體描繪著她的唇型，「這個是可食用的，標簽上寫著水果味。」

　　塗完潤唇膏的西野鹿鳴湊近膏體嗅了嗅，「聞不出來。」

　　「是嗎？」釘崎野薔薇收回膏體，和上蓋子，「我試試。」

　　唇齒相接，溫潤的膏體保護層從一個人的唇瓣擴散到另一個人唇上，分開時呈現出亮晶晶的色澤

　　「是水果味嗎？」西野鹿鳴抓著釘崎野薔薇衣擺的手一松，沒有放開

　　「不知道。」釘崎野薔薇捧著西野鹿鳴的臉，湊近了些，「鹿鳴，再試一次就明白了。」

　　西野鹿鳴的情感系統和別人不一樣，釘崎野薔薇在第一次和她逛街時便察覺到了這點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系？釘崎野薔薇將礙事的頭發撩到耳後，再一次親吻西野鹿鳴的唇

　　鹿鳴沒有的她有就行，正好互補

　　此後數月，水果味潤唇膏消耗速度肉眼可見，直到用完了兩人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水果味


第71章 【庵歌姬線】   視頻通話

　　東京校和京都校在暑期舉辦了一次娛樂性質的交流活動，「互相了解對方文化」、「體會不同的教育方式」、「培養學生獨立自主意識」諸如此類的場面話沒完沒了，實際上的原因很簡單，閑得

　　庵歌姬領著剛到京都的西野鹿鳴，東京校的學生正忙著其他事，優等生是唯一一個有空的，更何況她和三輪霞、禪院真依、西宮桃三人一直保持聯系，趁此機會大家公費旅游也不錯

　　本次活動的內容為游玩景點，四位女學生剛做上船便聊個不停，庵歌姬跟售票人員打了個招呼，對方解開固定船身的繩子。九成新的船內空間充裕，唯一的美中不足需要自行劃槳，老式作派完美符合京都校的校長偏好，明明一把年紀了還是搖滾上的弄潮

　　庵歌姬看著坐上劃槳位，對木槳充滿好奇的學生們，心裡為樂岩寺校長的決定嘆了口氣

　　泛舟湖上是有意趣，但在電動船占據主流市場的今日，這種充滿復古氣息的產品對於現在的學生而言，更多出現在圖書照片或是特殊節日中，親手碰過的幾率絕不超過百分之五十，會用的那就更少了

　　「槳給我吧。」庵歌姬與距離最近的三輪霞換位，一邊示範一邊講解，「用法不難，最主要的問題是配合，大家要往一個方向前進，注意節奏，不然會……」

　　船在水中原地轉了一圈，庵歌姬點了點船身，把槳交給躍躍欲試的三輪霞，「就像這樣。」

　　完全沒有被失敗打擊到的學生們情緒高漲，嘰嘰咕咕地交流體驗後，船穩穩當當地往湖中央前行。庵歌姬將鴨舌帽挨個給她們戴上，過會陽光會更烈，頭被曬得暈乎乎的感覺可不好受，「嗯……做得很好嘛！」

　　受到鼓舞的學生們劃得更賣力了，庵歌姬撐著下巴，富有朝氣的少女們光是看一眼都會令人心情愉悅，更何況大家都是好孩子

　　「歌姬老師。」臉頰傳來舒適的涼意，優等生向她遞來手持電風扇，白色的手柄上方鑲嵌著圓圓的開關

　　「謝了。」庵歌姬接過，現在沒什麼風，夏日炎炎，有這個確實能令人愜意許多，優等生細心，給每人都發了一個，路上沒有賣迷你電器的店鋪，她應該是出發前就帶著了

　　湖中央景色甚好，蓮花正值花期，哪怕是最遲鈍的也露出了一道小小的圓口，垂柳貼著水面，湖面偶爾會飄來細細的葉片，兩岸青翠欲滴，在蕩開水波的湖面點綴著朦朧的輪廓

　　「行動暫停！」西宮桃將相機遞給鄰座的禪院真依，叉著腰站起身，眨了眨右眼，「現在是打卡時間。」

　　她壓低帽檐，一條腿曲膝，俯下身指著前方，深沉道，「想要我的財寶嗎？想要的話可以全部給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財寶都放在那裡！」

　　禪院真依眼疾手快地抓拍，她拍照技術好，看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庵歌姬不禁抽了抽嘴角

　　游玩期間所有開銷都由兩所學校一起負責，她們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是五把手持電風扇

　　下一個是禪院真依，她一手搭著船沿，一旁的三輪霞見狀，立刻將手持電風扇對著她吹。她低著頭，發絲凌亂，「歡迎來到加勒比，親愛的，我們是地地道道的大壞蛋。」

　　雖然是同行，但海賊王和加勒比海盜……庵歌姬看向三輪霞，沒關系，至少三輪是……

　　「派大星，我們去抓水母吧！」

　　庵歌姬別過臉，她沒眼看

　　輪到優等生時，她的三個學生拉著優等生嘀嘀咕咕一陣。優等生解開扣子，把衣領弄得松松垮垮，手裡沾些礦泉水，將頭發往後撩，「將自滿的獵物打入谷底是一件好快樂的事。」

　　庵歌姬面無表情，她習慣了，只是子供向台詞以年齡限制版上演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話說回來，這樣詭異的組合優等生做起來竟然還挺賞眼……

　　「歌姬老師！」四雙眼睛齊齊看向她，飽含期待

　　「……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女人。」

　　一陣歡呼，庵歌姬捂住臉，優等生拍拍她的肩膀，「歌姬老師做得很好。」

　　船停靠在樹蔭下，劃累了的學生們分享零食補充能量，庵歌姬坐在一旁，拿起座位上開罐的啤酒小酌，和她們在一起，總感覺自己好像也變成學生了，尤其是……

　　優等生咬下西宮桃伸過來的巧克力，從她手裡接過包裝後慢慢咀嚼，她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速度卻一點也不慢，無論投喂什麼都會吃，大約是口味不挑剔，普通的巧克力在她手中看起來格外美味

　　她在學習情感表達，雖然還有些笨拙，但很認真

　　庵歌姬回憶起她的誇贊，被學生當成學生的感覺很特別，仿佛不存在活動職責，大家只是單純地出來放松

　　面前忽然多出一包芥末章魚，優等生看向她，其余三只手也各自遞來鹹味零食，都是下酒類型

　　野餐隊伍變成五個人，有說有笑的融洽氛圍持續到庵歌姬的手機鈴響為止，她看了一眼，視頻通話，來電人是壓力制造機

　　果不其然，電話一接通對方就開始叭叭個沒完，玩得怎麼樣有什麼項目風景如何，他的背景是有空調吹的辦公室，桌上擺著冷飲冰沙冰棍，對她手裡的手持電風扇表示深切的同情，並問她那裡能不能收空調，他可以義務資助五台

　　「鹿鳴，配合我一下。」庵歌姬果斷掛斷電話，在話只說了一半的五條悟打過來之前，先一步撥打視頻通話

　　「你想看鹿鳴嗎？」庵歌姬開口，在對方點頭之後一把攬住了西野鹿鳴

　　「看到了吧？」庵歌姬一手勾住西野鹿鳴的肩，下巴抵住她的肩，在對面的人嘰嘰歪歪之前調整視角，輕輕撫過她的側臉輪廓，經過唇瓣下方時曖昧地蹭了蹭，並讓對方看見優等生同樣貼著自己臉頰的手，「男人，你滿意嗎？」

　　「這裡是海賊王和她的女人。」

　　對面的圖像一陣顛倒混亂，最終黑屏，庵歌姬在五條悟開口之前毫不猶豫地結束通話並拉黑

　　她喝酒了，酒品不好很正常


第72章 【禪院真希線】   家

　　鹿鳴是個矛盾的學妹

　　禪院真希的設想裡，她會是像亞馬遜女戰士一樣的人，一舉一動透著一股野性，有些桀驁不馴又充滿生命力。但她第一次見她時，對方穿著睡衣，拿著導盲杖，臉色蒼白，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精致人偶，脆弱，卻有一股與外表不符的韌性

　　她的導盲杖上半部分嶄新，越靠近底部磨損痕跡越嚴重，失明仍然行動自如

　　禪院真希後來才知道那是她失明第一天的生活狀態，適應得毫無障礙，接受能力極強，第二天就能和熊貓體術搏鬥，純肉搏，贏得毫無懸念，怪物般的天才

　　於是，禪院真希收回了對待病人的方式，以前輩的身份教導她咒具使用

　　只有自己才能照顧好自己，她們的價值觀是一樣的。禪院真希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特質，將心比心，她若處於對方情況之下，比起關照，更想要擺脫現狀

　　她沒看錯人，西野鹿鳴學得認真，甚至不把自己當人看，怎麼狠怎麼來，只要效果不要身體。有的時候她的做法令她看著都心驚膽戰，拿開刃的刀往自己身上招呼，她有想過沒躲掉的後果嗎？聽覺再靈敏也沒有這麼大膽的

　　西野鹿鳴的身體強度達不到與她的術式所需的程度，想繼續走下去必須盡可能地提高體質，不然她的術式遲早會害死她。禪院真希必須用其他東西彌補自己普通人水平的咒力，否則就會永遠停留在目前階段，無法實現目標

　　訓練過程中兩人經常討論咒力問題，她們的思路都是利用體能填補缺陷，但西野鹿鳴存在上限，她的先天條件在普通人裡算優質，放咒術師裡就不夠看了，哪怕到達了極限，也碰不到狗卷棘的強度層次，更別提更高一層的禪院真希級別

　　禪院真希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結論，西野鹿鳴問題無解，她沒辦法給自己加上天與咒縛，也沒辦法通過術式只換取自己所需的咒力，只能背著這層束縛前進

　　她不信邪，堅持自己的結論一定有問題，甚至跑去向五條悟求證，對方沉默許久，連轉移話題都沒有，是默認的信號

　　當晚，禪院真希把訓練計劃改了又改，寫完後又撕毀重來，一直持續到天明，連西野鹿鳴來了都沒察覺

　　「真希學姐，沒關系的。」導盲杖靠在牆邊，失明的雙眼朝向她，西野鹿鳴握住她的手，「我們去訓練吧。」

　　禪院真希沒說話，起身牽著她去訓練場，兩個人當天只練了體能，好像要把畢生所有體力都耗干淨似的，最後半死不活地癱在地上喘氣

　　訓練結束那一天，禪院真希體術大增，相應的，西野鹿鳴使用咒具的水准更加精進。雖然她們的難題，無論哪個都沒有解決

　　「鹿鳴真的很聰明，」禪院真希抱著西野鹿鳴，臉埋進她的懷裡，眼鏡放在桌上，「非常聰明。」

　　鹿鳴很強，不管給她訂下什麼目標都能完美達成，面對任何情況都能冷靜處理，再艱難的困境都能打破僵局，沒人知道她在失明的第一天夜晚失眠，沒人知道她肌肉酸痛嚴重時會極小聲地抽氣，沒人知道她的身體強度極限只有禪院真希的三分之一，嚴格來講還差一點

　　「謝謝，真希學姐也很聰明。」西野鹿鳴輕輕地拍了拍禪院真希的背，「我們變強了，比原來更強。」

　　「以後也會變強的。」禪院真希戴上眼鏡，牽著西野鹿鳴離開訓練場，室外陽光明媚，她眯起眼，聲音帶著笑意，「現在才哪到哪啊？」

　　剛當上一級咒術師的禪院真希做的第一件事是帶著西野鹿鳴回家見了母親，離開時手裡拎著兩袋紅豆，兩人吃了一周紅豆飯才消耗干淨。禪院真依得知後又寄了三盒紅豆，對紅豆產生心理陰影的禪院真希與西野鹿鳴果斷聯手，把對方騙過來後，給她煮到所有紅豆吃完才放人離開

　　這件事不知怎麼傳到禪院扇耳朵裡，整個禪院家鬧得天翻地覆，禪院真希抄著妹妹提供的咒具，第一時間回去把所有人都揍老實了，打電話通知西野鹿鳴和妹妹回家，拎出鬧得最凶的幾個領頭人，哪裡疼挑哪裡打，拉著母親商量片刻後提出一大堆要求，負責做筆記的倒霉蛋寫得手抖

　　到達禪院大宅後享受到貴賓服務的西野鹿鳴拉著禪院真依說悄悄話，「真依，你們家的人好……」

　　她頓了頓，桌上又多了兩條魚，層層疊疊的佳肴一眼望不到盡頭，「……熱情。」

　　幼年受盡苦楚如今揚眉吐氣的禪院真依對著幾個可惡的熟面孔指指點點，轉過頭對她說，「鹿鳴，這些都只是日常狀態，我們家一直很熱情，不用客氣，放開些，就當是自己家，喜歡什麼直接拿，他們一天不送禮物渾身難受。」

　　說完又往罵罵咧咧的禪院直哉身上踹了一腳，「懶東西！還愣著干什麼！你爸不是藏個了古董大花瓶嗎，去，搬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

　　敢怒不敢言的禪院直哉只得賠笑，轉身大義坑親爹

　　禪院真希牽著西野鹿鳴回家，身後是扛著大包小包依舊興致勃勃的禪院真依，走之前順便通知快遞公司上面服務，親眼看著他們將古董大花瓶打包帶走才吹了吹指甲上不存在的灰，「呼……好累哦。」

　　禪院家主捂著心口，一巴掌往不孝子腦袋上招呼，指著鼻子罵他敗家子，生他不如生塊叉燒，自己房間的不搬就搬他的，一定是盼著他早死好自己繼位……

　　禪院直哉身上還帶著禪院真依的鞋印，被親爹罵得大氣不敢出，父慈子孝的場面令人動容

　　「真希，下次去禪院大宅可以帶我一起嗎？」回家路上，西野鹿鳴將禪院真希的袖口拉低一些，手腕上的傷已經被她治好了，不會被真依看見

　　「好。」禪院真希與她十指相扣，「鹿鳴，我們回家。」

　　咒具的圖紙是鹿鳴畫的，制作由真依負責，她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身邊


第73章 【三輪霞、西宮桃、禪院真依友情線】   ……

　　西野鹿鳴畢業後搬到京都，與三輪霞住在同一層，樓上住著西宮桃與禪院真依

　　一層只有兩戶，四人距離相近，串門變成了日常活動。剛開始，西野鹿鳴是被串門的那個，由於經常被三輪霞帶著一起串其他人的門，漸漸學會主動找對方玩

　　每當到了飯點，三輪霞打開門總能見到拿著右手拿筷左手拿勺的三個人，仿佛定點討食的三只貓，得到允許後挨個進入，換上各自專用的室內拖鞋，該打下手的打下手，該洗菜的洗菜，該端菜的端菜，做上餐桌後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直到三輪霞以飼養員身份一揮手，說「開動吧」，三只人形貓貓才開始動筷子

　　洗碗是洗碗機的工作，四位好友的飯後娛樂活動數不勝數，看電視、打游戲、散步……根據需要往不同成員家裡串門

　　禪院真希家游戲設備齊全，格外柔軟的地毯哪怕在上面睡一晚上也不會腰酸背痛，小冰箱永遠有各種各樣的儲備糧，泡面櫃裡的存貨比便利店還齊全，一到假期就會收獲另外三位熬夜資深選手，大家感興趣的類型有細微差別，但品味是一致的。各玩各的與團隊攻略比分持平，打不過的找西野鹿鳴就行，當然，乙女游戲除外

　　西宮桃家有家庭影視廳以及各種有趣的手工材料，好看的影片太少，四個人要求都高，圍成一圈觀看新上映的影片抓漏洞，愛情片永遠被吐糟得最嚴重的那個，劇本是真的爛，誰在學校裡會有空談戀愛，訓練加任務累都累死了，畢業之後任務更麻煩，社畜咒術師不需要職場愛情，只想搞錢……

　　作為消遣的手工項目眾多，肥皂、書簽、手鏈……最誇張的一次是陶藝，西宮桃定制了一個超大型轉台，四個新手從白天忙活到下午，合力造出一個巨型四不像，欣賞成品時不禁感嘆醜與美居然還可以完美結合。經過討論，這項成品的最終歸宿是鎮宅，偶爾兼職聖誕樹，到了新年還能穿上用紅金二色縫制的純手工特制大毛衣

　　西野鹿鳴家是最適合開派對，由於空曠結束後也好收拾，每次從老家回來都會帶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像便簽一樣可撕可貼的氛圍燈，會跳舞的家政機器人，看起來與正常衣服沒區別還支持cosplay的換裝投影……最受大家歡迎的是一只白色機械貓，手感比真貓還舒服，最擅長撒嬌賣萌長得還上鏡，智商高，讓做什麼都配合，不說沒人能認出來小可愛是本質上是機械，外頭都以為她們合伙養了只真的，最重要的是不用鏟貓砂，實現雙手自由

　　雖然快樂的時光居多，但偶爾也會發生事後回想起來令大家啼笑皆非的事件

　　某娛樂公司新出的男團如日中天，長的好看說話又好聽還恪守男徳，最近在和小高田合作新曲。從東堂葵動態刷屏發生出死忠粉的怒嚎中認識該男團的西宮桃掃過一眼，丟下手機，「無聊。」

　　那首合作曲火遍大街小巷，西宮桃走到哪都要遭受一趟聽覺洗禮，第一次聽還行，第二次聽好像還不錯，第三次承認是首好歌……

　　上頭的西宮桃跑去買了專輯，從追歌到追某個成員再到整個男團，跟東堂葵在動態裡撕出一片腥風血雨，串門頻率大幅度下降，最後連每日蹭飯都落下了

　　日常滿員四人餐桌空出一位後格外明顯，三輪霞放下筷子，嘆了口氣，西宮桃不在，她吃不下

　　桌上份量剛好清空的菜肴，如今盤子裡還剩下一些食物。同樣食欲不振的禪院真依和西野鹿鳴一起看向她，西宮桃的追星行為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桃桃最近好喜歡那個男團。」三輪霞趴在桌上，「明明今天的飯後甜點是她喜歡的生奶油……」

　　「她在和東堂吵架。」禪院真依劃著手機屏幕，「今天是第五天，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但她也很喜歡我們。」西野鹿鳴搜索西宮桃常聽的歌曲名字，調出MV頁面，「所以，我們可以學這個。」

　　兩人湊過來看屏幕，舞蹈部分還好，走位有些復雜，原曲是七個人跳，她們只有三個人，需要做一些調整

　　「服裝需要定制，最快三天完成。」禪院真依調整MV畫面，認真觀察每個成員的臉，「妝容我來畫吧。」

　　「約桃桃出來的任務就交給我吧！」三輪霞元氣滿滿，「地點就定在鹿鳴家，怎麼樣？」

　　「好。」西野鹿鳴點頭，她家有充足的道具與空間，效果不比舞台差，「練習也定在我家吧。」

　　最近那三個人總是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游戲不打了，熬夜不熬了，比樂岩寺校長還講究養生，問就擺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說到時候她就知道了。西宮桃接過三輪霞遞來的邀請函，高端的黑金色封面上用火漆別了干花，仔細聞還有一股截然不同的香氣，大約是沾染過熏香，又或是灑了香水

　　她收起邀請函，西野鹿鳴家的指紋鎖記得她，提示裡寫了按門鈴後直接進來就行

　　關上門的那一刻起，燈光全滅，隨後響起熟悉的前奏，聚光燈照耀著正中央穿著制服，別著耳麥的三位熟人，跟著節奏緩緩抬起眼，所有視線一瞬間聚集於她一人

　　西宮桃傻了眼，這不是她追的男團曲嗎！

　　三個人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雖然跟原版不同但別有一番韻味，該跳就跳該笑就笑，聲音也好聽，還對著她wink比心！需要這麼到位嗎！明明大家是咒術師大可不必這麼專業吧！這三個笨蛋……

　　「如果是桃桃的話，」三輪警員把道具手銬以及鑰匙放在她手裡，合攏她的掌心，「這些，感覺可以完全托付。」

　　「那種東西也太寒酸了。」禪院指揮官把自己的帽子往她頭上戴，提了提白手套，「我這裡缺了一位副官，小姑娘有興趣了解一下嗎？」

　　「桃桃……」西野醫生垂下眼睛，一手握住聽筒，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袖口，「你聽，我的心跳好亂，好像生病了。」

　　她們竟然還看了簽售會視頻！

　　「你們都是傻子！笨蛋！超級無敵大笨蛋！」西宮桃推開三人，耳根滾燙，從額頭到脖子一路紅燈，腳趾蜷縮著，「什麼餿主意，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完全沒意思！人家才不是這樣的……」

　　她別過臉，這三個笨蛋還在看她，看什麼看，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麼好看的，「……比、比他們好看。」

　　西宮桃知道她的三位好朋友都是美人，但她沒想到這幫美人穿制服竟該死的有魅力！什麼男團，還沒她的姊妹營業香，可惡！

　　冷靜下來西宮桃坐在沙發中間，左手攬著禪院真依，右手抱著三輪霞，膝上伏著西野鹿鳴，利用自拍杆摁下快門，配圖發動態：我是大富婆，這是我的小白臉們

　　至於後來收到的一連串消息提醒……大富婆果斷關機，拉著小白臉們探索了一個月角色扮演，並將這項新活動列入新的豪華娛樂套餐


第74章 【伏黑惠線】   父債子償

　　西野鹿鳴給伏黑甚爾兩槍之後，對方看了她一眼，「小鬼，你怎麼變成人了？」

　　西野鹿鳴沒理他，直接發動咒術。不論是認識她還是不認識她的伏黑甚爾，都不影響她的目的，清算就是清算，頂多過程會麻煩一點

　　「嘖，還是老樣子。」伏黑甚爾避開將樹木掀翻，把地面炸出深坑的咒術攻擊，「你上一次怎麼死的？」

　　不管如何攻擊，對方都是閃躲或防御，沒有戰鬥的意願。西野鹿鳴有些煩躁，對方了解她的作戰風格，沒辦法速戰速決，「不打就滾。」

　　暴躁脾氣完全沒變，伏黑甚爾沒跟她吵，小鬼吵不過他，能動手絕不開口。他還有想知道的內容，「聊聊吧，聊完再打。」

　　「跟兩面宿儺同歸於盡。」小鬼面無表情，好像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小鬼還真是出息了，就那點能耐還敢跟對方打……口袋是空的，他靠著牆，與她隔了一米遠，「有煙嗎？」

　　「我戒了。」

　　「被人逼的。」伏黑甚爾語氣篤定，小鬼沒回答

　　西野鹿鳴看向伏黑甚爾，雖然是聊天，但目前為止一直是他單方面的提問，「伏黑惠跟你是什麼關系？」

　　六眼應該履行了他的囑托，伏黑甚爾沒回答她的問題，小鬼估計和他兒子認識，或許關系還不錯，「你猜。」

　　他原本只想含糊帶過這個話題，結果小鬼還真猜了，盯著他的臉打量半天，嗤笑，「反正你肯定不會是他的母親。」

　　小鬼到底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伏黑甚爾剛想干脆告訴她答案得了，小鬼卻先一步開口，「你是他祖父吧。」

　　她說完後還點點頭，顯然是對自己的判斷十分滿意，「難怪長得那麼像，隔代親。」

　　當初生死鬥下手還是太輕了，伏黑甚爾現在不跟她吵，動手就如了小鬼的意，他還有想知道的事，聊完再打，「你和他什麼關系？」

　　「朋友，也是同學。」小鬼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他罩著我。」

　　「……具體一點。」伏黑甚爾握著損壞的游雲，六眼目前不知所蹤，「比如你們平時怎麼相處？」

　　「他最近對練字很感興趣。」西野鹿鳴回憶著，五十遍罰抄令人身心俱疲，「我提供字帖，他練，結束後再去他那裡吃飯，然後……」

　　「你跟他去他的房間？」伏黑甚爾語氣微妙，「晚上？」

　　火鍋食材買太多了，除了她的任務是打下手以外，大家輪流烹飪。按照安排，晚餐由伏黑惠負責，西野鹿鳴看了伏黑甚爾一眼，對方眼神有點奇怪，「怎麼了？」

　　「你……」他似乎想說什麼，不知為何又忽然沉默下來，最後說道，「小鬼，以後別去了。」

　　西野鹿鳴沒理會他的打斷，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然後約好時間，明天繼續練字，他練完之後把成果交給我保管，就回去了。」

　　「小鬼。」對方神情嚴肅，「他要進你房間，你就揍他一頓，別讓他進門。」

　　「我為什麼要揍他？」伏黑惠幫她做罰抄，連五條悟都糊弄過去了，而且廚藝也不錯。西野鹿鳴還有任務在身，不能耽擱，「聊完了嗎？」

　　「就算是戀人，這樣的進程也……」親兒子不在場，小鬼的家庭情況他也知道，伏黑甚爾揉了揉額角，一點點跟她掰扯，他人都死了現在還得給兩崽子解決隱患，王八蛋六眼竟然把他兒子養成這鬼樣

　　總算明白對方在想什麼的西野鹿鳴果斷擼起袖子揍人，「白痴。」

　　「你們真沒交往？」伏黑甚爾應對著她的攻勢，已經被問了不下十遍的西野鹿鳴被他吵得煩，毫不猶豫地否認

　　「哦。」他側過臉，目光在某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頓了頓，與小鬼拉開距離，轉過身，「既然如此，我殺了他也沒關系吧。」

　　匕首扎在他身側的牆壁上，即便伏黑甚爾及時閃躲，臉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那我就先殺了你。」小鬼從牆上拔下匕首，高頻率的咒術連番轟炸令她的手開始滲血，人類的身體將她的術式劣勢擴大，但她的實力依舊強盛，准確來說，是比以前更強了

　　她越發瘋反而越冷靜，就像現在這樣，以勝利為目的有條不紊地進攻，隱隱占據上風

　　損壞的游雲還沒碰到對方皮膚，便被迫停下。伏黑甚爾扯開纏住右手的式神，拔下手臂上的匕首，朝剛剛吐完一口血的小鬼丟回去

　　接住的人是伏黑惠，他的長相比起幼年時期更加成熟，和小鬼穿著同一所學校的制服，運轉術式的水准極高，實力不比自己以前接委托時的目標們差。他看起來比小鬼穩重多了，在她使用反轉術式時擋住對方，操控式神逼著自己保持距離，無法靠近半步

　　「眼光不錯。」伏黑甚爾注視著與自己相似的面孔，想了想，「和我一樣好。」

　　天要下雨，兒要傢人，攔不住的

　　伏黑惠攔住剛剛治療完皮外傷的西野鹿鳴，怕她用咒術，抓著她的手腕，「鹿鳴，冷靜，他胡說的……」

　　「我們不是那種……」伏黑惠說到一半，在對方的「別裝了我知道你們有一腿」的目光中松開手，「……鹿鳴，我們合作。」

　　「不用解釋，我明白。」

　　「青春期正常現像，沒什麼。」

　　「但還是注意一點好，有空多學點生理知識。」

　　由於近戰而深刻領會到伏黑甚爾那張嘴有多氣人的伏黑惠慶幸於讓鹿鳴在遠處協助他的位置分配，怕被鹿鳴聽到因此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我們真不是那種關系！朋友！只是朋友！」

　　「對，單純的異性朋友，我知道。」伏黑甚爾神情了然，在伏黑惠松了一口氣時，又慢吞吞地開口，「其實，西野這個姓氏也不錯。」

　　越描越黑，伏黑惠無言以對，下手更狠了點

　　兩個人邊打邊說，伏黑惠臉色越來越難看。西野鹿鳴聽不清內容，只能根據雙方舉止推測，伏黑甚爾到現在依舊游刃有余，相反的是伏黑惠有些沉不住氣，近戰位還是換人比較好，「伏黑。」

　　伏黑惠與伏黑甚爾雙雙停下來看她

　　「惠。」西野鹿鳴頓了頓，她從來那麼沒叫過伏黑甚爾，他回什麼頭

　　證據確鑿，伏黑甚爾笑容玩味，「不是？」

　　伏黑惠剛想揍他，對方忽然退後幾步，咒力在他原先站著的地方留下一個深而小巧的圓坑

　　西野鹿鳴已經到了，對方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伏黑惠拉著她往懷裡帶，捂住她的耳朵，自己被糟糕發言糊了一臉

　　鹿鳴聽不到就行，她看不見口型，不會知道那些事

　　對方說完便火速自裁，西野鹿鳴看著倒下的屍體，差點衝上去踢他兩腳，「惠，他說了什麼？」

　　伏黑惠別過臉，原本除了生氣以外沒有任何感覺，但那些話現在反而又在腦內自動循環，「……沒聽懂，糟老頭子在胡言亂語。」

　　西野鹿鳴拉著他，繞過擋路的糟老頭子，「惠，不要看，眼睛會髒的。」

　　「嗯。」伏黑惠注視著她的發頂，「鹿鳴，今天想吃火鍋嗎？」

　　「想。」西野鹿鳴點頭

　　「來蹭飯吧。」

　　「好。」

　　「……玉犬很喜歡你。」

　　「嗯。」

　　「……那個，我學會了。」兩人停下腳步，伏黑惠搭著她的肩，視線持平，「笑。」

　　西野鹿鳴揉了揉他的頭，「惠做得很好。」

　　糟老頭子雖然不著調，但有句話說得好。伏黑惠與她並肩同行，衣袖時不時蹭到一起

　　西野這個姓氏確實挺好聽的


第75章 【狗卷棘線】   最佳拍檔

　　狗卷棘喜歡惡作劇，校內所有成員都遭受過他的毒手，五條悟會惡作劇回去，禪院真希和釘崎野薔薇會教訓他一頓，乙骨憂太和伏黑惠會口頭警告，熊貓是他忠實的隊友，一人一熊常常私底下研究新花樣

　　西野鹿鳴是他唯一沒有整蠱過的對像，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失明，狗卷棘是有分寸的惡作劇專家，對病人下手不叫幽默，叫欺凌弱小，這是他的原則

　　而且對方看上去是標准的三好學生，平時沒有娛樂活動，最喜歡的地方是訓練場。她總是面無表情，因此顯得冷淡，用得最多的是陳述句，似乎是不苟言笑的類型

　　但後來狗卷棘發現，她只是單純的不會不知道不認識，屬性三無，還有些電波

　　伴手禮的回禮特地選了驚嚇盒子，狗卷棘本以為西野鹿鳴會驚訝、被嚇到、又或是被逗笑，唯一沒料到對方打開之後抱著盒子問他「這是什麼」，認真求知的態度令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學妹是真的沒見過整蠱道具，哪怕是在小學生中廣受歡迎的大眾類型也沒聽過

　　狗卷棘拍了拍他好搭檔熊貓，來了一場形像生動的場景表演，學妹這次明白了，抱著盒子找到機關，觸發之後與擺個不停的驚嚇小人面面相覷，戳了戳它的手，姿勢有些像擊掌，恢復原狀後向他道謝，說這個盒子很有趣

　　那樣的盒子只是初學者級別，要論有趣，學妹比它有意思多了

　　狗卷棘堅定地認為對方的外表之下藏著有趣的靈魂，她絕對有這方面的才能，而且很高，他是大師級別的惡作劇之王，感覺不會錯的

　　於是，他開啟了學妹觀察模式

　　學妹有天然黑的潛質，最大的受害者是五條悟，聽到學妹某些無意識發言笑容總是格外和善，觸發該反應的內容中，帶有老年人專屬特質的占據百分之八十。學妹的話術技巧豐富，只要她用，無人可以逃脫陷阱。指南針事件他全程旁聽，第一眼他就看出來了，那個絕對是普通指南針，但伏黑惠堅信它有奇效，奇效還是他自個推理出來的結論，因此深信不疑，學妹全程沒暗示過一星半點

　　專用道具在惡作劇中只是錦上添花，操作才是根本能力，她在做這些事情時根本沒有惡作劇意識，而且沒有任何基礎，天才中的天才！

　　學妹找人切磋就是想切磋而已，但京都校的那幫人尤其擅長腦補，因此反應格外好玩。狗卷棘親自蹲點拍照留念，與熊貓分享時被他們的表情笑得肚子疼。他有時也不明白那幫人為什麼怕到那個地步，學妹只是正常地打招呼而已，就算實力再恐怖但那也僅限於戰鬥，再怎麼也該習慣了吧，更何況京都校的女生們已經和她打成一片了

　　野炊活動的抽簽環節狗卷棘做了一次小小的惡作劇，他以前就有找學妹合作一次的想法，只是沒有機會，現在剛好付諸實踐

　　他不是完全不會烹飪，只要有食譜，照貓畫虎不是問題。學妹是根正苗紅的新手，需要的開火都不行

　　信號太差，找外援是必然的，只是狗卷棘也沒想到能求助的對像竟然只有那三位見到她就像鵪鶉似的超級幸運兒

　　那可真是王八畢業——鱉不住校了

　　寫字板是新的，平時有熊貓幫忙翻譯，他不怎麼用，但學妹不明白他的飯團詞彙，需要借助這個溝通

　　西野學妹寫起來太長，篇幅有限，直接寫鹿鳴最方便。狗卷棘下筆時頓了頓，寫完後給她看，鹿鳴沒在意這條細節，告訴他那些人大概率會跑

　　雖然咒言在日常生活中帶來了不少障礙，但偶爾也有像目前一樣的情況

　　結果不出所料，超級幸運兒竟然以為他要讓他們自相殘殺，誰會拿案板和鍋當武器，他們又不是中華小當家，按水平來講，他們應該是鋼之煉金術師，做出來的東西鼠不聞豬搖頭鴨嘔吐狗踢翻貓跑路

　　鹿鳴給他的飯團是金槍魚蛋黃醬口味的，好吃

　　差不多到了開蓋檢驗成果的時間，狗卷棘朝林子裡指了指，帶著西野鹿鳴悄悄撤退，速度極快

　　那三個人掀開案板，看了一眼，竟然又蓋回去煮了！明明連那個機器人都吐機油了

　　被炸鍋糊了一身不明物的三位超級幸運兒腳下的草地發黃，濺到水裡的不明物消失，翻肚皮的魚浮上來……

　　狗卷棘牽著西野鹿鳴拔腿就跑，對方跟他差不多高，體力也不錯，全程跟上

　　超級幸運兒們承認自己愛惡作劇的樣子格外好笑，不過那種東西絕對超過惡作劇範疇，大概處於人類無法理解的層次

　　事後，躍躍欲試的狗卷棘開始找機會和鹿鳴合作第二次，不過在此之前……

　　帶著熊貓翻譯機和漫畫的狗卷棘在西野鹿鳴找人切磋的路上蹲點，將切磋變成漫畫討論會。野炊合作溝通時她見到他寫字板上的內容時視線多停留了一會，事後他問了對方，得到的回答是很有趣，跟上次的驚嚇盒子反應相似，大約是第一次見

　　鹿鳴畫畫水平不錯，狗卷棘教了一會便讓熊貓當模特。寫字板水平攤開有兩面可用，兩個人趴在地上動筆，時不時抬頭看眼熊貓，繼續畫

　　收獲兩張Q版畫像熊貓看著威猛不足賣萌有余的自己，在兩道期待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點頭，「……像我。」

　　擊掌慶祝的兩位小畫家互畫對方，圍觀的熊貓面對兩幅少年漫美型主角，發出本月第一聲怒號

　　狗卷棘畫得最好的不是這一幅，而是電影院合影照中的鹿鳴，他練了三個月，帶著最滿意的一張去找她，成品得到本人認證。當然，酒窩利用背景遮住了

　　後來，狗卷棘帶著她刷油管整蠱視頻，指著某個系列用手語比劃，意思是「我們做這個怎麼樣」，鹿鳴點頭，用手語回復他「我們先定下對像吧」……三分鐘後，狗卷棘戴上攝影機，牽著她敲響了某處大門

　　校園地下頻道經典《五條悟的微笑》一經發布廣受好評，伏黑惠看了都說好，只是拍了三期之後由於過於火爆走漏風聲，慘遭夭折

　　東窗事發，和西野鹿鳴排排坐寫檢討的狗卷棘翻著桌子底下的手機，糅合十來篇大家之作，總算湊齊字數。他抱著寫字板畫四格短漫，內容是經典的勇者鬥惡龍，只是通常設定為黑龍的反派在他的筆下變成了白龍，最後一幕是主角二人組坐在寶藏堆內，監視白龍用爪子握筆寫懺悔錄，展開的空白卷軸橫跨整個版面

　　鹿鳴給他滿分好評，狗卷棘將這副作品裝在瓶子裡，兩人半夜三更往樹底下埋，地點除了熊貓以外，忠實觀眾們都知道，可以隨時觀賞

　　熊貓這個豬隊頭居然在教室裡刷視頻，聲音外放不關門，五條悟經過時還在地上打滾，憨厚的笑聲響徹雲霄

　　狗卷棘毫不猶豫地把豬隊友踢出群聊，牽著西野鹿鳴開始謀劃第三次惡作劇行動

　　鹿鳴是天才！


第76章 【虎杖悠仁線】   莫比烏斯環

　　兩面宿儺快被那兩個小兔崽子氣死了

　　這倆人湊在一起三句話不離揍他，真當他聽不見啊！什麼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反轉術式不需要咒力的嗎！虎杖悠仁這個小鬼還點頭說好！上次被他削掉半個腦袋是誰！一次兩次就當做白日夢算了，這兩人還天天上演這一出，他沒聾也沒瞎！

　　有誓約在他沒辦法動武，更何況西野鹿鳴只要見到他就跟瘋子一樣揍他，怎麼狠怎麼來，這人棘手，跟她打一分鐘根本不夠用，還無法交流

　　於是兩面宿儺天天在虎杖悠仁耳邊叭叭，好言相勸威逼利誘破口大罵都試過了，虎杖悠仁當他不存在，不聽不回不知道，哪怕他說一整夜，晚上還睡得賊香

　　兩面宿儺無能狂怒，把矛頭轉向始作俑者，要不是西野鹿鳴的狗屁要求開了個頭，虎杖悠仁會想得到揍他嗎！求著他救治那個人類時明明已經有了崩潰的跡像，現在反而比以前更不好對付，怎麼戳他痛處都沒用，舊事重提八百次了還是那幅樂天樣，反而是他快被整破防了

　　「那個叫西野鹿鳴的家伙不是沒痛覺嗎，」夜裡，又開始新一輪睡眠騷擾的兩面宿儺冷笑，「掰斷她的手腳，砍下她的……」

　　「你打不過她。」

　　放屁！他要是自由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把那個女人殺了！兩面宿儺剛想放狠話，又聽見虎杖悠仁說，「而且，我不會放你出來。」

　　胡說！他要想出去只要發動契……被冷處理久了的兩面宿儺有些驚奇，「……你還會說話啊！」

　　兩面宿儺正打算跟他掰扯擾民問題，對方翻了個身，睡著了

　　釘子戶掰斷了他的王座，指著無良物業罵罵咧咧一整宿

　　次數多了，兩面宿儺便琢磨過味，換了策略，變著花樣罵西野鹿鳴，一開始虎杖悠仁還會刺他幾句，後來又不理他，但用詞再過分一點，他會懟回去，接著又不理他

　　發現新大陸的兩面宿儺越罵越過分，可對方像啞巴一樣，就是不回，難道是他罵得還不夠？

　　正當兩面宿儺研究怎麼罵人，效果才能更進一步，造成不可磨滅的心靈傷害時，虎杖悠仁揍了他一頓

　　「你有病吧！」形像仿佛從雞舍裡走出來的新手農場主的兩面宿儺踹了虎杖悠仁一腳。他正在思考，還沒反應過來，這人已經一拳上來了，不講武德！

　　就算警惕再松他也不至於輸，但那兩人天天討論來討論去還真讓他挨到打了，虎杖悠仁原本還挺正派現在為了揍他無所不用其極，他不能真殺了這小子，不然他也得跟著死，打完還得給他治，豈有此理！

　　虎杖悠仁沒理吃了啞巴虧而憋屈著的釘子戶，第二天跑去找西野鹿鳴彙報成果，重點描述兩面宿儺的形像，得到比往常更久的摸摸頭

　　全程觀看兩人小學生式相處的兩面宿儺抬頭望天，重重地捂住眼睛

　　他現在就想要自由！立刻！馬上！

　　某天夜裡，釘子戶難得安靜，沒叫嚷著投訴，沉默半晌，喊了聲無良物業，「喂。」

　　無良物業沒理他，兩面宿儺已經習慣了他這副膈應樣，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喜歡她。」

　　「暗戀，沒出息。」釘子戶靠著他的寶貝王座，打了個哈欠，「不過仔細看，她確實挺漂亮，雖然沒個女人樣，但該有的都……」

　　話音剛落，無良物業又揍了他一頓，肯定又是和西野鹿鳴學的，打人賊疼

　　這次依然是兩面宿儺贏，只是形像不好看，那小子最近閑著沒事就給他來幾拳，本事大漲，尤其是偷襲，戰術在不擇手段上越走越遠，簡直不可理喻！

　　「暗戀是吧？」宛如廢品站老大爺般邋邋遢遢的兩面宿儺氣焰囂張，「老子給你翻個面！」

　　吟唱完契闊的兩面宿儺抄起桌上的紙，唰唰寫下一排大字，往西野鹿鳴宿舍門縫下一塞，敲門，轉身離開，一分鐘時間剛好用完

　　和釘子戶打到天亮還沒休止的虎杖悠仁屢敗屢戰，一夜未眠，直到外面響起敲門聲

　　西野鹿鳴手裡拿著那張紙，看向他，「悠仁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我沒事。」虎杖悠仁用掌心摁了摁眉骨，他的精神狀態正常，只是由於熬夜眼睛有紅血絲，「鹿鳴，對不起。」

　　他昨天沒把兩面宿儺壓制住

　　熬夜之後的眼睛干澀，虎杖悠仁去拿眼藥水，之前和鹿鳴向五條悟道歉時的那瓶還在保質期內

　　雙眼得到水分補充便好轉許多，虎杖悠仁接過紙條，上面總共有兩行字，第一行是劃掉的「老子看上你了」，第二行是「感激涕零吧女人」，字跡碩大，扭得像蚯蚓爬

　　虎杖悠仁面露嫌棄，「好醜的字。」

　　西野鹿鳴揉了揉他的頭，「悠仁辛苦了。」

　　「畢竟是千年的文盲。」她的話得到虎杖悠仁的贊同

　　千年文盲被這兩個人氣得跳腳，誰文盲！到底是誰文盲！字就是要大才好看！沒品位的臭小子！有本事等他自由了再說一遍！

　　「鹿鳴，我不會讓他出來，以後也不會。」虎杖悠仁朝她伸出尾指，「如果那一天到了，直接殺了他。」

　　「好。」西野鹿鳴學著他的樣子，「悠仁動手，我幫你。」

　　「好。」虎杖悠仁與她拉勾，結束時像蓋章一樣，拇指重疊

　　虎杖悠仁做了一個糟糕的夢

　　夢裡的鹿鳴被縫合臉改造成咒靈，吃了很多苦才活下去，最後的結局是被兩面宿儺打斷四肢，她自爆，拉著它同歸於盡

　　她真的很認真，很認真地生存著，從第一次吃咒靈的時候吐得一塌糊塗，到後來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在兩面宿儺手下撐到無法動彈時還有呼吸，雖然很微弱，但是胸膛是起伏著的

　　可她最後還是死了

　　「……我在做什麼？」他以旁觀者視角看完這兩副壓抑的畫面，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

　　夢境漆黑一片，他看見了自己，吞下手指後由於無法控制兩面宿儺，死亡

　　虎杖悠仁無法控制兩面宿儺，兩面宿儺自由，西野鹿鳴與兩面宿儺同歸於盡，很簡單的排序題，不需要思考

　　所以，只要他壓制住那個家伙，鹿鳴就不會死

　　「鹿鳴，我昨天揍他了。」虎杖悠仁無視吵個不停的兩面宿儺，把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他輸不起。」

　　兩人一起被罰抄過，對彼此的字跡十分熟悉。得到虎杖悠仁的解釋後，西野鹿鳴對釘子戶本就糟糕的印像更是雪上加霜，她又揉了揉他的頭，「悠仁，做得好。」

　　兩面宿儺罵得更厲害了，「到底是誰輸不起！你有本事你表白啊！你……」

　　兩人一個聽不到，一個不聽不聽王八念經，誰也沒理他

　　今天釘子戶依舊在單方面辱罵無良物業，包括明天、後天、大後天……


第77章 【五條悟線】   交集

　　鹿鳴最近執行任務的頻率極高

　　盡管咒術師一行人手不夠是常態，五條悟自己有時也一連三五天見不到人，但理解歸理解，這事落在西野鹿鳴頭上，他還是有些不滿。老東西一天到晚事真多，人選那麼多怎麼偏偏就定下鹿鳴，今天飛這裡，明天飛那裡，她哪來的時間休息

　　西野鹿鳴回來時跟他報備，五條悟正在處理公務，還沒看清人影，人就如同一陣風一樣消失了，走時還給他帶上了門

　　……這已經是本月第五次了

　　五條悟決定去找某些人談談，就算畢業了鹿鳴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還沒死，最強咒術師的位置還能坐下去，沒必要那麼急著培養接班人

　　出門時差點被障礙物絆到，五條悟低頭，是一本塑料封面的小冊子，貼著標簽，上面寫著《五條悟記錄手冊》

　　是鹿鳴的字，大概是走得太急落下了。五條悟撿起冊子，本想等她回來再還給她，但封面寫著他的名字，絲帶書簽別在靠後的位置，看起來用了很久的樣子

　　鹿鳴說她明天回來……五條悟注視封面，環視四周，反鎖門，拉上窗簾，翻開一本厚厚的書並豎起來，將小冊子夾在內部

　　他就看一眼，最多一分鐘

　　如果不問，鹿鳴絕對不會主動開口。可有些事直接問本人又不合適，比如五條悟堅決不會問西野鹿鳴她對他的印像是什麼，但這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五條悟毫不猶豫地翻開第一面，是一張表格，上面記錄了身高體重出生年月日之類的信息，最下行標注信息來源三輪霞，他抽了抽嘴角

　　……倒也不必標注來源這麼精確，況且需要准確到那種程度還不如直接問他本人

　　不過照片拍得不錯

　　五條悟注視著左上角明顯是偷拍的照片，他沒看鏡頭，只有側臉，拿著咬了一口的泡芙，由於角度選得好看起來像校園題材電影海報

　　他剛想誇鹿鳴攝影水准，轉念一想，鹿鳴那時應該在海外才對。他當時為了這事去京都找樂岩寺算賬，因此記得格外清楚

　　所以，照片八成也屬於信息來源。五條悟翻頁，注釋第二條，照片來源三輪霞

　　他人就在這裡，大家天天見，好歹照片自己拍！態度認真點實在不行來找他本人要也可以……不對，她都作標注了也不能說她不認真，更何況資料也確實很詳細……

　　五條悟無言以對，翻開下一頁，日期是前兩個月十號

　　「今天向三輪咨詢關於五條老師的信息，三輪說了很多很多，還有五條老師以前的戰績之類的我完全不清楚的內容，並問我五條老師最近怎麼樣。他依舊很強，興趣獨特，喜歡看粉紅色電吹風機，於是我告訴她五條老師最近沉迷於研究機械設備，大膽嘗試不同顏色，比如粉紅。三輪說不愧是五條悟，一般人想不到的事情他都做到了，遠見卓識。我覺得她說得對，我和五條老師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在考慮養老問題，擔心養老金不夠花所以收學生……」

　　呸呸呸誰喜歡看粉紅色電吹風機！什麼養老，他才二十多歲養什麼老！

　　五條悟迅速翻頁，帶「養老」的統統跳過，日期變成上個月一號

　　「五條老師送給我小天才兒童電話手表，說這個在國外賣得很好，特別適合我用。我是高中生，兒童專用產品不適合我，回到宿舍便把它收到最底下的抽屜裡，和兒童防詐騙手冊放在一起。五條老師在機場接我時叫我「女兒」，自稱過「為父」，好像把我當成他的女兒了，也許是由於上了年紀，記憶力衰退……」

　　那是普通的關心！不是父愛！他一點也不想當她爸，記憶力也好得很！

　　翻頁聲不斷，五條悟一口氣翻到日記形式的最後一頁記錄

　　「我和三輪霞、禪院真依、西宮桃去看了電影。桃桃告訴我男主是小白臉，就是那種長得好看完全依靠女人錢養著的男人。真依說女主做得好，她就喜歡富婆一腳踹開花言巧語的小白臉和姐姐互相扶持度過一生的姊妹情深戲。我問小白臉薪酬如何，她們說這個要看臉，好看的特別賺錢，但老了就沒用了。

　　五條老師是完美的咒術師，臉很好看，做小白臉就不用為養老金發愁了。我不了解這一項工作，於是問她們五條悟適合做小白臉嗎，她們沉默了好久。桃桃說適合，他臉好看。真依說年紀不適合，男人過了二十五歲就不值錢了，沒用。霞反駁，她說即便那樣五條悟也是最完美的老白臉。桃桃說小白臉吃青春飯，即便是五條悟也會被淘汰的。霞反對，她說五條悟是完美的不可能過時……

　　她們提供了很多信息，根據這些進行總結，五條老師剛當小白臉時會很受歡迎，賺很多錢，三五年之後年紀大了被富婆一腳踹開，由於太過完美被同行排擠徹底退出市場，因為身體垮了花光所有積蓄，晚景凄涼。」

　　因「完美」露出笑容的五條悟看到「適合做小白臉嗎」時笑意僵住，越看下去臉越黑，差點把紙頁扯了

　　她知道小白臉是干什麼的嗎還富婆！邏輯還見鬼地圓上了，假如不是以他為範例的話，他都要誇一句寫實……

　　後面還有內容，這一篇寫得格外長。五條悟倒扣小冊子，往嘴裡連續丟了三顆糖，咬碎咀嚼，咽下之後翻過來繼續看

　　「電影裡的男主結局也是晚景凄涼，沒有地方住只能睡橋洞底下，每天去垃圾堆回收廢品換錢順便找東西吃，衣服撿別人不要的穿，形像邋遢，經過商店因為太髒了被趕遠一點，搶不過別的流浪漢還會挨打，吃東西太慢會被野犬搶食追著咬……根據劇情安排，曾經被他欺凌過的對像對男主進行同態復仇，邏輯正常，結局合理。

　　身體垮了的五條老師打不過別人只能被打，他生氣時會陰陽怪氣地說話，所以被打兩頓的可能性很高，沒有錢治療所以身體會變得更差，更差了就更打不過別人形成惡性循環，因此撿廢品也肯定比不過別人，還會被狗咬，沒有錢打狂犬疫苗，死掉的幾率也比別人高。」

　　五條悟又開始惡狠狠地咬糖塊，這次陣亡的糖果數量足足有六塊

　　「……不想五條老師死。」

　　「錢還有很多，花不完，我還可以掙養老金，他不需要當小白臉。」

　　「……那些夠嗎？」

　　最後一句的第一個字上有一個明顯的墨點，觸碰時能感受到凹陷。五條悟抬起頁角，停了一下，翻頁

　　「五條老師的襯衫：25萬」

　　「五條老師的墨鏡：38萬」

　　「五條老師的手表：5500萬」

　　接下來的內容都是記賬，五條悟一頁一頁地翻，直到書簽別著的那頁，還是記賬，只是從滿頁的「五條老師」變成了鹿鳴的任務報酬，最後一行的日期是今天，距離她的目標數字還差四個數位

　　報酬數量相加遠遠小於她的初始金額，非常簡單的數學題，只需加減就能得到多出來的具體數額，按正常情況而言確實是一筆天文數字

　　她把家人留給她的遺產算上了

　　五條悟對鹿鳴的調查資料記憶清晰，這兩串數字差不了多少，按她的日常開銷乘以時間差來算，恰好跟差額差不多，她沒給自己留一分錢，全算進去了

　　他合上冊子，閉上眼睛靠著椅背

　　腦花只知道西野鹿鳴的母親從事過的科研項目與空間有關，其他的一問三不知。她從事過的研究所早已不存在，那個項目當初屬於機密文件，具體內容被刻意抹消，再加上時隔久遠，沒留下任何痕跡。但順著這條線索換方向深入，居然真找到了一條關於鹿鳴家人的遺漏信息

　　五條悟光是回憶結果就頭痛，那種家長養什麼孩子，拿刀互捅死了讓年僅八歲的女兒處理後事，虧這兩人想得出來

　　獄門疆因他的信息太多難以消化落地，鹿鳴被關進來後沒過多久，他被逐出，那時獄門疆依舊是落地狀態

　　五條悟把西野鹿鳴撈出來安置好後，將醜不楞登的罪魁禍首晃了晃，盒子沒動靜，用力捏也沒變形，隨即進行更加冷酷無情的暴力作業

　　獄門疆瞪他，要是它長的是嘴就好了，第一時間咬死這個虐待咒物的王八蛋

　　王八蛋還凶它！它不要面子嗎！那新來的可比他塞的垃圾郵件有意思多了，它多看一會怎麼了！懂不懂愛護文物怎麼寫……

　　被折騰得快散架的獄門疆滋他一臉垃圾郵件，王八蛋不識相，竟然還想把它往馬桶水裡泡！它急得亂滋，哪個順手丟哪個，王八蛋總算不動了，呼，累死它了

　　安全落地的獄門疆美滋滋，正准備重新看故事，新來的好有趣，五十四篇故事都看完了，接下來是……等等，它的新一篇故事怎麼只剩開頭背景了？那麼大一長串明明剛剛還放在這裡……

　　室內空無一人，獄門疆有些摸不著頭腦，王八蛋良心發……啊呸，是被它的英姿嚇跑了！

　　西野鹿鳴還是沒醒，與失明時一模一樣。她總是縮成一團，很安靜，大約這樣做會好受一些

　　心電監護儀運作正常，五條悟看了一眼，撐著床沿俯身，側耳傾聽，她的呼吸很輕，即使病房寂靜，不靠近依舊辨別不出

　　她以前會哭的，被抽出第一根骨頭的時候邊哭邊罵，她那時還不怎麼會說髒話，罵人只會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幾個詞反反復復地用，最髒的一句是罵人是狗，第二次已經說不出話了，意識是清醒的，知道保持不動會好受一些，但克制不住生理性抽搐時會哭，沒有聲音，哭得壓抑

　　第三次就不會哭了，蜷縮著的姿勢沒變，眼睛沒有神采，死氣沉沉地注視著一個方向，應該是看不見的，和她失明時的眼睛一樣，很安靜，但人還活著，有細微的呼吸聲

　　第四次，活著，有呼吸聲，第五次，活著，聲音變輕，第六次，沒有聲音，但還活著，第七次……

　　鹿鳴真的很能忍，第十二次結束，十三次開始時抓住機會，殺掉縫合臉，她太久沒動過，走路時有些不穩，便扶著牆往外走，背挺得筆直

　　她習慣痛，但不習慣新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摸索著新的生存模式，就像當時獵殺低級咒靈摸索咒力一樣，摔了就爬起來，繼續向前走。只是這次沒那麼成功，她的反胃太嚴重，吐得比吃得多，但她很有韌性，近乎自虐般逼著自己咽下去，維持到身體不崩潰

　　咒靈不好吃，惡心，但她不吃會死，無論心理生理再抗拒，必須咽下去，求生意志很強，跟伏黑甚爾死鬥時打了很久，最後以毫釐之差取勝，躺在地上等待恢復，一瘸一拐離開，途中經過地鐵口，距離大約在三米左右

　　那是他離她最近的一次，從那之後再無交集

　　她前世的咒術屆狀況比現在慘烈，無人可用，青黃不接，涉谷事變比現在的規模更大，出國是正確的選擇，那裡有乙骨憂太看著，不會被其他咒術師追殺，她當初說咒術師都是狗.屎都算輕的，按她的經歷而言就算把咒術屆掀了也不為過

　　鹿鳴在好轉，反胃減輕許多，有裡香在就會盡力多吃一些，兩個人身份類似，她對裡香好感很高，本來在海外隱居也是不錯的結局，但另一邊撐不下去了，她最後還是接下了那個白日夢任務

　　五條悟恨不得把她腦子裡的水倒干淨，裡香裡香裡香……西野鹿鳴這個白痴怎麼不想想她自己！越級挑戰打上癮了是吧！誰提出來誰去，找她做什麼，一幫子狗東西他還沒死呢！有那個閑工夫不如去想想怎麼把獄門疆解了！

　　鹿鳴做得該死的完美，還真爬到高位上去了。狗東西們把能調的都調走了，摳得要死，唯一一個能幫她的乙骨憂太，還被她跟狗東西聯合支開了

　　五條悟無言以對，裡香，又是裡香，西野鹿鳴的雛鳥情節無可救藥

　　結果跟他預料的差不多，狗東西塞的什麼臭魚爛蝦，真是撿到鬼了

　　輸在意料之中，她很強，比他預想中撐得還要久，但身體太拖後腿，能發揮到這種地步簡直不可思議。鹿鳴遇到的對手比她強得太多，她的術式不算強，也沒人教過她應該怎麼用咒力，每一次陷入困境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爬出來，生命力強，每當他以為她會熬不過去時她都能奇跡般地活下來

　　五條悟本以為她這次也能活下去

　　鹿鳴完成了那項痴人說夢般的任務，把兩面宿儺殺了，方式是自爆，因此什麼都沒留下

　　她死的時候依舊是高中生時的模樣，遇到縫合臉之後再也沒去過學校

　　獄門疆導出的信息到此為止，最後一幕是黑色的，沒有後續，完結

　　病床上的鹿鳴安靜得像一幅畫，她那時帶出來的習慣還在，不會動，不會哭，不會制造任何聲響，失明時是這樣，現在也是

　　五條悟在病房裡磕了兩盒糖，在她醒來之前，除了處理必要事物，剩下的時間都在這裡守著她。他也不膩，閑著沒事就磕糖，甜食消耗速度直線上升

　　後來，鹿鳴一出任務他就找樂岩寺，再出任務再找樂岩寺

　　「臭小子你是不是有病！」樂岩寺用拐杖追著他敲，沒敲到，反而自己先累到跑不動，扶著桌子氣喘吁吁，拐杖指著靠牆耀武揚威的王八羔子罵，「以前是你學生，理由還算正當，現在人都畢業了你還來撒野，人自己接的任務關你屁事！管那麼寬你以為你……」

　　一把年紀的保守派老頭被他氣得飆髒話，次數多了，他已經從被氣的直抽抽進化到能叉著老腰跟他對罵，他已經不是從前的樂岩寺了

　　罵到喘不上氣的鈕祜祿·樂岩寺猶不解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妒夫！」

　　「老頑固你有本事再說一遍！」五條悟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貓，戰鬥力呲溜溜地漲，「她才幾歲哪來的夫！你老年痴呆兩眼昏花污蔑未成……」

　　破防了破防了！臭小子破防了！樂岩寺精准打擊，「都大學生了還天天扯童年你腦子有問題！人家就算交男朋友也跟你沒關系！你封建專.制頑固不化……」

　　被老頑固罵頑固不化的五條悟受到暴擊，「大學生怎麼不能有童年了！童心！我沒反對她談戀……」

　　「行啊！剛好有幾個俊俏後生實力也不錯，年輕人聯……」

　　「想都別想！再好看能有她好看？再強能有她強？連我都打不過聯個鬼！」

　　「你還說你不是妒夫！」樂岩寺得意地吹了吹胡子，指指鏡子，「看看你自己表情！妒夫！」

　　「誰妒……」鏡子忽然懟上他的臉，差點毆打老年人的五條悟沒了吵下去的興致，別過臉，將鏡子丟到沙發上

　　臭小子怎麼安靜下來了？樂岩寺又罵了兩聲「妒夫」，沒反應，安靜得有些詭異，他意識到氣氛不對勁，「五條家的臭小子，你真喜歡……」

　　宛如雕塑般處於靜止狀態的臭小子視線轉向他，笑容燦爛，「你為老不尊。」

　　樂岩寺提拐就打，無果，仍然被五條悟氣得癱在椅子上，指著他直抽抽

　　回來之後的五條悟沉浸在公務之中，處理完走丟的貓減肥的狗擾民的鳥一系列根本不需要他過目的瑣事，最後實在無事可做，將亂七八糟的公文攤在桌上發呆

　　接著給庵歌姬打了電話，「歌姬，我有一個朋友，他最近發現自己喜歡的女性是不能喜歡的人，應該怎麼做？」

　　庵歌姬一接他電話就窩火，以前向她炫耀優等生也就算了，自從優等生畢業後五條悟一天到晚找她叭叭個沒完，頻率比以前還高，內容都是優等生怎麼樣怎麼樣的老生常談，跟復讀機一樣翻來覆去地講，不傾訴完不放棄，「別喜歡了。」

　　「不行，他控制不了。」

　　「那就繼續喜歡。」

　　「可他不能喜歡她。」

　　「你那個朋友想怎麼做？」

　　「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就知道了嗎！庵歌姬想罵人，但不給他解決這人就沒完沒了，只能憋著氣繼續，「為什麼不能喜歡？」

　　「他以前是她的老師。」

　　「女方不會是幼女吧？」家裡還有座機，庵歌姬准備一有不對就報警

　　「不是，她已經上大學了。」五條悟反應過來，「他絕對沒有煉銅癖！他是後來才發現自己喜歡她的，那個時候她已經成年了，而且……」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庵歌姬一聽他長篇大論壓力就蹭蹭漲，「女方對他怎麼看？喜歡嗎？」

　　五條悟默了片刻，看著小冊子，「……她想給他養老。」

　　「讓他滾！人家一片好心，六七十歲的糟老頭子還惦記女大學生簡直不知廉恥！」庵歌姬火冒三丈

　　「呸呸呸什麼糟老頭子！老子……我是說，我的朋友風華正茂！才二十出頭！童顏！身體健康！因為第一次見面說錯話了所以她以為我那個朋友教她是為了養老，但那個其實是氣話，他現在很後悔……」

　　庵歌姬越聽越不對，怎麼細節這麼多，內容還特別具體，「五條，你說實話，那個朋友是不是你自……」

　　五條悟掐斷電話，庵歌姬的意見沒什麼用，還是得靠他自己解決

　　辦公室外傳來敲門聲，回憶結束。五條悟打開門，是提前回來的西野鹿鳴

　　「五條老師，任務提前完成。」她頓了頓，視線在他身後定格，「那個是……」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將小冊子交到她手裡，「你之前落下了。」

　　「謝謝。」鹿鳴拿著冊子，沒有動，「五條老師看過了嗎？」

　　「……一點點。」將小冊子從頭翻到尾的五條悟臉上看不出異樣，他沒有全部看完，中途跳過部分內容，這麼說也沒錯

　　鹿鳴收好冊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遞給他，「這個是禮物，密碼是五條老師的生日。」

　　五條悟收了，帶著她來到最近的自動存取款機，給她看自己的賬戶余額，比鹿鳴資產上的天文數字還離譜，又認認真真地給她看自己的卡包，除去無額度黑卡以外，一張一張地給她看余額，每一串數字都很離譜

　　鹿鳴扯了扯他的袖子，她個子沒他高，五條悟配合地低下頭

　　「我會努力的。」

　　她翻開《五條悟記錄手冊》，劃掉目標金額，記下一串堪稱恐怖的數字，括號裡還標注了無額度黑卡數量

　　「鹿鳴，本子和筆借我一下。」五條悟劃掉初始金額，在旁邊寫下「Balance:UNLIMITED」，還給她，「目標完成。」

　　他把自己的卡包塞到她口袋裡，「拿去玩，當撲克牌打也行，丟了再找我要新的。」

　　「五條老師，我會保管好的。」

　　誰要她保管，他是讓她隨便花著玩。鹿鳴除了必要開銷以外不怎麼花錢，原因不是消費觀節省，是不會。她上一世根本用不到，估計連揮霍的概念都沒有，需要慢慢教

　　「鹿鳴，接下來有空嗎？」五條悟牽著她，變.態就喜歡盯上她這樣的，那三個玩意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小時後要去機場。」鹿鳴任由他牽著，「海外任務，一周後回來。」

　　「我送你。」無事一身輕的五條悟面不改色，「出差地點在海外，順路。」

　　「好。」鹿鳴答應了，「乙骨前輩會在海外機場接我，他是我這次任務的搭檔。所以五條老師……」

　　五條悟知道她要說什麼，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不用，我順路。」

　　把西野鹿鳴帶到商場瞎買亂買的五條悟趁著她去更衣室試衣服時，給乙骨憂太打電話，把不存在的順路變成真的

　　鹿鳴和裡香絕對不能碰面！天雷勾地火兩人指不定第二天婚都結了！


第78章 【乙骨憂太線】   自學成才

　　西野鹿鳴大學時期做了海外交換生，在此期間與乙骨憂太處於同居狀態

　　他家離她的學校近，她當時接了任務，搭檔是他，學校對她的住所安排臨時出了變故……原本的臨時借住變成長期合住的因素眾多，兩個人當初出於任務合住過一次，對彼此的生活習慣有所了解，更何況從居住層面上而言，當初兩人沒有磨合期，適應良好，如今時間線拉長也沒什麼問題

　　書架上的書整齊排列，其中大半位置都已滿員。自從鹿鳴說開心之後，乙骨憂太看完第一批，又向熱心的店員咨詢書單，如今已經是第五批書籍。他翻到夾著書簽的頁面，從上次的進度繼續

　　鹿鳴這次會住一年，可她的東西依舊很少，平時也很安靜，幾乎沒有生活痕跡。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個月，與之前合住時一模一樣。在此期間內，鹿鳴沒有任何不適，對他態度友好，相處融洽，一切正常

　　他問過她很多問題，比如在這裡有沒有不習慣的地方，除了必備用品以外還有其他想要的東西嗎，喜歡怎樣的布置……鹿鳴每一條都回答了，與當初面對心理醫生時一樣，配合又坦然

　　她原本的生活方式就是如此，像一台按照固定規則運轉的機器，無知無覺

　　書上說牽手會讓人開心，鹿鳴不喜歡，排除

　　書上說偶爾表現強硬一些會讓人開心，鹿鳴不喜歡，排除

　　書上說送禮會讓人開心，鹿鳴不管收到什麼第一反應都是道謝還禮，排除

　　沒有一條適合鹿鳴，乙骨憂太合上書本，換下一本，依舊沒有，繼續換

　　書上說溫柔體貼，給予對方個人空間的女性會令人產生好感，也就是會令人心情愉悅。乙骨憂太猶豫片刻，照做，鹿鳴主動找他了，說只要他保持現狀以後就不會被當成奇怪的人，有用

　　書上說女性做家務時的樣子賞心悅目，乙骨憂太合上書，記住作者，這本和他的其他作品都沒有看下去的必要。市面上的清潔產品層出不窮，更新換代速度極快，這些都是為了減輕家務負擔的產物，盡管如此，人力依舊必不可少，家務勞動本身就是麻煩。鹿鳴的開銷通過任務報酬和獎學金解決，平時還有學業，兼顧很費神，就算她喜歡他也不可能讓她做這些

　　秉持實用主義精神，乙骨憂太讀完這一期書單，認認真真地寫反饋，建議對方把性別限制去掉，女性在外工作已經很辛苦了，那些事男性也可以做得很好，不要歧視

　　寄出反饋信後收到了鹿鳴的短信，她說今天需要晚些回來，具體時間不定

　　由於合住，兩人習慣平時有事知會對方一聲

　　乙骨憂太斟酌回復，輸入法上的按鍵跳動，對話框顯示「到時候可以去接你嗎」，結尾的問號還沒添上便被刪得一干二淨，變成「路上小心」

　　過了三分鐘左右，他接收到新消息，是一個很簡單的「嗯」。乙骨憂太與先前的聊天記錄進行對比，這一次告知中鹿鳴回復了兩次

　　溫柔體貼果然效果拔群！

　　找到正確方向的乙骨憂太致力於查詢關於「溫柔體貼」的資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對女性的要求，他忽略性別一一瀏覽，受益良多，讀完不忘寫反饋，點出對方看法狹隘，這些事項沒有加上性別條件的必要，男性明明都做得到

　　涉谷事變後，他回國的第一件事是去醫院

　　鹿鳴平時很安靜，抱著膝蓋窩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時是安靜的，從房間裡出來時是安靜的，沒有腳步聲，回到房間時是安靜的，帶上門的動作極輕……

　　但她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仿佛踩在懸崖的蛛絲之上，下一秒就會掉到深淵裡

　　乙骨憂太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被子表面涼得令人齒冷

　　從第一次見到鹿鳴時，他就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好像自己已經認識她很久很久。那時他對此還沒有察覺，在她恢復視力回國後，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明明後來去心理醫生復診過了，得到的答案也是鹿鳴很健康……乙骨憂太注視著她的臉，心口沉悶得近乎窒息般鈍痛

　　為什麼他總覺得她會消失？最終什麼都不剩，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真實到令人惶恐，仿佛親身經歷過一般，因此身體還記得當時的苦痛、無能為力、崩潰、以及絕望

　　鹿鳴好像只是睡著了，她的睡姿也是縮成一團，沒什麼安全感，像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的刺蝟

　　「鹿鳴，」乙骨憂太小聲叫她，隔著被子握住她的手，「不要睡了，好不好？」

　　「武士刀可以給你。」

　　「裡香可以一直陪你。」

　　「想要什麼都可以。」

　　他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安靜的鹿鳴，喜歡生氣的鹿鳴，喜歡訓練的鹿鳴……鹿鳴賴床也沒關系，他會在她被噩夢驚醒之前叫醒她

　　武士刀倚靠著床頭，裡香立於病床側邊，乙骨憂太松手，鹿鳴不喜歡，不能握。他惹她生氣了，所以她才不會醒

　　電影院內的集體合影至今為止依舊待在書桌前最顯眼的位置，相框鏡片整潔如新。時鐘指向羅馬數字八，乙骨憂太看著照片中的鹿鳴，晚上風大，氣溫有點低，她今天出門沒穿外套，衛衣或許不夠

　　夜間寧靜，鑰匙開門的聲音格外明顯

　　「乙骨前輩，可以幫我接一下嗎？」西野鹿鳴抱著分量可觀的花束，玄關處的小推車上紅色的玫瑰占據每一寸空間，似乎多上一支就會崩塌

　　乙骨憂太接過花束，鹿鳴身上玫瑰味極重，大約是被熏了一路，「鹿鳴先去休息吧。」

　　「還有很多花，而且……」西野鹿鳴看向推車，嘆了口氣，從花堆中抽出禮盒，放在一旁，推車肉眼可見地縮小一圈，「巧克力也有很多，其中個別是八音盒與水晶球。」

　　「鹿鳴打算怎麼處理？」花束靠著無人問津的牆角，乙骨憂太摘下鹿鳴頭發上的玫瑰花瓣，由於離得近，身上同樣有了玫瑰味

　　「我不知道，丟掉好像不太好，但留著也沒什麼用……」學校裡追求鹿鳴的人很多，只是她對戀愛不感興趣，面對告白從來都是直接拒絕。今年的情人節，沒放棄的人依舊猶如過江之鯽，絲毫未減

　　對於這些東西，乙骨憂太不是很想溫柔體貼，但它們現在的主人是鹿鳴，不能扔

　　「乙骨前輩，我們把這些分掉吧。」鹿鳴看向他，「再加上裡香，三個人分攤應該會好處理許多。」

　　牆角裡的花束在花瓶裡安了家，享受到貴賓席待遇，凋謝時還在土裡占了個好位置厚葬。它的主人溫柔體貼，換水修枝從不含糊，最好看的那一朵被制成干花，目前正在書簽崗位上發光發熱

　　同居生活又持續了三個月，接近晚餐時間，西野鹿鳴站在冰箱前，陷入沉思

　　地是乙骨前輩拖的，三餐是乙骨前輩做的，碗是乙骨前輩洗的……

　　剛剛執行完任務的乙骨憂太回到家，自然而然地走向廚房，「鹿鳴餓了嗎？」

　　「嗯。」西野鹿鳴出於習慣應聲

　　乙骨憂太從冰箱裡拿處一盒牛奶布丁，遞給她，揉了揉她的頭，「先墊一下，過會就好了。」

　　被裡香帶去看電視的西野鹿鳴坐在沙發上，接受來自裡香的投喂，再一次忘記了自己先前思考的內容


第79章 【前世·真人篇】（刀）   皮格馬利翁……

　　真人遇到過很多靈魂

　　靈魂的顏色、形狀、厚度各不相同，對於看不見的人很難解釋清楚具體模樣，其中難度無異於向二維生物證實三維空間存在。更何況他是咒靈，從構造上而言便與人類不同，人類文明的產物看個新鮮就過了，切身體會根本不可能

　　無趣的東西遠遠多於有意思的東西，再光鮮靚麗的人群到了最後那一步時總是千篇一律，改造之後也沒什麼不同，身體是皮囊，靈魂則是另一層皮囊，穿校服的好好學生會飆髒話，畏畏縮縮的社畜會怒而反抗，又拽又凶的社會渣滓會跪地哀嚎……變成工具人之後都是一樣的唯他是從

　　就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嗎？真人打了個哈欠，他的狩獵場不知又被哪個不長眼的打亂，咒術師真是麻煩，他在實驗中「失手」弄死的數量自己都記不清了，那幫人還是前赴後繼地來補貨，也不知是勇氣可嘉還是活得不耐煩

　　閑著也是閑著，真人逛街似的接近目的地，一路上不是這停停，就是那瞧瞧，格外磨蹭

　　圓月高高懸掛於空，《竹取物語》中輝夜姬歸鄉的夜晚或許也是這般明亮。四周無風，低矮的空置樓房內庭院空曠，牆面上倒映著打鬥中的兩抹身影。這片地帶無人居住，建築隔音效果極佳，出了大門便什麼也聽不見

　　真人躍上牆頭，晃著腿，借著院外大樹枝葉遮擋觀戰

　　這只是眾多實驗品中稍微優秀一些的作品，如今被對方穩穩壓制，從肩膀到腰際，大半個身體被削空，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雖然打法不似往常見到的那般具有些許觀賞性，甚至不像正經學過咒力的咒術師，但從結果上而言，那人的手段更為實用，這次的咒術師比上次的強了許多

　　實驗品頭顱離體，單手握著長鐮的咒術師踢開斷口處噴射著血液的軀殼，將刀身上的血跡在屍身干淨的腹部蹭掉。對方事先做過功課，鴨舌帽前沿擋住月光，連帽衛衣的帽子也戴上了，無論是正臉還是輪廓都沒有暴露分毫

　　絕大多數人不知道如何保護靈魂，普通的防具對此毫無用處，這人也不例外，層層疊疊的偽裝下包裹著一道特殊的，極其耀眼的光芒

　　明明是不設防備的靈魂，那道光卻若即若離，但凡靠近一小步就會消散，可它是強大的，宛如繚繞的霧，一層纏著一層翻湧，充滿了生命力

　　該怎麼描述他那時的情緒？人類所說的瓶頸期藝術家遇到繆斯女神？沙漠中干渴難耐的旅者發現綠洲？孤高自傲的樂師初次見到知音？

　　真人跳下牆，盡管躲得及時，咽喉還是被長鐮割破，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

　　不，那些都太低級了。殘缺的肢體依靠術式重新塑造完成，凶器被他從中折為兩截，落在稀稀疏疏的草坪上。真人抓住了咒術師的手腕，人類既想不出什麼好詞，又脆弱得很，連一次無為轉變都經不起，只會一心求死

　　……想要，他想要這個靈魂，但接下來呢？具體應該怎麼做？

　　真人將掙扎不休的咒術師打暈了帶回實驗所，沒用術式

　　咒靈向來隨心所欲，而他又是其中翹楚。想要就拿，以後的事以後再想

　　靈魂的名字是西野鹿鳴，脾氣很差，無論他如何嘗試溝通都不會回應，好聲好氣無效，警告當沒聽見，看見他上手就揍，次次如此

　　縹緲的靈魂仿佛抓不住的煙霧，每一次反抗都昭示著其存在即自由，他留不住的

　　第一次體會到挫敗感的真人經過某戶人家時看見了被拴在庭院內的大型犬，金色毛發的大狗站在寵物屋內，被主人撫摸頭顱時便溫順地低下頭，主人不在時總是安靜地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內，靜靜等候著主人到來

　　長長的鎖鏈將狗與主人的生活場所連接到一處。大約過了三個月，真人再次見到那只狗時，它沒有被拴起來，正在和主人玩接飛盤。偌大的公園內，無論飛盤離開多遠，金毛犬總能叼著它，精准無誤地回到主人身邊，用毛絨絨的腦袋蹭蹭對方掌心

　　凝視這幅場面的真人托著下巴思考，他家的靈魂應該更適合輕量化的設計

　　沒錯，那是他的靈魂，他的。只有他才具備發現本質的能力，其他人只會埋沒這份光輝，將她與那群庸俗之物混為一談簡直罪大惡極

　　輕而精致的銀色細鏈佩戴後的感覺與普通飾品毫無區別，項圈的款式類似於choker，柔軟而堅韌的材質親和皮膚。盡管這些東西無法附加於靈魂之上，但縈繞於心的不安感卻因此褪色許多

　　養狗的那戶人家後來又養了貓，再後來養了兔子，接著是金魚……金毛犬得到陪伴的時間越來越少，最後在秋季來臨之際，推開未關上的庭院後門，再也沒有回來

　　西野鹿鳴憎惡他，項圈尾部的細鏈不止一次被當作武器纏上他的脖子，但真人不是人類，既不會被物理攻擊所傷，也不會貪婪成性喜新厭舊，每日雷打不動的共處時間只增不減。相應的，西野鹿鳴身上的飾品越來越多

　　受到的束縛越多，她的攻擊便越凶殘，身上總是青青紫紫，脖頸手腕腳踝的皮膚剛結上一層薄痂又被磨破。實驗所陰暗潮濕，不見好的傷勢一層疊著一層，反反復復之下，她發了高熱

　　他只是想讓她吃個苦頭，變得溫順聽話一些

　　黯淡的、瀕臨消逝的靈魂美感不減，與人類文化中對於死亡的贊美詩如出一轍。真人反而更加煩躁，先前褪去的不安猶如潮水般蜂擁而至，無邊無際的黑暗令人心生惶恐

　　他的術式能將修補身體，可他治不了病。當她隨著歲月流逝而走向死亡，就算他利用術式將她外表維持在當前的年齡範圍，病灶依舊存在，內在因素不可避免，這是人類的局限性

　　所以他和她永遠也無法互相理解，文化、生物、認知……中間隔了太多太多的障礙，不管他怎麼做，她都不會明白

　　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能觸碰靈魂的存在，只有他能看見她的獨到之處，換言之，她就是為他而生的存在，此乃必然

　　「鹿鳴，做咒靈吧？」真人戳了戳西野鹿鳴的臉，她剛剛吃過藥，正處於睡眠狀態，體溫雖然還有些偏高，但比一開始好了許多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唯一一次堪稱和平的共處

　　「十、九、五、二、零。」毫不講理的倒計時結束，真人握著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耳朵聆聽脈搏，「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到時候就以新人類的身份再見吧，用從頭到尾都是由他所造的完美軀殼，承載完美的靈魂

　　鹿鳴的嘴唇動了動，真人俯身去聽。盡管意識不清，虛弱無力的聲音吐字依舊清晰，「……殺了你。」

　　「嗯……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真人笑著回應，抽出她的第一根腿骨，將事先准備好的替換材料填回原位。死在天馬行空的方案之下的實驗品白骨累累，但那些家伙都是殘次品，連第一步都扛不住，自然不配擁有成果。這次的人選是她，一定沒問題的

　　畢竟，連她的想法也是因他而生


第80章 【前世·伏黑甚爾】（刀）   背道而馳……

　　第一次因降靈術復活的伏黑甚爾有一段時間失去意識，在此期間內進行無差別屠殺。其中有兩個咒靈正在自相殘殺，他沒在意，把那兩個家伙都解決了，遇到伏黑惠後恢復意識，自裁

　　第二次，復活原因不變，伏黑甚爾依舊沒意識，路上被一個埋伏著的咒靈襲擊，對方是他目前遇到過的對手裡耗時最長的，過程麻煩了些，但最後依舊被他解決，他的死因不變

　　第三次，沒意識的伏黑甚爾被襲擊，埋伏著的咒靈打著打著便學會了用他的招式回敬，可惜只有雛形。伏黑甚爾離開時看了一眼對方那張臉，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第四次，眼熟對像把他的招式用得有模有樣，雖然與原版風格不同，使用者按自己的能力進行過細節修改，但那的的確確是他的招，改得還不錯。伏黑甚爾把對方打得只剩下一口氣，沒下殺手，制服不停掙扎的手下敗將，盯著那張髒兮兮的臉，前兩次襲擊好像也是她，「喂，聽得懂人話嗎？」

　　雖然這人型咒靈看上去挺高級，但能不能正常溝通還得另說

　　她點頭，態度挺配合。伏黑甚爾剛松了些掣制，對方不僅趁機掙脫開，還在他手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拉開距離後呸了好幾下才說了數次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智障。」

　　頂著一道出血牙印的伏黑甚爾將逮對方回來，從附近屍體上扯下一根布條，把人捆得結結實實，「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版權費，以及醫療費，你打算怎麼賠？」

　　被捆著手摁著地上的咒靈罵他搞詐騙，不要臉、訛人精……手上只破了層皮的不要臉詐騙犯照單全收，起身拍了拍手上看不見的灰，「沒錢就滾回去問你家長要。」

　　這個咒靈有些古怪，沒有一點詛咒該有的氣息，更像是被塞進咒靈殼子的人類

　　她翻身踹了他一腳，扯斷布條，看樣子是真的想殺了他

　　伏黑甚爾再次將沒眼色的對手摁回去，「沒家教的臭小鬼。」

　　「關你屁事！」絲毫沒有學聰明的臭小鬼冷聲回嗆，同樣的方法第三次便對她不管用了，還手時用的還是他的招式，今天應該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招，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學會的，「你死了正好親自去問。」

　　……身份不明的人類，自我意識清晰，大約是經過什麼事才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伏黑甚爾沒手下留情，這人跟狼崽子似的，凶得要死，咒靈的恢復力強，至少得揍到不能動彈才會安分點

　　她年紀不大，光從外表上判斷，大約跟伏黑惠差不多。雖然性格差勁，但天分挺好

　　「名字？」

　　倒地不起的小鬼沒理他，手攥得指節發白

　　「家庭地址？監護人聯絡方式？」伏黑甚爾蹲下身，在她眼前伸手晃了晃，「這兩個總知道一個吧？」

　　她閉上眼，再次睜開時語氣變得平淡無波，「我會殺了你。」

　　正常，換做是他被人殺了三次也會想要復仇。伏黑甚爾想了想，直視她的眼睛，「我現在不打算殺你。」

　　「給你七天時間，假如第八天你沒能殺了我，我會殺了你。」他握著半截游雲起身，「在此期間內我不殺你，能做到什麼地步，看你自己。」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沒有攻擊，「你不擔心我逃跑？」

　　伏黑甚爾看她的眼神仿佛在凝視白痴，「你會嗎？」

　　意料之中的否認，他又補充道，「畢竟按你的能力而言，能跑掉還真是奇跡。」

　　小鬼又踹了他一腳，沒中，又開始罵他智障

　　訓練之後的休息時間是她最配合的時候，不罵人，不諷刺，可以正常溝通，但總會突然丟下一句「過會回來」便消失一段時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回來時會給他丟包煙

　　這裡別的不多，屍體和無主商店最多，伏黑甚爾沒那麼高的道德感，煙草放那不用豈不是等著過期，這一帶被折騰得跟廢墟差不多，唯一的好東西就是這玩意。他沒教過人，但戰鬥本就講究實用，沒有比切磋更適合的方法，西野鹿鳴身體素質達標，學什麼都快，記憶力強，基本一遍過，唯一的缺點是不穩定

　　西野鹿鳴是小鬼的名字，以前是人類，高中在讀，後來遇到一件事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具體內容沒說，她描述簡潔，經歷八成是不愉快的

　　第一次涉及到家人話題時她的面色平靜，說起兩人死因時也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母親和父親？拿刀互捅死了。」

　　伏黑甚爾是反社會人格，聽到這些時心裡也沒多大波動，按正常的邏輯推理，她的家長關系應該很差，所以他也這麼說了

　　西野鹿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母親和父親很相愛。」

　　她說得理所當然，伏黑甚爾不是個好父親，但也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家長，他好歹把兒子托付給五條悟，再不濟還有禪院家那些人照顧，她倒好，還得給那兩人處理後事

　　「我很強，可以照顧好自己，不需要被照顧。」

　　反社會人格跟認知扭曲在三觀上掰扯半天，失敗，小鬼比他還歪

　　時間一天天過去，西野鹿鳴學得很好，態度認真，伏黑甚爾已經沒有能教她的東西了，反應技巧應用心態等等要素她都不缺，可她的發揮不穩定毫無改善

　　七天所剩無幾，伏黑甚爾脾氣一天比一天差，罵人已經是家常便飯。西野鹿鳴也不是好脾氣的主，他開口她就敢罵回去，懟人水平嗖嗖嗖地漲

　　西野鹿鳴跟伏黑甚爾相處數日，從前的模範生如今抽煙罵街摸屍無一不精，近墨者黑，要不然怎麼說人的潛力都是被逼出來的呢？

　　休息時間越來越少，打架時間越來越多。西野鹿鳴消失的頻率越來越高，戰鬥中越發力不從心

　　「你變弱了。」殘缺的游雲指著她的咽喉，伏黑甚爾難得沒發火，只是臉色依舊難看，她學了這麼久，什麼都會了，最後反而還不如達成約定那時強，「站起來，繼續。」

　　現在是傍晚時分，距離第八天只剩下一天不到

　　小鬼照做，微微俯下身，凝聚著的咒力在攻擊途中硬生生收了回去，「抱歉，我過會……」

　　「我沒說『停』吧？」伏黑甚爾拽住她的衛衣帽子，被她踹了一腳依舊沒松手，「還是說，你就這點本事？」

　　小鬼干脆利落地扯下帽子，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腕間被衣物遮住的裂痕因動作留下蛛絲馬跡，這樣的的傷絕不可能是切磋導致。伏黑甚爾沿著她離去的方向去抓人，西野鹿鳴弱成這幅鬼樣，速度倒一點都不差

　　空曠的街道中央沒有障礙物，密集的建築物隔絕四方視野，正因如此，同樣限制了進食中的獵手警戒心

　　正在撕咬手中肉塊的進食者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她拉高了袖口，打量著小臂上的裂痕，從慘不忍睹的咒靈屍首上再扯下一塊柔軟組織，面無表情地咽下去，沒過多久便跑到角落裡吐得一塌糊塗，已經淡化不少的裂痕恢復原狀

　　她的反胃很嚴重，在裂痕消失之前吐了不下五次，吞食咒靈的過程格外艱辛

　　西野鹿鳴回去時，伏黑甚爾正在抽煙，紅色的火星閃爍，隔著白色的煙霧，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見到她時便掐滅了，將剩下半截煙草丟進垃圾桶，「還打嗎？」

　　她的力量不如之前強，伏黑甚爾贏得輕松，拽著她沒有產生過裂痕的手腕，穿過兩三個路口，他回來時在附近逛了一圈，那裡正合適，「跟上。」

　　「伏黑甚爾你他……」

　　被掐著下頜塞了一嘴咒靈血肉的西野鹿鳴剛吐掉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沒罵完又被塞了一嘴，濃烈的血腥味令她的胃一陣抽搐

　　「咽下去。」壓在她身上的伏黑甚爾捂住她的嘴，逼著她吞下去才松開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想吐就吐吧，我無所謂，這裡最不缺就是咒靈。」

　　他指著堆積如山的咒靈屍首，「一只不夠還有第二只，第三只……足夠你恢復到全盛時期。」

　　「滾。」西野鹿鳴勉強壓下翻江倒海般的反胃感，「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憑你現在連掙脫都做不到的狀態？」伏黑甚爾諷刺道，「我不知道你在倔什麼，人不像人，咒靈不像咒靈，為了一分錢都不值的尊嚴把自己折騰成廢物很有趣？」

　　「你在自以為是些什麼？」胃比以往反應得嚴重，指甲將手心嵌出血，前額開始冒冷汗。西野鹿鳴盡力調整狀態，嘴唇咬得發白，她會活下去，然後殺了他

　　「比不上你重生三次還在不自量力地送死。」伏黑甚爾掐著她的下顎，繼續塞咒靈血肉。明天是第八天，他不屑於跟個半死不活的小鬼打

　　「我自己來。」西野鹿鳴壓下顫抖的指尖，她的身體排斥反應極其嚴重，以往那段經歷教會她如何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類現像，目前還在可控範圍內

　　伏黑甚爾觀察她的神色，半晌才起身，站在一旁看著她走向屍堆，「別挑食。」

　　挑挑揀揀的身影頓了頓，從最近的咒靈屍首上開始進食，她的吃相秀氣，速度卻不慢，「我會殺了你。」

　　「哦。」伏黑甚爾想了想，「那你加油。」

　　「扯斷你的手臂，摘下你的頭顱，貫穿你的心髒……」

　　伏黑甚爾往她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你長兩張嘴了？吃飯的時候別說話。」

　　他不知道的是，她重生次數是三的十倍有余，准確一些，是三十七次


第81章 【前世·兩面宿儺】（刀）   馴鷹……

　　不按實力排行的世界毫無樂趣可言，兩面宿儺靠著他的王座，重獲自由的興奮感早已冷卻，無聊的時光格外漫長，令人難以忍受

　　這個時代遠不如他那是鼎盛，強者少之又少，戲弄弱者的游戲他也有些膩味，那幫人真當他是傻子，送來的玩具不是缺心眼就是二百五，撐不過三天，沒意思極了

　　直到某個玩具崩潰時破口大罵，那人死前跟瘋了一樣拖同伴下水，全交代完了智商又回光返照，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說自己知道錯了，看在這麼多信息的份上，求他放自己一馬，他一定改邪歸正

　　兩面宿儺懶洋洋地應聲，然後就把這個反水的玩意宰了，一邊罵他一邊求他網開一面，不如做白日夢來得有效

　　那玩意提供的信息他早就知道了，沒什麼新鮮的，只是聽到某個名字的潛伏時間，他愣了三秒

　　這人存在嗎？

　　當慣了甩手掌櫃的兩面宿儺破天荒地向裡梅要了名單，還真有這麼一條漏網之魚，位置混得不高不低，平時根本沒有存在感，因此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苟到今日，至今活蹦亂跳

　　體會到被耍了一把的兩面宿儺有些新奇，單調乏味的生活太久，好奇心遠遠勝過惱火，他借著委派任務的名義見了當事人一次，對方身份有些特殊，是被改造成咒靈的人類。從咒靈角度看，她是個不完全體，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自我恢復能力，從人類角度看，她已經超出該範疇，因此兩邊都不是

　　任務完成得不錯，兩面宿儺又給塞她了幾項新的，難度一次比一次高，類型各不相同，但結果都是一致的出色

　　能力很強，成長空間大，雖然術式垃圾，體質也不怎樣，但這人總能表現得出乎意料的好。按她情況而言，她的實力存在上限，到了就無法更近一步，可理論中的上限實際就跟不存在似的，任務裡天賦比她更強的對手多了去，最後都死在她手上

　　她唯一的缺點是消極怠工，當然，指的不是她作為下屬的工作

　　見到他也不知道混個眼熟刷刷好感，以前的那個誰口才堪稱一絕，誇他誇得天花亂墜，她新來的同行都知道拍馬屁，就她整天公事公辦，事情做完了就走，不怕他，態度坦然得很，跟對待上司差不多。那幾個人都嚇到腿哆嗦，她也沒同事情誼，不聽不看不理，該做什麼做什麼

　　兩面宿儺有的時候真想讓她轉行得了，有這麼做間諜的嗎，沒天賦也就算了還沒上進心，整天混吃等死的沒點出息，給她鹹魚翻身的機會還是鹹魚，往上爬啊！傻不愣登的，比她後來的家伙職位都比她高

　　兩面宿儺有時又覺得她是大智若愚，努力在他這裡沒用，一個裡梅夠用了，該死還是得死。話說得再好聽沒用，前提建立在他樂意聽上，天天大驚小怪的就更不用說了，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是間諜，沒把自己嚇死都不錯

　　比她更上道的不是沒有，但得過且過的只有她一個。兩面宿儺想過殺她，他很期待這人希望破滅是什麼表情，下一秒又覺得沒意思，這人跟面癱似的，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命，估計死了還是這副德行

　　兩個想法不是東方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後者優勝，所以西野鹿鳴還活著

　　兩面宿儺常常按耐不住跟她講間諜的自我修養的衝動，送來的玩具那麼多，他都會做內應了，這人怎麼還是沒長進，她這樣遲早被那群人炒魷魚。天天賴在他這裡白吃白喝，想得美，門都沒有

　　見不得員工躺平的黑心上司兩面宿儺大手一揮，將西野鹿鳴的職位上調，把人趕去996加班加點享受卷生卷死的福報生涯，反正咒靈死不了，只要榨不死就往死裡榨

　　被推著支棱起來的西野鹿鳴終於干了一件符合本職的事，和她的聯絡員搭上線

　　保持高度關注從而第一時間得知消息的兩面宿儺十分欣慰，興致盎然地等候她采取行動，應對策略都准備好了，就等著她自投羅網

　　三天過去了，西野鹿鳴在和下屬交接工作，一周過去了，西野鹿鳴在跟裡梅談分工事宜，十五天過去了，西野鹿鳴在整理卷宗……

　　被整整晾了一個月的兩面宿儺看完了她的花式摸魚，恨不得敲她腦殼，這貨到底記不記得自己的工作內容是調查他的弱點，套話啊！偷襲啊！謀劃點什麼給他添堵啊！

　　後續對策全部打水漂，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兩面宿儺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棄暗投明了，沒見過這麼爛泥扶不上牆的內應

　　聯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西野鹿鳴並非逐條完成每一項指令，而是挑著做，離譜的果斷放棄，有價值的認真完成，她對目前的形勢比那幫蠢貨看得透徹，頭腦清醒，沒有軟肋，也沒有某些人口中的正義感，性子獨，我行我素，但有分寸

　　天然的捕食者不會屈從於人之下，除非被馴服。她從來沒在占據壓倒性優勢的詛咒之王面前卑微過，即便向那幫蠢貨的白痴計劃點了頭，依舊掌控著話語權，只有對方配合她，沒有她低頭

　　兩面宿儺想看她跪下來，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古老的習俗中有一項名叫「熬鷹」，捉回來的鷹性情凶猛，馴鷹人斷其水糧，蒙上它的眼睛，困頓與飢渴會漸漸腐蝕天性，大約過上五天，定量喂食保證它存活，通過親自與鷹接觸建立依賴，令鷹記住主人的氣息與聲音，再殘暴的蒼鷹也會溫順下來

　　豬牛羊被人馴化成家畜，狼被人馴化狗，人被人馴化成奴隸，馴養文化經久不衰，哪怕到了千年之後宣稱平等的現代社會中也存在著煤氣燈操控，可見其效力

　　兩面宿儺打斷了她的腿，後來又加上手臂，她的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不會痛呼，也不會躲，除了第一次發生時平靜地問他可以還手嗎，得到否定答案後便再也沒出過聲，結束後像個殘廢一樣癱在角落裡等候恢復，稍有行動能力便一瘸一拐地自行告退

　　她的恢復能力比同等級的咒靈慢很多，大約是由於並非天生如此，受傷最嚴重的一次修養了六個月

　　重獲自由以來一向順風順水的兩面宿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除了定期需要吞食咒靈以外，生理上她跟咒靈沒區別，痛覺神經仿佛不存在，心理上毫無弱點，人性那一套在她身上不僅行不通，還會被她帶到溝裡去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很久，久到兩面宿儺不得不承認，西野鹿鳴是個狠角色

　　她平生僅有一次的內應生涯堪比夜空中的流星，短暫且精彩


第82章 【前世·乙骨憂太】（刀）   雙姝……

　　嚴格意義上來講，第一個發現西野鹿鳴的人是乙骨憂太，但她一直以為是裡香發現她的。造成這番結果的是乙骨憂太本人，後來，這件事在他人生中最後悔的事裡排名第三

　　涉谷事變後亂成一鍋粥，無論是咒靈還是咒術師都沒討到什麼好處，只是從此役之後的雙方實力來看，咒靈方的情況比己方好得多，但兩面宿儺與幕後主使因不知名原因陷入內戰，能耗一些是一些，主事人中同意袖手旁觀的占據上風

　　五條悟不見蹤跡，乙骨憂太沒有接到回國消息，等他知道這些時，咒術屆已經在作死的康莊大道上走得太遠，大廈將傾，衰頹是必然之勢

　　他那時還在海外修行，來到指定地點時，袚除對像正在被另一個人型咒靈打

　　並非所有咒靈都能和諧共處，爭執打鬥又或是自相殘殺也不在少數，只是後者更為稀有。但以咒靈為食的咒靈還是第一次見，更重要的是，裡香沒有把對方歸到攻擊範疇內

　　解決完同類的人型咒靈踢開殘骸，走到路口時有行人經過，對方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徑直走掉了

　　對人類不感興趣，實力初步推算為特級，不排除在此之上的可能性。行動目的不明，危險性暫時無法評估

　　乙骨憂太沒收集到多少相關情報，一是對方警戒心很強，智力極高，似乎對咒術師了解頗深，絕大多數調查手段派不上用場，二是對方活動頻率低，出現範圍隨機，每次行動除了獵食咒靈以外什麼都不做

　　某次捕獵結束，對方離開時被街貓黏上，毛絨絨的腦袋在腿邊蹭來蹭去。她盯著它看了半天，說：「我什麼都沒有。」

　　聽不懂人類語言的貓依舊蹭著她，喵喵叫個不停，一聲比一聲更甜膩。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步伐放得很慢，貓逐步跟著她，結伴而行的組合在流浪動物救助站停下。她敲了敲門，看著貓在工作人員的投喂下狼吞虎咽，主動跟著對方進入救助站

　　她往反方向走，速度與往常一致，轉過兩個路口便消失不見了

　　乙骨憂太後來又見過她幾次，對方不是在狩獵就是在蹲守獵物，除此之外什麼也不做，只是單純地依賴咒靈活下去而已

　　從行為上很容易看出她以前是人類，大抵是經歷了某些事故才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並非本願

　　裡香很喜歡她，需要他控制才不會主動去找人。發生意外時她先一步處理了他的任務目標，乙骨憂太沒能及時攔下裡香，出乎意料的是，對方沒排斥裡香，兩人相處還算得上融洽，他後來便不再刻意控制裡香了

　　她接受裡香的投食，盡管本人並不喜歡那些東西，用憎惡形容她對咒靈的態度再合適不過

　　她的出現次數逐漸增加，和裡香相處時沉默居多，除了姓名以外再也沒有提過關於自己的事

　　她和裡香做得最多的是一起看風景，只有在那時才會放松一些，眺望遠方時視線放空，思維發散

　　她還會對裡香笑……

　　西野鹿鳴喜歡裡香，討厭他

　　這點不難理解，從身份而言，她的情況和咒術師稱得上天敵，兩看生厭，沒動手都算得上態度友好。乙骨憂太認為，和裡香視野共享有時並不是一件好事

　　滿月那天她沒有出現

　　裡香找到西野鹿鳴時，她正靠著牆吞雲吐霧。夜間的風無孔不入，她叼著煙，挑開蓋子，一手擋著風。銀色的滑輪打火機齒輪滾動，煙草頂部埋入火苗外層，紅色的火星閃了閃，朝後方緩緩蔓延。她的指間夾著濾嘴，臉被嗆人的煙霧籠罩，看不清表情

　　「裡香來了啊。」她仿佛沒有看見朝她伸出的手，「抱歉，現在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沾染上煙嗓的聲音與她的外表仿佛處於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世界，這是她第一次拒絕裡香的請求，態度明確

　　裡香沒有動，她嘆了口氣，將僅缺失一根香煙的煙盒交到裡香手裡，動作干脆利落

　　煙草還剩下一半，西野鹿鳴深吸一口氣，這一次的煙霧比先前更濃，一時什麼也看不到

　　「裡香，」她頓了頓，後半句壓得極低，平靜道，「我好疼啊。」

　　裡香摸了摸她的頭，動作很輕，隨後拉高她的袖口，見到皮膚上沒有裂痕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別在意，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已經記不清了。」西野鹿鳴碾了碾燃盡的煙草，丟入垃圾桶，臨走前抱了抱裡香，「明天見。」

　　作為控制術式媒介的武士刀刀柄溫熱，在小巷外等候的乙骨憂太松開手。裡香回來時不情不願，跟主人鬧了好一段時間脾氣

　　局勢越來越嚴峻，乙骨憂太回國時沒有跟她道別，裡香也沒有找她

　　他從來沒想過會在執行任務過程中見到她

　　交彙的路口處，熟悉的身影從另一個方向前來，托著傷勢幾乎見骨的手臂，大約是剛結束戰鬥，形像狼狽，比正式見面時更加糟糕

　　裡香第一時間衝上去，繞著她打量大半天，不敢伸手碰，只好轉頭看向他

　　「我沒事。」她對裡香說，隨後視線落在他身上，「好巧。」

　　沿著主干道離去的背影沒有回頭，血珠從指尖滑落，砸向地表，與殘陽同色

　　……好像有什麼東西壞掉了

　　「乙骨，」鹿鳴的眼睛就像一面鏡子，「我有分寸。」

　　乙骨憂太抓住她袖口的手下意識松了一些，對方即刻抽出衣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這在他人生中最後悔的事中排名第二

　　即便是她的直屬聯絡員也沒辦法見到她，外界關於她的消息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話，只能得知她在哪裡又一次取得勝利，實力有多麼恐怖……真實情況只能從傳來的情報中窺得一二

　　春去秋來，薄薄的一紙情報逐漸摞成一座小山，閱讀變成了裡香最喜歡的娛樂項目，她不懂其中含義，只要看到鹿鳴的字就覺得滿足，拿著紙筆歪歪扭扭地臨摹。按人類的標准來看，這算不上書寫，充其量是照著描畫罷了，可她做得認真，因此需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將短短數行字謄寫完畢。剛開始由於生疏，一天內弄壞的筆比情報字數還多，現在已經能做到熟練運筆

　　裡香的成品與鹿鳴發來的情報放在兩個相鄰的文件夾內，標簽上的作者名字位於同一水平線

　　鹿鳴杳無音訊的六個月內，哪怕在戰場之外，乙骨憂太也沒有放開過武士刀。在此期間內，以往上門通知任務的人改為電話聯系

　　她發來的信息一切如常，除了字由手寫變成印刷體

　　從那之後，裡香再也沒有動過筆

　　最終戰定在五天後，仿佛一座拉開帷幕的歌劇舞台，台下的觀眾與幕後的演員期待著上映，只有劇本家和導演知道故事全貌，而乙骨憂太既不是編劇，也不是導演

　　獄門疆私下回收過程順利得令人心悸，解開封印早已准備就緒，時間充裕，贏是必然事件

　　戰後需要處理事務眾多，海外更適合鹿鳴。有裡香在她便不會亂來，待重建工作完成後想去哪裡都可以，以後也不會有人想要袚除她，或許還能找到解決身體崩潰的方法……

　　回去時同僚們正在歡呼，剛剛到達的乙骨憂太仿佛局外人。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胡亂抹了抹臉，哽咽道，「我們、我們……我們終於贏了！」

　　或哭或笑的人群中沉浸在喜悅之中，誰都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

　　經歷戰火的露天建築物損壞嚴重，大部分已經塌陷得不能看了。負責清掃工作的人員還沒到，外圍橫屍遍野，布滿了厚重的咒力殘穢。裡香趕到干淨到不正常的中央，在一定範圍內來回踱步，四處張望，仿佛意識到極為恐怖的事情，哆嗦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地面

　　干淨到透明的空氣有了形狀，像商店裡嵌合的玻璃櫥窗，內裡是荒誕的空白

　　乙骨憂太越過那道看不見的屏障，彼端什麼也沒有

　　他想起來滿月時靠著牆，指間夾著半截煙草的鹿鳴

　　「我好疼啊。」他蹲下身，說出和她那時一模一樣的話，朝虛空問道，「鹿鳴疼不疼？」

　　用以擊殺敵人的利爪縫隙間溢出連綿不絕的淚珠，裡香的安靜與鹿鳴如出一轍

　　這件事在乙骨憂太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裡，排名第一

　　後來，他去了鹿鳴的高中

　　周末校內沒有學生，翻找歷屆生資料的老師是西野鹿鳴以前的班主任

　　「鹿鳴啊，是個非常優秀的學生。」戴著金絲眼鏡的女士一邊尋找檔案，一邊回憶過去，流露出懷念的笑，「她在我教過的學生中最為出色，不會有比她更厲害的。成績優異，也很擅長運動，既有天賦又很努力，為學校拿了不少獎項。」

　　「一開始，我還很擔心那孩子，畢竟她的家庭……」她頓了頓，「不好意思，可以告訴我您和鹿鳴是什麼關系嗎？」

　　「……她和我從事同一項工作，目前是搭檔。」乙骨憂太說，「我來幫她拿資料。」

　　「你們關系一定很好吧，鹿鳴很少拜托人，她很獨立，不喜歡欠人情。」女士笑意更深，「她不怎麼社交，當年沒有知心好友，總是自己一個人。我時常擔心她轉學後的生活，現在可以安心了。」

　　「鹿鳴是孤女，母親和父親在她八歲那年同一天去世，監護人只是名義上的，平時沒有聯系。」女士嘆了口氣，「她說自己一個人沒有問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她已經習慣了獨居，生活自理能力很強，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我那時總是忍不住想她最開始的獨自生活是怎麼過的。」

　　「那孩子的性格其實很好相處，只是看著冷淡，她一個人長大，總需要些保護自己的手段。」

　　「我知道。」乙骨憂太對此再清楚不過，「鹿鳴很好，各方面都是。」

　　檔案袋厚度不到一釐米，紙質資料沒多少重量，與其他檔案相比消瘦得可憐

　　「她沒念完高中一年級便轉學了，手續由監護人辦理，他說她生病了，一切交給他辦理就好。」女士皺了皺眉，想起那個散發著不適氣息，和照片上除了瞳色不同其他毫無區別，仿佛靈異故事中的幽靈一般的人，「那是她的監護人第一次來學校。」

　　女士沒有在這方面繼續說下去，背後議人是為失禮。資料已經找到了，她的工作結束

　　「我想，那孩子大概率會走上科研這條路，和她的母親一樣。她的答案也是如此，理想工作是科研人員。」想到記憶中的場面，形像干練利落的女士表情柔和，轉向他，「說起來，鹿鳴現在過得怎麼樣？」

　　乙骨憂太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這件辦公室的，回過神時已經踏出了學校大門

　　鹿鳴的優秀無可置疑，從小就是如此

　　鹿鳴失去家人的時間早，一個人長大

　　鹿鳴的理想是從事科研工作

　　鹿鳴的外表和高中時期一模一樣，沒有變化

　　鹿鳴……

　　他看著她去死，什麼也沒做

　　前所未有的反胃感令他扶住了牆，宛如烈火烹油般的灼痛侵蝕神經，「裡香，我沒事。」

　　這是鹿鳴進食的感受嗎？

　　乙骨憂太看著自己的手發愣，接下來的數日裡，他的夢境中充斥著濃郁的煙草氣息，如同滿月那夜

　　裡香待得最久的地方是放著兩個文件夾的書櫃邊上，隔著玻璃門看向標簽，送書信的人來時便會回頭看向薄薄的信封，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只是習慣如此

　　一周後，忙得焦頭爛額的五條悟終於找到時間前往海外，在陵園內見到了昔日學生與他的術式裡香

　　「那次戰爭的勝利者換回了她的名字。」五條悟將花放在空白的墓碑前，「在最新的大眾調查中，以她為人生目標的人高達百分之九十，不僅是書店的人物傳記，教科書上也記著她，內容寫得不錯。」

　　「身份是咒術師。」乙骨憂太沒什麼情緒波動

　　五條悟沉默片刻，拆開糖果包裝，「只能如此。」

　　百廢待興，真相被掩埋，修飾得面目全非，關於那場荒謬絕倫的內應項目的一切信息都被人為清理干淨，她的身份更是禁忌

　　「四名特級咒術師現在只剩下我和九十九由基，」五條悟捏著白色的糖棍，「即便退出，你仍然在做著咒術師的工作，沒有名號而已。」

　　毫無征兆的隱退沒有留下緣由，乙骨憂太的實力沒有任何問題。五條悟知道，他只是單純地不想做咒術師了

　　「鹿鳴討厭咒靈，」天空中飄蕩著雨絲，乙骨憂太撐開傘，遮蓋著墓碑放下，「也討厭咒術師。」

　　五條悟走時朝他揮了揮手，意思是保重，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不能久留

　　小雨持續時間不長，夜間無風，地面上還有未干涸的水窪，流傳著靈異事件的廢棄醫院內散發著令人不適的氣息

　　剛從牆內冒出頭，流著涎水的咒靈被瞬間斬下頭顱

　　「鹿鳴做得很好。」乙骨憂太接過她遞來的武士刀，「回去吧。」

　　裡香護著坐在自己肩頭上的咒靈，跟在乙骨憂太身後。同為術式，裡香和鹿鳴分外親密，作為新生術式的鹿鳴沒有自主意識，由於靈魂缺失，以後也不會有，與人偶無異，除了遵從指示以外什麼也不會

　　死者復生目前無解，但在咒術的世界中，有些方法可以做到類似的效果，比如降靈術，比如咒骸，再比如，詛咒

　　鹿鳴知道的話肯定會生氣，她本來就討厭他，這次只會更討厭，也許還會到仇恨的程度

　　……恨就恨吧。乙骨憂太想，當初強行留下已故青梅的方法再次運作

　　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的情況了

　　一切順利，模樣與生前一致的西野鹿鳴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接收了第一條命令

　　他從虛無中留下了一具空殼

　　裡香和鹿鳴再也沒有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