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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仰雲梯》作者：之憲【完結】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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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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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12-15 11:53  顯示全部帖子

《(HP)仰雲梯》作者：之憲【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158個瀏覽者
文案：

大概就是一個謹小慎微的赫奇帕奇暗戀一個斯萊特林天才學長，卻不知道自己生活在注定被寫進歷史的年代。
極端左@派政治分子沃德蒙爵士轉型恐怖分子伏地魔，局勢動盪，危機四伏。可對她來說，一切在天才學長變身教授重返學校面前，都只是命運贈禮上的小小瑕疵。

聽說攻略六十年代的斯內普是簡易模式，攻略七十年代的斯內普是一般模式，攻略九十年代的斯內普是困難模式，而攻略八十年代的斯內普是地獄模式，本文斗膽挑戰一下地獄難度。

創作的初衷是希望在斯內普兵荒馬亂的人生中，有一個人在見證他的窘困、他的喪盡尊嚴後依然愛他；動力是讓更多人認識我眼中的斯內普；目標是在戀愛過程中收穫一個與自我和解的斯內普、一個逐漸成長的女主。

能力有限，盡我所能。為愛發電必須HE，主線劇情經常改，斯內普絕不ooc

內容標籤： 英美衍生 魔幻 情有獨鍾 近水樓台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弗勒斯·斯內普；林奈爾·肯特 ┃ 配角：伯妮絲·蓮恩；哈利波特眾 ┃ 其它：ssoc；HP；斯內普×原女

一句話簡介：ssoc救贖、墮落與沉迷

立意：自能成羽翼,何必仰雲梯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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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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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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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12-15 11:57  顯示全部帖子
第1章 從對角巷開始

　　◎「長髮真不適合他」林奈爾在心裡想，「但他長得不算差」◎

　　1975年，和每一年一樣，開學季的對角巷，擠滿了帶領孩子購物的家長。林奈爾和她的父母穿著麻瓜服飾走在這條號稱巫師界最繁華街道的鵝卵石小道上，像誤入魔法世界的旅人。

　　蓋婭——林奈爾的母親，是個脆弱的美人，她有一對纖細的眉毛和一雙如煙雨般朦朧的眼睛，配上少女般的神情，迷人且異常。父親阿爾傑是個英挺健壯的男人，把他的妻子牢牢攬在臂膀裡，卻有些忽視身後女兒。

　　林奈爾安靜的跟在父母身後，沒有對對角巷繁華的商店和小攤表示出任何興趣。

　　他們的目的地是對角巷唯一一家舊貨鋪，開在對角巷和另一條巷子相交的拐角，沒有掛門牌，大概客源全憑口口相傳。

　　「20加隆，不能更多了。一個忠告，小伙子，如果你打算出二手，就不應該在書上標那麼多記號，人們只喜歡買看起來沒那麼舊的書」屋裡傳出說話聲，看來是有人在跟老闆賣東西。

　　林奈爾跟著父母走進舊貨鋪，看到一個穿著霍格沃茨校服的高瘦少年站在櫃臺外面，面前擺放著一沓書本。「25個加隆，這些書沒有任何損壞，上面的記載都是一些個人見解，我認為有眼光的人會意識到他們並不是毫無作用的塗鴉」，他輕聲對老闆說，發聲方式很特別，喉腔、鼻腔、口腔似乎比別人寬闊幾分，出口的每個單詞都像大提琴一樣震顫。林奈爾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

　　這是個筋骨結實卻十分消瘦的男孩，看起來十五六歲，黑色的長髮平直油膩垂在肩上，臉色蒼白，神情疲憊，發育過度的鼻骨在他消瘦的臉上有幾分不協調。「長髮真不適合他」林奈爾在心裡想，「但他長得不算差」。

　　舊貨店老闆看到來人，和所有人一樣，先後看了林奈爾的媽媽、爸爸和林奈爾，最後對著林奈爾說「可愛的小姐，需要買點什麼嗎？」

　　林奈爾對他青澀的笑了一下，也禮貌對著側過身的少年示意，遞過一張羊皮紙，說「這是霍格沃茨寄給我的物品清單，請問您這裡可以配齊嗎？」

　　老闆接過了羊皮紙，「素麵袍、尖頂帽、龍皮手套、斗篷、坩堝，哦，還有課本」，老闆的手指在羊皮紙上滑動著，說到最後看了一眼旁邊的少年。

　　「正好，我們有一個出課本的客人，你們可以互相看看，說不定正合適，而我可以幫你找找你需要的東西」。蓋婭歪頭盯著少年，好奇的打量他。

　　少年的眉頭皺了起來。在他皺眉之前，你很難想像一個形銷骨立的年輕人能擁有這種壓迫力。

　　阿爾傑低聲對蓋婭說了幾句，鬆開環繞著手的手，拿起桌上的書說，「我可以翻看一下嗎？」

　　他讓開並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向林奈爾一家說道：「一年級的課本在最下面」。阿爾傑拿起了最上面那本，是《標準咒語四級》，看來是四年級的課本。他順手把最下面的那本《魔法理論》遞給了林奈爾。

　　「你的字很漂亮」，林奈爾搜腸刮肚的奉承了一句，蓋婭的過度好奇讓他不適，而林奈爾試圖讓他忘記這件事，她不希望任何人對媽媽有微詞。

　　少年漆黑的眼睛看著林奈爾，平靜地接受了她的讚美，「謝謝」，他用自己那種平緩的語氣道謝。

　　一股莫名其妙的熱意湧向林奈爾的臉，他也許看穿了自己並不真誠的討好。

　　林奈爾是個早慧的女孩，在她6歲時，蓋婭逐漸出現記憶力理解力減退、說話錯亂等症狀，3年後被確診為腦功能漸進性衰退症，阿爾傑習慣了將注意力放在蓋婭身上，林奈爾也習慣了照顧自己和蓋婭。

　　在阿爾傑的精心照顧下，蓋婭大部分時間都能正常生活，但霍格沃茨的住校制度，讓11歲的林奈爾不得不離開肯特家，蓋婭脆弱的大腦無法接受這種劇烈的變化，表現出來的就是逃避。最近蓋婭似乎認為自己是個6、7歲的稚童，在她的意識裡，林奈爾是她的姐姐，阿爾傑大概是爸爸。

　　林奈爾埋頭看手上的課本——主要是為了假裝自己沒有說剛剛那句傻氣的發言。但看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甚至多處覆蓋了原文的筆記，她不由對即將到來的魔法生活產生了一絲怯意，魔法可能比想像中難很多。

　　阿爾傑是名巫師，但既不擅長教育也沒有精力教導女兒。林奈爾的開蒙由蓋婭負責，後一直在麻瓜世界接受義務教育，於是林奈爾能夠使用一些家務魔法，但對其原理一竅不通。面前這位一看便和自己同樣生活困頓的男生，在一年級時明顯很擅長這些。

　　阿爾傑翻著自己手裡的課本，「我很樂意買下你的課本，它們被保護的很好。還有你的筆記，我認為他們是這本書上的另外一筆財富」

　　「可是爸爸，我們的錢夠嗎？我們本來只打算買一年的課本，而這些應該遠遠不止」林奈爾忍不住在一旁插話。

　　阿爾傑原本是名傲羅，為了照顧患病的蓋婭辭職離開了巫師世界。巫師對蓋婭的腦功能漸進性衰退症毫無辦法，他們甚至發現不了蓋婭的異常，可能在聖芒戈眼裡，麻瓜就是有時候會認知錯亂的人形生物。

　　現在肯特一家以放牧為生，這是份很適合阿爾傑和蓋婭的工作，環境優美、人煙稀少、工作時間自由，方便施展魔法，也方便阿爾傑照顧蓋婭。缺點是收入有限，而蓋婭的治療花去了其中大部分。英鎊和加隆5比1的兌換率更是讓他們的存款嚴重縮水，以至於林奈爾的開學清單都要從舊貨鋪淘貨。

　　林奈爾不希望自己影響了蓋婭的治療，「請問，先生，我們可以只買一部分嗎，比如只買一年級......」

　　阿爾傑攔住了林奈爾，「不，我應該買下全部，以25加隆的價格。我認為擁有它們本身就是一筆意外之財，小伙子，很高興今天能在對角巷遇到你」。林奈爾很吃驚，她知道爸爸不是一個誇誇其談的人，他這麼說肯定只能是他真心這麼認為。「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我相信你定會做出一番成就，我是阿爾傑.肯特，這是我的女兒林奈爾.肯特」，阿爾傑繼續說。

　　「西弗勒斯.斯內普」，這位斯內普目光閃動，他猶豫了一瞬，最後說「感謝您的慷慨，肯特先生」，他用魔杖輕點課本，那些課本變成火柴盒大小，跳進了林奈爾手裡。

　　肯特家至少父親和女兒是巫師，卻還是穿著引人注目的麻瓜服飾進入對角巷舊貨鋪，應該是生活在麻瓜世界，又無餘錢購買不會日常穿著的長袍。女兒的話再次表明他們預算有緊張。可父親仍想買下暫時不需要的課本，又對自己給予盛讚，是指望自己能看在他的善意的份上，在霍格沃茨給予他女兒一點善意。

　　斯內普的心皺縮了一瞬，為他自己的父母。緊接著，心臟噴薄出的熱血使他平靜。沒什麼好想的，從這個暑假開始，一切只能靠自己了，他和他的研究需要這筆錢。

　　於是他從阿爾傑·肯特手里接過25枚溫熱的加隆，向林奈爾說，「霍格沃茨內，我願意在力所能及範圍內幫助你」，林奈爾迷茫又驚喜地看著他。

　　祝願她不是一個斯萊特林，斯內普帶著這個想法離開了舊貨鋪。

　　又過了一會，舊貨鋪老闆出現了，一堆東西漂浮在他身後。「看來課本的問題解決了」舊貨鋪老闆看見了林奈爾在手裡把玩的迷你書本，說道，「我這裡的東西成色都是極好的，如果喜歡，打包價20加隆。」

　　阿爾傑再次爽快得付了錢，他還給蓋婭買了一個記憶球，除了提醒主人有事情被忘記外，還能夠儲存一段記憶並循環播放。


第2章 校園生活之煩惱

　　◎當著形影不離的伯妮絲的面，去搭訕斯內普，難◎

　　從舊貨鋪出來後，肯特一家去奧利凡德魔杖店購買了魔杖，一根7加隆。魔法界的一切都好貴，林奈爾心疼的想，幸好霍格沃茨的學費和車票由魔法部提供上學，不然她會放棄學習魔法。

　　用奧利凡德的話說，一根以雪松木為杖身、以鳳凰羽毛為杖芯的魔杖選擇了她。走時他還對林奈爾說了阿爾傑剛剛對斯內普說過得話，「你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但和爸爸不一樣，林奈爾直覺那個老頭會對所有人說這句話。

　　蓋婭非常喜歡林奈爾使用這根魔杖時，那些憑空出現的羽毛。

　　然後他們離開了對角巷，逛了附近的國家美術館、西敏寺大教堂和泰晤士河。沒有去倫敦眼，因為阿爾傑和蓋婭早就去過，同時阿爾傑認為林奈爾應該和未來的戀人乘坐第一次，而林奈爾只覺得：不需要浪費這筆錢真是太好了。最後他們在萊斯特廣場吃飯並住了一晚，那裡被稱作唐人街，物價低廉且食物美味。

　　林奈爾一家生活在英格蘭最北部的諾森伯蘭郡，那裡同時擁有海岸線、丘陵、沼澤和世界上最美麗的鄉村景致。這次是她第一次來倫敦，她非常驚喜對角巷離麻瓜的著名景點那麼近，並打算以後多來幾趟。

　　第二天，林奈爾和父母在國王十字車站作別，駛向了霍格沃茨和未知的未來。

　　霍格沃茨和想像中的一樣美好，它的主體是一座極其壯觀的別墅群，像一顆被群山托舉的珠寶，城堡旁有一片深不見底、以至顏色深沉發黑的湖泊，和一片絕對不會出現在諾森伯蘭郡領土上的高大樹林。可惜開學典禮上，鄧布利多校長已經嚴令禁止學生前往樹林。

　　和林奈爾猜測的一樣，她是個赫奇帕奇，因為阿爾傑也屬於赫奇帕奇，而她的魔杖杖身雪松木的關鍵詞「忠誠」和赫奇帕奇的院訓如出一轍。

　　分院儀式後，林奈爾在人群中發現了斯內普，他是一個斯萊特林。林奈爾心想，「太好了，斯萊特林的餐桌和赫奇帕奇緊挨著」。

　　她的舍友是伯妮絲.蓮恩、多琳.馬奎尼和艾瑟爾.艾博，分別是混血、麻種和純血。可能赫奇帕奇都有類似的雛鳥情節，就像林奈爾潛意識認為斯內普是自己人一樣，同為混血的伯妮絲對林奈爾分外友善，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是7年甚至永遠的好朋友。

　　一年級的課程比想像中輕鬆很多，在斯內普課本的加持下，林奈爾的魔藥、魔法史、草藥、天文學均非常優秀，課上為赫奇帕奇加了不少的分數。但是變形、黑魔法防禦和飛行，她的表現非常笨拙，斯內普的筆記對變形和黑魔法的原理依舊分析的很透徹，但林奈爾總是無法依自己的心意使用魔杖，她甚至懷疑奧利凡德為了騙她的7個金加隆隨便塞了根魔杖給她。

　　飛行課沒有課本，但林奈爾相信斯內普肯定也做的很棒。赫奇帕奇學生的成績總是比較普通，林奈爾已經拔尖，可她仍忍不住氣餒，她是否辜負了斯內普的課本。

　　隨著時間推移和對魔法的了解增多，林奈爾越發明白為什麼爸爸欣賞斯內普，他的知識量遠超同齡人，他的課本上總寫著密密麻麻的注釋。當書本只要求學生照貓畫虎的練習魔咒、熬製魔藥時，他已經在旁邊寫下了自己對魔咒運行原理和魔藥配比方程的分析。據林奈爾觀察，她的同齡人以及在公共休息室討論課後作業的高年級生，沒有一個人有這種能力或者這種意識。

　　但越發現他的天賦，林奈爾越是羞愧，她忍不住想如果是別人擁有這些課本是什麼情形，忍不住想斯內普會不會懊惱她埋沒了自己的心血。所以，她日益崇拜他，又日益害怕他。開學幾個月，他們從沒有彼此打過招呼。

　　一開始，林奈爾總是幻想，說不定某次在禮堂用餐時，他們目光交互，彼此禮貌的問好，然後她上前去表達她的崇拜，之後他說不定會給她一些指點，對課本上那些她看不太懂的地方做出解釋。

　　事實上，斯內普總是沉默迅速的解決用餐問題，旁若無人。而赫奇帕奇軟弱的那一面，讓林奈爾從沒有升起過主動上前問好的勇氣。

　　系統全面的魔法體系和斯內普課本上的引申內容，讓時間飛快流逝。開學以來，林奈爾和伯妮絲的關係越來越好，她們倆都是爸爸是巫師、媽媽是麻瓜，而林奈爾生活在麻瓜世界，伯妮絲生活在巫師世界。伯妮絲告訴林奈爾很多巫師界的趣事，林奈爾則向她分享諾森伯蘭郡的別樣風光，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

　　她們在草藥、魔藥、黑魔法防禦和天文課上都是搭檔，伯妮絲稱斯內普為「林奈爾的神秘導師」。因為林奈爾沒有告訴伯妮絲她的課本是從斯內普那裡買的，伯妮絲以為她是從舊貨鋪隨機選了一套。林奈爾羞愧於自己對好朋友有所隱瞞，但不知什麼原因，更不想告訴她斯內普的事情。

　　於是當著形影不離的伯妮絲的面，去搭訕斯內普，變成了一件更難以做成的事。

　　林奈爾按時用學校的公共貓頭鷹給爸爸媽媽寄信。蓋婭的病情在她真正離開後好轉很多，林奈爾已經2次收到了蓋婭的親筆信，神智清醒的表達了她對女兒的思念以及對魔法學校的幻想。這讓林奈爾的信好寫了很多，她真的很不擅長分享自己的生活。

　　當然，她也在信裡向阿爾傑講述了自己在魔杖使用上遇到的小問題，阿爾傑認為這是鳳凰羽毛杖芯的所導致的。據說鳳凰尾羽是最稀少的杖芯類型，它能施展最多種類的魔法，但顯露出這個特性需要比其他杖芯更多的時間，同時鳳凰尾羽是最具主動性的杖芯，非常難以被馴服或個人化。他在信中安慰林奈爾順其自然，魔杖的選擇從不出錯，她們倆只是欠缺磨合。

　　林奈爾卻更緊張了，因為自己不僅討不了斯內普的歡心，甚至討不了自己魔杖的歡心。

　　伯妮絲是個體貼的朋友，她總能察覺林奈爾的焦慮，即使不能理解，她仍願意花時候陪林奈爾泡圖書館。兩人根據斯內普課本的備註，拓展了許多課外讀物，基本每次家庭作業都能為赫奇帕奇加上一兩分。

　　尤其是魔藥課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對兩人表示出了極大的讚賞，誇讚她們「和5年級的莉莉·伊萬斯一樣天賦非凡」。

　　伯妮絲對這個誇讚毫不在意，斯拉格霍恩教授嘴裡總牽掛著他的各種得意門生，出現一個在校生少見，但不奇怪。

　　林奈爾卻瞬間捕獲了這個名字。

　　莉莉·伊萬斯，為什麼不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她和斯內普一樣是五年級生。她們使用著斯內普的教科書和斯內普備註的小技巧，為什麼斯拉格霍恩教授強調和五年級的莉莉伊萬斯一樣？她們在課堂上有類似的表現嗎？她……和斯內普是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課本上驚才絕艷的內容是屬於誰的呢？

　　作者有話說：

　　1、維基百科顯示，1962-1968年間首位麻瓜出身巫師當選了魔法部部長，他的任職導致很多純血辭職抗議，最後神秘患病退休。1968-1975.下一位部長任職期間有一場啞炮遊行、純血又引發了一場騷亂。所以本文設定，佛地魔在1978年之前僅是一個投機倒把的激進派政客，因為純血大多財權兼備，他就瞄準純血派的血統主義論，聚攏支持者。後期由於靈魂分裂太多腦子不正常，把藉口當事業，走上了燒殺搶掠的邪路，所以現在還是和平年代。

　　2、林奈爾和斯內普相隔5年級，生活毫無交集，所以對斯內普被斯萊特林排擠，以及被四人組欺負毫不知情。


第3章 寒風中矗立的寒鴉

　　◎一個貧窮、孤僻的天才，一個身著單衣在寒風中等待別人的可憐蟲◎

　　非常好打聽，莉莉·伊萬斯是一名格蘭芬多五年級女生，麻種巫師，紅髮碧眼，學習成績優異。加之美麗、熱情，在赫奇帕奇男生中也非常有人氣。

　　「我覺得她沒有你漂亮，只是成績比你好一點」，一個顴骨上長著雀斑的赫奇帕奇男孩紅著臉對林奈爾說。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後半句話讓林奈爾多麼惱火，因為在這句話後，林奈爾就決定不再和他講話了。

　　林奈爾非常吃驚自己怎麼沒留意過這位莉莉·伊萬斯，她很多次在圖書館看到她坐在斯內普旁邊！而因為兩人分別身著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校袍，她從沒想過他們彼此認識。

　　對了，這也是從伯妮絲那裡了解的：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向來不對付。

　　林奈爾對學院沒什麼概念，她一直在麻瓜界生活，赫奇帕奇又是個友善、溫吞的學院，她從沒感受過學院之間的腥風血雨，四大學院對她而言只是四個班級。

　　「但格蘭芬多值得討厭」，在圖書館裡發現莉莉·伊萬斯第四次和斯內普交談時，林奈爾在心裡說，接著因自己的想法笑出了聲。

　　伯妮絲從旁邊的桌子上探頭靠近林奈爾，並向斯內普的方向張望，小聲說：「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林奈爾立刻緊張了起來，但伯妮絲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對她而言，無論斯內普還是莉莉，只是普通的高年級生而已。

　　林奈爾放鬆地同時又有點遺憾，如果伯妮絲發現了，她說不定會和自己討論一下課本「秘籍」的產權人問題。「沒什麼，只是今天的作業偏實踐，我的魔杖磨合問題還沒解決，有些難過」，最後，她只是這麼說。

　　彷彿一眨眼，萬聖節就到了，當走進禮堂，看到成百上千的蝙蝠飛來飛去時，林奈爾才發現距離開學已經有整整兩個月。節日食物看起來非常美味，但發現斯內普和伊萬斯同時不在的林奈爾，實在吃不下什麼東西。她胡亂敷衍了伯妮絲幾句，就獨自回寢室休息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明白「秘籍」的知識產權人是誰這件事，為什麼對自己影響這麼大。

　　隨著11月的到來，輪到伯妮絲在圖書館學習時頻頻走神，她甚至在閱讀自己最感興趣的《魔咒與人體奧秘》時發呆。林奈爾失笑，暗自祈禱自己前幾天別像她一樣傻。

　　面對林奈爾的詢問，伯妮絲又一次為林奈爾的缺乏常識震驚，接著她興奮的宣布，魁地奇賽季要開始了！

　　阿爾傑倒是曾和林奈爾提起過魁地奇，但他沒有辦法一個人打魁地奇，所以林奈爾並沒有真正接觸過這項運動。在知道今年的第一場賽事是赫奇帕奇對格蘭芬多之後，她立刻和伯妮絲一樣期待了起來。

　　第一場魁地奇在11月5號下午舉行，林奈爾的舍友們難得一起行動，四個人穿著厚斗篷提前半小時出現在觀眾席。她們到達時，觀眾席已經坐滿了大半，真不愧是最受歡迎的巫師運動。

　　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的球員都已經到了，在球場上做著熱身活動。赫奇帕奇們三五成群得各自聊天，而格蘭芬多的女生整齊地吶喊著「詹姆斯·波特、西里斯·布萊克」「詹姆斯·波特、西里斯·布萊克」

　　於是林奈爾和伯妮絲一起向旁邊的高年級生請教，那兩個名字是誰。

　　「喏，那邊兩個挨著的黑色頭髮就是，頭髮亂的是詹姆斯·波特，頭髮整潔的是西里斯·布萊克」那人熱情的介紹。伯妮絲立刻拿起望遠鏡觀看，然後和林奈爾分享，「怪不得他們最受歡迎，長得真帥，尤其是那個布萊克」

　　林奈爾接過了望遠鏡，確實是兩個英俊的男孩。一個在熱情地撥弄自己的頭髮，另一個正神情不屑地擦拭手裡的掃把。

　　但林奈爾立刻想起了另一個黑色長髮的男孩，想起他瞭然的眼神、冷硬的側臉和柔軟的髮絲。

　　她心跳紊亂，立刻將鏡頭轉向了對面的格蘭芬多觀眾席。莉莉·伊萬斯果然也在，她火紅的長髮和明媚的臉頰，在金紅交錯的人群中依舊醒目，她確實很漂亮。

　　林奈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褐色長髮。

　　幸好斯內普是斯萊特林，他絕不可能出現在格蘭芬多的觀眾席。

　　比賽很精彩，詹姆斯·波特的技術很有看點，林奈爾之前從不知道有人能把掃把騎的那麼精彩，最後他抓住了金色飛賊。赫奇帕奇以130：260敗於格蘭芬多，球場上盛滿了格蘭芬多們的歡呼。

　　在林奈爾和舍友遺憾離場時，格蘭芬多觀眾席發出了更大聲的尖叫，她連忙回頭去看。是詹姆斯·波特！他正懸停在莉莉·伊萬斯面前，臉上帶著巨大的微笑，把手裡的金色飛賊舉向她。

　　「幹得漂亮！」林奈爾喊出來了，伯妮絲帶著一臉興奮和困惑，把視線從格蘭芬多觀眾席轉到她臉上。

　　林奈爾立刻手忙腳亂的解釋，「我覺得這很浪漫，你覺得呢？」伯妮絲臉上的困惑消失了，她立刻激動的應和林奈爾，「沒錯，那個詹姆斯·波特真酷！」

　　林奈爾和舍友們一路嬉笑著從操場走回城堡，路上艾瑟爾·艾博向她們科普了波特家族和布萊克家族，他們都是延續數百年的純血家族。波特家在《國際保密法》生效前，憑藉向麻瓜出售美髮藥劑積累了大筆財富，詹姆斯·波特的祖父是現任威森加摩成員。布萊克家是純血二十八家之一，同時也是最古老富有的巫師家族，家族成員一般都是斯萊特林，但西里斯·布萊克成為了一名格蘭芬多。西里斯·布萊克的曾曾祖父是霍格沃茨的上一任校長。

　　「威森加摩」和「純血二十八家」對林奈爾和多琳·馬奎尼都是新名詞，她們又不得不聽艾瑟爾·艾博和伯妮絲解釋了半天。對了，艾博也是純血二十八家之一。

　　路過黑湖時，林奈爾在湖邊的山毛櫸樹下看到了斯內普，他正埋頭看一本書，封面大概是《強力藥劑》。他穿著一件半舊校服，腳踝從長袍下擺漏出來了。山毛櫸樹冠漏下的一束束陽光撒在他身上，於是他蒼白的皮膚變成了兩種質地，陽光下的潔白剔透，陰影裡的像無機質的大理石。西南風吹動他的長袍，他腳踝後的跟腱像豎立的刀鞘。

　　快樂從林奈爾心裡消失了，富有的波特家和布萊克家從她耳中消失了。她怔怔地看著寒風中體型瘦削、衣衫單薄的斯內普。

　　「我喜歡他。」她忽然發現，一個貧窮、孤僻的天才，一個可以說毫無交集的陌生人，一個身著單衣在寒風中等待別人的可憐蟲。

　　伯妮絲推醒了她，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林奈爾，悄悄示意她擦眼睛。林奈爾立刻伸手抹眼，一點水漬從她的指尖飛快蒸發了。艾瑟爾和多琳還在議論剛才的比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作者有話說：

　　女主家的經濟困難和斯內普的貧困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女主吃穿不愁只是在大量採購時才拮据，而斯內普是窮的穿不上衣服、吃不上飯，兜裡掏不出幾個銅納特。


第4章 聖誕假期和赫爾墨斯獎

　　◎一種莫名的羞愧籠罩了林奈爾，她的身邊沒有誰喜歡別人◎

　　「說吧，什麼情況，什麼時候開始的？」回到公共休息室後，伯妮絲拉著林奈爾縮在遠離壁爐的一個沙發，臉上的生氣和興奮各占一半。她的好朋友喜歡一個人，而她沒有告訴自己。

　　林奈爾面紅耳赤，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剛發現一個悲傷的事實，而這個秘密立刻就被發現了。

　　伯妮絲對林奈爾的笨嘴拙舌無可奈何，「好吧，我們一個一個來，湖邊那個斯萊特林是誰，幾年級的，你們怎麼認識的，你是不是在圖書館看他，他和你之前打聽的莉莉·伊萬斯什麼關係，莉莉·伊萬斯和詹姆斯·波特又是什麼情況？」

　　伯妮絲的臉和林奈爾一樣紅，她一副抓住大八卦的神態，已經徹底忘記了發現林奈爾有事隱瞞自己的憤怒。

　　「西弗勒斯·斯內普，五年級，我不清楚他的事，也不清楚莉莉·伊萬斯和詹姆斯·波特的事。」林奈爾悄聲對伯妮絲說，「斯內普是我課本的原主人。」

　　伯妮絲發出嘶的抽氣聲，「他就是你那個神秘老師！狂奔的戈耳工呀，你瞞了我多久，你怎麼發現的，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一種莫名的羞愧籠罩了林奈爾，她的身邊沒有誰喜歡別人，她試圖辯解，「我什麼時候喜歡他了，我只是崇拜他，不，我只是崇拜知識，如果課本上的筆記是莉莉·伊萬斯的，我也會崇拜她」，她匆忙的辯解，說到最後，又忍不住想，「我應該不會崇拜莉莉·伊萬斯」。

　　為了轉移伯妮絲的注意力，她一股腦把舊貨鋪的事、斯拉格霍恩的誇獎和自己的猜測都告訴了伯妮絲。

　　伯妮絲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且認定斯內普和伊萬斯關係匪淺，她憐憫的拍著林奈爾的胳膊，「這沒什麼，酸澀的初戀是少女成長的催化劑。」林奈爾因伯妮絲故作成熟的發言給了她一拳，兩人打鬧了起來，對「秘籍」的產權歸屬自然也沒有定論，只能寄希望於時間來解答了。

　　在觀看過一場魁地奇比賽後，林奈爾就對這種比賽失去了興趣，比起在濕冷的空氣中坐在高台上裹著厚毯子看別人飛來飛去，她更喜歡自己坐在掃把上悠閒的飄蕩，即使她不能控制掃把做任何特技。

　　伯妮絲熱愛魁地奇，她飛快的融入霍格沃茨魁地奇後援團，對每個球員如數家珍。萬幸的是她最愛的球員是赫奇帕奇三年級的巴里·庫克，他是目前霍格沃茨最年輕的球員，擔任擊球手。林奈爾不希望波特或布萊克的名字天天出現在自己耳朵裡。

　　12月的第一個星期五，赫奇帕奇的院長斯普勞特教師在公共休息室詢問聖誕節是否有人申請留校。林奈爾立即向阿爾傑去信詢問，阿爾傑希望她留在霍格沃茨，理由是諾森伯蘭郡的冬天十分寒冷，霍格沃茨會舒適很多，並向她強烈推薦霍格沃茨的聖誕晚宴。於是林奈爾向斯普勞特教授報名聖誕節假期留校。

　　林奈爾隱約覺得阿爾傑大概是擔心她回去住兩星期又離開，會影響蓋婭的精神狀況。又或是諾森伯蘭離倫敦太遠，他不放心她一人回程、又不想帶著蓋婭來回折騰。作為一個未成年，她也不太適合幻影移形。「我應該習慣了才對，也許還應該找機會建議阿爾傑申請一個往返國王十字車站和諾森伯蘭的門鑰匙」林奈爾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放假前各科老師都布置了作業，林奈爾有點感謝這個，不然她不知道自己假期裡能做什麼。

　　聖誕節前一週，林奈爾送伯妮絲坐上回家的馬車後，一個人在黑湖邊遊蕩。霍格沃茨已經下了幾場大雪，群山和黑湖表面結了一層堅冰，在陽光下呈現出青藍色。

　　她走到那顆山毛櫸下，坐在斯內普曾坐過的位置。從這個角度看，黑湖背後的群山中間有個缺口，太陽此時在那個缺口上，山毛櫸的葉子在太陽上晃動。林奈爾盯著那截晃動的樹枝，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當她醒來時，群山和黑湖已被染成橘色，夕陽正垂到群山的缺口中間。她詫異自己在12月的戶外睡了一個下午，仍感覺十分溫暖。

　　有人對她使用了一個咒語，在那個咒語的作用下，她才能舒適地在寒風中入睡。長期生活在寒冷諾森伯蘭的她，從未見阿爾傑使用過這種咒語，這可能是個新咒。也許是斯內普，一個聲音在她心裡說，這是他的地方，而且他需要這個咒語。

　　林奈爾迅速走回城堡，然後向樓上跑去。「你真是瘋了」、「那個人可能早走了，也可能使用用隱身咒或者隱身衣，這種行為是沒有意義的」、「但我想試試」她腦子的兩個聲音來回說。

　　她迅速爬到了4樓，這層可以遙望從黑湖通向城堡的大部分。一個人出現了，他穿著半舊的單薄的長袍，手裡拿著書，頭髮被風吹的四散，身形瘦削，果然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林奈爾的心在劇烈運動和激動中咚咚狂跳，是他是他是他！是他幫熟睡的她施了保暖魔咒並一直等她睡醒，是他創造了那個咒語！

　　林奈爾升起一股巨大的甜蜜和與有榮焉的驕傲，她的神秘導師在別人擔心他是否寒冷時，已經發明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新咒語用來保暖。而他還幫助了睡著的自己，並在旁邊一直陪伴她。

　　接下來的日子平平淡淡，她每天查資料、寫作業，嘗試馴服自己不太聽話的魔杖（雖然收效甚微），在黑湖邊緣滑冰，不算愉快但很充實。那天之後，林奈爾再也沒有遇到斯內普——甚至在聖誕節晚宴上，讓她懷疑自己看到的從黑湖走來的身影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或者瘦長鬼影之類的東西。

　　聖誕節第一天，林奈爾收到了三份聖誕禮物，分別是來自阿爾傑的諾森伯蘭小風笛、來自蓋婭的羊毛氈玩偶（原型是他們家邊境牧羊犬，一共有12支）和來自伯妮絲的羽毛筆。她最喜歡伯妮絲送的羽毛筆，它可以隨心意寫成黑、紅、黃、藍、綠五種顏色，這在幫助分辨斯內普密密麻麻的筆記上發揮了重要作用。阿爾傑和蓋婭的禮物也很棒，但讓她有點想念諾森伯蘭。

　　她送給他們的禮物都是感冒藥劑，用平時在魔藥課上攢下來的材料做的，湊夠這些材料花了她很長時間，放假後在魔藥課教室製作的。

　　據說霍格沃茨有很多密道和神秘的房間，但是其中也不乏危險，林奈爾生性循規蹈矩，對探索這些秘密沒有興趣。

　　可能這就是她始終無法自由使用自己魔杖的原因：自主性極強的鳳凰羽毛和她實在不太合拍。真是的，原來越懷疑自己被奧利凡德老闆坑了7個金加隆。

　　等到新學期開始時，林奈爾自信自己所有作業都至少值一個E。伯妮絲也終於回來了，她看到林奈爾時雙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對林奈爾說「看看我發現了什麼！這下基本可以肯定你的神秘老師是斯內普了。」

　　伯妮絲從行李裡掏出一份名為《魔杖前沿》的報紙，她刷刷翻到了第三頁，指著中間對林奈爾說「看，你的斯內普。」

　　她手底下是一個豆腐塊和一張小照片。照片上是斯內普和一個金色長髮的年輕人，兩人共同托舉著一個獎盃，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自豪笑容。林奈兒連忙去看文字介紹「1976屆赫爾墨斯獎得主誕生。赫爾墨斯獎是圖安獎的子獎，專為授予35歲以下的魔藥新秀設立，由英國魔藥協會評選，授予前一年度在魔藥研究中取得最驕人成果的傑出青年，1976年的赫爾墨杯由年僅16歲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和21歲盧修斯·馬爾福聯合摘取……」

　　林奈爾興奮地從伯妮絲手裡搶過報紙，對伯妮絲說道：「請把這份報紙送給我吧。」

　　伯妮絲哈哈大笑，她說，「就是特地給你帶的呀。我爸爸是聖芒戈的醫師，為了關注新問世的魔藥和魔咒，他訂了每期的《魔杖前沿》，看過就不需要了。他還說這位斯內普先生早晚會摘取霍爾姆皇冠呢」

　　林奈爾想，「我應該找個好本子把這頁收藏起來，對了，不知道一個本子夠不夠，斯內普肯定能創造更多的成績」。她不在乎伯妮絲的打趣了，還有比自己仰慕對象取矚目成績更值得關注的事嗎？不會有的。「原來整個假期都沒有看到他，是因為他去參加評審了。」她快樂的想。


第5章 白鮮無法治癒的傷口

　　◎她沒有辦法向別人誇耀斯內普，就像沒有辦法向別人誇耀自己◎

　　從報紙上看，赫爾墨斯獎是個極高的榮譽，但好像沒有人知道斯內普獲此殊榮，林奈爾依舊沒聽別人提起過斯內普，這有點讓人遺憾。但她仰慕斯內普，於是把斯內普當做自己的一部分，她沒有辦法向別人誇耀斯內普，就像沒有辦法向別人誇耀自己。

　　新學期在圖書館看到斯內普的頻率明顯提升了，林奈爾猜測這是因為他之前在某個神秘的地方進行他的魔藥研究，現在這項活動暫停了。

　　伊萬斯和斯內普坐在一起的頻率降低了，她更多時候和幾個格蘭芬多女生一起寫作業。斯內普的身邊則多了兩個斯萊特林男生，大概是叫埃弗里和穆爾塞伯。

　　林奈爾希望他們不是因為赫爾墨斯獎的事才接近斯內普的。因為他們和斯內普很少交談，他們在身邊時，林奈爾從沒在斯內普臉上看到過伊萬斯在他身邊時的那種微笑。當斯內普在圖書館看書時，那兩個斯萊特林只是坐在斯內普旁邊下巫師棋。很難說他們是朋友，但有了他們，斯內普的狀態明顯好了起來，他現在看起來比之前強壯了很多。

　　她嘗試努力不去過多的關注他。

　　伯妮絲的爸爸是聖芒格醫師，她從小耳濡目染，一直把聖芒戈醫師作為自己的職業理想。上學期開始就把解讀人體奧秘的圖書作為休閒讀物看，還藉著探視魁地奇球員的機會，和醫療翼的龐費雷夫人打好了關係，所以偶爾能拉著林奈爾在醫療翼旁觀治療過程。

　　林奈爾對成為醫師沒有興趣，但對治療過程中會用到的反咒和解咒非常有興趣。旁觀咒語治療，就像是參加一場考試，針對患者表現出的症狀分析是何種咒語造成了這種狀況，再根據魔咒基本定律反推解咒。

　　這極其困難，因為患者受到的傷害，大部分情況下不是一個或多個成熟的咒語造成的，而是咒語的某個未知部分。比如一個成熟的移形幻影咒語為Mobiliabrus，魔力循環、施咒手勢、咒語發音任何一點出錯都會導致天差地別的效果，而受害者永遠不知道出錯的是mob、bilia還是brus，所以施咒者使用的咒語不能作為治療依據。

　　但一種傷害的表現，總有對應的一種或幾種原因，比如撕裂傷大概率和sectum有聯繫，石化主要由petra引起。當然，實際遠比這個複雜的多，咒語是魔力路徑和言靈多方面組成的藝術，正確識別咒語（已成型或未成形）需要對詞根、言靈、魔法作用原理、基礎魔咒表現等各種方面有大量了解，解析相應的反咒更需要天賦。幸運的是，對大部分患者和醫師來說，反咒不是解決魔法傷害的唯一途徑，醫師可以通過魔藥和手術來干涉、逆轉傷害，後者才是大部分醫師的操作方法。

　　龐費雷夫人是個優秀的醫師，長期的工作也讓她積累了大量經驗，對校園常見傷害使用反咒已經得心應手。林奈爾喜歡分析觀察龐費雷夫人的咒語和使用效果，非常有趣，就像是從知識庫裡隨機調用檔案，即是複習又是查漏補缺，比讀書或做題有趣很多。

　　再次感謝斯內普的課本，如果不是他的筆記，林奈爾根本不會了解並去學習隱藏在魔法背後的原理，不會發現隱藏在神秘力量之後邏輯嚴謹、自洽協變的力量體系的魅力。

　　一個和以往每個週三都沒有區別，上午沒有課，林奈爾和伯妮絲帶著滋滋蜜蜂糖去醫療翼蹭龐費雷夫人的「選修課」。可是進門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如此濃重的血腥味，肯定是嚴重開放性傷口，一起霍格沃茨罕見的重大惡性傷害。

　　林奈爾和伯妮絲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進去打擾龐費雷夫人。最終伯妮絲示意林奈爾輕聲，然後拉著林奈爾墊腳走進了醫療翼。

　　房間裡看不到人，一個隔間的簾幕拉起，有□□聲從裡面傳出來。伯妮絲和林奈爾相握的手汗涔涔的，她們悄悄地探過去，撩起了一角簾幕。

　　一個絕對沒想到的人躺在病床上，竟然是斯內普！林奈爾立刻掀起帘子走進了隔間，伯妮絲在身後緊張的直跺腳。

　　斯內普眼睛緊閉、眉毛皺起，眼球在眼皮下轉動，不時發出無意識的□□，顯然他睡著了，且睡得極其不安穩。此刻他側躺在病床上，被子大概是睡夢中被手碰掉了，上半身裸露出來，其上纏滿了繃帶，一條長長的血跡從繃帶滲出來，從左肩一直蔓延到腰。

　　林奈爾站在他面前，白鮮的味道刺激著她的鼻腔。她判斷不出來傷口是如何造成的，但既然用了大量白鮮仍沒有辦法讓傷口立刻癒合，肯定不是尋常的魔法或物品能造成的。她的心擰在一起。

　　斯內普最近確實健壯了不少，他繃帶之外的肩背因為低溫和疼痛收縮著，肌肉隱約起伏。林奈爾伸手將他的被子拉了上去，他的眉頭放鬆了一瞬又重新皺起了。

　　她們幫不上忙，而且會打擾他的休息。林奈爾回頭想叫伯妮絲一起離開，沒想到正撞上龐費雷夫人的目光。

　　龐費雷夫人示意林奈爾和伯妮絲從隔間出來，然後拉下簾幕，對著隔間施了一個隔音魔法。

　　「你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龐費雷夫人嚴厲的說，「他的帘子拉上了，意味著那是私人空間」

　　伯妮絲立馬說「西弗勒斯是我們的朋友，今天他沒在禮堂吃早飯，我們來時您不在，但實在是沒忍住想確認受傷的人是不是他，對不起，夫人，請原諒我們。」

　　龐費雷夫人神色緩和了不少，「是這樣的嗎？林奈爾」龐費雷夫人向林奈爾確認道。這兩個小姑娘對治癒術有興趣且有天賦，經常向她請教問題，她很喜歡她們，甚至破例允許她們旁觀治療，但不希望看到她們擅自打擾病號。兩人中伯妮絲活潑開朗、慣會插科打諢，林奈爾安靜沉穩、向來遵規守矩，她更願意相信林奈爾的說法。

　　林奈爾低著頭說，「對不起，夫人，我們只是太關心斯內……西弗勒斯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

　　龐費雷夫人想著剛剛林奈爾替斯內普蓋被子的畫面，心中認可了她們的說辭。「好吧，姑娘們，下不為例。斯內普的傷癒合需要時間，不得不在醫療翼休息幾天，你們下次可以為他帶幾本書過來。」

　　「夫人，那他是怎麼受傷的呢？」林奈爾趕緊問，「他看起來很疼，有什麼方法可以緩解嗎？」

　　龐費雷夫人猶豫了一會說，「嗯……你們可以試試問他，如果他願意告訴你們的話。醫師只治療，不需要關注傷口的由來。止疼劑會影響白鮮對他的傷口發揮作用，所以暫時不能使用」

　　白鮮是處理外傷的常用藥，不會與止疼劑產生衝突，斯內普不能使用止疼劑肯定是額外添加了什麼或是傷口自身的特殊性，林奈爾默默記下了這點。

　　「夫人，醫療翼會提供三餐嗎？我們下次來需要給他帶吃的嗎？」林奈爾繼續問，她已打定主意要經常來看望斯內普，她不能在知道他躺在醫療翼後還無動於衷。

　　「不用擔心，家養小精靈會提供三餐的，不過我想斯內普先生肯定不介意多吃一些額外的食物」龐費雷夫人說。

　　作者有話說：

　　龐費雷知道斯內普的是狼人傷的，原著裡提到每個月月圓前是她把盧平送到尖叫棚屋的。


第6章 被誤會的偏愛

　　◎能夠保護他的，從來只有自己；能夠拯救他的，從來只有權力和力量◎

　　斯內普再次醒來時，傷口比上一次更難以忍受，白鮮香精和銀粉的組合，與狼人利爪帶來的持續失血詛咒相互抗衡，讓傷口保持著持續性的撕裂和灼燒，並伴隨著鮮肉生長帶來的麻癢。

　　傷口在完全癒合前，他只能側躺或趴著，長期的側姿已經讓他完好的另一側現在也產生了針刺般的麻痺。但他只是靜靜躺著，用疼痛反省整起事件。

　　他太大意了，一個小小的赫爾墨斯獎就讓自己輕狂大意，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他竟然上了布萊克的當，他竟然從沒有聯想過狼人，他竟然傻兮兮的特地甩開埃弗里和穆爾塞伯，獨自去碰那棵打人柳。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他被波特救了。

　　不不不，波特不是在救他，是在救自己的狐朋狗友。如果他死在尖叫棚屋，盧平是狼人的秘密就暴露了，殺人的狼人會被賜予攝魂怪之吻，始作俑者布萊克也得在阿茲卡班呆一段。想到這裡，斯內普獰笑，「不，他倒不會，布萊克家會讓他脫罪的。」

　　而收留並縱容狼人殺人的鄧布利多校長，也會被拉下神壇。

　　回想起第一次清醒時，和偉大的鄧布利多校長的談話，斯內普心中不由又充滿了憤恨。

　　「我想請你為萊姆斯·盧平是狼人的事情保密」，鄧布利多的藍眼睛在鏡片後閃著光，他用和煦的語調請求著斯內普——一個差點被狼人咬死的、躺在病床上繃帶滲血的男孩。

　　「那刻意解開狼人鐵鏈，讓他有能力傷害傷害無辜者的布萊克呢，擁有非法阿尼瑪格斯形態的波特呢？」

　　「我相信他們的本意不是傷害你。」

　　「我一直在關注他們的異常，早晚會意識到不對。他們故意把秘密展露在我面前，並故意引我去見月圓之夜的狼人。難道不是想殺人滅口、斬草除根？」

　　「西弗勒斯，我認為你總是把人想得太壞」

　　「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把一個組團欺辱自己5年的校園團伙，看做慈悲之人！」

　　「所有人都值得擁有第二次機會，想想這起事件中無辜的萊姆斯·盧平。如果你執意追究此事，那他只能被折斷魔杖，離開霍格沃茨。你真的忍心嗎？他並不是自己選擇成為狼人，如同你無法選擇不被傷害一樣。」

　　斯內普嚥下又一陣因傷口劇痛引發的喘息，床鋪硬邦邦的觸感，使他再次警覺，「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你要面對的事情。」

　　鄧布利多如此油嘴滑舌，只是意圖姑息包庇自己的門生！或是比起保護一個無權無勢、無父無母的混血，包庇有權有勢的波特、布萊克，無意是個更划算的買賣。

　　對無權無勢的他而言，無論面對什麼程度的欺負，都沒有辦法找回公道。

　　斯內普牙關緊咬，無論鄧布利多說的多麼動聽，他都不會是自己的保護者，「他縱容四個格蘭芬多以莫須有的罪名對我進行圍追堵截和攻擊，而五年來他們被關禁閉的時間，還沒有我住在醫療翼的時間長，能保護我的從來只有我自己。」

　　赫爾墨斯獎雖然讓他短暫的迷失了，但無疑已經向馬爾福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向來冷眼旁觀四人組圍堵他的斯萊特林同學，甚至派出了兩個人來尋求他的友誼。

　　想到這裡，斯內普的心臟又迸發出強烈的力量。一群懦夫，只是兩個蠢笨的同級生，就讓他們喪失了攻擊他的興趣，也對，四打一才能稍占上風的廢物，如何敢面對團體戰。

　　斯內普的身體僵直，腦中卻如同翻滾的岩漿。無權無勢才是最不可饒恕的罪行，而能夠拯救他的，從來都只有權力和力量！

　　魔藥短期內不會有重大進展了，而且魔藥可愛卻不能直接讓他擁有力量，一直以來是他找錯了方向。榮譽和名聲有用卻是外在的，不能時刻指望，只有強大的魔法才是巫師的根本。

　　憑藉赫爾墨斯獎從斯拉格霍恩教授那裡拿到禁書區的通行證將是他接下來要做的第一步。而後，他會通過自己的努力，把波特和布萊克踩在腳底，讓莉莉明白，誰才是她真正應該選擇的人。

　　想到莉莉，斯內普所有的憤怒暫時消失了，她是梅林賜予他的禮物，從9歲第一眼看到她時起，他就知道她將和自己組成新的家庭，他們會在一個溫暖向陽的房子裡幸福快樂的生活，沒有飢餓和煩惱。

　　過了不知道多久，傷口的刺痛和燒灼感結束了，應該是傷口已初步癒合，他翻身趴在床上，這才看見床頭桌上放了一堆東西，是幾塊無花果焦糖布丁、幾袋麻瓜零食和幾本書。

　　酸澀和喜悅同時從他的胸膛湧起，那種舒適的酸痛從胸腔蔓延至全身，一時□□的傷痛和苦難，都被忘卻了。無花果焦糖布丁是他難得喜歡的甜點，那幾本書他最近從圖書館借閱了好幾次，他從來沒跟莉莉提過，她竟然都注意到了。

　　他已不記得被在乎是什麼滋味了，可能小時候他曾被父母在乎過，也可能從沒被在乎過。

　　他的父親託比亞是麻瓜，母親艾琳是純血巫師。幼年時，托比亞終日酗酒，咒罵他和母親的巫師身份，甚至毆打他和母親。艾琳的親人均已離世，將托比亞視為唯一的依靠，固執的認為他只是承受不了破產的打擊，總有一天會振作起來，甘願服侍他、忍受他的折磨，甚至因為他對魔法的詆毀侮辱而放棄魔法。

　　艾琳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卻還是將他引入了魔法世界。她對地下室的一個隔間使用了麻瓜驅逐咒，一點點用魔法書籍將其填滿。幼年的大部分時光，斯內普忍受著飢餓，伴隨著父親對母親和自己的詛咒，在那個陰暗狹窄的地下室裡汲取著魔法世界的一切。沒有人教導他，也沒有人告訴他該從哪邊看起，他隨心所欲，從不知所云到條理清晰，在字裡行間汲取著無人給他的溫暖。

　　莉莉和他毫不相同，她陽光善良、備受寵愛，有漂亮的衣服和隨時陪她玩耍的姐姐，是個對魔法毫不知情的麻種巫師，他在她面前自殘形愧又神秘博學，他享受她看向自己求知的眼神。他在她身邊找到了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進入霍格沃茨後，莉莉認識了更多巫師，她不再需要自己；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歷史性對立，又讓兩人之間的接觸被同院學生所排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到兩人漸行漸遠，卻無能為力。

　　但原來莉莉、善良溫暖的莉莉，和自己一樣珍視兩人之間的感情。

　　一切問題都是暫時的，所有的問題都會被他解決。

　　作者有話說：

　　1、斯內普對莉莉的感情，萌發於他自己對脫離原生家庭的渴望和對魔法的崇敬，其實和女主目前對斯內普的感情很像，是純私人的感受。在這個階段，莉莉之於斯內普、斯內普之於林奈爾都是一個自我感情裡的符號，只存在於自己的想像，和真正的那個人關係不大。

　　2、本文鄧布利多不是一個無私的聖人，但斯內普最終會認同並信仰鄧布利多，他們會彼此理解的。


第7章 聚光燈下的沃德蒙爵士

　　◎看來上帝也認為，她更適合在遠處仰望他◎

　　第二次去醫療翼時，林奈爾帶了無花果焦糖布丁、零食和幾本魔藥方面的書籍。無花果焦糖布丁每次出現在餐桌時，斯內普總會多拿一塊，所以她溜去廚房拿了這款布丁。書是她從央求了平斯夫人好久才獲准查閱的斯內普借閱記錄裡挑選的。零食是阿爾傑和蓋婭郵遞給她的，轉運了許久才到，她挑了自己和伯妮絲都喜歡的幾款，希望他嚐嚐。

　　去的路上林奈爾一直在想，應該怎麼說，說他啟發了自己的魔法世界會不會太正式；說感謝上學期末的保溫咒是不是太遲；說恭喜他獲得赫爾墨茲獎是不是時機不對。

　　發現他受傷的當天，她曾心潮澎湃的想要熱切地表達自己的關心，但那種火熱的心情和衝動早已消失不見。

　　如果她衝出去表達自己的崇拜，實在是不知會如何收場，難道斯內普會同她熱絡的交談、給她簽名，從此熱心指點她嗎？從她長期的觀察來看，他只會立刻把她趕出去，或者放任她高談闊論後請她離開。同時，她的禮物會與她一起走出醫療翼。

　　所以，發現斯內普還在熟睡時，林奈爾立刻輕鬆了下來，在小聲祝福他早日康復後，林奈爾放下東西離開了。

　　第三次來，斯內普已經不在了。龐費雷夫人在處理一個在魁地奇比賽中摔得開放性骨折的格蘭芬多，見到她一副尋人的樣子，奇道：「林奈爾，你在找斯內普嗎？他今早就離開醫療翼，你還不知道嗎？」

　　手下動作不停，又抱怨道「那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這麼重的傷口，我勸他再躺2天，他非說傷口已經長好，最後抬出OWLs考試說服我，我只得同意他出院。」

　　最後，林奈爾在旁觀龐費雷用咒語將那位球員探出皮膚的骨頭塞回去、灌了他一瓶接骨藥水後，將原本準備給斯內普的麵包送給了龐費雷夫人，離開了醫療翼。

　　哎，看來上帝也認為，她更適合在遠處仰望他。

　　在發現解咒、反咒這類解析題後，林奈爾對魔法的熱愛與日俱增，她的閱讀、學習不再是出於對自己表現不佳的擔憂和照本宣科，而是自發的興趣。

　　對魔法原理的熱愛擠占了其他科目的時間，原本就興趣索然的天文課、魔法史課，以及需要投注大量時間的魔藥課、草藥課成績迅速回落到中游水平。但也許是她終於不再勉強自己，也許是魔杖認清了不能更換主人的現實，她和自己的魔杖順利渡過了磨合期，在與魔法理論密切相關的魔咒課、變形學和黑魔法防禦課上，成績突飛猛進。

　　林奈爾的生活平靜祥和，但1976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即使身處與世無爭的赫奇帕奇學院，林奈爾也隱約察覺到了魔法界即將迎來巨變。

　　一位自稱「沃德蒙爵士」的巫師贏得了巫師世界政治舞台的聚光燈，他的支持者們自稱「沃爾普及騎士」，他甚至能號令巫師界聞之色變的狼人和攝魂怪。他主張正視黑魔法的作用，阻止巫師血脈斷絕，維護狼人、攝魂怪、巨人、吸血鬼等少數種族的基本人權。

　　「聽起來很正常呀」，林奈爾說，「麻瓜界的每任首相上台前都會喊各種口號。」

　　「很正常？不，林奈爾，那說明你對巫師世界還是不夠了解」，伯妮絲對林奈爾說。

　　現在是晚上9點，她們躺在赫奇帕奇宿舍舒適的四柱床上，多琳.馬奎尼和艾瑟爾.艾博也在，四個女孩子不知怎麼從成績、八卦這類話題聊到了政治。

　　「黑魔法是一種邪法。從十二銅表法時期開始，某類魔法就被列為禁忌，這類魔法被稱作黑魔法。傳說黑魔法十分強大，但它獲得的力量實質是一種獻祭，犧牲黑魔法使用者的惻隱之心和對美好的感受力，換取來的力量。」伯妮絲說，艾瑟爾在一旁發出抽氣聲。

　　林奈爾對此說法不解，她痴迷魔法原理，在她的理解裡，魔法是嚴謹的藝術，巫師能使用魔法是因為天生具有普通人沒有的能力，——他們能控制一種隨處可見、無法直言的能量。她難以想像，有一種魔法能通過獻祭自己的感知而產生作用。

　　艾瑟爾說「你知道我們被劃分為純血、混血和麻種吧，很多純血統派認為巫師比麻瓜優越，他們中最嚴重的甚至認為麻瓜是骯髒的，麻瓜出身的巫師也不夠純粹，與他們結合甚至生下後代是玷汙巫師純淨的血統，不少純血認為沃德蒙爵士的口號意有所指。」

　　「自從我的魔藥成績下降之後，斯拉格霍恩教授多次對我說『別難過，他可以理解，對混血來說，我已經很優秀』，原來他也是血統派的一員，潛意識認為純血更優秀。』」林奈爾有點生氣的說。

　　「我們的上一任魔法部部長是有史以來第一位麻瓜世界出身的巫師，結果他在任期間大半純血統派辭職表達抗議，最後他也神秘生病下台了」，伯妮絲補充說，「我爸爸不喜歡沃德蒙公爵，他認為他是個誇誇其談的投機政客，所謂的『阻止巫師血統斷絕』，就是瞄準了純血統派的理念，攫取自己的權力。」

　　艾瑟爾立刻接話，「他可不是個誇誇其談的人，狼人、巨人和攝魂怪每個都是十分恐怖的生物，卻都願意聽他的命令，他肯定是個強大的巫師。」

　　「沒錯，艾瑟爾剛提到了純血統派以巫師血統為榮，他們肯定也不喜歡狼人、巨人這種邪惡生物，現在卻一起聚集在沃德蒙公爵的麾下，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林奈爾說。

　　多琳補充道，「我有個朋友在格蘭芬多，最近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為了這個沃德蒙公爵簡直針鋒相對，斯萊特林基本上都是純血統，他們都支持他的主張，據說斯萊特林學生的長輩中很多都是沃爾普及騎士團成員。而格蘭芬多則普遍認為一個主張使用黑魔法正確，還試圖讓狼人、巨人和攝魂怪生活在普通巫師之間的人，絕對是個瘋子。」

　　「他還自稱是斯萊特林創始人的後裔，這贏得了大部分斯萊特林的好感，而格蘭芬多一向認為斯萊特林都是自私、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從而更討厭他了。」多琳又補充了一點。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之間的偏見那麼嚴重嗎？」林奈爾吃驚的問，她瞬間想到了斯內普和伊萬斯。

　　另外三人齊聲大笑，林奈爾是赫奇帕奇知名的書呆，沉迷圖書館，但沒想到她上了兩個學期，連四學院的紛爭都沒發現。

　　「不止是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親愛的，四大學院之間相互歧視，每個都以為自己學院是最好的，而其他學院是怪胎」，伯妮絲第一個解答了這個問題。

　　三人嘻嘻哈哈的打趣起林奈爾，把沃德蒙公爵的話題丟到了腦後。

　　人有時和事實只隔了一層紗，當林奈爾察覺到四學院之間的風起雲湧後，她終於發現了霍格沃茨平靜下的波濤洶湧。

　　走廊裡經常看到成堆竊竊私語的同學，純血開始以與麻種巫師說話為恥，醫療翼裡中惡咒的學生也明顯變多了。

　　赫奇帕奇的天文課與斯萊特林一起上，兩個學院的寢室都在地下室，而天文課教室在高塔，中間有很長一段路可以一起走。最近，兩個學院明明同路，也彼此假裝看不見。有次，一個斯萊特林的男生在多琳試圖跳過一截會消失的台階時，故意推了她，差點讓她跌下高高的樓梯，多琳被嚇哭了。

　　麻瓜世界長大的林奈爾不明白，政治為什麼會對他們這群學生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作者有話說：

　　為了烘托伏地魔現在還是純政客形象，沒有採用「佛地魔」這個翻譯，後面會改成伏地魔。

　　jkr在採訪裡是食死徒的早期是沃爾普及斯騎士團，百度了一下發現英國有個傳統節日，叫沃爾普及斯之夜，意味著「生命和春天的力量將戰勝死亡和冬天」，比食死徒好聽太多，伏地魔果然是腦子切片被切壞了


第8章 和他身後的陰影

　　◎他的唇珠微微翹起，像個生悶氣的孩子◎

　　復活節後的第三個學期，林奈爾再次在醫療翼看見了斯內普，這次他是自己走來的，需要龐費雷夫人治療他右臂因惡咒導致的潰瘍和腫脹。

　　他來時，林奈爾和伯妮絲正在給龐費雷夫人打下手。伯妮絲向他打了招呼，而林奈爾只是紅著臉目光四處躲閃。斯內普只當她們是「護士的禮節」，冷淡的頷首後就在旁邊等龐費雷夫人。

　　林奈爾既緊張和斯內普在一起，又緊張龐費雷夫人戳穿她們上次的謊言。

　　結果龐費雷夫人什麼也沒說，如常對斯內普使用了反咒和魔藥後，讓他離開了。

　　斯內普走後，龐費雷夫人說「最近的形勢不樂觀，但我沒想到連一年級的你們都受到影響了。你們和他不再是朋友了嗎？」

　　伯妮絲笑嘻嘻的推搡，讓林奈爾回答，而林奈爾漲得臉紅脖子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龐費雷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狹促的笑著說，「看來形勢確實很複雜。」

　　大概過了兩週，斯內普又出現在醫療翼，埃弗里和穆爾塞伯陪同。

　　這次受傷的原因是坩堝爆炸，龐費雷夫人很是頭疼，因為對付這種傷口需要先用其他藥劑中和掉皮膚上殘留的藥液，而醫療翼的萬用清洗劑在最近頻發的衝突中消耗的精光，而剛好她不擅長自行調配解劑。

　　斯內普的雙手和部分臉龐結著層層疊疊、疼痛難忍的痂，眼睛低垂著，無法正常睜開，一些無法擦除的魔藥還在和他的皮膚產生反應，時不時冒出黃色的水泡。猙獰且有礙瞻觀，但林奈爾卻只覺心疼，她拿著一塊紗布圍著斯內普轉來轉去，卻無能為力。

　　斯內普在這副狀態下脾氣暴躁，龐費雷夫人遲疑的每一秒都讓他的怒氣增長，他刻薄的說「請允許我提出自己的想法，夫人！我當時正在課上製作一副複方湯劑，無恥的、自大的格蘭芬多向我的坩堝裡倒了一杯巴波塊莖膿水——黃綠色並伴有刺鼻油漆味，我確信它是巴波塊莖膿水，於是我的坩堝爆炸了。所以現在，你只需要拿出一瓶鹼性清潔劑，在其中加入蛇矛草、苦參鹼和葵貓的肝，接著就可以用它沖洗我沒有得到及時救治的傷口，然後大發慈悲的用混合夾竹桃的中性燒傷膏塗它，能做到嗎？」

　　林奈爾為斯內普心疼，又擔心他的話會讓龐費雷夫人不滿，竟然大膽的上前拉住了他舉起的、布滿瘡疤的手。

　　斯內普立刻掙脫了，但林奈爾的手還是立刻冒起了一個黃色大水泡，是殘留在斯內普皮膚上的藥水導致的。刺痛伴隨著燒灼感從指間生起，林奈爾低呼了一聲，眼淚瞬間溢出了眼眶。

　　斯內普立刻更憤怒了，「我實在不明白霍格沃茨醫療翼是如何支撐到了今天！一個不通藥劑的醫師，和一個在醫療翼勤工儉學卻什麼不該碰都不知道的一年級生！」

　　他誤以為林奈爾一直待在醫療翼是因為勤工儉學。

　　幸好龐費雷是個真心熱愛自己事業，且不計較斯內普冷言冷語的慈悲夫人，她立刻按斯內普的提示配置了解劑，拿著解劑和燒傷膏走向斯內普。

　　斯內普退開了，「先給這位不知輕重的肯特小姐用吧，我實在不想看一個小姑娘在我身邊哭哭啼啼。」

　　龐費雷夫人這才發現林奈爾的手上也起了水泡，它迅速破裂、結起厚厚的痂，綻開的汁水又讓周圍觸碰到的皮膚起了幾個小泡。

　　林奈爾正噙著眼淚，因為手上的水泡和明白了斯內普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處理林奈爾傷口所需時間無疑要比斯內普少很多，龐費雷夫人當機立斷先給林奈爾沖洗傷口，塗上了燒傷膏。

　　然後她用魔杖引導瓶中的藥劑接觸斯內普的皮膚，用藥水清洗過的地方立刻不再冒出水泡，厚痂也紛紛掉落，痂下的皮膚呈現出深紅色。現在只需要在深紅色的皮膚上塗上燒傷膏，就可以痊癒了。

　　龐費雷夫人將燒傷膏遞給埃弗里和穆爾塞伯，要求他們倆幫斯內普塗，因為旁邊還有一個跌斷了腿正唉唉呼痛的學生在等她。塗藥膏這種不需要技術含量的工作讓他的朋友代勞正合適。

　　但埃弗里和穆爾塞伯兩個自私自利又不夠有大局意識的蠢貨，顯然不願意用自己的手指碰藥膏，再塗到斯內普滿布紅斑的臉上。兩人連打眼仗，誰都不願意接藥膏。

　　「我來吧，我的手指已經好了」，林奈爾鼓足勇氣說，把自己光潔的手指舉給龐費雷看。龐費雷夫人把藥膏遞給了她。

　　林奈爾走到斯內普面前，趁他還沒來得及反對，拉起他的手。斯內普的手寬大冰冷，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手背青筋明顯，那些不規則的紅斑也不能影響它的美觀。

　　一個合格的醫護人員需要用紗布黏取藥膏塗抹，林奈爾遺憾的想。她垂眸抬著斯內普的手，透過紗布撫摸他的手指，一團團泡沫從心底湧起，在胸膛裡炸出一簇簇煙花。她為自己不合時宜的竊喜而羞愧，又真切的感到幸福。

　　斯內普佯裝漫不經心的看著面前這個女孩，林奈爾·肯特，那個在舊貨鋪用25加隆買下他課本的赫奇帕奇女孩——正是那25加隆讓他購買了研究中不可或缺的巨蜥唾液腺萃取劑，否則他還需要在對角巷打一個月暑期工才能掙到這筆錢。

　　肯特只到斯內普的肩膀，她的眼睛還因剛才的失誤噙滿淚珠，斯內普感到煩躁。一個含淚的女孩為自己服務，一個陌生人握著自己的手。

　　剛才的疼痛已讓他精疲力竭，忍受疲憊拿藥膏回寢室自己塗，還是忍受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是個值得權衡的問題。

　　「閉眼」，林奈爾輕聲說。

　　斯內普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疲憊在眼前一片漆黑時更難以抵抗，「讓她繼續塗吧」，一個聲音在心裡說，斯內普順從了。

　　林奈爾從沒如此仔細的看過斯內普的長相，他的眼眶深邃，眉眼距很窄，看起來陰沉難以接近，但他的眉毛弧度平滑、睫毛濃密，閉眼時又讓人覺得有幾分柔順，他的唇珠微微翹起，像個生悶氣的孩子。他的鼻子在豐盈起來的臉頰上不再突兀，而彷彿是一座矗立在面部的山巒，莊重巍峨。

　　她抬手壓下斯內普的頭，塗抹他的臉頰。周圍好像有個隧道將一切都吸了進去，聲音消失，一切都變成虛幻。時間好像被施了降速魔法，手指在他臉上的揮動好慢好慢，看著他的時間好慢好慢。

　　手指經過的地方，紅斑飛快的消失，就像是她在輕柔的拂去他臉上的汙穢，最後她放下紗布，說，「好了」，然後轉身離開。

　　伯妮絲站在那個摔斷腿的男孩身邊，對她做出加油的手勢，她後知後覺的臉紅起來，心跳狂舞。

　　一種唯恐秘密被發現的擔憂湧起，剛剛她塗藥的動作是真的很慢嗎，或是心跳太快以致時間都變慢了？

　　斯內普和埃弗里、穆爾塞伯一起離開了，林奈爾則開始後悔起剛才塗藥時為什麼不和斯內普搭話，詢問他為什麼總是受傷，或者叮囑他注意安全，或者隨便什麼話。

　　她走到伯妮絲身邊，悄聲問她，「我剛剛是不是動作很慢？」伯妮絲回答，「沒有呀，你做的很好，而且很勇敢！」林奈爾輕鬆了起來。

　　龐費雷夫人處理好那個摔斷腿的男孩，對林奈爾和伯妮絲說，「剛剛斯內普的話倒是提醒了我，你們有沒有興趣到我這裡勤工儉學？」

　　林奈爾非常開心，立刻點頭答應了，伯妮絲也非常樂意。

　　龐費雷接著說：「你們跟斯普勞特院長提交一下申請表，告訴她已經徵得了我的同意，如果審批通過，我們再根據情況安排服務時間。還有斯內普，那小子雖然口氣惡劣，但確實有幾分水準，你們幫我問問他願不願意向醫療翼提供魔藥，如果願意，同樣先向斯拉格霍恩院長申請。」


第9章 舉足輕重和無足輕重

　　◎在心痛自己之前，她已經開始為斯內普的遭遇感到不平和心痛◎

　　弄清楚林奈爾和伯妮絲的來意後，斯普勞特教授立刻同意了她們的申請，欣慰的說「醫療翼很少接受學生勤工助學，我很高興你們為自己贏得了這個機會。學校的補助是一個月5加隆，每月初去費爾奇先生的辦公室領取。」

　　有了這筆收入，林奈爾就有了一點零花錢，在給伯妮絲和父母送禮物時就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伯妮絲不願意陪林奈爾去找斯內普，她覺得讓林奈爾一個人和斯內普接觸是件好事。週四下午上完魔咒課，她就拉著艾瑟爾和多琳去看赫奇帕奇的魁地奇訓練了。

　　最近學校的氛圍很奇怪，多琳成了全宿舍的寵兒，無論誰幹什麼事情都要拉著她一起行動，絕對不允許她落單。

　　現在已經是三月，氣溫回暖，加之霍格沃茨四面環山，群山為其聚熱，校內溫度已經十分宜人。今天是個響晴天，城堡外的空地隨處可見聚集曬春的學生。林奈爾打算去黑湖旁那顆山毛櫸樹下碰碰運氣。

　　斯內普確實在山毛櫸樹下，但伊萬斯也在。兩人明顯在爭執，雖然不道德，但好奇心驅使著林奈爾悄悄走近了。

　　「……你覺得我們本來應該是朋友？」是斯內普在說話。「最好的朋友？」

　　「我們現在也是朋友，西弗，可是我不喜歡跟你一起鬼混的那群人！對不起，但是我的確很討厭埃弗里和穆爾塞伯！穆爾塞伯！你看出他有哪點好啊，西弗？鬼鬼祟祟的！你知道他那天想對瑪麗·麥克唐納做什麼嗎？」伊萬斯走向山毛櫸樹前靠了上去，她抬頭望向斯內普，火紅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那不算什麼的。只是個玩笑，就這樣……」林奈爾眼中冷靜、隱忍、聰明絕頂的斯內普說，聲音裡透著慌張。

　　「那是黑魔法！如果你覺得那樣好玩的話……」

　　「那波特和他幾個兄弟的事又算什麼呢？」斯內普問道，他的臉漲紅了，臉上充滿了憎惡。

　　「波特做什麼了？」伊萬斯說。

　　「他們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去。那個盧平很怪，他一直出去到什麼地方去？」

　　「他病了。」伊萬斯說「他們說他病了……」

　　「每當滿月的時候就病？」

　　「我知道你那套理論。」伊萬斯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為什麼你總對他們的事感興趣，為什麼你那麼想知道他們晚上在幹嘛？」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們不像所有人說得那麼好！」斯內普定定的看著伊萬斯，伊萬斯的臉紅了。

　　「至少他們沒用黑魔法。」她放低了聲音「你真是太忘恩負義了！我聽說那天晚上的事了。你偷著跑進打人柳下面的密道，是詹姆斯·波特把你從那裡面救出來的——」

　　斯內普的整個臉都扭曲著，他念叨著：「救了我，救了我，你覺得他是英雄對吧？他是在救他自己的人！你不會——我不讓你——」

　　「不讓我？不讓我幹什麼？」

　　伊萬斯明亮的綠眼睛變得狹長，斯內普不由得退了一步。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被耍——他喜歡你，詹姆斯·波特喜歡你！」這些話好像不受控制的噴了出來「他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魁地奇大英雄——」斯內普的痛苦和憎恨讓他語無倫次了，伊萬斯的眉毛則越挑越高。

　　「我知道詹姆-波特是個自大狂。」她打斷了斯內普。「不需要你告訴我這個，但是穆爾塞伯和艾弗里的『幽默』簡直就是邪惡，邪惡！西弗，我不明白你怎麼和他們成了朋友。」

　　林奈爾因為偷聽而加速的心一點點涼了。斯內普在伊萬斯面前笨拙而情緒化，伊萬斯的話隨意操控著他的情緒，當她指責他時，他緊張無措，當她說詹姆斯·波特不好時，他又輕鬆下來，當他們離開時，斯內普連腳步都充滿了活力……

　　暗戀一個喜歡別人的人注定是一場兵荒馬亂的獨角戲，但直面這個事實比想像中更令人難以忍受。

　　她從不幻想自己的喜歡得到回應，就像從不渴望擁有月亮；她一向明白，喜歡一個人很簡單，回應一份喜歡則要困難很多。可當斯內普遭受這種待遇，當發現自己的舉足輕重是別人的無足輕重時，在心痛自己之前，她已經開始為斯內普的遭遇感到不平和心痛。

　　埃弗里和穆爾塞伯不是兩個好朋友，但有了他們，斯內普明顯健壯了起來，斯內普受傷是在月圓之後第二天，雖然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但伊萬斯顯然不夠關心。

　　林奈爾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伯妮絲三人仍在魁地奇球場，宿舍現在屬於她自己。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多久，忽然自己還沒有向斯內普轉達龐費雷夫人的詢問，她不想向伯妮絲解釋自己、斯內普和伊萬斯之間的糾纏，於是不能讓伯妮絲知道她發現了斯內普和莉莉的爭執。

　　想明白這點，林奈爾立即起身去了圖書館，在斯內普慣常座的課桌上留了字條，「斯內普先生你好：醫療翼的龐費雷女士託我像你諮詢，你是否願意有償地、定期向醫療翼提供魔藥，若同意，直接向院長斯拉格霍恩教授申請。林奈爾·肯特留」

　　接著日子又是一天接著一天的過，復活節假期很快就到了，林奈爾提前寫信告訴阿爾傑自己將和伯妮絲一起留校，研究麻瓜殺菌劑和魔法殺菌劑有何不同，之後兩人會去伯妮絲家玩，體驗一下巫師界混血家庭的生活。

　　實際上，和聖誕節假期一樣，赫奇帕奇一年級，還是只有林奈爾一人留校。寫這封信，只是不想再次從阿爾傑那裡得到一封不歡迎自己回家的信。

　　復活節林奈爾收到的禮物裡，除了父母和伯妮絲的，竟然有一瓶斯內普送的護髮魔藥，附帶的賀卡內容是，「感謝您的消息，我已承接醫療翼的部分魔藥熬製工作。祝復活節快樂。西弗勒斯·斯內普」。

　　林奈兒驚喜的拿著賀卡看了三遍，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賀卡裝裱進了筆記本——之前收藏赫爾墨斯獎的那本。

　　但是她並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可以送給斯內普，給父母、伯妮絲和龐費雷夫人的禮物都是提前準備好的自製魔藥，她沒辦法臨時多變出一份來，只能從廚房挑了一顆最大最橢圓的雞蛋，用彩筆塗成黑白色的邊牧，並用蛋殼給它黏制了一對黑色的立耳，臨時製作了一枚復活節彩蛋。

　　復活節晚宴和聖誕節晚宴一樣，所有留校的老師、學生圍坐一桌，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蠟燭高低錯落的漂浮在圓桌上空，很是溫馨。

　　大概是O.W.L.s和N.E.W.T.臨近，不少5年級生和7年級生選擇了留校，復活節晚宴的餐桌明顯比聖誕節時大很多。

　　斯萊特林的五年級留校生也只有斯內普一個，林奈爾到禮堂時，他已經來了，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旁邊，偶爾側頭和斯拉格霍恩教授交談幾句。被人注視的感覺讓他側目，發現是林奈爾後，他向她點頭示意。

　　林奈爾的臉一瞬間紅透了，她立刻向他揮動著手臂，「像一隻傻兮兮的招財貓」，林奈爾懊惱的想，埋頭找空位置坐下。

　　大概和復活節的主題有關，今晚的甜品尤其多，當然少不了無花果焦糖布丁，林奈爾拿起一份品嘗，同時悄悄抬眼看向斯內普的方向，他也正在吃無花果焦糖布丁。

　　他把一塊布丁送進嘴裡，面部表情鬆弛，臉頰有細微的湧動，嘴角泛起若有若無的微笑，眉眼低垂，睫毛煽動，他好像在發光，不然怎麼能在人群中那麼顯眼？

　　剩下的時間，林奈爾都會回味斯內普的那個微笑，她的臉龐在燈光下發出溫暖的橘紅色的光，像隻倉鼠一樣吃著面前的食物，快樂隨著食物流進她的身體。

　　一段時間後，人們陸續離席，林奈爾看到斯內普起身後，立刻追了上去。

　　「斯內普……斯內普學長，謝謝你送的護髮魔藥，我非常喜歡。這是我自己製作的彩蛋，請你收下。」林奈爾拿出那隻趕製出來的黑白色彩蛋，越看越覺得它簡陋而隨意。

　　斯內普略帶一絲詫異的從她手中取走了那顆彩蛋，說道「謝謝你的禮物」，他的中指在抓取那顆蛋時輕輕劃過她的掌心，林奈爾觸電似的縮回了手。

　　「復活節快樂。」一團火炙烤著她，也許她的臉現在就是一顆紅色的彩蛋，丟下這句話，林奈爾轉身跑走了。


第10章 倒掛金鐘和暑假

　　◎沒有人關心被害者的遭遇，所有人都是這場鬧劇的看客。◎

　　復活節後的第三個學期，是一學年中最長的學期，但魁地奇比賽、O.W.L.s和N.E.W.T.考試填滿了這個學期，而沃德蒙爵士的無形影響不知是轉入黑暗還是已經消弭，霍格沃茨重新回歸忙碌和平靜。

　　有了勤工助學的正當理由，林奈爾和伯妮絲去醫療翼去的更加頻繁，她們把龐費雷夫人當做補課老師，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問題等著她去接待，把龐費雷夫人問的不勝其擾。

　　偶爾，斯內普會帶著他製作好的藥劑來醫療翼交貨。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和伊萬斯爭執的原因，埃弗里和穆爾塞伯不再出現在斯內普身邊，他又變得形單影隻起來。

　　16歲的他長得飛快，林奈爾甚至覺得每次看到的他，都比上一次時高一點。他大概很忙，O.W.L.s考試臨近、醫療翼的訂單和他自己的神秘研究在榨取他的精力。明明是生機盎然、陽光明媚的夏季，他卻皮膚蒼白、黑眼圈濃重、連髮絲都比以往更加油膩。林奈爾有時都困惑，他為什麼要把自己逼成這個樣子。

　　但無論斯內普是什麼樣子，在醫療翼、圖書館或者走廊的每一次偶遇，都讓林奈爾感到由衷的快樂。

　　復活節的互送禮物加上醫療翼的「同事」之情，斯內普和林奈爾終於成了點頭之交，他們在走動間目光交匯、點頭示意，然後步履匆匆、相背而去，林奈爾的心跳隨著靠近他隆隆作響，又隨著遠離他偃旗息鼓。在感覺距離足夠遠後，林奈爾會悄悄回頭尋找他的身影，看著那件和其他長袍甚至和自己長袍沒有任何區別的長袍衣角在空中擺動，一種獨屬於自己的喜悅便會悄然出現。

　　那一天，走進魔藥課教室時，不少學生聚集在一起聊天，繪聲繪色的講述兩個格蘭芬多如何把一個斯萊特林倒掛起來並脫掉他褲子的故事，他們大聲喧譁，每個人好像都是親眼所見，每個發言的人都要補充一些好像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細節。

　　林奈爾覺得厭煩，沃德蒙爵士帶來的風波難道又要開始了嗎？格蘭芬多真是讓人無語，整天自詡正義，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欺辱同學。

　　「他們是爭風吃醋，為了格蘭芬多五年級那個紅頭髮的美女」，一個姓林奇的拉文克勞男生說。

　　「什麼，你們之前說的兩個黑色頭髮的格蘭芬多，難道是詹姆斯·波特和西里斯·布萊克？」一個卷髮的赫奇帕奇女生說道，「就是那兩個魁地奇明星呀，天才找球手波特和迷情劑布萊克，波特一直在大張旗鼓的追求格蘭芬多的紅髮美女莉莉·伊萬斯。」

　　這個發言一下子點醒了這群一年級新生，不少人把地面上的惡霸和空中的魁地奇明星聯繫在一起，紛紛出聲肯定了他們的身份。

　　這是一起不光彩的、具有欺凌色彩的事件，但加害者是帥氣風光的魁地奇明星，被害者則出身最近多次主動欺負其他學院學生的斯萊特林，過程還頗具談資，沒有人關心被害者的遭遇，所有人都是這場鬧劇的看客。

　　而林奈爾在聽到莉莉伊萬斯、詹姆斯波特的名字後，就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為話題中的那個斯萊特林可能是斯內普而感到害怕。

　　斯拉格霍恩教授走進教室後，花了半天的精力才把學生們的注意力從八卦中轉移到課堂，今天的課堂任務是熬製一劑蓬鬆藥水。

　　林奈爾看著手中斯內普的課本，看著課本上優化修改過的步驟，看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備註，心如刀絞。

　　斯內普身材高大，卻消瘦的像個護樹羅鍋，他是個有研究成果的天才，卻少有人知曉。他在校園的名氣，甚至不如校隊運動員。而現在，這個通過自己努力取得驕人成績的人，卻可能被暴力和性□□推進地獄。對了，他多次造訪醫療翼，可能也不只是政治因素波及。

　　林奈爾的臉慘白，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證明那個人是不是斯內普，也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學生，沒有什麼能力，甚至和他不是同一個學院、同一個年級。她不了解他的生活，不知道他的動向，甚至不清楚他的課程表，她一直愛慕他，卻從來沒有試圖接近他，她經常被自己默默付出的愛所感動，但實際上自己的感情什麼都不是。

　　伯妮絲也聯想到了，但看林奈爾蒼白的臉色，也不敢多問，兩人相互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這場鬧劇很快就被學年末的各種事情沖淡了，很快學生們便不再談論這件事。而令林奈爾鬆了一口氣的是，直至學期結束，她都沒在圖書館、醫療翼或其他地方遇見過斯內普。她不願意憐憫他，寧願選擇讓時間淡化這件事，他將一直是那個雲端的天才。

　　魁地奇決賽、學年大考、學院杯歸屬、放假，事情一樁接一樁，幾乎一轉眼，林奈爾的一年級就結束了，兩個月的暑假生活馬上開始。

　　在霍格沃茨特快上，林奈爾和舍友們獨占了一個車廂，她們買的零食堆滿了桌面，盡情享受著沒有教授和家長看管的最後幾小時。

　　下了火車，阿爾傑和蓋婭已經在車站等待了，時隔一年再次相見，林奈爾長高了很多，阿爾傑和蓋婭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們還是恩愛異常，蓋婭還是那麼美麗，吸引著路過家長的目光。

　　蓋婭彎腰擁抱著林奈爾，林奈爾嗅著她懷裡清淺的香味，忽然感到了難以抑制的思念和委屈，「我好想你們，好想念諾森伯蘭的一切」，她在蓋婭的懷裡啜泣，一直以來強裝的獨立和成熟都消失了，她大概是車站唯一一個因為見到父母而哭泣的學生。

　　肯特一家直接在國王十字車站換乘火車回家，他們住在諾森伯蘭東北部一個臨海的小村莊，夏季最高溫也只有十六七度，空氣中常年瀰漫海霧，只有這樣美麗安詳的地方，才能孕育出蓋婭那般空靈的氣質。

　　蓋婭在生病前是一名時裝設計師，腦功能漸進性衰退症隨機發作的認知錯亂，讓她的事業徹底中斷，但在病情好轉時，她仍然會創造一些作品。

　　暑期裡，林奈爾陪著媽媽繪畫、縫紉，過得輕鬆且快樂。她想，「也許有一天，我可以自把自己做的衣服送給伯妮絲，或者還有斯內普」，最後一句從腦海裡漂過，她輕輕把它晃走了。

　　蓋婭是個非常注意儀表的人，她經常說「一定要時刻注意儀表，只有第一印象足夠好，才能有第二次的機會」，林奈爾又不禁想，斯內普是個特別不注重儀表的人，他穿著半舊的校服、留著不適合自己的長髮，但憑藉自己獲得了很多機會。

　　8月9日時，林奈爾的生日到了，蓋婭送了她一件非常漂亮的巫師長袍，由橙色和白色布料交錯編織而成，由她自己裁剪製作。去年蓋婭在對角巷領取了風雅牌成衣店的訂購廣告冊，在發現那個小冊子後，她就一直鑽研巫師的穿著喜好，最終製作了這款長袍。

　　「其實有點早，你現在好像用不到，阿爾傑說三年級生才可以在週末時離校。但是在看到畫冊時，我就在想像你穿著它時，會有多漂亮」蓋婭興奮地說，同時一絲失落飛快的劃過她的臉龐。

　　阿爾傑的禮物是7個金加隆，因為去年林奈爾一直很憂慮自己和魔杖沒辦法和諧相處，他告訴林奈爾，相信自己能做到任何事，實在不行可以重新換一根魔杖。

　　林奈爾好喜歡這兩件禮物，聖誕節和復活節的孤獨和害怕都消失了，即使團聚的時間有限，但她和父母是相愛的。


第11章 與邪惡為伍的斯萊特林首席

　　◎林奈爾卻好像被什麼東西蒙住了雙眼，飛蛾撲火，看不見斯內普殘酷的表徵◎

　　新學年，林奈爾和伯妮絲繼續著醫療翼的勤工助學。但龐費雷夫人說，斯內普在上學期末已經向她提出了辭職，不再承擔醫療翼的魔藥熬製工作。

　　沃德蒙爵士的身影愈加頻繁的出現在《預言家日報》上，即使不訂閱報紙，林奈爾也能從餐桌上的討論聲中掌握他又做出了何種壯舉。

　　報紙稱他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巫師，他突破了魔咒與變形不能同時作用的極限，他活躍於這種活動，與各色國際名流相談甚歡，他聲稱自己將帶領追隨者開啟巫師的新紀元。

　　校園裡支持他和反對他的兩派涇渭分明，基本上所有斯萊特林都是他的支持者，據說斯萊特林的高年級生們會在公共休息室朗讀他的發言稿，他們公開討論黑魔法、以成為沃爾普吉斯騎士為榮；血統主義也在暗處枝繁葉茂，麻種是汙穢、混血是恥辱、純血是榮耀、不遵守這套準則的純血則是叛徒。

　　而格蘭芬多則把最偉大巫師鄧布利多的話奉為圭臬，「黑魔法是邪惡的溫床」，「歧視生而為之血統是最愚蠢而惡毒的行為」。他們說斯萊特林高年級學生都是邪惡的食死徒，佛地魔的走狗，早晚會匍匐在佛地魔的腳下。

　　有小道消息稱，沃德蒙爵士私下裡稱呼沃爾普吉斯騎士為「他的食死徒」，因為他崇尚永生，他揚言他的追隨者們將和他一起戰勝死亡。

　　格蘭芬多們不對沃德蒙爵士使用尊稱，他們直呼他的名字佛地魔，並嘲弄的把食死徒作為蔑稱使用。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發展到了勢同水火，走廊上不知道哪個角落就會飛出一個惡咒，學校前所未有的分裂了。

　　為了自保，赫奇帕奇低年級生都會拉著高年級生一同出行，找不到合適的高年級生，也會結伴出行。

　　斯內普和伊萬斯再也沒有一起出現過，林奈爾有一絲竊喜，這不明所以的局勢竟然帶來了這種發展，斯內普和伊萬斯立場不一致，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連朋友都做不成，更別說是更親密的關係。

　　舍友們在宿舍聊天時，開始更多的出現高年級赫奇帕奇的名字，她們會對比不同學長、學姐的行事風格、性格和長相，說服別人自己喜歡的那個才是最厲害的。

　　林奈爾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她跟著舍友們一起上下課，從沒留意過哪天由哪個學長互送他們。要說最厲害的，那一定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她在人群裡旁觀了他以一敵二，擊退格蘭芬多的波特、布萊克的全過程，她為他自豪！可是他不是一個可以在這個話題中被提及的對象。

　　伯妮絲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她清楚她的所有秘密，卻從不多嘴、也從不多問，至今寢室的另外兩人對斯內普仍毫不知情。

　　新學年來，斯內普的變化是巨大的，他用冷漠和強大的魔壓洗刷一切反對聲，他不再獨自一人用餐，大部分時間他都坐在斯萊特林長桌中間，林奈爾注意到，有不少斯萊特林會等他到後才開始用餐。

　　這和上學年是完全不同的情況，上學年埃弗里、穆爾塞伯和斯內普走到一起，就像受到了別人的命令，他們本身對和斯內普成為朋友毫無興趣，也從不嘗試。但現在斯內普好像成為了部分人的領袖，他們圍繞在他身邊，以他為中心。林奈爾難以想像他是怎麼做到的。

　　林奈爾擁有一到四年級的課本，她和伯妮絲決定自學高年級教材，她們的知識量沒有辦法理解醫療翼大部分的案例，如果不提前學習，在醫療翼的大部分時間都會是浪費。

　　而隨著教材難度增加，林奈爾和伯妮絲都更深刻的認識到，西弗勒斯·斯內普是個多麼驚才絕艷的巫師。他的知識面寬廣，思維天馬行空，在高屋建瓴的同時不受教材拘泥，他永遠在分析和改良魔法、魔咒的運行模式，尤其是魔藥，課本上的每款藥劑他都進行了改良，毫不客氣的劃掉了標準配方；在某些角落，還能看到塗改多次的未成形的咒語。他的字凌厲又力透紙背，看他的課本，就能想像他桀驁飛揚的靈魂。

　　兩人學習時，伯妮絲也時常停筆驚嘆他的才華橫溢，惋惜起他是如何籍籍無名了五年。

　　這一年，格蘭芬多的「劫道者四人組」也成為校園的風雲人物，成員有魁地奇球星詹姆斯·波特、西里斯·布萊克，格蘭芬多六年級男級長萊姆斯·盧平和他們的跟班彼得·佩迪魯，他們自詡正義的捍衛者，以捉弄斯萊特林為首要任務，整天神出鬼沒。憑藉出眾的長相、優渥的家世和詼諧的言論俘獲了眾多粉絲。

　　林奈爾大概是校園裡少有的厭惡他們的人，一部分原因是上個學期末的那個傳聞，她難以接受一個自詡正義的小團體能做出如此無恥下流的事情；也不喜他們聲勢浩大的做派。更重要的是，六年級的劫道者們和六年級的斯內普一眾，是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鬥爭的主力軍。

　　林奈爾旁觀了越來越多次劫道者和斯內普間的鬥爭，他越來越熟稔的擊飛他們中的兩個或者四個，然後昂首闊步的離開。無論如何，劫道者四人組在蛇院的權力更迭和幫助斯內普樹立權威方面中出了大力。

　　彷彿一轉眼，林奈爾就變成了三年級的學生，而萬聖節前的第一次霍格莫德周是所有升入三年級的學生最期待的活動。

　　「在我的第一次霍格莫德周裡看見畫面，實在是有點掃興」，當林奈爾和伯妮絲攜手走進帕蒂芙夫人茶館時，看到角落相對而坐的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萬斯時，她回頭對伯妮絲說道。

　　伯妮絲發出了銀鈴似的笑聲，她是個金髮碧眼的漂亮姑娘，13歲的身體像一株新荷，充滿了少女風韻，當她微笑時，林奈爾感到了從不同角度望過來的視線。

　　「坐過去看看唄，反正我們也沒有其他計劃，說不聽有什麼可以講給多琳和艾瑟爾聽的新鮮故事」，伯妮絲湊在林奈爾耳邊輕輕說。

　　林奈爾想了想，認同了伯妮絲的決定。兩年的時間，已經讓她對斯內普和伊萬斯的糾葛只余最淺薄的印象。但既然遇到了，卻不去聽聽自己的情敵和暗戀對象的宿敵說什麼，確實太過於可惜。

　　兩人坐到了波特和伊萬斯旁邊的桌子上，隨意點了兩杯茶和一份冰淇淋。

　　「大腳板說斯內普在斯萊特林中如魚得水，是因為他已經攀上了佛地魔，他不知道哪裡獲得了伏地魔的青眼，早晚也會變成食死徒」剛坐下就聽到波特對伊萬斯說，完全不需要費心如何偷聽，因為他的聲音大的毫不掩飾。

　　「我不相信西弗……斯內普會成為食死徒，即使他……他不是那樣的人」，伊萬斯說。

　　「他在你面前偽裝的太好了，你才沒發現他和其他的斯萊特林沒有區別，醒醒吧，別對他有任何幻想」

　　「他已經成為斯萊特林首席，你看看吧，他麾下的斯萊特林是什麼樣子，一群伏地魔的狂信徒，對麻瓜出生的低年級生肆意欺凌」

　　「他甚至稱呼你泥巴種！」

　　波特一條條的列舉著斯內普的罪證，伊萬斯的表情充滿了痛苦和掙扎，最後漸漸堅定了起來，她說「也許你是對的」，接著便起身離開了，波特趕緊追了上去。

　　伯妮絲觀察著林奈爾的表情，試圖調解氣氛，「怪不得波特追了伊萬斯那麼久還是沒有進展，約女生來霍格莫德玩，卻長篇大論的討論別人，實在是個錯誤的決策」。林奈爾坐在她的對面，彷彿沒有聽到波特剛才的長篇大論。

　　伯妮絲曾在國王十字車站看到過林奈爾的母親，一個驚人美麗的女人，也許是在這樣的美人身邊生活，她的這位好朋友從沒發現自己同樣動人——此刻她安靜的端詳自己手中的咖啡，神情嫻靜，豐潤的嘴唇卻像等待採擷的果實，她正笑著說「是的呀，在追女孩方面，沒有他魁地奇一半的天賦。」

　　伯妮絲在一年級就意外發現了那個秘密：她的好朋友對那個叫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高年級斯萊特林抱有異常的好感，而且這種感情持續至今。

　　斯內普確實有值得欣賞的點，尤其是六七年級以來，他風格凌厲的蕩平了一切阻礙，在「純血至上」風氣日益濃重的斯萊特林內部穩坐第一把交椅，可是他和所有斯萊特林一樣冷漠、自私，甚至和那些因為多琳出生麻瓜就欺負她的斯萊特林一樣，早早把追隨沃德蒙公爵作為人生目標。林奈爾卻好像被什麼東西蒙住了雙眼，飛蛾撲火，看不見斯內普殘酷的表徵。

　　三年級剛開始時的一次早課，因為同寢室的艾瑟爾起晚了一會，她們沒有趕上高年級的護送隊伍，只得四人結伴去上課。在走廊上，她們遇到了兩個斯萊特林七年級生，明明已經避讓，他們還是惡意的挑釁，稱她們擋了他的路，而且還意圖把多琳漂浮著塞進盔甲裡。

　　斯內普出現了，他至少認識自己和林奈爾，畢竟他們曾在醫療翼共事，可當時他看她們四人的目光冰冷的像看一群害蟲。

　　他揮動魔杖把多琳放了下來，對斯萊特林們說「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藥課馬上開始，比起在這裡創造淺薄的……功勳，維持斯萊特林的學院分，顯然更加重要」，然後便徑直帶領他的同學離開。

　　就像現在，林奈爾看不見他的腳下注定黑暗的路，親耳聽到斯內普即將成為食死徒，她也無動於衷，赫奇帕奇的忠誠被她用在了一個明顯錯誤的對象身上。


第12章 天使終歸於上帝

　　◎有時林奈爾會恐懼的想像，蓋婭的靈魂藏在她的身體裡，看著代表記憶、常◎

　　三年級後，身邊的同學越來越多的受到青春期荷爾蒙的影響，即使是危機四伏的環境，也不能阻止男生女生私下單獨會面的嘗試。

　　林奈爾不用再羞愧於自己喜歡一個男孩，但表達她的喜歡，依舊是件難於登天的事。暗戀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每個在校的特使日期，萬聖節、情人節甚至是英聯邦紀念日，都有無數不被重視的表白信被貓頭鷹扔在桌子上，個別風雲人物還能收到一堆。她不覺得自己的愛慕，比其他人的愛慕珍貴多少。

　　可是斯內普已經七年級了，等他畢業後，她大概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林奈爾坐在餐桌前，用最漫不經心的神態向斯萊特林中間的位置看去，斯內普坐在那裡，他的衣著已經變得昂貴而得體，細長的手指捏著一柄瓷勺，正在低頭喝湯。他依舊留著不適合自己的及肩長髮，那些頭髮隨著他的動作垂落在臉頰兩側，鴉黑中泛著幾絲油光，他的五官像冷硬的大理石，唇珠卻柔軟的貼在勺子上，多麼的矛盾和誘人。

　　忽然間，他的頭髮變成了柔軟的粉色？林奈爾還沒來得及確認是不是自己眼花，就聽到格蘭芬多餐桌傳來的爆笑。斯萊特林學生的頭髮都變成了粉色，低年級學生的驚叫又引起一陣新的騷亂。

　　劫道者們笑的最大聲，他們用力拍打著桌面，把餐具震的乒乓響，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誰幹的了。

　　「安靜！」西弗勒斯·斯內普說，他的嗓音被暫時放大了，「飯菜裡被加了鳳仙花草籽，沒有其他危害，飯後所有人找我領取解劑」。然後他的目光掃向格蘭芬多，露出一個不屑且意味深長的冷笑。他陰沉的臉頂著那頭粉紅色的長髮，像一個恐怖片裡的邪惡小丑。

　　林奈爾攥緊自己的勺子，他這個表情真的好帥！

　　赫奇帕奇餐桌上有人悄聲說，「看他那個恐怖的表情，真不知道格蘭芬多那伙人怎麼敢招惹他的。」

　　三年級以上的學生在必修課外，將至少選擇2門選修課，林奈爾和伯妮絲商議，同時選擇了「神奇動物保護學」和「古代如尼文」。

　　古代如尼文是高深魔法的基礎，也更接近言靈本質。而神奇動物保護學，無疑將擴展巫師對魔法動物的認識，在識別魔法生物傷害和動物源性材料方面有很大幫助。

　　購買課本時，伯妮絲額外購買了5到7年級的所有課本，她們將繼續自學更高年級的知識。但不知是沒有了筆記的輔導，還是五到七年級的課程涉及到O.W.L.s和N.E.W.T.考試難度驟增，林奈爾和伯妮絲的自學計劃遇到了很大的障礙，她們沒辦法自行搞懂巴普斯特三定律是如何讓自己的頭髮變成蛇，不知道為什麼整體大於部分之合，也沒有辦法讓以言靈為基礎的魔咒在不出聲的同時發揮作用。

　　她們的神奇動物保護學老師是凱特爾伯恩教授，一個能力非凡的中年赫奇帕奇，他總能在課上展示各種稀奇罕見的生物，並毫不吝惜的稱讚它們是多麼的美妙，但他缺少的一條腿還是生動形象的告訴所有學生，神奇動物保護學的第一條就是「離它們遠點」。

　　古代如尼文由年輕靚麗的巴布玲教授負責，由於缺少足夠的教學經驗，她在課上基本只是把《魔法字音表》《古代魔法圖文集》和《如尼詞典》甩到她們桌上。不知道其他班的如尼文老師怎麼樣，但如果大家一直接受這樣的如尼文教育，那麼魔法大師數量稀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總而言之，比起注定無果的暗戀，林奈爾在學習上面臨著更大的困難。

　　忽然，一個想法像火花一樣竄進她的腦子，15歲的斯內普在對角巷舊貨鋪裡做出的承諾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迴盪。

　　也許，我可以試試寫信詢問他……斯內普肯定是個自學經歷豐富的人，而且，說不定她可以把這種請教延續到他畢業後……

　　一個期待的林奈爾說：「一個絕好的接觸機會」。

　　另一個退縮的林奈爾反駁，「可是你已經兩年沒有和他接觸了，他很可能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期待的她：「沒有兩年，我在去年的聖誕節和復活節都送了他禮物。」

　　退縮的她：「可是他都沒有給你回復」。

　　期待的她：「所以他欠我兩份禮物，我現在請他幫忙，他更需要幫我。」

　　退縮的她：「或者繼續無動於衷」。

　　期待的她：「但嘗試對我沒有任何損壞」。

　　最後，更想把握住機會的那個林奈爾贏了，她給斯內普寫了信，把自己的問題寫在第一段，盡可能展示她的知識儲備證明自己有提前學習的能力，並強調如果給他增添麻煩，將不再打擾。

　　信寄出後的一週內，每天早上她都期待一隻貓頭鷹停在自己面前，可是沒有；她試圖從餐桌上的斯內普臉上看出端倪，可是沒有。

　　「當初那個承諾只是隨口一說吧，畢竟已經過去2年多了。七年級生要準備N.E.W.T.考試，他大概還要忙著追隨沃德蒙爵士，沒時間替一個三年級生煩惱功課很正常。」林奈爾嘗試說服自己，可是在忽略被忽視的失落外，那個只有她一個人記得的承諾，更讓她心頭酸澀。

　　一週後的早上，一隻棕色條紋的貓頭鷹在早餐時飛向了林奈爾，她的心瞬間快速跳動，她下意識看向斯萊特林長桌的方向，斯內普並不在。

　　貓頭鷹扔下一個帶有明顯麻瓜工業特色的信封，不是斯內普的來信，林奈爾在心裡嘲笑了一下自己。

　　「林奈爾，希望你能盡快請假回來一趟，蓋婭的病惡化了，她已經喪失對人和基本事物的辨認能力一週，醫生說她的臟器也會逐漸失能。醫生建議我之外的其他人能來陪伴她，或許會有奇蹟出現。」

　　是阿爾傑的信！林奈爾的臉煞白，蓋婭的病已經維持了8年，貫穿了她的大部分記憶，她心裡有過埋怨有過委屈，甚至幻想過如果自己有個正常的母親會是什麼樣，但她從來沒想到過，她的病會惡化，她一直認為偶爾的認知錯亂、莫名的脾氣暴躁已經是這個病的最大危害。

　　她倉惶的站起身，凳子在地面上製造了刺耳的拖拽聲，身邊的伯妮絲、多琳和艾瑟爾一齊看她，她說，「我需要找斯普勞特教授」，那聲音已經乾澀劈叉。

　　終於，在舍友的幫助下，她在草藥室找到了斯普勞特教授，她正在侍弄一株火鈴鐺。

　　「教授，我想請假回家，我媽媽生了很嚴重的病」，林奈爾向她出示了阿爾傑的來信。

　　斯普勞特教授發出驚呼，她摘下泥濘的手套擁抱林奈爾，「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林奈爾嘗試說一些社交性的、禮貌的話，可她的腦子好像是罷工了，當她看見火鈴鐺時她腦子裡就只有火鈴鐺，當她看見手套時腦子裡只有手套，什麼也不敢多想。

　　斯普勞特教授說「可以知道你家在哪裡嗎，我可以幻影移形帶你回去，這樣比從霍格莫德坐特快省事的多」

　　林奈爾立刻說了他們在諾森伯蘭的地址。接著斯普勞特教授便帶著她快步走向禁林，「霍格沃茨禁止幻影移形，我們必須先步行去禁林才能離開。等你媽媽好轉後，你可以寫信通知我，我會去你家接你回來。」

　　此時正值十一月，城堡外寒風刺骨，林奈爾努力把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跟在斯普勞特教授身後。在一陣強烈的擠壓感，她們順利出現在肯特家所在的村莊，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村落，一座座有著茅草頂的蜜色石屋錯亂有致，幾條小溪從村中橫叉而過。

　　林奈爾家的房子在她們前方百來米，斯普勞特教授體貼的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門口，「你們現在肯定不適合招待客人，我先回去了，我還需要幫你向鄧布利多校長申請離校手續呢」，她用溫柔的聲音說完，在幻影移形特有的「噼啪」聲中消失了。

　　林奈爾推開了家門，她多麼希望阿爾傑的信是一個惡作劇，而蓋婭正坐在客廳的窗前擺弄畫筆。

　　客廳裡什麼人都沒有，她緩慢走向阿爾傑和蓋婭的臥室。

　　他們果然在這，蓋婭正半躺在床上，眼神渙散的看著自己前方，阿爾傑在旁邊輕喚她的名字和她說話。

　　「媽媽」，林奈爾喊她，蓋婭什麼反應都沒有。阿爾傑回頭了，他鬍子拉碴，眼睛裡滿是血絲，憔悴的像一個乞丐，但神情溫柔，他一直用這個表情去呼喚蓋婭。

　　「林奈爾，你回來了。」一撮火焰從他眼裡消失了，他肯定真切的期盼著林奈爾會給蓋婭帶來奇蹟。

　　林奈爾太小了，她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為什麼要被一個緩慢的、沒有希望的病困住呢？懷著這種心情，阿爾傑和蓋婭從來不跟林奈爾講蓋婭病情的發展。

　　在林奈爾離開諾森伯蘭前，蓋婭在發病時像一個孩子，有時固執、有時天真，她會忘記一些事情，又會在大腦裡創造一些事，需要家人的照顧和體諒，但僅此而已。大部分的她還是那個智慧、堅強而通透的她。

　　直到現在，林奈爾才知道，腦功能漸進性衰退症給蓋婭帶來了什麼，她說不出話，偶爾會發出無意義的咿呀，對外界沒有反應，沒辦法控制排泄，甚至連吞嚥都需要別人幫忙。醫生來了一次就不來了，走時也只是擦著自己的眼鏡片不說話。

　　蓋婭是個特別注意形象、喜歡整潔的人，現在床上的軀殼已經完全不屬於她了。有時林奈爾會恐懼的想像，蓋婭的靈魂藏在她的身體裡，看著代表記憶、常識、邏輯、控制力、感知力的繩索一條條斷裂。但沒有人知道，蓋婭到底是什麼感覺。

　　阿爾傑頂著一張偽裝的、充滿信心的臉，臉色卻一天比一天憔悴，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時間很快，大概四五天後，蓋婭的呼吸和心臟就停止了，那條維繫靈魂與身體的最後一根線斷了。


第13章 蓋婭和斯內普的信

　　◎「人生好像是靜止的長鏡頭，被動等待著疾病張口吞噬的那天」◎

　　接下來的一切，都不重要，和每一個去往天堂的人的後事一樣，一切匆忙而有序。

　　阿爾傑無疑比林奈爾痛苦的多，他一直都沒有進食，也許從蓋婭的病情惡化後就開始了，幸好他是一個巫師，不然這種行為就能要了他的命。

　　林奈爾開始整理蓋婭的東西，她需要找點事情做，緩解自己的無措和恐懼——可能同時失去阿爾傑的恐懼。

　　在蓋婭的梳妝檯裡，林奈爾找到了一份信，封面蓋婭用她端莊細緻的字體寫著「致我的摯愛們」，林奈爾坐在床上打開了它。

　　「我親愛的阿爾傑、林奈爾，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離開，別難過，這對我可能是一種解脫。

　　我的一生都在積累各種記憶，它們是我一生的財富，也是我努力生活的目的，可是我一直在失去，我不知道我的記憶截止於那一天，也不知道當下的我和原來的我是否一致。

　　我的阿爾傑，我是如此的幸運能遇到你，你讓我看見更美麗神奇的世界，讓我感受到愛情在體內生根發芽，並在過去的幾年裡，從未改變的愛我，即使我在逐漸變得可笑、失去能力和滑稽。在我清醒時，在感到幸福的每一瞬，我都同時感到痛苦，因為我在無法逆轉的墜入深淵，同時帶你一同墜落。

　　現在的每一天，我都經歷著純粹的幸福和喜悅，因為我有深愛的你們，有未完成的事，有依舊和過去的自己緊密聯繫。可這些都是暫時的，我每天按時吃藥，定期接受治療，可腦功能漸進性衰退症的治癒率至今為零，那些嘗試是否有效，無人知曉。

　　我的人生好像是靜止的長鏡頭，被動等待著疾病張口吞噬的那天，但是，我的阿爾傑，你還有漫長的時間和無限的可能。當你睡著時，我總愛想像，沒有我之後你獨自享受陽光的場景，想像著你在魔法世界生活的畫面，想到那個場景我就會感覺幸福，我相信你會一直愛我，替我看遍這美好的世界。

　　還有我的小林奈爾，每當在國王十字車站看著火車逝遠，我就興慶你是個上寄宿學校的女巫，你的人生將那麼精彩。如果我一步步喪失自我，我不希望你在旁邊，我希望我永遠是那個把你攬在懷裡的媽媽。

　　最近，我總是能聽到自己說出的錯誤的話，發現自己在家裡也找不到廚房和廁所，我知道那個最終的結果快來了。阿爾傑，請原諒我占用了你那麼長時間，林奈爾，請原諒我缺位了那麼多母親該做的事，我希望你們知道，我愛你們，即使疾病吞噬了我，記憶抹去了我，我的愛將永遠陪伴你們。」

　　林奈爾失聲痛哭，她回想著兒時和蓋婭在山丘上打滾，回想著她在窗前把顏料塗在自己臉上，回想著她們在阿爾傑製造的漫天羊毛裡打鬧，她渾渾噩噩的大腦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死亡的意義和悲痛終於向她襲來。

　　阿爾傑聞聲趕來，從林奈爾手裡接過信，他的眼淚簌簌落下，兩個人擁抱著，在逐漸昏暗的房間裡痛哭。

　　第二天，林奈爾寫信請求斯普勞特教授接她回霍格沃茨，她已經缺課近三星期，不能繼續沉浸於悲傷中。

　　阿爾傑的狀態經過發洩也有了好轉，他說自己會寫信給以前的朋友，嘗試重新應聘成為傲羅。

　　林奈爾回到霍格沃茨時，天正在落雪，雪飄飄蕩蕩的落在禁林、山脈和黑湖上，像鹽。

　　斯普勞特教授極其體貼地事先通知了她的舍友們，當林奈爾回到城堡時，伯妮絲、艾瑟爾和多琳都在門口等她，她們衝上來擁抱她時，體溫融化了她臉上的雪花，她悄悄舔了一下滑落到嘴邊的水珠，是鹹的。

　　斯內普在林奈爾離開霍格沃茨的當天就回信了，伯妮絲代收了貓頭鷹的信。信上詳細的列出了各科由深到淺的參考書目，由於林奈爾在去信中對魔法理論的闡述最多，他還將她薦舉給了魔法理論家阿德貝·莫福林，並詳細介紹了莫福林大師的研究方向、社交習慣和聯繫方式。

　　明明只隔了三個星期，收到這封信的感覺卻已天翻地覆。回信內容比她曾經設想的最好結果還要精心，斯內普間隔一週才回信，是因為重新查閱各科資料、等待莫福林大師的許可消耗了時間。

　　在蓋婭離去的悲哀下，酸澀比快樂多的多，她還記得當初期盼貓頭鷹停落的焦躁，可最終得償所願的快樂，在她空洞的身體裡根本留存不住。

　　林奈爾匆忙的分別向斯內普和莫福林大師去了信，她向他們解釋自己遲遲未答覆的原因以及願意指導自己的感謝。斯內普沒有回覆，莫福林大師回復了，但大部分的篇幅都在盛讚斯內普。

　　如果悲傷需要時間緩解，繁忙可以沖刷悲傷，那把精力投進學習絕對是個好的選擇。如果魔法真的那麼迷人，是否可以永遠忘記痛苦，如果沉迷於巴斯定理可以安眠，那我願意苦讀。

　　1977年的聖誕節很快就到了，回想起前兩年的假期，林奈爾才醒悟那時候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她不知道蓋婭的無助、阿爾傑的痛苦，只需要在安詳的霍格沃茨裡等待。可現在，蓋婭匆忙的離世就像撕開了她的保護殼，徹骨的孤獨在深夜將她淹沒，再也沒有人稱呼她為我的天使，再也沒有人親手為她縫製衣服，她也再不可能跟蓋婭在窗前爭論哪個顏色更適合了。

　　阿爾傑早早來信，他重新當上了傲羅，這個聖誕節會很忙，而且他會趁假期在倫敦給他們重新找一個房子，這樣他去魔法部上班會方便很多，林奈爾也可以實現一年級時經常去倫敦遊玩的願望。

　　林奈爾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理由，諾森伯蘭是蓋婭出生成長的地方，那裡的每一處的回憶都帶著她溫暖的笑容，他們沒有勇氣面對。而且阿爾傑和自己一樣，在用疲憊填充自己。

　　今年的聖誕節，伯妮絲也申請留校了，顯然是為了她，有了伯妮絲的陪伴，這個假期比想像中好過了很多。

　　值得留意的是，斯內普沒有留校，伊萬斯、波特和布萊克卻留校了。

　　林奈爾一直猜測著斯內普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家庭，七年級前他一直穿著單薄、不合身的衣服，和自己一樣每個假期都申請留校，他一定也有一段特別的故事。現在他缺席了這個聖誕假期，很難不去聯想曾經在帕蒂芙夫人茶館聽到的對話。

　　格蘭芬多三人忽然留校的原因倒不需要猜測。作為學校裡最英俊風流的男生，西里斯·布萊克的消息不需要留意就能聽的耳朵生繭，他在去年夏天和布萊克家族決裂，此後一直借住在波特家，這次是跟著波特一同留校。波特留校則是為了陪同伊萬斯，伊萬斯的父母遭遇了車禍，她現在無家可歸只得留校。

　　林奈爾為伊萬斯的遭遇心碎，她經歷了蓋婭的離去，明白這是怎麼樣的痛苦，但她至少還有阿爾傑。伊萬斯的父母倉促之間雙雙離世，她難以想像她的感覺，必定是天崩地裂。可她們不是朋友，縱使感同身受，也只是兩條平行線，遙遙相望、心有戚戚已是全部。

　　作者有話說：

　　林奈爾不知道莉莉有個姐姐，且和姐姐關係不和


第14章 命運的暗中標價

　　◎無處不在的階級和定義才是世界的本色，權力和財富在哪裡都享有特權。◎

　　馬爾福宅邸比斯內普想像中最華麗的房子，還要富麗堂皇百倍，它被精心設計的花園環繞其間，有噴泉和自由漫步的白色孔雀，精緻的鍛鐵大門，名貴的家具，大理石壁爐和鍍金鏡子，出入的地板全部被華麗的地毯覆蓋。和陰霾蔽日、擁擠、狹小的蜘蛛尾巷天差地別。

　　盧修斯·馬爾福是他認可的朋友，但面對這超乎想像的財富，斯內普仍感到難以言喻的焦灼和鈍痛。

　　穿上霍格沃茨校袍的那一刻，他才擺脫了托比亞·斯內普對魔法的厭惡和可笑的女裝，本以為這是他的新生，可現實給了他迎頭痛擊，無處不在的階級和定義才是世界的本色，權力和財富在哪裡都享有特權。

　　千百年的沉疴痼疾就像是爬滿絢麗魔法界的蝨子，純血把持著魔法界的財富和特權，他們無需努力就能享受祖先遺留下的財富和威森加摩、魔法部席位。霍格沃茨四大創始人用分院帽把所有11歲兒童分成四類，四學院造就的壁壘比純血、混血和麻種的區別還大。而他穿著二手校袍踏進霍格沃茨的第一天，就成了看不清自己地位、陰險狡詐的混血斯萊特林。

　　剛入學他便關注到了沃德蒙爵士，一個同樣混血的斯萊特林，用自己巧妙的話術和強大的實力折服了所有人，報紙上充斥著他追隨者的稱功頌德和反對者曖昧模糊的暗示。

　　他與自己出身類似卻必將青史留名，他賞罰分明而不像鄧布利多包庇自己的門生，他主張並身體力行著：階級可以被跨越，資源可以重新分配，強者可以統御庸人，獨行者可以領導附庸的群眾。沃德蒙爵士是自己的指路明燈。

　　盧修斯六年級時，斯內普剛進入霍格沃茨，他是第一個發現斯內普超常才華的人，並主動向當時被斯萊特林排擠、被四人組圍追堵截的斯內普伸出了橄欖枝。他畢業後，兩人仍保持著聯繫，為了維持這段不平等的友誼，斯內普甚至與他分享了自己赫爾墨斯獎的榮譽。

　　馬爾福家族是沃德蒙公爵的追隨者之一，通過盧修斯，斯內普得以窺見那個紛繁報道之後的沃德蒙爵士——他學識深厚、眼界寬廣、實力深厚，且樂於教導他的追隨者，他的行為舉止令斯內普折服。

　　六年級開始，經盧修斯引薦，他承接了沃爾普及斯騎士團的大部分魔藥訂單。這個騎士團的成員都是魔法界政要或勛貴世家，給予的報酬豐厚，憑藉著這筆交易，他終於擺脫了緊緊跟隨自己近17年的拮据，也逐漸靠近了這個聚光燈下的組織。

　　1977年的聖誕假期，他應盧修斯的邀請在馬爾福莊園做客，他知道，那個時刻到了。

　　為了迎接沃德蒙爵士，馬爾福莊園盛裝以待，建築和家具被家養小精靈擦拭的鋥光發亮，地毯從莊園外的汽車道一直鋪到了大廳。所有的鑲金相框都被臨時轉移，確保一些對話只有交談雙方知曉。

　　聖誕晚會上，無數教科書、報紙和巧克力蛙卡片上的名流現身這座宅邸，大廳內觥籌交錯。當盧修斯向沃德蒙爵士引薦斯內普時，斯內普感到命運將他推到了那個一直期待的起點。

　　「主人，這就是我之前和您提及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盧修斯在沃德蒙爵士面前深深低著頭，避免直視他。

　　斯內普學著盧修斯的樣子，低頭看著地上鋪設的猩紅色地毯，那精心織就的繁複紋路讓他的心跳紊亂。

　　「抬起頭來」，一個冰冷的聲音用隨意的口吻說道。

　　沃德蒙爵士的臉和報紙上一樣，像臘塑一樣雪白且面目模糊，瞳孔像血一樣紅。他漫不經心的與斯內普對視，像惡魔隨意注視自己的獵物。

　　斯內普克制不住的回想自己乏善可陳的人生，父親的詛咒、母親的怯懦、從書籍裡尋找到的由衷慰藉……一股難以遏制的恐懼升起，他的理智吶喊「這是攝魂取念」！那種力量仍在嘗試探查他靈魂深處的恐懼和值得珍惜的一切，他竭力抵抗。

　　「有趣的小東西」，斯內普聽到沃德蒙爵士說，然後那翻閱他靈魂的力量消失了。斯內普保持住了鎮定，任由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盧修斯，去品嚐一下今晚的冰酒吧，我想你的小朋友樂意和我單獨說幾句話」，他就這樣把盧修斯支走了。

　　他看著斯內普，慢悠悠地說，「你知道為什麼我的支持者基本都是純血嗎？」

　　斯內普說「因為您的政治訴求正是他們的訴求。」

　　他輕笑了一聲，愉快道：「那為什麼他們容忍一個混血領袖，為什麼能和為自己不恥的狼人、吸血鬼共事？」

　　「因為他們都是貪婪而怯懦的鬣狗，強大的力量和足夠的利益可以讓他們放棄一切原則，而您恰好兩個都有。」

　　兩人站在馬爾福家光線迷亂而璀璨的水晶吊燈下，他們穿著款式類似的修身黑色晚禮服，斯內普瘦長的身材比沃德蒙爵士還要高出一些，他還沒有習慣社會通行的尊卑習慣，不知道應該在領袖面前表現得足夠卑下。

　　沃德蒙爵士不在意他的僭越，或者說，他願意縱容他的無意冒犯。他看著面前的青年——蒼白瘦削，剛剛成年，甚至還沒畢業。和曾經的自己一樣黑髮黑眸，出身卑微，有一對愚蠢的巫師母親、麻瓜父親，承受著鄧布利多的威懾和漠視，優秀的天賦，一顆渴望改變的熾熱的野心。「你和他們不同。」他欣賞著那雙因他一句話而驟然點亮的黑色眼睛。

　　「所有規則都是世人強行加諸於身的枷鎖，我的口號也將是。我不介意有人打著我的旗號攫取自己的利益，但我需要的是真正理解我的追求，認可我的選擇，踐行我命令的追隨者」，他深深地望進了斯內普的眼底，「你是嗎？」

　　斯內普單膝跪下向他行禮，狂熱而克制地說：「我是，主人。」

　　沃德蒙爵士在聽到回答前已滑出了自己的魔杖，除了「是」，不會有其他答案了。他示意斯內普挽起袖子。

　　「恭喜來到新世界，我的食死徒。」紫杉木魔杖抵上斯內普的胳膊，紅色的光在蒼白的皮膚上鐫刻下永恆的猙獰紋路。

　　刺入皮膚的陌生魔力激起了斯內普自身魔力循環的反抗，他的胳膊因為與痛苦和本能對抗而輕微顫抖，他的心因為得償所願而欣喜鼓動。

　　食死徒內部仿照十二圓桌騎士，被賦予黑魔標記者地位平等，但如同並非所有士兵都能坐上圓桌一樣，不是所有的追隨者都有資格被稱為食死徒。

　　聖誕節後，黑魔王和斯內普借住在馬爾福莊園，應該說斯內普是借住、黑魔王是駕臨。斯內普獲權隨侍黑魔王左右，這意味著他有權參與食死徒的機要會議，旁觀每個年齡資歷地位遠超自己的重要人物對黑魔王行禮而保持站立。

　　跟隨黑魔王的每一天都讓斯內普感覺受益匪淺。黑魔王不光是決鬥大師，更是魔法理論的開拓者，他們可以花費幾個小時去交談魔法理論，他對黑魔法親異結構的分析架構令斯內普著迷。斯內普貪婪地汲取著黑魔王教導他的知識和經驗，每一天都彷若脫胎換骨。

　　食死徒內部關於斯內普的流言紛紛，即使他產出的魔藥永遠質量完美，也不能解釋一個尚未畢業的混血、一張平庸冷漠的臉龐是如何贏得黑魔王的器重和欣賞。

　　跟隨黑魔王所能學習的知識比上學多的多，但假期結束，斯內普不得不返回霍格沃茨。

　　布萊克在看見他踏進禮堂時，向他吹了聲口哨。惡俗。斯內普懶得搭理他，徑直在斯萊特林最靠近教師席的位置坐下。

　　過了一會，莉莉和波特一起走進禮堂，坐到了一起。波特幫她拿了一個麵包，莉莉自然地接過。布萊克在他們落座後又向他吹了聲口哨。

　　現在，斯內普知道布萊克是什麼意思了。一團火自胸中升起，而一顆巨石從喉嚨落下，錯愕、窒息、背叛、嘲弄，無序的情緒從他的四肢百骸衝擊向耳朵，蜂鳴聲在他耳中迴響。

　　莉莉選擇了波特，莉莉答應了波特，一個無恥、自大、懶惰、躺在功勞簿上的爬蟲，一個躲在安逸圈的聚眾分子，一個招搖的蠢貨，一個毀掉他的霍格沃茨生活、欺凌他數年的臭蟲，偏偏是他！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owls黑魔法防禦術考試的那天，黑湖旁山毛櫸樹下的一切。波特和布萊克毀掉了他微薄的尊嚴，而莉莉毀掉了他微薄的自信。

　　我愛她，我寧願被侮辱十遍，也不想被她看見。我寧願她走開，也不想她靠近。我寧願死去，也不願波特在羞辱我時向她獻媚。可一切都發生了，而她的答覆是「可你只不過是個傲慢無禮、欺負弱小的下三爛，波特。」

　　原來在她眼裡，我早已屬於「弱小」。

　　地獄業火將他炙烤，「我用不著她這種臭烘烘的小泥巴種幫忙」，他惡毒的舌頭和怯懦自卑的靈魂說，於是他的愛人從此與他陌路，那個自9歲起藏在他心裡的陽光房間徹底坍塌。

　　他嘗試過挽回，他在格蘭芬多寢室門口等她，她對他如此重要。可她說「太晚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藉口原諒你。我的朋友都不能理解我為什麼還跟你說話。你和你那些親愛的食死徒朋友——你看，你甚至都不否認！你甚至都不否認那就是你們的目標！你迫不及待地想成為伏地魔的手下，對嗎？我不能再裝下去了，你選擇了你的路，我選擇了我的。」

　　一個貧窮、被排斥的青年在階級固化的社會能做什麼？黑魔王成功了，黑魔王改變了魔法界，血統主義只是黑魔王爭取權貴的噱頭而非核心，他不能放棄追隨他，就像莉莉不能接受血統主義只是工具，於是那條脆弱的、以友誼為名連接他們的鏈條斷了。

　　兩年來，他無數次在腦海裡設想當時的場景，設想沒有「泥巴種」三個字，他的生活會怎麼樣，可他從沒想過原來這三個字造就的現實還未結束。莉莉——那個在9歲賦予他陽光的女孩，選擇了波特——一個通過□□他取樂的雜種。

　　那個曾經在乎他的女孩，親手毀掉了他僅有的溫暖。

　　在七年級剩餘的日子裡，他前所未有的期盼離開霍格沃茲。

　　作者有話說：

　　1、斯內普和伏地魔的相處借鑑了不藍卡太太的lvss文《信徒》，非常推薦這篇短文，我沒能力寫出它十分之一的精彩，《信徒》中斯內普對莉莉和伏地魔抱有雙重悔恨的設定，甚至構成了我心目中成年斯內普的形象底色。

　　2、斯內普會變的，現在他急於擺脫自己身上的枷鎖，忽略了別人的立場和痛苦，他會一步步成為原著裡「最近只有那些我無力相救的人」


第15章 博物館裡的冥想盆

　　◎他金色的短髮變成了黑色長髮，隨著彎腰的動作垂落在他的臉頰兩側◎

　　結業考試後一週才會出成績，而後正式放假，中間的這段時間慣例是七年級畢業晚會的準備時間，期間級長和級長指定的優秀學生需要承擔裝飾禮堂的職責。

　　林奈爾由於變形咒出色，被赫奇帕奇的級長叫來幫忙，她需要把日常使用的高背凳變成更適合舞會氛圍的精緻圓凳。

　　畢業晚會只允許畢業生和受到畢業生邀請的人參加，林奈爾前兩年既不承擔裝飾工作，又著急回諾森伯蘭，從沒發現霍格沃茨還有這項傳統。

　　和其他人一起施展魔法時，林奈爾總會想像一個畫面，精緻的禮堂，明亮但閃爍的燈火，斯內普攜手一個面目模糊的女孩起舞，也許他們會在由她變形的圓凳上休息，甚至坐在她的凳子上親吻。這麼想像，就讓她心情低落。

　　她總是過於怯懦，渴望斯內普能看到她記住她，但又害怕改變，她只希望自己能像水滴融入大海，過著安靜普通的生活。

　　三年來她有過幾次機會，但每次當她試圖伸出試探的觸鬚，又總有各種原因讓她放棄。除了無力的想像，她什麼事也做不出來，她的暗戀要結束了。

　　1978年的暑假，林奈爾和父親搬去了格林威治小鎮，阿爾傑選了一處臨近泰晤士河的房子，看向窗外時，那穿梭而過的河流總有幾分諾森伯蘭的影子。

　　林奈爾寫信告訴了伯妮絲她的新地址和電話號碼。巫師大多看不起麻瓜發明，拒絕使用電話，但伯妮絲的媽媽是麻瓜，生活和工作都離不開電話。而阿爾傑以麻瓜身份生活了多年，自然不會特意拆除房東家的電話。

　　當天林奈爾就接到了伯妮絲的來電，熱切的表示她們必須一起出去玩，她們已經做了三年的好朋友，卻只逛過幾次霍格莫德，現在她們終於住的近，可以通過地鐵和公交見面了。

　　好萊塢出品的《超人》電影引爆了這個夏天，她們打算去電影院看這部電影，接著去逛約翰·索恩爵士博物館，如果時間來得及，還會乘坐格林威治的落日飛車。

　　約翰·索恩博物館原本是約翰·索恩的家，豐富的藏品被精心安置在房屋各處而未破壞房屋的居住屬性，整體氛圍非常巫師，林奈爾和伯妮絲都想去看看這位別緻的收藏家是不是一位另類的前輩。

　　到了約定的日子，兩人直接在電影院碰面，電影院門口擺放著超人主演克里斯托弗·里夫的人形立牌，並配文「英雄就是不計一切後果、勇敢採取行動的人」。

　　伯妮絲讀完立牌上的字，說「他一定是個格蘭芬多。林奈爾，你心目中的英雄是什麼樣的？」

　　「大概是在空前逆境中，仍能堅韌不拔的人吧」林奈爾想了想答到。

　　《超人》是一部簡單但精彩的電影，當超人帶著女友露易絲在空中飛行時，電影院充滿了驚嘆，而伯妮絲和林奈爾在黑暗中相視竊笑，飛行對巫師而言比麻瓜容易很多。

　　從電影院出來後，兩人吃著冰淇淋前往約翰·索恩博物館，這是三幢相互聯通的四層房屋，來自埃及、希臘和羅馬的青銅器、雕塑、建築裝飾和繪畫巧妙的填充了房屋的每個角落，連樓梯和窗戶都精緻到令人驚嘆。

　　興奮的是，可以確定這位約翰·索恩先生是個巫師，藏品滿布的牆面上隨機點綴著繪有如尼文的煉金護具；二樓轉角的鏡子是一面照妖鏡，可以將照鏡人正在靠近的敵人反射在鏡面上；早餐室使用的帆拱形穹頂傳言是最能幫助凝結魔力的建築造型。兩人興奮的在屋裡到處尋找魔法的痕跡，新奇又快樂。

　　「那樣東西真的會在這裡嗎？這裡到處都是麻瓜」，一個上身穿著西裝、下身卻穿著條紋睡褲的年輕男人從林奈爾和伯妮絲身邊路過時，小聲向他的同伴說，他的同伴是一個5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眼睛極其犀利。

　　林奈爾用手肘碰伯妮絲，用眼神提醒她走遠點。

　　她們走到另一個房間，林奈爾說：「剛剛那兩個人是巫師，好像在找一個魔法物品，他們不會是想偷東西吧。」

　　伯妮絲立刻想探頭去看，林奈爾連忙阻止了她，「小心一點，年紀大的那個看起來很兇，萬一被他發現就糟了。」

　　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男人從兩人身邊擦身而過，一種奇怪的感覺忽然出現在林奈爾心裡，她回頭看了那個男人的背影，毫無印象。那人正走向剛剛她們出來的房間，林奈爾扭回了頭。

　　伯妮絲說：「要不我們跟遠一點？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做什麼壞事，我們可以報告傲羅，這裡的東西無論是麻瓜的還是巫師的都很有價值，到時候我們可以做證人。」

　　林奈爾不是很願意，她不喜歡自找麻煩，但剛剛那個奇怪卻熟悉的感覺......大白天遠遠的跟著應該沒問題吧。

　　兩人返回，沿著遊覽路徑繼續向前走，終於在餐廳重新看到了條紋睡褲、中年男和連帽衫，林奈爾怕引起他們的注意，不敢多看，拉著伯妮絲假裝看牆上的雕像。

　　條紋睡褲和中年男很明確自己要找什麼，走馬觀花地將展品掃視一圈後就立刻進入下個展區，這種行為在普通遊客中極其少見，林奈爾兩人要是效仿准露餡，只能偶爾抬頭看看防止跟丟了。

　　連帽衫倒是和其他遊客沒有區別，慢悠悠的向前走，感興趣的東西就停下來仔細看，不感興趣的匆匆略過。他年約三十上下，長著一張典型的日耳曼人臉孔，髮色和瞳色淺淡，和林奈爾認識的任何人都沒有相似之處，「大概是錯覺吧」，林奈爾想。

　　那兩個巫師已經走到了博物館裡最附盛名的位置——最底部放著一具古埃及石棺並貫穿整棟樓的採光天井，和林奈爾兩人越來越遠。

　　正當林奈爾準備勸說伯妮絲放棄跟蹤時，條紋睡褲喊了一聲「看那裡」，聲音在天井裡盪出回音，很多人都看向他，他正抬手指著天井二樓過道處裝飾的一排石罐，中年男對他怒目而視，工作人員也準備上前制止他的大聲喧譁。

　　那種奇怪的感覺讓林奈爾無法克制地留意著連帽衫，他在聽到條紋睡褲的聲音後立刻返身向樓梯快步走去，動作迅速且輕巧。

　　約翰·索恩博物館是三幢打通的樓房，天井在最左側的樓內，且為了採光被上下做空打通，想上二樓必須走中間那幢樓的樓梯，從天井出發需要穿過兩個連廊和一個大餐廳。

　　林奈爾的心頓時咚咚加速，連帽衫也是個巫師，而且和條紋睡衣兩人找著同一件東西。她連忙把伯妮絲拉到角落，如果這三個人打起來，她們兩個在假期不被允許使用魔法的未成年巫師毫無自保能力。

　　條紋睡褲兩人也很快發現了連帽衫的異常行動，但他們被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絆住了。只見中年男飛快抽出魔杖，向工作人員一揮，那人便暈倒在地面上，周圍的遊客頓時騷動起來。

　　那兩人向樓梯追去，條紋睡褲不停喊「暈暈倒地」「障礙重重」「粉身碎骨」「統統石化」，中年男也是連揮魔杖，各種顏色的光芒從兩人手中向連帽衫射去，連帽衫動作不停，那些光芒在接觸到他之前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光芒登時被反射到牆壁上。

　　牆壁各處安放著的煉金防護用品開始發揮作用，反射到牆壁和藏品上的咒語被吸收了而沒有炸裂，幸好防護仍有效，不然這些歷史悠久、精美絕倫的藏品就要毀在今天了。

　　很快連帽衫就上了二樓，中年男當機立斷返回天井，只待連帽衫出現在二樓就發起攻擊，條紋睡褲想跟他回撤，被中年男吼了回去，「你去追上他」。

　　遊客們都和林奈爾一樣躲在角落，沒有人敢跑出去或者發出聲音。

　　「暈暈倒地」。中年男喊道，巨大的藍色光芒向連帽衫直直射去，被連帽衫迅速閃避。

　　「絕對防護」，連帽衫喊，他的手裡沒有魔杖，但一陣藍色的光仍然在他周身閃現然後逐漸隱去，是無杖魔法！

　　連帽衫開始逐個查看二樓的石罐，剛剛那道咒語使他暫時無須去管樓下中年男的攻擊。二樓共有14個石罐，他需要逐一查看，直到發現正確的那個。

　　很快，條紋睡褲就追上來了，從林奈爾的角度看，他明顯更清楚目標的具體形態，他的目光在兩隻淺底雕花的罐子上游弋，然後向自己施展了一個鎧甲護身，向更靠近他的那隻罐子衝去。

　　他把石罐的蓋子摘掉然後舉起罐子，瞬間，罐子像電視機花屏一般閃爍了幾下，變成一個周身雕刻如尼文和符號、鑲嵌著四顆不同顏色寶石的石盆，盆口散發著幽幽白光。

　　他立刻喊道「幻影......」，但咒語還沒發揮作用就被打斷了，「除你武器」，隨著連帽衫的喊聲，他被擊飛了，石盆掉落在地上。

　　連帽衫向條紋睡褲跑去，樓下中年男的咒語像暴雨一般飛向連帽衫，但沒有一個突破他不間斷吟唱的護身咒。條紋睡褲迅速從地上跳起，撲在石盆上，他的魔杖在剛剛被擊飛了。

　　中年男喊「魔杖用飛來咒」，然後咒罵著向二樓衝去。

　　條紋睡褲立即召喚了自己的魔杖，但連帽衫已經來到了他身邊，嘗試用腳踢他的頭，他抱著石盆翻身躲開。

　　這一刻，條紋睡褲仰面躺在地上，石盆在他的胸膛上，中年男剛從樓梯進入二樓。

　　「暈暈倒地」，連帽衫說，然後彎腰拿起戰利品，在「噼啪」聲中消失了。一瞬間，他金色的短髮變成了黑色長髮，隨著彎腰的動作垂落在他的臉頰兩側。

　　等中年男趕到條紋睡褲身邊時，一切都結束了。

　　作者有話說：

　　1、《超人》是1978年12月上映的電影，本文提前到了暑假。「英雄就是不計一切後果、勇敢採取行動的人」和「英雄應該是那些在空前逆境中，仍能堅韌不拔的人」兩句是里夫不同時期說的，我覺得後半句很適合斯內普，借用一下，當做對完全體斯內普的暗示。

　　2、冥想盆不僅可以回放記憶，它能一遍遍回溯那些主人忽視的、從沒留意過的細節，非常逆天，比隱形衣厲害多了。鄧布利多算無遺策、多智近妖可能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擁有一個能無限讀檔的冥想盆。所以本文私設冥想盆製作困難且製作方式早就失傳，現存的冥想盆就兩三個，同時，這麼複雜的煉金產品當然不能被飛來咒召喚。


第16章 魔法部的冥想盆？

　　◎乖學生才能避免被針對，而斯內普完全不同，他的冷漠和輕蔑難以掩飾◎

　　中年男檢查了條紋睡褲的狀況，在發現他只是睡著了之後，用一捧涼水將他澆醒了。

　　條紋睡褲醒來後立刻摸向自己的胸膛，「別找了，任務失敗了，我們中出了內奸。現在開始收拾爛攤子吧」，中年男憤怒的說。

　　他用魔杖在自己喉嚨上一指，「我們無意傷害你們，我們是魔法部的傲羅——也就是你們說的的警察，現在請所有人走到餐廳去，等下會有專人來向你們解釋」，他的聲音在整個博物館裡迴盪。

　　一股力量推動著林奈爾走向餐廳，她看向伯妮絲，伯妮絲也是，兩人的手牢牢攥在一起，她們努力鎮定的向餐廳走去。

　　其他遊客和工作人員一樣被推動著，人群議論紛紛，有人大聲反抗，也有人抽泣。

　　林奈爾一直觀察著中年男，他揮動魔杖，一隻銀白色半透明的刺蝟在空中跳躍了兩下，他說，「去魔法部三層找阿米莉亞·伯恩斯，叫她帶兩個人上這兒來。」

　　是守護神咒，也許他真的是傲羅。林奈爾的腦子亂糟糟的，恐懼退去了一點，但湧現了無數的問題，他們搶的是什麼，為什麼傲羅要來博物館拿東西，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還有剛剛的連帽衫是什麼人？他幻影移形前頭髮變成了黑色，是失效的變形咒或複方湯劑嗎？那種緊張心跳的感覺，會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嗎？他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伯妮絲用胳膊攬住林奈爾，小聲在她耳邊說，「別害怕，伯恩斯家住在我家附近，他們家確實有個女兒在魔法部工作，他們應該是真的傲羅，我們安全了。」

　　那些困惑暫時消失了，林奈爾感激的捏了捏伯妮絲攬著她的胳膊，伯妮絲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她也輕聲跟伯妮絲分享了自己對中年男守護神咒的分析。

　　過了一會，三個穿著繡有魔法部徽章長袍的人憑空出現在餐廳裡，領頭的是一個灰色短髮、方下巴，帶著單片眼鏡的嚴肅女人，她應該就是阿米莉亞·伯恩斯，另外兩人是兩個年輕的小伙子。人群再次騷動，發出驚呼。

　　中年男和新來的伯恩斯女士交換了幾個眼神，他開口道，「我們剛在這裡遇到一個黑巫師偷竊魔法物品，在阻止他時驚動了這些麻瓜，現在需要你們配合處理一下」。

　　伯恩斯女士表示了解，安排另外兩個人對餐廳裡的人逐一使用一忘皆空。

　　伯妮絲說「是真的阿米莉亞·伯恩斯，我見過她，我們可以表明身份了。」

　　伯妮絲和林奈爾走向這五個成年巫師，「我們是霍格沃茨四年級的學生，請問可以保留我們的記憶嗎？」

　　伯妮絲說，「我叫伯妮絲·蓮恩，阿米莉亞阿姨，我家也住在拉文納姆，我爸爸是聖芒戈的醫師，您還記得我嗎？」

　　林奈爾也跟著說，「我叫林奈爾·肯特，我爸爸是阿爾傑·肯特，去年他成為了一名傲羅。」

　　伯恩斯女士和中年男對視了一下，伯恩斯女士嚴肅的表情緩和了幾分，她從口袋裡掏出糖果遞給伯妮絲和林奈爾，說道：「我們在聚會上見過，蓮恩小姐。拿著吧，你們一定嚇壞了。你們當然可以保留自己的記憶，我們是魔法事故和災害司記憶註銷指揮部的，只負責處理意外發現魔法世界的麻瓜們，兩個小巫師不歸我們管。」

　　中年男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林奈爾的肩膀，「好姑娘，你很勇敢。我是阿拉斯托·穆迪，那邊濕乎乎的小子是費比安·普威特。你爸爸是個厲害的戰士，他把你教的很好。」

　　「你們倆看見我們和那個日耳曼人打鬥的過程了吧，他在參觀時有什麼異常嗎，或者打鬥過程中你們有什麼發現嗎？」這位穆迪先生很顯然想表現的和藹善良一些，可這讓他習慣了嚴肅兇狠的臉更加不協調。

　　林奈爾緊張起來，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一臉茫然，她看向伯妮絲，伯妮絲正在努力的回想，最後只是搖搖頭。林奈爾也有學有樣的回想著，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說那個人在離開前變成了黑色長髮。那個人可能是斯內普，也可能不是，無論那種，他都是一個從傲羅鼻子底下盜走了珍惜魔法物品的壞人。

　　但最後，她只說什麼也沒發現。

　　「穆迪先生，為什麼他要搶走那個石盆？」林奈爾說，她沒敢問為什麼你們也想帶走那個石盆，約翰·索恩博物館的每件東西都已經被索恩先生捐贈給了國家，這裡的東西不屬於任何人。

　　穆迪犀利的黑眼睛閃爍著，「好姑娘，那是一個冥想盆，可以用來保存並展現記憶，是件罕見而珍貴的寶物。我們最近剛從典籍裡發現了它，魔法部已經與麻瓜政府進行了交涉，這件物品現在的所有權已經轉移到了魔法部」。

　　他顯然已經察覺到了林奈爾未說出口的隱晦懷疑，「別擔心了，我們會把它找回來的，你們現在快回家吧。」

　　就這樣，林奈爾和伯妮絲被三言兩語的送出了博物館，兩人再沒興致去做落日飛車，匆匆分手回家了。

　　晚上10點多，阿爾傑才一身疲憊地回到家。阿爾傑成為傲羅後，林奈爾的零花錢多了很多，可他自己卻整天忙於各種事情，早出晚歸。即使是假期，林奈爾也很少有機會和他交流，今天在約翰索恩博物館發生了這樣的事，又牽扯到他的同事，林奈爾認為有必要告訴他。

　　當她講完博物館裡冥想盆的所有權已經轉移到魔法部之後，阿爾傑沉思起來，他說：「你今天做的很對，很冷靜，沒有慌亂逃跑，當時敵我不清，跑動可能會被四濺的咒語擊傷也可能會導致直接的攻擊；沒有貿然顯露自己的身份，這種情況下，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麻瓜比一個沒有能力的巫師安全很多。穆迪是傲羅小組的組長、我的領導，普威特是我的同事，我會替你感謝他們的。」

　　「冥想盆的事情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了，也記得提醒你的朋友」阿爾傑補充道，他明顯在猶豫什麼，但最後決定不說了。

　　「明天我會向部裡申請一個單向門鑰匙，下次遇到危險你可以直接用門鑰匙離開，門鑰匙的終點你有喜歡的地方嗎？」

　　「不能設為這裡嗎？」林奈爾好奇的問。

　　「今天這種被意外牽扯的事，轉移到家裡就安全了，但如果是一起專門針對你的事件，對方可能會提前在家裡設伏」，阿爾傑解釋道。

　　林奈爾首先想到的地方是諾森伯蘭的家，可她不想提起它來傷阿爾傑的心。還有什麼地方呢？這麼想時才發現，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對她來說是特別的。「我沒有特別喜歡的地方」

　　阿爾傑說，「要不我們設為白廳？魔法部在白廳地下，地上是麻瓜政府，這是個方便求助的位置。」

　　林奈爾自然贊同。

　　說完正事，兩人就陷入了沉默。心理學上有一種現象，一對夫妻如果因意外失去了他們的孩子，那麼兩人大概率會走向離婚，因為彼此就是對曾經幸福生活的提醒。蓋婭的離去，將林奈爾和阿爾傑推進了類似的境地，兩人無法從彼此的相處中感受到安慰，反而相互猜疑自己的舉止是否適當，而血緣又讓他們無法逃避。

　　........................

　　開學前，林奈爾和伯妮絲約好了一起去對角巷，今年林奈爾仍然不需要買課本，但她需要採購長袍，蓋婭已經不能為她製作長袍了。

　　她難以抑制的想起第一次走在對角巷時，阿爾傑攬著蓋婭走在前面，年幼的她小心翼翼的跟著。她看見了路邊的冰淇淋攤和各種前所未見的玩具，但因為家庭拮据，從不幻想擁有。

　　也是在那天，她遇到了斯內普，他大概比自己還窮，卻像從未發現這點一樣，語調輕緩卻不容置喙，衣衫襤褸、滿面疲憊卻氣勢逼人。

　　小孩子身上總有一種純真的惡。蓋婭在林奈爾6歲時表現出異常，阿爾傑全心撲在她身上，家裡的經濟也隨之一落千丈。在成年人的社交裡，這些都是可以避之不談的，但在小孩子的世界，異常就要被排斥、恃強凌弱是哲理。

　　林奈爾聽多了「你要乖」、「讓媽媽好好休息」，習慣了微弱的呼喚被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父母忽略，自然從沒把學校裡發生的嘲諷和污衊告訴他們，直到小學三年級，林奈爾發現，成為老師喜歡的乖學生才能避免被針對。

　　而斯內普完全不同，他的冷漠和輕蔑難以掩飾，他用不討喜的形象做出最高傲的樣子，他選擇了一種更困難的、和林奈爾完全不同的人生，他熾熱的膽量和生命力牢牢吸引著林奈爾，他在舊貨鋪的承諾為林奈爾面對未知魔法世界時皺縮的心注入了第一□□力。

　　轉眼三年已過，對角巷還是那個摩肩接踵對角巷，她可以挑選街上的任一款冰淇淋、文具店裡的任一款文具，可蓋婭已徹底離開、斯內普也已成為人生過客。


第17章 you know who的誕生

　　◎只要有人被壓榨受欺凌、被迫犯罪或站在社會的對立面，我們就不可能擁有◎

　　近期魔法界發生了一件極其引人關注的事，對角巷帕特奇坩堝店的老闆弗蘭克·帕特奇，被指控對其員工瑪麗·帕甘實施了xing犯罪，並用黑魔法謀殺她。由於絕大多數的學生都從這家坩堝店購買坩堝，巫師們群情激憤，無數的貓頭鷹飛向魔法部，要求必須對弗蘭克處以攝魂怪之吻。

　　小部分威森加摩議員認為該案存疑，最終弗蘭克的刑罰被判為阿茲卡班終身□□。但是一群號稱瑪麗·帕甘的人將弗蘭克劫走，並用私刑處死了他。

　　結果，有新證據顯示真正的兇手是一名具有犯罪前科的麻種巫師金姆·科恩雷，他是坩堝店的另一位員工，有人偶然對他的魔杖使用了閃回咒，攝魂取念、一忘皆空等咒語赫然在列。

　　《預言家日報》對此事進行了追蹤報道，輿論譁然一片。沃德蒙爵士公開對這一事件進行了評論，他聲稱是汙穢的麻瓜思想讓麻種巫師做出這種惡行，是數量龐大的麻瓜讓巫師只得龜縮在世界的角落。隨後有人在各種報刊上引證是麻瓜和麻種巫師讓巫師界陷入無序和混亂。無數的巫師開始推崇這種觀點，甚至有人在對角巷組織了「反麻瓜」「反麻種」的遊行。

　　林奈爾的舍友多琳是一名麻種巫師，最近總有人惡意的出現在她面前，向她傾瀉一些可怕的言論，即使有林奈爾三人的安慰和陪伴，她也經常默默流淚。

　　她可能會退學，林奈爾想。為什麼會演變成了這樣，巫師們沒有經歷過二戰嗎，難道巫師們沒有被教育過種族歧視是狹隘的嗎？如此牽強附會的理由，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相信？

　　遊行發生的第二天，鄧布利多校長在禮堂上發言，他強調巫師生而平等，只要魔力在一個人的血液裡流淌，那個人就是巫師；只要人們之中一部分被壓榨受欺凌、被迫犯罪或站在社會的對立面，我們就不可能擁有一個有序健康的生活。

　　可是這收效甚微，四學院彼此對立，純種覺得麻種分享了自己的利益，學生們悄聲議論著巫師、麻瓜（和啞炮）是兩個種族，斯萊特林甚至高喊鄧布利多早就在魔法部用自己威森加摩首席的地位和打敗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聲望，限制沃德蒙爵士的政治發聲。

　　11月的一天，一副巨大的照片占據了《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黑暗的空中飄浮著一個碩大無比、由無數碧綠色星星組成的骷髏，一條大蟒蛇從骷髏的嘴巴裡冒出來，像是一根舌頭。正文為：「昨夜，大量麻瓜聚集在亞歷山大宮慶祝煙火節，一群身穿黑色兜帽長袍、戴白色面具的神秘巫師忽然出現，對在此的麻瓜發起無差別攻擊，並在現場上方留下了標記。魔法部已連夜出動了魔法法律執行司、魔法事故與災難司所有職工，對涉及麻瓜的記憶進行修改，避免了事態進一步擴大......據可靠來源透露，該標記為沃德蒙爵士的特有標記，沃德蒙爵士應對此次嚴重破壞《巫師保密法》、嚴重影響巫師麻瓜和諧共存的事件負責」

　　副版頭條卻是「黑魔王將統治麻瓜——巫師不必躲躲藏藏」。

　　在禮堂就餐的師生集體炸開了鍋，支持者和反對者炒成了一鍋粥，多琳在一旁啜泣。一切都越發不可控，格蘭芬多們是對的，沃德蒙爵士是個瘋子。

　　林奈爾惶恐不安，斯內普是沃德蒙爵士的追隨者，他已極大可能參與了暑期時的冥想盆盜竊案，他會是迫害麻瓜中的一員嗎？

　　雜貨鋪向她伸出的橄欖枝、黑湖邊的咒語和暗地守護、醫療翼明明自己正忍受劇痛還是讓她先接受治療、只因為轉達了龐費雷夫人的消息就贈送了她復活節禮物、拒絕她的喜歡沒有讓她絲毫難堪、接到她的求助仍極用心的解答甚至幫她推薦了老師。長滿尖刺卻暗藏溫柔的斯內普，怎麼會是在深夜襲擊無辜者的惡徒？

　　隨著長大，林奈爾才意識到為什麼先向她贈送禮物的斯內普，會在之後的幾個節日收到她的禮物不再回禮，當初萬聖節的彩蛋讓他意識到她可能喜歡他，他無意與她有任何發展，已經婉拒了她。

　　學生們無心學習，連赫奇帕奇們都在公共休息室裡猜測戰爭是否會到來。

　　漸漸的，報紙上反對沃德蒙爵士的聲音消失了，校園裡瘋傳那些反對者們不是改變了立場，而是神秘失蹤了。沃德蒙爵士都名字漸漸不被提起，他的支持者們稱他為黑魔王，言辭曖昧者則語焉不詳的稱他為神秘人（you know who）。

　　傲羅小隊疲於應對神秘人的頻繁動作，聖誕節來臨前，阿爾傑已來信建議林奈爾留校。伯妮絲邀請林奈爾去她家過聖誕，林奈爾欣然同意了伯妮絲的邀請，並告知了阿爾傑。

　　伯妮絲住在拉文納姆，這是倫敦附近的一座半巫師半麻瓜混居小鎮，是麻瓜眼裡英國保存最完好的中世紀村莊（實際上霍格莫德才是這個稱號的真正擁有者）。

　　拉文納姆隨處可見各種顏色不一的半木質結構小屋，比霍格莫德少了幾分喧囂，在大雪的覆蓋下更像一個童話小鎮。伯妮絲的家是兩座相連的雙層白色小屋，有石砌的屋頂和煙囪，一間供家人居住，一間被伯妮絲的媽媽用作茶社經營，每個窗台上都精心種植著黑嚏根草，這是一種常見的解藥和毒藥原料，會在聖誕節前後盛開出美麗的白色花朵。

　　伯妮絲的爸爸布萊恩聖芒戈的醫生，最近由於時局動盪，經常加班；媽媽維多利亞則要照顧茶社，兩人大部分時間都不待在家。於是家裡只有伯妮絲和林奈爾，兩人在房間裡吃著維多利亞準備的烤餅和奶油濃湯，邊學習邊打鬧，十分愜意。

　　這天早上，林奈爾早早就被伯妮絲從床上拽了起來，今天是拉文納姆的特色節日——每個月的第四個星期日，拉文納姆人舉辦露天農貿市場。正值聖誕假期，還會有各種有趣的節目，麻瓜和巫師都會參加，熱鬧非凡。

　　一出門，濃厚的節日氛圍撲面而來，基本上每家商鋪都在外面置辦了展台——布萊恩幫維多利亞在茶社外變出了一個由無數橘子串聯起來的雨棚，維多利亞在棚子下出售混雜了草藥的飲品和甜點。道路空曠處支著各種顏色的簡易陽篷，偶爾還能看見移動餐車，各種商品隨機出現，賣古玩的夾雜在賣果蔬和賣小吃的之間，每個攤位卻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別有致趣。村頭的草地上停著臨時搭建的帳篷和各種貨車，他們是從遠處趕來的馬戲團和各種街頭藝人。

　　攤位裡有施加了麻瓜驅逐咒的巫師專用舊貨交換攤，還有巫師開設的獵奇攤——針對麻瓜出售施加各種了持久術的小煙火、不知道裝著什麼粉末的玻璃罐和各種經過變形咒變形的奇怪餐具和帽子，還有幾個巫師偽裝成街頭魔術師在場所裡穿梭取樂。

　　到了傍晚馬戲團開演時，基本上所有的拉文納姆人都聚集在舞台周圍，巫師們在舞台周圍扔了無數個無痕伸展咒，好讓更多人站在最好的觀賞角度，還有施了忽略咒、騎著飛天掃把的巫師在舞台上方遊蕩。即使麻瓜們未能察覺到巫師的存在，他們仍和諧的生活在一起。

　　當雜技演員在「死亡飛輪」中不斷翻滾跳躍時，一群身穿黑色兜帽長袍、戴白色面具的巫師閃現在舞台上，驚恐的尖叫和喝彩聲同時響起，喝彩的是麻瓜，尖叫的是巫師。

　　一個黑袍巫師向□□上的雜技演員射出了一道綠色光線，「阿瓦達卡達瓦」，那個人悄無聲息的落到地上，一動不動了。這下，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

　　黑袍巫師們發出哈哈大笑，大步四散開來。頓時，幻影移形特有的「噼啪」聲響成一片，明白黑袍白面代表著什麼的巫師們立刻逃走了。

　　林奈爾和伯妮絲原本站在一起看表演，當黑袍巫師四散著走向人群時，騷亂立刻發生了，人們只想逃離這個地方，什麼也意識不到，驚恐的尖叫和踩踏的尖叫不時響起，林奈爾只能在人群中勉強站立，被迫跟著人群移動。當她能獨自站立而不被推搡時，已經和伯妮絲走散了。

　　慌亂中人群踩翻了馬戲團引來的電路，草坪已陷入了黑暗。「伯妮絲、伯妮絲」，林奈爾大喊著伯妮絲的名字，可是這沒什麼用，別人也在大聲尋找著自己的同伴，一切都亂糟糟的。

　　偶爾不同顏色的魔咒光線會短暫帶來一絲光明，但淒厲的呼痛聲也會伴隨而來。

　　林奈爾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痛苦總比沒有感覺好，會痛就是還活著，魔法部馬上就會派人過來。」她的手顫抖著摸向口袋，可是什麼也沒有，放假後她就把魔杖放進了行李箱。此情此景，她才明白為什麼魔杖是巫師的生命，沒有魔杖她什麼也做不到。

　　一個銀白色的半透明老鷹出現在林奈爾的左側方，在黑暗中帶來光明，一個女聲說「去通知阿拉斯托，讓他通知鳳凰社和魔法部，拉文納姆遇襲」。

　　林奈爾迅速向那個方向靠近，是一個灰色短髮、方下巴、帶單片眼鏡的女人，阿米莉亞·伯恩斯！去年在約翰·索恩博物館遇到的那個魔法部員工。

　　短暫的光線隨著老鷹消失了，林奈爾憑著記憶向那個方向衝去，她現在太需要一個認識的人了。

　　忽然，一隻大手從側方緊緊攥住了她的胳膊，她踉蹌著向後倒去。

　　作者有話說：

　　這篇開頭瑪麗·帕甘的案子是根據3k檔事件改編的。

　　太難了，寫一個政治集團如何變成一個恐怖組織完全超出我的能力，這章我卡了3天。不知道有沒有寫清楚，反正一切都是佛地魔自導自演的，就這樣吧，佛地魔集團已經變質了。


第18章 信任

　　◎愚蠢的姑娘，她不知道眼淚是多麼廉價無用◎

　　林奈爾踉蹌著向後倒去，但想像中的痛苦沒有到來，一隻手從背後撐住了她。「別過去」，一個低沉的聲音說。林奈爾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是斯內普。

　　與此同時，三道散發微光的魔咒正從不同方向射向阿米莉亞·伯恩斯，與她揮出的鎧甲護身相撞。

　　接著，抓住她胳膊的手抽離了，「他要走了」，林奈爾立刻反手抓住了他的手，那雙手冰涼，手心布滿冷汗。她順勢轉身看向斯內普，他和忽然出現的巫師一樣，穿著帶兜帽的黑色長袍，臉上帶著白色面具。

　　一直以來的擔憂如同塵埃落定，幾分遺憾難以抑制的竄上心頭，但同時，斯內普手心的冷汗讓林奈爾意識到，此時的場景同樣讓他感到不適，於是即使他穿著食死徒的裝扮，林奈爾的恐懼仍舊退去了幾分。

　　「學長，幫幫我」，林奈爾仰頭看他，另一隻手也抓上他的手指。她畢生的勇氣都用在這一刻了，她握著心上人的手，用生命賭一個食死徒會在一場早有策劃的邪惡行動中救她。

　　林奈爾·肯特，一個溫室裡長出的鮮艷、嬌嫩的花骨朵，因為莫名的原因，對他這株陰暗裡掙扎求生的植物抱有不切實際的浪漫想像。

　　他不在意她幼稚空洞的幻想，可命運總讓兩人在意料之外相遇。這一幕和五年級醫療翼裡的一幕多麼相似，眼含淚水的林奈爾·肯特站在他身前，兩人都長高了不少，但她依舊只到他的肩膀，握著他的手擔心他會甩開。她仰慕的、孤注一擲的目光像火一樣刺痛他的靈魂。

　　愚蠢的姑娘，她不知道眼淚是多麼廉價無用，也不知道自己抓著的這個人是怎樣的滿身泥濘。

　　他隨手向她施了一個定身咒，抽出手然後緩慢的伸向她纖細脆弱的脖子，她保持著仰望自己的姿態，混合著絕望和失望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撒在他的手上。

　　..............................

　　去年夏天，當斯內普為黑魔王帶回冥想盆時，黑魔王曾問過他，「西弗勒斯，你知道我為什麼命令你拿到它嗎？」

　　斯內普說，「我有幸在《圖注之書》中了解到冥想盆，它是一件罕見的煉金物品，可以幫助使用者清理思緒，在記憶裡搜尋可能錯過的細節，我本以為它已經失傳，沒想到麻瓜博物館存有有一個。」

　　「我相信你知道它的價值，我真正想問的是，你是否理解它的價值對我有什麼用」，黑魔王把那個鑲嵌寶石的冥想盆放到桌面上，從腦中抽出一縷銀白色的記憶放入其中，「一起看看吧。」

　　斯內普走近，和黑魔王一起向冥想盆看去，記憶裡的黑魔王大概15歲左右，面容蒼白但非常英俊，他正坐在一個僅有幾盞閃爍燈光的隧道裡，身邊幾英尺處就是鐵軌，周圍全是穿著破舊衣衫的人們，地上雜亂的擺放著髒亂的衣服和被褥，偶爾有會強烈的震感和灰塵伴隨著巨響出現。

　　「這是1940年的倫敦地鐵隧道，我當時14歲，德國正在轟炸英國，飛機整天在空中盤旋，炮彈隨時都會落到頭上，有錢人可以擁有自己的防空洞，而我和他們只能躲在地鐵隧道裡，令人心驚的武器對嗎。霍格沃茨暑假不允許學生留校，我也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14歲和15歲的暑假我都是這麼過的。」黑魔王在他旁邊說。

　　斯內普不知道黑魔王的過去和黑魔王對麻瓜的評價哪個更值得震驚，他一時失語。

　　「放輕鬆，西弗勒斯」，黑魔王把他從冥想盆裡帶了出來，「我說過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很像我，我不介意讓你多了解我一點」。

　　黑魔王摩挲著冥想盆光滑的邊緣，「我知道你渴望權力和力量，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死亡才是真正的大敵，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生命都太脆弱了。而我的食死徒，你們就是我征服死亡的利器。」

　　斯內普為黑魔王的另眼想待而欣喜，他單膝跪下說，「我將永遠遵循您的意志。」

　　他冷硬的心在一旁呢喃，「清醒，這世界上沒有人在乎你。你父母不在乎，莉莉不在乎，黑魔王更不會在乎，這只是御下的手段，想想貝拉特里斯·萊斯特蘭奇，再想想小巴蒂·克勞奇，他們每個都堅信自己是黑魔王最信重的下屬。」

　　「可是征服死亡是有代價的，西弗勒斯。偶爾，極其偶爾，我會懷疑當下的自己和曾經的自己有何不同，冥想盆可以很好的幫助我」，黑魔王輕聲說，「而你從鳳凰社手裡幫我拿到了它，你立了大功，值得好好獎勵」。

　　斯內普立刻說：「您已經賜予我權力和榮耀，這是最好的獎勵。」

　　黑魔王擺手打斷了他，「我將親自教授你攝魂取念和大腦封閉術，這是兩個和冥想盆很相稱的咒語。」

　　征服死亡是有代價的，黑魔王的那句話不知何時起經常在斯內普的腦海中迴響，也許是從黑魔王把赫奇帕奇的金杯賞賜給萊斯特蘭奇開始，也許是從食死徒自導自演的瑪麗·帕甘事件開始。

　　從斯內普正式加入食死徒開始，他就擁有令其他食死徒眼紅的特權，黑魔王樂於與他閒談，當兩個人大談魔法原理時，食死徒們都接不上話，黑魔王甚至會私下跟他談論一些不符合食死徒口號的理念，比如麻瓜發達的科技、比如對放縱的鄙夷厭惡。

　　斯內普不知道黑魔王從冥想盆中得到了什麼結論，但他似乎越來越殘暴，越來越相信那些用於操縱輕信者的口號，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一年前的聖誕節，他以為只要擺脫了貧困，有了權力和金錢，就可以幸福，可後來只感到窒息，因為在他擺脫命運桎梏的同時，無數和他一樣被排斥、無法選擇出身的人被碾進深淵。他以為食死徒會是時代的變革者，可他們中的野心家和嗜血者正攛掇著用鮮血造就榮光，而他被捆綁在這輛血腥列車上，不知駛向何處。

　　……………………………………

　　林奈爾感受到一股寒涼從脖子逐漸蔓延到全身，所有感受到這股寒意的部分都開始僵硬，徹骨的寒意甚至讓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停滯了。

　　那個在蓋婭重病時的想像又浮現在她腦海裡——靈魂躲在身體裡，用一根根觸鬚連接著所有感觀。

　　她的靈魂和感觀的連接大概已經斷裂了，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這樣，林奈爾想。黑暗中，她不能透過面具看見斯內普的眼睛，但能夠感受到他的注視。如果她能動，她會發抖。

　　死亡比想像中來的緩慢和輕鬆，斯內普把她推靠在一棵樹上後便離開了，而當她全身都動彈不得時，意識依舊牢牢的待在身體裡。

　　在定身咒和這個未知咒語的作用下，她的眼睛被迫保持張開，當周圍有咒語亮起時，她能憑藉短暫的光線看見眼前的情景。

　　阿米莉亞·伯恩斯仍在和三個黑袍巫師纏鬥，她動作矯捷、反應迅速，在各種顏色的咒語中來回穿梭，並趁機放倒了一個對手。她是個勇敢的女人，而且能力非凡。當食死徒來臨時，大部分的巫師選擇了逃離，而她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選擇了戰鬥。

　　林奈爾充滿了懊悔，她會無數的咒語但在課堂外沒實踐過，她把魔咒扔進了行李箱，她……她信任斯內普。現在，她只能在一旁為伯恩斯女士和伯妮絲祈禱，她要死了，她希望這兩個人能平安。

　　很快，一陣「噼啪」聲想起，又一群巫師幻影移形出現了，魔法部的增援來了！有人向天空釋放了一個持久照明咒，草坪終於能被看清了。

　　大部分人都已經逃離，但地上依舊躺著很多人，呻/吟聲、痛呼聲此起彼伏，三十幾個穿黑袍的巫師四處站立著，伯恩斯女士在內的幾個巫師拿著魔杖與他們戰鬥。新來的巫師大概也有二十多個，林奈爾在裡面發現了阿爾傑、穆迪、普威特，還有已經畢業的布萊克、波特、盧平、佩迪魯和伊萬斯。

　　他們立刻與食死徒們混戰到了一起，有幾個飛濺的咒語擊中了她，但都沒有產生效果。可能是因為她已經死了吧，林奈爾想。

　　她努力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捕捉阿爾傑的身影。穆迪說的對，阿爾傑是個厲害的戰士，他在人群中縱躍如飛，動作乾脆利索，魔杖被他使的像擊劍。

　　但他出色的表現引起了食死徒的重點關注，針對他的咒語越來越多，林奈爾眼睜睜看著一道瑩綠的光線從身後向他射去。林奈爾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想發抖，她想大聲吶喊，但僵硬的身體無能為力。

　　就在綠光即將碰到他時，一個食死徒從側面將他踢倒了，於是那道綠光從他的衣袖滑過，在地面上炸出來一個坑。

　　林奈爾的心臟就像做了次過山車，在看到阿爾傑躲過致命一擊後停滯，隨後瘋狂跳動。　「爸爸！」林奈爾尖利的哭喊聲在夜晚分外刺耳，一時間大半人都向她看來。


第19章 人質

　　◎剛剛她還覺得事情已經不會更糟了，現實就立刻把她的僥倖塞回了腦子◎

　　「爸爸！」林奈爾尖利的哭喊聲在夜晚分外刺耳，一時間大半人都向她看來。

　　為什麼她能夠發出聲音，沒等林奈爾理清思緒，一個食死徒已經移形換影到了她身邊，一把將她拽進懷裡，一根尖細的魔杖抵上她的脖子。林奈爾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隨著她心臟的劇烈跳動，那股冷到身體僵硬的寒意在逐漸消退。

　　「一個小驚喜，哈哈哈，一個找爸爸的可憐寶貝，讓我來幫幫你」，那個食死徒用滑膩的、飽含惡意的聲音說。然後一隻手拽著林奈爾的後領將她舉了起來，另一隻手裡的魔杖依舊死死抵著她的脖子。

　　戰鬥中的人群仍互相牽制著，停了下來。食死徒發出興奮的笑聲，巫師們則焦躁的相互觀望。阿爾傑向林奈爾移動，但立刻被食死徒們的幾道魔咒壓制了。

　　「這個爸爸找到了」，阿爾傑身邊的一個食死徒嘁嘁笑著道。

　　「小寶貝，你爸爸看來沒辦法接你呀，我來幫你催催他。Severing（切割）！」，鉗制著林奈爾的食死徒說，隨著念咒，他的魔杖在林奈爾的脖子上緩慢滑動。

　　什麼都沒有發生，這個咒語失效了。食死徒們哄堂大笑，指著林奈爾的食死徒惱怒的又試了兩次，還是沒有效果。他大喊「芬里爾！快過來，這個小崽子是你的了。」

　　一個異常高大的食死徒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時林奈爾才發現他只穿著黑色長袍，沒有帶面具，他裸露在外的臉和手滿是鮮血，牙齒和指甲卻雪白，在亮度不足的草坪上依舊能反射出類金屬的質感，看起來比拿著魔杖的巫師們恐怖十倍。

　　阿爾傑和另外幾個巫師同時向芬里爾使用了「暈暈倒地」，但這個詭異的怪人只是搖晃了幾下就繼續向前走去，他狠狠啐了口唾沫，回頭向阿爾傑的方向喊，「省省你的力氣吧，我是個狼人，這種咒語只能給我撓癢癢。等會你的女兒就會和我一樣美妙非凡，哈哈哈」。

　　局勢再次變化，由於未知的原因，抓住林奈爾的巫師的咒語不能對她發揮作用，在狼人芬里爾得到她之前，林奈爾人質的身份暫時消失。同時，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阻止狼人芬里爾靠近她。巫師群又陷入了激烈的戰鬥。

　　阿爾傑瘋狂的攻擊代並沒有幫助他更靠近林奈爾，食死徒們戲弄的包圍著他，不讓他移動，也不給他移形換影的機會。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觀賞一齣悲劇——父親親眼見證自己的女兒變成狼人、或者被狼人撕成碎片。

　　林奈爾在她的軀體裡掙扎，剛剛她還覺得事情已經不會更糟了，現實就立刻把她的僥倖塞回了腦子。如果她再冷靜一些，如果她沒有喊那一聲，阿爾傑的處境會好上很多，最起碼他不需要在戰鬥時分心。芬里爾走了短短幾步，阿爾傑的身上就已經有了數道傷口。這是個不好的預兆，傷口影響了他的行動，行動不便則帶來更多的傷口。

　　也許他會死，因為我的存在。這想法一出現，就令林奈爾痛不欲生。她努力透過寒冷去感受自己的身體，努力去感受和調動可能會存在的魔力。

　　我是個巫師，即使沒有魔杖，我也是個巫師，我親眼見過無杖魔法，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她感受到疼痛穿過蔓延全身的寒冷，感受到血液在潺潺流動，感受到眼淚從臉上劃過，感受到風在緩緩將她托起，然後鉗制著她的魔杖和手消失了。

　　她聽到耳邊傳來慘叫和阿爾傑的呼喊，看見食死徒們在又一群巫師出現時消失，疲憊和輕鬆慢慢爬上她的意識。

　　………………………………

　　林奈爾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病房裡，阿爾傑握著她的手打盹，他的側臉上還有一道尚未褪去的疤痕。她正準備悄悄抽出自己的手，阿爾傑就醒了。

　　他緊張的、語無倫次地對林奈爾說，「穆迪給了我一個假期，最近我可以一直照顧你——如果你願意的話。蓮恩，布萊恩蓮恩說你被送來的很及時，你的魔力暴動沒有產生後遺症——對了，你之前產生了魔力暴動。還有，伯妮絲蓮恩也沒有受傷，她在混亂中摔倒了，然後順勢滾動了舞台下面。」

　　林奈爾怔怔的看著他，「對不起，爸爸，都是我的錯。」自從斯內普出現，她就像是暈了頭，還因此差點害死了阿爾傑。

　　阿爾傑的眼睛泛出濕潤的光，他站起來將林奈爾攬進懷裡，用手來回撫摸她柔軟的棕色長髮，「不不，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林奈爾。我一直覺得你早晚會獨立的，我忽略了你還那麼小，是我一直刻意忽視你，是我一直不願意面對事實，都是因為我一直躲著你，你才會在拉文納姆過聖誕節。」

　　這對長久以來無法相互靠近的父女，終於在聖芒戈的病房裡，再次找到了隱藏在心裡的愛。

　　兩人的情緒平復後，阿爾傑通知了穆迪，他有一些問題需要跟林奈爾確認。

　　「好姑娘，你很有天賦，你的魔力暴動直接碾碎了那個食死徒的胳膊，那條胳膊是不可能長回來了，我們可以憑藉這個特徵，直接揪出他，然後把他送進阿茲卡班。」穆迪語氣高亢的走進病房，可他一露面，就讓林奈爾和阿爾傑吃了一驚，他左眼的位置，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圓溜溜、亮藍色的假眼，正隨著他話快速轉動。

　　「阿拉斯托，你的眼睛怎麼回事？」阿爾傑連忙問。

　　「兩天前的夜裡，我的左眼被食死徒擊中了，魔咒傷害科的醫師說它已經徹底壞掉了，不能用了。但他向我推薦了這個」，穆迪指著那隻嚇人的藍色眼睛，「一隻魔眼，可以穿透牆壁、衣服甚至是隱形衣，非常好使，比我原來的眼睛還好用，就是偶爾會看穿我自己的後腦勺，還得習慣習慣。」他滿不在乎的說著。林奈爾立即對他產生了強烈的敬佩。

　　「別管它了，說說你的事情吧」，穆迪走到床邊，友善的用手戳戳林奈爾的肩膀。

　　穆迪在阿爾傑旁邊變出一把椅子坐下，詢問的看向阿爾傑，阿爾傑輕點了頭，「我們在你昏迷時，對你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結果顯示，除了疲憊和魔力消耗過度，你沒有其他任何損傷，甚至連魔力暴動對身體的衝擊傷害都沒有。加上兩天前，所有在拉文納姆草坪上的巫師都看見了那個食死徒釋放的三個攻擊咒語沒有對你產生效果，作為傲羅，我有義務向你了解情況。」

　　昏迷前的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林奈爾的情緒一直處於激動和失控狀態，還沒來得及好好回想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需要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

　　「沒關係。我之前和你爸爸通信過，你們家族沒有出現過有自癒天賦的人，你也從沒表現出過這項能力。所以我們懷疑是你接觸過什麼，你還能回憶起當天的事嗎？」穆迪換了個說法。

　　「我當天早上起來就和伯妮絲出門逛街，那天是拉文納姆的傳統活動，到處都是人和稀奇古怪的商品，我們逛了很多商鋪，但是那些都是麻瓜物品，沒有魔法的痕跡。」

　　「為什麼這麼確定？煉金物品和魔法物品浩如煙海。」

　　「如果是煉金物品，必定有如尼文或者其他言靈文繪製的魔紋，施加了咒語的物品則會有或強或弱的魔法波動。在麻瓜物品中尋找魔法物品，一直是我和伯妮絲的遊戲，當天是一場麻瓜和巫師混雜的集市，我們一直在留意。」阿爾傑在一旁自豪的挺起胸膛，可林奈爾卻頓時喪失了說話的興致，她又想起了斯內普，她獲取的知識基本上都和他有關。他為什麼是個壞人呢？

　　「那你有接觸到奇怪的人嗎？」穆迪追問道。

　　「白天沒有……但是我在晚上遇到了一個食死徒，在那個劫持我的食死徒之前。」林奈爾已經確定了斯內普是個食死徒，可她無法把他的名字說出來，如果他早晚都要進阿茲卡班，至少別是因為她。斯內普沒有殺她，也許他也沒有殺別人，林奈爾只能抱著這點僥倖去說服自己煎熬的內心。

　　阿爾傑和穆迪立刻對視了一下，穆迪說「能詳細描述一下嗎？」

　　「當時食死徒正從舞台上走下來，我被人群推著到處走，後來我在黑暗中看見了伯恩斯女士召喚的守護神，於是向她跑去」，林奈爾頓住了，隱隱約約的期待無法克制的從她的心底冒了出來。對一個崇拜者和暗戀者來說，如何才能徹底對自己崇拜和愛慕的對象死心呢？哪怕有一絲的可能，她也會立即相信。

　　當時是斯內普拉住了我，如果他沒有現身阻止，那些擊向伯恩斯女士的咒語已經打在我身上，就算僥倖避開，毫無自保能力的我出現在交鋒中央，也必定九死一生。然後他碰了我的脖子，我以為自己死了，因為遍布全身的寒冷和僵硬讓我以為死亡本就是這樣，但其實我沒死。從我不能動開始，擊中我的魔咒都失效了！而我在博物館看過斯內普使用了一個強大的守護咒。他在幫我，他果真在幫我。失望後的巨大驚喜湧向林奈爾，他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林奈爾坐在床上，喜悅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她連忙捂住臉，掩飾自己克制不住的笑容。

　　阿爾傑連忙前傾攬住林奈爾，「怎麼了，林奈爾，如果你害怕，可以不……」

　　穆迪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先讓她緩一下，逃避是沒用的，適當的情緒發洩有助於走出陰影。」

　　阿爾傑不再多言，他輕拍著林奈爾的後背。

　　片刻，林奈爾就整理好了情緒，活力重新在她的身體裡遊蕩。她努力規避暴露斯內普身份的話，「我剛剛想起了當時的恐懼，那真是太可怕了。當時一個食死徒拉住了我，讓我別過去，接著伯恩斯女士就受到了多個食死徒的攻擊。我求他放過我，他卻把我定住了，用手碰了我的脖子，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掐我，因為他的手一放上我的脖子，我就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脖子蔓延到全身，當時我甚至以為我已經死了，然後他幻影移形離開了。接著你們就出現了，你們打鬥時有魔咒濺到我身上，但都沒有產生作用」。林奈爾說完小心翼翼的觀察兩位傲羅的神色，她希望能從他們身上得到斯內普是在幫助她的肯定。

　　阿爾傑和穆迪對視了一眼，兩個都有些困惑。阿爾傑說，「聽起來是那個食死徒在你身上施了一個強大的保護咒，可是為什麼呢？」

　　穆迪也是眉頭緊鎖，「我們原本希望找到那個效果強大的魔法物品，或者那個使用了保護咒的人，這無疑能在對抗伏地魔的戰爭中發揮很大作用，但現在看來還不是時候。」

　　「好好休息吧，好姑娘。之後這種場面還不知道要有多少。」穆迪站起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1、食死徒既然帶了面具，就是很注意身份保密的，他們不彼此稱呼姓名。格里芬是狼人，不會魔法，打架靠牙齒和爪子進行物理攻擊，戴面具影響他的戰鬥力。而且他原本就被通緝、又游離在正常社會外，帶不帶面具無所謂。另外，狼人是沒有資格獲得食死徒標記的，在食死徒裡其實地位很低，其他食死徒不在乎他，才會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2、昨天在猶豫要不要把女主爸爸寫死，後來覺得留他一命更好，於是今天就不得不面對父女互訴衷腸的場景。設定上女主爸從小就忽視女主，在女主媽去世後甚至對女主進行了冷處理，能工作絕不回家，兩人除了正事一句話都談不了，就算他幡然悔悟，女主的性格也已經形成了，有什麼用呢。但女主還是個孩子，孩子總是對父母的愛抱有期待的，所以寫著寫著就覺得很分裂，女主到了應該感動哭泣的時候，但我自己一點也不感動。


第20章 重逢

　　◎她的耳朵隆隆作響，她的世界繁花盛開◎

　　霍格沃茨特快發出「嘟——嘟——」的汽笛聲，然後緩慢啟動，伯妮絲把頭和搖晃的胳膊從窗外拔進來，向林奈爾抱怨道，「難以置信我都七年級了，還要媽媽送著來國王十字站。」

　　「也許神秘人哪天就會襲擊車站，維多利亞只是想看我們安穩的坐上火車。」林奈爾一邊說，一邊從書包裡掏出校袍換上，那件長袍的左胸前別著一枚閃亮的級長徽章。

　　「打住，我剛離開我媽媽的大道理，不想再聽另一個了。我們只剩最後一年可以躲進霍格沃茨安全堡了，現在我連神秘人三個字都不想聽見。」伯妮絲癱坐著撩動她燦金色的長髮，看林奈爾換好衣服，感嘆道，「又要去巡視車廂了嗎，幸好斯普勞特教授沒有選我做級長，這個活可真是有無數的麻煩。」

　　火車很快就再次加速並逐漸運行平穩，林奈爾站起身正準備拉開隔間的門，她回頭小聲對伯妮絲嬉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走。我可先告訴你，等會我就回來，到時候可不希望看見你和德文特在做什麼奇怪的舉動。」

　　伯妮絲發出氣惱的尖叫，林奈爾趕緊跑出去了。

　　林奈爾和其他級長先在級長室碰頭，大家在學生會主席的安排下各自挑選了巡邏任務。

　　林奈爾主動選了最遠的一段車廂，伯妮絲為了陪她沒有和男朋友一個車廂，她也盡量讓這對小情侶多一點相處的時間。

　　「林奈爾，我和你一起吧」，當林奈爾準備離開級長室時，保羅·歐德寧叫住了她。保羅是這屆的學生會男主席，一個棕金髮的7年級格蘭芬多。

　　「好的」，林奈爾猶豫了一下，停下來等他，巡邏本就是兩人一組，如果她拒絕會顯得很刻意。

　　「暑假過的怎麼樣？」保羅走到林奈爾身邊問。

　　「沒什麼特別的，現在外面那麼亂，也就只能在家寫作業看書了。」林奈爾有點後悔選了這麼遠的一段，現在她要和保羅穿過長長的車廂，才能到達兩人負責的範圍，而她實在不想和保羅多說什麼。

　　「是的，我們不幸遇到了一個混亂的年代，遇見了一個不能說的人」，這個話題沒人喜歡，兩人陷入了沉默。

　　又走了一會，保羅說「聽說教了我們幾年的魔藥學斯拉格霍恩教授退休了，魔藥學要換教授了，我猜他不會檢查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作業，於是假期裡便把魔藥學隨便湊了幾英寸。但剛才我的朋友提醒我，新教授可能會根據暑假作業判斷每個學生的水平，我這個學生主席可不應該在第一次丟臉。」他努力調動自己歡快的情緒，讓兩人在沉默走過兩側不斷傳出歡聲笑語的包間時，不至於太過尷尬。「你的魔藥作業寫的怎麼樣了，能借我參考一下嗎？」

　　林奈爾的作業都借給伯妮絲了，她在暑假時忙著享受戀愛，哪裡有時間寫作業。林奈爾只得更加尷尬的拒絕了保羅。

　　到了兩人負責的區域，林奈爾立刻說：「我們分別從兩端向中間查吧，這樣會快很多，我朋友還在包間等我回去」。

　　保羅在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林奈爾，我已經暗示了你一個學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奈爾暗自直呼災難來臨。她看向保羅，這個男孩相貌英俊、著裝得體、語氣和煦，在學生會中人氣很高。由他繼任新主席，林奈爾在內的所有人都心悅誠服。

　　可是，這些都不是真正喜歡一個人的理由，她早就發現他會對自己臉紅，可她內心毫無波瀾，此時看著他強裝鎮定的表情，也並不覺得欣喜。大概真的喜歡過一個人，就算明知沒有可能，在遇到下一個如此心動的人前，其他人都會變得乏味吧。

　　「保羅，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以後還會是最好的主席。」她謹慎地說。

　　保羅臉上的緊張飛快變成了失落，但他畢竟是不缺女生喜歡的人，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坦蕩的說，「我明白了，那我們開始巡邏吧，我從最裡側開始」。

　　林奈爾欣然同意。

　　等到了火車停靠在霍格莫德，所有學生下車換乘馬車。在等待重新出發時，很多學生在一旁新奇地撫摸拉車的夜騏。

　　「希望新生們以後都沒機會看見他們」，林奈爾對伯妮絲說，9月的傍晚已經有了冷意，她們擠在馬車上取暖，無聊的看夜騏在車前搖晃自己的尾巴。

　　「如果魔法部繼續對神秘人無能為力的話，總有一天，霍格沃茨的所有人都能看見夜騏。」伯妮絲把頭靠在林奈爾的肩膀上。「不知道我們畢業後，會是什麼情景。你還記得多琳·馬奎尼嗎？當初我們寢室四人關係多好呀，可現在就我們兩個了。」

　　多琳·馬奎尼在1978年的聖誕假期結束後沒有返校，她退學了，從此和林奈爾幾人再無聯繫。艾瑟爾·艾博則是搬出了宿舍，她出身純血二十八家，如果不及時表示出對神秘人的支持，就會受到食死徒的襲擊。

　　夜騏開始煽動它寬大的蝠翼，形成強烈的颶風，隨著它的用力一踏，馬車升空了。天剛擦黑，霍格莫德的燈已經亮起，星星點點的照亮了這個村落，可路上已無人煙，昔日繁華熱鬧的場景已經絕跡。

　　夜騏帶著她們穿過禁林和黑湖，降落在通往學校場地的十字路上，霍格沃茨的城堡越來越近，一座座高聳的塔樓在黑暗的夜空襯托下顯得更加漆黑，偶爾可見一扇窗戶射出火紅耀眼的光芒。如果沒有神秘人，這是多美的一個世界。

　　馬車停在霍格沃茨的橡木大門前，林奈爾和伯妮絲相互攙扶著跳下車，跟著人群走進城堡。

　　禮堂裡依舊是四張長長的學院餐桌和一張長長的教工餐桌，和過去6年沒有絲毫變化。

　　為了更好的聽從和傳達教授們的命令，七年級級長一直在最靠近教師席的位置就坐，林奈爾自然地做到了最前面，伯妮絲則挨著她坐下。

　　林奈爾的目光下意識向教工桌看去，她已經得知今年會有兩個新老師，一年一變動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和接替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藥學教授。

　　鄧布利多坐在教工席的最中央，穿著布滿星星的紫紅色長袍，是他一貫的風格。麥格教授依舊是充滿對稱藝術的墨綠色禮服，不出意外。斯普勞特教授穿了一件棕色兩件套，沒有戴她習慣戴的那頂打滿補丁的舊帽子。再左邊是一個留著黑色長髮的男教授，他正扭頭與旁邊另一位陌生教授交談。

　　林奈爾的心倏然加速，她盯著那個新來的男教授想，「快回頭、快回頭，求你了，快回頭」。

　　那男人察覺到她不加掩飾的熾熱目光，回頭看了過來。

　　一瞬間，就像一滴水落進水面發出啪嗒聲，一扇窗被吹動露出窗外的森林，空曠和繁華瞬間在林奈爾的腦子裡共存，她的耳朵隆隆作響，她的世界繁花盛開。

　　西弗勒斯·斯內普在林奈爾的世界裡消失了近三年，在這三年裡，黑魔標記成了噩夢的代名詞、林奈爾在owls考試得了5個O並終於申請到了一個通向白廳的單向門鑰匙、鳳凰社成了他們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伯妮絲交了男朋友。對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女孩來說，三年太久了，可再看到他時，沉寂的感情仍像岩漿衝破雪山，世界瞬間天崩地坼，由白轉紅。

　　今晚是個無星無月的夜晚，天空呈現出暗淡的深藍色光芒，於是跟隨天氣變化的禮堂天花板也陰沉無光，餐桌和空中漂浮著眾多蠟燭，晃動的燭火在斯內普蒼白陰鬱的臉上撒下橘黃的光線和斑駁的陰影。

　　他從高高的教工桌往下看，與坐在赫奇帕奇餐桌的林奈爾對視。林奈爾棕色的眼睛在燭光下像兩顆璀璨通透的水晶，她難以掩蓋的熱情是這兩顆水晶裡最閃亮的火彩。

　　林奈爾的手抓疼了伯妮絲，她發出低聲的低聲抱怨，斯內普移開了目光。

　　林奈爾怔怔的看向伯妮絲，她氣絲若離的說，「你看見今年新來的教授是誰了嗎？」

　　伯妮絲的視線從教工桌上掃過，她反手把林奈爾的手拿到桌下使勁搖晃，小聲對林奈爾說，「梅林呀，是那個誰，你曾經的那個神秘導師」。

　　「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我還以為我出現幻覺了」，林奈爾忍不住再次看向斯內普。

　　「林奈爾，你真的讓我吃驚極了，你拒絕了那麼多追求者，不會還是因為他吧。而且他才多大，二十一或者二十二？現在的五、六、七年級學生都叫過他學長」，伯妮絲說。

　　林奈爾陷入一種暈陶陶的情緒中，她的視線克制不住的在斯內普和伯妮絲間來回游移。

　　「梅林，鄧布利多選教授時真應該把年齡考慮進去，讓他來看看現在的林奈爾吧。如果這位斯內普教授願意，他今天晚上就能把我這位傻姑娘拐上床。」伯妮絲捂住額頭。

　　新生分院儀式過程中，林奈爾滿腦子都是難以置信的驚喜和唯恐夢醒的遲疑，要不是伯妮絲一直提醒，林奈爾甚至不記得為新加入赫奇帕奇的孩子們鼓掌。

　　當最後一個學生被分進拉文克勞後，鄧布利多校長宣布晚餐開始。各種美食出現在餐桌上，但林奈爾的胃早已被彷若雲端的快樂填滿，她隨手拿了一塊羊羔排慢悠悠的切著，努力把它塞進胃裡。斯內普也在吃一塊烤羊羔排，他長至肩頭的黑髮依舊隨著他的動作垂落在臉頰兩側，但由於他坐在高高的教師桌上，林奈爾依舊能看清他消瘦到銳利的臉頰。林奈爾忽然意識到自己吃飯時抬頭觀察四周的習慣是如何養成的了。

　　甜點取代主食填滿餐桌時，林奈爾毫不猶豫的拿了一塊無花果焦糖布丁，卻發現斯內普沒有選這一款甜點，他甚至什麼甜點都沒選，只默默低頭啜飲手中的橙汁。

　　在最後一塊甜點消失後，鄧布利多校長站了起來，禮堂恢復肅靜。「我需要向你們介紹今年教授席上發生的兩點變化，並向你們強調幾點紀律。我很高興新的黑魔法防禦教授迪賽斯·戴弗高，和新的魔藥學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加入我們。同時，斯內普教授會擔任斯萊特林的院長」。

　　禮堂裡響起禮貌的掌聲，而林奈爾發誓這是她七年裡鼓掌最真摯、最熱烈的一次。

　　斯內普，不，斯內普教授將教授魔藥課，真幸運，魔藥課是她owls證書的5個O之一。帶領一年級新生們認路後，她要立刻跑回宿舍查看今年的課表！


第21章 斯內普的第一節魔藥課

　　◎她試圖謹慎、莊重的向他表達懺悔，卻只是送出了一個惹人垂憐的秋波。◎

　　七年級的魔藥課在週四上午，三節連堂。從入學宴起，林奈爾晚上就經常被床尾暖床爐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吵醒，到了魔藥課前一天，她在四柱床上甚至難以入眠。

　　雖然她從來沒擁有過斯內普，但當他重新出現在眼前，仍被失而復得的喜悅擊中。兩人同校的三年裡，他們只有擦身而過和點頭之交兩種狀態，而她即將可以光明正大的注視他兩個小時，同時他會親自授課，多麼難以想像的場景。

　　週四上午她特定借用了伯妮絲的榮光藥劑、認真卷了頭髮，早早坐進了魔藥教室。

　　地下教室的門被打開時會發出吱吱嘎嘎的響動，林奈爾手裡不停翻動高級魔藥製作的課本，心卻隨著那吱嘎聲起起伏伏。教室裡的喧譁聲越來越大，林奈爾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

　　忽然，教室門被砰的一聲摔在牆上，所有人都看向後門。斯內普大步走進教室，他穿著一件類似傳教士服的黑色修身長外套，為了讓學生識別出自己的教職身份，又外披了一件黑色教工長袍。

　　「安靜。」斯內普冷冷地說，他在走動時隨意揮動了一下右手，教室的門啪的應勢合上了，一個精彩的無聲無杖魔法。他刻意外放的魔壓凌厲而侵略性十足，身著的教工長袍在身後無風起伏，學生們立刻被震懾住了。

　　「在我們今天開始上課前，」斯內普快步走向講台，與不容置疑的魔壓相反，他漫不經心的倚靠在講台上，對他們大家說道，「我認為需要提醒你們一下，雖然能站在這裡已經說明你們有幾分可取之處，但明年六月，你們才能真正證明自己到底學到了多少魔藥配製和使用方面的知識。」他的語調輕緩，像演說家一樣有著慣性的拖音。

　　二十一歲的斯內普已經完全擁有了成年男子的體格，他肩膀寬闊，沒有被衣物遮掩的五官、喉結和雙手有一種銳利的骨感。可他比林奈爾記憶裡冷酷得多，那雙黑色的眼睛不再滿是冷漠，而是像兩條深深的隧道，平靜的令人心驚。他的目光從所有學生身上依次劃過，林奈爾下意識低頭躲避了他的目光，因為近鄉情更怯的恐懼和少女的羞怯。

　　「我很希望我們能共享愉快的一年，但你們要先向我證明自己絕非蠢貨」，斯內普繼續說道，「就算你自認是個庸才，為了未來的個人鑑定好看一些，也請偽裝好這一年，無論你們是否需要魔藥學的NEWTs畢業證書，我都建議你們大家集中精力學好功課，達到我要求的較高及格水平。最後，我的課上不允許傻乎乎的揮動魔杖！」然後，他揮手放下了教室前的幕布。

　　「今天，我們要配製一種高等巫師等級考試中經常出現的藥劑：永恆藥劑，它能為一些魔法附加類似永久咒的效果，在製作魔物物品時——對某些沒有能力施展永久咒的巫師來說，非常實用。」

　　林奈爾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永恆藥劑的製作流程，每一步都很清晰，她長舒了一口氣，至少今天不會給斯內普教授留下一個壞印象。

　　「放下你手中的工具，肯特小姐，我不希望有人認為照著配方完成一副藥劑，就算會製作魔藥。我不認為我站在這裡兩個小時，是為了給你們充當教材翻頁工具的。」斯內普點了林奈爾的名字，課堂上頓時發出一陣哂笑。林奈爾的手一抖，原本握著的銀刀掉到了桌面上。

　　她下意識看向斯內普，斯內普黑漆漆的眼睛正直視著她，原先被教授點名批評的羞愧立刻消失了，她的靈魂彷彿被鈎子鈎向斯內普，無力去想任何事，她完全臣服在他的目光下。

　　斯內普的目光移開了，「照著教程製作藥劑，是未通過owls考試的巫師需要做的事。在我的課上，你們必須掌握原理、學會觀察。草藥課和神奇動物課程讓你們了解各種動植物的屬性，可不是光為了給你們發證書。如果不能判斷藥劑為什麼在錯誤的時間發生錯誤變化，並作出相應的反映，你們根本沒有資格點燃坩堝下的火苗。」

　　他的手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永恆藥劑的製作材料和製作方法出現在幕布上。「現在，有誰告訴能告訴我，永恆藥劑的主材料為什麼要求使用燒焦的雪鼠皮毛？」

　　林奈爾的臉紅透了，斯內普移開目光時她才想起來呼吸，她感到腰腹酸麻，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是什麼表情。她略側頭去看伯妮絲，伯妮絲立刻向她做了一個扶額搖頭、不忍直視的姿勢。

　　斯內普在講台上講解著永恆藥劑為何由這些材料構成，為何在特定步驟呈現出特定顏色，出現異常狀態和顏色是什麼原因導致，該如何挽救。林奈爾根本聽不進去，她欣賞他單薄的嘴唇不斷開合，她觀察他講話時偶爾微帶動作的雙手，也許她不看他時可以用心欣賞他的聲音和他傳輸的知識，可林奈爾完全沉浸在描摹他神態和動作的遊戲裡。

　　傳教士服和教師長袍不僅沒有使他不可侵犯，反而賦予他一種只待攀緣的魅力，林奈爾從沒發現自己竟有如此癖好。

　　她用上齒咬住自己的下唇，用舌尖感受被牙齒咬住的那塊嘴唇的觸感，她的嘴唇飽滿豐潤，□□時反饋給舌尖一種柔軟的彈性。她難以克制的盯著斯內普的嘴唇，幻想著他單薄的薄唇觸碰時會是什麼觸感，絲毫沒有發現這兩片嘴唇的主人在向她靠近。

　　「肯特小姐，請你重複我剛剛講過的話」，只屬於斯內普的聲音在她桌前出現了。

　　林奈爾驀然回神，才發現新上任的斯內普教授已經走到了她身邊。而她連他的問題都沒有聽進腦子裡。

　　「請站起來，肯特小姐，給予你新教授一點應得的尊重。」林奈爾連忙起立，她下意識向伯妮絲看去，伯妮絲的嘴巴來回張動，試圖告訴她些內容，但林奈爾一點也看不懂。

　　斯內普斜睨了一眼，走到林奈爾的左側，擋住了一直嘗試給出提示的伯妮絲，「赫奇帕奇扣5分，因為上課不認真聽講。赫奇帕奇再扣5分，因為嘗試作弊」。

　　當斯內普來到自己身邊時，他胸膛散發出的熱意令林奈爾震驚，這就是一個成熟男性的軀體。她首次感到青春對她施展的魔力，14歲時她愛慕斯內普，愛慕他無雙的才華和熾熱的反抗；17歲的她，卻難以自拔的被他的軀體吸引。

　　他宣布扣分時，林奈爾想的是，何其榮幸，我獲得了他從教史上的第一次扣分。她試圖謹慎、莊重的向他表達懺悔，卻只是送出了一個惹人垂憐的秋波。

　　當斯內普教授轉身離開時，林奈爾聽到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不要一直盯著我」。

　　被點破的羞愧瞬間點燃了她的臉頰，同時一絲難以言喻的竊喜浮上心頭，她僵在原地不敢動彈，腦子裡也終於重新有了一點理智，她終於想起來擔憂其他同學會不會察覺她的異常，會不會聽到斯內普教授剛剛的暗地警告。

　　斯內普重新回到講台，彷彿剛剛那句話不是自己說的一樣，他懶洋洋的對林奈爾說，「肯特小姐，請坐下，雖然我很樂意見到你對自己的錯誤有所反省，但其他同學大概不希望自己面前有個樹樁子。」

　　其他同學發出低低的笑聲，立刻被斯內普刻意放大的魔壓壓制下去了。

　　林奈爾坐回座位，安穩低頭研究自己的課本，這次她連看伯妮絲都不敢了。

　　「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後開始實操」，斯內普宣布暫時休息後便離開魔藥教室，去往旁邊的教工休息室。

　　伯妮絲立刻擠到了林奈爾身邊，對林奈爾小聲說，「你在魂飛天外什麼呀，上節課你簡直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斯內普教授看，但他瞪了你好幾次，你都沒有發現。」

　　林奈爾臉又湧上熱意，她一直在看他、想他，但是在看和想眼睛之外的部分。「那……其他同學有沒有發現呀」，林奈爾扭捏的問。

　　「你還擔心這個問題呢，我還以為你想搞得全校皆知」，伯妮絲嘲笑林奈爾，「不過別擔心，斯內普教授上節課講得很精彩，大部分學生都在認真」，她好笑又好氣的扔給林奈爾一個白眼，「你嚇得我都沒好好聽課，趕緊想想怎麼補償我吧。」林奈爾立刻許諾幫她寫下一次的魔法史作業。

　　十分鐘後，斯內普回到魔藥教室，他一揮魔杖，儲藏櫃的門便打開了，「所需要的一切都在儲藏櫃裡，你們有一個半小時，開始吧。」

　　學生們陸續領取材料後點燃了自己的坩堝。「注意事項和應對方式，我都已經講過了，希望你們能從我手裡贏得一個O」，他開始在學生間穿梭，觀察學生們的操作方式。

　　大概是林奈爾剛剛極其冒犯的舉止，斯內普從不在她的桌子旁停留。林奈爾抬頭觀察了一下四周，大部分學生的坩堝上正冒著淡淡的粉色蒸汽，教室左前排的一個同學正在和橄欖綠色的氣體搏鬥，斯內普教授正向他走去。

　　「西莫先生，我是不是說了要隨機應變，火勢過大時，月長石粉需要多放還是少放？」，西莫緊張的流汗，他顯然不知道爭取答案，但從斯內普的提問中獲得了少許靈感，他開始用魔杖尖去捅他坩堝下面的火苗，努力把它變小。

　　林奈爾看到斯內普教授的嘴唇蠕動了兩下然後抿緊，她暗暗偷笑，他肯定想對他說些不好的詞。

　　大概是她關心別人坩堝的時間太長，緊接著她就看見自己坩堝裡的煙霧也開始向綠色轉變。斯內普教授剛剛說什麼來著，火勢過大需要多放還是少放月長石粉？林奈爾上節課一直在走神，自然也不知道，她考慮了一下，決定多放了半勺月長石粉，煙霧立刻從綠色變成粉色再飛快轉為深紅色。

　　斯內普黑洞洞的眼睛立刻看了過來，林奈爾瞬間想，如果他走過來指導我……

　　斯內普根本沒走過來，他站在西莫面前，用魔杖朝林奈爾的坩堝一揮，林奈爾的藥劑消失了。「一個P，因為接下來的十分鐘，你不可能完成這份藥劑。」

　　作者有話說：

　　這章寫的我自己姨母笑，斯內普發現了女主仍對他抱有好感，為了自己有個安穩的教學生涯，立刻點名批評給她一個下馬威，結果她不知悔改，還對他面紅耳赤。女主不小心失誤，他肯定想，休想用這種小手段騙我過去。


第22章 夜巡搭檔

　　◎他的心極輕極輕的顫動◎

　　片刻後，斯內普教授宣布實操課結束，「請你們把自己的藥劑裝進大肚短頸瓶，仔細標上自己的姓名，拿到我的講台上接受檢驗。課後作業：論述永恆藥劑完美和瑕疵的不同區別，並分析影響，必須寫滿十二英寸以上。」

　　教室裡除了林奈爾之外的同學都在往短頸瓶裡裝藥劑，而林奈爾的坩堝空空如也，她只得裝模作樣的將桌面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收起來。

　　一些同為赫奇帕奇的學生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保羅·歐德寧在路過時安慰她，「別有壓力，你的魔藥水平一向很好，斯內普教授會發現的」，然後他湊近她一點，小聲說，「我相信其他同學和我一樣認為他對你很過分，即使你的藥劑顏色有誤差，前期操作也值得一個A」。

　　林奈爾羞愧的不知說什麼好，她十分清楚斯內普教授為什麼對她如此嚴苛。她完全沒有發現保羅靠近了自己，只在認真觀察斯內普給學生們評分。

　　斯內普教授從學生手裡接過裝滿藥劑、蓋上軟木塞的短頸瓶，他用細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短小的玻璃瓶頸，將瓶子舉起，微微抬頭觀察，他的喉結在抬頭時有輕微的滑動。林奈爾的心頓時癢癢的。

　　下課鈴響後，林奈爾和伯妮絲朝禮堂走去，她很想和斯內普多待一會，但理智提醒她適可而止。

　　德文特上午第三節 沒有課，早已經在禮堂裡等著，看見伯妮絲後便湊了過來。伯妮絲快速而自然的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這副時常看見的場景，令林奈爾臉色爆紅。

　　用餐時，林奈爾身邊幾個同樣參加了魔藥提高班的七年級赫奇帕奇們議論紛紛，斯內普教授是一個矛盾的老師，他陰沉嚴厲、批評學生毫不留情（尤其是對林奈爾），專業水平卻極其過硬，今天上午學生們產出上品的概率遠超平時。魔藥熬製是一項對魔力輸出要求極高的工作，可斯內普教授總有辦法應對魔力不穩時出現的異常情況。

　　「開學僅四天，他就扣掉了格蘭芬多20分，比其他三個學院被扣掉的分數加起來都多」，說到這，這名赫奇帕奇同學偷瞄了林奈爾一眼，「呃……現在不是了，據說他早上光林奈爾一人就扣了10分」。

　　「除我之外的人，竟然還有人在開學不到一週就被扣分，原來我不是第一個被斯內普教授扣分的學生……」林奈爾暗自想。

　　伯妮絲在一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德文特奇怪地問自己女朋友，「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伯妮絲用一片腰子派堵住了他的嘴。

　　林奈爾漫不經心的戳著自己盤子裡的基輔雞，「不要一直盯著我」，想到斯內普這句話，她就露出痴痴的笑。

　　她知道斯內普愛慕伊萬斯——但伊萬斯早已變成波特，阿爾傑還參加了他們的婚禮，也明白他對自己無意。可這句惱羞成怒、拒絕的話，也一下打破了他們間學生與師長的關係，讓他們擁有了一個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秘密。

　　作為級長，林奈爾擁有扣分、罰禁閉的權力，享受專屬盥洗室和專屬車間，同時也承擔著巡察走廊和夜巡等義務。霍格沃茨共有24名級長，林奈爾參加夜巡的頻率為每24天一次，今晚是她本學年的第一次夜巡。院長的夜巡則是4天一循環。

　　出發去一樓禮堂前，林奈爾告訴自己，如果今天她需要協助是斯內普教授，那這就是梅林給予她的啟示。

　　今夜禮堂天花板清碧如海，偶有幾片暗淡的浮雲，一個身穿長袍的高大男人正站在這片魔力匯聚而成的瑩瑩青光下——正是她今晚的搭檔，和她期盼的那個啟示。

　　她已在暑期成年又即將畢業，她有權利選擇追求任何人，斯內普在此時重回她的生活，她視之為梅林的賞賜和命運的饋贈。

　　…………………………………………………………

　　西弗勒斯·斯內普站在禮堂裡，等著名為協助他工作、實為浪費他時間的級長到來，然後他需要帶他或她進行這項一人進行綽綽有餘的夜巡工作，因為該死的級長制度。

　　沉靜的古堡在夜晚像座匍匐的巨獸，風從破舊窗戶下躋身而過的呼嘯、上了年紀的盔甲發出的吱嘎聲響，都是這座城堡擇人而噬的信號。他在這座城堡裡失去了最愛的朋友，又帶著黑魔王和鄧布利多的命令歸來，他曾怨恨命運不公，可事實是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罪孽，他的每個選擇都把自己引導向深淵。

　　「有能力戰勝黑魔王的人走進了……生在曾三次抵抗過他的人家，生於七月結束的時候」，畢業後，他不願再回到蜘蛛尾巷那幢曾屬於托比亞的舊房子，在霍格莫德鎮的豬頭酒吧租賃了一個長期客房，並在偶然間旁聽了這則特里勞妮對鄧布利多作出的預言。當時的他毫不猶豫地把這則消息稟報給了黑魔王。

　　黑魔王賜予他尊嚴、信任、特權和財富，還有無數被魔法部嚴格管控的知識。他是一株扎根黑暗的野草，貪婪地吸取一切，他的血親和他的愛人對他不屑一顧，只有黑魔王肯定了生而為人的價值。他不可能放過這條可能威脅黑魔王的信息。

　　即使食死徒手下的血債愈壘愈高，即使那些在白天用昂貴衣著包裹自己的純血「貴族」們，會在夜晚撕去偽裝、化作死神的引路人，即使榮譽象徵的黑魔標記，在他們手裡成了人人生畏的死神號角。他都是這世上最沒有權利背叛黑魔王的人。

　　可命運的天平早已在暗處嘲笑他的自以為是，莉莉的孩子成了預言可能的對象，食死徒們對波特和隆巴頓展開了浩大的秘密追捕。

　　他從不後悔放棄莉莉或者效忠黑魔王，他欣賞莉莉加入鳳凰社的勇氣，也早已做好兩人各自為信仰殉道的準備，可他無法接受把莉莉送到黑魔王面前的，可能導致莉莉死亡的，是他自己。

　　他祈求黑魔王放過莉莉，最終得到了黑魔王賜予他的第一個鑽心剜骨。於是，在左右晃動的天平兩端，他將「黑魔王決不可能被打敗」的砝碼重重放下，選擇了祈求鄧布利多幫助莉莉活下去，她不是預言的最終指向，她和黑魔王完全可以都活著。

　　最終，他成了黑魔王和鄧布利多博弈棋盤上的重要棋子，以雙面間諜的身份，回到了帶給他無數希望和絕望的霍格沃茨。

　　一串輕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把所有思緒安放回腦海深處，看向腳步的方向。

　　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窈窕的形體正向他走來，她穿著輕盈的裙子，秀麗的脖頸和嬌美的胸脯相互映襯，一縷縷濃密、光澤的頭髮隨意地、波浪似的順肩而下。她的左手可笑地舉著一個燭台，可那搖晃的橘黃光線在她臉上映襯出一種玫瑰花水般的色澤，她的眼睛全神貫注的看著他，即使在光線昏暗的夜晚，仍似火燃燒。她左胸前散發著微光的大寫「P」字徽章，彰顯著她的身份，她就是今晚將和他一起巡邏的級長。

　　「斯內普教授」，林奈爾·肯特輕聲叫他，臉上透露出一種深沉的、甜蜜的、充滿信任的神情，他的心極輕極輕的顫動了一下。

　　…………………………………………

　　林奈爾比常規約定時間晚了五分鐘到達禮堂，因為她用了比往常多了數倍的時間打理自己，一種很難形容的預感讓她前所未有的重視這次夜巡。

　　「斯內普教授」，林奈爾輕聲呼喚他，同時仔細觀察他的臉龐，可他冷淡的神情和漆黑的眼睛毫無波瀾。她難免有幾分洩氣，也許他只會被紅髮碧眼的人觸動。「請原諒我浪費了您五分鐘，請問我們現在開始巡邏嗎？」

　　斯內普他徑直轉身離開，「跟著我」，他寬大的長袍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輕輕劃過她光裸的腿。林奈爾莫名開心起來，她追隨著斯內普的身影向大理石樓梯走去。

　　他們的任務是沿著城堡裡的環形走廊一層層從一樓巡查到八樓，然後檢查有沒有學生滯留在天文塔和西塔樓的貓頭鷹屋，最後返回。

　　這本是級長任務中最乏味和消耗精力的一項，可看著距離自己幾步遠的斯內普，她只盼今天違反宵禁的學生有無窮個。

　　二樓醫療翼的門窗傳來燈光，林奈爾想起當年第一次在醫療翼遇到斯內普的情景，白鮮無法治癒的傷口、會令止疼劑失活的白銀，在四年級那個差點被狼人抓住的聖誕，她已經知道答案了，當初傷他的是狼人的利爪。

　　她對他知之甚少又充滿好奇，她有無數的問題想和他說，這幾年是不是過得不好，怎麼比之前瘦了？怎麼不喜歡無花果焦糖布丁了？鄧布利多校長知道你是食死徒嗎？可她沒有資格去過問，也不應該把秘密擺在桌面上，更害怕她貿然說話毀掉了兩人難得的和諧氛圍。

　　兩人沉默的轉了一個又一個彎，登上一個又一個樓梯，忽然在六樓聽到遠處穿來的男女的嬉笑聲，林奈爾略一思索，就判斷出了聲音的來源，是從級長盥洗室傳來的。

　　她立刻感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腿上爬了一層雞皮疙瘩，為這令人浮想聯翩的場景。她抬頭向斯內普看去，正撞上斯內普側頭看過來的眼睛，她的臉又轟的一下滾燙。

　　作者有話說：

　　1、好擔心自己沒寫清楚，忍不住解釋一下，令斯內普心悸的是林奈爾對他全心全意的珍視和信任，不是因為她好看哦

　　2、我已經沒有存稿了（哭泣），昨天單位有事，今天早上拔牙疼的大腦一片空白，加上由於沒有寫作經驗，寫的一向很慢，這章斷斷續續的寫了兩天。後面臨近過年事情越來越多，應該很難做到日更了，請各位不要拋棄我嗚嗚嗚


第23章 晚安

　　斯內普掃了她一眼，「下次夜巡不許穿裙子」，然後快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霎時，林奈爾所有旖旎的想法都消失不見了，她只覺自己所有的刻意，都在那不合規矩的嬉笑聲中，被赤果的扔在他眼前。九月的夜涼意襲人，為了取悅他、博得他的一絲讚嘆，林奈爾才特地選了裙子，而他無動於衷並強硬的要求她停止。

　　林奈爾追上斯內普時，他正站在嬉笑聲傳來的門外。「這是盥洗室嗎？」斯內普問，林奈爾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遲來的僵硬和恍然大悟。

　　「女級長專用盥洗室，這週的口令是龍牙。但裡面應該不會是級長，所有級長都知道現在是夜巡時間」，林奈爾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

　　這是一個女盥洗室，正常應該由她進去處理，可此時裡面顯然還有個男性，而斯內普因為同樣的理由不適合闖入。在回聲明顯的連廊裡高聲喊叫也明顯不合時宜。

　　林奈爾正在考慮如何自然地提出放棄處罰這兩人，便見斯內普的魔杖在空中一揮，一隻瑩白色的知更鳥輕巧的跳出他的杖尖，圍繞著他盤旋，「立刻、得體地走出盥洗室」，這隻鳥拍打著翅膀飛進了女盥洗室。

　　林奈爾溫柔地注視著這隻小巧的生物直至消失，一個殘破的靈魂無法支撐守護神，斯內普的守護神就像一針強心劑，讓她堅信他從未被血腥浸染。他的守護神形態也出乎意料的惹人憐愛。

　　盥洗室隨即傳來慌亂的碰撞聲，片刻後，兩個頭髮濕潤的學生蔫頭耷腦出現在他們面前。

　　很不巧，兩人林奈爾都認識，是和她同級同學院的伊桑和瑪瑞亞，兩人看到林奈爾和教授同時在場，神色驚恐攥著彼此的手。

　　「違反宵禁加私闖級長盥洗室，每人扣50分」，斯內普輕飄飄的說。林奈爾不由倒吸一口氣，雖然赫奇帕奇已無緣學院杯多年，但剛開學就被宣布死刑，每個學生都會難以接受。

　　「明天去斯普勞特教授辦公室解釋你們幹了什麼，現在立刻回宿舍！」斯內普用魔杖往地上一指，一條藍色的線出現在地板上，延伸到黑暗中，「沿著線走，脫離線的話，我會立刻知道」。

　　這兩個不幸的學生立刻離開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要面對全院學生的冷漠和責問了。

　　「斯內普教授，我認為您的處罰重了一些，正常措施是一人十分或者關禁閉」，剛剛那隻靈動的守護神無疑給了林奈爾一些力量，她問到。

　　「他們以為自己的行為只值十分，卻不知道行差踏錯的後果，向來是別人說了算的。錯誤選擇帶來的後果往往比自己設想的嚴重，你最好也記住。」斯內普頭也不會的繼續巡邏，「最起碼失去一百分的壓力能讓他們有時間反省一下自己」。

　　林奈爾小跑著跟上，「那您為什麼禁止我穿裙子？」

　　斯內普奇怪的看了她一樣，好像在責怪她為什麼老是問蠢問題，「你的裙子明顯不適合面對可能發生的追逐。」

　　「安靜，我沒有義務在夜巡時解答你莫名其妙的問題。」

　　林奈爾的心又歡快的跳動起來，她輕快的跟著斯內普身後，數著他的長袍在空中打了多少個旋。

　　巡查到八樓都沒有再發生異常，最後只剩下兩個違反宵禁的重災區——天文塔樓和貓頭鷹塔樓，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都認為星空和登高遠眺是談戀愛和放鬆的最佳地點。

　　一踏上塔樓，林奈爾就難以控制地打了個寒顫，夜晚和高空的雙重作用，讓這裡的風比城堡裡凌厲很多。

　　她正懊悔著自己完全沒有考慮塔樓的情況，一種似曾相識的溫暖就降臨在她身上，她抬頭看向斯內普，他正逐個檢查塔樓上可以藏身的櫃子，彷彿什麼也沒有做。林奈爾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

　　最後，兩人沉默的沿原路返回一樓禮堂，並在大理石樓梯下分別走向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

　　「晚安，西弗勒斯」，當林奈爾躺在床上睡覺時，在心裡悄悄念道。

　　………………………………………………

　　林奈爾和伯妮絲對未來都有清晰的目標，伯妮絲一直希望子承父業成為聖芒戈醫師，林奈爾則傾向於加入魔法部的魔法事故與災害司（以後簡稱D.M.A.C）。這兩個職位都只要求魔藥、草藥、變形、魔咒和黑魔法防禦5個學科的newts證書，於是兩人在六、七年級都只選修了這五門課程，空餘時間充足。

　　除了醫療翼的勤工助學外，伯妮絲申請了醫學的繼續教育，需要準備新學校的入學考試，林奈爾則一直跟隨莫福林大師（三年級斯內普引薦的那位）學習解咒和如尼文。

　　週五上午，兩人沒有課，按照慣例去醫療翼協助龐弗雷夫人。

　　「波比，波比，你不知道林奈爾昨天幹了什麼事嗎？」伯妮絲看見龐費雷夫人就打開了話匣子，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林奈爾在魔藥課上的失態，最後意猶未盡的補充道，「我真是想不到，她那麼多年了還在喜歡斯內普，不，斯內普教授」。

　　龐費雷夫人也哈哈大笑起來，「我也記得呢，當初每次西弗勒斯來送藥劑，她總是故意湊到我旁邊來，那個眼睛亮的呦」。

　　林奈爾吃驚極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斯內普的愛慕是件很隱蔽的事。

　　龐費雷夫人像林奈爾擠擠眼睛，「目前西弗勒斯只擔任一年級和七年級的魔藥教學任務。鄧布利多校長已經將他引薦給了我，他會同時負責醫療翼魔藥的供應工作。我委託你定期幫我去他辦公室領取魔藥，怎麼樣？」

　　林奈爾立刻答應下來。

　　斯內普成為斯萊特林的院長後，斯萊特林學生的惡行攻擊行為得到了良好的約束，同時他也令斯萊特林變成一個空前團結的整體。當格蘭芬多攻擊一個斯萊特林時，周圍其他的斯萊特林們不在袖手旁觀。在經歷過數次的單純挑釁演變為群毆或亂鬥後，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暫時停戰了，繁忙了多年的醫療翼也清閒了下來。

　　於是兩人早上的勤工助學時間，變成了寫作業時間。林奈爾的魔藥水準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她對著斯內普布置的作業標題冥思苦想，到底怎麼才能在作業上贏得斯內普教授的好印象呢？

　　當她們離開去吃午飯時，龐費雷夫人特地提醒道，「記得明天早上十點，幫我去斯內普辦公室領取魔藥，他的辦公室就在你們魔藥教室的旁邊。」

　　林奈爾差點摔了個跟頭，惹得伯妮絲和龐費雷夫人又是一陣快活。她氣惱的決定下次肯定要讓伯妮絲和德文特好看。

　　第二天，林奈爾站在斯內普辦公室的黑檀木大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了三下門，然後說，「斯內普教授，龐費雷夫人託我來領取醫療翼的魔藥。」

　　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開了一個縫，「請進」，斯內普用他絲滑醇厚的嗓音說。

　　林奈爾輕輕打開了門，斯內普正站在辦公室後熬製一鍋魔藥，他沒有穿教工長袍，而是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口和領口扣的嚴嚴實實，下擺整齊的束進褲子，平時披散著的頭髮被全部收攏到腦後，正向林奈爾看來。

　　看到來人是林奈爾，他明顯有一絲吃驚，隨即明白過來，「你還在醫療翼勤工助學嗎？」

　　林奈爾注視著他這幅前所未見的打扮，他的臉頰毫無遮攔的暴露在空氣中，這時林奈爾才發現他有著一個雅致非凡的鷹鈎鼻，他的鼻子側面高挺、鼻骨窄長，沒了兩側頭髮對視覺的轉移作用，這鼻子在臉頰上只賦予他一種上位者的高傲。他的肩膀寬闊，腰身被襯衫和褲子勾勒的細窄。

　　不知是否是由於辦公室裡昏暗的燈光，他的眼睛沒有了這段時間以來的深邃莫測，而像他年幼時一樣散發神光。

　　「是的，斯內普教授」，林奈爾反手合上了門，她的嗓子有點乾澀，控制不住的小聲咳嗽了一下。

　　隨著門的重新閉合，辦公室裡的氛圍古怪起來，斯內普不自在地張口問，「將來打算進入聖芒戈嗎」？

　　林奈爾敏銳地察覺到，此時的斯內普比平時生動了很多，「不，我希望能進入魔法部的D.M.A.C。我的理想是成為莫福林大師一樣的理論家，D.M.A.C接觸的案例能為我日後發表論文積攢數據和實證，而且魔法部的薪水一向優厚。」她擅長各類魔咒和解咒，在實戰上卻並無天賦，負責處理魔法事故的D.M.A.C無疑比傲羅更適合她；D.M.A.C記憶註銷指揮部的組長阿米莉亞·伯恩斯是她極其崇拜的女性。

　　後兩點原因則不方便在斯內普面前提及，一是她從不擅長自誇，二是阿米莉亞·伯恩斯是鳳凰社成員。

　　在三年前的拉文納姆遇襲事件中，林奈爾首次從伯恩斯女士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隨後趕來救援的巫師共有兩批，在第一批中除了阿爾傑、穆迪、普威特這種傲羅外，林奈爾還看見了布萊克、波特、盧平、佩迪魯和伊萬斯。通過對阿爾傑的旁敲側擊，她知道這幾位和斯內普有種種過往的熟人並不是傲羅。

　　她曾問過阿爾傑，「爸爸，你也是鳳凰社成員嗎？」他面色大變，連忙詢問她如何知曉鳳凰社，在林奈爾的追問下，也只隱晦地說鳳凰社是一個對抗神秘人的秘密組織。但作為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女兒，她也逐漸對鳳凰社的人員構成有了自己的猜測。

　　伯恩斯女士一直未婚，她外表嚴肅，三十多歲就成為記憶註銷指揮部的部長，當初在拉文納姆遇襲事件中臨危不退、在支援到來時以一敵三而不落下風的場景，給林奈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去年夏天，她的哥哥埃德加·伯恩斯一家被食死徒襲擊，只有剛出生不久的蘇珊·伯恩斯的僥倖生還，成為了伯恩斯女士的養女。

　　林奈爾和爸爸出席了埃德加的葬禮，葬禮上的伯恩斯女士仍挺直脊梁，她的悲傷化為怒火和動力，在眼睛裡跳動，林奈爾發自內心的喜愛這種旺盛的生命。

　　當天基本上所有鳳凰社成員都出席了，缺了波特家和隆巴頓家，據說是因為他們剛產下一個小嬰兒，無力脫身。

　　作者有話說：

　　1、這兩天的評論區把我高興死了，睡前還特地看了一遍，然後幸福的睡去。非常非常感謝評論的姐妹們和在微博推薦這篇文的姐妹，沒想到有人會特地為了我的文發動態，我截圖給我所有姐妹都炫耀了一遍哈哈哈哈

　　2、設定為斯內普的守護神是在莉莉死後才變成牝鹿，希望大家能接受。我認為斯內普對莉莉的男女之愛不多，不然也不會毅然選擇和莉莉相反的路，追悔莫及才值得always。

　　本文把他的原生守護神設定為知更鳥，因為知更鳥象徵著「天真善良卻被偏見和罪惡裹挾的無辜者」，多麼的斯內普。知更鳥是永遠追隨溫暖的候鳥，小巧的體型也很適合斯內普自卑的內心世界。反正我研究了各種動物的象徵意義後發現知更鳥絕了，斯內普本鳥哈哈哈

　　3、有大神統計過霍格沃茨的課表，不算晚上天文課的話，應該是上午3節下午3節，滿課的話一週30堂，但大部分都不滿課。而霍格沃茨一般兩個學院同堂，也就上一個年級的課程上兩遍。如果各科只有一個老師，那麼老師需要一週需要負責14堂課，魔藥學一直是兩節或三節連堂，那斯內普就要是28+堂課，這怎麼可能，所以霍格沃茨各科肯定不止一個老師，這個在正文裡不好說明原因。我也捨不得讓斯內普一週上那麼多的課同時還要出食死徒、鳳凰社的雙倍外勤


第24章 自卑者的自我保護

　　◎庸碌者才從別人的身上汲取存在的價值，別人的感情與你何干◎

　　斯內普聽完她的回答怔了一下，向正在熬製的坩堝施加了一個靜止咒，他帶著幾分喟嘆的說，「成為理論家嗎？」

　　林奈爾忽然醒悟，她喜愛魔咒理論，甚至把自己的終身目標設為學者，與斯內普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可他在加入食死徒後已經基本放棄了學術研究，她曾在《每日魔藥》上看到他已成為魔藥大師，卻從未見過署有他名的學術文章。

　　林奈爾心疼起來，戰爭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場暴行，即使斯內普身處優勢方，時代也抹殺了他本可以輕易到達的無數可能。

　　「教授，聽說您是一名魔藥大師，可以向你請教一下獲得大師頭銜的經驗嗎？」林奈爾試探道。他如今回到霍格沃茨教學，完全可以重拾學術，他如此才華橫溢，不應當因為戰爭被埋沒。

　　「向行業協會申請，並通過相應的考核即可。每種行業協會對申請者的學術成就、社會影響力和技術考核要求不一，我對魔咒協會的了解有限，你向莫福林大師請教更有助益。」隨著說話，他似乎越來越平靜，一種彷若死水的寧靜彷彿正通過地窖裡無處不在的陰影爬回斯內普的身上。

　　「醫療翼的魔藥都放在儲藏室的桌子上，清單在旁邊，你清點一下，直接取走即可」，他一揮手，一個隱藏在角落的小門打開了。

　　林奈爾走進門內，這是個面積很小的房間，只擺放了一個高至屋頂的木櫃和一張桌子。木櫃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透明瓶子，各種材料漂浮在顏色不同的液體裡。桌上放著一個帶提手的多層收納箱，每層都擺滿了裝有魔藥的試管狀封口瓶。

　　林奈爾拿起清單，都是常見的感冒藥劑、補血劑、生骨靈和各種中和劑。她不再因有機會至斯內普辦公室領取魔藥而開心了，為什麼斯內普的才華要被浪費在這種基礎藥劑上呢？

　　她認真核對了魔藥種類和數目，拎起收納箱走回主室。待她拎起後才發現，這個收納箱上已經被事先恆定了一個永久漂浮咒，只需輕輕用力就能帶動，斯內普的溫柔總是如此容易被忽略。

　　………………………………………………………

　　「成為理論家嗎？」斯內普喃喃說道，沒有被大腦封閉術封鎖的情感和記憶立刻翻湧而來。

　　魔藥一向被認為是魔法材料彼此作用的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而魔力在其中僅起到幫助催化的作用。但斯內普認為既然魔藥需要魔力的介入，那麼特定形式的魔力在特定條件下必能取代特定的材料。經過對材料的解析和大量實驗，他在16歲時發現，製作活地獄湯劑時，在恰當時機注入試圖改變物體顏色的魔力可以取代瞌睡豆汁，即活地獄湯劑可以僅憑艾草浸液加特殊手法製作而成。

　　這是個簡單但顛覆魔藥行業的重大實驗，他證偽了魔力催化說。自從之後，無數魔藥大師和魔咒大師走上了探尋其中原理的路徑，他也憑此一舉拿下了當年的赫爾墨茲獎。

　　如果那一年沒有尖叫棚屋的狼人、沒有鄧布利多的包庇偏袒，他大概也會是這條路上的一員。為了更好的庇護自己，他放棄了熱愛的魔藥，轉而鑽研魔咒和黑魔法。他也曾興慶於自己對此同樣天賦非凡，可很快一切都面目全非。食死徒集團飛快變質，而手臂上與靈魂契合的黑魔標記讓他絕無脫身可能。

　　「也許鄧布利多是對的，我是一個自私怯懦的小人，『他們盡可以死，只要能得到你想得到的』……我難以忍受食死徒的做派，卻只選擇了視而不見……為了避免去旁觀他們屠殺無辜者，我自願把我的天賦用在為這群劊子手釀造魔藥、發明咒語上……我難以忍受自己可能害死莉莉，自私地向曾給予我尊嚴和信任的黑魔王的敵人求援」。

　　斯內普從心裡打了一個寒顫，濃重的自我厭惡從他的四肢襲來，他立即重啟了大腦封閉術，那些原本難以忍受的情緒和自我懷疑，立刻變成了山上的一顆小沙礫。

　　「醫療翼的魔藥都放在儲藏室的桌子上，清單在旁邊，你清點一下，直接取走即可」，他對肯特說。

　　他沒有重新開始熬製藥劑，只讓自己沉浸在廣闊無邊的平靜裡。

　　「教授，請問我可以向校長申請製作這些藥劑嗎？我需要錢購買一種珍稀材料，想通過這份工作獲得一些收入。」肯特提著藥劑出來時，對他說。

　　「你需要購買什麼？」斯內普隨意問到，他知道肯特並不缺錢，所以認為肯特是在看到了他櫃子裡的某樣藏品後，意圖收購或是打聽供應商。

　　結果肯特變得遲疑起來，她的眼睛不自覺的向右上方看去，過了幾息才給出答案，「鰓囊草」。

　　她在撒謊，為什麼？

　　「是為了我」，這個直覺一經出現就令他感到眩暈。這個姑娘總是用一種魂不守舍的、怯怯的目光追隨著他，他曾漠視她的感情，可她的注視仍執著了多年，好像他真的贏得了她的愛慕和追求似的。

　　隨即他百孔千瘡的心就提出了質疑，他心裡斯萊特林的部分說，「沒有人在乎你，你的血親不會，莉莉不會，一個小姑娘更不會」，同時拉文克勞的部分說，「庸碌者才從別人的身上汲取存在的價值，別人的感情與你何干」。

　　「不用麻煩了，鰓囊草我這裡有幾株收藏，你直接拿走吧。」他從她身邊經過，從木櫃上找到一個裝著鰓囊草的水晶瓶，「權當你幫我去醫療翼送藥劑的報酬」。

　　……………………………………………

　　日子過得前所未有的慢、又前所未有的快，每當週四開始，她就開心，每當週六結束，她就開始期盼週四。

　　她的魔藥課成績達到了七年來的最佳水準，魔藥提高班的同學多次感慨是斯內普的嚴厲政策喚醒了林奈爾的天賦。

　　第二次輪到林奈爾夜巡時，她謹記斯內普的教誨，沒有像上次一樣穿著精緻的裙子，而是選擇了褲裝校服。同時她心裡又有幾分忐忑，按照4和24的循環，既然第一次夜巡由她和斯內普搭檔，那之後每次應該都一樣才正常，但不能排除斯內普為了躲避她，刻意和其他院長更換班次的可能性。

　　晚上8點50分，林奈爾到達禮堂，在原地焦急的踱步，就怕聽到另外幾位院長和藹地喚她的名字。

　　「開始吧。」一個冷漠的年輕男人的聲音從林奈爾身後傳來，林奈爾不由輕舒了一口氣。

　　她轉身看向斯內普，他已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後。林奈爾乖順的站到他身後，偷偷看他腳上的鞋子。不可思議，是皮鞋，他是怎麼做到用皮鞋走的悄無聲息的？

　　「既然你的目標是魔咒理論師，就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魔藥上。七年級是很關鍵的一年，我不希望看到你和那些蠢貨一樣，在今後的人生中追悔莫及。」斯內普冷淡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他似乎沒辦法把自己的善意直接表達出來，當他為了你好時，就把自己的臉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林奈爾想，「為什麼他總是如此惹人憐愛」。

　　「那您知道我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魔藥上嗎？」在黑夜的籠罩和這股情感的鼓動下，她衝動地問。

　　斯內普在原地頓了一下，「那是你的問題，我只是提醒，如果你不採納，我也只好放棄。」

　　林奈爾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她赫奇帕奇裡怯懦的一面又冒出了頭，她垂頭喪氣的說，「謝謝教授，我知道了」。

　　她不由想起了七年級開學時，保羅的那個暗示和他被拒絕後灑脫的反應，為什麼她不能像保羅一樣輕飄飄的放下這段感覺？可她又立刻明白，感情與感情是不一樣的，斯內普於她，就像是一顆自己走進水裡的月亮，原來遙不可及，現在卻似乎可以觸碰。已經有這種好事發生，她怎麼會輕易放棄。

　　事實證明，上次夜巡只遇到了兩個違反校規的學生，全是因為剛剛開學，學生們暫時樂意從熱烈的暑假回歸到刻板的校園生活來。現在一個月過去了，學期剛開始時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基本上已經忘到腦後，那些天性好動的人重新燃起探索這座古堡的激情。

　　大概是她失禮的問題惹惱了斯內普，這一晚上，當走廊裡傳來異響時，斯內普總要求她去查看，所以兩個小時裡林奈爾在走廊裡狂奔不止，抓到了四個學生，還有三個學生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進了密室，累的她氣喘吁吁。

　　值得欣慰的是，抓住的四個學生全是格蘭芬多，現在赫奇帕奇不會是學院杯競賽中的最後一名了。

　　當兩人再次在一樓禮堂分手時，看著她拖行的腳步，斯內普似乎發出了一聲愉快的輕哼。

　　林奈爾的心立刻如同被貓撓了一下，被折騰了這麼一趟，似乎也有些值得。


第25章 死神的鐮刀和索套

　　◎我選擇用人生去贖對莉莉犯下的罪，用生命和靈魂去贖對黑魔王犯下的罪。◎

　　萬聖節晚宴上，禮堂裡的所有蠟燭都被南瓜骷髏頭狀的燈罩保護起來，因為數以千計的蝙蝠和烏雲正在餐桌上方低空盤旋，時不時就要往燭台上撞幾下，角落裡擺放著許多巨大的南瓜燈，就連餐桌上的盤子都變得金光閃閃。

　　林奈爾無力地在金盤上切著香腸，因為上一段提到的所有變化，都是由她在內的級長們一個個變出來的——南瓜由禁林看守員海格先生提供，但南瓜不會自己變成骷髏頭。無數個變形咒，她累得只想早點回寢室。

　　林奈爾實在是吃不下了，她把盤子推開，拿起一顆薄荷硬糖放進嘴裡打發時間。據說等會將有一支骷髏舞蹈團表演節目，她為了這個萬聖節累的要死，理應看完節目再退場。

　　今夜是個雨夜，禮堂天花板濃雲密布，偶爾的閃電像毒蛇吐息，豆大的雨點在城堡窗戶上噼啪作響。斯內普在切一塊牛排，伯妮絲正和德文特分享著同一隻烤仔雞，赫奇帕奇的幽靈胖修士在和一個低年級生聊天，禮堂裡充斥著各種喧譁和笑鬧，總之這是一個氛圍十足且安詳的萬聖節前夜。

　　林奈爾坐在餐桌旁，慢慢的昏昏欲睡起來。忽然，她被一陣杯盤碰撞的聲音驚醒了，抬頭看去，卻見斯內普面前的杯子倒在餐桌上，旁邊的斯普勞特教授正善意地幫他處理潑灑出的飲料。

　　斯內普的臉像一塊濕漉漉的白色大理石，正用右手死死攥著左臂。林奈爾也跟著不安起來，怎麼回事，那個位置是不是黑魔標記？

　　斯內普維持著這個狀態至少30秒，然後他站起身走向鄧布利多校長，完全沒有理會桌上的狼藉。鄧布利多校長見他走過來，站起了身，兩人一起離開了禮堂。

　　林奈爾盯著斯內普和鄧布利多離開的方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她的頭腦茫茫然，到底怎麼回事。

　　禮堂裡依舊充斥著歡快的吵鬧，大部分學生對教工席上的異動毫無所覺，只有教師們和斯萊特林的學生面面相覷。

　　她的忽然起身驚動了伯妮絲，「怎麼了？」伯妮絲拉住她的胳膊問。林奈爾拂去她的手，匆忙的說，「之後再說」，她跟著兩人離開了禮堂。

　　斯內普和鄧布利多直奔三樓，最終在一個奇醜無比的巨大石頭怪獸面前停下了，「檸檬雪寶」，鄧布利多說，那怪獸突然活了起來，跳到一旁，它身後的牆壁裂成了兩半。牆後面是道旋轉樓梯，正在緩緩地向上移動，就像自動扶梯一樣。這是一條直通八樓校長室的密道。

　　「肯特小姐，你就停在這裡吧，禮堂的低年級學生還需要你的照看呢」，鄧布利多回頭對林奈爾說，他臉上慣常的溫和笑容消失不見，隱藏在眼鏡後的藍色眼睛散發出銳利的光。

　　林奈爾想起斯內普的食死徒身份，想起鄧布利多威森加摩首席的地位和他旗幟鮮明的反神秘人立場，她如此恐懼斯內普一去不回。

　　斯內普像一個呆板的木偶，當他跟著鄧布利多回身時，臉仍舊像被凝固的臘。

　　「教授……」林奈爾輕聲喚他，他空洞的眼睛迸發出強烈的抗拒。他什麼也沒說，和鄧布利多一起踏上了旋梯，隨著轟隆一聲，牆又合上了。

　　林奈爾失魂落魄的返回禮堂，伯妮絲和德文特正站在禮堂和通往公共休息室樓梯的交界處，滿臉擔憂地等著她。

　　林奈爾多麼希望可以把自己的情緒分享給伯妮絲，她一定能理解她。可是牽扯到了斯內普的食死徒身份，還有他和鄧布利多之間微妙的關係，她既理不清思緒，又不能傾訴。

　　「伯妮絲，對不起，伯妮絲，我不能說，我好害怕」，林奈爾撲進伯妮絲懷裡。

　　這天晚上，林奈爾感覺每分每秒都如此煎熬，她想不出什麼原因能把斯內普、黑魔標記和鄧布利多串在一起。

　　難道……斯內普回校是為了神秘人的任務？今晚他被要求去襲擊鄧布利多？他能打敗鄧布利多嗎？不，他不能這麼做，鄧布利多是公認的戰勝神秘人的唯一希望，如果他倒下了，魔法界將是怎樣的一片黑暗。

　　不不不，斯內普不會做這種事。她想到他懶洋洋倚靠著講台時放鬆的軀體、信手拈來的神態、當學生犯錯時隱晦的難以置信、作業上密密麻麻的手寫批註，又想起他得知自己目標是理論家時死寂的神情、他在拉文納姆襲擊中滿是冷汗的手、他靈動的知更鳥守護神。他喜愛現在的工作，他絕不是一個典型的食死徒。

　　可是食死徒能夠抗拒黑魔王的力量嗎？林奈爾在床上翻來覆去，如果他真的襲擊了鄧布利多，但失敗了……林奈爾想像著斯內普冰冷麻木的身體倒在黑暗中，或者一群攝魂怪從高空撲向他。

　　她蹭的坐了起來，她不能再待在宿舍了，她應該去校長室，她寧願在門外等也不能再在這裡躺下去了。

　　她對伯妮絲的床揮了一個消音咒，起身穿好衣服、召喚了自己最厚的斗篷和圍巾，又向自己施了一個幻身咒，悄悄走出了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

　　三樓直通校長室的密道口令大概率還沒來得及修改，但林奈爾不確定旋梯啟動時是否會驚動校長室內的人，決定走普通樓梯。在不負責巡查的夜晚，級長也需要遵守宵禁的規定，於是她沒有使用照明工具，憑藉著閃電和記憶沿著樓梯一路向上攀爬。

　　雨滴噼噼啪啪地不停敲打著玻璃，各種情緒向潮水一樣向她衝擊，她感覺自己的四肢在黑暗中軟弱無力。

　　………………………………

　　當手臂上的黑魔標記出現前所未有的疼痛時，斯內普正在切一塊牛排，他慢慢放下了手裡的刀叉，端起南瓜汁啜飲了一口。

　　疼痛是黑魔王憤怒的信號，他一邊克制自己不表現出疼痛，一邊思考是否是又一次搜捕波特和隆巴頓的失敗行動讓他如此憤怒。

　　忽然，一個畫面彷彿從靈魂深處跳到他的眼前，昏暗的房間裡，一個黑髮的男嬰坐在兒童床上，一個紅髮的女人倒在床邊，她的面容被凌亂的頭髮覆蓋著，那髮絲在閃電的照耀下像著了火。一道綠光射向男嬰，接著黑魔標記的疼痛戛然而止。斯內普的手顫了一下，玻璃杯從手裡滑落。

　　一種可怕的恐懼擊中了他，同時這恐懼又一點也不陌生。在失去大腦封閉術的庇護時，他曾多次幻想過這種可能：莉莉因他而死，或黑魔王因他而死。現在，這兩種最可怕的後果同時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狠狠的攥著自己的胳膊，試圖用疼痛打破夢境，但現實是一切都在繼續。他對莉莉說過最惡毒的話，他毀了她的生命和幸福的家庭。黑魔王是唯一給予他尊嚴和庇護的人，卻也因他匯報的預言而死。

　　他曾經的所有志得意滿、他曾以為的所有低谷都在此時向他露出最惡毒的嘲笑，一股摻雜著深沉內疚的惶恐從心底慢慢爬上他的喉嚨，同時他又立刻因為自己的內疚而噁心的發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生物，是一個吸取別人生命的蛭蟲，還是一個在夾縫中躲藏的陰鬼。

　　他想起了五年級波特和莉莉在山毛櫸樹下的對話，「他怎麼惹著你了？」「因為他的存在」，在此刻，他竟然深刻的認同起這句話來。

　　他坐在原地束手無策，各種念頭在他腦袋裡嗡響，忽然，鄧布利多在醫療翼裡對他說過的話在他腦海裡轟鳴，"所有人都值得擁有第二次機會。"他立刻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他不知道自己的罪孽是否值得第二次機會，但他快要因為對自己的蔑視而死。

　　他走向鄧布利多，鄧布利多則已等待他多時，他們默契的向校長室走去。他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感到自己的額頭濕潤、眼窩潮濕，雙手顫抖。

　　在三樓旋梯前，鄧布利多忽然轉身說，「肯特小姐，你就停在這裡吧，禮堂的低年級學生還需要你的照看呢」，他這才發現肯特一直跟著。

　　她滿臉惶恐地看著自己，斯內普簡直不能直視她的目光，他感覺每個人都能從他的神態上察覺出他有一個怎樣骯髒的靈魂。這個不幸將少女心事投注在他身上的姑娘，也終於能發現他的真實面目。

　　他立刻轉身走上了旋梯。

　　校長室裡，他把閃現的畫面和陷入死寂的黑魔標記如實告訴了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立刻聯繫了鳳凰社成員去戈德里克山谷查看。

　　波特家的赤膽忠心咒已經毀壞，消息很快得到了確認，波特和莉莉死了，哈利活了下來，波特家的地板上躺著神秘人的紫杉木魔杖。他和鄧布利多都知道，預言成真了。

　　他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讓這場對話能繼續下去，「我以為……你會……保證她的……安全……」。

　　「她和詹姆錯誤地信任了別人，」鄧布利多說，「就像你，西弗勒斯。你不是也曾指望伏地魔會饒她一命嗎？」

　　他拒絕了我，所以我才請求了你。他心想著，卻無力反駁。

　　「她兒子還活著，眼睛和他媽媽的一樣，一模一樣。我想，你肯定記得莉莉·伊萬斯的眼睛，它的形狀和顏色，對嗎？」鄧布利多說。

　　「不！」他吼道，「沒了……死了……」

　　「這是悔恨嗎，西弗勒斯？」

　　「我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

　　他知道莉莉會自豪於為保護兒子而死、自豪於曾英勇的面對黑魔王；他更明白黑魔王的離去對巫師界是一件幸事。可是導致這兩者發生的偏偏是自己——一個世界上最沒有權力去做這兩件事的人。

　　「那對別人有什麼用呢？」鄧布利多冷冷地說，「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死的。別讓她白白犧牲，幫助我保護莉莉的兒子。」

　　「他不需要保護。黑魔王走了——」

　　「黑魔王還會回來，到那時候，哈利·波特將會面臨可怕的危險。」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何種反應，莉莉的犧牲沒有徹底地保護她的兒子、黑魔王並沒有死、預言啟示著莉莉的兒子和黑魔王終是宿敵。

　　命運又一次嘲弄著讓他做出選擇。

　　他的耳邊閃過無數人的哀嚎和痛哭，眼前閃過屍體臉上的驚恐和黑魔王臉上的獰笑，又閃過黑魔王在面對冥想盆時的呢喃。

　　「我選波特」，他想。我選擇用人生去贖對莉莉犯下的罪，用生命和靈魂去贖對黑魔王犯下的罪。

　　不知過了多久，他渾渾噩噩地拉開校長室的門。他在門外看到了肯特，她蜷縮在門口，用厚厚的校服斗篷將自己包起來。

　　當門開時，她立刻抬頭看了過來，她的臉頰蒼白，眼睛看向他時仍羞怯而潮濕。

　　令他恐懼的、無可克制的自我蔑視，又浪潮般的向他湧來，他剩下的良知和正義說，快離她遠一點。

　　願梅林寬恕她，這傻姑娘不知道自己對著一個怎樣的人動了情。

　　作者有話說：

　　在我的理解裡，斯內普在1981年萬聖節事件中

　　中極其愧疚痛苦，所以鄧布利多對他輕飄飄的指責就能讓他賣命，所以他才會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和形象，他可能會從別人的厭惡中獲得贖罪感。所以本文的目標是寫出一個與自我和解的斯內普。

　　寫完發現我把基調壓的太低了，斯內普應該在自責之外，仍舊有一些自己的堅持。我寫了他的悔恨，卻忽略了他對理想的堅持。當他覺得佛地魔是正義時，可以毅然加入食死徒；當他覺得鳳凰社是正義時，也可以為了理想犧牲自己。

　　但是，由於我前面把時間線一下子拉了三年，沒有給斯內普的性格轉變留下空間，又一直在強調「斯內普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沒有權力背叛佛地魔的人」，所以本文佛地魔的失蹤對他來說肯定是自責更大，想改都沒法下手，後期再慢慢寫斯內普認同鄧布利多吧。感覺有點對不起教授。


第26章 突兀的表白

　　◎他好像不相信有人會理解他的脆弱，不相信有人會對他的感情給出善良的回◎

　　林奈爾一開始在校長室前站著，凜冽的寒風從四肢百骸浸潤她的心，她不禁蜷縮起來，用斗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門裡靜悄悄的什麼也聽不見，她便安慰自己斯內普正和鄧布利多進行或友好或冷靜地商談。

　　當斯內普從校長室門內走出來時，臉色陰沉，眼神悽苦，在這一瞬間，林奈爾甚至覺得，就算此刻鄧布利多正倒在地板上也沒有關係。

　　緊接著良心的譴責就讓她恢復了理智，她發出顫抖的聲音：「斯內普教授，你還好嗎？」

　　斯內普用冰冷的聲音說，「肯特，站起來，你違反了宵禁，赫奇帕奇不得不因你被扣去20分。」

　　林奈爾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傻子才會看不懂一個女性眼神的含義，而他乾燥冷酷的話竟能比責罵更讓人受傷。可是這種時候他竟還記得學院分，又彷彿在暗示自己什麼事都沒有。林奈爾的腦子亂糟糟的，她的擔憂放下了一些，但困惑仍不停翻湧。

　　「跟上來」，斯內普又說，他領著林奈爾走下旋梯。他靜靜站在前面，多層台階的落差讓林奈爾可以俯視他，寒風將他單薄的長袍裹在身上，他高瘦的身形像風中的蘆葦。

　　她回想起自己旁觀過的斯內普的生活，他需要處理的問題總是比別人多很多，他似乎一向如此，用尖銳的態度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想到此處，剛剛因他冷酷引起的傷感又煙消雲散了。

　　很快，旋梯帶著兩人到了三樓，斯內普大步向前，林奈爾跌跌撞撞地跟著，他沒有再和林奈爾說一個字，林奈爾不明情況也不敢隨意說話。

　　當她重新躺回赫奇帕奇的四柱床時，才忽然想起來，原來之前夜巡時他一直配合著自己的速度。

　　第二天恰逢週六，林奈爾被喧譁聲吵醒了，身處地下一層的宿舍內，仍能聽到歡呼和魔法焰火升空的尖嘯，她掙扎著起來，因睡眠不足而頭痛欲裂。

　　她揮手查看時間，這是她少數能使用的無杖魔法之一，才8點不到。她倒回床上，被聲音吵得睡不著。

　　「伯妮絲？」林奈爾試探地喊，伯妮絲果然不在了，她從床上起來，看到床頭櫃上有張紙條。

　　「神秘人消失了！醒來後去禮堂或校場找我」，伯妮絲潦草地寫道。

　　林奈爾立即精神一振，她急匆匆穿好衣服衝出宿舍，路上每個學生的臉上都洋溢著歡笑，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熱情地向她打招呼，「知道了嗎？神秘人消失了，就昨天夜裡」「快去校場看煙花，據說是蹦跳嬉鬧魔法笑話商店的最新產品」

　　林奈爾來到禮堂，到處都散落著預言家日報，她撿起一份，頭版印著巨大的「大難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她飛快掃完內容，神秘人襲擊了波特一家，父母詹姆斯·波特和莉莉·波特不幸遇難，而男孩哈利·波特在索命咒下活了下來，同時神秘人神秘消失，現場只留下了他的魔杖。

　　林奈爾隱約察覺正是這件事導致昨晚斯內普如此異常，莉莉·波特和黑魔王，林奈爾嘗試把這兩個人換成已婚的斯內普和阿爾傑來理解，頓時認識到這對斯內普而言是個極大的打擊。

　　現在剛過8點，離慣常去斯內普辦公室領取醫療翼藥劑的時間還有近2個小時，林奈爾考慮了一下，往校場走去，城堡外比裡面熱鬧得多，霍格沃茨燃放的煙花和遠處霍格莫德的煙花此起彼伏，魔法加持下閃光在白天依舊能發出流星樣的光澤，學生們騎著飛天掃把在城堡裡上下翩飛，霍琦夫人甚至和幾個學生拉出「我們勝利了」的橫幅。

　　伯妮絲和一群七年級赫奇帕奇在草坪歡呼著，見到林奈爾走過來，她一把抱住她，「神秘人消失了，我們再也不用害怕了，我們可以安全地去任何地方，可以安全地上班，安全地生活」，她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周圍所有學生發出鬨笑，接著都開始啜泣。

　　這幾年，食死徒們隨機攻擊各種慶典活動，越來越多的巫師待在家裡就被無故襲擊，每當空中出現黑魔標記，必將是數個家庭的悲劇。七年級的學生們馬上就要離開霍格沃茨，直面著朝不保夕的恐懼，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擔憂與恐懼，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林奈爾的靈魂就像被拉扯成了兩半，一半激動喜悅，另一半因想像著斯內普的遭遇而低沉失落。她在歡呼雀躍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只得隨便找了個理由擺脫了伯妮絲，返回城堡。

　　她不由自主地走進地窖，在這裡，若隱若現的歡呼就像竊竊私語，簡單克制的裝飾透露出毫無人性的冷漠。她在斯內普辦公室門前徘徊了幾圈，上前敲響了他的門。

　　門內靜悄悄的，林奈爾不知道他在不在辦公室，也許，他會想要參加波特家的葬禮……正要轉身離開，門竟開了。

　　斯內普坐在桌子後面，桌上擺著一個令林奈爾眼熟的、散發著螢光的石盆——曾放置在約翰·索恩館的那個冥想盆。他憔悴得可怕，臉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彷彿所有青春和生氣在一夜之間都被吸走了，這一刻誰也看不出他還未滿22歲。

　　林奈爾的心瞬間縮成一團，頃刻間眼淚簌簌而下，她下意識向斯內普走去，此刻多想將他抱進懷裡。

　　「將頭埋進盆裡」，斯內普對她的眼淚視若無睹，他命令道。

　　林奈爾難受又困惑，她向冥想盆看去，盆口能看到隱隱綽綽的人影，她下意識湊近想看清，一股吸力將她吸了進去，她在空中不停翻轉墜落，當她重新找回自己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地窖。她正穿過一幕幕的畫面：斯內普穿著奇怪破舊的女裝、斯內普旁觀著食死徒攻擊逃竄的人群、斯內普向神秘人獻上自行研發的魔藥和咒語、斯內普向神秘人傳遞了一個消息、斯內普得知目標的指向是莉莉波特、斯內普祈求神秘人卻被一道鑽心咒射中、斯內普卑微地祈求鄧布利多……林奈爾慢慢從冥想盆裡升起。

　　「這些才是我，放棄你的那些幻想吧，走吧」，斯內普向她擺手。

　　林奈爾的眼淚乾涸在臉上，她快速理清自己的思緒。她早已知道斯內普是一個在感情中得不到回應的人，她早已知道斯內普是一個食死徒，可她相信斯內普是不能抵抗這個血腥組織的一員，她知道他本質上是多麼的體貼，她明白他為何要加入神秘人，她敬仰他身處低谷但一往無前的靈魂。

　　他給我看他的記憶，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的袖手旁觀和脆弱的哀求會讓我討厭他嗎？還是覺得得知他愛莉莉，我便不再愛他？

　　她因這個結論對斯內普生出一股強烈的憐愛來，他好像不相信有人會尊重、理解他的脆弱，不相信有人會對他的感情給出善意的回應，不相信有人會接受他的全部。

　　「我愛你。」林奈爾脫口而出，「從對角巷第一次見面開始，直到現在。我知道你幫我，是因為我爸爸買下你的課本，可你讓我相信我在魔法界並非孑然一身，是你讓我知道反抗也可以獲得別人的尊重、是你令我見識到魔法的魅力，是你救了我。我愛你，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她不假思索地全都說出了口，接著震驚於自己愛他已經到了能當面表達出愛的程度。

　　斯內普的臉依舊冷硬，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他閉上了眼睛，「我不愛你，你的高談闊論只讓我厭煩」。

　　林奈爾的臉色煞白，讓一個少女遭遇這種拒絕，實在是過於殘忍。

　　她怯怯地說，「我從未想過你愛我，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覺得我看完這些記憶後，會不再愛你……」

　　斯內普的眼瞼微微抽動，他的眼睛微微睜開，散發出精亮的光，瞬間又變得暗淡和呆滯。「請離開，今後你不需要再來我辦公室領藥劑了。」

　　林奈爾踉蹌著離開了地窖。

　　和平的到來，遠沒有那麼想像中如此輕易。第二天，報紙頭條變成了對西里斯·布萊克的宣判，因為他殘忍地炸毀了一條街，並殺害了一名巫師和十三名麻瓜。

　　他的行為引起了食死徒中神秘人狂信徒的效仿，那些原來還顧及身份暴露的惡魔們，在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黎明後，便開啟了毫無理智地瘋狂反撲。

　　之後的每一天，報紙頭條都是無辜者的訃告和已抓獲食死徒的照片。

　　第三天，她在訃告名單裡發現了費比安·普威特——在冥想盆事件中出現的另一名傲羅兼鳳凰社成員，在抓捕食死徒時不幸遇難。

　　正因於此，林奈爾得以把自己從情傷中拖拽出來，阿爾傑也是一名傲羅兼鳳凰社成員，她不敢想像他如今要面對多少危險。

　　林奈爾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她一面擔憂阿爾傑，一面又忍不住反思斯內普為何忽然挑明了兩人間的默契。

　　斯內普對自己記憶裡匯報的消息進行了遮蔽，林奈爾只知道斯內普向神秘人傳遞了一個消息，因為這個消息，神秘人決定針對波特一家。現在神秘人和波特一家同時遇難，斯內普會不會把這都歸咎於自己呢？她隱約感覺自己猜對了原因，可又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如果斯內普拒絕她的接近，是因為自己而不是因為她，那她又該做什麼呢？


第27章 林奈爾和鄧布利多的意義

　　◎你如期獲得了權力地位，是因為你足夠有價值，而不是因為黑魔王◎

　　「任務完成了」，斯內普把冥想盆放到校長室的桌子上，轉身就要離開。

　　「西弗勒斯，請等一下，我還有一些話想跟你講」，鄧布利多叫住了他。

　　斯內普僵硬地站在凳子旁邊，用拒絕坐下的態度告訴鄧布利多，自己沒功夫聽他巧言令色。

　　「我對你最近在忙的事有所耳聞」，鄧布利多的藍色眼睛在鏡片後閃閃發光，「但我還是想聽聽你怎麼說？」

　　「我已經答應你成為雙面間諜，如果黑魔王注定回歸，我現在在做的事，無疑能更好的幫助我贏得他的信任」，斯內普冷淡的說。

　　「包括在傲羅到達之前轉移走巴格曼、塞爾溫嗎，或者還有更多的、我們還沒來得及發現的食死徒？」鄧布利多臉上慈祥的微笑消失了，他周身正輻射著強烈的、彷若燃燒的魔壓。桌子旁的鳳凰福克斯也躁動地揮舞起翅膀。

　　斯內普被迫退了一步，隨即上前與這股魔力抗衡，「巴格曼和塞爾溫都是被迫加入的食死徒，因為黑魔王認為他們掌握的資源值得被納入麾下。成為食死徒後，他們沒有參與過任何暴力行動，而且這兩家都有大月齡孕婦，如果直面傲羅或鳳凰社的攻擊，我們將徹底把這兩個天然的盟友，推向對立。」

　　鄧布利多的魔壓收斂了一些，「我接受你的理由。那馬爾福家呢，他們也是無辜的食死徒嗎？」

　　「為了將來更好地取信黑魔王，我不可能只幫助那些邊緣位置的食死徒。馬爾福家顯赫的財富注定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名成員都不會站在被告席上，無論我是否提前通知，對結果都沒有改變」，他完全沒有提兩人間的友誼。

　　「我還是很樂意信任你的，只是我希望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可以提前告知我。」鄧布利多思考片刻，又露出他慣常的微笑，「那麼現在還有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嗎？」

　　「我組織了一次對抗傲羅抓捕的行動，放心，只聯合了一些野心家和尋求庇護的懦弱者，旨在讓他們認識到食死徒已經大勢所趨，盡早離開這攤渾水。沒有任何傷亡，他們都是見勢倒戈的騎牆派——而且自己永遠都不會承認。」斯內普繼續冷冰冰地說。

　　「這樣未來你就有了足夠多的理由應付伏地魔的盤問，而同時還從內部瓦解了食死徒們反抗的決心，」鄧布利多的眼睛深邃而有穿透性，「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西弗勒斯，你會是一個比我想像中成功得多的雙面間諜」，他直視著斯內普。

　　「我的榮幸」，斯內普嘲諷的補充道，「別對我用攝魂取念，我的大腦封閉術足以在未來應付黑魔王了。」

　　鄧布利多微笑著，「原諒老年人的一點小毛病，總想確保事情還掌握在自己手裡。」

　　斯內普刻意做出一個挑眉。

　　鄧布利多忽視了斯內普的挑釁，「還有一件事，是你我不得不經歷的。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的司長巴蒂·克勞奇是個注重效率而非程序的人，他手段強硬，卻也樂意和被捕的食死徒們做些交易。你是食死徒的事，早晚會被某人供出來，所以我們需要先發制人，主動暴露你的身份。」

　　他讓桌子上的一個裝滿糖果的罐子飄向斯內普，「蜂蜜公爵的新品，要不要嚐嚐？」

　　斯內普拿起一盒巧克力蛙，「看來我應該多準備一點巧克力去應付攝魂怪了。」

　　……………………………………………………

　　「12月20日審判開始，審理西弗勒斯·斯內普違反《限制黑魔法使用法》和《巫師基本法》一案。審問者魔法法律執行司巴蒂·克勞奇，審判記錄員……」若隱若現的聲音傳進斯內普的耳朵。

　　斯內普努力凝神，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昏暗寬闊的房間，被一條彷若游蛇的金色鎖鏈扣在房間中央的凳子上，四周是一排排階梯式、逐漸升高的石凳——石凳上坐滿了人，兩隻攝魂怪正滑向角落裡的一個陰暗小門。顯而易見，這是威森加摩對他的審訊現場。

　　兩週前，斯內普因涉嫌參與伏地魔的反政府行為，被傲羅們當眾帶離了霍格沃茨。

　　由於巴蒂·克勞奇在食死徒上採取的強硬政策，他立即被投入阿茲卡班待審。這座神秘的北海孤島上遊蕩著數不盡的攝魂怪，它們不在乎進入其中的人是否經過審判，只負責舔舐、吸食每個人的希望和歡樂。

　　斯內普坐在自己的囚室內，用無杖魔法召喚出了自己的守護神——他不應該這麼做，因為他的守護神已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他竟然繼承了莉莉的守護神，在害死她之後。

　　攝魂怪帶來的絕望和痛苦都抵不過看到這隻守護神的瞬間，他立刻揮散了這隻守護神，放棄了抵抗，他享受著攝魂怪靠近時深邃無聲的黑暗。

　　「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1978年至1981年間，在伏地魔的反政府行為中承擔重要作用，被告的行為違反了《限制黑魔法使用法》第三段以及《巫師基本法》第十三條。你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嗎？」巴蒂·克勞奇精神抖擻地說。

　　「是的」，斯內普說。

　　「你是否參與過伏地魔組織的恐怖襲擊？」「是的。」「你是否為伏地魔的反政府活動提供過幫助？」「是的。」「你是否是食死徒？」「是的。」

　　「請等一下」，一個高瘦的人影從陰暗的陪審席裡站了起來，「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里克·布賴恩·鄧布利多申請成為被告方證人」，隨著說話，鄧布利多大步從黑暗中走到斯內普身邊。他身穿一襲黑藍色的長袍，臉上是一副極為安詳的表情。他抬起頭來，透過架在鷹鈎鼻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鏡望著克勞奇，他長長的銀白色鬍子和頭髮在火把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威森加摩的成員都在小聲地交頭接耳。所有的目光都投在鄧布利多身上。

　　「西弗勒斯·斯內普確實曾經是一個食死徒。可他在伏地魔垮台之前就投向了我們一邊，冒著很大的危險為我們做間諜。他現在和你我一樣，不再是個食死徒了。我可以為他擔保。」鄧布利多說。

　　斯內普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仍處於一場奇怪的昏睡，他頭腦清醒，對自己的人生和未來有著足夠多且清晰的想像，可同時又覺得厭倦。他的耳邊是克勞奇和鄧布利多關於自己的爭論，可結果如何都難以讓他關心。理智說，「這是攝魂怪的殘餘影響」，感情說，「攝魂怪之吻是個結束一些的好辦法。」

　　「我也收到了一份自願出庭作證申請」，一個戴單片眼鏡的女巫走了出來，用洪亮而深沉的聲音說，「我——阿米莉亞·伯恩斯提請審判庭允許該證人出庭。」

　　巴蒂·克勞奇從文件中抬頭注視著廳中的兩人，他用一種警告加不屑的語氣說，「我認為提前將證據提交到審判庭是所以威森加摩成員的常識。」隨著他的話，一些巫師又發出嗡嗡的竊竊私語，一些點頭贊成，還有一些則露出不悅的神情。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威森加摩又安靜了下來，「我也許記得不準確，」鄧布利多和顏悅色地說，「但我相信根據《威森加摩權利憲章》，緊急情況下未提前提交的證據仍然可以作為定案依據，對嗎？這是不是威森加摩的規定，博恩斯女士？」他問那個戴單片眼鏡的女巫。「不錯，」博恩斯女士說，「確實如此。」「哦，很好，很好，」克勞奇沒好氣地說，「這個人在哪兒？」

　　「我把她帶來了，」伯恩斯女士說，「她就在門外。」

　　「那就快讓她進來」克勞奇說。

　　一個眼圈烏黑、臉色慘白的女孩走進了審訊室，斯內普的沉思立即被她打斷了，因為那女孩熟悉的、一如既往的凝視，她原本珊瑚似的嘴唇已經失去了光彩，臉頰上細絨似的汗毛更表明她只是一個無助的少女。她蒼白的臉頰，在看見斯內普時仍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她走到他旁邊，眼裡是深深的愁意。她肯定知道自己被魔法部帶走了，她肯定自知道消息起就一直擔憂，她肯定不知道這是一場無須擔心的過場戲，斯內普為她感到心酸。

　　這一刻，他被這個小女孩感動了，她把自己的心交給他，不顧及他只是一個被命運擺弄的小丑，他能為她做什麼呢？他想起她那些羞怯的神情、想起塔樓上她躲在單薄衣裙裡顫抖的瘦小身體，突然希望能給她一切她所渴求的東西。

　　忽然之間，斯內普發現，他的生命不再只是自己的生命，有另一個人因為他的存在而欣喜、因為他的不幸而備受折磨。

　　「你的全名？」克勞奇大聲問。

　　「林奈爾·肯特，我是霍格沃茨的一名七年級學生。」

　　克勞奇繼續問，「你今天到庭是為了證明什麼？」

　　「在1978年聖誕節，食死徒發動了一場針對拉文納姆的襲擊，在那時，穿著食死徒長袍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把我從危險中救了出來，同時，他在離開前向我施加了一個防護咒，在那個咒語的保護下，我才從其他食死徒的手裡倖存」，林奈爾說，她的手在數百名威森加摩成員的注視下微微顫抖，但語氣堅定，後背挺得筆直。

　　克勞奇對當天的具體情形做出了更多地問詢，鄧布利多沉默的旁聽著，他的目光從林奈爾轉到斯內普，最後，他從容得微笑起來，「這很能說明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本質。」

　　克勞奇厭倦地說，「贊成指控不成立的請舉手。」大部分的手都舉了起來，一個工作人員向克勞奇做出一個示意的手勢，「很好，很好，指控不成立，斯內普當庭釋放」，克勞奇狠狠甩動著他的斗篷，起身離開了。

　　斯內普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個女孩撲到他懷裡哭泣，他靜靜地站著。

　　……………………………………………………

　　「請坐，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親切地說，然後把辦公桌前的椅子變成了一把銀綠相間的扶手椅。

　　斯內普坐了上去，「現在是假期時間，特地來聽取你的指教已經是我最大的誠意，希望您盡快。」

　　鄧布利多站起來，將一杯黃油啤酒塞進斯內普手裡，「在審訊室聽到林奈爾·肯特對你的證詞後，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為何對你產生了如此大的誤解。」

　　斯內普嘲諷地說，「那必然是因為斯萊特林的學生天生邪惡，而格蘭芬多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鄧布利多說，「我很抱歉一直誤解了你，但如果你曾經歷過我的人生，就會明白我的選擇。」

　　「那我十分抱歉自己不是偉大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斯內普冷淡地說。

　　「我曾迷戀過蓋勒特·格林德沃，年輕時我們覺得《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是阻礙巫師取得更偉大勝利的廢紙。在某段時間內，我知曉並參與了蓋勒特的大部分計劃。」

　　「我本應該有更堅定的立場，可是年少輕狂和『個人情感』讓我在底線上試探了一小步，而正是這一小步產生了令我追悔莫及的後果，我和蓋勒特的抱負對我親人、對所有英國人造成了巨大的、不可彌補的傷害。」鄧布利多的藍色眼睛似乎閃過了一絲水光，但他只是故作頑皮地向斯內普眨了眨眼睛，「和你很像對不對？」

　　「接著是伏地魔，我是他的入學接引老師，在那天我就發現了他不同尋常的性格，可我簡單粗暴的干涉似乎只讓他更堅信『力量至上』。無論如何，我再次放縱了他，而他成為了第二個黑魔王。」

　　「我明白你對我有很深地成見，你認為我享有讚譽卻名不副實，甚至認為是我對斯萊特林的偏見讓他們在未畢業時就決定加入食死徒。」

　　斯內普什麼話都沒說，他顯然認同鄧布利多的推論。

　　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西弗勒斯，我能否知道你為何會追隨黑魔王？」

　　「我成為食死徒是因為魔法界不該再有我這樣的孩子，不該再有孩子在11歲就被認為是邪惡，不該再有孩子在入學後就發現自己的未來毫無希望，不該再有孩子因為無法保護自己而走上革命。」斯內普說。

　　「革命？你認為伏地魔的行為是革命嗎？」鄧布利多立即追問道。

　　「我曾以為他是。」

　　「西弗勒斯，你大錯特錯了，你渴望改變魔法界的現狀，卻加入了一個聯合貴族和勛貴的組織。這個組織本就是為了維護他們的既得利益聚攏在一起，就算是沒有這些血腥事件，他們又如何會讓渡自己的權力？」

　　「你如期獲得了權力地位，是因為你足夠有價值，而不是黑魔王或者食死徒幫助了你。」

　　「在林奈爾肯特為你作證前，我未想過你並不支持食死徒的暴行，因為我從未想過你竟是這樣的邏輯」，他看著斯內普的神色又補充道，「當然，我對斯萊特林的偏見也蒙蔽我的眼睛。」

　　「沒有人是巧克力蛙上寫的那個『最偉大的巫師』，我只是個凡人，我的臂膀也不能庇護所有人。你願意和我一起承擔起這份責任嗎？曾經的我因為偏見捨棄了斯萊特林，你願意去保護那些被我忽視的斯萊特林嗎？」鄧布利多微笑著，向斯內普伸出一隻飽經歲月滄桑的手。


第28章 鳳凰社的聚餐

　　◎災難不會因為我不想面對就消失，我願意直面它，也願意有人因為我而不用◎

　　「他現在和你我一樣，不再是個食死徒了。我可以為他擔保。」鄧布利多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木門傳來，林奈爾登時感覺一陣腿軟，她緊緊拽著阿爾傑的手臂，發出急迫短促的吸氣聲。

　　「爸爸，你聽見了嗎，斯內普是鄧布利多校長的人！他不是一個真正的食死徒！」她又驚又喜又懷疑地向阿爾傑確認。

　　「雪松木魔杖總會選擇敏銳且富有洞察力的主人，你能被他吸引肯定是因為早有所察覺」，阿爾傑謹慎而中立地說。他總認為自己虧欠了林奈爾，無權過多干涉她的選擇，雖然間諜不適合一個赫奇帕奇，但總比食死徒好。

　　他記得西弗勒斯·斯內普，也暗自感慨過多次自己慧眼識英，可如果早知林奈爾會為他魂牽夢繞，他絕不會高價買下他的課本。

　　很快，伯恩斯女士向審判庭提出了林奈爾的出庭申請，林奈爾下意識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無論什麼時候，她都希望自己能以一個好看的形象出現在斯內普面前。

　　木門緩緩打開了，林奈爾走進審訊室。斯內普正坐在房間中間的一把凳子上，他面如鉛色，眼神森森，即使被囚禁在受審席上，依舊流露著不願低人一等的傲氣，他的神情絕不會引起任何一個陌生人的憐憫。

　　林奈爾愛他深邃雋冷的氣質、心安於他精神尚好，又心焦他絲毫不知要爭取陪審席的同情，恨不得上前擰他一下，讓他流露出痛色。

　　她穩定心神，站到審判席對面，陪審席上兩百多名巫師在陰影裡像隱隱綽綽的幽靈，林奈爾兩隻眼睛朝正前方注視著，緩慢而清晰地將早已默念了無數遍的證詞說出來，她不願意漏出一點怯意，因為她所說的都是事實。

　　當斯內普被宣布無罪時，禁錮著他的鎖鏈自動鬆綁，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林奈爾難以自制地撲到他懷裡，眼淚飛快浸濕了他的衣襟。她不知道自己這兩週是怎麼過來的，想到他正被關在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隨時可能被判決攝魂怪之吻，就夜不能寐，終於，所有的擔憂都塵埃落定了。

　　林奈爾睜大眼睛想把眼淚都逼回去，她在斯內普面前流淚過太多次，不想讓他看輕自己。她大口呼吸，要把所有陳舊的擔憂都通過呼吸吐出去。接著，她就聞到了灰塵和斯內普的味道，藥劑、汗液混合著荷爾蒙，散發出一種溫熱的、苦澀中夾雜著絲絲玉米片的味道。

　　林奈爾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臉頰正隔著一層濕潤地布料貼在斯內普的胸膛上，他的胸膛正用一種與他神情截然相反地力度跳動著，她小心翼翼地拉開一點距離，擔心斯內普察覺到她臉頰異常滾燙的溫度。

　　斯內普忍受了她的眼淚，在她哭聲減弱時，把她拉了起來，林奈爾噙著淚向他露出一個微笑，斯內普立即鬆開了拽起她的手。

　　威森加摩成員們陸續離席，阿爾傑從門外擠進來，跟鄧布利多和伯恩斯寒暄了幾句，走向了陷入沉默的林奈爾和斯內普。

　　「斯內普先生」，阿爾傑向斯內普伸出手，他打量著這個讓自己女兒寢食難安的青年，他仍有幾分少年時期的影子，但已形成一種難以接近甚至嚴酷得過分的氣質。阿爾傑很難讓自己喜歡上他，也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會喜歡上一個林奈爾式的小女孩。

　　他銳利地盯著斯內普，意圖告訴他，林奈爾仍是一隻在他羽翼庇護下的雛鳥。

　　斯內普自然地避開了他的直視，與他握手，「肯特先生，你好」。

　　鄧布利多帶著伯恩斯女士走過來，用寬厚的聲音說，「我們一起吃個便飯怎麼樣？順便交流一下同事感情」，他對林奈爾微笑著，用兩隻手做出飛翔的動作。

　　林奈爾吃驚的同時，又頓覺理所當然——鄧布利多校長是鳳凰社的成員甚至是創始人，而斯內普、阿爾傑、伯恩斯女士均是鳳凰社成員。

　　但她立即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斯內普教授應該更需要單獨休息」，又補充道：「伯恩斯女士可能也需要早點回去照顧小蘇珊。」

　　斯內普一言不答，伯恩斯女士在一旁無奈地點頭。

　　鄧布利多遺憾地說，「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時機」，他順勢看向阿爾傑，「下次一起去陋居吃飯怎麼樣？莫麗的手藝特別棒，林奈爾肯定會喜歡的。」

　　林奈爾敏銳地察覺到「陋居」和鳳凰社之間的隱晦聯繫，她十分樂意靠近這個隱藏在她生命方方面面的組織，她用十足真誠的聲音說：「那太好了，我非常想去嚐嚐。」

　　斯內普發出一聲輕哼。

　　阿爾傑猶豫著，他下意識看向阿米莉亞·伯恩斯，伯恩斯正用期待和鼓勵的眼神回望他，於是阿爾傑說，「下次聚餐時，我帶上林奈爾」。

　　……………………………………………………

　　聖誕節前夜，林奈爾通過魔法郵政系統寄出了一枚藍葵蟬，收件人是「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地窖魔藥辦公室西弗勒斯·斯內普」。藍葵蟬生長在火龍鼻腔，是一種罕見的抗火、抗魔性都極其出色的魔藥材料。

　　第二天早上，一陣篤篤篤的敲擊聲將林奈爾吵醒，她打開窗戶，一隻心形圓臉的倉鴞飛進了屋內，它嘴裡和腳上都沒有攜帶信件，只在左腳處繫了一個小紙條。林奈爾小心翼翼的解下紙條，這隻倉鴞溫順的配合著。

　　「給林奈爾肯特，S.S」，字跡凌厲、力透紙背，林奈爾立即認出了字跡的主人，她困惑地來回翻看著紙條。

　　倉鴞在一旁發出嗚嗚的鳴叫，林奈爾恍然，斯內普是將這隻貓頭鷹送給她。笑意瞬間爬上了她的嘴角，即使只是出庭作證的謝禮，一隻由心上人送出的貓頭鷹也足夠有意義了。

　　毛姆的話浮現在林奈爾的腦海裡，「或許真正的愛情就像爬到最高的山巔去靠近月亮，我並不是為了佔有月亮，而是為了讓今夜的月光映在我的身上」。她想了想，對倉鴞說，「月亮月亮，露娜，叫你露娜可以嗎？」倉鴞煽動著翅膀乖巧地落到她肩上。

　　1982年1月1日早上，林奈爾洗漱後去冰箱拿麥片，發現阿爾傑在冰箱上留言，晚上將帶她一起去陋居吃飯。林奈爾立刻放棄了早飯，回房間翻箱倒櫃地試起了衣服，背帶過於稚氣、蕾絲過於柔美、修身過於刻意，她拿不定主意，感覺哪一件都不夠合時宜。折騰了一上午，才選出了件羊絨質地的豆綠色連衣裙，上半身緊緊地包裹著軀體，下半身是傘裙設計，襯得她身材窈窕、曲線優美。

　　到了下午，阿爾傑幻影顯形到家，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叫林奈爾出門。林奈爾忐忑地下樓，阿爾傑沒有對她的造型作出任何表示，她悄悄鬆了口氣，看來一切都很恰當。

　　兩人通過飛路網去陋居，還沒從壁爐裡出來，就聽到一個女人中氣十足地吼叫聲，「喬治、弗雷德，馬上從掃把上下來，不然等會不許吃晚飯！」

　　林奈爾吃了一驚，這和她想像中的鳳凰社聚會差別巨大。她跟著阿爾傑走出壁爐，這是一個狹窄的廚房，牆上掛滿了各種廚具和裝飾用的花環，幾個女人在廚房裡忙活著，更多的人則在廚房外的花園裡聊天，林奈爾正好能看到兩個四、五歲大的男孩騎著飛天掃把在花園裡打轉。

　　廚房裡的人聽到壁爐燃起火焰的聲音時都看了過來，在看到他們後熱情地招呼著，一個紅髮微胖的女人——正是剛剛發出吼聲的女人，走過來抱住林奈爾，「你一定就是林奈爾了，阿爾傑經常提到你，他一直說你成績優異、自律性強，竟然從沒提過你這麼漂亮。真希望我的女兒以後能和你一樣出色。」她熱切地說，又拉著林奈爾的手向她介紹屋裡的其他人。

　　「愛米琳·萬斯。」一位端莊典雅的女巫對林奈爾微笑著，「海絲佳·瓊斯。」一位頭髮烏黑、面頰粉嘟嘟的女巫在烤麵包爐旁對林奈爾揮手。「艾麗斯·隆巴頓。」一個金髮碧眼的圓臉女巫也對著林奈爾揮手。「阿米莉亞·伯恩斯。」伯恩斯女士笑著說，「我們已經認識很多年啦。」

　　莫麗爽朗地笑起來，指著自己說，「最後是我，莫麗·韋斯萊，歡迎來到陋居，這裡是我和亞瑟的家。」

　　「哎呀」，莫麗小聲驚呼，「看我，太不小心了」，她愧疚地盯著林奈爾的裙子，豆綠色的裙面上多了幾處白色汙漬，是莫麗圍裙和手上的粉面導致的。

　　林奈爾還沒來得及說沒關係，莫麗便從圍裙口袋裡抽出了魔杖，隨著她的輕輕揮動，那些麵粉整齊的從林奈爾的衣服上浮起，跳動著把自己送進了垃圾桶。

　　「一個精彩的咒語」，林奈爾誇讚道。雖然作用簡單，但反映出她對魔力的精準掌控以及對無聲咒的熟練運用。她隨即意識到，這位熱情的、煩惱於孩子的母親，同時也是一個強大的巫師，或者說這間廚房以及花園裡的所有鳳凰社成員，都是強大的巫師。

　　林奈爾的心跳微微加快，她為鄧布利多校長邀請自己參加鳳凰社集會所代表認同感到欣喜。

　　莫麗驕傲又自謙地說，「大概是我天生擅長家務魔法吧。好啦，快跟著阿爾傑去花園吧，那裡還有很多人等著認識你，等會嚐嚐我們的手藝。」

　　林奈爾說，「我也來幫忙吧，我也有幾個拿手菜。平時我做飯給爸爸吃的次數，可要遠多於他為我做飯的次數。」幾個女人又笑起來，阿爾傑瞥了眼伯恩斯，靦腆地撫摸著自己的鬢角。

　　莫麗將林奈爾推向阿爾傑，「快帶她去花園吧，可不能留在這裡礙我們的事」。

　　阿爾傑跟莫麗寒暄了幾句後，帶著林奈爾走進了花園。

　　一走進花園，林奈爾就看到了站在池塘邊的斯內普，他穿著帶風帽的斗篷，風帽披在背後，傾斜的夕陽在他背後照射過來，將他的臉攏在陰影裡。真是奇怪，在如此歡快的、生機盎然的花園裡，他周身依舊籠罩著一種陰鬱、死寂的感覺，可林奈爾總覺得他是一團被壓抑的烈火，而她是隻撲火的飛蛾。

　　斯內普的臉微微側動，向林奈爾和阿爾傑略略一點頭，便把目光移回了鄧布利多身上——他正在和鄧布利多交談。

　　鄧布利多和藹地向他們揮手，示意他們走近。林奈爾悄悄吸了一口氣，跟著阿爾傑走向池塘。

　　「新年好呀」，鄧布利多穿著亮紫色的長袍，鬍子上繫着幾個粉色的蝴蝶結，即使是從巫師的角度看也有幾分瘋癲，可他沉穩溫和的聲音、明亮閃爍的眼睛又直觀地告知所有人，他是一個充滿了智慧的老人。

　　「鄧布利多校長、斯內普教授，新年好」，在阿爾傑和兩人問候後，林奈爾說。

　　「此刻我們都只是受到邀請的朋友，阿不思應該是個更合適的稱呼。是不是這樣，西弗勒斯？」他說完，直白地沖林奈爾使眼色。他身上有一種普通老人難以具備的狡黠。

　　林奈爾的臉瞬間發燙，她緊張又期待地盯著斯內普，「阿不思、西弗.....勒斯，新年好」。

　　斯內普的眼睛像一潭深邃莫測的池水，難以猜測他隱藏著什麼。林奈爾莫名的膽怯起來，她收斂了自己的放肆，暗自決定下次還是稱呼他為斯內普教授。

　　「林奈爾，阿爾傑跟你介紹過鳳凰社嗎？」鄧布利多善解人意的打破了僵局，阿爾傑狠狠剜了斯內普一眼。

　　林奈爾搖頭，「爸爸沒有說過，但我在幾年前就發現他加入了鳳凰社，我猜測這是一個對抗神秘人和食死徒的組織，成員都是勇敢的戰士。」

　　「聰明的姑娘」，鄧布利多立刻讚賞道，「沒錯，這是一個為了對抗佛地魔而成立的秘密組織。我們從廢墟中興起，立誓用自己的力量保衛魔法界，我們的成員涵蓋各種職業，戰士只是其中最主要的部分。雖然現在伏地魔已經消失，但還有很多食死徒和邪惡巫師在破壞這個美好的世界，我們仍需要同伴，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我願意。」林奈爾立刻回答，她感覺斯內普凝視了自己一瞬，只一瞬，他就移開了視線。

　　阿爾傑流露出自豪和擔憂混合的神色。

　　接下來，阿爾傑拉著林奈爾逐一做了介紹，林奈爾不停的微笑，努力記住更多的人名。但最後她也只記住了亞瑟·韋斯萊——陋居的男主人，蒙頓格斯·弗萊奇——一個看起來像地痞流氓的男人，弗蘭克·隆巴頓——艾麗斯·隆巴頓的丈夫。還有幾個林奈爾早已認識的熟人，比如阿拉斯托·穆迪、萊姆斯·盧平和魯伯·海格。

　　很快，太陽沉了下去，鄧布利多拿出一個銀製打火機狀的魔法物品，在手中按了幾下。幾團瑩白色的光從那個打火機裡飛出來懸停在空中，林奈爾盯著這些光團看了一會，這應該就是巧克力蛙卡片上提到的熄燈器，它們非常像麻瓜的路燈，只是沒有燈泡和燈杆。在這幾團光的照耀下，小花園亮如白晝。

　　莫麗和另外四名在廚房忙碌的女巫漂浮著食物走出來，亞瑟用花園裡雜亂的灌木變出了一張長桌子和許多板凳。

　　在魔法的控制下，燉菜、肉鹵、蛋奶糕、牛排和兩大鐵壺黃油啤酒一蹦一跳地走上餐桌，後面跟著切麵包板和餐具。林奈爾第一次看到這幅場景，無論是她家還是伯妮絲家，吃飯都是一件沒有魔法參與的事，霍格沃茨的食物向來都是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遠沒有這樣的場景震撼。

　　大家隨意入座，混亂地交談，韋斯萊家六個大小不一的男孩在花園裡跑來跑去，還在搖籃裡的金妮有次甚至主動飛出搖籃去觸碰漂浮的白光。這幅場景一點也沒有神秘組織的樣子，但林奈爾內心滾燙，充斥著說不清的快樂。

　　韋斯萊先生和弗蘭克·隆巴頓進行一場關於妖精的激烈討論，蒙頓格斯逗得隆巴頓夫妻發出一陣大笑，斯內普坐在鄧布利多身邊用餐。

　　「所有的鳳凰社成員都在這了嗎？」林奈爾小聲問阿爾傑。

　　「不，有些在執行任務，比如阿拉貝拉·費格，她在就近保護哈利波特，還有一些……」阿爾傑喝了一口黃油啤酒，「已經在任務中遇難了。」

　　「我應該早點跟你講清楚，鳳凰社不是個很酷的神秘組織，我們面對著比普通巫師對的多的危險」，阿爾傑的眉毛擰著一起，「我只是覺得你從小是個獨立的孩子，我不知道該不該干涉你的決定」。

　　「我知道，爸爸，我參加過伯恩斯女士兄嫂的葬禮，也在報紙上看到過費比安·普威特的訃告。我明白我可能會遭遇什麼，但我樂意接受。」林奈爾放下刀叉，嚴肅地說：「前幾年的經歷已經告訴我，災難不會因為我不想面對就消失，我願意直面它，也願意有人因為我而不用直麵它。」

　　阿爾傑的目光閃爍著淚光，他大聲地吸了一下鼻子，「真不愧是我的女兒，蓋婭和我為你驕傲！」過了一會，他補充道，「別在莫麗面前提起費比安·普威特，他是她的弟弟，她的兩個兄弟都在與伏地魔的鬥爭中喪生了。」

　　林奈爾心裡一凜，再次清晰地意識到鳳凰社成員面臨的危險，可她絲毫不感覺恐懼或者後悔。曾經的她因為擔心霍格沃茨城堡裡隱藏的危險，直接放棄了探索那座瑰麗的魔法傑作，可現在無形的死亡擺在她的面前，她也能毫不猶豫的走上前了。

　　餐桌上的談話逐漸平靜了下來，亞瑟·韋斯萊靠在凳子背上，一副吃飽喝足、身心放鬆的樣子。

　　蒙頓格斯用魔杖放了一首舒緩的舞曲，莫麗興奮的說，「當初我和亞瑟就是因為這首曲子定情的」。

　　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有人大喊著讓莫麗和亞瑟再跳一次，莫麗大笑著拉起亞瑟，在花園裡起舞。隆巴頓夫妻立刻加入，鄧布利多也拉著海格在舞曲中跳起了踢踏舞，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去，林奈爾看見阿爾傑正拉著伯恩斯女士跳舞。

　　德達洛·迪歌（現在林奈爾記住他了）用魔杖在空中製造了一場流星雨似的煙花秀，人群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笑。

　　林奈爾在人群中尋找著斯內普，他正獨自坐在餐桌旁，看著舞動的人群出神。

　　林奈爾坐在他身邊，「斯內普教授，你不想跳舞嗎？」

　　斯內普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說：「斯內普，現在是假期。」

　　林奈爾輕輕的點頭，她拿起桌上的一杯黃油啤酒，靜靜地把玩著。

　　她看到人群中海格高大的身形，忽然想起為他的南瓜施過的無數變形咒，又聯想到畢業舞會上的變形咒，她好奇地問「您在畢業舞會邀請了誰？」

　　「我沒有參加畢業舞會，NEWTs一結束我就離校了」，斯內普低聲說。林奈爾側頭看著斯內普，她的嘴角顫動了一下，她想問，我能邀請你做我的畢業舞會舞伴嗎，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

　　林奈爾悄悄地望向斯內普，正撞見斯內普望過來的目光，她趕緊低下頭去，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她感覺自己正處於一種讓人留戀的寂靜中，體會著一種千載難逢的幸福，她不想用任何的語言去打破這種寂靜。

　　不遠處的巫師們沉浸在舞曲中，鄧布利多的魔法燈火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暗淡，花園裡逐漸能看到星辰閃爍。


第29章 意料之外的合作夜巡

　　◎他只把她看作一個可憐的孩子，卻從沒想過她也是一個在呼吸在期待的女人◎

　　神秘人的驟然失勢，使輿論擺脫了持續數年的模糊暗示，食死徒們造就的新仇舊恨被置之明面。隱藏數年導致膿瘡層生的傷口被猛然撕開，帶來的陣痛和暢快讓大半個巫師界肆意宣洩著自己的情緒，而斯萊特林就是承受這種情緒的眾矢之至。斯萊特林學生霎時成了過街老鼠，在校內受到教授和學生們的自發監管和指指點點，在校外甚至被禁止參與各種賽事。

　　早上，斯內普通知了各級級長，要求所有斯萊特林學生於晚8點在公休室集合。到了八點，他走進公休室，便看到學生們已按照年級分成了七隊。

　　斯內普走到壁爐前，示意學生們都聚過來，無須按照年級分類。他拋棄了上課時慣用的拖音強調，向這群或大或小的孩子們說，「你們中有些人的親屬可能已經被判處阿茲卡班終身□□、也可能已經受到了傲羅的密切監視；你們中還有一些人曾因自己被分進斯萊特林而哭天搶地。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們能記住，你們只是你們自己！需要被指責的，應該是沒有保護好你們的我，應該是所有主動或被動參與殺戮的成年人。你們是無辜的。」

　　「我比所有人都清楚，你們所遭遇的一切，是因為環境造就的認知偏差，是因為把片面信息當做全部的無知者才是世界的主流。不止是你們，還有下一屆、下下一屆、不知道何時為止的斯萊特林們，都將面臨這種不公正的待遇。」

　　「我知道你們的內心都渴望被接納，你們痛恨世人的眼光，抱怨生活如何的不公，可是我必須提醒你們，生活本來就是不公平的。那些用異樣眼光指責你們的人，是因為你們的親人曾不公地奪走他們親人的生命。」

　　「你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與他們爭辯、械鬥或者相互辱罵上，你們應該用實力讓他們閉嘴、用行動讓他們明白他們大錯特錯。斯萊特林的汙穢，只能由我們自己洗刷。」

　　「我還要告訴你們，你們必須團結。外面歧視敵視我們的人已經夠多了，如果一直奉行明哲保身，流言蜚語會將我們逐個擊破，我們會越來越孤立無援，越來越脆弱不堪。只有懦夫，才會把朋友送給劊子手；只有蠢貨，才會坐視潛在的盟友被敵人打敗。」

　　「現在是斯萊特林的至暗時刻，斯萊特林們必須給自己點燃一盞燈！從今天開始，禁止內部決鬥！禁止主動與其他學院起爭執！在其他項目中被禁賽，斯萊特林就要在學院杯、owls和newts中冠絕旁人！」

　　斯內普把自己的魔壓毫無保留地傾瀉出去，學生們不約而同地戰慄起來，地窖的所有火把都閃爍著，「直到你們打敗我，制定新的規則。」

　　然後他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他的休息室是辦公室左側的一個小隔間，面積和右側放置珍稀材料的儲藏室差不多。他可以用無痕拓展咒把它們變得無限大，可他只需要一張床。

　　上學期末，他被傲羅當眾代離霍格沃茨，事後又由於鄧布利多的擔保被無罪釋放。正義之士指責他是用非常規手段逃離審判的食死徒，黑魔王的死忠份子唾罵他是叛徒，騎牆派則污衊他是成功的投機分子。他走在霍格沃茨的長廊上，面對他的人帶著尊重理解的面具，背後則是出身各異學生們的竊竊私語，他們躲閃的目光、輕蔑的嬉笑，彷彿是不停向他投擲的鉛塊。

　　白天，他對他們抱以更冷漠更輕蔑的微笑。可熄燈後，躺在這個小房間，就像一個身處一個無限大的牢籠，摸不到邊界、找不到止境。

　　偶爾在睡夢中他能聽到一些噪響，好像是某人的讚嘆，又好像是某人的質問，更多的是無數人的哭喊。可他又清晰的知道，這間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痛苦和孤獨同時折磨著他。

　　斯內普起身換回教工長袍，在城堡漫無目的地巡視，比起閉著眼睛聽黑湖裡巨型章魚製造的噪音，把那些精力無從發洩的學生趕回床上明顯更有意義——而且欣賞他們因被自己扣分而憤怒、厭惡卻只得忍受的嘴臉，是他難得的消遣。

　　沒了夜巡的義務，斯內普自在的在不同密道間穿梭，很快就到達了最高處的塔樓。當他從密道裡出來時，一個女孩正走在密道前方的石階上，「誰？」那個女孩警惕的回頭。

　　在黑黢黢的空氣中，斯內普再次感到命運不知善惡的指令，是林奈爾·肯特，他嘆息。

　　他剛在心中讚賞了一秒她的警惕意識，就見她因為回頭，將兩級台階跨作一級，一腳踩空了。

　　斯內普大步上前，鉗住了她差點摔倒的身體，她的背重重砸在他的胸口，他的胳膊感受到一股軟滑的、粉麵團似的觸感，同時一股香味襲來，魔藥大師的鼻子立即幫他解析了這股味道，小豆蔻、烏龍茶、香葵、麝香和白胡椒。

　　「站好」，斯內普惱羞成怒地說，接著他感到林奈爾的一隻手，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胳膊，再順著胳膊緩慢滑到他的手上，這隻小手就這樣覆蓋在他的手上，一動不動了。她在他懷裡側過頭，用一種驚喜、顫動的目光看向他。

　　斯內普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和林奈爾之間跳動著，讓兩顆前所未有接近的心同時發出猛烈的響聲。

　　一瞬間，斯內普忽然發現他竟也是一個頭腦簡單、毫無預感的傻瓜，他只把她看作一個可憐的孩子，卻從沒想過她也是一個在呼吸、在期待的女人。她在渴望我，斯內普遲鈍地意識到。

　　他和她接觸的皮膚頓時像著了火，他用力甩開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擺正她的身體，然後飛快的放開了她。

　　「赫奇帕奇扣……」斯內普飛快地說，然後又不得不停下了，林奈爾已經轉過身，她的胸前一枚級長徽章在黑暗中散發微光，斯內普的目光一觸即收。

　　「今天是我負責夜巡，斯內普教授」，林奈爾輕聲說。

　　「夜巡的教授呢？為什麼就你一個人？」斯內普用自己最平靜的聲音問，他絕不能讓林奈爾發現，剛剛那一瞬間，他看她不是一個教授看學生。

　　「今晚是斯普勞特教授和我一起，她培育的一株沼澤蓍草今晚是重要的施肥期，同時她又十分信任我的能力。」

　　斯內普讓自己如常的發出一聲冷哼，「看來波莫娜應該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眼光。」

　　他看向林奈爾，她完全沒有生氣或不平，甚至還在用一種堪稱寵愛的目光注視著他，好像他才是兩人中年紀小的那個。

　　斯內普的心臟痙攣而脈搏增速，他不由自主地說，「一起上去看看吧」。林奈爾乖巧地站在原地等他走過，然後跟著他登上天文塔。

　　「教授，鳳凰社的主要工作是什麼呢？」在檢查完所有的櫃子後，林奈爾問他。

　　「每個人發揮的作用都不一樣，任務由鄧布利多定期安排。如果你畢業後加入D.M.A.C，那大概率是在工作範圍內排查食死徒的消息、在出外勤時搜集情報之類的。」

　　「我不需要參加戰鬥嗎？因為我不是傲羅嗎？」林奈爾追問道。

　　「鄧布利多從不安排沒有受過訓練的新人上戰場。」斯內普自然地說，然後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他對鄧布利多的印象已經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那我畢業後，能在外勤中遇到你嗎？」

　　「在外勤中遇到我可不是好事」，斯內普責怪地警告了她一眼，忘記我還是個間諜了嗎，「好了，禁止再提鳳凰社，現在跟我下樓。」

　　於是不知怎麼得，就像上學期兩人搭檔的夜巡一樣，斯內普帶著林奈爾從塔樓一路巡視到了禮堂。

　　「晚安，教授，今晚謝謝您」，當斯內普轉身走向斯萊特林地窖時，林奈爾在他背後說。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輕聲細語的，像無害的鴿子。斯內普感覺好像有一顆種子在他心上蓄勢待發，他不敢想像它會發芽，又真切的感受到一絲生機。


第30章 你接觸過黑魔法嗎

　　◎人們只當黑魔法是邪惡，卻不知難以匹及的力量才是造就放縱和傷害的溫床◎

　　新學期，林奈爾和伯妮絲報名了本年度的幻影移形課，這絕對是個好消息，兩人因為在上學年截止時未滿17歲而錯過了選課大部隊，不得不眼巴巴旁聽了一學年別人對隨意消失和顯形的熱切討論。

　　半個月後的週六上午，第一節 幻影顯形課終於開始了，所有報名的學生按照要求來到操場，林奈爾和少數幾個七年級生不得不混在一群六年級裡上課。

　　斯內普、斯普勞特、麥格和弗立維教授都在，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也在操場上等待著學生們集合。

　　「上午好」，當學生們到齊並在院長們的要求下安靜後，今年的幻影顯形授課老師說，「我叫阿米莉亞·伯恩斯，在接下來的十二週中將擔任你們的幻影顯形課指導教師，希望能幫你們為這次幻影顯形考試做好準備」，她在說話時特地向林奈爾點了點頭。「除我之外，你們的院長也會全程護航，及時解決可能出現的各種意外。」

　　林奈爾高興起來，在接下來的十二週，她將在斯內普和伯恩斯女士的陪同下學習幻影移形。

　　「霍格沃茨校內一般無法幻影顯形和移形。校長特地撤銷了魔法，將這一限制解除一小時——僅僅在操場裡，讓大家可以練習。我強調一下，絕對不能幻影顯形到操場外，誰要是嘗試誰就是不明智的。現在我希望大家各自站好，在身前留夠五英尺的空間。」伯恩斯女士用嚴肅的語氣說。

　　學生們頓時亂成一片，爭搶領地的聲音不時響起。此時，七年級生就明顯占優勢了，六年級生們不會主動和林奈爾幾人爭搶位置，林奈爾早早站定，在一旁看院長們在學生中穿梭，調解糾紛。

　　斯內普用魔杖在地上作出標記，指揮斯萊特林的學生們有序站到標記上。斯普勞特正在命令赫奇帕奇們上前排隊；弗利維教授最辛苦，他努力把一群往最前面擠的拉文克勞們分開。格蘭芬多的學生在麥格教授看不見的角落，向斯萊特林的方向扔了幾個惡咒，被斯內普陰沉著臉扣了30分。

　　很快，操場裡重新靜了下來。伯恩斯女生一揮魔杖，每個學生面前的地上出現了一個老式的木圈。

　　「幻影顯形時最重要的是要記住三點，目標！決心！從容！」她大聲說，「課上的目標是將自己移動到面前的木圈裡，第一步，請把注意力集中到你們的目標。」林奈爾凝視著她的木圈裡那塊灰撲撲的圓形地面，努力不去想其他事情。

　　「第二步」，伯恩斯說，「決心去占據你所想的那個空間！讓想要進去的渴望淹沒你們全身每個最小的部位！」林奈爾正尋找著感覺，眼角餘光瞥到了一個紅艷艷的東西，她微移視線，右邊的一個低年級男孩正卯足勁兒盯著他的木圈，她瞥見的紅東西正是他漲紅了的臉。林奈爾咬住嘴唇沒敢笑，趕緊把視線轉回到自己的木圈中。

　　「第三步」，伯恩斯喊道，「等我下令之後……原地旋轉，讓自己進入虛空狀態，動作要從容！現在聽我的口令……一！」林奈爾對這麼快就要開始幻影顯形感到吃驚，「二！」

　　「三！」林奈爾原地旋轉起來，但和她預料的一樣，什麼也沒有發生。操場上到處是搖搖晃晃的人，但沒有一個在木桶裡面。

　　「沒關係，沒關係，」伯恩斯調整了一下她的單片眼鏡，她似乎也沒指望有更好的結果，「擺好木圈，站回原位……」所有人又滿頭霧水地進行了數次嘗試，結果都是什麼也沒發生。

　　林奈爾皺著眉頭，難以接受這種施咒方式。她一直堅信魔咒是多方面協同的藝術，這樣愚蠢的想像加轉圈真的能產生作用嗎？她下意識看向斯內普，他正面無表情地盯著斯萊特林的學生們，好像有人會因為原地轉圈而受傷一樣。

　　伯恩斯女士枯燥地重複著一二三，林奈爾煩躁起來，她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在做一個蠢夢，只因為對幻影移形的運轉缺乏想像，才腦補了這樣沒有水平的方式。

　　忽然，有人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大家驚恐地轉過身，一個斯萊特林男生正在木圈中搖搖晃晃，可左腿還留在五英尺外的原地。

　　斯內普立刻跑到他身邊，另外三名院長也隨即感到。很快，隨著砰的一聲巨響，一陣紫色的煙霧散盡，那個男生的腿被安上了，但他仍面帶恐懼。

　　「分體，即身體某部分的分離，」伯恩斯淡淡地說，「發生在決心不夠堅定的時候。必須始終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標上，不要慌，要從容……像這樣。」她張開雙臂，優雅地原地旋轉起來，在袍子的飄旋中消失，出現那個男生身邊。

　　「目標、決心、從容」，伯恩斯說，「再來一次……」可是一個小時過後，課上還是沒有一個人成功。她似乎習以為常，只是說：「下星期六再見，各位，不要忘記目標，決心，從容。」她一揮魔杖消去木圈，跟院長們一起離開了。

　　林奈爾在魔咒上一向順風順水，大部分魔咒都能做到信手拈來，而幻影移形這個設有專項考試的、堪稱巫師必備的咒語，她竟毫無辦法。「你做的怎麼樣？」她垂頭喪氣地問伯妮絲。

　　「不知道，好像有點感覺，但又哪裡差了一點」，伯妮絲回答。林奈爾更洩氣了，她什麼感覺也沒有，只傻乎乎地轉了一個小時的圈。

　　隨著天氣轉暖，幻影移形的課程已經進行了大半，分體的意外偶有發生，但伯妮絲在內的三分之一學生已經能熟練將自己轉移進木圈，基本上所有學生都有了成功轉移的經歷，只有林奈爾仍毫無進展地在原地轉圈。

　　現在她一點也找不到幻影移形剛開課時的喜悅了，只覺得自己每次上課都是在心上人和未來同事面前出醜，她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一個被鳳凰社開除的巫師！

　　再一次下課後，伯恩斯女士叫住了林奈爾，「你留一下，我們一起散散步」。伯妮絲看出了伯恩斯額外輔導的意思，輕飄飄給了林奈爾一個飛吻，先離開了。

　　「學生們是不是給我起了很多外號？」伯恩斯和林奈爾並肩走向黑湖，她輕快地問，「我聽其他來教授這門課的同事們講過，據說臭狗屁和糞腦袋已經是其中最禮貌的稱呼了」

　　林奈爾忍不住笑了，在移形換影剛開始的幾週，學生們的挫敗感不斷增強，各種不友好的外號簡直花樣迭起。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

　　「你爸爸經常和我提起你，他說你是一個在魔咒上很有天賦的巫師，一定能成為出色的解咒師。我也和斯普勞特教授聊過你，你在魔咒課上一直很有天賦」，伯恩斯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巧克力遞給林奈爾，又放了一顆在自己嘴裡，「能跟我分享一下，你在幻影移形上遇到的問題嗎？」

　　林奈爾曾懷疑過問題是否出在伯恩斯女士的授課方式上，可在圖書館翻了無數資料，方法都是目標、決心、從容，「我很難理解這種咒語的作用方式……於是很難有決心把它用出來。或者說當我轉圈時，我就先確認了自己不會成功。這兩個月，我唯一的進展就是把用來轉圈的右腳鞋底磨的比左腳薄了」，她無奈的苦笑著。

　　伯恩斯女士沉思了一會，「我認為，巫師使用咒語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學習一個咒語就是尋找自己那些不被發現的天賦的過程，很多時候我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使用出咒語的。很抱歉，我不能解答你的問題，我會回去幫你問一下其他教授過這門課的同事……或許，在你信任的人身邊，可以幫助你更好的建立起移形換影的決心？明天就是霍格莫德周，到時我可以和阿爾傑一起在霍格莫德幫你練習。」

　　兩人一同走去禮堂，在選擇座位時簡短的道別。禮堂裡已有了不少用餐的人，林奈爾剛在慣常的座位坐下，便看到伯恩斯在斯內普旁入座了。

　　她心中一動，自己為什麼不問一問斯內普呢？自己分析魔咒運行原理的意識，就是從他身上學習到的呀，他應該是最可能解答出自己困惑的人了。

　　林奈爾關注著斯內普用餐，他正倦怠地吃著盤子裡的食物。去年萬聖節和阿茲卡班的影響還沒從他身上褪去，他像岩石一樣清瘦干硬，林奈爾心疼的想。

　　林奈爾剛吃了幾口，斯內普便起身離開，她連忙追上去，路過教工席時，匆匆瞥了一眼他的盤子，盤子裡的食物只堪堪吃了一半。

　　斯內普的辦公室離禮堂很近，當林奈爾追上他時，已經距離他的辦公室很近了，「教授，斯內普教授，可以向您請教一些問題嗎？」

　　斯內普轉身，用黑漆漆的眼睛凝視著她，好像她藏著一些其他主意，林奈爾的臉慢慢染紅了。

　　「請講。」他慢吞吞地說。

　　林奈爾的手在身後緊張地攥在一起，「我的幻影移形一直毫無進展，因為我沒有辦法理解它的運行原理，我曾經用過您的課本，知道您也是一個分析派，請問您是如何看待幻影移形的呢？」

　　「你在11歲前是不是只接受過麻瓜教育？」

　　「是的」，林奈爾回答，不明白這個問題和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麻瓜科技在最近百年進展神速，很多現象都已經給出了解答，於是你便錯誤地認為萬物是有解的。可已知是小部分，未知才是世界的大多數。魔法尤甚，雖然魔法存在的時間難以想像，但是它出現和運轉的原因，至今都是謎，你太過於尋根究底了。用已知去衡量未知，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教授你是如何使用幻影移形的呢？」林奈爾越聽越困惑。

　　斯內普停頓了一會，說道，"進我辦公室說。"他帶著林奈爾走進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和幾個月之前毫無區別，兩人顯然都記得最後一次在這裡發生的不愉快對話，氣氛頓時有幾分尷尬。

　　「你平時跟著莫福林大師學習什麼？」斯內普率先問。

　　「解咒和如尼文。莫福林大師提供書單和模型，我學習，然後解析模型、分析答案。」林奈爾說。

　　斯內普皺眉發出嘖聲，「你一直缺少主動鑽研的精神，習慣了去吃別人篩選過的、有用的東西」，他頓了一下，顯然想起，他自己也曾是投餵的一份子。

　　「錯誤的觀點、未經實證的假說和無的放矢的想像，是尋找出正確未知的必經之路，莫福林大師傳授了你大部分人一生都用不到的知識，卻忘記告訴你魔法本身是一座尚待開發的巨大寶礦。很多高深的魔法並沒有被解析出作用機制，使用它們時魔力如何運轉目前只能依靠試錯、使用者的經驗、直覺和意志力——也可以理解為天賦。」

　　林奈爾的臉有些發白，難道她是極其沒有天賦的巫師嗎？

　　「先別急著害怕」，斯內普看著她的臉色，慈悲地說，「你之前練習幻影移形時，壓根沒有調動魔力吧。其他人學習魔法，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試錯的過程，你卻早早就學習了原理，一路沿著正確的方向走來，忽然面對這種情況自然難以適應。」

　　「你接觸過黑魔法嗎？」

　　林奈爾的心跳加速，斯內普教授是食死徒的事實忽然竄進她的腦海，她搖了搖頭。

　　「你認為什麼是黑魔法？」

　　林奈爾訥訥地說，「我不知道，我只聽說過這是一種獻祭和交換。」

　　斯內普嗤笑，「木倉不會殺人、人才會殺人。人們只當黑魔法是邪惡，卻不知難以匹及的力量才是造就放縱和傷害的溫床。」

　　他懶洋洋地說，「黑魔法和其他魔法沒有區別，它只是威力巨大，魔法部為了管控這種強大的力量，才對它進行限制和汙名化。一種最節省成本的管理方法。」

　　他從桌上抽出一張羊皮紙，寫了幾本書名，然後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林奈爾，「禁書區許可證，拿給平斯夫人看。你需要的是多了解一些高深魔法開拓眼界，然後學會試錯。」又不情不願地補充道，「絕對不能私自練習。讀完後寫一篇論文交給我，開始練習時需要徵得我的同意，且必須有我陪同。」

　　林奈爾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驚喜使她的臉龐都明亮了幾分，她的心怦怦跳動，努力扼制住自己激動的表情，飛快地應道，「是！教授，我會盡快把論文交給您的」。

　　一個有著牢固基礎和濃厚求學精神的學生，顯然最能取悅一位教授，斯內普說，「最後一點提示，我認為幻影移形的要點是勻速調動全身的魔力，你可以嘗試我的方法。現在，離開吧。」


第31章 尖叫棚屋和單獨輔導

　　◎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他的本能感受到了一種屬於女性的無聲的許可◎

　　第二天，林奈爾不得不早早擠進前往霍格莫德的人潮中，要不是幻影移形考試還有不到三週，而她至今毫無成果，決不會在週末放棄溫暖的床。

　　她趕到三把掃把酒時，伯恩斯女士和阿爾傑已經面對面坐在角落的桌子旁品嘗蜂蜜酒。

　　她匆匆坐到阿爾傑身邊，「我從沒這麼早出來過，這個點到霍格莫德的路上，人多的竟然能把路給堵上」，說著她又嘆了一口氣，「如果我會幻影移形的話，就能直接從校門幻影移形到這裡了。」

　　伯恩斯笑著說，「但這樣你就不需要在這個時間到霍格莫德來了。」

　　林奈爾拿起桌上提前點好的黃油啤酒喝了一口，感覺自己精神了一些，「是的呀。等會我們去哪裡練習呢？霍格莫德到處都是人。」

　　伯恩斯和阿爾傑對視了一眼，阿爾傑說，「我知道一個地方，基本不會有人去，我們等會去那裡。」

　　三人在三把掃把簡單吃了點東西，離開酒吧後一路向西，停在了一間半舊的棚屋面前。

　　「這裡確實沒什麼人.....但學生們都傳言這是英國鬧鬼鬧得最厲害的一間房子，前幾年不時有路人聽到裡面穿出尖叫和噪音。鄧布利多教授也暗示過這裡居住著兇猛的鬼怪」，林奈爾遲疑地說。

　　阿爾傑往三人身上扔了幻身咒和忽略咒，推著林奈爾走了進去，裡面倒很普通，只是到處都亂糟糟、灰濛濛的。客廳的牆紙剝落，家具全是破的，好像被人砸過，窗戶都用木板封住了。

　　阿爾傑說，「裡面什麼鬼怪都沒有，這是一個鳳凰社內部都知道的小秘密。這裡是鄧布利多專門為盧平準備的安全物，他是一個狼人，每個月圓之夜都需要在這裡住一晚。為了防止霍格莫德的村民受傷，才放出了鬧鬼的流言。」

　　林奈爾怔怔地說，「盧平？是萊姆斯·盧平嗎？」

　　阿爾傑解釋說，「我知道你曾差點被狼人傷害，但並非所有的狼人都是壞人，盧平很小時就是狼人了，至今從未傷害過別人。」

　　盧平是狼人，這間房子是專為他準備的，霍格沃茨大概率只有他一個狼人。原來如此，為了保護盧平，斯內普的傷被輕飄飄地掩飾了。

　　「斯內普曾在霍格沃茨被狼人重傷過，學校裡卻沒有任何狼人襲擊了巫師的傳聞。」林奈爾說，「我懷疑是盧平傷了他。」

　　一股針對鄧布利多和盧平的怒火在她的胸腔裡陡然升起，他們在當初的事件中犧牲了斯內普的利益，事後竟然毫無補償。盧平在之後的幾年裡，繼續幫劫道者找斯內普的茬。鄧布利多在這件事裡，完全沒有主持應有的公道。

　　林奈爾深吸一口氣，她了解的可能並不是全貌，畢竟他們現在是同事，她對自己說，努力把怒火壓了下去。

　　阿爾傑和伯恩斯面面相覷，他們無疑是首次聽說這件事。「這裡面可以有些什麼誤會……鄧布利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阿爾傑磕磕絆絆地說。

　　「是呀，我也希望」，林奈爾喃喃道，不然曾經的斯內普是遭遇了怎樣的不公。

　　伯恩斯用倒在地上的一把椅子變出了一個木圈，「今天的任務是練習幻影移形，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解開誤會也不急於一時。」阿爾傑連忙附和。

　　伯恩斯和阿爾傑很忙，是特地來給她做陪練的；距離幻影移形考試只剩下最後三週、兩節課。林奈爾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目標、決心、從容，還有勻速運轉的魔力，她盯著五英尺外的木圈，緩慢轉起來。

　　三圈轉完，睜開眼，她還在原地。但這次確實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空中好像有無數流動的光束，她的身體在轉動時輕輕撥動著那些線條。伯恩斯的一二三再次響起，林奈爾再次嘗試，這次她將魔力運轉的速度放的更快，那些光束開始散發出吸力。她盡力調動全身所有的魔力，某個瞬間，那些光收束成了一個類似管道的空間，巨大的拉扯穿來。

　　成功了！長達2個月的問題解決了，如此簡單，這就是知識和經驗的力量。

　　伯恩斯在林奈爾對面變出另一個木圈，「再試一次，去對面那個圈裡。」林奈爾集中精神，尋找剛才的感覺，然後旋轉。下一刻，她出現在對面的木圈裡。隨後，她又在伯恩斯的指示下嘗試在這個小屋裡四處幻影移形，都成功了。

　　伯恩斯和阿爾傑對林奈爾突飛猛進的進步困惑不已，林奈爾只得把斯內普的理論重複了一遍。阿爾傑小聲嘟囔，他也就有那麼幾點天分。

　　幻影移形的問題解決後，林奈爾開始把精力投入到斯內普的書單上。閱讀後發現，這些書目並不是林奈爾想像中的繪有人體殘肢插圖的邪惡書籍，大部分更像文學作品，《赫秘文集》認為鍊金術是靈魂內修而非技術性的自然科學；《阿斯克勒庇俄斯》講述了中世紀巫師對魔藥的樸素認識，多數已被證違；《圖注之書》概括了一種使用魔法圖像的方法來施咒，如今早已被咒語流派取代；《摩西六七書》是唯一一本記載了咒語的魔法書，但由於前幾本的詭異風格，林奈爾毫無嘗試的勇氣。

　　她津津有味的讀了一週，對魔法發展過程中的曲折和偶然感慨連連，又花了一週時間歸納了幾項衍變的過程，形成一篇長達十五英寸的論文。

　　週六下午，林奈爾拿著論文敲響了斯內普的辦公室，他的桌面上凌亂地擺放著翻開的書籍和胡亂塗寫的紙張，手裡拿著一疊羊皮紙。

　　林奈爾看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有些忐忑，硬著頭皮說，「教授，我來交論文。」

　　斯內普抬頭，看見進來的是林奈爾，臉色稍緩，「拿來吧」，他像是甩脫了髒東西一般，把手裡的羊皮紙扔回桌面上。

　　林奈爾把自己的論文遞給他，站在旁邊等待。她看向那疊羊皮紙，是一年級學生的作業，她偷偷笑起來。

　　斯內普毫無威懾力地瞪了她一眼，低頭看論文，他的眉頭習慣性的輕顰，在眉間印成一個淺淺的川字形紋路，眼睛垂下時，流露出一種嚴苛和柔軟相結合的神態。他拿著羊皮紙的手指青筋裸露、剛勁有力。

　　林奈爾忽然生出一種緊張和焦躁來，以後將有無數的學生站在她的位置，和她一樣去端詳斯內普，發現他的智慧和魅力。她盯著他慣於嘲諷的嘴想，懇求你再惡毒一點吧，讓你的主人離那些可能出現的人遠遠的。這個想法一出現，她就覺得臉上發燒，多麼貪婪而低級的想法呀，她傷感地反省著。

　　她把注意力轉移到斯內普桌上散亂的紙張，那上面錯亂地寫著魔藥方程式和一些零散的結論，似乎是關於藥劑催化的研究.....他在準備新的論文，林奈爾立即與有榮焉起來，世界是如何誕生出了斯內普？他本身讓人憐惜，而才華又使人仰望。

　　斯內普很快就看完了她的論文，點評道，「值得一個E」，林奈爾乖巧的點頭。

　　「《摩西六七書》記載的咒語主要是中世紀巫師冒充神棍所使用的，其中大部分只是無害的'神恩'和治療術，極少見攻擊性咒語，咒語的運作原理與現今大相徑庭，非常適合你試錯和練習。」斯內普說。

　　林奈爾嫉妒的想，多麼體貼的人，我不知道誰會不愛他，而我馬上就要畢業了。

　　「當然，你有拒絕練習的權利」，斯內普見林奈爾沒有反映，立即冷淡地說。林奈爾連忙從口袋裡取出被她縮小了的《摩西六七書》，大聲說「我想練習的，怎麼會不想練習呢？」

　　斯內普的嘴角微微翹起，又壓了下去，他揮手給辦公室加了一個擴展咒，走到林奈爾身邊，「開始練習吧，隨便挑幾個自己喜歡的，目的是練習用本能去使用魔法，而不是學會這本書上的咒語。」

　　林奈爾很想讓他坐回去，他站在自己身邊，只會讓自己心跳紊亂。但當她把書本恢復原狀後，仍是故意從記憶裡挑選了一個需要大量魔杖動作的咒語——如果我揮舞的不正確，他會不會親自指點呢？

　　這個咒語不需要念咒，只需要用魔杖在空中劃出六芒星，然後用一個類似小寫e的手勢將它拋出去，作用是封印。

　　她把咒語的那頁翻給斯內普看，斯內普對她的選擇沒說什麼。他召喚了一支羽毛筆過來，將羽毛筆變成了一隻小老鼠，然後演示了一遍封印咒，將小老鼠禁錮在一個大約一平方米的空間裡。

　　「以這隻老鼠為目標，將它封印禁錮在更小的空間裡就算成功。」

　　林奈爾將魔力凝聚在魔杖頂端，控制著魔杖在空中畫出一個六芒星，然後揮出去——六芒星在半空中就擴散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嘗試了幾次，很快便找到了感覺，繪製六芒星的整個過程魔力需要不中斷的輸出，揮出的手勢則要平緩而堅定。

　　意識到訣竅之後，她忍不住消極怠工起來，另一種煩惱開始左右她的行為。

　　................................................

　　斯內普站在旁邊看林奈爾揮動魔杖，他集中精神去感知空氣中魔力的起伏，她是個很有天賦的巫師，沒嘗試過幾次，空氣中的部分魔力就體現出人為干涉的秩序。

　　可是，在離成功只差一步時，她開始止步不前了，斯內普擰起了眉，難道她已經被規則限制住天分了嗎？

　　他開始觀察林奈爾的動作，她彷彿正在認真揮動魔杖，可那雙波光粼粼的眼睛正時不時掃向他的位置，她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種淡淡的紅暈，當他們偶然對視時，她立刻垂下眼眸。

　　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他的本能感受到了一種屬於女性的無聲的許可，她柔順的態度和低垂的眼睛裡，存在著一種唾手可得的愛慕。

　　斯內普看著她校服下年輕柔和的曲線，他的手只要微微一動，就突破了，然而黑魔王和沉重的世界壓住了他的手臂，他始終沒有突破那一點自製。


第32章 成長與畢業

　　◎林奈爾拽住了他的手，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說，「好涼」◎

　　「集中注意力，如果你連一個簡單的封印咒都施展不出來，那我不得不向鄧布利多提出一點自己對鳳凰社的小建議」，斯內普冷淡地說。

　　林奈爾那點小心思頓時像洩了氣的球，「是，教授」。她收斂自己的旖旎想法，在斯內普的旁觀下老老實實嘗試了幾個咒語，可能是一通則百通，也可能是她確有幾分天賦，她學習新咒的速度越來越快。

　　很快，斯內普說，「到處為止吧，還算不錯，不枉鄧布利多把你拉進鳳凰社。」

　　林奈爾還未升起得到誇讚的喜悅，便聽他繼續說道，「你已經證明了自己具備獨立學習的能力，以後不需要到我辦公室練習了」。

　　一股失落頓時從林奈爾心底泛了上來，是呀，他沒必要一直浪費自己的時間陪我練習。

　　她用力擠出一個坦然的微笑，「謝謝您，斯內普教授」。

　　在林奈爾考取幻影移形執照後不久，復活節假期就開始了。神秘人消失已經半年有餘，食死徒的猖狂反擊成為過去式，阿茲卡班裡關押了他們中的大部分，而僥倖躲過大清洗的則縮回了陰影，只極少數餘孽仍在垂死掙扎。

　　阿爾傑終於擺脫了繁重的加班，獲得了一個完整的復活節假期。

　　這天早上，林奈爾正用莫麗分享的家務魔法做早餐，阿爾傑期期艾艾地表示他希望林奈爾能同意與阿米莉亞·伯恩斯一起享用復活節晚餐，他想正式的介紹兩人認識。

　　林奈爾怔了一下，才從阿爾傑躲閃的目光中理解了他的暗示——他和伯恩斯女士成為情侶並進展到了需要介紹給家人的程度了。她臉上立刻漾起笑容，用歡快的語調應下。

　　阿爾傑鬆了一口氣，歡喜地離開了。

　　林奈爾獨自站在廚房，看廚具在魔法的作用下自動煎著香腸和雞蛋，疲憊和麻木正一點點占據她的身體。她想起蓋婭，想起阿爾傑曾為蓋婭做的一切，感到一種無名的惆悵。阿爾傑是個全身心投入愛情的人，蓋婭去世多年，他會渴望新的愛情再正常不過。所有人都有權利去愛第二個人，林奈爾也非常喜歡伯恩斯，看起來一切沒什麼不好。

　　可是.....她難以遏制地感覺到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屬於自己的歸宿了，阿爾傑將屬於另一個家庭，而她好像在瞬間就面臨長大。

　　接著，她想到了曾經的另一個家，諾森伯蘭。她想起那裡的雪和海岸線，那個有著巨大窗戶的木屋。她的心情激盪起來，畢業後她要回到諾森伯蘭，她要在庭院裡修起花圃，種上各種好看的魔法植物。對呀，已經到了脫離阿爾傑羽翼的時候了，她可以獨自生活，阿爾傑也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她已經掌握了移形換影，去哪裡都沒問題。想到這，她重新生出濃濃的期盼。

　　復活節當天晚上，在阿爾傑的安排下，林奈爾和伯恩斯在對角巷的一家餐廳見面，她們愉快地享用了美味的烤羊腿。

　　伯恩斯女士——以後就要稱她為阿米莉亞了，是個和蓋婭毫不相同的人，她有一頭蓬鬆的灰色短髮，性格堅韌、眼神有力，阿爾傑和她在一起時更多地承擔著服從和被照顧的角色。即使是從一個女兒的角度看，能被阿米莉亞選擇，也是阿爾傑的幸事。林奈爾最後的遺憾也隨著烤羊腿散發的熱氣消失了。

　　假期結束後，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是NEWTs考試，D.M.A.C只要求具備NEWTs證書，雖說A就能取得證書，但為了在招聘中占據更大的優勢，O永遠是有必要的。

　　林奈爾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她需要對七年來學習的魔藥、草藥、變形、魔咒和黑魔法防禦課知識進行查漏補缺，同時還需要阻止個別投機倒把的學生向五年級和七年級生出售假藥水。

　　當林奈爾從最後一門考試的考場中出來時，夏日和煦的風吹得她髮絲亂晃，她用一個咒語固定住頭髮，向走廊外看去，山毛櫸肥厚的葉片在空中散發出白灼的光輝，黑湖倒影著群山和禁林的影子，學生們三五成群的嬉鬧著，她一時竟不捨地把目光移開。她默默地想，我會永遠感恩和銘記在這裡的日子。

　　今年的畢業舞會終於不再需要林奈爾操心，她打定主意向斯內普學習，不參加畢業舞會直接離校。

　　伯妮絲將林奈爾送到霍格莫德車站，「你真的不重新考慮一下嗎？畢業舞會可是一生只有一次呀。」

　　林奈爾微笑著說，「可是我並不像你一樣，有個德文特似的好舞伴，隨便找個人參加舞會只會讓我對霍格沃茨的回憶充滿負擔。現在這樣很好，我對霍格沃茨的最後記憶是你，我可愛的伯妮絲，你親自送我上車站，並會給我一個熱情的吻別。」她說著，將自己的臉頰伸到伯妮絲的唇邊，

　　伯妮絲狠狠親了她幾下，「回家後必須經常給我打電話，還要經常寫信。」

　　現在離校的學生很少，林奈爾飛快找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湊出去向伯妮絲揮手。伯妮絲的眼裡已經有了盈盈水光，她抱住林奈爾探出來的身子，在她耳邊說，「別喜歡斯內普教授了，你下來吧，我帶你找各種各樣的帥哥，保管有你喜歡的。」

　　林奈爾微微愣神，她強硬地擺出一副被逗笑的表情，「好啦好啦，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要早點回去準備D.M.A.C招聘考試，讓那些被我淘汰的人追悔莫及。」

　　伯妮絲破涕為笑，在火車的汽笛聲中向她大力搖擺著雙手，火車漸漸駛遠了......

　　林奈爾獨自坐在車廂裡，看著霍格沃茨的尖頂城堡漸漸遠離，她剛剛畢業，不出意料將有五個全O的NEWTs證書，她是鳳凰社的預備成員，她自信自己將進入魔法部工作，可以預想她的前途一片大好。可是，愛情是那麼的惹人煩惱，她在最渴望愛情的年紀守著一份得不到回應的愛情，由於少女的羞澀和難堪，又只允許自己知道這份煩惱，於是這種淺薄但無法忽視的痛苦，壓倒了所有歡樂，使她充滿憂鬱。

　　在林奈爾的堅持下，阿爾傑最終同意她回到諾森伯蘭生活，但必須要等到她順利就職D.M.A.C後。不真正見到她參加工作，阿爾傑難以放心她獨自居住。

　　NEWTs的成績會在七月由貓頭鷹送到學生手裡，魔法部的招聘考試則在NEWTs成績公布後的七月底進行，距現在還有一個多月。

　　林奈爾便利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好好修整了一番諾森伯蘭的家，她對這幢房子施了麻瓜驅逐咒和她掌握的所有防護咒，把主臥屬於蓋婭和阿爾傑的東西放進了閣樓，根據自己的喜好挑選了新的床品和窗簾，重新置辦了一批家具。

　　在地下室設置了一個魔藥製作間，又在花園裡種植了嚏根草、芸香、白鮮和曼德拉草分別具有麻醉、解毒、外傷治癒和迷幻的作用，同時前兩者具有魅力的外部，白鮮具有怡人的香氣、曼德拉的葉片則會在夜晚散發美麗的藍色螢光。這才是一個神秘女巫的家嘛，她欣慰地想。

　　七月底，林奈爾參加了魔法部的筆試面試，以綜合排名第一的成績順利入職D.M.A.C的逆轉偶發事件小組。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在魔法部地下三層，與阿米莉亞所在的記憶註銷指揮部辦公室相鄰，她的小組長是康奈利·福吉，一個和善的中年男人，他同時兼任D.M.A.C副司長的職務。

　　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辦公大廳有一面巨大的牆，牆上充滿了無序的、相互糾纏的藍色絲線，福吉說，「這些都是未成年身上的蹤絲，所有未成年人在進入霍格沃茨時都會被施加這個魔咒，一旦蹤絲在不能使用魔法的地方檢測到魔力波動，就會散發出橙色的光芒，我們就能知道了。」

　　「小組的工作比較清閒，在辦公室多放幾本有意思的書是個好主意。有兩種情況需要我們出外勤，一是巫師們通過魔杖向我們發出求救信號，它會提醒我們」，他拍怕大廳中間的石獸，「二是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的職工在麻瓜中檢測到魔法引起的騷動，並把問題轉交給我們，這種情況下部裡的通訊紙飛機會飛來通知我們。」

　　「逆轉偶發事件小組需要實行全年24小時值班制，每五天值一次班，值班第二天休息，不值班的節假日也正常休息。」

　　「有不懂的問題可以直接來問我，也可以去問阿米莉亞，我們兩個小組經常一起出動」，他用一種心照不宣的笑容看著林奈爾，林奈爾頓時尷尬起來，她明明是靠著自己實力打敗了眾多競爭選手，卻在福吉的笑容裡感受到一種「與眾不同」的恥辱。

　　下班後，為了慶祝林奈爾的加入，福吉聚集了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所有成員，搞了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從老員工們小聲的竊竊私語看，這絕對是個少見的待遇。他隆重的做派，徹底毀掉了林奈爾在新單位結交到好朋友的可能。工作第一天，她就對這個領導產生了微妙的牴觸情緒。

　　林奈爾強裝鎮定，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不停低頭啜飲手裡的紅醋栗朗姆酒，後來卻越喝越喜歡，不知道喝下去多少。當她幻影移形回到諾森伯蘭那片精心種植的花圃時，仍感覺心裡有一把火在不停焚燒著自己。

　　她楞楞站在花園裡，青灰色的天空壓的人透不過氣，露娜聽見她的聲音從屋裡飛出來，落在花園裡的一株櫻桃樹上，發出嗚嗚的叫聲。這叫聲強加給花園一種寂靜和麻木，她盯著一動不動地樹葉，體會著難以忍受的孤獨和寂寞。

　　忽然，「噼啪」一聲，一個黑袍男巫出現在林奈爾的花園裡，他的臉孔嚴肅而略帶刻薄，身材消瘦勁健，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地方仍極具壓迫力。

　　林奈爾瞬間如墜夢境，胸間的愁悶如同大石落地，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傷心湧上心頭，她再也忍不住了，淚珠成串的湧出來，她拚命告訴自己瀟灑一點，坦然一點，卻只是從喉嚨裡發出嗚咽。

　　來人明顯被她驚住了，半晌才說，「肯特小姐，你已經畢業了，倒也不必如此恐懼曾經的教授。」

　　林奈爾破涕為笑，她擦掉自己的眼淚，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請原諒我的失禮，相信我，見到您只會喜悅而不會恐懼，斯內普教授。」

　　她打開大門，開燈，然後用咒語點燃壁爐，「請進。」

　　斯內普猶豫了一下，走進了林奈爾家，一樓是個寬敞的客廳，有整整兩面牆的書櫃，書櫃會客區間用兩個開放式的拱門作隔斷，一組以灰綠為主色調的沙發擺在壁爐對面，上面凌亂地扔著毛毯和抱枕，茶几上擺著三種植物，還有兩把小扶手沙發擺在壁爐前和落地窗前，壁爐上擺滿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林奈爾慌亂的指揮毛毯疊好，又從冰箱裡召喚了果汁擺在茶几上，尷尬地說，「對不起，只有果汁」。

　　斯內普僵硬地坐在沙發上，一種若隱約現的香甜氣息縈繞在他的鼻腔，「什麼都不需要。我此次來是傳達鄧布利多的任務。」

　　「太好了，我還以為鳳凰社把我給忘了」，她側坐在斯內普旁邊，膝蓋近的能碰到斯內普的膝蓋。

　　斯內普立即嗅到了她說話時傳出的酒氣，她的雙頰如血，嘴唇紅艷艷的微張著，用一種迷茫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嘴唇。

　　斯內普蹭的站了起來，用惱怒的聲音說，「你喝酒了。」

　　「新單位聚會，我喝了一些紅醋栗朗姆酒，福吉先生的推薦，味道確實不錯，真希望下次能帶你嚐嚐。」她的手輕輕覆蓋在他的手上，手心滾燙。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希望你明天有精神了解鄧布利多的任務」，他用魔杖在空中揮出一行字，轉身就要離開。

　　「西弗勒斯」，林奈爾拽住了他的手，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說，「好涼」。她臉頰上的血色已經褪去大半，眼裡在迷茫外有著幾分畏怯，纖長的手指輕輕顫動著。

　　斯內普的心抖了一下，同時意識到，她遠比表現出的要清醒。他用力拉出自己的手，幻影移形了。

　　作者有話說：

　　原32章對鄧布利多的描寫出現了很大的bug，苦思冥想也沒有解決辦法，決定放棄原劇情。

　　後半段推倒重來，請各位姐妹原諒


第33章 枕蟲

　　◎一些惹上『靈異事件』的麻瓜們，會付錢向這家鳳凰偵探事物所提出委託◎

　　林奈爾頹然地倒在沙發上，一種無法言述的難堪和悲涼沖刷著她的心，她兩臂交叉著抱緊自己，用毛毯蒙住臉頰，慢慢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她從沙發上醒來，頭暈胃翻，四肢軟弱無力。斯內普昨晚留下的字仍在空中閃爍著綠色的光芒。

　　「鳳凰社收到一份來自維克托先生的委託，要求解決他妻子莫名其妙且愈加頻繁的的昏睡問題。鄧布利多要求你我兩人共同處理該委託，週三晚6點倫敦思旺路55號見。S.S」，林奈爾迷茫地坐了半天，最終在鬧鈴聲中匆忙收拾好自己，幻影移形去了魔法部。

　　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同事們在她進門時，從小隔間裡抬起了頭，熱情地向她打著招呼，可當她坐進屬於自己的隔間，竊竊私語又響起了，她沒辦法覺得他們不是在討論自己，只得煩躁的翻著手裡D.M.A.C出版的常用魔咒解析大全。

　　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確實很清閒，整整一早上，什麼警報都沒響起，中午她獨自去大廳吃飯，路過門廳中間的那個噴泉時，特地往裡面扔了一枚銀西可，「梅林，保佑我一切都好起來。」

　　下午，一個有著魔法部印鑑的紙飛機慢悠悠落到她的桌子上，林奈爾打開字條，「請到二樓傲羅指揮部領取本月工作報表」。林奈爾精神一震，往地下二層走去。

　　二樓的傲羅指揮部和三樓的逆轉偶發事件小組一樣，由一個大廳和眾多小隔間組成，但明顯比三樓熱鬧的多，人聲鼎沸，傳遞消息的紙飛機在隔間裡飛來飛去，像一枚枚微型火/箭。

　　阿爾傑從一個隔間探出頭，他興奮地招呼著林奈爾，「這裡，這裡」。

　　好幾個穿著傲羅制服的巫師向林奈爾招手，林奈爾紅著臉走到阿爾傑的隔間，他隔間的牆上貼著林奈爾和阿米莉亞的照片，還有眾多被通緝的巫師的頭像。

　　「工作怎麼樣，還習慣嗎？」他關切地問，林奈爾立即說一切都很好。

　　「我帶你去找穆迪領取報表，他看起來很兇，但其實人很不錯」，他大聲說，帶著林奈爾走向最裡面的一個隔間。

　　穆迪那隻巨大的藍眼轉動著，鼻子比上次見時少了一塊，他粗聲粗氣地說，「我知道你，肯特家的小姑娘，恭喜加入魔法部。拿好，這是你們這個月的報表。」然後小聲說，「我還以為你會成為一名傲羅，沒想到你進了福吉的手底下。」

　　「上個月你們響應傲羅號召的平均時長是一個小時，這可太久了，你回去一定要跟你們組長反映這個問題」，他高聲說完，又小聲說，「據說鄧布利多讓你和斯內普搭檔，惡」，他露出嫌棄的表情，「他不知道是用什麼手段騙過了鄧布利多，你要時刻小心他。」

　　林奈爾尷尬地看向阿爾傑，阿爾傑乾笑著阻止穆迪繼續說下去，「鄧布利多總是有道理的。」

　　「拿好這些」，他把桌上的一堆報表塞進林奈爾手裡。「晚上去亞瑟家吃飯嗎，我幫你跟鄧布利多說說，給你換個搭檔。」

　　「我相信斯內普，從我進入霍格沃茨他就一直在幫助我。我非常期待和他搭檔，您千萬別說」，林奈爾小聲說，「而且我今天晚上要和斯內普去處理一個委託，不能去陋居」。

　　「哼，別被那些小伎倆蒙住了眼睛，你時刻都要記住，他是自願加入食死徒的，他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以後誰也說不準。」穆迪壓低聲音補充道，「我抓住的好幾個食死徒都供出了他的名字，他深得佛地魔的信任」。

　　福吉作為副司長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林奈爾敲響他辦公室時，他剛結束壁爐裡的一場談話，壁爐裡綠色的火苗還沒完全消失。林奈爾把報表堆到他的辦公室上，向他轉達了穆迪的要求。

　　「謝謝你，林奈爾，那個瘋眼漢穆迪沒有難為你吧？」

　　「沒有。」

　　「太好了，這個工作以後都交給你了。你來之前，我們的人每次去取報表，都會被那個瘋子狠狠嘲諷一番。」福吉輕鬆地說，「有了你，穆迪和伯恩斯兩個難纏鬼都解決了。」

　　下午五點，魔法部下班，林奈爾晃了晃自己因枯坐了整天而頭昏腦漲的腦袋，她脫掉長袍，幻影移形去了魔法部之上的街道，隨便選了家海鮮泡飯解決溫飽，結賬時想了想，又打包了一份餅乾千層。

　　五點五十分，林奈爾出現在思旺路55號門前，斯內普已經在門口等她。他沒有穿巫師長袍，而是穿著標準的西服三件套，襯得他寬肩窄腰、身材頎長，他的眉毛習慣性擰著，壓著那雙不外洩絲毫感情的眼睛。

　　林奈爾著迷又吃驚地看著他，斯內普惱怒地說，「《國際巫師保密法》，委託人是麻瓜。」

　　林奈爾更吃驚了幾分，「不是鳳凰社的任務嗎，委託人為什麼是麻瓜？」

　　斯內普冷哼，「鳳凰社不需要發工資，但需要給陣亡的社員家屬發撫恤金，維持社團運轉也需要錢。所以鄧布利多在麻瓜界成立了一個調查公司，一些惹上『靈異事件』的麻瓜們，會付錢向這家『鳳凰偵探事物所』提出委託。而我們負責解決問題。」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但這些事情不應該由魔法部負責嗎，為什麼還有人花錢找鳳凰社？」

　　斯內普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看來你已經培養出了維護魔法部榮耀的責任心。」

　　林奈爾想想她辦公室裡那些無所事事的同事，暗自惱怒自己的多嘴。

　　思旺路55號是一座哥特風格的小屋，整體石質機構，外牆又用木頭做出精緻的鋸齒、尖頂和天窗，非常美。

　　斯內普按響了門鈴，沒一會，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打開了門，他穿著一件邋遢的睡衣，鬍子爬滿了臉頰，「你們是？」

　　「鳳凰偵探事物所的員工，你好，維克托先生。」斯內普說，率先伸出了手。

　　那人懷疑地看著林奈爾生嫩的臉龐，「我只付了20%的定金，如果你們不能解決問題，我是不可能付剩下的部分的」，他還沒說完，便在斯內普冷酷的目光下讓開了門。

　　這位維克托先生帶著林奈爾兩人走向臥室，他的妻子正在床上昏睡，一張臉白的像搪瓷，毫無血色，同時又異常消瘦，兩個眼窩像骷髏一樣明顯。

　　林奈爾不由打了個寒顫，維克托夫人安靜躺在床上的形象瞬間讓她聯想到了蓋婭。斯內普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總是莫名其妙的陷入昏睡，一睡就是幾天，醒來也不願意吃東西，幾個月下來就變成這樣了」，維克托先生痛苦地說。

　　林奈爾攥住斯內普的袖子，輕輕把他往旁邊推了推，她並不害怕，只是瞬間的聯想讓她有些緊張，斯內普順從地讓開了。

　　她仔細觀察著維克托夫人，用藏在袖子裡的魔杖施了一個身體檢測咒，結果顯示維克托夫人的各項指標均不健康，但都是長期臥床和營養不良導致的，沒有異常的惡咒或者詛咒。

　　斯內普一邊漫不經心得和維克托閒談，吸引他的注意力，一邊看著林奈爾的動作。林奈爾對臥室施了一個大範圍檢測咒，結果顯示維克托夫人的床上有大量生命痕跡，她向床上補了一個顯形咒和精微勘測咒，又向自己補了一個防護咒，湊近觀察。

　　林奈爾走到斯內普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是枕蟲，已經成規模了，但還沒有寄生到維克托夫人的身體裡。」她說話時的氣流輕輕吹動他的髮絲，他的耳朵慢悠悠的紅了。

　　林奈爾眨了眨眼，一股發現秘密的喜悅擊中了她，她輕快地離開了斯內普的耳側。

　　枕蟲是一種罕見的寄生生物，幼蟲期型似羽粉，隱藏在禽類動物身上，在溫度合適時會進化成線狀並開始大量繁衍，同時散發出針對哺乳類生物的催眠物質誘捕獵物。他們初期以表皮細胞為食，後期則會開始寄生行為。正常情況下，鼠類動物才是它們的目標。

　　「你們平時單獨就寢嗎，維克托夫人最近是不是換了床品？」斯內普問維克托。

　　「是的，我們習慣分房間睡。她有個朋友送了她一床據說是天鵝絨毛製成的被子，就是她現在用的這套」，維克托說。

　　「已經找到問題了，你夫人被一種寄生蟲感染了，明天同一時間，我們會帶著藥劑再次上門，今天先行告辭。」斯內普說完，帶著林奈爾離開了思旺路55號。

　　斯內普拿出一面帶有鏈條的穿孔小圓鏡，遞給林奈爾，「這是雙面鏡，下次有任務我會直接通過它聯繫你」。

　　「我可以通過它聯繫你嗎？」林奈爾把鏡子帶到脖子上，低頭研究起來。

　　「可以，使用時只需要對它喊出另一半持有者的名字。希望你能判斷出哪些是必須使用它的時刻，而哪些屬於打擾我」。

　　「西弗勒斯？」林奈爾立刻嘗試了一下，鏡子開始微微發燙，鏡面變成了模糊的黑色。

　　斯內普板著臉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個帶鏈條的小鏡子，「斯內普足以啟動它了。」他拿著鏈條的一端，讓鏡子在空中垂盪，林奈爾立即在鏡子裡看到了拿著鏡子的自己。

　　、

　　林奈爾充耳不聞，歡喜地把鏡子掛到脖子上，順手拉開領口，讓鏡子隱藏在衣服裡。

　　「你是蠢貨嗎？不能貼身放！」斯內普低吼道，他一把攥住搖晃的小鏡子，氣惱地喊，「林奈爾！」

　　他的呼喚終止了兩面鏡子間的響應，那面垂落在林奈爾雙乳間的鏡子隨之冷卻了下來。

　　林奈爾後知後覺得意識到問題，她手忙腳亂的把鏡子從衣服裡拉出來，磕磕絆絆的解釋，「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帶項鍊……我只是習慣了」 。

　　斯內普飛快收斂了情緒，冰冷地說，「隨時保持警惕，外勤任務可不是每次隨便施幾個咒就能解決的。」

　　林奈爾小聲爭辯，「只是因為這是你給我的，我才沒留意」。

　　「面對任何人都應該保持警惕，你永遠不會知道你的搭檔什麼時候變成別人的間諜。」

　　林奈爾想吶喊，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搭檔，可想到昨天他毫無動搖抽離的手，默默吞下了這股衝動。

　　斯內普說，「枕蟲的藥劑我來準備，明晚6點，你直接到這個位置，再見。」

　　「等一下」，林奈爾連忙喊，「我給你帶了餅乾千層。」

　　斯內普頓了一下，直接消失了，「我不吃甜點」。

　　作者有話說：

　　32章後半段修改啦，銜接不上的話需要重新看一下32章。

　　感謝各位給出意見的天使~


第34章 叢林探險

　　◎「人身上的獸性真是可怕」，斯內普想。◎

　　「我不同意讓肯特現在就接觸護送任務，我完全可以獨自去」，斯內普坐在校長室，雙手抱胸。

　　鄧布利多站在福克斯身邊，慢悠悠地餵它吃墨魚塊，「你和很多人在她這個年齡已經上戰場了，西弗勒斯。你我都知道和平只是暫時的，有機會在上戰場前試一試訓練場，對她沒有壞處。」

　　斯內普總是很難理解鄧布利多的想法，他是一個極其少見的人，對正義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追求，比別人更有良知和責任，可他的奉獻精神也遠比別人濃厚，他認為一定限度的犧牲是必要的。「誰也不能保證在護送任務中會發生什麼，你怎麼敢說這是訓練場？」

　　「我倒是很意外你如此關心她」，鄧布利多從鳳凰棲息的金盤前轉身看過來。

　　「關心她？」斯內普發出冷哼，「如果她在和我一起出任務時有什麼意外，肯特先生和瘋眼漢想必會讓我的生活多幾分樂子。」

　　「別這麼說，正是由於我充分信任你，才讓你負責林奈爾，我相信你會保證林奈爾的安全，也相信你能教出一個出色的解咒師。」

　　鄧布利多將手裡最後幾塊魚肉扔給福克斯，轉身走向斯內普身邊，「西弗勒斯，我記得你知道鳳凰社成員相互間慣以守護神咒聯絡吧，可我記不清有多久沒看到你的守護神了，你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斯內普冷峻的臉在聽到守護神咒時僵硬的像一具雕像，喉結異常地輕顫，好像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半晌，他滑出自己的魔杖，用力在空中滑出一道圓弧，一隻牝鹿從他的杖尖跳了出來。牝鹿一出現，他就垂下了眼睛。當那隻牝鹿試圖靠近他時，他的臉上出現一種掙扎和痛恨的表情，他乾脆揮散了它。

　　鄧布利多用混雜著吃驚和緬懷的語氣說，「你再次令我吃驚，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臉依舊僵硬著，「最後一次，鄧布利多，我希望我能有一點獨立人應有的隱私。」

　　「守護神從某種意義上講是一個人心裡隱藏著或者是沉睡著的真實自我，守護神形態的變化則說明了在遭遇重大變故後的選擇。你的守護神形態剛剛再次向我說明了你的選擇，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它，它就是你自己。」

　　「不，它屬於莉莉。這是命運對我的嘲諷。」斯內普乾澀的說。

　　「不是這樣的，西弗勒斯，這是命運對你的指引，你選擇了和莉莉相同的理想，它會引導你走下去。」鄧布利多將手放在斯內普的肩頭，「決定我們成為什麼樣人的，正是我們的選擇。」

　　....................................................

　　「肯特」，斯內普拿起雙面鏡，鏡子裡的畫面先是變黑，然後晃動，最後林奈爾的臉出現在鏡子中央。

　　「您終於聯繫我了，我快要無聊死了。早知道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工作這麼空洞，我肯定要換一個志願」，她用驚喜和親暱的語氣說。

　　斯內普的喉嚨滾動了一下，「鳳凰社收到了一個護送委託，時長3天，你需要空出足夠的時間。」

　　「沒問題。」

　　「委託人是一個名叫安耐斯的考古學家和探險家，他在文獻中發現了一個失落的城堡，文獻記載在公元十世紀左右這座城堡的主人為了躲避挪威海盜的襲擊匆忙舉家外逃，卻仍死於戰亂。安耐斯認為故事中提及的這座位於羅馬尼亞森林深處的城堡可能躲過了海盜的掠奪，並留有大量藝術品和財寶。他找到了城堡位置的地圖，卻在動身前，接到了宣稱是城堡守護靈的恐嚇信。」

　　「世界上應該是沒有鬼的吧，教授.....」林奈爾小心翼翼地問。

　　「最起碼沒有給遠在千里之外的人寄恐嚇信、並在信封上貼郵票的鬼。」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接下這個任務？」

　　「動動你的小腦瓜，肯特。羅馬尼亞有一個火龍保護區，那裡還生存著不少吸血鬼和危險生物，這才是我們真正的問題。」斯內普無奈地說，「協調好時間後通知我，準備好三天的食物和水，我們要在遵守《國際巫師保密法》的情況下，一直待在委託人身邊並保證他的安全。」

　　很快，他們與委託方的時間達成了一致，定於8月中旬在目的地附近的一座小鎮酒館集合，共同前往羅馬尼亞森林，尋找遺失的厄榭城堡。

　　斯內普按照約定幻影顯形在這家酒館外，林奈爾·肯特正坐在酒館窗前的一張小桌子邊，呆呆地看著窗外出神，她臉上是一種令斯內普感到陌生的憂鬱神色......但很快，明朗重新出現在她的臉上，她仰起臉露出微笑，彷彿是受到陽光雨露滋潤後綻放的鮮花。她看到我了，斯內普想。他感動心潮澎湃，同時又心驚膽戰。

　　他走向林奈爾，她已經提前給他點好了當地特色的肉丸酸湯。他沉默地坐下，沉默的吃飯。

　　斯內普一向吃的很少，每當他感到愉快和享受，曾經的罪孽就會從喉管裡爬出來提醒他。活著對他而言是種懲罰，吃下這些食物讓他痛苦，可想到對面女孩會因為他拒絕吃下這些食物而傷心，他又覺得自己過於殘忍。

　　很快，委託人安耐斯博士帶著他的男助手韋德和女助手海特來到了酒館，緊接著對厄榭城堡裡寶藏感興趣的銀行家哈洛先生也到了，一行六人簡單確認身份後，就根據安耐斯博士手中的地圖向羅馬尼亞森林進發。

　　六人排成單列，助手韋德走在最前面，負責斬斷擋路的藤蔓，林奈爾和斯內普斷後。走在倒數第三位的銀行家哈洛是個充滿抱怨的男人，他一路上都在詛咒著路況、責怪安耐斯沒有把恐嚇信的事告訴自己，不斷地後悔自己參與了這次行動。

　　「他會不會是那個城堡守護靈？」林奈爾湊到斯內普耳邊說，一股溫熱潮濕的氣流打在斯內普耳側和下頜，他立即感到不自在起來。

　　「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要輕易下結論。」斯內普壓低聲音說。林奈爾把側臉伸到他嘴邊，她的臉頰嬌嫩紅潤，斯內普低頭在她耳邊又重複了一遍。

　　中午，所有人就地修整，安耐斯博士拿出地圖說，「如果按照這個速度，我們距離厄榭城堡只需要一天的路程。」

　　哈洛先生立刻接嘴，「也就是說距離我們被幽靈吃掉還有一天時間。」

　　安耐斯博士說：「不要胡說，哈洛先生，我作為考古學界的權威告訴你，世界上根本沒有幽靈！」

　　林奈爾立刻小聲跟斯內普嘀咕，「幽靈倒還是有的」，斯內普瞪了她一眼。

　　安耐斯博士起身收拾行囊，「沒有什麼能嚇退我，我們重新出發！」

　　「羅馬尼亞森林裡有很多珍惜藥材，如果發現了不要錯過」，斯內普對林奈爾說，經過大半天的跋涉，她剛出發時的那股興奮勁已經消失了，此刻正怏怏地走著。聽了這話，立刻精神起來，開始觀察周圍的植株。

　　接下來就是頻繁地「西弗勒斯，這是不是柳穿魚」、「西弗勒斯，那是不是霍克拉普果」、「西弗勒斯，那是不是狼毒烏頭」，斯內普不由後悔起來，放任她保持安靜本是個好主意。

　　到了傍晚，路途很是順利，偶有野獸和毒蛇靠近，都被斯內普提前解決了。安耐斯博士說「看吶，哈羅先生，這次探險活動會讓你高興起來的，我們沒有碰到什麼野獸或者幽靈。」

　　哈洛不領情地說，「現在只有馬上回家才能讓我高興，我總有預感，將會發生可怕的事。」

　　他話音剛落，安耐斯博士被路上的一根藤蔓絆倒，重重摔倒了地上。隨即，面前的山坡傳來巨物滾落的隆隆聲響，一顆巨大的泥石從高空迅速向眾人滾來。

　　林奈爾立即對摔倒的安耐斯博士使用了鎧甲護身咒，奔跑著將其他人推出巨石下落的軌道。斯內普則在泥石的路徑上使用了一個彈跳咒，當泥石經過並在咒語作用下彈跳時，配合一個漂浮咒，將它固定在了一顆古樹的枝幹上。

　　危機過後，所有人才驚恐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安耐斯博士第一個發言，「是山崩！我們差點死在這了。」

　　女助手海特說，「怎麼會這麼巧，會不會是有人推下來的？」

　　哈洛先生拿起剛剛絆倒了安耐斯博士的藤蔓，「這準是個陷阱，就是這跟藤蔓絆倒了安耐斯博士，又是恐嚇信，又是泥石，這場探險將是一場災難！」

　　安耐斯博士不屑地說，「別忘了這裡是叢林，當然到處都是藤蔓，趕快走吧。」

　　林奈爾走到斯內普旁邊，她用仰慕的聲音說，「你剛剛是怎麼想到那麼做的，迅速解決了問題，看起來又像是個渾然天成的巧合」，斯內普被她的取悅到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懶洋洋地說，「泥石裡的藤蔓和哈特手裡那節屬於同種，幽靈開始行動了。」

　　暮色低垂時，安耐斯博士宣布，所有人就地紮營休息。六人搭起帳篷，燃起篝火，解決了晚飯。簡單商討後，六人決定兩兩一組進行守夜，斯內普和林奈爾負責第一班。

　　跋涉了一天，輪空的四人早早鑽進了帳篷，篝火旁只剩下斯內普和林奈爾兩人。林奈爾坐在他對面，夜晚森林的寒風讓她交叉起雙臂，斯內普的角度正能看到她手臂間豐滿隆起的胸脯，她豐潤的嘴唇像兩片飽滿的橘瓣。

　　斯內普下意識向她使用了一個保溫咒，她的微笑在篝火中搖搖晃晃，似乎同周圍的寂靜融為一體。斯內普故意起身給篝火添柴，但仍避不開她的微笑。她在說話，他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很快，他發現自己竟下意識在進行對比，她和莉莉是多麼不同，林奈爾是一株惹人憐愛的低垂的花苞，是溫順而大膽的羊羔，是摻了蜜的溫水。

　　他輕易用那套爛熟於胸的嘲諷話術將林奈爾趕回了帳篷，獨自一人望著從樹枝丫杈裡洩露出的繁星，聽著樹葉摩挲和柴火爆裂，感到一種被愛的得意。接著他想到自己卑鄙苟且的人生和正等待著他的命運，聞到了潮濕木頭燃燒時令人不快的腐味，所有的得意和悸動都消失了。

　　「人身上的獸性真是可怕」，斯內普想。

　　作者有話說：

　　1、這章的探險故事參考了《鴨子偵探》哈哈哈，任務內容不重要，就是想讓斯內普和林奈爾在一起

　　2、老伏在阿爾巴尼亞森林，不在本章的羅馬尼亞森林，最近工作上的糟心事可多了，小說就要甜一點


第35章 忽生忽滅忽生

　　◎他假裝那股熊熊燃燒的烈火併不在他的胸膛裡◎

　　清晨，安耐斯博士走出營地的動作觸發了斯內普設立的警衛咒，他便直接起身了。過了半晌，林奈爾才從帳篷裡出來，她臉上仍帶著幾分未消失的睡容，臉頰紅撲撲的。

　　斯內普正在撥弄扔進篝火裡加熱的罐頭，視線卻自作主張地挪到了她身上。林奈爾在清冽的風中慢慢伸了一個懶腰，她柔軟的雙臂張開，右腳微微向後抬起，舒緩地抻開了自己的身體，她尤帶溫熱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肢被山間冰涼的空氣抱了個滿懷，在打了一個寒顫後，她一邊用雙手隨意撥弄著自己蓬鬆的頭髮，一邊慵懶、放鬆地看了過來，斯內普挪開了眼睛。

　　片刻後，她便湊到了他身邊，說一些沒意義的傻話。斯內普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她沒意義的話竟也像是山間低低吹過的柔風，讓他覺得舒適和熨帖。

　　不久六人重新上路，在地圖的指引下來到一坐架設在峽谷的吊橋邊，這座吊橋極其簡陋，扶手是兩根麻繩，地板則是鬆散的木板，還未站人，便已被峽間的風吹得搖搖欲墜。

　　女助手海特虛弱地問，「這座吊橋牢靠嗎？」

　　安耐斯博士說，「只有一個辦法能知道。」他用手指著男助手說，「韋德，你先走。」

　　哈洛先生卻直接推開了韋德，「讓我先走，我可不想在太陽底下干曬著」，說罷便大步踏上了吊橋。

　　「他一路上都表現地極其害怕，怎麼這時候這麼積極？」林奈爾又貼過來了，斯內普想，特殊情況，我有義務容忍她。

　　在哈洛踏上吊橋時，斯內普對吊橋使用了數個恢復如初和加固咒。

　　哈洛順利到達橋對面後，眾人依次踏上了吊橋。

　　「你先，我斷後」，林奈爾說，她的眼睛緊緊盯著吊橋上分散的、搖晃的木板，捏著衣角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斯內普冷酷的心彷彿被八月正午熱烈的陽光軟化了，他說，「抓住我的胳膊」，一說完，懊悔的情緒便讓他咬緊了牙齒。

　　林奈爾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兩隻手緊緊攥著斯內普的胳膊，跟著斯內普踏上了木板。越往前走，她便越緊張，當兩人走到峽谷中間時，他的胳膊已經完全被林奈爾攬進了懷裡，她的胸部緊緊貼著他的胳膊，像波浪一樣起伏著。

　　斯內普的眼睛望向遠處的天空和山脈，假裝那股熊熊燃燒的烈火併不在他的胸膛裡，但那陣他本應察覺的異響卻被他徹底忽略了。

　　當兩人即將到達對岸時，吊橋的麻繩忽然斷裂，木板紛紛掉落，在吊橋坍塌的瞬間，斯內普用力把林奈爾拋到了對岸，他隨著吊橋下墜了。

　　斯內普並不恐懼，只滿心懊惱，他已在黑魔王的教導下學會了飛行，下墜後，他立刻明白自己方才因意亂情迷忽略了反常的哈洛。

　　他正欲返回崖上，便看見被他拋到對岸的林奈爾回身撲下了峽谷。她的胳膊向他伸來，眼睛像夏日的夜空。

　　斯內普渾身一哆嗦，他感到命運緊緊抓住了他，他再次意識到他得到了一份極致的、純粹的、奮不顧身的愛。

　　甜蜜、滿足、驚慌和不安同時控制著他，所幸最後的清醒讓他張開臂膀接住了下墜的林奈爾，帶她回到了崖邊。

　　她的愛，是她給予我的最大無私和奉獻，可我若愛她，就是自私自利的頂端。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她只會受到傷害，她才不到二十歲，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更值得愛的對象。若我放縱自己，才是害了她。

　　他打算說一些話，可是喉嚨裡有一塊東西梗著，腦子嗡嗡亂響，嘴唇彷彿被人用了封舌鎖喉。

　　崖上的四人被一連串的異變驚地呆若木雞，林奈爾也是臉色慘白。一時間，六人竟誰也說不出話。

　　斯內普的理智慢慢回籠，他走向哈洛，直視他的眼睛。「你是對的，是哈洛寄出了恐嚇信。他早已提前發現了厄榭城堡，並一直在偷盜其中的藏品，他想獨占這些藏品，便一直試圖阻撓安耐斯博士。」他乾澀地說，用一道恢復如初復原了吊橋，又對四人使用了一忘皆空。

　　哈洛的異常顯而易見，斯內普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接到任務起，他便知道同行者裡有一個不軌之徒，可無論是誰，都對這次任務毫無威脅。此刻揪出哈洛也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斯內普的心皺縮著。這次任務結束後，他務必要將自己與林奈爾分開。

　　四人迷茫地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安耐斯博士說，「怎麼能在這裡停下，我們已經距離厄榭城堡很近了！出發！」

　　林奈爾跟著部隊繼續前進，斯內普一言不發地走在她身後，她感到自己的臉因為酸澀而發僵。當她跳下峽谷時，她是不懷有任何目的和期待的；可當她被拯救後，斯內普冷漠的反饋讓她難以自製的感到悲涼。

　　難道是他清楚自己如何地完整占據了一個女性的心，就對這顆心拿腔作調起來了嗎？可她又清楚斯內普並不是那樣殘忍的人。如此便只有一個可能了，他不愛她的程度到了親眼見證她願意為他獻出生命後仍無動於衷。樹林深處的水氣逐漸繁茂，空氣中逐漸開始落雨，她在雨幕裡滴下了幾滴眼淚。

　　雨越來越大，所有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哈洛提議停下來避雨，安耐斯的助手們也支持哈洛的提議，又恰巧遇到了一截中空的巨型枯木，六人便暫退停下避雨。

　　林奈爾坐在枯樹的一頭，斯內普站在另一頭。海特湊到她身邊，詢問她為何年級輕輕找了一份如此奇怪的工作。林奈爾下意識去觀察斯內普的神色，她習慣了從他身上找答案。

　　沒想到，斯內普也正看著她，他的眉頭緊皺著，眼神陰沉，強有力的臂膀在胸前環抱著。他的表情也許是冷酷的，可林奈爾在他臉上讀到了一種打動了她的心的痛苦神色，他飛快的移開了視線。一絲異樣飛快從她心頭略過，她嘲笑了自己一下，卻又控制不住升起希望，『愛本就是要付出代價、恆久忍耐的』。

　　噼啪作響的雨聲中忽然傳來一陣高低起伏的野獸低吼，林奈爾的雞皮疙瘩頓時起來了。斯內普迅速站了起來，他的嘴唇不斷開合著，似乎在吟唱一個長長的咒語，十幾秒後，枯木被藍色的螢光覆蓋住了。

　　安耐斯博士四人也因為那異常的低吼焦躁起來，他們無法看見魔咒釋放時的光芒，隻討論著是什麼野獸能發出滲人的叫聲。

　　哈洛強撐著說：「一定是我們快到城堡了，城堡裡的幽靈來狩獵我們了。」

　　他的話反倒激起了安耐斯博士的逆反心理，他站起來想要離開枯木看個究竟，「我才不相信世界上幽靈！」

　　低吼聲逐漸向他們靠近，安耐斯博士明顯膽怯了幾分，「兩位鳳凰偵探事務所的員工，該你們了。按照合同約定，無論發生什麼，你們需要在三天內順利把我送到厄榭城堡。如果外面的野獸阻擋了我們的腳步，我有權要求你們去查看。」

　　斯內普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不需要我們過去，它馬上就能找到我們了。」然後他看向林奈爾，「這是一種原產美洲的黑暗生物，身高四到五米，腳掌上只有一枚腳趾，只食用新鮮血肉，想想看，怎麼應付它。」

　　隨著那生物的靠近，林奈爾逐漸聽到利爪刮擦樹木的聲音，和呼吸產生的刺耳嘶嘶聲。她逐漸鎖定了一種生物。

　　很快，一個形如枯槁的巨獸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它巨大的嘴裡長滿尖銳突出的長牙，骨架上包覆著死灰色的乾燥皮膚，眼窩塌陷，嘴唇破爛，全身散發鮮血與腐敗的氣息，彷彿剛從墓穴爬出的活屍。果然是溫迪戈。

　　「溫迪戈怕火和阿納齊符咒」，林奈爾說。

　　「解決掉它」 ，斯內普用低沉的聲音說。

　　林奈爾掏出了魔杖，這種情況下維護國際巫師保密法是沒有意義的，一切都可以事後解決——這也是D.M.A.C存在的意義，可是福吉治下的D.M.A.C只擅長讀書看報和推諉。

　　人類鮮美的血肉刺激著溫迪戈的嗅覺，安耐斯四人發出尖叫，它向枯木舉起了利爪，它幹皺的胸膛毫無遮擋的漏出來，林奈爾向它的心臟位置射出了一團巨大的火球。

　　兩者一接觸，皮肉燃燒的呲呲聲立即傳來，溫迪戈發出痛苦的尖叫，林奈爾一記暈暈倒地截住了它的噪音。

　　同時，另一隻溫迪戈從後方飛快撲向枯木，它的爪子與斯內普的守護咒撞擊在一起，讓透明的藍色罩子發出水波狀的紋路。

　　林奈爾立即回身，一記放大版火球咒解決了第二隻溫迪戈。

　　安耐斯四人縮在角落裡，再次被震驚到失聲。林奈爾看向斯內普，他點頭。

　　林奈爾無奈地說，「對不起了。一忘皆空。」

　　森林裡的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六人繼續踏上了前往厄榭城堡的路。

　　林奈爾的衣服水淋淋貼在身上，她窈窕的身形被清晰地勾勒出來，剛才順利的攻擊讓她褐色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紅潤的嘴唇微微顫抖，哈洛和韋德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停留在她身上，「這是荒謬的」，斯內普痛苦地想著，他抬手烘乾了林奈爾的衣服。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我寫了一份發言稿、一份報道、出了外勤，還聽了一下午的黨會。

　　上午寫報道時想，下午開會正好摸魚。結果因為座的太靠後被提溜到了第一排，被迫對著空白筆記本聽了將近三小時的不忘初心、自我革命和在工作中保持情懷.....到了快下班本章還一個字都沒寫出來，雖然現在已經12點40，但也勉強算完成自己至少兩日一更的自我要求了，集美們一定要使勁誇誇我。


第36章 圍堵

　　◎她感覺自己在愛著斯內普的同時再次愛上了他◎

　　潮濕衣物帶來的黏膩阻塞感讓林奈爾的行動十分難受，但顧忌著身前的安耐斯四人，她一直沒有用魔法收拾自己，所以當她的衣服忽然變乾時，她立刻望向了斯內普。

　　他仍是那副冷峻的神情，正若無其事地對同行人補著混淆咒，林奈爾卻已經心滿意足了，她感覺自己的心就是一張繁茂糾纏的魔鬼網，只消一點小火花，就能燃起熊熊火焰，而她甘願被這烈焰焚燒殆盡。

　　當天傍晚，當夜幕緩緩降臨時，他們終於到達了厄榭城堡，這座城堡的外牆已經荒蕪，黑漆漆的尖頂塔樓在繁茂的樹林中被映襯的陰森詭異，城堡外數個世紀前栽種的灰白古樹更讓這裡充滿了不詳。

　　難怪多次到訪這裡的哈洛會想出幽靈的故事。即使是身為女巫的林奈爾，也升不起在夜晚踏入這樣一座城堡的心。

　　安耐斯博士首次沒有反駁哈洛的提議，一群人在城堡外的樹林中紮營休息，待次日探尋城堡。

　　斯內普走到林奈爾身邊，簡單跟她分享了自己從哈洛記憶裡發現的計劃，他早在城堡裡備好了道具——一個特製的巨大犰狳服、一套衝鋒姿勢的無頭鎧甲。今晚他將騎著自行車披著犰狳和鎧甲外套，偽裝成一隻騎著異獸的無頭幽靈，嚇走或者幹掉安耐斯博士。

　　他竟然在其餘四人旁說出來了，會不會過於草率？林奈爾的目光在麻瓜們和斯內普之間來回打轉。

　　「我年幼時創造的咒語，咒語是Muffliato（閉耳塞聽），使用後會使施咒者和別人的小聲交談在旁聽者耳中變成嗡嗡聲，而不能被聽清具體內容」，斯內普平靜地說，「記住它。」

　　林奈爾的臉又有點發燙了，她想起自己之前故意湊到他耳邊講話的動作，胡亂地點了點頭。「我們要阻止哈洛的計劃嗎？」

　　「不，等他隆重出場後再揭穿他。明天我們需要去城堡探查一番，確保委託人的安全，之後便可以回歸正常生活。」

　　夜半，哈洛假扮的無頭幽靈伴隨著嗚嗚的號角聲登場，犰狳背上的無頭鎧甲拿著利劍，圍繞著六人的營地旋轉。

　　女助手海特驚恐地說，「那個傳說是真的，無頭幽靈要來殺我們了！」

　　安耐斯用更大的聲音嚇止了她，「給我冷靜一點，你是個科學家。」他隨後意有所指地說，「斯內普先生……」

　　斯內普起身，他漫不經心地從篝火堆裡抽了一根仍在燃燒的木棍，他的五官在搖晃的火光中變幻，一瞬鋒利又一瞬模糊。隨著用力一揮，他被襯衫包裹的上臂繃緊而後鬆弛，木棍上的火也隨之熄滅。

　　一個帶虛晃動作的無聲咒，林奈爾的心咚咚直跳，她感覺自己在愛著斯內普的同時再次愛上了他。

　　騎著犰狳的無頭騎士將劍指向斯內普，向他衝鋒而來。斯內普將木棍狠狠擲向了他，勢必是加了咒語的，犰狳伴隨著呼痛聲轟然倒地。

　　林奈爾悄悄向犰狳扔了個定身咒，斯內普走向犰狳，「來看看我們的無頭幽靈」，他一把掀開了犰狳的偽裝，「哈洛先生」，用彷彿從鼻孔裡出聲的聲音說，「真遺憾害你摔了一跤。」

　　安耐斯博士、韋德和海特同時發出驚呼，「這是怎麼回事？」

　　斯內普只得陰沉著臉又講了一遍哈洛的動機和作案手法，在韋德的配合下將哈洛綁到了樹上。

　　第二天太陽剛升起，所有人早早從帳篷中爬了出來，近在眼前的城堡和哈洛整夜不停的咒罵，注定了這晚不是一個休息的好時候。林奈爾和斯內普先行進入這座腐朽的宅邸，以幾隻食屍鬼和蜷翼魔的生命為代價，正式結束了此次委託。

　　林奈爾重新回到諾森伯蘭，這座精心布置的房子，並沒有因為裝修適宜就同想像中一樣變成她的家。好幾個夜晚，當她睡在舒適的床上，仍會想念羅馬尼亞森林裡投映在帳篷上的搖晃火光。

　　她在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出了幾次外勤，處理移形換影時意外分體、不明巫師在麻瓜界當眾使用魔咒、被意外觸發的魔法物品之類的慣爛攤子。

　　但大部分時間，她都只能坐在辦公室裡，根據福吉的指示向各部門發送紙飛機，與他們據理力爭某事根據某法規定應由不屬於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其他部門負責；或者在福吉扔過來的各種來信上寫下「D.M.A.C感謝您的來信」或「正在考慮中」。

　　那面與斯內普相連的雙面鏡和鳳凰社可能出現的任務，更加成為了她生活中的盼頭。但之後的數月時間，斯內普和鳳凰社都毫無動靜。

　　聖誕節快要來臨時，一隻銀色的刺蝟出現在林奈爾身邊，用阿拉斯托·穆迪的聲音說，「速來威斯曼自然保護區入口，圍堵伊戈爾·卡卡洛夫。」

　　林奈爾立即向福吉請假，福吉正通過壁爐和某位權貴聊得熱火朝天，當即批了她的假。她在地圖上找到威絲曼保護區入口的位置，移形換影了。

　　這個入口是一個頗有些年代的石屋，門口樹立著一個破舊的自然保護區門牌，一個麻瓜護林員正在屋裡取暖。

　　阿爾傑、阿米莉亞、穆迪和另外幾個眼熟的鳳凰社成員已經聚集在門口，阿爾傑鼓勵地上前拍拍林奈爾的肩膀。

　　穆迪將大家召集在一起，「今天集合在這裡的目的是抓捕一個邪惡狡猾的老鼠，我追捕了他六個月，無數次看著他從我手底下溜走。終於，他再次因為護林員匯報的鹿群遷徙暴露了蹤跡」，他的藍眼睛因為激動而快速翻轉，「我已經悄悄確認過了，這座森林裡有一個魔法帳篷，他就住在那！為了防止他再次溜走，我需要各位協助我設下一個大範圍的反移形換影和反門鑰匙結界。」

　　他特地對林奈爾說，「是我建議你參加的這次行動的，整天跟著斯內普做些麻瓜委託可培養不出一個合格的鳳凰社員。」

　　林奈爾皺起眉，她意識到了斯內普在鳳凰社中的尷尬處境，他不參與對食死徒餘孽的抓捕，其他社員不認可他的貢獻，同時又對他的食死徒身份心存芥蒂，「西弗勒斯的學識、謹慎和靈活應變讓我受益匪淺」，她故意用了西弗勒斯的稱謂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傾向。

　　穆迪冷哼，「現在！」他用魔杖在空中畫出一副威斯曼森林的簡易地圖，用紅點標出了卡卡洛夫的位置，又在紅點一圈標註出了數個藍點，將參與圍剿的社員分配到了各個點位。

　　「結界生效後，我、阿爾傑和阿米莉亞將直接對卡卡洛夫進行抓捕。你們在各自點位維持結界並原地待命，萬一卡卡洛夫從我們手下溜走並企圖從你們的位置逃脫，立刻向空中發射信號，努力攔截住他。」

　　眾人按照地圖做好準備，共同對這片森林設下了反瞬移結界。很快，林奈爾看不見的位置傳來了咒語擊中物品的爆裂聲，她因無法判斷局勢而緊張起來。

　　一個魁梧的黑影從遠處向林奈爾跑來，她剛準備發射信號，便看見空中的不同位置升起了好幾朵煙花。

　　她心下一凜，看來卡卡洛夫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搞出了幾個自己來轉移視線。她略一思索，向空中發射了信號。

　　林奈爾試探性地向來人發射了一個四分五裂，黑影避開了。她不知道這是這種魔法的特性，還是她恰好遇到了真的那個，只得又試探性補了好幾個障礙重重和暈暈倒地，黑影敏捷異常，林奈爾射出的咒語從他身邊擦過，激起一串泥土。

　　林奈爾聽到遠處有同伴用洪亮咒喊，「我這裡的卡卡洛夫是假的，別過來」，立刻有幾道聲音從不同的位置附和地喊。

　　黑影靈敏的反應讓林奈爾不得不承認自己面前這個是真的！她向空中補發了一個信號彈，飛快地想該如何拖住這個滑不溜秋的食死徒。忽然，她想到曾在斯內普辦公室嘗試的那個封印咒，這是一個範圍魔法而非定向魔法，她飛快給自己補了一個鎧甲護身，開始用魔杖在空中畫六芒星。

　　她是一個擅長理論而非實戰的巫師，卡卡洛夫的逐漸靠近讓她揮舞魔杖的手輕輕顫抖。所幸，卡卡洛夫的目的是逃離反移形換影的結界，他更專注於用咒語提升自己的速度、加持防護咒，而不是和她戰鬥。隨著六芒星的輕輕拋出拋出去，卡卡洛夫因撞到了一道無形的牆狠狠摔在了地上。

　　林奈爾迅速補了一記除你武器，很快，支援趕到，穆迪將卡卡洛夫撲倒在地。

　　「幹得漂亮！」穆迪狠狠給了卡卡洛夫一拳，懊惱地說，「我太信任魔眼了，他的鬼把戲騙過了魔眼，於是騙過了我。」

　　………………………………………………

　　又是一場鄧布利多和斯內普的談話。「卡卡洛夫已經被捕了」，鄧布利多說。

　　斯內普挑了挑眉毛，「安東尼·多洛霍夫和埃文·羅齊爾最近也有了幾分動靜，相信他們很快就能相會。」

　　「阿拉斯托告訴我，林奈爾在最近一場抓捕行動中出了大力，你果然把她教的不錯」，鄧布利多笑眯眯地說。

　　校長室壁爐的燃燒聲忽然讓斯內普心煩意亂起來，斯內普想像著這位老人藏在鏡片後審視的目光，「我沒能教她什麼，如果她表現尚可也只是因為她自己」，他冷淡的說。

　　「別這麼冷酷，我還自得過想出了把她交由你訓練的好注意呢。」

　　斯內普的嘴唇抿的死緊，防止洩露出任何一絲藏在心底的羞恥和懺悔。他與林奈爾已數月未見，可她多次於夢中在他身上徘徊，她似乎是一個命運為他挖設的陷阱，蒙著美麗的外衣，等待著他哪一天不知好歹的跌進深淵。

　　「永遠不要因為害怕而放棄愛一個人」，鄧布利多用瞭然的語氣說，斯內普嗤之以鼻。


第37章 隆巴頓遇襲

　　◎弗蘭克和艾麗斯是出了名的傲羅和鳳凰社成員，他們必定是被食死徒襲擊的◎

　　聖誕節時，林奈爾返回倫敦和阿爾傑、阿米莉亞一起過節。

　　阿爾傑已經退掉了在格林威治租的房子，搬到拉文納姆和阿米莉亞、小蘇珊一起生活。

　　小蘇珊即將3歲，大部分時間由家養小精靈迪迪看照，對新來的林奈爾充滿好奇，經常纏著她問東問西。她長著一頭綢緞般的紅棕色長髮，五官圓潤，唇珠和少年時的斯內普一樣微微上翹，一口一個姐姐，非常可愛。林奈爾經常帶著她找伯妮絲玩、一起逛拉文納姆的聖誕集市。

　　「拉文納姆的聖誕集市好多年沒這麼熱鬧了吧」，林奈爾感慨道。

　　「是的呀，麻瓜們的記憶被修改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巫師很多年沒參加過集市了。現在神秘人徹底倒台，食死徒也都進了阿茲卡班，大家都出來透氣了。」伯妮絲用蓮恩夫人攤位上的小橘子逗蘇珊玩，蘇珊直接讓小橘子飛了起來。

　　林奈爾連忙補了一個忽略咒，「新學校的生活習慣嗎？」

　　「別提了，每天都有無數的作業要寫，要不是有德文特陪我，我大概已經退學了。」伯妮絲滿臉不堪回首。

　　林奈爾大笑，「那你們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大部分霍格沃茨情侶畢業就結婚了，你們可拖後腿了。」

　　「之前忙著準備入學考試，哪裡有精力煩婚禮的事。放心吧，你的伴娘位置肯定跑不了。」她猶豫了一瞬補充道，「你呢，有什麼進展嗎？」

　　林奈爾囁嚅，「我和斯內普在工作上有些接觸……偶爾我覺得他對我並非無動於衷……但也可能是錯覺……」

　　伯妮絲嘆氣，「我更希望能從你嘴裡聽到另一個人的名字，我……只是覺得如果你一直不去看其他人，怎麼會知道真愛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也行真愛不是降臨在我身上的，而是我選擇的。我選擇他成為我的真愛，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我想堅持。我大概率會一無所獲，但也可能會贏。」林奈爾說，她想著斯內普冰冷的臉頰和他滾燙的臂膀，難以想像世界上還會有另一個人值得占據她的心。

　　伯妮絲給了她一個擁抱，「好吧……這樣的話，我就不需要擔心你早於我結婚而讓我找不到伴娘了」，兩人又打鬧起來。

　　林奈爾和阿米莉亞為這個重組家庭的第一次聖誕晚宴做足了準備，林奈爾在霍格沃茨慶典上鍛鍊多年的變形術終於在家裡派上了用場，迪迪精心烹製的大餐擺滿了餐桌，槲寄生、聖誕樹、熱紅酒、彩燈、聖誕拉炮等節日元素應有盡有。

　　四人剛開始用餐，穆迪的刺蝟守護神出現了，「隆巴頓家遇襲，速來陋居」。

　　阿爾傑和阿米莉亞迅速對視，然後同時起身，林奈爾連忙說，「我也要去」。

　　阿米莉亞召喚迪迪帶小蘇珊上樓睡覺，三人立刻通過飛路網前往陋居。

　　陋居和伯恩斯宅一樣到處裝點著聖誕裝飾，餐桌上散落著噼啪爆炸牌和數個魔藥瓶，玩牌的孩子們早已被莫麗趕去睡覺，現在這個客廳兼廚房裡，只有數量眾多的鳳凰社成員。這裡肯定被加了無痕拓展咒，否則根本盛不下這麼多人。林奈爾暗想。

　　她一眼便在人群裡找到了斯內普，他神色陰沉，穿著和平時別無二致的黑色長袍，似乎忘記了今天是聖誕節。她想跟他打個招呼，但他的視線從她身上一掃而過，林奈爾只得若無其事地跟莫麗打招呼，假裝她也沒發現他。

　　幾分鐘過後，壁爐沉寂了下來，不再有新人擠進這個酷似沙丁魚罐頭的房間，鄧布利多示意眾人安靜，他的臉上是少有的冰冷和沉痛，「十分鐘前隆巴頓家的警示咒被觸發了，穆迪前去查看時，他們的房子已經被摧毀，弗蘭克和艾麗斯失蹤，他們的兒子納威倖免於難。」

　　穆迪大聲說，「弗蘭克和艾麗斯是出了名的傲羅和鳳凰社成員，他們必定是被食死徒襲擊的。」

　　鄧布利多指著桌上裝有金髮的魔藥瓶說，「我們有理由如此懷疑。襲擊者沒有直接殺死他們而是綁架了他們，現在隆巴頓夫妻仍有倖存的可能，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們。西弗勒斯向我們提供了一種尋親魔藥，這種藥劑在放入納威的頭髮後，會因為身處隆巴頓夫妻所在位置方圓一英里內而發光，越近則光線越強烈。稍後我們將分別行動，拿著魔藥尋找他們。」

　　「可是英國那麼大，難道我們要騎著飛天掃把飛一圈嗎？這不可行，而且耗時太久了」阿米莉亞說。

　　「沒有那麼大的範圍，會在和平時期犯下如此罪行的食死徒必定是其中的瘋狂人士，他們肯定不會選擇麻瓜場所，這樣一來範圍就大大縮小了。我們只需要排查森林和可能的巫師住宅。」鄧布利多邊轉向斯內普，「西弗勒斯，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斯內普簡單地搖了搖頭，穆迪則立刻說，「他嘴裡不會吐出任何一個曾經好伙伴的名字！」

　　斯內普輕柔的回答，「畢竟我沒有一顆能看見別人袍子下內容的藍眼睛」，兩人怒目而視。

　　「好了！」鄧布利多制止了他們，「現在我們立刻分組行動，搜查森林和巫師聚集區。」然後他將屋子裡的巫師分組並分配了不同的任務，林奈爾沒有懸念的和斯內普一組。

　　鄧布利多在鳳凰的幫助下移形換影，當他再次出現時帶來了很多的飛天掃把。眾人挑選了掃把和魔藥瓶，紛紛幻影移形離開。

　　林奈爾和斯內普負責的區域正是前段時間抓捕卡卡洛夫的威斯曼森林，兩人現身後迅速騎著掃把升空。

　　經過多次觀察和摸索，林奈爾已經掌握了那個出自斯內普之手的保溫咒，高空中寒風凜冽，握著掃把的手不一會兒便凍僵了，她主動為斯內普施展了一個保溫咒。

　　「我參與了抓捕卡卡洛夫的行動」，林奈爾開口，「並在其中起到了一點小作用」，她扭捏地說，然後開始懊悔自己太像一個試圖得到家長誇獎的小孩。

　　斯內普低沉的聲音在寒風裡隱隱綽綽，「有所耳聞。」

　　「用的《摩西六七書》裡的封印咒，我們曾經一起練習的那個。我當時很害怕，然後就忽然想到了這個咒語」，林奈爾說，因為想到了你。

　　「只有在危機中才能鍛鍊出應變能力，你成功了第一步」，他用一種屬於師長的語氣說。

　　兩柄掃把在空中交錯並行，兩人默契得保持著沉默。威斯曼森林占地九英畝，以魔藥的覆蓋範圍，兩人很快完成了初步搜索，隆巴頓夫妻並不在這片森林。

　　返回陋局後，那裡已經有其他小組在等消息，林奈爾默默坐到了斯內普身邊。

　　半小時後，一隻陌生的守護神出現在陋局，帶來了還算不錯的消息。他們在另一片森林裡發現了正在對隆巴頓使用鑽心剜骨的四名食死徒，並立即聯繫在附近執行任務的小組進行解救和抓捕，隆巴頓夫妻已經被送去了聖芒戈。

　　陋居里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林奈爾望向斯內普，正望見他的目光，她衝他一笑，他便移開了視線。林奈爾的視線從斯內普身上游移開，正看到他頭上一束低垂的槲寄生，她盯著那槲寄生新綻的淺色小花。

　　斯內普感覺林奈爾在向自己靠近，他感覺她的手指尖碰到了他的胳膊，一股火焰掠過他的全身，把他變成了一件無意識的、筆直的坐在火裡的雕像。她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她的臉頰湊過來，亮晶晶的瞳孔盯著他，可她只是說，「聖誕快樂。」斯內普立即感到羞恥。

　　壁爐適時騰升起一陣綠色的火焰，穆迪走了出來，他的臉上並沒有行動勝利的喜悅，而是憤怒和幾不可見的悲傷，陋居里迅速平靜了下來，「弗蘭克和艾麗斯被食死徒的鑽心咒折磨了太久，沒辦法從鑽心咒的痛苦中掙扎出來了，他們失去了神志，一直處於抽搐、驚厥和吶喊中」，熱淚從他猙獰的臉上滑下，「聖芒戈治不好他們了」。

　　林奈爾想到去年元旦時，弗蘭克和艾麗斯在離自己現在位置僅僅百餘步的花園裡相擁起舞的畫面，想到每次去地下二層領取報表時兩人的身形，想到另一張類似蘇珊的圓潤臉龐，眼淚簌簌而下。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佛地魔已經消失了，食死徒也已經銷聲匿跡，所有的困難都過去了，為什麼還會有英雄到下，還會有幼童失怙？為什麼那些躲在陰暗深處的畜生不能讓人好好的生活......

　　第二天，隆巴頓遇襲的事情登上了《預言家日報》頭版，魔法部收到了無數的吼叫信，民眾指責傲羅們辦事不利讓食死徒們逍遙至今、暗指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巴蒂·克勞奇與食死徒相互勾結，因為襲擊隆巴頓的四個食死徒中有一個正是巴蒂克勞奇的兒子。

　　為了緩解巫師們的憤怒，所有肩負外勤職責的員工全部都被派出去巡邏，阿爾傑、阿米莉亞和林奈爾都因為這一突發事件提前結束了聖誕假期。

　　福吉表現出了對一線工作前所未有的熱情，他親自視察各個點位，跟所有的記者親切會談，大書特書自己如何帶領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抓捕了伏地魔倒台後第一個作亂的食死徒西里斯·布萊克。

　　巴蒂·克勞奇極其迅速的審判了這起事件中的四個食死徒——小巴蒂·克勞奇和三個萊斯特蘭奇，他們被判處阿茲卡班終身□□，很快，一切便風過無痕了。

　　除了克勞奇轉任魔法部國際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長，而福吉升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


第38章 讓我愛你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站著，她感覺斯內普的身邊有一種無形的應和◎

　　福吉升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後，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組長一職，暫時由記憶註銷指揮部部長阿米莉亞兼任。

　　而阿米莉亞剛接手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就給這群習慣了行政事務的巫師們安排了一件要事，保護一個從美國來的魔藥大師——麥克法蘭大師，他因為向麻雞（美國巫師對麻瓜的稱呼）提供了一種新的丙醇製作方案，而受到了美國魔法國會的通緝。

　　不同於美國國會與麻雞政府的完全敵對，英國魔法部與麻瓜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合作，因此魔法部部長米麗森·巴諾德對丙醇的新制方法很感興趣，同意對麥克法蘭大師進行政治庇護。但剛接手法律執行司的福吉司長認為傲羅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保護麥克法蘭大師的職責就順理成章地被指派給了職能豐富的逆轉偶發事件小組。

　　林奈爾和記憶註銷員阿諾德·皮斯古德負責保護他的第一班崗，從英國魔藥協會接到他開始，至聖誕假期結束。

　　兩人剛走出魔藥協會的壁爐，林奈爾便聽見斯內普獨特的、厚重低沉的聲音，「令人遺憾，我沒興趣。」

　　林奈爾循聲望去，斯內普正和一個身著藍色西裝的男人說話，她的心向他飛了過去。

　　「啊，你們來了」，壁爐騰升的綠色火焰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當看見林奈爾和阿諾德穿著魔法部制服時，藍色西裝立即揮手說。

　　「我是約翰·麥克法蘭，你們應該知道我吧」，這個在魔法界光明正大穿著藍色西裝的男人邊說邊向兩人伸出手。

　　阿諾德說，「是的，麥克法蘭大師，我們是魔法部為你安排的特勤，將負責你近期的安全。」兩人的手在空中搖晃了兩下。

　　「這位美麗的小姐也是嗎？」他的手挪向林奈爾，林奈爾禮貌的與他相握。他的另一隻手緊跟著握上了林奈爾的手，愉快地說，「英國魔法界可真是太友善了，我已經愛上這裡了。」

　　林奈爾發力拉回自己的手，可這位麥克法蘭大師握的很緊，這個握手禮的時長開始逐漸遠超基本禮儀。

　　「我想，比起站在這裡，找個安靜的地方更符合你們的任務需求」，斯內普輕柔地說，麥克法蘭痛呼一聲鬆開了手。

　　林奈爾感激地看向斯內普，他正居高臨下地望著麥克法蘭，沒留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哦……我本想和你這位聲明鵲起的大師探討一下治療藥劑中的氟化反應，但你似乎並不感興趣……」麥克法蘭揉著自己的手說道，「也罷，我剛發現了另一件有趣的事可以做。」

　　「麥克法蘭先生，我也剛剛忽然對氟化反應有了一點新的靈感，不知你是否有時間聽我敘述一番？」斯內普說，他的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緩，但林奈爾總覺得其中有幾分惱怒。

　　「呃……」麥克法蘭大師遲疑了一下，「當然有，我樂意至極。可我們接下來去哪裡，你們有好的建議嗎？或者魔法部有給我安排住所嗎？」他故作瀟灑地順著自己的頭髮。

　　「魔法部在白廳給你安排了一個房間，你可以在那裡住到美國國會撤銷你的通緝令」，阿諾德說。一行四人通過飛路網去了這個地方，「舊戰大樓403號」

　　舊戰大樓是一座巴洛克風格建築，曾作為英國國防部的所在地在冷戰期間發揮了重要作用，如今已經閒置。其中大部分的房間自大樓建成起就被巫師們悄無聲息的占據了，麥克法蘭居住的403號房就是其中之一。這裡禁止移幻影移形，只能通過飛路網進出，而飛路網的所有連接記錄都能在魔法交通司的飛路網管理局查到。

　　403號房配備2個客廳和4個臥室，擁有一個魔法擴建的20米泳池，還有一個家養小精靈待命，簡而言之，是個豪華舒適的好房間。

　　四人到達後，阿諾德召喚了家養小精靈，並向麥克法蘭解釋道，「你的活動並不受限，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在你明確聲明搬離403前，每日須要求家養小精靈提供至少一餐，不然家養小精靈就會上報你處於異常狀態」，然後他要求小精靈為四人提供了食物。

　　斯內普和麥克法蘭邊吃邊討論，林奈爾一開始能勉強理解兩人的談話，後面便跟不上了。她難以自制地凝望著斯內普，他的眉間早早被思想而非年齡刻畫出紋路，此刻臉上慣用的冷諷神色被沉思取代，他漂亮的手指時而交握，時而在空中書寫著藍色的字符。她想私藏起斯內普的這副神態，又希望所有人都能發現他是一個怎樣的珍寶。

　　她又在看著自己了，斯內普難以控制地感到愉悅。她的臉頰似乎是羞赧的，但那雙大膽的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彷彿看不夠似的。剛才麥克法蘭攥著她手時，那種被冒犯的氣悶逐漸消失了，他無意識得坐得更板正了一些。麥克法蘭似乎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他對自己接連幾個淺浮的回答表達了不滿，斯內普恍然，不能再讓林奈爾繼續干擾自己的思緒了。他刻意與林奈爾對視了一秒、或者幾秒，她很快便把頭埋的低低的，不敢再抬起眼皮了，斯內普微笑起來。

　　斯內普和麥克法蘭一直討論到了夜晚，林奈爾則和阿諾德在客廳裡聽著巫師無線廣播打發時間。

　　林奈爾開始覺得福吉是對的了，比起保護一個魔藥大師，世界上還有很多重要的事可以做。

　　麥克法蘭四十不到，稱得上儀表堂堂，但他熱情的美國作風讓林奈爾不喜，尤其是他在餐桌上，當著斯內普的面對自己大獻殷勤時，林奈爾恨不得向他甩一個封舌鎖喉。

　　當麥克法蘭第三次找林奈爾乾杯時，斯內普說，「我倒是很敬佩你的魄力與勇氣，麥克法蘭先生。」

　　麥克法蘭說，「哦，整個事件都是一場意外，我偶然發現了丙醇的無毒配置方法，並恰好認識一個麻瓜化工廠的老闆，為了賺一點外快，便將配置方法告訴了他。我向梅林發誓，我沒有違法國際巫師保密法，誰能想到魔法國會經對麻雞如此深痛惡絕。」

　　斯內普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檸檬水，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我說的並不是這個。如果是我，知道自己可能會遭到暗殺，絕不會如此從容。」

　　麥克法蘭舉起的酒杯悄無聲息地放下了，他的眼睛和嘴巴同時睜大了一些，「這是什麼意思？」

　　斯內普說，「你不知道嗎？據說上了美國魔法國會通緝單的人，都會同時登上中情局的暗殺名單。」

　　麥克法蘭的臉變白了，「但是英國魔法部會保護好我的。」

　　「也許吧，但我相信他們肯定會將犯人繩之以法的」，斯內普慢悠悠地說。

　　「什麼意思？」

　　「上個被暗殺的巫師死於一柄戳進小腿的注毒雨傘。在被害人被撂倒後，行兇的巫師被一旁的傲羅迅速逮捕了」，斯內普繼續漫不經心地說，「讓我想想，當時還登上了預言家日報，真遺憾你沒看到。不過這只是種新奇的手法，大部分情況下還是下毒、魔咒、捅死、絞死之類的。」

　　林奈爾不由也緊張起來，原來這是一項如此艱難的任務嗎？

　　麥克法蘭的額頭上已經浮現出汗珠，但他強撐著微笑說，「換別人已經驚慌失措了，但對我而言只是日常。」

　　斯內普說「勇氣可嘉，先生」，麥克法蘭顫抖著喝下了一整杯香檳，現在他不再有心思向林奈爾獻媚了。

　　飯後，麥克法蘭邀請斯內普留宿，鑑於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外出的心思，兩人可以繼續交談，而這裡正好有四個房間。令林奈爾吃驚並欣喜的是，斯內普同意了。

　　林奈爾和阿諾德分別值守上下半夜，阿諾德先回房睡覺，林奈爾在客廳留意麥克法蘭的房間，並警惕可能出現的意外。她蜷縮在沙發上，欣賞著麻瓜們慶祝聖誕的煙花，幻想著斯內普在隔壁入睡，倒是不覺得十分難捱。

　　夜深人靜時，一扇門吱呀一聲開了，林奈爾立即握緊了自己的魔杖，然後發現聲音是從斯內普的房間傳出來的。

　　在寂靜的黑夜裡，林奈爾的心又不聽使喚地跳動起來，「起來喝水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防止自己乾澀變窄的喉嚨不小心發出刺耳聲。

　　斯內普在黑暗中走過來，站在長沙發的另一頭，「作為你曾經教授的忠告，小心那位麥克法蘭，他是學界有名的風流人物，被他誘惑並拋棄的女性可以站滿整個魔藥協會大廳。」

　　啊……林奈爾心醉神迷的想，他是擔心我被別人誘惑嗎，還是擔心我會移情別戀？

　　這黑暗似乎像血液一樣富有活力，推動著林奈爾向走向斯內普。

　　「可是關注他是我的職責，他正面臨著生命危險」，林奈爾故意說。實際上過去的一下午，當斯內普和麥克法蘭在一起時，她無數次忘記了麥克法蘭的存在。

　　「嘖，作為一名魔法部員工，看來你還需要學習很多」，斯內普說，他低沉的聲音在黑夜像一柄毛撣，刮瘙得林奈爾脊背發麻。

　　「您指的是什麼？」林奈爾在靠近斯內普的位置坐下，正對著他垂落在身側的手。

　　「美國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往英國派遣殺手，他被通緝只是為了表明魔法國會堅定的反麻瓜態度」。

　　「您在餐桌上可不是這麼說的」，林奈爾低聲說，她在黑暗裡感受到了一股有所保留的、可待開發的感情，「為什麼呢？」

　　她再次輕輕拉起斯內普的手，帶領他觸碰自己滾燙的臉頰，「你不想看見他對我獻殷勤嗎？你是不是因為我才答應和麥克法蘭探討交流的？」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站著，她感覺斯內普的身邊有一種無形的應和，讓兩人的一部分息息相通，她的手覆蓋在斯內普的手上，「讓我愛你，好不好？」


第39章 變性二噁英

　　◎別出聲，不要再進一步引誘我了◎

　　「讓我愛你，好不好？」

　　斯內普感到林奈爾滾燙的、柔嫩的臉頰在他掌心摩挲，然後是她煽動的睫毛、她火熱的嘴唇。

　　『這是一塊蜜糖，還是一個陷阱？是實實在在的，還是一個幻覺？如果他走過去，是理所當然，還是又一次墮落？』

　　他彷彿被分成了兩部分，被寂寞和欲望焚練的部分正張牙舞爪地衝破牢籠，被道德和理智牽制的部分則鉗制著讓他一動不動。

　　可他還是發現自己正身不由己地撫摸她的臉龐，他的拇指在她的嘴唇上試探，滑嫩、彈韌。「我……」林奈爾說，她的聲音和她的身體一起顫抖著，斯內普的手指滑進她的嘴唇，濕潤。

　　別出聲，不要再進一步引誘我了。

　　一簇煙花在窗外驀然升空，炸裂聲讓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絢麗的光影讓斯內普看見了林奈爾的臉，她的眼睛是兩團迷離的火焰。可這煙花也同時帶回了他的神智，痛苦和現實重新在他腦海迴響，「我有權利嗎？我能給予她什麼？」

　　他為自己像一個男人需要一個女人那樣需要她而感到羞恥，他落荒而逃。

　　林奈爾癱坐在沙發上，她顫抖著抬手撫摸自己的嘴唇，在盛放的煙花中露出笑容，紛繁錯亂的過往從她眼前一一劃過，一種奇異的喜悅在她的胸口鼓動，她意識到，自己至少吸引他。

　　第二天早餐時，403室只剩下三人了。麥克法蘭在餐桌上抱怨斯內普的言不守信，絮叨著兩人本可以聯名起草一項開創性的項目。

　　林奈爾微笑地吃著自己的早餐，在她和斯內普的關係中，她第一次明確知道自己擁有可能，於是連他的突兀離開，都變得如此別有意味。無論如何，今後將是全新的局面了。

　　對麥克法蘭而言，無聊顯然比恐懼更難以忍受，403的枯燥生活讓他在安穩了兩天後，便故態復萌的重新與林奈爾搭話，在遭受了幾個小惡咒後，才不得不放棄了將這個近在咫尺的美人當做攻略對象的打算。又過了兩天，他終於下定決心相信魔法部的能力，外出體驗一下英國巫師界的風土人情。

　　三人通過飛路網到達破釜酒吧，阿諾德是這裡的常客，酒吧老闆熟稔得和他打著招呼。麥克法蘭立刻表示自己需要來一杯，三人便在角落裡坐下了。

　　麥克法蘭為三人分別點了雪利酒、白蘭地和蜂蜜酒，還點了特色香腸和生肝。林奈爾抱著自己的蜂蜜酒，強烈拒絕了阿諾德分享給她的生肝。

　　幾分鐘後，一個金髮女郎在他們的桌邊坐下了，她穿著帶皮草的綠色緊身套裝，頭髮被塑造成極具風情的法式大卷，帶著一副鑲嵌珠寶的眼鏡，手裡捏著一個小巧的鱷魚皮包，指甲和嘴唇都塗成鮮紅色。

　　麥克法蘭立刻被她迷住了，「美麗的小姐，不知道能否請你喝一杯？」

　　這個三十歲的女性顯然極其明白自己的優勢，她風華正茂的同時又初具韻味，向麥克法蘭微微一笑，「麥克法蘭大師您好，我是您的仰慕者，麗塔·斯基特」，她頗為幽怨的看了麥克法蘭一眼，「聽聞您來了英國，我便猜測您會來對角巷，卻在這等了幾天都不見您的人影。」

　　麥克法蘭立即被她拿捏住了，他慌亂地說，「這真是太失禮了，如果早知道有您這樣的美人在，我必定早早就趕來了。」

　　麗塔·斯基特從包裡取出羽毛筆和羊皮紙，「我是一個自由撰稿人，一直期待著能發表一番關於您的報道，請問可以嗎？」

　　「當然，我的榮幸」，麥克法蘭說。

　　林奈爾欣賞著麥克法蘭和斯基特相互勾引，暗道自己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又過了兩日，林奈爾和阿諾德由D.M.A.C的另外兩名員工接替換崗。林奈爾剛坐進自己的隔間便收到了福吉司長的通訊紙鶴，她一頭霧水的去了福吉辦公室。

　　福吉和煦地遞給她一張報紙，「這是昨天的報紙，看完說一下你的想法。」

　　林奈爾接過一看，標題為《激進派重演，英國巫師界何去何從？》

　　據本報特約記者麗塔·斯基特了解，近日魔法部部長米麗森·巴諾德對麥克法蘭大師（一位從美國而來的魔藥大師）提供了政治庇護，這位麥克法蘭因向麻瓜提供一種新的藥劑製作方案而受到美國魔法國會的通緝。

　　據悉，麥克法蘭大師一向與麻瓜行為過密，其提供的丙醇是一種重要的麻瓜武器原料和微毒物質。更令人不安的是，美國有著數量眾多的「肅清者」（一群生長在麻瓜世界而以消滅、折磨巫師為己任的邪惡巫師），據統計，去年登上魔法國會通緝令的巫師有八成都是「肅清者」出身。

　　本報記者在採訪過程中得知，這種藥劑在製作過程中會產生劇毒副產品二噁英，而二噁英會導致胎兒畸形並提升巫師誕下啞炮的概率。麥克法蘭大師聲稱自己提供給麻瓜化工廠的新制方法可以變性二噁英取代二噁英，同時他宣傳變性二噁英無害。採訪的最後，麥克法蘭大師提及巴諾德部長將與麻瓜政府合作，允許這項可能產生劇毒副產品的生產活動在各地（包括巫師聚集區）合法進行。

　　本報無從得知麥克法蘭大師登上通緝令的原因，但考慮美國「肅清者」的存在、美國魔法國會的公信力以及劇毒副產品的危害，本報不得不為全體英國巫師發出質問：麥克法蘭大師和他的新藥是否是肅清者毀滅英國巫師未來的新措施？魔法部的決策是否過於激進？在神秘人剛剛離去的當下，英國魔法界是否能承受第二次激進？

　　林奈爾放下報紙，「……令人震驚。」

　　福吉說：「這位麗塔·斯基特對麥克法蘭的採訪，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

　　「麥克法蘭是否提到了報紙上的事？」

　　「不完全，而且……」

　　「巴諾德部長對這篇報道非常憤怒，如果放任輿論發酵，後果不堪設想」，福吉讓一杯咖啡飄向林奈爾，「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種事情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可是，我親愛的林奈爾，如果部長知道這篇報道採訪時，你在現場，你恰好和很多人關係密切，她會不會認為是你或者另外一些人的引導呢？穆迪馬上就要退休了，你父親肯特是傲羅指揮部部長最有力競爭選手，而伯恩斯女士、或者說你的繼母，更是前途無量。你應該不希望看到他們因為自己受影響吧?」

　　福吉走到林奈爾身邊，"鄧布利多是個偉大的巫師，聚攏了一批能人，而我恰好認為你和某些人是其中的一份子。巴諾德部長如今壓力很大，你我自然有義務解決這項危及魔法部形象的事。你說，我們可以指望你嗎？"

　　林奈爾還在思索，福吉又說道，「不要讓大家懷疑某些人是否可靠。」

　　「我認為這篇報道最大的問題是，斯基特暗示麥克法蘭提供的製藥方法可能會謀殺巫師的未來，而魔法部忽略並推動了這種可能」，林奈爾說，「如果我們能夠證明麥克法蘭的製藥方式無害，斯基特的指控不就自然化解了嗎？」

　　福吉說，「有道理。看來你已經有了辦法，那我就靜待佳音了」，他示意林奈爾離開。

　　下班後，林奈爾將福吉的談話告知了阿爾傑和阿米莉亞，阿爾傑憤怒地說，「這個狡猾的老狗，他就是希望鄧布利多能幫他擺平一切，又不想欠鄧布利多的人情。你別搭理他，就算輿論持續發酵，我們也不會受到牽連。」

　　阿米莉亞安撫著阿爾傑，「我認為林奈爾的想法很有道理，只要能論證麥克法蘭的製藥方式無害，事情就解決了。如果事情能解決，福吉勢必要承林奈爾的情，對林奈爾沒準是件好事。」

　　「怎麼證明麥克法蘭的製藥方式無害呢？」阿爾傑問。

　　阿米莉亞意味深長地說，「鳳凰社裡不是恰好有一位鋒芒正盛的魔藥大師嗎？或許他能提供一些建議。」

　　林奈爾滿面羞容地回到了諾森伯蘭。她拿著那面小小的雙面鏡，思考著要怎麼和斯內普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最重要的，如果他故意不接雙面鏡該怎麼辦。

　　林奈爾深吸一口氣，輕聲唸出了斯內普的名字，「西弗勒斯。」

　　鏡子立即開始升溫，原本倒影著林奈爾臉頰的鏡面立即變黑。接通了，但還沒有人拿起它，林奈爾必須要用力放緩呼吸才能避免緊張。

　　過了將近一分鐘，鏡面才發生變化，斯內普的臉出現在鏡子裡，他的嘴角緊抿著，緊接著，這嘴角張開，低沉有力的聲音傳出來，「我記得曾警告過你，只有必要時刻才能使用雙面鏡。」

　　林奈爾立即將事情始末跟斯內普講述了一遍，問道：「有辦法能證明麥克法蘭新製法的安全性嗎？」隨著她的敘述，斯內普微微下垂的嘴角恢復到了原有的位置。她感到好笑，因為他在緊張自己會重提那晚的事，同時又感到振奮，因為若非有所觸動他絕不會緊張。

　　「幾個對比實驗和加速魔法就能得出結論，但最重要的是，需要魔藥大師或者魔藥協會為實驗結果背書」，斯內普說。

　　林奈爾的眉頭擰起來，「聽起來很難。」

　　斯內普的眉毛挑了起來，「看來肯特小姐忘記了，你面前就是一位魔藥大師。」

　　「我當然記得，可是我不希望你蹚這趟渾水。如果你獨自背書，她肯定會連你一起攻擊的。」林奈爾立刻說。

　　「而你不認為我能夠說服魔藥協會對實驗進行背書？」他的語氣又變得平緩舒展了。

　　林奈爾還是有幾分遲疑，「我不希望你因為這種事去遊說很多人……」

　　「不需要，我正好需要發表一個新的假說，如果魔藥協會樂意幫忙，就可以在成果加上某個年輕人的名字。」

　　「那我更不希望你的榮譽被這種事情分走！」

　　「一項研究成果若想少一些繁文縟節，最好的辦法就是加上一個可以令程序減少的人的名字。我無意改變這個現狀，你的事只是順手。而且只要有人出頭，魔藥協會樂意賣魔法部一個人情。」斯內普平靜地說，「這就是現實。」

　　林奈爾聽得心裡一痛，她久違地想起少年斯內普一年四季單薄樸素的衣衫，即使他才華橫溢，這中間又飽嘗了多少她難以想像的辛酸呢？

　　「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喃喃地說。

　　斯內普說，「變性二噁英的事，三天內見報」，他飛快掛掉了雙面鏡。

　　作者有話說：

　　關於福吉為什麼找女主處理負面輿情這件事……虛假理由是，原著裡福吉經常向鄧布利多請教是因為那是他已經是部長了，現在兩人還沒接上線。

　　真實理由是，這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bug（害羞）

　　我安慰自己的藉口是，原著裡福吉還隱瞞了紙包不住火的伏地魔歸來事件呢，他幹什麼都不奇怪……


第40章 魔藥大會

　　◎他不應該在眾目睽睽之下指責她的行為不符合一個淑女◎

　　第二天，林奈爾將斯內普的意見反饋給了福吉，並強調是斯內普大師犧牲了自己的利益才換取了魔藥協會的聲援。

　　福吉欣慰地說，「如果魔法部多幾個你這樣的盡忠職守的人，我們終將重塑輝煌。」

　　「主要是斯內普大師的功勞」，林奈爾強調。

　　「我明白你的意思，魔法部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對它有幫助的人。」福吉沉吟了一瞬，「據我所知，第194屆國際魔藥大會恰好將於明日起在康沃爾郡的格倫德根花園召開，我認為這是一個公布消息的好時機。而在英國魔藥協會證明變性二噁英無害後，魔法部也可以向媒體做出一些說明。你樂意和我一道參加明天的魔藥大會嗎？」

　　「我的榮幸。」林奈爾欣然接受。

　　格倫德根花園建在三個小峽谷的山坡上，最迷人之處是它擁有一座由月桂樹組成的已有150年歷史的迷宮。一座通體雪白的城堡隱藏在鬱金香樹、柏樹和眾多亞熱帶植物中間，來著全世界各地的魔藥師及其同伴、媒體記者和政府官員在花園和城堡裡穿梭。

　　城堡一樓已經被布置成會場的樣子，大廳前方是一個輝煌的主席台，台下密密麻麻的桌椅以課桌式擺台的方法進行布局。

　　除了林奈爾和福吉，魔法部還安排了2名後勤處員工、2名國際魔法合作司員工和2名傲羅。到達會場後，福吉和一名國際魔法合作司的員工找魔藥協會理事會寒暄，林奈爾和其他人就坐。

　　林奈爾拿起桌子上的議程安排表，按照議程，此次魔藥大會將持續3天兩晚，在理事長宣布大會開始後，將有12位魔藥大師進行特邀發言，而斯內普正是第一位發言人。

　　很快，斯內普出現在主席台上，他依舊是一襲扣子直至咽喉、僅在領口和袖口露出一截白的黑色修身長袍，但他站在由紅色大理石砌成的主席台上時，展現出林奈爾從所未見的奕奕神采。他在台上介紹著自己的最新的研究成果，彷彿是猛士馳騁沙場，他的手掌偶爾攤開做出質詢，偶爾又猛然下劈給出結論，他的聲音抑揚頓挫、張弛有力，像是一首用低音提琴演奏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他散發的熱量彷若閃電，隔著數排桌椅仍準確擊中了林奈爾，使她的血液和她的心滾燙。「我注定屬於他」，林奈爾想，「不然不能解釋他為何總能讓我心顫神搖」。

　　「這位就是你提及的斯內普大師吧，希望你能幫我引薦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福吉側身跟林奈爾說，林奈爾囫圇答應。

　　一個半小時後，伴隨著劇烈的掌聲，斯內普走下了主席台。林奈爾和福吉起身，在等待數人與他簡單的寒暄後，終於走到他的身邊。

　　「斯內普大師，剛才旁聽了你的演講，真是精彩至極，獲益匪淺呀」，福吉率先開口。

　　斯內普意味深長地掃了林奈爾一眼，露出一個斯萊特林式的微笑，「能得到福吉司長的誇讚真是榮幸。」

　　福吉說：「我早已從林奈爾那裡了解到你天賦非凡，今日一見果然風采過人，這樣我就安心了。」

　　「不知福吉司長指的是什麼？」

　　「巴諾德部長一直在考慮給傲羅指揮部聘請一個專家，幫助傲羅們對現場遇到的去蹤、控制等等藥劑給予技術指導。我一直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不知斯內普大師對成為藥劑顧問有什麼興趣？薪資為一千五百加隆/年，如果有需要，傲羅小組會提前聯繫你。」福吉一臉深意地說，「大概一年三四次？或者更少？」

　　這是一個很高的數字了，林奈爾每天按時上班，年薪也只有一千六百加隆，而這個數字在眾多職業裡已經屬於高薪。

　　斯內普不禁挑了挑眉，「哦，我一向以維護巫師界貢獻力量為己任，不在乎虛名，但如果魔法部需要我，我願意承擔起我的責任。」

　　兩人親切地握了握手。在說了幾個來回、沒有任何實質內容的奉承話後，福吉表示自己需要跟媒體分享一下變性二噁英的最新情況，林奈爾則被他留下，代表魔法部招待斯內普這位新晉的魔藥顧問。

　　對有心更近一步的司長來說，讓更多的人認識並認同自己絕對是最重要的事，福吉享受著相機工作時刺目的閃光，愉快地將魔藥協會背書的、斯內普主導的對照實驗結果告知媒體，並強調魔法部早在做出決策前就已委託斯內普大師對安全性進行了論證。

　　半小時的中場休息後，第二場演講開始，斯內普做回自己的位置，林奈爾也亦步亦趨地跟他坐下。

　　過了不知多久，斯內普感到林奈爾的一隻腳挨著了他的腳，不時擠壓一下，他自然地將腳挪開了，可她的動作竟非偶然，甚至變本加厲起來，改為用腳輕輕地撫弄他的小腿。他立即放緩了自己的呼吸，扭頭看她，林奈爾有著光潤飽滿的額頭、毫無內毗的大眼睛，她的外表就像一隻溫順天真的羊羔。

　　而此刻，主席台上法國魔藥大師慷慨激昂的演講還在繼續，他們的周圍坐滿了專心聽講的學者，她彷彿專注地望著台上的主講人，腳趾卻在桌下使用這種小手段。她從眼角洩露的、稍縱即逝的微妙情思，就像一隻貪吃討巧的壞貓。

　　他不應該在眾目睽睽之下指責她的行為不符合一個淑女，實際上也升不起指責她的想法。「這種情況下，我要如何阻止她呢？我才是此時的受害者」，斯內普如此想著，默默地接受了這種待遇。當他假裝不在意這種接觸時，卻感到一種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刺激，即使隔著布料和皮料，這普普通通的接觸也因不可告人而耐人尋味起來。

　　林奈爾坐在斯內普身邊，她本不想有任何不該有的動作，可他周圍瀰漫一種清新又深沉的、屬於植物根莖的苦味，坐得越久就越讓她煩躁，她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叫囂著碰他一下、一下就好，於是事情就莫名其妙的發生了。斯內普新奇的視線，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愛情的迷霧中做了何等曖昧的舉動。

　　她小心翼翼地放好自己的腳，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斯內普也是。

　　「我要走了」，第二場講座結束後，斯內普說。

　　林奈爾本以為自己的愛情是純潔的，可在403晚的事之後，她的潛意識察覺到，她和斯內普可以是其他樣子的，可聽到斯內普說要離開，她又立刻羞愧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打擾你了。」

　　斯內普的目光平時前方，注視著林奈爾頭頂的空氣，「我本就打算上午的活動結束後離開，今天是霍格沃茲開學日，傍晚時分學生們就會返校，下午則是慣例的教職工會議。」

　　林奈爾立即想，他是不是有意向自己解釋的？如果說他的離開是原本計劃而不是因為自己方才的舉動，那她剛才的舉動是可以被接受的嗎？

　　魔藥大會後不久，林奈爾收到了阿爾傑的傳訊，鳳凰社的又一次聚餐定於下週六晚，地點依舊是陋局。林奈爾算了一下自己的值班，立即傳訊說自己肯定參加。

　　週六下午三點，她早早來到了陋局，打算幫莫麗一起準備晚上的食物。此時，陋局裡還只有鄧布利多、莫麗和7個小孩子。雙胞胎把榮恩的玩具變成了一隻蜘蛛，嚇得只有三歲的榮恩瑟瑟發抖，而莫麗正擰著兩個人的耳朵，對他們大吼大叫。

　　鄧布利多見她來了，悄聲和她使眼色，示意莫麗太可怕了，林奈爾笑起來。

　　林奈爾將自己準備的食材放到廚房後，和鄧布利多打招呼。

　　「果然是女孩貼心」，鄧布利多微笑著說，「但是下次不需要你準備食材啦，聚餐食材由活動經費支出，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採購，而我負責把它們帶過來。」

　　林奈爾試探地說，「最近麻瓜受到的委託很少，經費會不會不夠用？」

　　鄧布利多推了推他的眼鏡框，「確實是有些吃緊，看來我應該去多做幾個廣告。」

　　「斯內普先生不來嗎？」

　　「哦，他應該要過一會才能到，也許我應該催催他」，他放出自己的鳳凰守護神，然後問道「我似乎沒見過你的守護神，林奈爾，你的守護神是什麼？」

　　林奈爾用魔杖在空中揮了一個圈，一隻知更鳥從她的杖尖飛出來，她的臉有點紅了，「我不怎麼需要用到它。」

　　鄧布利多怔愣了一下，「知更鳥呀，很適合你。」

　　林奈爾開心地表達了感謝。

　　「你和西弗勒斯搭檔很長時間了，還習慣嗎？」

　　「他是個很值得學習的前輩和搭檔，從上學起就一直讓我受益匪淺，沒什麼不習慣的」，考慮到穆迪對斯內普一直以來的態度，林奈爾謹慎地說。

　　「沒錯，我記得七年級時，你就很關心他」，鄧布利多說，「西弗勒斯承受了很多人不需要經歷的痛苦，大部分時間總是擺出一份冷嘲熱諷的態度，你我是少數能發現他心裡潛藏著仁慈的人。可他絕不是一個麻木不仁的人，我認為他懷有比大部分都執著而深沉的激情，而他的經歷又讓他比別人更害怕受到傷害」。

　　鄧布利多用溫和而嚴肅的目光看著林奈爾，「在任務上，我把你交給他，因為我相信他會在你們面對危險時，優先保護你。在精神上，我把他交給你可以嗎？如果有一天你們遇到了某些挫折，你可以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嗎？我不希望看見他收到傷害，尤其是因為你。」

　　林奈爾感覺鄧布利多的話意有所指，又不能理解，但她仍立即說，「我很樂意」，她本就是會優先考慮斯內普的人呀。


第41章 鳳凰社解散

　　◎「抓住她，抓緊她」，那是他尚未死去的部分對希望和生活的呼喊◎

　　亞瑟韋斯萊從壁爐裡走出來，他邊拍打著身上的煙灰邊說，「又是處理廁所汙水回湧的一天！要不是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可以跳過搜查令直接去翻騰那些惡徒們的家，我要立刻調離這個部門！」

　　鄧布利多和藹地讓他坐過來歇歇，林奈爾趁機起身給莫麗幫忙。

　　莫麗根據食材擬定了菜單，她們需要準備熱布裡芝士、洋薊浸釀蘑菇、豬裡脊肉、烤羊排和蔬菜沙拉。

　　陸續到達的人基本都會主動要求幫莫麗處理食材，而莫麗偶爾答應一部分人、偶爾又拒絕另一部分人。林奈爾好奇地詢問，莫麗小聲在她耳邊說，「有些人連切個孢子甘藍都會蹦的到處都是，還是別留在這礙事了。」

　　林奈爾竊笑，她下意識想像起斯內普在廚房做飯的畫面，他一定很善於處理孢子甘藍。

　　斯內普出現時，鄧布利多已經召集大家坐到桌邊，原本大聲叫喚著不肯離開的比爾見到斯內普立即息聲，縮頭縮腦地離開了，亞瑟給了他一個讚賞的微笑——他是鳳凰社成員裡少數對斯內普微笑的人之一。

　　林奈爾站起來招呼他坐到自己身邊，他闊步走到她身邊——阿爾傑沒有克制住瞪了斯內普一眼。

　　鄧布利多對最近的工作做了總結，其中對隆巴頓夫妻的自責占了大部分，最後他說，「我想鳳凰社解散的時候已經到了......」

　　人群躁動起來，穆迪高聲說，「我們連戰爭都不畏懼，和平時期的偷襲更不會嚇退我們，我很痛心隆巴頓的遭遇，可有些事是值得獻出一切的，我們現在在做的就是這種！」

　　鄧布利多抬手制止了所有人，「鳳凰社的初衷是為了對抗伏地魔和他帶領的黑巫師，這項事業被我們完成的很好……現在已經和平了，有人認為我聚集起你們是為了權力或者其他個人目的，鳳凰社的存在開始令他們感到受威脅……這當然不是主要原因，我不畏懼任何誹謗，可我也確實不想獲得任何權力，尤其是你們賦予我的。我的孩子們，你們已經義務工作了很久很久，是時候享受應得的、來之不易的和平了……就算鳳凰社解散，我們仍是彼此的後盾，而我將永遠等待你們帶著困難和困惑出現在我面前，那時我將付出我最大的努力。」

　　「和平不會永遠存在，邪惡潛伏在陰影中。如果哪一天黑暗重新到來，我們可能會重聚。」鄧布利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所有人都將自己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林奈爾尚未來得及對鳳凰社產生歸屬感，可其餘人哀傷的情緒仍帶動得她眼睛濕潤，她用力將可能出現的液體眨了回去。

　　鄧布利多用他慣常在開學典禮上使用的姿勢，向所有人伸開雙臂，「謝謝大家！」他笑容滿面地鞠躬，召喚出提前準備好的食物，然後坐下。

　　美味的食物很好地緩解了悲傷的氛圍，在鄧布利多的引導下，餐桌上很快便重新響起了笑聲。

　　林奈爾悄悄留意著斯內普，他面色凝重地吃著自己面前的食物，要不是其他人都對今晚的食物大加讚賞，林奈爾會懷疑今晚她們發揮失常了。

　　「今晚的菜你似乎都不喜歡，你有什麼喜歡的菜嗎？下次我做給你吃」，林奈爾對斯內普說。

　　斯內普冷淡地說，「我什麼都不喜歡。」

　　「無花果焦糖布丁呢？」

　　斯內普側頭捕捉住林奈爾的視線，「為什麼提到它？」

　　幼時在禮堂裡數次旁觀斯內普品嘗無花果焦糖布丁的場景、她將無花果焦糖布丁放在斯內普病床旁的場景走馬觀花地從腦海劃過，林奈爾不由露出微笑，為當初毫不在意暗戀結果的自己，也為現在兩人越來越多的交集，「正好在莫麗的廚房看見了無花果。」

　　斯內普沉默了一瞬，「也不喜歡了」，他的聲音輕輕的。

　　只要餐桌上有酒足飯飽的蒙頓格斯，那聚餐就不會是老老實實的聚餐，飯後他硬要拉愛米琳·萬斯去跳舞，被愛米琳的咒語弄得一個踉蹌坐在地上，人群哈哈大笑，他又從地上爬起來去找莫麗，莫麗爽快的同意了。

　　一群人從屋裡去了花園玩鬧，鄧布利多坐到林奈爾和斯內普身邊，「正好你們倆在一起，鳳凰社解散了，但鳳凰偵探事務所偶爾仍需要你們的幫助，畢竟被捲入麻煩的麻瓜還需要我們，而撫恤金也要開源才行。」

　　「這項任務不是針對所有鳳凰社成員的嗎？」林奈爾詫異地問。

　　「當然，畢竟大部分巫師連麻瓜應該穿什麼都搞不清楚。就連熱愛麻瓜文化的亞瑟，也不會打電話、不會用電，讓他們去簡直是對《國際巫師保密法》的踐踏」，鄧布利多的藍眼睛笑的眯起來，「只有混血和麻種巫師才能勝任這份工作。」

　　「我沒問題，單位的調休制度比以前方便多了」，她說完期待地看著斯內普。

　　「西弗勒斯早已經答應了」，鄧布利多替斯內普回答，然後對斯內普說，「我剛聽林奈爾提到最近接到的麻瓜委託很少，正在考慮要不要做幾個廣告呢。」

　　「我猜測，隨著麻瓜福克斯群島戰爭和工人罷工遊行的結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斯內普平靜地說，他刻意不帶林奈爾執行任務的事被發現了，但顯然鄧布利多不打算當著林奈爾的面揭露這件事。

　　「是嘛」，鄧布利多說，「我記得今天正有一筆匯款進入鳳凰社賬戶，這次是個什麼樣的委託呢？」

　　「尋找失蹤人口」，斯內普說，一個合格斯萊特林需要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委託人肯定十分著急，你們明天出發如何？」

　　「我隨時可以。」林奈爾趕緊說，兩人在鄧布利多的見證下約定明早9點見。

　　鄧布利多離開後，斯內普便起身走向壁爐，林奈爾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立即就要甩開，可林奈爾已經完全不怕他了，她兩隻手緊緊攥著他的手，將他拖進了花園。而他果然沒像艾米琳對待蒙頓格斯一樣毫不留情地將她咒倒在地。

　　花園裡瑩白的月與雪相互映射，呈現出白茫茫的微光，人們聚集在結了厚冰的小池塘上，即是跳舞又是滑雪。

　　林奈爾拉著斯內普的手，她忽然又不想拉著斯內普往去人群裡去了，去了又有什麼用呢，他絕不會和眾多格蘭芬多在冰面上跳舞。這麼想著，她的行動慢了下來。

　　陋局的池塘邊有一顆長勢良好的柏樹，在月光下投出一片不小的陰影，兩人恰好站在這片的暗影裡，彼此只隔了兩步的距離，周圍的螢光將這一小塊面積映襯的更為幽暗和私密。

　　「據說食指相觸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心跳」，這個曾讓斯內普以為靦腆羞怯的女孩，正用直勾勾、熱辣辣的眼神盯著他，用自己的手指食指抵著他的食指，「你有沒有聽到我的心跳得好快？」她問。

　　她的聲音彷彿攪動了氣流，在他的耳邊翻起如潮如湧的浪花，他的喉結滾動著。

　　「好像是假的」，她微微歪頭，食指沿著斯內普的食指滑到他的掌心，數根手指在他掌心彈動，神態天真又放/盪，「我沒聽到你的心跳，只聽到我自己的心跳聲好大。」

　　斯內普的手——那隻林奈爾一直攥著的手在向後縮，隨著「哎喲」一聲，她跌進了他胸前，將一整個上身倚靠在他的身上。

　　夜色晶瑩似玉，又黑暗如漆，他不敢出聲，無法預測說出口的會是什麼。

　　他的抵抗是虛假而輕柔的，他的不敢聲張是值得猜疑和考量的。

　　他懷裡的那兩隻屬於林奈爾的眼睛，躍動著一種渴望、溫柔的神情，她用這種眼神盯著他，想打開他心靈的門扉，想撥動他的心弦，想得到他感情的共鳴。

　　林奈爾父親的聲音從數步之遙的人群裡傳來，他和其他人高聲談論著害他在倫敦下水道來回穿梭的黑巫師，他不知道自己正懷抱著他的女兒，不知道她稚嫩的胸脯正貼在自己的胸膛，不知道他純潔的女兒正用那剛剛萌生的女性魅力誘惑一個無恥的、可悲的男人。

　　「放開我……」，他低聲啞氣，可實際上擁抱著林奈爾的正是他自己。林奈爾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她在他懷中低下頭，將雙唇印在他心臟的位置。「它吵到我了」，她痴痴地說。

　　而他同時聽見了一個渴望的聲音在心底呼喚，「抓住她，抓緊她」，那是他尚未死去的部分對希望和生活的呼喊。一個憐憫的聲音在腦中低訴，「一個已經墮落的男人和一個滿身稚氣的女人，你注定只能玷汙她的純潔」，那是被過去陰影禁錮和甘於奉獻的他的忠告。

　　一瞬他就做好了決定，維持原狀就好，什麼都不需要承認，什麼也不會改變。他推開了她，率先走向冰面上的人群。

　　「很多事都是第一次沒防住，之後就決堤洩洪了，你明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的」，那兩個聲音在他耳邊發出嗤笑和竊笑。


第42章 子彈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奉獻，你明白嗎◎

　　林奈爾和斯內普按照委託要求出現在英國西南部一個小鎮的警察局門口，這次的委託人是就職於此的一名警員，由於財政問題，他是鎮上僅有的兩名警員之一。但因為小鎮偏僻閉塞，在小鎮的另一名警員失蹤前，居民們的生活一直安逸祥和。

　　到達這個小鎮的瞬間，林奈爾就聞到了一種淺淡而黏膩的古怪味道，她皺眉問斯內普，「這是什麼味道？」

　　斯內普的眉也因這股味道皺起來，「不清楚。」

　　他們推門進去，坐在大廳接待處的一個戴眼鏡的瘦高警員立即站了起來，他年約二十出頭，看起來精力充沛，「你們來幹什麼的？」

　　斯內普說：「鳳凰偵探事物所的員工，我們昨日收到了你的委託。」

　　他不信任的眼神圍繞著林奈爾和斯內普走了幾圈，無奈地說，「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們送死，你們解決不了這件事的，把錢退給我然後回去吧，我可以不計較違約金。」

　　兩把椅子從這個年輕警員的身後飛快滑到斯內普和林奈爾身邊，斯內普輕巧地坐下，把胳膊搭在一旁的桌子上，「現在，請詳細說一下失蹤者的情況，傑克曼警官」。

　　這位年輕的警員嘴巴張成了一個o，半晌才說，「原諒我以貌取人，畢竟你們倆實在過於年輕了。事情是這樣的，大概一週前，休——就是失蹤的另一名警員，沒有在巡邏時間出現，我獨自巡邏後去他家尋他，沒人應聲。第二天他依舊沒出現，我又去了一次他家，這次，剛靠近便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等我走近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腐屍！那腐屍的臉是青黑色的，眼球吊在眼眶外，不明的液體從眼眶和耳朵往下流。而我還是認出了這具屍體，這個人是休的老婆！」

　　「我當時嚇的一動不敢動，那腐屍一開始站在門口，但很快就像融化了一樣摔倒在地上。我在屋外大聲喊休的名字，沒有人答應。過了好久我才敢繞過那具腐屍進屋查看，屋裡什麼人都沒有。我通知了上級警局，他們只以為我是為了騙取經費編故事 。」

　　「可怕的不止這些，又過了一天，居民上報在供暖管道下發現了一具流浪漢的屍體，我把屍體挪到了停屍間，申請法醫前來檢查。但法醫到時，屍體已經高度腐化了——法醫趕來只用了不到十二小時，而這種腐化正常需要兩週時間。法醫解剖時我去吃飯，等我回來卻發現法醫也死了！那具飛快腐爛的屍體從解剖台上掉了下來，眼球變得和休妻子的一樣，吊在眼眶外面。」他打了個寒顫，「那具屍體的眼睛本來是好的！太恐怖了，就像是那具屍體殺了法醫。」

　　「惡魔、鬼魂的留言傳遍了小鎮，其中一人向大家推薦了你們事務所，他說你們善於處理各種不可言說的事。於是大家湊錢付了佣金，躲回了家裡。我很抱歉委託只說了尋人啟事，但我們只付得出這麼多佣金。」

　　林奈爾在腦海裡思索著可能會造成這種狀況的是疫病還是魔法生物，這個小鎮發生的事表現出了明顯的傳染跡象。

　　一道視線凝在她身上，林奈爾追尋過去，斯內普正抽回視線，他波瀾不驚的面孔就像一層厚重的面紗，所有心緒都被隱藏在這層偽裝之下。可他是在關心我，林奈爾確信。

　　「我覺得寄生生物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屍體的眼球脫離眼眶是因為有東西從他們身體裡爬了出來。我們需要盡快找到更多的線索，找出治療或克制它們的方法，這種生物很可能已經在小鎮裡擴散了」，林奈爾說。

　　他們先去了停屍間，停屍間裡的腐屍和法醫都不見了，地板上只留下兩具白骨。

　　斯內普上前檢查，白骨上遍布細密的五條一組的水平劃痕，是某種昆蟲的齒痕。可具有寄生特性的食肉性昆蟲數不勝數，沒辦法進一步判斷具體屬於哪一種。

　　三人決定去休的家裡一趟，看是否有其他收穫。從警局出來，那種若隱若現的黏膩腥味又明顯起來，林奈爾問傑克曼，「空中是什麼的味道？」

　　傑克曼下意識反問，「有味道嗎？」然後恍然道，「你們說的是不是屠宰場的味道？我們早就習慣了，沒想到屠宰場關停了幾年還有味道」。

　　他指著遠處的兩三個大煙囪，它們是鎮上最高的建築物，從林奈爾的角度看幾乎能碰到天空。「煙囪那邊的兩溜磚房曾經都是屠宰場，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荒廢了，得有三四年了吧」。

　　這個小鎮不具備任何一點靜謐小鎮的魅力，草地枯黃，偶爾能看見幾簇用於豐榮的雪片蓮，房屋牆壁油膩發黑，景色荒蕪淒涼，毫不悅目。

　　休的家在屠宰場的另一側，三人需先穿過屠宰場。隨著靠近屠宰場，空中的味道越發明顯，可傑克曼依舊毫無察覺。

　　休的家門口種了大片的雪片蓮，油綠綠的長型葉片在冬季十分醒目、數量眾多的白花像雪球一樣長在葉片上，一種清幽的香味在空中飄蕩，為房屋附近驅散了基本瀰漫整個小鎮的黏膩腥味。

　　林奈爾深吸了幾口氣，感覺精神一震。傑克曼卻連打了幾個噴嚏，隨著他的噴嚏，林奈爾周身早已設置的防護咒被觸動了。

　　她和斯內普交換了一個神色，若無其事的跟傑克曼進了休的家。傑克曼走在最前面，林奈爾對他施展了一個身體檢測咒——他的血管裡有無數的生命痕跡反饋，而他自己卻沒有。

　　原來如此，傑克曼的身體早已經死去，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個保護寄生體的卵鞘，那些寄生在他體內的生物代替血液維持著他的身體機能、保持著他的大腦活性，他就是所有受害者的傳染源。而大概是物種間的相生相剋，這種生物有著隱蔽的繁衍方式，卻被小鎮上生長的雪片蓮克制。

　　如果推斷無誤，事實應該是傑克曼第一次在到達休家門前時，就因雪片蓮咳出了部分幼蟲，那些幼蟲由於雪片蓮的克制無法離開，只感染了下班回家的休妻子。在供暖管道下發現的流浪漢也應該是和巡邏的傑克曼有了接觸才被感染。這也能解釋為何只短暫接觸了屍體的法醫遇害了，而與所有事件有關聯的傑克曼毫髮無損。

　　可為什麼其他受害者留下了骸骨，休卻失蹤了？在傑克曼體內種下蟲卵的母蟲又在哪裡？

　　「傑克曼警官，你這幾天去過什麼地方嗎？」林奈爾問道。

　　「腐屍的事讓鎮民們人心惶惶，我也只開車巡邏，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警局。」傑克曼向林奈爾解釋，順勢轉頭看向兩人。

　　斯內普凝視著他的眼睛，片刻後向林奈爾微微搖頭。傑克曼已經不完全是人類，攝神取念對他失效了。

　　休的家自然沒有其他發現，三人退回開滿了雪片蓮的門口，林奈爾摘下一朵雪片蓮，故意遞到傑克曼面前，「這是什麼花？我倒是第一次見。」

　　傑克曼立即就要後退，卻早已被斯內普按住了肩膀，雪片蓮幽靜的香氣直襲他的鼻腔，他當場就吐了，「抱歉，我可能對它過敏。」

　　林奈爾和斯內普盯著他的嘔吐物看，他吐出來的東西裡沒有食物，而是一大團橙色的黏液，黏液裡包裹著透明卵狀物，像是大團聚集的魚卵。

　　傑克曼被兩人的動作吸引，這才順勢看向自己的嘔吐物。霎時，他的心就像灌滿了冷鉛，不住的往下沉，「想起來了嗎」，那個事務所派來的男人冰冷的聲音飄飄忽忽的傳來，就像是一柄割開自己保護殼的匕首，「你被某種成熟的昆蟲寄生了……你變成了一個卵鞘……你太恐懼那段記憶，所以強迫自己忘記，而忘記和強裝正常的結果，就是有無辜的人不斷死亡，如果你還不想記起來，就會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一隻有著巨大產卵器和食肉口器的巨型甲蟲從他記憶裡浮現，不不不，這不是真的！都是那個男人讓我產生了幻覺，他才是披著人皮的魔鬼，他試圖蒙蔽我！他輕蔑而兇惡的眼睛早就出賣了他，哈，就是這樣，他才是導致小鎮裡一切事故發生的惡魔！

　　震耳欲聾的聲音從他心底升起，充滿了復仇的沸騰血液燒的他七竅生煙，他感覺渾身都要被撕開。在這不可抑制的衝動裡，他不知怎麼掏出了配槍，向面前的惡魔扣動了扳機。

　　林奈爾在傑克曼舉槍時進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她知道槍是什麼，這個時刻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巫師以及一個巫師該如何應對槍。

　　斯內普在傑克曼的手有動作時就有所警惕，他是在混亂的蜘蛛尾巷長大的巫師，對槍械的警惕從小就深入骨髓，常年的決鬥經驗讓他將一記無聲無杖的暈暈倒地擊向了傑克曼，可傑克曼的非人狀態使咒語失效了，他順利地扣下了扳機。

　　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一個長而緩慢的鏡頭，斯內普看見林奈爾出現在自己身前，她嬌小的身體像羔羊似的綿軟柔順。一滴汗水流過她的耳輪、耳根，然後她緩慢的倒下了。他的胸膛感受到她纖弱的背脊，那脆弱的脊骨擦著他的胸膛向下滑動，牽扯得他心臟抽痛。

　　斯內普的襯衫濕透了，他的手顫抖著扶住林奈爾下滑的身體。她捂著自己的胸口，發出呼痛的呻/吟。

　　他扯開她的手，恐懼地檢查她的胸口，沒有血，防護咒擋住了那顆子彈，是殘餘的衝擊力讓她摔倒了。

　　一股難以分辨的情緒強悍而迅速得聚集在他胸口，他狠狠攥著林奈爾的胳膊，「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愚蠢又衝動的年輕人，我不需要你的奉獻，我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奉獻，你明白嗎！」


第43章 解脫

　　◎沒有用的，你可以拒絕邁出第一步的關鍵時刻已經過去了◎

　　傑克曼在開了那槍之後，便抱著自己的頭蹲在地上。

　　林奈爾虛弱的站著，抬頭望著斯內普，兩眼濕潤而閃光，臉上是憂鬱而費解的神情，她一動不動，像一具被送上祭壇的犧牲品。斯內普的心又沉寂了下去，他沒有權利對她宣洩憤怒……他頹唐地鬆開了林奈爾的胳膊。

　　斯內普將傑克曼的配槍變成了玩具水槍，甩到了一旁。他用切割咒在傑克曼的胳膊上製造了一個傷口，揪住傑克曼的頭髮讓他觀察那個傷口，那個傷口緩慢地向外流出橙色的汁液和細小的卵粒。「認清現實吧，你早已經死了。」

　　傑克曼瘋狂地抓撓著自己，每一處撕破的地方都和斯內普製作的傷口一樣，向滲透著橙色的汁液。

　　「母蟲在哪？」斯內普冰冷地說。

　　「可我記不清了……」

　　「仔細想，這些蟲子不會憑空把你當做溫床」，斯內普攥著傑克曼的頭髮讓他仰起頭，「不然我現在直接讓你下地獄。如果放任這些卵成熟到能夠獨立存活，你走到哪，這些卵就會傳播到哪裡，被傳染的人就會和休老婆、流浪漢和法醫一樣被吃成骷髏。」

　　「那我呢……我會怎麼樣？」傑克曼顫抖著。

　　「你會變成它們的巢穴，成熟的幼蟲會咬破你的皮膚，從你的身體裡出生；成蟲也會咬破你的皮膚，鑽回你的身體。但你的大腦會一直保持人的意識，直到變得千瘡百孔。」

　　傑克曼的顫抖慢慢停止了，他空洞地說，「我做過一個夢，在那個屠宰場裡，一切都潮濕、黏膩……有巨爪劃過牆壁的鏗鏘聲……有人的慘叫……有個東西緊緊地箍著我，好像有東西不停地鑽進我的脊椎，我的背好痛,痛得讓人瘋狂。」

　　斯內普鬆開了他，「帶路。」

　　三人往屠宰場走去，斯內普不知該如何面對林奈爾，他用餘光觀察她的狀態，又假裝沒有看她。

　　屠宰場是整個小鎮異味的來源，這股味道似乎是陳年積累的牛血的腥膻、牛肉的甜膩和未消化的青草混合在一起，凝固在屠宰場的每一塊石磚裡。大門上的鎖鏈早已鏽蝕脫離，在傑克曼的帶領下，三人徑直走向宰牲場。

　　宰牲場高四層，是整個屠宰場除煙囪外最高的建築，每一層都延伸著長長的像滑梯一樣的坡道，在正常運轉時，這些坡道會因為天然的重力成為眾多牲畜的不歸路，也是工人的臨時逃生通道。

　　這棟樓內，瀰漫著莫名的陰森。樓內廊道盤旋，不同的尺寸的牛會提前分流，沿著不同寬度的走廊走向自己生命的終點。

　　三人走到二樓時，爪子擦過牆壁的刮擦聲和顎齒相互碰撞的喀嚓聲從遠及近，一個堪比房間的黑色巨型甲蟲從空中一躍而下，頭大眼小，長著巨大的紫黑色大顎，六隻長滿倒刺的巨大的爪鉗在空中舞動，背後有兩對展開的透明羽翅。

　　斯內普、林奈爾的咒語和傑克曼的子彈同時在它身上破了三處傷口，橙色的□□迸濺出來，但微小的傷口不能阻止它俯衝的姿勢。

　　那甲蟲輕巧落地，三隻爪子伸向三人，斯內普兩道神鋒無影擊斷了它伸向自己和林奈爾的爪子。傑克曼早已死去，他不可能平安地離開這個屠宰場。

　　巨蟲發出嘶鳴，傑克曼則是驚恐的吶喊，巨蟲鋒利的爪子刺進他的身體，大量未成熟的蟲卵和黏液流淌出來。

　　斯內普拉著林奈爾移形換影到了巨蟲幾米開外，用魔杖指著兩個不斷流淌橙色液體的生物，「厲火」。一團巨大且灼熱的魔法火焰從空誕生，飛快附著在一人一蟲身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地，我不想害任何人」，兩行橘色的液體從傑克曼的眼裡流出來，「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和休看見屠宰場的門鎖鏽斷了，便想進來看看，沒想到……」

　　巨蟲被身上的火焰灼燒地四處掙扎，厲火的火焰碰到哪裡就燃燒到哪裡。

　　「熄滅這些厲火，你能做到嗎？」斯內普問。

　　「可以。」

　　「好，和我一起熄滅那些火焰」，他握緊自己的魔杖，「注意躲閃」，隨後幻影移形到了巨蟲身後。

　　兩人在這座荒敗的建築物裡左右騰挪，一邊躲避著巨蟲的臨死掙扎，一邊熄滅那些難以控制的多餘火苗。很快，強大的火焰將巨蟲徹底燒盡，一直飄散的古怪氣味和宰牲場內的陰森氣氛也隨之消失。

　　宰牲樓採用古羅馬巴西利卡式風格，向南的整面牆是如窗花般鏤空的水泥牆，陽光從外映射進來，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緊密排列的圓形、菱形光影，有種詭異的美。

　　兩人同時盯著巨蟲最後燃盡的位置，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那個巨蟲是什麼？」她在刻意找話題。

　　「大概是天狗螽，一種在陰氣久聚地形成的蟲子，我在一本來著東方的書籍上閱讀到過。這所屠宰場見證了不可計數的生命流失，即使是牲畜，也聚集了大量陰氣，久而久之，就誕生出了它。」他回答，假裝空曠中將兩人連接著的某種情感並不存在。

　　「之前你說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奉獻……」，林奈爾低頭走到他面前，在這幾步裡，她彷彿再次下定了決心，「可我不覺得我在奉獻，我認為對你而言我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我希望你看見我，我希望你回應我的，我希望對你有意義，我希望你幸福而且最好是因為我，我希望和你共度一生，我的所有行為都別有目的。你不明白嗎？」那斑駁光影打在她臉上，光帶上的她像光亮而透明的幻影，陰影裡的她像試圖纏繞他的毒蛇，她的眼裡有著純潔和欲望，她在是一個天使同時又是一個女妖。

　　「你會後悔的……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後悔，你怎麼知道你愛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的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什麼都無法保證，為什麼你會想和我共度一生，你瘋了嗎？你怎麼可能知道……所有的……所有的我……有那麼多該死的麵的我，你怎麼知道你想和這樣的我共度一生？」他說話時斷了好幾次氣，因為呼吸快得讓他透不過氣。

　　林奈爾停了一會沒有說話，然後她忽然說，「你高興怎麼想就怎麼想，但是你不能否認你喜歡我，我知道……你的眼睛、你的嘴巴都在告訴我」，她輕輕靠近他，踮起腳尖夠他的嘴唇，而不知幸運還是不幸，她恰好碰到了。

　　斯內普猛地轉開了頭，好像嚐到了毒汁，「我不需要任何人，更不想和任何人共度一生，你聽懂了嗎？我有自己需要走的路，而你……而你……」

　　兩隻冰涼的手指輕輕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頭轉了回來。她的手臂滑過去繞著他的頭頸，按下了他的頭，那手的主人用水盈盈的眼睛仰望著她，一個可愛的、挑釁的笑容出現在她白嫩細緻的臉頰上。

　　有一刻，他的過去被完全遺忘了，他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把持一種靜止的、沉睡的、一觸即發的、確切存在於他腦海中的欲望。但另一副頭腦在告訴他：該是推開她的時候了，可第一個他說，再多待一會兒，更多待一會兒！

　　而他面前這隻邪惡的貓是絕不肯輕易放過他的，她甜蜜的嘴唇就是她的利爪，她一下又一下地攻略他的嘴唇，她顫抖的嘴唇一次次觸碰他的嘴唇，她顫抖的呼吸一次次灑在他的臉頰上，她的骨頭像酥了似的鬆軟無力，融化在他懷裡。

　　他的手痙攣地環繞著她的腰，為了尋找自己的呼吸，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她是一個優秀的獵手，他的上嘴唇成為她攻擊的主要目標，而很快那片嘴唇就淪陷在她唇舌的甜舐之間。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軟弱地說著，「不，不」，可另一個在心裡的聲音則在說，沒有用的，你可以拒絕邁出第一步的關鍵時刻已經過去了。

　　可是，要是每個人都知道何時拒絕走上第一步的話，很多事情就不是如此了。

　　那隻放在他後腦勺上的手輕輕地劃過他的脖頸，按在他的胸膛上，而他的手則攥著她的腰肢，用力將她攬進懷裡。

　　可能從艾琳去世開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控制自己、壓抑情緒、吞嚥眼淚已經成了他的本能。這一刻，就像是從所有禁錮著他的人和事中解脫出來的一種休息，他閉上眼體味著這令他神魂厥盪的時刻。

　　一個還能思考的人，即使他做過錯事，在一切暫時塵埃落定後，在懺悔和奉獻之餘，給自己抓住一些溫存的時光能說不對嗎？

　　當林奈爾靠近他時，他急促的呼吸已經向她掛了白旗，可他的身體還在掙扎。沒關係，她願意馴服他，她用濕潤的嘴唇深情地訴說自己的愛慕，而他最終不得不承認並享用於她的愛情。他的胳膊鉗制著她的腰，力度甚至讓她發痛。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吻結束了，他依舊攬著她，那本身削薄蒼白的嘴唇變得豐潤、並呈現出玫瑰骨朵一樣的顏色。林奈爾的嘴角上凝聚著無比的喜悅，她賭贏了，他真可愛。

　　她輕快地對他說，「愛是毫無原因、毫無理由、毫無解釋、毫無答案的。是我選擇了愛你，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會愛你。」


第44章 篤定

　　◎他不會讓她走，尤其當現在他已經得到她時◎

　　林奈爾幻影顯形出現在諾森伯蘭，她從未發現自己的花園如此可愛，即便所有植物裡只有嚏根草在開花，這個亂糟糟、綠油油的花園也讓她覺得幸福，她的心彷彿被一捧溫和的小火烘得溫熱，讓她感到世界上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這天，她難得給自己做了晚飯，但吃著吃著就停了下來，咬著自己的嘴唇在那裡思索，不住地回想剛才的一幕，然後紅著臉微笑。飯後她座到窗邊看最新一期的《魔杖前沿》，看不到幾個字就讀不下去了。她轉而去花園裡，給那些自己從不關心的植物鬆土，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正哼著歌一把把揪著白鮮的葉子。

　　晚上回到臥室，又過了很久才上床，當躺在床上時，她反思自己為什麼整天想著同樣的事，卻什麼都想不出來呢。

　　她回憶著斯內普的面貌，感覺他從頭到腳、從外到內、從髮絲到眼神，無一不是正正合適、至高無上的。她努力想讓自己客觀地去看待他，故意在他身上搜索出一點點瑕疵，也完全不可得。倒不是說他毫無瑕疵，而是這些瑕疵，好像是天生來烘托他的。想來想去，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她的斯內普。

　　最後她熄了燈，幾分鐘後，那個吻又倏然回到記憶裡，她把頭埋在枕頭裡小聲地尖叫。又過了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地驚醒了，拿起放在枕頭邊的雙面鏡，鏡子裡的自己臉頰紅潤、眉眼含情，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鏡子很快被拿起來了，斯內普出現在鏡子裡，他已經換上了霍格沃茨的教工長袍，身後是他辦公室那面可以遙望黑湖的透明玻璃牆。

　　「我本來想跟你說晚安，可你似乎還不準備睡覺」，林奈爾的語氣下意識變得甜膩起來。

　　斯內普的眉本來微擰著，聽到她的聲音不由也放輕了語氣，「你先睡吧，我還需要給醫療翼補充一批藥劑」。

　　林奈爾曾負責領取過的數量眾多的基礎藥劑出現在腦海裡，她一下來了精神，「把材料郵寄給我吧，我幫你熬製，我的魔藥NEWTs是O，熬製醫療翼的藥劑不成問題。」

　　斯內普喟嘆了一聲，「快睡吧，小姑娘。這些藥劑對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還不需要你如此替我煩惱。」

　　林奈爾的臉又紅了，「那你也早點休息」，她對著鏡面嘟起嘴唇，「我會一直想你。」

　　斯內普的手在鏡面上撫摸了一下，「晚安，林奈爾」，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隨著他喚出林奈爾的名字，雙面鏡間的鏈接斷掉了。

　　林奈爾放下雙面鏡，和床上的所有枕頭擁抱了一遍，甜蜜地睡了。

　　第二天上班時，阿米莉亞安排林奈爾和阿諾德·皮斯古德配合傲羅金斯萊·沙克爾處理一批咬鼻茶杯引發的事故，顧名思義，咬鼻茶杯是一種在有人試圖使用它時會被它咬住鼻子的杯子。一個巫師從佐客笑話店購進了一批這種茶杯，然後賣給了麻瓜。

　　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的員工已經檢測到了兩起咬鼻茶杯引起的恐慌，並定位到了出售茶杯的巫師，今天金斯萊·沙克爾負責抓人，林奈爾兩人則負責收繳茶杯、追回售出的茶杯並修改受害麻瓜的記憶。

　　金斯萊·沙克爾是高個子、黑皮膚的巫師，一邊的耳朵上戴著金色耳環。三人一碰面，林奈爾就不得不多看了他一眼，沙克爾是一個屬於純血二十八家的姓氏，金斯萊卻是一個混血——這裡指的是他的父親或母親是黑皮膚人種。

　　金斯萊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打量，他不以為意地說，「你們好，我的膚色遺傳自我的母親，她是一名來自非洲的女巫。」

　　林奈爾趕緊道歉，「對不起，因為你姓沙克爾.....」她的聲音正好和阿諾德的聲音重合到一起，三人不禁笑出聲，氣氛倒也不再尷尬了。

　　任務很順利，出售茶杯的巫師只是出於惡作劇的目的才做出這種破壞《國際巫師保密法》的行為，見到林奈爾三人便束手就擒，痛快地交待了茶杯的銷售去向，還積極幫三人收拾店裡的咬鼻茶杯。

　　林奈爾還沉浸在夢想成真的喜悅中，即使是枯燥地收集和登記會咬人的茶杯，她也樂在其中，愛情讓她的臉龐散發著異樣光彩。

　　茶杯商一共賣出了十二個茶杯，夠林奈爾和阿諾德忙一陣子了，金斯萊則需要押送茶杯商回魔法部待審而先行離開。

　　週末時，林奈爾輪休，她本想約斯內普一起逛逛霍格莫德，斯內普卻以魔藥協會的公事為由拒絕了。恰好阿爾傑和阿米莉亞邀她聚餐，她便決定去赴約。

　　小蘇珊對上學已經有了概念，對霍格沃茨特別感興趣，阿爾傑特定選了位於霍格莫德的三條掃把作為用餐點，飯後正好可以帶她眺望霍格沃茨城堡。

　　自有了那個吻，林奈爾便徹底不再遵守斯內普曾定下的雙面鏡「非必要不打擾」使用原則，每晚都要和他聊上幾句。加之斯內普沒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她便更加得寸進尺，把閒話的時間越拉越長，霍格莫德聚餐的事情自然也已經提前告知了斯內普。

　　週六林奈爾走進三條掃把時，阿爾傑一家到了，令林奈爾意外的是，前段時間合作過的金斯萊·沙克爾也在。

　　阿爾傑見林奈爾進來，立即招呼她坐下，又解釋道，「剛才正好遇到了金斯萊，他一個人用餐，我便邀請他和我們一起吃了。」

　　林奈爾自然無權再提出反對意見。三條掃把不愧是霍格莫德最受歡迎的餐廳，食物味道十分出色，尤其是它的黃油啤酒，風味絕倫，畢業後再次喝到甚至美味到有些感動。

　　金斯萊和阿米莉亞都是格蘭芬多，阿爾傑和金斯萊又是同事，餐桌上話題不斷。但林奈爾察覺，阿爾傑和阿米莉亞總有意無意地讓自己參與金斯萊的話題，讓她不由得開始懷疑，這次的聚餐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那麼單純。

　　五人正吃著飯，餐廳又走進了三個人，竟然是斯內普、麥克法蘭和一個有些眼熟的留著金色長髮的男人。

　　林奈爾正和斯內普的視線相撞，「在人群中，他也能一眼看到我了嗎？」這麼想著，她便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阿爾傑的位置背對入口，本沒有留意新來的客人，林奈爾專心致志盯著門口又笑的分外燦爛，才回頭看去。見斯內普和馬爾福一起出現，不由冷哼一聲。

　　「爸爸！」林奈爾立即制止他，「西弗勒斯是鄧布利多信任的人，你不能因為和穆迪先生對他有偏見就不喜歡他。」

　　阿爾傑連連咳嗽，不願聽林奈爾在金斯萊面前提斯內普，他不願干涉女兒的決定，但還是希望女兒能和一個自己看著更順眼的人在一起，金斯萊無疑是個比斯內普合適的多的人選。

　　但林奈爾顯然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斯內普進來後，林奈爾的心就跟他走了，她臉頰微紅，頻頻看向斯內普，臉上還掛起一種天真的、孩子氣的微笑。

　　這下別說了解內情的阿爾傑了，連剛剛對這次聚餐發展有幾分期待的金斯萊也立即發現，誰才是這個年輕姑娘的心上人。

　　斯內普走進三條掃把時，一眼便看見了林奈爾，她彷彿是英格蘭濕潤的大風和多霧的天空精心孕育和保養出來的嬌嫩玫瑰。當他出現時，她的眼神立即變得嫵媚而天真起來，這種眼神只屬於一個擁有愛人的、初窺情意的姑娘。

　　斯內普是有意退拒林奈爾的週末邀請的。

　　每當她含情脈脈盯著他時，他就感到愉快和溫暖。偶爾想起她，就會感到放鬆，當他睜開眼睛、當他在盯著課堂上那些蠢蛋把強調了無數遍的重點錯扔進坩堝、當他走在霍格沃茲的長廊上，心裡時不時就冒出這個念頭，「不知道她正在幹什麼」，這種占據了他的心的感情讓他有些害怕，就像是踏著千瘡百孔的冰面穿過河流，戰戰兢兢，提心弔膽。

　　而且他始終對她懷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愧疚，他的人生和成分太複雜，不適合林奈爾這樣一個天真、善良、奉獻精神濃厚的姑娘，抓住來著她的愛，實在是過於自私自利。接受她的吻，實在是過於失策和失控。

　　可是，知道她會來三條掃把，他還是想來看看她，為此，他特定把麥克法蘭和盧修斯的引見地點定到了三條掃把。

　　當看到她的餐桌上除了她的父親、繼母和繼妹外，還有另一個年輕男子時，他的領地意識立即警醒了，這次聚餐是別有用心的。而他也立即意識到，雖說他一直覺得有另一些人比自己更值得林奈爾去愛，但當這個「另一些人」具化到某個人時，妒火立即在他心裡燒了起來。

　　林奈爾被摟在懷裡時，是嬌小而又豐滿的，她的身體熱情而有彈性，接起吻來是濕熱、醉人的，彷彿整個身體都和他化在一起。如果另一個人這麼做……他完全不能繼續想下去了，這彷彿是用一個尖銳的物體，在他未愈的、流著膿水的心臟上扎針。

　　他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他比自己原以為的更加卑劣，感受著林奈爾頻頻向他投來的注視，斯內普拿定了一個念頭：他不會讓她走，尤其當現在他已經得到她時。他曾經給了她很多次機會讓她離開，是她自己始終選擇了自己，現在輪到他選擇抓緊了，他要占用她，將她作為自己的一部分。

　　不久以後，斯內普所熟悉的自我重新出現了，可他已經在不可思議的男人的命運下屈服了。

　　作者有話說：

　　金斯萊·沙克爾也挺厲害的，他做過傲羅、鳳凰社成員、麻瓜首相助理秘書，在鄧布利多和穆迪先後去世後，他應該就是鳳凰社的新頭領，暗中集合了四處躲藏的鳳凰社成員，才能在戰爭結束後一躍成為魔法部部長。我是一個脫坑很久又重新入坑的HP粉，回歸後發現竟然連哈利的魁地奇隊長伍德、另一個黑人混血扎比尼都比較熱門，金斯萊還是沒同人。當然我是堅定的斯內普唯粉，不打算搞雄競，只是寫到金斯萊有些奇怪，這個角色深挖的話還挺有意思的呀


第45章 助力

　　◎悔恨這種最為痛苦的精神折磨，只會困擾心地善良的人◎

　　飯後，小蘇珊央求著去看霍格沃茨，金斯萊還有一些工作需要處理，阿爾傑正和金斯萊進行著最後的寒暄，林奈爾連忙說，「外面太冷了，你們帶蘇珊去玩吧，我在這裡等你們就好。」

　　阿爾傑顧及著在場的金斯萊，只得說：「那你別等我們了，乾脆直接回家吧」。

　　林奈爾含糊不清地嘟囔著，「知道啦」。可當她在門口送走所有人後，又從吧檯點了一杯黃油啤酒坐回了餐桌，從施了拓展咒的長袍口袋裡掏出一本《實證魔法的策略》，慢悠悠地翻看著。

　　斯內普三人不知在談論什麼，臉上均掛著心照不宣、有所收穫的微笑。麥克法蘭和金髮男子面前擺放著琥珀色的蘇格蘭威士忌，斯內普面前則是一杯裝點著薄荷羅勒葉的蘇打水，每當他端起水杯時，必定會看向自己，林奈爾貪婪地捕捉著他似笑非笑、一觸即收的眼神。

　　那邊三人起身離開時，林奈爾不動聲色地坐在原位等待著，過了一會，一個黑色長袍垂落到她手邊。她抬頭望去，果然是去而復返的斯內普，他向來平淡深邃的眼睛似乎透露出一種柔和滑潤的光芒。

　　林奈爾感覺自己像是剛從一個朦朧的夢中醒來，此前種種這才擁有了實感。她向斯內普露出一個微笑，嗔怪道，「怎麼才來，我等了你好久」，聲音裡卻一絲氣惱也沒有。

　　斯內普坐到她對面，「萬一我走不脫……下次不要等我」。

　　林奈爾卻走到他面前，拉起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別坐下了，我們去外面走走，以前我就特別羨慕伯妮絲和文森特逛霍格莫德」，他的食指側面由於長期握刀有著淺淺的繭痕，林奈爾用自己的拇指不住地摩挲那一小片皮膚，「我們可以用忽略咒，這樣學生就看不見你了。」

　　聖誕節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霍格莫德看上去仍像一張聖誕賀卡，茅草頂的小屋和店鋪都覆了一層新落的白雪，房門上掛著冬青花環，樹上點綴著一串串施了魔法的蠟燭。

　　霍格莫德最北端有一個木質觀景台，那裡是眺望霍格沃茨的最佳地點，阿爾傑他們肯定在那裡，於是林奈爾和斯內普一路向西走。空中不知何時開始飄著片片雪花，斯內普對兩人用了保溫咒和改良版的防水防濕咒，雪花還沒落到他們身上就避開了。

　　大多數人已經躲到了家或者店鋪裡，熱鬧的店在走過時會傳出甕聲甕氣的喧譁，偶能遇到幾對穿著霍格沃茨校服的情侶從他們身邊走過。

　　林奈爾看著斯內普的側像、他的嘴唇、他的眼睛和他嚴謹刻板的黑色長袍，他本是一個嚴肅的人，現在卻像那些傻裡傻氣、犯相思病的學生一樣，陪她漫無目的地在雪裡踱步。幸福在此刻就像是空氣、陽光和漫天雪花，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擁有它們。

　　一個熟悉的建築出現在林奈爾的視野，尖叫棚屋，盧平是狼人以及斯內普曾被狼人傷害的事實略過她的腦海。

　　「你是不是因為狼人受過傷？」林奈爾問。如果是以前，她會因為不想破壞和諧的氣氛而保持沉默，但現在，想了解他的心已經戰勝了一切。

　　「是的。」

　　「是萊姆斯·盧平幹的嗎？」她繼續問。

　　「……是的」，他猶豫了一下給出了答案。

　　「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為什麼鄧布利多沒有主持正義？」林奈爾憤怒又困惑，她不明白那個慈祥的老人如何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斯內普側身正視她，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但臉上是一副安撫的表情，「一人犯法就展開調查，眾人犯法就得捂蓋子。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既簡單又複雜。」

　　「什麼意思？」林奈爾沒有聽懂。

　　「盧平身為狼人卻能進入霍格沃茨上學，明裡暗裡必然有無數人知情並需要承擔責任。而我，顯然沒有重要到讓這些人走上審判庭或者報紙。」斯內普說。

　　「可是，鄧布利多不應該……」林奈爾說。

　　「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我沒有遭遇不可挽回的傷害是事實。政治上他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感情上他也保護了一個無辜的狼人」。

　　「為什麼說盧平是無辜的？你不是比他更無辜嗎，他明明在這件事上犧牲了你！」

　　「我受傷不是一個意外，而是另一人的精心計劃」，斯內普的眼睛深處彷彿像沸水一樣翻騰著，「一個真正邪惡的雜碎，對比起那人真正犯下的罪，這件事簡直不值一提，他如今已身處阿茲卡班了。而我……我曾經對此憤怒過，現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鄧布利多已經在其他方面拯救了我。」

　　林奈爾福靈心至，「是西里斯·布萊克嗎？」

　　「是他」，斯內普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兩個字。

　　「我有話和你說，你靠近一點」，林奈爾忽然說，斯內普自然的將頭歪側向她的方向。

　　林奈爾在他臉頰上飛快親了一下，看他略帶吃驚和茫然的神情，靦腆地說，「我不想見你因為這種人生氣。」

　　斯內普忽然在她的嘴角看見一顆小痣，那顆小痣正隨著她的言語跳動著，布萊克帶來的憤怒確實消失了，斯內普此時感覺喉嚨有些乾渴，他輕咳了一聲，嘗試擺出一個責怪的表情，但顯然並不成功，林奈爾挽住了他的胳膊，將頭歪在那條胳膊上，彷彿他是她的一根拐杖。

　　他們從霍格莫德一路走到了山丘，然後又從山丘走回霍格莫德，在另一家餐廳共享了晚飯。飯後，斯內普不得不說，「我得回去了，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林奈爾說，「那我陪你走到大門，你不能幻影移形回地窖，而我可以直接幻影移形回家。」兩人又一路走到了霍格沃茨。

　　「就到這裡吧」，斯內普低聲說，這裡到處都是從霍格莫德回來的學生，他又補了一個忽略咒。

　　「你先走，我看你進去再走」，林奈爾的聲音因為失落而低低的。

　　斯內普撫摸了一下她嘴角的那顆小痣，如果……他不是他的話，他會立即吻她。他放下手，轉身離開。

　　林奈爾卻又抓住他的手，「你平時可以到諾森伯蘭看我嗎？就像你第一次通知我委託任務那樣？」她的大膽令他忐忑而震驚。

　　「我把課表告訴你……課後你隨時可以用雙面鏡找我」，他掙扎著控制自己的意志，夠了，已經夠了，不能再多了。

　　「那你假期住在哪兒？你一直住校，家裡肯定沒人收拾，我幫你照看一下吧」，她緊追不捨。

　　「不用，那裡沒什麼可收拾的。」他再次拒絕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打聽你的家庭住址……我只是以為我可以知道……」這個姑娘的頭低垂著，語氣苦澀。

　　她在受苦，而這都是他的過錯。

　　「科克沃斯郡蜘蛛尾巷19號」，斯內普難以自持地吐出了這個地址。

　　林奈爾的頭立即高昂起來，她輕快地說，「好！我記住了」，那張臉上只有詭計得逞的狡黠。這個小機靈鬼，他竟然上了她的當，斯內普愉快地想。

　　他用魔杖在空中畫出一個符號，細細跟她講解細節，交待道，「在門上畫這個符就能打開門。蜘蛛尾巷19號的壁爐連接了我的辦公室，如果你去，可以通過壁爐聯繫我，屋裡有些禁制不能輕易觸碰。」

　　斯內普回到地窖沒多久，鄧布利多的鳳凰出現了，他只得步行至三樓，通過滴水石獸背後的旋轉樓梯到達校長室。

　　「我認為我找到了伏地魔的蹤跡」，鄧布利多深邃的藍眼睛看著斯內普，他的臉上沒有意外，而是一種命中注定、甚至是如負釋重的沉靜。

　　斯內普則像是被一柄巨錘擊中了，他的靈魂在這股重擊下在狹小的心臟橫衝直撞，那股力度簡直能撕毀他的胸膛，他無力地向後倒去，癱坐在鄧布利多辦公桌前的待客椅上。剛才和林奈爾在一起的時光有多麼愉快，現在就多麼的諷刺。

　　「他消失時失去了□□、失去了魔杖，必然非常虛弱……傲羅和我們還在到處找他，他必然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他肯定也不敢主動聯繫食死徒」，鄧布利多緩慢地分享他的猜測。

　　「麻瓜有句話……魔鬼撒旦會在那些他懷疑不夠忠心的人身上印一個符號……」，他意有所指的盯著此刻斯內普緊緊按壓著的左前臂，「他也無法信任食死徒們能幫助虛弱的他。」

　　「所以他大概率躲進了一些人煙稀少的地方。幾年來，我一直在留意著各種傳聞和異動，終於，阿爾巴尼亞森林深處的異常引起了我的注意……那裡有無數生物因為不明原因死去，我請一個麻瓜朋友帶著靈魂探測器去查探過，那裡確實有著一個不同於幽靈的靈魂存在……我認為那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伏地魔。」

　　「他如此虛弱，你為何不直接去殺了他？」斯內普嘶聲詢問。

　　「他不算真正的活著，所以也不能被真正殺死。」鄧布利多泰然道，「命運已經做出了指示，打敗他的人不是我……」

　　斯內普的思緒就像掀起風暴的海洋，可怕、狂暴、偶爾無意義的平靜同時存在。莉莉，一個活生生、毫無過錯的人的生命；黑魔王，一個有瑕、有害偏對他有恩的人的人生，因為他傳遞的那個預言戛然而止了，他應該如何去彌補這種過錯呢？承認錯誤、祈求當事人的原諒嗎？還是以死謝罪、償還一切？

　　偏偏這兩種對斯內普而言都是不可能的。死亡剝奪了他向莉莉認錯的資格，背叛剝奪了他向黑魔王認錯的權利。他寧願死，可他剩下的人生是為了哈利·波特、為了徹底消滅黑魔王而存在的，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這些年，他從未過問哈利·波特的現狀，一個繼承了他有愧之人眼睛的孩子、一個可能剝奪他有愧之人生命的孩子……每一想到這孩子的存在，殘酷的事實便以加倍的力量向他襲來。

　　他總是要活著的，他要繼續活下去就只能對哈利·波特視而不見、只能不去思考一些不能思考的問題。

　　可是……莉莉失去了生命，黑魔王在阿爾巴尼亞森林裡掙扎。而他呢，除了心靈上的損傷，他沒有受到任何報應，有人為爭取和平付出了生命，有人為自己的罪孽進了阿茲卡班，他不過和攝魂怪共度了幾天，便像一條狗一樣被鄧布利多撿回了霍格沃茨。

　　他甚至有了林奈爾……他不敢回顧過去一段時間裡自己的行為舉止，然而就像有意懲罰他似的，他和林奈爾相處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映，他緊閉雙眼想逃避，那些放縱沉淪和懊悔痛苦卻愈加清晰。

　　鄧布利多嚴厲地說，「睜開眼睛！西弗勒斯！」

　　驕傲的、感情用事的傻瓜，不會控制自己的感情，沉溺在回憶中，讓自己那麼容易受刺激，如此不堪一擊，這樣的你連贖罪的能力都沒有！斯內普在心裡狠狠咒罵著自己，他眼皮亂顫，睜開了眼睛。

　　「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打起精神來，你得和我一起面對未來的一切。」鄧布利多起身走到斯內普身邊，他寬厚的手掌按在斯內普的肩上，「現在是讓你知道另外一些事的時候了。」

　　「有能力戰勝黑魔王的人走近了……生在曾三次抵抗過他的人家，生於七月結束的時候……黑魔王會把他標為自己的勁敵，但他將擁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們中間必有一個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有能力戰勝黑魔王的那個人將在七月結束時誕生……」鄧布利多平靜地陳述。

　　「這就是你傳遞的那個預言的完整版本，你明白了嗎？只有伏地魔選擇將其標為勁敵，哈利才有可能打敗他，而你是這個預言成真的關鍵。」

　　「哈利能夠躲過阿瓦達索命並讓咒語反彈，從而讓伏地魔失去肉身，是因為莉莉自願獻出她的生命。而莉莉能有自願獻出生命的機會，是因為你，你的祈求讓伏地魔決定放棄殺死莉莉，從而讓哈利有了獲得『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的機會。」

　　「你傳遞的那部分預言，讓伏地魔選擇了將某個人標記為勁敵，讓這個預言應驗。」

　　「我為莉莉和詹姆悲傷，可正是他們的犧牲，為整個巫師世界的勝利獲得了希望。而你，西弗勒斯，正是你傳遞的預言暫時結束了伏地魔的黑暗統治，你是命運為未來選定的那個轉機。」

　　「預言記載，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盡可能多的了解伏地魔的秘密，盡可能多的增加哈利活下去的可能。伏地魔為什麼能夠在失去肉身後依舊活著、他會有哪些弱點，他現在只能龜縮在阿爾巴尼亞森林，現在的時間是命運賦予我們的機會。」

　　「西弗勒斯，我相信，即使是你，也希望活下來的是哈利而不是伏地魔吧？」

　　斯內普沉重而艱難地點了點頭。

　　「鉛筆尾巴上為什麼要有橡皮擦？因為我們都會犯錯誤，犯了錯誤，就需要修正。正視過去吧，未來我們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愛是一種神秘偉大的力量，不缺少愛的人，很輕鬆就能從愛他的人那種找到原諒自己的機會；可還有一部分人，卻從不奢望自己值得原諒。而我還有林奈爾，都希望自己是那個能給你遞去橡皮的人，都希望你能放過自己。」

　　「悔恨這種最為痛苦的精神折磨，只會困擾心地善良的人。我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不希望看見你因為愧疚折磨自己……心裡珍視的東西才有重量，要習慣帶著重量好好生活。」

　　作者有話說：

　　鉛筆尾巴的比喻來自《倫敦生活》，這章斯內普的內心獨白化用了知乎用戶「胖砸」對這部劇的影評，原句是「背叛剝奪了我想你的資格，死亡剝奪了我向你認錯的資格，生活卻成了對我最大的懲罰」，太精彩了。

　　鄧布利多的「有人從不奢望自己值得原諒」則化用了「李大腿」對倫敦生活的影評。


第46章 從蜘蛛尾巷進入霍格沃茨

　　◎沒有什麼愛是比沒有前途、沒有希望的人的愛更貪婪、更不可收拾的了◎

　　林奈爾在和斯內普分別後，直接幻影移形到了蜘蛛尾巷19號，她相信斯內普能夠體諒她當天就迫不及待造訪他家的心情，畢竟收拾一個家是件很費心神的事，早一點開始沒什麼壞處。

　　科克沃斯鎮是一片老舊的工業區，蜘蛛尾巷兩側是一排排黑黢黢的磚房，地面由鵝卵石鋪成，遠處有一根巨大的煙囪在吐著黃褐色的氣體。唯一稱得上的景致的地方就是小巷附近蜿蜒而過的溪流，但兩岸雜草蔓生、垃圾散落，又讓人對這條河喜歡不起來。

　　蜘蛛尾巷19號位於巷子的盡頭，高三層但宅基寬度很有限。進門後是一間昏暗而狹小的客廳，林奈爾按了門邊的電燈開關，燈沒有亮起來，她猜測是斯內普懶得交電費導致屋裡的電被停了。

　　再仔細一看，客廳天花板上垂落著一盞放有蠟燭的燈，她揮手點燃了蠟燭，燭光在屋裡投下一道昏暗的光圈，光圈裡擠擠挨挨地放著一張磨損起毛的沙發、一把舊扶手椅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四周的幾面牆上擺滿了書籍，其中大部分是古舊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除了大門，看不見其他房門——通向其他房間的門都被隱藏起來了。

　　這不是一個家，這更像是一個軟壁牢房。

　　這個房間就像是一把插進腦海裡胡亂攪動的木棍，激起很多沉在記憶深處的往事，讓林奈爾的思緒亂七八糟。斯內普少年時必然是極其貧困的，這大概率是他出生的地方，可他為什麼至今仍住在這裡？神秘人和波特一家遇難後他蠟黃的臉色再次跳進林奈爾的腦子......有沒有可能，他一直沒有從這件事裡走出來？他蒼白消瘦、有用餐問題、住在一個不舒適、不安逸甚至不符合人性的地方，魔法可以輕易改善他的生活，可他偏偏把一切維持在不好的狀態裡。

　　林奈爾坐進沙發沉思，沒有斯內普的提醒，她不能輕易探索這個房間，她決定等一等，等斯內普忙完所有的事再聯繫他。

　　寂靜的夜並不是絕對寂靜的，各種聲音都能引起她的聯想，各種思想在她腦海裡碰撞，她躺進沙發裡閉上眼睛，嗅著屋內陳年書籍的味道和與斯內普身上如出一轍的清苦草藥味，一種酸澀又甜蜜的味道灌滿了她的心。

　　過了幾個小時，她猜測斯內普的事差不多忙完了，往壁爐裡撒了一把飛路粉，「霍格沃茨魔藥學辦公室。」

　　綠色的火焰猛然升空，她向對面喊，「西弗勒斯，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她走進火焰，通過綠色的火焰看見斯內普辦公室的場景。斯內普正趴在辦公桌上一動不動，頭髮散亂。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林奈爾加大聲音呼喚他，他還是毫無反應。

　　林奈爾緊張起來，她當即就要邁步走進去，一道無形的障礙將她攔住了。她在溫暖的綠色火焰裡踱步了幾個來回，才反映過來怎麼回事：霍格沃茨的安保系統攔住了她，即使這兩個壁爐相通，它也不允許自己這個非教職、非學生的人進入。

　　她揮動魔杖放出自己的守護神，「鄧布利多校長，我在霍格沃茨壁爐裡，怎麼都叫不醒西弗勒斯。」銀色知更鳥順著她的心意飛快消失了，很快，那層阻攔她的無形力量消失了，鄧布利多開放了權限。

　　林奈爾快步走向斯內普，他依舊毫無察覺地趴著，她環抱住他的肩膀，將他翻過來。他的臉色果然很難看，眉頭緊皺，牙關緊縮。林奈爾用了一個身體檢測咒，結果他只是正處於熟睡狀態。

　　這時，她才看見斯內普的右手邊放著一支飲完的魔藥瓶，她拿起輕嗅了一下，是生死水……她輕舒了一口氣。

　　屬於鄧布利多的鳳凰守護神出現在辦公室裡，「林奈爾，請你照看一下西弗勒斯，我相信他此時更需要你。」

　　林奈爾的臉不由自主地紅起來，鄧布利多必然知道了兩人的關係才說出這種話。她推開辦公室左側的門，門後和她猜測的一樣是斯內普的臥室。

　　臥室裡只有一張鐵床和一個簡陋的床頭櫃，床上是一套白色的被褥，床頭櫃上只有一個玻璃杯，簡單的不可思議。她架著昏睡的斯內普，小心翼翼把他挪到了床上。

　　這是一個林奈爾從未見過的斯內普，他熟睡著，四肢在接觸到床不久後就蜷縮起來，只占了很小一塊地方……像個玩具娃娃。

　　斯內普的整體是充滿著不可思議和高高在上的，在他面前，林奈爾常常感到卑微，她曾以為他的思想和□□一樣強大。直到今天，她才發現不是這樣的。斯內普的另一面是自毀並痛苦的，他將得體的一面昭之於眾，甚至肆無忌憚地展現自己的凌厲，可背地裡，他一直是曾經那個一無所有的男孩……或者說他少年時用盡全力換取的一切，在他成年後都被拋棄了。

　　她忽然發現她的斯內普是脆弱而敏感的。

　　她想保護斯內普，多麼可笑呀，她想保護一個比她強大得多的、擁有無窮的力量的人。可此時，自己似乎輕易就能傷害到他。

　　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教授、戰鬥技巧高超的前輩，或者是施捨她愛情的戀人，他只是一個需要她保護的、小小的、脆弱的孩子，她感覺自己的愛像一條泛濫的河流。

　　女性的愛總是和崇拜掛鈎，偶爾也和憐惜掛鈎。神奇的是，對林奈爾而言，斯內普同時滿足了這兩點，她感覺自己像個母親，又像個孩子。

　　她脫掉鞋子躺到他身邊，從背後將他抱進懷裡，他在睡眠中發出痛苦的呻/吟，這微弱的聲音彷彿是從他的心直接衝進她的心，讓她無力抵抗，她小心撫摸他的頭髮，親吻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聲哼著小調，「當你感到孤單，哪怕只是一小會兒，抱抱我吧，當你需要時，親吻我吧，你想何時都可以，來我的懷抱吧，只要你願意。」

　　過了一會兒，他的呼吸平靜下來，她觀察他咬出白痕的嘴唇、顫抖著的濃密睫毛，感覺自己抓住了一個奇蹟，她居然能和斯內普睡著一起，一個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斯內普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手被另一雙手緊緊握著，他條件反射地使用了一個無聲無杖的鎧甲護身後，才發現躺在自己身邊的是林奈爾。

　　她睡的極其安靜，甚至聽不見呼吸。地窖沒有陽光，昏暗的光線也足以他看清她美麗的側臉，她挺翹的鼻梁和輪廓分明的嘴唇……他很快理清了思緒，猜出了導致這一幕發生的原因。

　　她在這個小房間裡待了一夜，於是空氣中明顯多了一些屬於女性的、溫馨的味道，他貪婪地看著她，深吸著這股氣息，希望這一瞬間能停留為永恆。如果這是最後的機會，他的眼睛和靈魂都希望永遠記住這一幕。

　　斯內普謹慎地抽出自己的手，試圖起身。他的動作輕緩，發揮了一個決鬥高手的全部素質，可在他徹底起身時，身下的鐵床不爭氣地發出「嘎吱」一聲輕響。

　　他回頭看向林奈爾，她已經被吵醒了，迷糊地看著自己，並在飛快的清醒。

　　「你想逃避嗎？ 」她說。

　　"我……」他開口了，但是他沒法說下去。他沒有資格和她在一起，可他也說不出推拒的話。他清楚地認識到，無論他表現地多麼象一個苦修士，骨子裡依舊渴望有人可以依賴……但他就像那個從深海打撈上來的瓶子中鑽出的魔鬼，注定要把從瓶子中放出他的施恩者吃掉。

　　林奈爾柔軟的軀體伏到他的背上，將他抱在自己懷裡，他的脊背感受到她的胸脯，他感覺自己背上貼著一個火爐，灼燒得他難以忍受。她的呼吸正抵在他沒有被襯衫覆蓋住的脖頸後面，暖烘烘、濕漉漉的。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火山噴發，點燃他最細微的知覺，填充了他皮膚和心靈的飢渴。

　　她拉開和他的距離，將他的身體掰過去，直視著他的眼睛，「是時候讓別人命令你了」，她用輕柔的聲音說，「留下來陪我，我知道你願意。」

　　她的眼睛溫柔而灼熱。對她說來，他似乎是永恆的。「……我只會帶給別人痛苦……我不配擁有美好的東西……我為自己感到羞恥」，他說出來了，他說出來了，他在向她求助。

　　她的兩隻胳膊使勁地、不顧一切地抱緊他，他感覺自己頭腦發暈，軀體彷彿就要離開他往下倒去。等他恢復常態時，發現兩人正緊緊相擁著，而他的手一直在她身上顫抖著。

　　「是我需要你「，林奈爾善良地說，「離我近一點，再近一點吧，你讓我覺得世界是那麼美好。如果和你在一起會痛苦，那失去你就是虛無，如果要在之間選擇，我選擇痛苦。來解救我吧」。

　　她慢慢閉上眼睛，將嘴唇遞向他的嘴。

　　這是一個很少被提及的秘密。遭受打擊的人或身心有瑕的人，比生活圓滿的幸運兒們更渴慕得到愛情，沒有什麼愛是比沒有前途、沒有希望的人的愛更貪婪、更不可收拾的了。戀人的情感和愛才能真正讓他們感覺自己仍活著，這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吶喊，和對渴望生活的呼喚。對斯內普而言，如果沒有林奈爾，他會悲哀地、痛苦但平靜地走他的路，但現在，幸福就像一隻在他的指尖停留的溫柔小鳥，這麼近在咫尺的鳥兒，不能不使人抱著急切的希望找機會抓住它。

　　「無論我的罪孽如何深重，你都會在那裡嗎？」他想問，但是沒有問出來，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她必然會給出肯定的答案。於是他的嘴也越來越近地貼緊了她的，直到完全佔有了她。愛、羞恥、悲傷和悔恨徹底攪和在一起了。

　　他的嘴唇征服了她，這個吻是那麼狂熱，使她懾服，使她困擾，她彷彿成了他的俘虜，於是在這一刻，她又變成了一個女人。

　　作者有話說：

　　只有吻，沒有更多了，希望明早不要讓我修改，上次的吻戲改了三次……


第47章 兩起意外

　　◎倒不是說兩人間的柔情超脫了躁動的□□，他們心裡存著欲望，又互相畏懼◎

　　從這天開始，斯內普的生活逐漸被來自林奈爾的柔軟的女性氣息浸透了。

　　在帶她辨認完蜘蛛尾巷19號禁制的第三天，客廳那張陳舊的起毛沙發變成了一張亞麻布沙發。藉著沙發費用的由頭，她還順理成章地獲取了他古靈閣和滙豐銀行的任意支取權。

　　接著，這座房子開始一點點蛻變，斷繳多年的電回來了，客廳被恆定了無痕擴展咒，除了存放藥材的儲藏室，暗門和樓梯都被展示了出來，樓梯踏級變成了磨光白石，舊扶手椅變為一把精緻的藤椅，家具逐漸統一成亞麻布和深色木料的拼搭，牆面被漆成一種棕色為主綠色做陪的新色調，甚至還入駐了一些斯內普只在廣告上見過的新家電，連大門都因為按時上油保養而泛起了光澤。

　　他回來時，常看見林奈爾在壁爐旁等他，有時是躺著沙發上看書，有時是蜷縮在藤椅上寫材料，反正很少見她端正地坐著。斯內普這才發現她是個如此隨性、懶散的人。

　　他從壁爐裡出來時，她也不站起來，只用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或者用藤蔓尖似的手指輕輕勾著，將他引到她身邊，然後像貓一樣盤繞在他周圍，用手指撫摸他的頭髮。他們會相互交換今日見了什麼，做了什麼，對工作或同僚發表一些沒意義的抱怨和牢騷，如此便莫名覺得日子輕鬆了很多。即使有事情忙到很晚時，有她在便覺得時間飛快。

　　蜘蛛尾巷的景色並不好，斯內普習慣把窗簾常年拉上。林奈爾則不然，偶爾兩人都沒事時，她會把燈全部熄滅，將窗簾拉到兩邊，讓兩人靜靜享受窗外幽蘭的光。

　　夜若深了，兩人便不得不分別，林奈爾幻影移形回諾森伯蘭，斯內普則回霍格沃茨。倒不是說兩人間的柔情超脫了躁動的□□，他們心裡存著欲望，可又互相畏懼。

　　對斯內普而言，他恥於承認自己的任何欲望，要通過刻板嚴謹的生活將自己和放浪形骸的食死徒們區分開；他避免一切奢侈和光鮮的東西，宣告曾過於看重的權力和財富一錢不值，以期能將自己的過去拋的遠遠的。兩人間模糊的衝動讓他下意識退卻。

　　對林奈爾而言，兩人間每一次怯生生的接觸，每一句不成熟的情話，都是在愛情的階梯上爬高一小級。每次從襯衫領口看見他的喉頭，她都因為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而說不出話，但也只敢輕輕地捋一捋他垂在耳邊的散髮。

　　週末時，兩人會前往人煙稀少的森林，開展一些將魔咒運用於實戰的練習，或者尋找一些藥店裡絕不缺少的藥材。

　　實戰的訣竅是迅速、精準、不畏受傷，行動上不能過分謹慎，思想上又不能毫無考量。同時，還必須掌握組合運用咒語的意識。兩人時常在森林裡追逐，林奈爾負責追，斯內普負責逃，在這個過程中，林奈爾需要不斷用咒語截擊他的步伐，並化解他隨時而至的反擊。

　　這個遊戲從春天進行到了冬天，終於，在諾森伯蘭郡一處臨近海岸線的樹林裡，林奈爾憑藉著對地形的了解，將斯內普逼到了一處遍布兔子洞的坡地。不出她所料，斯內普很快便一腳踩空摔倒在地。

　　她大笑著跑到他身邊，興奮地說，「我贏啦！」

　　斯內普從地面一躍而起，將她撲倒在地，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為自己的作弊得意地辯解，「看來還沒有，在接近敵人前，你需要先確保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擊能力。」

　　林奈爾不願意放棄來之不易、近在咫尺的勝利，氣惱地用膝蓋頂著他的腹部，揪著他的手臂試圖把他拉起來，並沒有什麼效果。她又試圖用漂浮咒和除你武器將他挪開，兩隻手也飛快被他控制在地面上。她轉而用雙腳踢打他，依舊毫無轉機，他強壯的體魄輕易便將她壓制地嚴嚴實實。

　　她很快便精疲力竭了，氣喘吁吁得給自己爭取一個中場休息的權利，「歇一會兒……歇一會兒……」。

　　周圍是一片靜寂，樹上金黃色的殘頁在陽光中打顫，發出細微的嗦嗦聲，遠處海鸚偶爾尖銳的鳴叫。兩人微笑著相互凝望，很快便察覺在相互接觸的身體裡，血液正極快的流淌著。

　　斯內普可以感到她緊繃地、扭動著的大腿和夾擠著他腿部的膝蓋，他男性的熱氣正印在她纖弱的、帶點冰涼的軀體上，讓她散發出一股滋潤的、宜人的暖流。

　　她的腹部和充滿活力的胸脯緊貼著他，對他產生了一股又美妙又強烈的誘惑。他突然覺察到，她的眼睛已經變得朦朦朧朧、含情脈脈，她的呼吸熾熱，而急促的呼吸帶動全身發出輕顫。

　　天空、草地和視野都忽然變暗了，兩人陷入一種進退兩難、難以自持的沉默。

　　「西弗勒斯」，她迷茫恍惚地喚他，聲音微微哆嗦，身體卻是柔軟的、毫無防備的，「我的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喉結不斷滾動，彷徨、侈望使他暈眩。得隴望蜀是不可取的，如果他注定行走在黑白之間，那前路是注定渺茫的，他已經貪婪地占據了她的青春，便只能通過自設一些底線來安慰自己並非一個絕對自私的壞人。於是，在習慣性的自制下，她毫無防備的態度使他升起一陣溫柔的憐愛，使這不合時宜的□□轉變為一種更具保護色彩的溫情。

　　他撫摸了一會她的頭髮，將她從地面拉了起來，「你想贏還需要很長時間。」

　　林奈爾起身後，像一道閃電，飛快將他按倒在身旁的一棵樹上，用熾熱、柔軟有力的嘴唇用力地吻他，斯內普的手輕柔地攬著她的脊背，柔順地任她動作。半晌，林奈爾狡黠地說，「看來你也需要確保敵人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擊能力。」

　　12月17號，霍格沃茨聖誕假期開始的第一天，林奈爾還在值班，一整天都沒有警報，她正坐在隔間裡思索如何拒絕阿爾傑和阿米莉亞的聖誕邀請。

　　下午四點，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大廳中間的石獸忽然發出低吼，同時數個傳訊紙飛機極速飛進大廳——倫敦商業區最大的哈羅德百貨商店出事了，所有的警示訊號都指向那裡。

　　阿米莉亞立即組織所有在崗的小組成員和記憶註銷員前往哈羅德百貨商店。

　　哈羅德百貨的上三層被貫穿著炸了個通透，到處濃煙滾滾，火焰正在飛速蔓延，採購聖誕節商品的顧客們正尖叫著四處逃竄。林奈爾看見數個穿著棕色傲羅制服的熟面孔零散地分布在人群裡，一個似乎叫魯弗斯·斯克林傑的傲羅在發現他們後，跑了過來，命令他們對商場布下反幻影移形，並控制住蔓延的火勢，防止二次爆炸的發生。阿米莉亞沒和他爭執，立即分配成員們行動起來。

　　熄滅普通火焰對成年巫師是件比較輕鬆的事，很快，林奈爾和阿諾德·皮斯古德便主動配合一名傲羅疏導三樓的人群，他們需要讓驚恐的人群冷靜下來，檢測是否有巫師混跡其中，並修改目睹了魔法爆炸的麻瓜們的記憶。

　　至此，林奈爾才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最近傲羅們正在抓捕一個惡意在糕點中下毒、隨機殺害麻瓜們的巫師，經過調查摸排，他們將目標鎖定在一家開在哈羅德百貨商店的高檔甜品屋。

　　傲羅們在甜品店周圍設下了封鎖，由兩個身著便服的傲羅進店打探情況並疏散多餘的麻瓜。可這個穿著白色圍裙、頭戴白色高帽的狡猾巫師早已在店內布置了巫師檢測咒，兩個傲羅一踏入店內，他就有所警覺。

　　身經百戰的傲羅憑藉直覺在他轉身躲進後廚時，向他扔了一個反幻影移形鎖拷，那個圓環狀的煉金器材，一接觸他的身體便自動扣上了他的脖子。為了擺脫追捕，這個邪惡的糕點製作師用咒語炸穿了三層樓，惹得人群騷亂。

　　鎖拷反幻影移形的效果只能維持半小時，傲羅們必須在半小時內將他從躁動的人群中揪出來，不然他便會消失在茫茫人海。而數量有限的傲羅遠不足以在半小時內完成如此大量的工作，不得不通知D.M.A.C配合收拾爛攤子。

　　林奈爾用咒語安撫著受驚的人群，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爆炸中心看去，那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破敗的身體，一個蒼白的臉正對著林奈爾的方向，他的嘴大張著，似乎還在發出無聲的呼叫；他的旁邊是一個有著淡金色卷髮的女人，臉頰緊貼在地上；再右邊是一具臉朝下的屍體，天靈蓋被某樣東西整齊地削掉了，再遠處還有一些血腥的、壓爛了的殘肢。

　　他們之前在想什麼呢？林奈爾的牙齒就像遭遇了一場難以忍受的冷空氣，在嘴裡隱蔽地打顫。

　　不遠處傳來新的騷亂，尖叫聲和玻璃破碎髮聲音先後傳來，一個被反彈的咒語從高空飛來，伴隨著劃破空氣的尾音，從林奈爾身邊劃過。

　　林奈爾握著魔杖的手掌在冒汗，一股奇怪的衝動讓她向著那個撞破玻璃逃離的男人衝去。她似乎麻木了，只能聽到血快速流過耳廓時發出的隆隆聲響，膨脹的噁心和憤怒暫時屏蔽了她的恐懼，「必須抓住他！」這念頭像個毛線團，緊緊纏著她。

　　散落的傲羅和D.M.A.C隊員不斷從旁協助，糕點師奔襲的腳步頻頻受阻，林奈爾與他的距離飛速縮小，她已經能看清他因恐懼而發黑的臉龐。

　　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無差別毒殺別人的惡棍，也會因為死亡而恐懼到這種地步嗎？林奈爾看準時機，一個漂浮咒讓他騰空而起，除你武器和四分五裂緊隨而至，魔咒凝成的厲刃削下他好幾塊皮肉，半掉不掉的垂落在傷口旁。糕點師陰狠而孤注一擲的目光剜向林奈爾，他的魔杖已經被擊落，正用手指指著林奈爾，快速而猙獰地吟唱著一個魔咒，巨大的危機如寒芒在背，林奈爾就地一個翻滾，起身後立即甩出一道切割咒。

　　她的目光再次與糕點師相撞時，只看見一雙充滿了死亡恐怖的、呆呆的眼睛，他雙手捂著脖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慢慢地倒下了……

　　很多巫師從附近趕過來，幾個熟人從她身邊經過時，向她豎起大拇指，惶惑和腎上腺素褪去的空洞開始占領主要意識，那個巫師死了……林奈爾把魔杖抓在手裡，半天也抬不起沉重的腳。


第48章 駐俄外使

　　◎你要學會把它變成口袋裡的一塊磚，變成一種可以承受可以攜帶行走的重量◎

　　第二天，媒體便報道了這次重大傷亡案件，預言家日報對魔法法律執行司的福吉司長進行了專訪，林奈爾的名字也作為英雄出現在豆腐塊的一角；麻瓜警方則宣布，這次爆炸是愛爾蘭共和軍幹的。

　　聖誕假期和哈羅德百貨事件疊在一起，林奈爾實在無法拒絕阿爾傑和阿米莉亞，再次住進了拉文納姆。有兩個長輩和纏著她的蘇珊在，林奈爾和斯內普的聯繫只得暫時降級回雙面鏡。

　　魔法部對抓捕行動中犯人遇難的態度，比林奈爾想像中還要寬容，沒人要求她對此作出書面說明，而是直接獎勵了她一枚喬治十字勳章。

　　不在巫師世界長大的林奈爾，可能永遠無法理解巫師們對暴力的容忍程度。她正經歷著一段痛苦的時期，那個糕點師無疑是死有餘辜的，但可能是見證同類死去的同理心作祟，也可能是一切都太過偶爾以至她毫無準備，那臨死前驚恐呆愣的眼神仍給林奈爾造成了心理負擔。她經常夢到自己身處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不管怎樣努力控制自己醒來，都無濟於事。隨著時間的推移，緊張感也會越來越強烈。如果能驚醒，就是一場解脫。

　　這天夜裡，當她再次從夢中驚醒時，發現枕邊的雙面鏡正發出光芒，她拿起鏡子，才發現斯內普的臥室已經點燃了蠟燭。

　　「你睡得很不安穩」，他的語氣輕柔得彷彿弦樂奏出的朦朧低音。

　　「是……我感覺有些冷，如果你能來陪我就好了」，林奈爾重新裹緊被子，調整自己的位置。

　　「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你的問題，我至少不會嘲諷你」，他漫不經心地輕抬眼皮，略帶不悅。

　　真的太神奇了，斯內普絕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美男子，可他用自己獨一無二的表情、姿態、嗓音和思想等等一切，匯合出一個魅力非凡、無可比擬的整體。而意識到自己愛著這樣一個人同時又被他所喜愛，就像有一隻張開的手在黑暗中向她拋出了一把光明。

　　「我只是覺得說出來顯得我有些蠢」，林奈爾說，「我有點接受不了自己殺死了呂克·米勒法利——就是那個導致哈羅德百貨爆炸的巫師，我不是故意的，我那道切割咒不是衝着他的脖子去的……事情就是忽然發生了。」

　　「這很正常，對大部分人而言，即使出於正義，抹殺一個生命也是對自身心理承受能力的一種犧牲」，斯內普寬慰道，沉默了一會，「這種情緒可能永遠不會消失，有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可在某個時刻它又浮現上來，讓你的心一沉……你要學會把它變成口袋裡的一塊磚，變成一種可以承受、可以攜帶行走的重量……別一直沉溺下去，你可以撐過去……別怕，我會陪你。」

　　林奈爾感到這寥寥幾句話裡藏著斯內普曾經歷過的痛苦、抑鬱、掙扎和他難得的坦誠。這一刻他在明而她在暗，她彷彿能透過他的身體看見他曲折的思想、他激烈的內部鬥爭和鬥爭引起的傷痛，她對他可能包含的一切充滿了崇拜、衝動和愛慕。

　　這一刻，她想放棄她的生活、她的工作，不顧一切得和他生活在一起。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便被證偽了。

　　聖誕假期還沒結束，阿米莉亞忽然鄭重其事得將林奈爾叫去了書房。

　　「你最近有沒有聽到魔法部有意恢復與俄國外交關係的傳聞？」阿米莉亞神態莊嚴地坐在書桌後面。她的臉龐略顯方正，給人一種堅毅、穩健的感覺，眼神親切而深邃，又顯出幾分平易近人——這種親切並非是針對繼女、而是針對所有人的。

　　在和阿米莉亞一同工作的兩年裡，她總能很好的處理公私關係，林奈爾從未感受過在福吉任下時那種被特殊關照的羞恥，今天忽然在家裡如此嚴肅的討論魔法部，實在反常。

　　「聽說過，據說1917年起英俄魔法部就斷交了，如果真能重新建交確實是件大事。」

　　「部裡打算募集一支新的外交團，擔任駐俄外交使臣，我打算推薦你，福吉也同意舉薦你。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剛獲得了喬治十字勳章，出去歷練幾年，回來就可以升任組長了。」阿米莉亞說。

　　「駐外工作在任期內是不是不能回國？」林奈爾遲疑地問。

　　「是的，外交官回國會被認為是一種特殊的外交信號。」

　　「那任期多久呢？」

　　「這次的任期預計是四年。」

　　「兩國時隔多年初次建交，我感覺我不能勝任這份工作」，林奈爾委婉地拒絕，四年不能回國，她捨不得……

　　「館長由國際魔法合作司指派，你協助工作就可以了」，阿米莉亞溫和地說，「你可以考慮考慮，下週給我答覆。」

　　林奈爾起身離開，又被她叫住了，「我已經跟你爸爸提過這件事了，我們都很支持你去。你很年輕，有工作上有機會更近一步是好事，其他事情可以往後擺一擺，或者把它當做一場考驗也不錯……聖誕假期結束部裡就會公布駐俄外交團的名單，使團成員需要立即前往俄國，如果你同意，最好趁假期把私事處理好。」

　　「相互陪伴是很重要，但如果愛情就是長相守，那愛情又有什麼意義呢？」這是伯妮絲在得知這件事後的話。

　　「好的，到時候我去國際飛路網接你。」這是斯內普在得知這件事後的話。

　　……………………………………………………

　　斯內普回到蜘蛛尾巷時並沒想到林奈爾也在，他們沒有約定見面。聖誕假期還沒結束，她還住在父母家，而他也只是出於難以言說的衝動來看一看。

　　林奈爾是突然闖進他的生活的，帶著她的天真、浪漫、活潑、慷慨、傻裡傻氣和放肆……起初他沒看見她，不知道她與自己同行，後來他遭遇重創，而她趁機扎進他的胸膛。她接納了真實的他，用奮不顧身的勇氣給予他肯定、滿足和安全，使他如獲新生。他就像一顆無人問津、偶遭踩踏的頑石，被她小心翼翼的撿起，捧在手心裡。

　　他當然不希望她離開，一個人不會永遠符合另一個人的狀態和階段，時間和距離可以讓太多東西面目全非，他想對她說：別放開我，留在我身邊。可長遠來看，她的離開將從各方面使她收益……

　　於是他不得不承認他愛上她了，只有愛才能反抗人性中的利己部分，讓他升不起阻止她離開的念頭，甚至還要主動趕她走。

　　林奈爾沒有開燈，坐在客廳沙發上像個模糊的影子。他在她身邊坐下，攬著她的腰，她則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沒說一句話。月光和隔壁磚房的影子映進屋裡，狐狸在草地裡穿行的唰唰聲、溪水流淌的簌簌聲，還有兩顆心悸動時的咚咚聲……

　　「你父母不在家嗎？」斯內普問。

　　「我偷偷跑出來了」，她故作嚴肅地說。

　　她依偎在他懷裡，「下午我在窗外看見一簇槲寄生，它長在一顆榆樹上，榆樹的葉子已經掉光了，只剩下那一小簇槲寄生還有綠葉。一瞬間我就在想，過段時間我們會不會像那簇槲寄生和那顆榆樹一樣，你的愛凋零殆盡，只剩下我自己……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呢，組長、司長甚至部長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嗎？」她抬頭稀碎地親吻他的喉結。

　　斯內普用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不知輕重的挑/逗。「輕浮的年輕人！你能永遠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嗎？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勞永逸，只有抓住眼下的機會才能一步步成長。組長有什麼意義？意義就是讓你不至於一輩子都要去念恢復如初和一忘皆空。」

　　她的舌尖從他的指縫穿過，從指根滑到指尖，然後用嘴唇含住了他的無名指，熱烈地用牙齒和舌頭和它較勁。

　　這天真放浪的舉動讓他羞惱，「別動！」他控制著她的手，將她壓制在沙發上，她發燙的呼吸正近距離噴灑在他臉上。

　　她像沒聽見一樣，抬起頭頸，在他嘴唇上留下小雞啄食般的細吻。斯內普支撐著自己身體的胳膊一軟，摔在她身上，灼熱而兇狠的碾壓她的唇舌。

　　當這個吻從她的嘴唇移到脖頸時，斯內普聽見她渴望的哀求著，「我愛你……」

　　這柔弱的聲音卻攪散了他靈魂中進取的那一部分，使他重新想起兩人別離的命運。未來太難以預料，如果這是那個最終的別離，他不希望多年後她回想起今天，腦海裡是追悔莫及的親熱和瘋狂。

　　於是他鬆開她，說了一句：「早點回去睡吧」，再不能多說一個字。

　　林奈爾再次用她的臉頰觸碰他的掌心，「多陪我一會吧。」

　　他們不談他們的愛情，也不談未來，簡直不知道應說什麼話。但等他們各自回到應該在的地方時，天已近黎明了。

　　林奈爾走後，斯內普偶爾還會回蜘蛛尾巷看看，他才發覺格局更改後的19號那麼大。其實也沒那麼大，使它顯得大的是陰影、鏡子、漫長的歲月和孤寂。他觀察著房子裡與記憶中不同的角落，對自己突如其來的而又很可怕的需要林奈爾的想法感到震驚，他坐在床上，平靜地想，我一定是病了，我的頭腦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

　　作者有話說：

　　我太罪惡了，為了過時間線我竟然幹出了這麼該遭天譴的事……


第49章 四年

　　◎事情的發展就像是一場大洪水，它席捲而來時，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英國魔法部駐俄使館位於列寧格勒的聖尼古拉斯大教堂，由麻瓜們在1870年建造，又在20年前毀於他們自己之手。俄國魔法部對這個飽經滄桑的城堡進行修整後，將其作為林奈爾一行人的辦公和生活場所——在麻瓜眼裡它仍是一座穹頂坍塌，到處散落著磚塊、混凝土的廢墟。

　　今天是一個少有的響晴天，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讓積雪像糖霜一樣凝結在建築物和道路上，反射著璀璨至不能直視的光芒。

　　林奈爾和使館內所有巫師聚集在大廳門口，等待著從家鄉而來的、接替他們的新任外交使團。列寧格勒是個美麗的城市，可他們的根早已深深扎在了另一片土壤。

　　「你的眼睛酸嗎？」一個和林奈爾差不多年紀的女巫笑著問林奈爾。

　　林奈爾坦白地承認，「酸呀……酸疼得很！」

　　四年很長，極晝夏夜裡夜不能寐時、漫步在街頭卻無處可去時，想起遠在天邊的親人和愛人時，恨不得祈求梅林將四年光陰通通拿走。四年又很短，英俄時隔多年再次建交，缺乏慣例、制度空白，巫師和巫師企業有千奇百怪的涉外公文需要使館認證，體育司、交通司甚至神奇動物管理司的種種事項需要協商對接，各種建交慶典，數次大使訪問，整天忙的千頭萬緒，似乎一切剛剛走上正軌，四年任期就結束了。

　　一群身披皮毛斗篷的巫師在大廳入口處幻影顯形，「終於可以回家了！」數道滿足的嘆息聲同時響起。

　　短暫的交接儀式後，林奈爾一行人踏進了專為他們開設的國際飛路網。英國魔法部大廳和四年前別無二致，魔法兄弟噴泉的泉水在魔法模擬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阿爾傑和阿米莉亞都在大廳等待著，臉上滿是自豪與喜悅，林奈爾與同事簡單作別，大步走向了兩人。

　　「身體好嗎？」

　　「一切都好。」

　　「工作順利嗎？」

　　「順利。俄國方面還說要給我們送感謝信呢。」

　　「瘦了，精神了，幾年裡我們也後悔過讓你駐外，現在看來還是對的，好樣的！」

　　阿爾傑親熱、友好地晃搖著林奈爾，把她傳給阿米莉亞，阿米莉亞親吻她的臉頰後，又把她傳遞給蘇珊。

　　林奈爾撫摸著蘇珊已經長到她胸口的頭，後退觀察，驚訝地說道：「蘇珊，真認不出你來啦！出落成這麼漂亮的大姑娘啦，上次還只有那麼一點呢」

　　蘇珊抬頭看她，露出雪白的牙齒微笑著，然後靦腆地退到一邊去了。

　　林奈爾給阿米莉亞帶了一塊由金翅雀羽毛織就的布料；給蘇珊帶了一副俄國風情的鑲寶石手環；給阿爾傑一盒特產香煙和煙草。

　　晚間，小精靈迪迪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伯恩斯宅瀰漫著牛肉和熱麵包的香氣，林奈爾食不甘味，還有一件事，一件她同樣期盼了四年的事在召喚她。

　　「難道是吃了幾年俄餐，吃不慣英國菜了嗎？」阿爾傑打趣道。

　　「怎麼會，我們在俄國總是吃雞和羊腿做的冷盆、牛油麥粥、奶油餅，還有醃西瓜，總是吃不慣。」林奈爾放下餐具，「我只是想......去見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今天沒有出現在迎接你的隊伍裡，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分手了」，阿爾傑說。

　　「怎麼會，鄧布利多給他安排了任務，必須今天做，他才沒來」，林奈爾解釋著。

　　鄧布利多的名字順利讓阿爾傑把話咽了回去，他用餐刀將一塊牛排切下塞進嘴裡，「那你得早點回來。」

　　林奈爾輕快地放下刀叉，上樓了。她懷著迎接戰鬥的心情將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站在鏡子面前觀察自己。

　　鏡中是一個冷靜持重的的年輕女性，眼睛沉靜端莊，額頭嚴肅明晰，這是四年外交工作帶來的痕跡，少女的活潑和羞怯已經徹底從她身上褪去了。她面色白皙，嘴唇紅潤，身段纖細卻又不乏女性美所必需的豐滿體態。「我是美麗的」，她安心地得出這個結論。

　　四年別離，讓林奈爾更深刻地認識到，她對斯內普的愛如同永恆不變的岩石，構成了她生活乃至她存在的一部分。如果世界上別的一切都存在，而他消失了，那這個世界對她將成為一個陌生且不屬於她的地方。可她不知道斯內普的想法，他自然是喜愛她的，但若將這兩種愛放上天平，產生的傾斜多半是不美麗的。

　　尤其是當斯內普需要對另一個少女負責時——基婭拉·羅伯茨卡，1984年通過鄧布利多進入霍格沃茨求學的狼人少女。斯內普需要負責她在校七年的狼毒藥劑，今天斯內普之所以缺席，就因為這是每月必須製作狼毒藥劑的日子。

　　她回想自己和斯內普成為情侶的過程，不得不承認是持久真摯的愛慕和猛烈的追求讓她贏得了斯內普。但這完全可以被替代，基婭拉·羅伯茨卡的出現就是一個巨大的警鐘。

　　女人無法抵抗給予她關懷的人，而男人無法抵抗專注於他的人。林奈爾不敢想像基婭拉和斯內普的相處，她認為他時刻處於危險之中，他隨時可以去愛另一個他能遇見的給予他關注的女人。這種荒誕的、由理論上的可能性引發的嫉妒，讓林奈爾下定決心，要盡快把斯內普攻打下來，劃屬給自己。

　　他們已經約好了今晚的見面，林奈爾到達蜘蛛尾巷19號時，斯內普還沒回來，她端詳著這個讓她魂牽夢繞的地方。客廳的沙發又換了一套，是她從俄國選的，老闆說從訂貨到到貨需要三年，和她回國的時間差不多，她欣然同意了。壁爐、吊燈、窗簾、放飛路粉的敞口花瓶，每一項都合她心意，每一項都是她選購的，在她遠走它鄉的日子裡，這裡的一切按她的設計完整起來。

　　壁爐裡騰升起綠色的火焰，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大步踏進屋裡。在她原本的設想裡，她會激動地跑向他，用力親吻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可當他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的膝蓋直髮軟，渾身顫抖，牙齒也咯吱直響。

　　斯內普上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像猛獸撲向自己的獵物那樣迅速，寬大的教工斗篷將他和溫馴的、滾燙的林奈爾變成一個整體。

　　她抬頭看向他時，正看見他眼裡兩團溫熱的文火和他眼下的陰影，她情不自禁地吻向他，一種女性的有血有肉的情感在她體內覺醒了，她決定要融化在他身體裡，汲取他的一切。

　　她的嘴膠著在他嘴唇上，一隻手插進他的頭髮，撫摸他的頭髮，另一隻手順著背溝摩挲他的腰椎。她吻他的眼睛、他的脖頸，隔著衣物吻他的胸膛，她聽見自己耳朵裡起了一種嗡嗡的怪聲，聽見不知是誰的心跳。

　　"別這樣，林奈爾！"斯內普掙扎著，喘息著，用低沉痛楚的聲音說，「你這個辜負自己青春和生命的傻瓜。」

　　林奈爾抬頭，盯著他被她摧殘的軟綿綿的嘴唇，眼睛下的黑圈，面頰上的潮紅。她用力攀在他身上，用大半是呼吸的聲音對著他耳朵嘆息，「你的肉/體遠比你的靈魂走的更遠。」

　　斯內普從不誠實，可正是這份沉重和扭曲賦予了他獨特的儀態和魅力。

　　「除你武器」，林奈爾輕飄飄地念，這是個極其不認真、連魔杖都沒使用的咒語，威力極其有限，但依舊順利地擊中了斯內普。魔咒的衝擊帶著他踉蹌地倒在那套新沙發上。

　　他的體溫在這個寒冷的冬天猶如太陽發出氣浪，「你看你，親愛的西弗勒斯」，她漸漸爬到他身上，「你的襯衫已經汗濕了」，當她用手去扯他襯衫扣子時，他躲來躲去，「你真是讓我發瘋」，她撫摸他潮濕的喉嚨。

　　最終，他的臉龐呈現出兇狠的神色，"放開我，我心甘情願……別在這兒……"聲音是悔恨的，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

　　他把她往臥室裡抱，又在掩門時忽然喪失了體力。她完全顧不得了，將他的背擠在門上，報復地、瘋狂地、熱辣放肆地吻他。

　　這是一場肆無忌憚的感情宣洩，他的偉大填滿了三年多以來林奈爾擔驚受怕的傷口，並讓傷口癒合了起來。

　　………………………………

　　雙面鏡裡的人是沒有辦法和活人相提並論的，她比四年前更美，她的頭髮修剪地恰到好處，在她仰頭時，柔軟順滑的頭髮會跟著她的動作無聲流動；她的眼睛比以前典雅，但還是那樣黑亮水汪，映襯著爐火的光，讓他戰慄……他擁著她時，她小小的胴體使他痛苦。

　　事情的發展就像是一場大洪水，它席捲而來時，任何人都無能為力，他不可能再想別的事情。

　　這是他新的罪孽，可這罪孽是那樣的吸引人，不可抗拒。兩個身體一旦接觸，合二為一時，什麼不應該，什麼罪孽，便都不存在了，只有歡樂的激動，歡樂的痛苦，歡樂的驚懼，他已經成為一個男人。這不再是痛苦的深淵，痛苦已到盡頭，令人銷魂的滋味驅散了空虛和淒涼。

　　她徹底長在了他懷裡，不依不饒的親吻他，他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血，脖子、胸膛和肩膀上是她小獸似的牙齒在狂熱中咬出來的細小傷痕。第二天早上，當他必須起身回霍格沃茨時，她還抱緊他不願意放手。

　　作者有話說：

　　基婭拉·羅伯茨卡（Chiara Lobosca）只在pottermore中出現的女狼人，1984年9月到1991年6月就讀於霍格沃茨。


第50章 休假

　　◎她那種乖巧的埋怨，是對他一種由衷的絕妙恭維◎

　　四年的外交任務圓滿結束，魔法部慷慨地給所有使團成員放了一個月的假，斯內普離開後，林奈爾並不著急起床，她躺在這張由她選擇但首次使用的床上，嗅著屬於斯內普的深沉藥材氣息，朦朦朧朧地回憶著昨夜的場景，不由得臉上著火。她將全身蒙在被子裡，整理各種紛紛的記憶。

　　她認識斯內普13年，成為情侶5年，和他不間斷地分享生活，也曾一起執行任務、一起用餐，但昨晚仍讓她覺得認識了一個新的、從不曾夢想到過的他。在兩人的相處中，斯內普偶爾會洩露出一種因為幸福而感到悔恨的情緒，這是由於曾經的傷口太深，以至多年後依舊無法癒合。

　　所以她一向不憚於主動，她相信由她主動，他的內疚會少很多。昨晚起初也是一場由她挑起的戰爭，可女性在這種戰役中是具有天然劣勢的。在他的臥室，他想把她置於何處就把她置於何處，他狠狠攫住了她，傷害了她，收服了她，她卻只覺得新奇和快樂。另一個自我在她體內復甦、燃燒、熔化，讓她的五臟六腑變得酥軟，她正和這自我一起愛他。當她躺在他的臂彎裡時，她再次感覺自己很小很小。

　　想到這裡，一種迫切的心情使她從床上爬起來，「透過你的身體，我重新認識了你的靈魂」，她把這句話繫到露娜的腳上，讓它帶給斯內普。在她駐俄的四年內，露娜由他照料。

　　當露娜飛向禮堂教工席上的斯內普時，坐在他身邊細心的斯普勞特立即認出了露娜，「這不是你的貓頭鷹嘛，倒是頭一次見它沒有帶著斯拉格藥房的包裹飛來。」

　　斯內普用嚴肅而沉靜的目光看著露娜降落、向他伸出一隻裝有紙條的爪子。他不動聲色地拆下紙條，猶豫一瞬後選擇打開，林奈爾柔和輕盈的字跡出現在眼前，他心頭一顫。

　　「怎麼了？」斯普勞特禮節性地詢問。

　　「斯拉格藥房的石羊莧菜籽暫時缺貨了，他們承諾下次補給我」，斯內普神態自如。

　　上午是七年級的魔藥課，這個年齡段的學生讓他難以克制得想起林奈爾，他努力回想她曾在自己課上是什麼狀態，同時又擔心她會寄來第二封情書。她輕而易舉地攪亂了他的心緒，也許，他應該在中午回去一趟。

　　他懷著久違的期待踏進蜘蛛尾巷的壁爐，林奈爾正縮在沙發上看書，穿著一件屬於他的長袍。他身不由己地握住她裸露著的腳踝，她的腿和腳踝是類似牛奶的乳白色，修直而充滿生命力——類似白樺，他忽然想。

　　白樺，他魔杖的主要材質，象徵美麗、高潔和永不妥協。很長時間來，他嗤笑那根選中了自己的魔杖眼光短淺，可此刻摩挲著她嬌嫩的皮膚，白樺的聯想帶給他一種愉悅的、自我安慰般的宿命感。

　　「我猜你會回來，於是決定等一等」，林奈爾不知道為什麼在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像隻溫順的奶狗崽，彷彿兩人離別的四年沒有存在過。

　　他在她身邊坐下，聽她講昨天在伯恩斯宅的事。他的嘴角掛著微笑，眼睛卻漫不經心地掠過她的柔軟的身體，他的睡袍是很規矩保守的款式，但畢竟不是她的尺碼，她富有彈性的手臂、小腿和白嫩細膩的脖子隨著言辭動作在寬大的衣服裡窸窣挪動。她對男性一無所知。

　　斯內普長久地凝望著林奈爾，那目光漸漸讓林奈爾臉紅起來，她問，「我是不是太能說了？」

　　他搖了搖頭，在她額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林奈爾忽然羞澀起來，纏著讓他講學校裡的事。他的聲音向來低沉輕柔，讓聽話的人不得不屏聲斂息，從而不自覺處於一個從屬的地位。

　　為什麼她已經如此愛他，還能時常感到更愛他了呢？也許曾經她愛的是一個叫斯內普的晦暗不明的整體，而在相處中，屬於他的一片片被逐一點亮，每一片都不一樣，每一片都讓她更愛他。

　　「基婭拉·羅伯茨卡怎麼樣？」林奈爾問，一個聰明的女人應該用更巧妙的方法去打探一個潛在的情敵，可她只會問或不問，她的心讓她選擇了前者。

　　「一個很懂進退、知恩圖報的孩子」，她是不是太低估自己了？雖然狼人值得警惕、自己曾被狼人傷過，但也不至於在意一個未成年的小狼崽子，斯內普忖度著。

　　「怎麼理解呢？」她急切地追問。

　　「狼毒藥劑製作一次需要耗費8個小時，我在改良這個配方，希望能大大縮短製作時間，羅伯茨卡很配合我的研究。」他隨口說。

　　「你們接觸很多嗎？」她繼續問。

　　斯內普終於領會到了她異常的關注點，這莫名其妙的在意使他哂笑，又立即使他感到一種從心尖到腳趾的熱烘烘的愉悅。她為了自己，竟然吃一個十四五歲孩子的飛醋。

　　壁爐上方被她放置了一個鑲藤邊的圓鏡，正對沙發。他微微側頭打量鏡子裡的自己，鏡中人臉頰消瘦，嘴唇兩側早早顯出兩道犀利的淺痕，由於作息不規律眼下帶有一片青跡，鼻骨過於凌厲，面色似乎也過於慘白甚至暗沉。她覺得這樣的自己會吸引一個小孩嗎？他又看向林奈爾，她正控制不住地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備戰姿態，他的心瞬間像是被她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只有她才覺得自己是個人人稀罕的珍寶。

　　「沒有接觸，我只負責配藥，醫療翼的波比負責記錄她的狀態」，他柔聲說。

　　「不許笑我」，林奈爾故作兇狠地威脅他，「你不了解女性的，我們就喜歡你這樣的。」

　　「我是什麼樣的？」

　　「看似冷漠、決絕、傲慢卻是柔軟、體貼、細緻……才華橫溢……不可冒犯卻引人冒犯……」，還有常年內向審視帶來得令人憐愛的陰鬱，有機會走近他的女人都會對他無法自拔，但後面兩句不需要讓他知道。

　　林奈爾思考著說，卻不見斯內普有所回應，她看向他，正看見他顴骨上淡淡的紅暈。這紅不是攀登高峰時狂野潮濕的紅，酒精也無法帶來這種淺薄又深刻的顏色，這是只會在人們傾聽了愛情後產生的純粹紅色……他如此迷人卻毫不自知，真不知是她的幸或不幸。

　　「如果當初我沒有走進對角巷雜貨鋪，沒有買下你的課本……或者你沒有來賣課本……或者我們沒有遇到，或者之後一切偶然少發生了那麼一兩件，我們還會像今天這樣擁抱在一起嗎？如果沒有我，你直接遇到了基婭拉·羅伯茨卡，她會不會代替我發現你呢？你們相遇的可能性從概率上比我大的多，相處的時間也比我長的多……一想到這，我就覺得我是可替代的。」她又拋出一堆話。

　　可如果一件事取決於一系列的偶然，不正說明它非同尋常且意味深遠嗎？如果當初走進那個二手舊貨鋪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不知道什麼人……斯內普渾身一寒……這個傻瓜，除了她又有誰會試圖理解、甚至愛上一個破碎稀奇矛盾的東西呢？

　　他原本只想輕吻她一下，卻變成了用力分開她的唇。他活著本是為了贖罪，他的生命本除了使命別無它物，是她的存在賦予了它其他意義，讓他發現生命雖令人痛苦，但苦難中仍存在著力量和安寧。「你已經出現了……讓我已經喪失了愛上別人的可能性。」通常情況下，這不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當林奈爾再次回到拉文納姆時，阿爾傑和阿米莉亞都能看出她已經歷了愛情。但兩人都是過來人，林奈爾的思想和身體又早已成熟，兩人（尤其是阿爾傑）也只得擺出一副「好吧，如果你非要如此」的態度。

　　林奈爾升任記憶註銷指揮部負責人的公文在她返回英國的第二天就公示了，任期從1988年1月開始，也就是說假期結束，她就升職了。阿米莉亞雙肩挑記憶註銷指揮部和逆轉事件偶發小組多年，多年整合下來，早已將記憶註銷指揮部演變為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一個分支，所以雖說林奈爾名義上職務調動、職級上升，但實際工作變化並非巨大。

　　但現在林奈爾的假期還未結束，斯內普和她享受著蜜月一般的生活。愛對兩人造成了微妙而不容置疑的變化，他們相互支配、相互感激，掌控對象又服從於對方，他獨斷專行卻不拘小節，她溫和順從又不好管閒事，他們從沒覺得自己如此適合彼此。

　　在上學時，林奈爾就發現斯內普只是單純喜歡知識，而並不喜歡教學，他不屑於隱藏自己對必須把時間浪費在沒有天賦的人身上的厭煩，責任感讓他精心指正錯誤、批改論文，但也僅限於此了。但他對她是不一樣的，他偶爾教她一些稀奇的魔咒或魔藥，很有耐心地指正她的錯誤，甚至享受她犯錯的過程。

　　偶爾他們也會下巫師棋或者高布石打發時間，斯內普擅長於一切他願意學的東西，所以林奈爾經常輸給他，她不得不懊惱地、猶猶豫豫地咬著自己食指的第二個關節，吞吞吐吐的命令她的王后或者騎士行動起來，然後又皺眉制止它們。

　　而斯內普就會用一種優勝者的姿態，以令人喜愛的傲慢語調，微笑著對她說：「你必須堅決，才能讓它們信任你從而調動他們!」

　　她就會抬起頭來，用明亮的、驚異的眼睛看著他，然後馴服地嘟囔，「如果你讓著我，那問題就直接解決了」，她那種乖巧的埋怨，是對他一種由衷的絕妙恭維。

　　作者有話說：

　　「好吧，如果你非要如此」，是羅恩看見哈利吻金妮時的態度，太有趣了，挪用一下。


第51章 合乎傳統

　　◎一切比想像中要簡單的多，選戒指，單膝下跪，問出那個問題◎

　　衣物摩擦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林奈爾，她睡眼惺忪地問，「幾點了？」

　　"七點半了"，斯內普站在床邊扣襯衫上的扣子，聽見她的聲音轉過身來，俯視著她。他的頭髮還沒來得及搭理，亂蓬蓬的，臉上帶著睡飽了的紅暈，在清晨的光線中，散發出極其罕見的安詳，太美妙了，她永遠無法告訴他，他在她眼中是多麼完美。

　　「你可以過一會再起，我去準備早餐，你吃完再去上班」，他說。

　　我要和他生活在一起，這個念頭再次竄進林奈爾的腦海，她想緊緊地偎依他，擁抱他，佔有他，直到生命盡頭。

　　從這天開始，整個世界都在齊心協力地提醒林奈爾，世界上還存在著另一種兩性關係：一對夫妻聯合摘取了最新一屆的霍爾姆皇冠；預言家日報採訪了一個藝術品商人，他在文章中表達了對自己妻子極大的感激；伯妮絲邀請她做自己的伴娘；甚至超市裡隨手拿的椒鹽脆餅乾外包裝上都是兩隻相親相愛的卡通豬——婚姻，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讓所有人都知道斯內普屬於她的方式。

　　世界上大部分感情是相互的，但愛情和想結婚偏偏不是其中之一，如果他不提出，她就只能等他，等他確認自己是認真的，等他哪一天自己主動給出承諾。

　　…………………………

　　林奈爾位於諾森伯蘭的花園種植了數年的嚏根草、芸香、白鮮和曼德拉草，偶爾收穫的四種草藥也已堆滿了雜物間。在出售了積壓的草藥後，斯內普提議減少四種草藥的種植面積，增加更多種類的植株，使花園更美觀也更有經濟價值。

　　林奈爾攬著他的胳膊，頭往後仰著，笑的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齒，「我懶得打理花園，之前選的都是生存能力很強的品種，要改隨你，但今後花園得你來負責，我可不管。」

　　斯內普自然接下了這個攤子，替她修整長勢狂野的草藥。

　　「我媽媽以前在這裡養了很多鐘形花和長夏石竹，那時候阿爾傑不是傲羅，整天陪我們一起玩……後來媽媽病情嚴重，花園就漸漸荒廢了」，她說這話時眼神恍恍惚惚，手裡擺弄著植物的莖葉。

　　斯內普的嘴唇抿了一下，輕柔地說，「如果你願意講她的故事，我很想聽。」

　　林奈爾把蓋婭的溫柔、善良以及腦功能漸進性衰退症全部講了一遍，講到最後，嘴唇抽噎，睫毛上是哆哆嗦嗦的淚珠。

　　斯內普把她拉到自己懷裡，用冰冷而潮濕的雙手輕撫她的脊背，模糊地說，「哭出來吧」，他感覺自己的心像一個被戳孔的牛奶盒，愛憐正汩汩的、源源不絕的流出來。

　　「我從學校回來時，躺在床上的軀體已經不再是她了。她在留給我和阿爾傑的信裡寫過，記憶是她的財富，而疾病不斷的侵蝕她的記憶，使她不知道當下的她和原來的她是否一致……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她一直在害怕著……也許離開對她是件好事。」

　　她的聲音從他懷裡傳出來，悶悶的，可那句似曾相識的話仍喚醒了他的記憶，黑魔王曾對著冥想盆的喟嘆，「可是征服死亡是有代價的，西弗勒斯。偶爾，極其偶爾，我會懷疑當下的自己和曾經的自己有何不同……」，黑魔王消失前幾年的變化在他腦海中飛快回閃，黑魔王會不會也不再是黑魔王了呢，他失去了什麼？他需要跟鄧布利多分享這個細節。

　　他們默默地在空曠的花園裡擁抱，等情緒稍許平靜。過了一會，林奈爾說，「好了，現在你也要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了」。

　　「……我曾真的愛戴黑魔王。」林奈爾對他的話毫無動容，似乎這並不驚世駭俗、也並不值得警惕。無疑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黑魔王也是出身麻瓜界的混血，他的成就彷彿讓我在深淵裡看見了希望，他眼界寬廣、實力深厚、言談充滿激情，他的人格魅力迷住了我……他賦予了我很多我不曾擁有的東西，我幾乎讓他支配了我的生活……可後來他變了，變得高高在上、殘忍血腥，他的行為和他的理念走向了兩個極端，他漠視無辜者的生命，甚至漠視追隨者的生命"，斯內普抱緊林奈爾，心跳微微加快。

　　「如果他不消失，你會繼續追隨他嗎？」她用手指卷弄他臉頰旁垂下的頭髮。

　　「不，出於很多原因，我已經背叛了他……他離開越久，我便越相信他應該離開。」

　　「那你為什麼無法原諒自己呢，西弗勒斯？總有一天你得原諒自己呀」，這個在他懷裡的姑娘輕輕地說。

　　「因為事情遠沒有結束，林奈爾，未來還在前面等著我。」你不知道你帶給我多少，新的幸福、新的痛苦、新的恐懼和新的勇氣。

　　「和黑魔王有關嗎？」

　　「是的。」你不知道我會帶給你什麼……他就像一株偽裝成麥子的稗子，享受著春天的雨露溫暖，提心弔膽地等待著被剔除的那天。

　　「我希望你能知道，和你在一起，我是心甘情願而且在所不惜的。」人類追求幸福的本能讓他將林奈爾緊緊抱在懷裡。

　　……………………………………………………

　　阿爾傑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一方面是穆迪即將退休，他要和魯弗斯·斯克林傑競爭傲羅辦公室主任的職位——他對這個沒興趣，但穆迪一直在催他。另一方面，林奈爾徹底和那個不知道是間諜還是食死徒的斯內普在一起了，而他還要在週末和那小子聚餐。

　　可憐的阿爾傑，他根本就不希望見他，他只希望林奈爾幡然悔悟，找一個和食死徒沒有半點聯繫、最好家世清白的年輕人。但聚餐還是如期進行了，在一家俱樂部的包間裡吃晚飯。他和阿米莉亞帶著蘇珊到達時，林奈爾和斯內普已經在包間裡等他們了——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一樣！

　　自他知道林奈爾喜歡斯內普至今已經六年多了，所以即使他對斯內普的過去不甚滿意，也打算做好表面功夫。成為一個被成年子女喜愛的父親的第一條就是，不要對他們的伴侶指手畫腳。

　　斯內普帶來一瓶產自伊慕酒莊的頂級冰酒，這讓阿爾傑對他的印象好了很多。席間斯內普總是談論一些登報的案件，阿爾傑則現學現賣的提及魔藥界最新動態，如此聊著彼此熟悉的話題，倒不覺得冷場。

　　阿爾傑留心觀察餐桌上斯內普，他即使言辭謙遜，依舊透露著一股冷漠的威懾力，不經意的肢體動作充滿了防備和警覺，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學術大師或教授。可憐的林奈爾，竟會迷失在這麼一個男人的手裡！

　　但不得不承認，他氣場強大，儀態中有分講究，要占他的上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他也沒那麼容易被他所擊敗。

　　…………………………

　　斯內普習慣了漠視他人、使他人畏懼，他的人生中遍布負面評價和惡意，通常社交中的和藹對他而言只是垃圾；輕蔑地對待世界贈與的惡，並將自己的惡盡數展現給世界，才是他人生的常修課。阿爾傑·肯特不喜歡他，是一眼望到底以及完全正當的。

　　通常情況下，斯內普任由別人評價自己，他和他們沒有什麼真正的關係，也從來不打算有什麼接觸。但阿爾傑·肯特是特殊的，他是林奈爾的父親，只因這一點，他便和旁人格外不同，有了讓他留心的必要。

　　他拿出應對魔藥協會考核的精力去應對阿爾傑的閒談，熱熱鬧鬧地維持著席間的話題。

　　「你們未來有什麼規劃嗎？」當晚宴結束，侍者放下咖啡離開時，阿爾傑問道。

　　話音一落，斯內普便注意到林奈爾的手相互交叉著握在了一起，像一隻滿懷期望與忐忑的困獸。

　　「林奈爾和我的事業發展都很穩定......」他說。

　　「我的意思是，」阿爾傑打斷了他，「你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嗎？」

　　第二天，他給林奈爾買了一枚訂婚戒指。一切比想像中要簡單的多，選戒指，單膝下跪，問出那個問題。他沒料想到自己會喜歡這些事，但真的很喜歡。在經歷了那麼多與傳統背道而馳的事後，在注定不能被傳統接受的未來到達之前，做這些合乎傳統的事，真的很幸福。

　　鄧布利多和盧修斯都提出能以他家人的身份出席婚禮，他都拒絕了，他和林奈爾決定參加諾森伯蘭教堂的一場集體婚禮。

　　當天，身邊是一對對穿著婚紗和禮服的陌生人，輪到他和林奈爾踏上教堂的木地板時，忍不住想，上面曾經留下過多少勇敢又愚蠢的人們的腳印呀，一樣的義無反顧、孤注一擲。

　　林奈爾在他身邊發出笑聲，當他問她笑什麼時，她說，「我太幸福了，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甚至可能也有無數個西弗勒斯·斯內普，但我找到的是你，和你站在一起的是我。」

　　作者有話說：

　　這就是持續幾天沒更新的原因，猶豫不決的一章……對斯內普而言，婚姻不是讓別人分享自己的苦難嗎，他會這麼做嗎？但是享受戀愛卻沒想過承擔責任，不是更渣嗎？所以還是用之前出現過的那句話解釋，「要是每個人都知道何時拒絕走上第一步的話，很多事情就不是如此了」……

　　無論如何，下一章進入原著劇情了


第52章 哈利波特來了

　　◎愛可以如此複雜，愛還可以包含仇恨◎

　　1990年大選後，康奈利·福吉當上了孜孜以求的魔法部部長，阿米莉亞接替他成為新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林奈爾則接替阿米莉亞成了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新組長。

　　晚上九點前一刻，林奈爾結束了對古靈閣非法闖入事件報告的審閱，放下羽毛筆後，坐著思考了幾分鐘。

　　有人在今早闖入古靈閣地下金庫，並順利擺脫古靈閣守衛的追捕，消失在對角巷。雖然妖精們宣稱沒有任何東西失竊，但這對巫師界治安和古靈閣信譽造成了嚴重的損壞。最近的報紙一定會寫滿這件事，所有部門都被要求盡快給這起事件找出合理解釋，可看著隊員們交上來的一堆無用報告，林奈爾又能怎麼辦呢？也許福吉在內部會議上的觀點有其存在價值，如果挑戰魔法部權威的人不被視作英雄，而被視為不忠於魔法界甚至反巫師。面對這種突發事件時，行政人員能少受幾分折磨。

　　她嘆了口氣，揮滅了辦公室的蠟燭，幻影移形回諾森伯蘭。隨著蜘蛛尾巷旁紡織廠的徹底關停，環衛、路政經常缺位，兩人便逐漸住進了更宜居的諾森伯蘭，霍格沃茨的壁爐鏈接也改到了這裡。

　　燈還關著，林奈爾的眉不由擰了起來，如果西弗勒斯在家，一定會等她回來才休息，燈不亮說明他還沒回來。

　　她揮手查看時間，已經九點了……這不是第一次了，明明霍格沃茨在放暑假，最近他卻經常外出，回來臉上也籠著一層陰影。她打開燈，坐進沙發，胡思亂想著西弗勒斯和古靈閣的事，喉中彷彿塞了一團濕棉花，隱隱作梗。

　　九點過半，斯內普從壁爐裡出來，雙眉緊鎖，他無聲走到她身邊。

　　林奈爾調整姿勢，將頭枕在他大腿上，「吃晚飯了嗎，想不想吃點宵夜？」

　　「不用」，他的情緒仍然陰沉，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的思緒還放在那件讓他頻繁晚歸的事裡。

　　她按住他的手，仰視著他，「是我哪裡不對嗎......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逼迫使他低下了頭，他看見她困惑畏懼的眼神和迷失的神態，這種神情彷彿一陣狂風抽打著他，使他感到一種遍布全身的傷痛。

　　「對不起」，他胳膊用力，將她拉進懷裡，"對不起，絕對不是你的問題。是......」在他嘗試整理思緒和語言時，林奈爾害怕極了，一對夫妻分開時，總有一個會對另一個說對不起。

　　「哈利·波特要來霍格沃茨上學了……」最終，他只是如此說道。

　　林奈爾瞬間找准了方向，沒錯，大難不死的男孩和蘇珊同年出生，既然蘇珊今年即將入學，那哈利波特也一樣。

　　一個只需存在就能戳痛他傷口的男孩，即將持續七年出現在他眼皮底下。

　　她摟住他，發出輕輕的噓聲，「你可以不做教授，無論是你的研究成果還是魔藥訂單都能讓我們生活的很好，還有魔法部付給你的津貼……我們不需要那麼多錢。鄧布利多會理解你的，你之外的鳳凰社成員早就忙於自己的生活了……而且你不在霍格沃茨也能繼續幫助鄧布利多。」

　　「有一個預言」，他嘶聲說，「預示著哈利波特和黑魔王是命中注定的對手，十年前我偶然聽到了這條預言並告訴了黑魔王，最終導致波特一家遇難。」

　　這就是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的原因嗎？可人心是如此偏頗，她明明對預言和過程一知半解，卻已經替所有人原諒了他，「這是一個預言，你改變不了太多的事，導致它發生的，不是你就是其他人.....我很抱歉這麼說，但對大多數人而言，波特一家遇難的那天是個值得歡慶的日子。那場戰爭中很多人都犧牲了，每個人的離開都是一場錯誤，思考的軌道就是在正確和錯誤之間二者擇一，每個人都在犯錯，這太正常不過了。況且你並沒有做任何不該做的事，還一直在彌補當初的事。」

　　「我不能透露太多，但這一切還沒有結束，黑魔王還沒消失，他會回來的......不，他已經回來了」，他用咒語解開手臂上數量眾多的扣子，「黑魔標記最近有變化了，他已經回來了。」

　　他左臂上原本黑色的標記變成了紅色，使周圍原本蒼白的肌膚微微紅腫。林奈爾伸手欲撫摸那塊皮膚，被他及時攥住了，「不能碰，會燙傷你。」

　　林奈爾的眼淚滾落下來，碰一下都會燙傷的標記卻長在他身上，讓她如何受得了。「沒有辦法緩解嗎？」她抽氣著問。

　　他擦去她的眼淚，「不行，這個標記是通過靈魂作用的。十年前這種情況很常見，隨著黑魔王的消失，這種情況也一同消失了，今天是十年來的第一次。這個速度比鄧布利多和我預想的快了很多.....」

　　「黑魔王不會放過哈利·波特的，鄧布利多本打算從今年開始培養哈利·波特，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做一些準備工作。你聽說過尼可勒梅的魔法石嗎？」

　　「聽說過，尼樂勒梅的長生不老石。」

　　「鄧布利多選擇它作為鍛鍊哈利波特的道具，沒想到引來了真正的對手。鄧布利多安排海格去古靈閣取回了魔法石，我們本在商量給它布置幾個小關卡，黑魔標記卻忽然顯示出異常，緊接著古靈閣的妖精就通知鄧布利多，曾放有魔法石的713號金庫被不明人員闖入了。」

　　「713號金庫？那裡放的是魔法石？我終於知道今天古靈閣被闖的內幕了。」

　　「對，但713金庫裡只有一顆魔法石，恰巧在更早時被海格提走了。現在只能推測出，闖入者沒有拿到魔法石導致黑魔王十分生氣，但目前我們對黑魔王的狀態一無所知」，他再次緊緊抱住她，「不止是哈利波特，還有你，你離我太近了......」

　　「別忘了我也是鳳凰社的一員，如果黑魔王回來，鄧布利多一定會重組鳳凰社，我不可能獨善其身。你絕對不能為了所謂的安全，把我拋開。」

　　他伸出手，在她身上盲目地摸索著，她的衣服下邊是光滑而溫暖的身體。

　　"真是個傻瓜，"他喃喃地說道，兩人在沙發上擁抱著，彷彿置身洪水中的一座小方舟。

　　霍格沃茨開學的第一晚，斯內普從壁爐裡走出來時，又是眉頭緊鎖，沒等林奈爾問，他便說，「你真應該去看一看哈利·波特，簡直和他父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糟透了，他為什麼偏偏要長成這樣！」

　　林奈爾對他上學時與四人組的矛盾印象深刻，她深知他討厭詹姆斯·波特，這話讓她覺得好笑又有些寬慰——如果哈利·波特的長相能轉移他對傷痛的注意力，很難說不是件好事。

　　但考慮到哈利·波特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她決定為他說幾句好話，「長相不能說明什麼，也許他還繼承了一些莉莉·波特的優點，比如說魔藥天賦？你是他的魔藥學教授，正好可以觀察觀察」。

　　又過了幾天，他氣洶洶地踏出壁爐，用壓抑不住的惱火音調說，「他和他父親就是一模一樣！輕狂、無知、享受名譽！聽聽他在課上說的話，『你為什麼不問問赫敏呢』？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在剛入學就認為他可以命令自己的教授了！」

　　他的憤怒是極其難得一見的，哈利·波特卻能輕而易舉地調動他的情緒，她走過去挽著他的胳膊，「吻我！」她說。

　　「不，等一下吧，我得先冷靜下來。」

　　聽著他孩子氣的話，她舒心不少，她不想看見他總是因為哈利·波特大動干戈。她硬拉著他去外面散步，沿著小路快步走路。

　　「如果你也是教授，你就會明白這屆學生有多麼難帶，好像我們熟悉的孩子都扎堆生在了這一年。納威·隆巴頓，他簡直比哈利·波特還蠢，第一堂課就炸了坩堝，讓一群學生受傷；德拉科·馬爾福，彷彿所有人都得比他低一個層次，真不知道盧修斯怎麼教的；韋斯萊家的小兒子，比他的雙胞胎哥哥老實不少但也沒有他哥哥們的天賦；還有你們家的蘇珊……」

　　黑魔王至今沒有動作，對他的了解也沒有新的進展，一切都像懸在頭頂的大石頭，他的壓力一定很大，她心疼地想。他表現出的憤怒，大概率是一種心理代償，自尊讓他必須表現出無懈可擊的樣子。於是他的憤怒也使她心醉、使她憐惜。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總對哈利·波特有說不完的指責，彷彿他一無是處，可如果他漠視他、不關心他，又怎麼會發現呢？他對哈利·波特的關注比他自己發現的多得多，從他身上，林奈爾才知道愛可以如此複雜，愛還可以包含仇恨。

　　……………………………………………………

　　當奇洛大喊著「地下教室裡有巨怪」，然後摔倒在地上時，斯內普正謹慎地觀察著波特的情況。

　　黑魔王是個極其在意象徵性和細節的人，他曾在十年前的萬聖節前夜折戟沉沙，便極有可能選擇重新在萬聖節前夜採取新行動，他需要時刻留意。

　　奇洛倒地時，他飛快和鄧布利多交換了眼神，他負責去四樓走廊查看魔法石，鄧布利多負責隱身保護波特。

　　四樓走廊上，海格飼養的地獄三頭犬精神抖擻，見他進來便滴著垂涎的口水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他謹慎地擊退並避過它，躲藏在走廊深處的一扇門旁，不知道要在這待多久，希望今晚過後自己的耳朵還能用。

　　很快，一個帶著黑斗篷的人出現了，並且試圖攻擊站在活板門上的地獄三頭犬——學校裡果然有內應。

　　他從角落裡跑過來，和來人纏鬥在一起，對方是個好手，但對他不是個威脅——如果該死的三頭犬知道誰才是自己人的話！

　　剛才為了尋找隱藏位置，他輕輕攻擊了它幾下，它便記仇般的盯上了自己，現在即使兩人距離它都很近，它的目標也只放在他一人身上。當他因為即將揭開黑斗篷的偽裝而下意識集中注意力時，那個畜生狠狠地朝他腿上來了一口。然後黑斗篷逃跑了，而他還得用受傷的腿去追他！

　　剛趕到地下室，便聽到公共衛生間的方向傳來孩子的尖叫和巨怪的吼叫，他略一忖度，轉去了衛生間。路過禮堂時，奇洛已經不在他方才摔倒的位置了。

　　米勒娃正從其他方向飛快趕來，快他一步進入了衛生間——是哈利·波特和他的好伙伴們，嘖，不然還能有誰在這種時刻還要自以為是呢！

　　事後，他找費爾奇幫自己處理傷口，看到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小腿，他想，「幸好林奈爾不在，要是讓她見到的話，一定會心疼死的」。


第53章 我寬恕你

　　◎你太傲慢了！你覺得如果你自己不能寬恕自己，那別人也不能寬恕你◎

　　哈利·波特的入學，讓斯內普對這份從未特別喜歡的教書工作，逐漸真心反感起來。

　　萬聖節前夜的鬧劇一落幕，原麻瓜研究學教授、現黑魔法防禦學教授奎里納斯·奇洛，就憑藉著造訪阿爾巴尼亞森林的經歷和奇怪的舉止，成為他和鄧布利多的唯一懷疑對象。

　　但當他要求鄧布利多立即停止這場可笑的培養計劃，將奇洛趕出霍格沃茨時，那個自以為是的老人用參透了萬物的語氣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注定的命運，我們需要做的是將知識慢慢地交給他們，哈利還太小了，沒有準備好接受大量的知識。我們只能將他需要的知識，變成他的生活。」

　　斯內普便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鄧布利多的意志是絕對的，即使他很少樂意讓別人發現這一點。

　　當斯內普看著那個男孩時，他和老波特像的那些方面讓他難以忍受；而他和莉莉像或不像的地方都讓他難以忍受。可他對他有責任，他不得不保護他的安全，不得不頻繁出現在格蘭芬多塔樓，甚至不得不重新留宿霍格沃茨。他的生活被這個男孩打亂了。

　　當夜晚到來，而他沉默地走在霍格沃茨長廊時，感覺一切正慢慢滑向早已注定的未知。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孤獨的時刻，比十年前莉莉和黑魔王離開後的那段時間還要孤獨，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從孑然狀態中解脫出來了，可命運遙遙一招手，便暗示他的一生都得處於孑然。或許偶爾可以填補縫隙，但更多地是徒勞。他重新過回了有林奈爾之前的生活。

　　他遙望著北極星，星星的寒光並不很亮，但卻非常刺眼。在他眯眼適應這光暈時，林奈爾仰望的、帶著微笑的臉從記憶裡跳出來，她灼熱的眼睛挑釁地、充滿激情地從上到下打量著，細白的牙齒咬住了多情的、紅艷的下唇，他的心突然跳得非常厲害。要命，他想，真是要命，他已經習慣她了。

　　以前，他的孤獨只是一種存在於人性中的普世弱點，無從談起某個人或者某個存在能彌補這種孤獨。但現在，這孤獨中出現了一個名字，林奈爾、林奈爾……他早已屈服於自己的軟弱，又如何再去抵抗它呢？

　　奇洛第一次對波特下手是在他的第一場魁地奇比賽上，此事以格蘭傑燒毀他的袍子並撞倒了奇洛為句點。他和波特的好伙計們中間永遠沒有和平。

　　聖誕假期前最後一天，鄧布利多再次通知他去校長室。

　　「我準備在聖誕假期時將奇洛支去校外，這樣你和哈利都能過一個安穩的聖誕節」，他暗藏鋒芒的藍眼睛在鏡片後溫和地眯縫著，「你老是待在霍格沃茨，林奈爾會生我的氣的。」

　　斯內普的心一窒，命運不止擅長玩弄他，還擅長讓那些他所愛的人受苦受難。

　　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用一種令斯內普感到羞惱的、看蠢孩子的眼神注視著他，「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吧，我可不希望你因為哈利丟掉了自己的生活……我從來不覺得愛會阻攔我們對抗黑暗，而你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等我重新回到黑魔王身邊，林奈爾可能會面對一些她本不會面對的場景，她早晚會意識到一切只是因為她選擇了我……也許我早和她劃清界限，可以避免一些事的發生。」

　　「這是她的選擇嗎？你應該學會相信自己和我們的，你是雙面間諜，只要你的身份不暴露，就不會有人比她更安全……我見證了你們如何走到一起，我相信林奈爾絕不會因為任何事責怪你，而我也會盡最大努力保護你們。西弗勒斯，正是因為我曾擁有過並再無可能擁有一份愛，才確信愛的偉大、明白愛的珍稀，我不希望你有感同身受的那天……回去吧，你們需要彼此，告訴她吧，她早晚會知道的。」

　　「我在有求必應室找到了一面能看透人們內心深處渴望的魔鏡，擺到圖書館旁的廢棄教室裡了，你想去看看嗎？」鄧布利多又補充道。

　　斯內普微微皺起眉，果斷拒絕。他對這面鏡子裡會呈現什麼毫無興趣，人心複雜而多變，成年人的遺憾更是紛繁，欲望向來是籠罩在層層陰影中、左右搖擺、不能肯定的。對成年人來說，認清自己多餘且無必要，只會在邁出步伐時徒增煩惱。

　　鄧布利多讚賞地說，「這正是我想告訴哈利的，虛幻是毫無意義的。」

　　從校長室離開後，斯內普沒有選擇從辦公室的壁爐回家，而是從八樓一路步行至禁林邊緣，幻影移形回了諾森伯蘭住宅的花園。

　　林奈爾放下羽毛筆，仔細檢查了一遍信件內容，這是寄給莫福林大師的。她曾跟隨他學習很長時間，卻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徹底放棄了學術追求——這無疑浪費了莫福林大師的多年教導，她對他充滿感激和愧疚。

　　魔法部近期計劃修訂D.M.A.C常用魔咒解析大全，林奈爾有權推薦一個主編，她希望把這個機會留給莫福林大師。

　　天擦黑時，她將信件綁在露娜的腿上，望著它飛遠時的背影，一種自艾自憐的情緒油然而生。她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思念西弗勒斯，難道他不會思念她嗎？

　　窗外群星閃爍，那節奏井然又驚心動魄的閃動，讓空曠的屋子和屋裡的她顯的那麼寧靜和孤寂。她煩躁地起身，想拉上窗簾，花園里曼德拉草的葉片發出瑩瑩藍光，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人在櫻桃樹下來回踱步，附近的積雪被他踩得泥濘不堪，那件黑色長袍拖拽在地上，下擺被雪水浸透了。

　　她的心輕快地彈動了一下，她快跑下樓，向那道人影衝去。

　　「我身上濕，會把你弄髒的。」斯內普接住跑來的她，低低地說著，臉頰貼著她的頭髮。

　　你知道有這樣一種感情嗎？她愛他愛到心發疼。在看到他被落雪打濕的頭髮和睫毛的一瞬間，對他所有自作主張的埋怨就煙消雲散了，無論他出於什麼原因而一個多月沒回家，她都決定立即原諒他。

　　「沒關係。」

　　她用咒語烘乾他的衣服和頭髮，拉著他走回屋裡，真神奇，剛剛窗外飛鳥的鳴叫還像是抱怨，現在就像樂曲了。

　　當林奈爾帶著女性只給予她們生命中最熱愛的人的溫柔衝他微笑時，斯內普感到心疼。梅林，他對她做了什麼呢？

　　他是如此以自我為中心，以「為了她好」的藉口，魯莽地替她做出決定，不給她任何解釋和選擇。他可憐的姑娘，到底是受了他的折磨。

　　你了解斯內普嗎？性格問題是他的不治之症，他永遠敏感、偏執、無法接受和排解自己的情緒、無意識的自毀。可人都有缺陷，人不可能那麼偉大，人寶貴的地方是人還能認錯、懺悔。如果你看見他毫無自衛能力的眼睛，就會知道他心中的痛苦比她多的多，而他在見到她的那刻起就在懺悔自己的過錯了。

　　一到屋裡，林奈爾就跳到他懷裡，雙手雙腳勾在他身上，她想包裹他、融合他，不讓他離開。斯內普踉蹌了一步，極輕的吸了口氣，如果林奈爾沒有緊緊環繞在他脖頸旁，絕不會聽見這聲身體下意識發出的細微抗議。

　　她連忙跳下來，一邊緊張地問他哪裡不舒服，一邊對他使用檢測咒。

　　「小腿不小心受傷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無奈地承認。

　　她把他推到沙發上，撩開他的褲腳，他的小腿上有幾個已經癒合的環狀淺痕，但既然她跳躍的衝擊能讓斯內普感到不適，那傷口必然沒有完全康復。

　　「傷口表面好了，肌肉卻還沒癒合……你是放任它自然癒合的嗎？為什麼不去找龐費雷夫人處理傷口，為什麼不用白鮮香精治療？」她因為心疼而憤怒地指責著。

　　「還沒來得及處理，它就好了」，他無力地辯解。

　　「我還不至於傻到這種地步！你是故意的，你在故意懲罰你自己！你太傲慢了，你覺得你自己有權評價一切，為一切做決定！你覺得如果你自己不能寬恕自己，那別人也不能寬恕你。你以為你比別人清醒、比別人孤高，其實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幼稚的可憐！」她大聲說，最後又控制不住啜泣起來。

　　「我寬恕你了。」她說，低頭用嘴唇溫柔地觸碰他腿上那些深處尚未癒合的傷痕。她嘴唇傳遞的熱意簡直讓他戰慄，一種空茫茫的不受控制的酸澀從他心底泛上來，為了隱藏這種柔軟，他用力扳起她的頭，她的臉上是一種惻然憐惜的神色。彷彿有一股辛辣的帶苦味的液體在他的血液中、尤其是鼻腔附近恣肆，嗆得他想哭泣，梅林呀，她又對他做了什麼呢？

　　「說說吧，你為什麼一個多月不回家？」過了一會，她問道。

　　「今年的黑魔法防禦課老師奇洛是黑魔王的人，我得看著哈利·波特的小命，還要搞清楚奇洛是怎麼和黑魔王聯繫，為什麼他已經出現卻沒有召集食死徒。」

　　「於是你就徹底把我拋在一邊了嗎？」

　　斯內普傾身，胳膊還過林奈爾的腰，一用力，將她埋進自己懷裡，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手指插進她的頭髮，「……因為我是鄧布利多和黑魔王的雙面間諜，我得回到黑魔王身邊，我不一定能活著……還有如果時局變動，我不得不放棄其中一方間諜身份，你就會受到牽連。如何是食死徒，還可以說是你本應面對的；可如果是鳳凰社呢？如果你的親人朋友，因為我而指責你呢？又或者兩方都提防我呢？我不忍去想你如何面對這樣的場景。」

　　林奈爾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有暈眩，後來眩暈感越來越輕，她才發現這是由於數種感情衝擊而來，讓大腦產生了混亂：她因西弗勒斯隱瞞了如此大的事情而吃驚，因他話中的內容感到惶惶，因他扮演了如此艱難的身份而心疼，因他對自己的關懷感到甜蜜，因他曾意圖和自己劃清界限而憤怒，因為自己到底追求到了他且沒有失去他感到興慶，還有因他遠比自己以為的要神秘強大而產生的新的愛慕。

　　「……我不能說自己對這個消息無動於衷，但我已經適應這個消息，並決定和你面對一切了……因為你曾經的自作主張和隱瞞，接下來一個月的三餐，都需要你負責了。」接著他們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你得知道，他們此刻即使稱不上快樂，也是非常理性地感到幸福的。


第54章 旁觀的第一學年

　　◎莉莉·伊萬斯是一朵碾碎在他抱負步履下的百合花，她也不會成為那個讓他◎

　　林奈爾醒來時，仍感覺那股屬於斯內普的力量在她體內跳躍。她的藍色羊絨裙和斯內普的黑色長袍在扶手椅上搖搖欲墜，斯內普在她身側熟睡著，又長又黑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

　　多麼簡單又習以為常的場景，可當她凝視他寧靜的睡態時，仍發覺自己被迷住了。

　　斯內普總是那麼嚴肅，清醒時眉頭都是皺著，沉睡時眉心處也會出現微微的摺痕。他像一座寬廣而冰凍的湖泊，表面堅硬冰冷，深處卻深沉、翻騰、生動。她永遠無法發現他不願意說出口的部分，可能也永遠無法真正了解他，但這種神秘賦予了她的愛無窮的盡頭。

　　她探身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通常都是她主動吻他，這沒什麼問題，反正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斯內普的眼皮緩緩睜開了，微笑像陰影一樣略過他的嘴角，他的眼中有一種深深的、觸及靈魂的疲倦。

　　林奈爾的心臟漲滿了溫情和憐愛，她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微笑地說：「等我的聖誕假期開始，我們去昆士蘭度假吧。」

　　很快，兩人選定了一座位於昆士蘭附近島嶼的別墅。別墅位於珊瑚礁懷抱中間，獨占一片白色的沙灘，房主只會在日落時分前來補充食物。

　　十二月的昆士蘭仍處於夏季，在這裡，英國和其他所有事都像不曾存在過，他們只管在珊瑚碎上散步，在沙灘上曬太陽，在海水中涉足，偶爾傾聽雨打屋檐。

　　可直到離開，他們也沒有討論過徹底離開英國或歐洲的可能。他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必須回到霍格沃茨和他雙面間諜的身份中去。

　　曾經的莉莉·伊萬斯是一朵碾碎在他抱負步履下的百合花，她也不會成為那個讓他放棄理想和自我的人。只有曾經失足墮落的人才明白枯榮興衰的道理，那些他無法摒棄的東西，在賦予他痛苦的同時，也賦予了他魅力非凡的靈魂。而且很難說，這對林奈爾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斯內普是個曾碎裂過並注定無法癒合的生命，這是他的弱點和軟肋，而林奈爾已經掌握了它，只要她在這軟肋上給予他足夠的安全感，她將徹底佔有他。

　　聖誕假期後，兩人的生活回歸正常，白天各自上班，夜晚則除了值班以外都能共度。由於奇洛的存在，延續不知多久的院長加級長夜巡制度被取消了，夜巡由院長和城堡管理員負責。

　　林奈爾重新聽到了哈利·波特的二三事，實話說，蠻有趣的，斯內普是個諷刺大師，他總能把事情複述地令人哂笑。但不帶一點惡毒地諷刺是極其困難的，尋釁生事、吵鬧、多疑、愛打聽閒事、無精打采、不聽話、固執、自命不凡等等人類身上可能出現的負面詞彙都被他拿來形容過哈利·波特。

　　「你不覺得他身上有些特別的地方嗎？即使從你嘴裡，我也聽出了他有天賦、對尼可·勒梅、挪威脊背龍和禁林獨角獸的處理尚可」。有一次，她忍不住問道。

　　「他平平無奇，我根本沒注意到他什麼優點"，斯內普不自在地看著她，她便知道他沒有告訴她真話，他甚至沒有對自己說出真話。她看著他微笑起來。

　　「年輕人都以為世界有一天會拜倒在自己腳下，波特的不幸之處在於他身邊人認為他是特別的，而他自己也相信了」，他為自己找補道，又假裝惱怒地埋怨林奈爾，「……你幹嘛為他說好話？」

　　「我不是為了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帶有偏見，我希望你哪樣都好」，她溫和地說。斯內普默不作聲了。

　　「你噘著嘴」，過了一會，林奈爾說。「我沒有」，他堅持說。

　　六月底時，斯內普的情緒又跌到了谷底，原因是神秘人竟然一直長在奇洛的後腦勺上，為了生存，他卑微如螻蟻，卻仍輕易被哈利·波特的觸碰變為遊魂。

　　這對斯內普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他一直十分崇拜黑魔王，林奈爾甚至猜測他將黑魔王看作自己父親的替代品。所幸他的情緒很快便恢復如常，大概他早已察覺自己崇拜追隨的黑魔王不復存在，只一直用意志力不讓這種內在的直覺成為被承認的意識。當事實擺在面前，在短暫的憂慮和打擊後，背叛黑魔王的自我愧恨反倒消退了不少。

　　八月第一天，林奈爾在上班時聽見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的霍普柯克到處炫耀他知道了哈利·波特的住址——波特昨天被檢測到在校外使用了魔法，他按照流程查詢了地址並向他寄出了警告信。

　　一個月後，林奈爾才在對角巷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一個名叫吉德羅·洛哈特的暢銷小說家準備在對角巷搞簽名售書會，這勢必會讓處於繁忙開學季的對角巷更加混亂。為了防止意外事件，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特地增派人員維持秩序。

　　當天，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成員們穿著繡有魔法部徽章的制服長袍分散在對角巷各個角落，當一個帶眼鏡的黑髮小男孩和一堆紅髮韋斯萊一起出現時，林奈爾敏銳地將注意力挪到了他身上。

　　「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看起來確實平平無奇」，她站在遠處看他們走向洛哈特的書攤。

　　正如斯內普所言，哈利·波特周圍的人都在強化他與眾不同的印象，洛哈特像擺弄小雞仔一樣拉著哈利·波特，指揮著預言家日報的記者給他們拍照。

　　斯內普正趁著暑期對改良版狼毒藥劑進行最後的梳理，沒工夫來對角巷。林奈爾想著晚上回去後，如何跟他複述這有趣的一幕，便看見盧修斯·馬爾福和亞瑟·韋斯萊起了衝突：盧修斯咒飛了金妮的坩堝，亞瑟將盧修斯撲倒在書架上，四散的人群瞬間撞倒了更多的書架。

　　為了規避魔法部法規，亞瑟沒有使用魔杖而是直接動手，以他在魔法部的好人緣，執勤的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成員多半會選擇視而不見……可林奈爾偏偏也認識盧修斯·馬爾福，且由於斯內普的關係，在馬爾福宅用過幾次餐……她只得用魔杖在空中揮出魔法部的徽章，飛快擠進人群，「D.M.A.C辦案，無關人員閃避。」

　　她用咒語分開正打地難分難捨兩人，分別向被打破了嘴唇的亞瑟和被打腫了眼的盧修斯使用了治癒術，又恢復了摔倒的書櫃，「先生們，請注意《巫師公共秩序法》的規定，不然我們就要一起去魔法部喝茶了。」

　　見她插手，亞瑟臉上臉色憤怒的神色緩了緩，盧修斯的神情則是幾經變化，僵硬地向她點了點頭。

　　他把一本破舊的變形學課本往金妮的坩堝裡一塞，「喏，小丫頭，拿好你的東西，這是你爸爸能給你的最好的東西了」，帶著德拉科揚長而去，正與趕來的海格擦身而過。

　　林奈爾因他的話皺起眉，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有魔法部老派純血巫師的通病，他們對任何不如他們、又真正有可能往上攀升的人有一種狹隘的反感。斯內普已經被他劃進同一階級，但看著他的做派，她就惱火於這種莫名的優越感以及他對斯內普曾存在於可能中的利用。

　　林奈爾幫助亞瑟一行人與店員進行了協商調解，撫平了他的氣，跟著他們離開了。

　　一走遠，莫麗便給了林奈爾一個擁抱，「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吉羅德·洛哈特還不知道會以為我們一家是什麼樣的人呢......」

　　林奈爾努力不在哈利·波特身上安放過多的好奇心，跟他們寒暄了幾句便分開了，韋斯萊一家、格蘭傑一家和哈利·波特要安頓買好的東西，而林奈爾還需要返回崗位。

　　沒過多久，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接到了一個大規模任務，哈利·波特和羅恩·韋斯萊駕駛一輛經過改裝的老福特汽車飛躍整個英格蘭，他們需要修改沿途不少麻瓜的記憶，「從最近的事情看，他確實是個莽撞的小伙子」，林奈爾想。

　　當晚，林奈爾從斯內普口中得知，哈利·波特因為無法進入九又四分之三而錯過了霍格沃茨特快，然後他完全沒有考慮任何常規求助方式，選擇架勢會飛的汽車趕往霍格沃茨。

　　「九又四分之三車站出了問題....」林奈爾頭疼起來，為什麼每次應該由魔法部先發現的問題，她總是需要通過斯內普才能知道。

　　為了避免巫師在國王十字車站掉落行李箱而裡面裝滿了會咬人的書、把蠑螈脾臟灑滿車站發亮的地板等等事件的發生，每逢霍格沃茨學期始末，記憶註銷指揮部都會安排便衣到場修改麻瓜的記憶以免引起任何麻煩.....而今天的記憶註銷員根本沒有發現問題，甚至可能沒有在場。她默默記下了這件事，決定明天向組員們強調一下紀律問題。

　　作者有話說：

　　忽然被要求參加單位辯論賽了……昨天差不多就寫到了這裡，本想今天再寫一段，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明天早上需要交兩個論題的立論、理由和反對理由，我現在還在到處搜索一些莫須有假大空的東西(T＿T)目前還需要淘汰掉一個人，希望我能不出醜的被淘汰掉


第55章 禁林邊緣

　　◎她不希望看見他無欲無求的神情，她喜歡窺見他面具下那顆慾壑難填的心◎

　　「站台故障是一種精靈魔法造成的，極有可能是家養小精靈」，魔法交通司的同事震驚地向林奈爾轉達了他們對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檢修結果。

　　林奈爾知道他在震驚什麼，在魔法界，家養小精靈如同家具，只被使用，沒有人在意他們，習慣於此的巫師自然很難想像他們會傷害任何人類或人造設施。

　　知道是什麼魔法造成了故障，並不能幫助查明肇事者。對魔法部而言，隨著飛天汽車事件的熱度淡去，這起事故便成為積壓在魔法部檔案室裡的幾頁廢紙；可對斯內普和鄧布利多而言，在沒有更多證據之前，霍格沃茨的每個家養小精靈都充滿嫌疑，他們花了不少精力去排查可疑對象，直到斯萊特林繼承人的傳言和石化受害者接連出現……

　　當第4個學生被石化的消息流傳出來後，家長們雪花一樣寄往魔法部的信，終於讓福吉撐不住了。這天快下班時，林奈爾收到了福吉的傳訊紙飛機，他需要她陪同自己去霍格沃茨走一趟，給霍格沃茨半年來層出不窮的意外尋找一個合適的結尾。

　　「兇手找到了嗎？」林奈爾問。

　　「魯伯·海格。檔案顯示，他是五十年前霍格沃茨前一起學生死亡案件的兇手，被開除並折斷了魔杖，可鄧布利多執意將他留在了霍格沃茨——作為守林員。」他煩躁地說。

　　「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說到斯萊特林繼承人……我們都知道上一個用過這個稱號的是誰」，林奈爾平靜地問。

　　她和海格曾在鳳凰社有些接觸，他是個有些愚鈍、直來直去但十分善良的人，不會是什麼繼承人或者麻瓜清除愛好者。

　　「聽聽你在說什麼！你和一個斯萊特林共同生活那麼多年，還沒學會這一套嗎？現在群眾的抗議這麼激烈，魔法部無論如何都要給出一個解釋，還有比魯伯·海格更好的人選嗎？」他激烈的打斷她，又放緩語氣繼續說，「想想你入職以來，誰是那個真心為你考慮的人……你的每一次進步，我都使了不少力，而阿米莉亞呢？她為了自己升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阻撓了你父親升任傲羅組長……我一直把你當親信培養，今天更是特地叫上你，你自己也要開竅才行啊」。

　　不是這樣的，林奈爾想。阿米莉亞升任法律執行司司長是因為她完全有能力，而我父親對仕途並無追求，為了規避魔法部主要親屬不能擔任直接上下級的規定，他主動退出了新任傲羅組長的競選。福吉對她的幫助，更是無稽之談，他確實曾投出關鍵的支持票，卻只是利益交換而已。他自己渴望權力，便認為別人也會為了權力家破人亡、反目成仇。

　　他在試圖拉攏她，可目前似乎沒有拒絕的必要，於是林奈爾說，「我下次一定注意，部長。」

　　福吉顯然已經和鄧布利多聯繫好了，他們直接通過壁爐到了校長室。

　　這是自鳳凰社解散後，林奈爾頭一次再見鄧布利多，他已經足夠老了，老的彷彿不會繼續老下去。時隔數年，別人都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卻好像哪裡都沒變。可他的名聲實在太顯赫，以至於她明明見識過他頑童的一面，卻仍在多年未見的時光裡，將他漸漸看成了一個充滿智慧的符號。

　　當他衝着自己和福吉露出晴朗而頑皮的笑容時，林奈爾一下子想起來，哦，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存在。

　　校長室是一間裝飾了各種別緻銀器的圓形房間，一隻耀眼的鳳凰站在辦公桌一側的金色棲木上。林奈爾還沒來得及多看，便被兩人聯合支了出去，福吉說，「你可以在學校裡逛逛，我們半小時後禁林旁會合」，他看向鄧布利多，重複道：「半小時後？」

　　鄧布利多點點頭，又對林奈爾說，「西弗勒斯現在大概在一樓巡邏，說不定你能遇見他。」

　　林奈爾便徑直往一樓去了，她很快在走廊上發現了斯內普，他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臉龐剛硬發白，配上冷酷的眼神，猶如一塊行走在走廊上的巨大冰塊，止住了周遭學生們的笑聲和熱乎勁兒。

　　林奈爾克制不住露出笑容，他太擅長於故意嚇唬這群可憐的學生了。她走到他身邊，故意喊他，「斯內普教授。」

　　他早已停下等她，聽見她的稱呼，露出一個親暱而嘲弄的笑容，這種任由她發揮的笑容讓林奈爾臉紅起來，她因為陰謀失敗而瞪了他一眼，他的嘴唇則升起一個短促、柔軟的波浪形微笑，然後飛快壓了下去。

　　「你怎麼來了？」他問。

　　「福吉準備拿海格頂包，把石化事件暫時壓下去」，提到正事，林奈爾神情嚴肅起來。

　　斯內普露出瞭然的神情，「官僚做派。」

　　「官僚做派總比貴族做派好，最起碼福吉對沒有威脅的人還會假裝友善，而馬爾福根本不知道友善怎麼寫」，她忍不住說，把當初對角巷盧修斯與亞瑟的衝突講了一遍。

　　「當街和別人打架不像是盧修斯正常會做的事」，斯內普的眉微微皺起，可他一時思索不出什麼頭緒，只得把這件事壓在心裡，繼續安撫林奈爾，「他不是不友善，而是如果接受你認可的那套規則，他的利益就會受損……你不喜歡他的話，便少和他接觸吧，我和他的關係很難理清。」

　　兩人邊聊邊向大門走去，斯內普忽然露出厭惡的神色，大聲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林奈爾趕緊問。

　　他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片刻後，「剛才哈利·波特和羅恩·韋斯萊穿著隱形衣從我們旁邊走過去了，他們中有人摔了一跤，韋斯萊罵了句髒話，如果我不替他們掩飾，他們就露餡了。」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倆？又為什麼不阻止呢？」

　　「兩個披著隱形衣卻從不知道收斂腳步聲的蠢蛋，我對他們的腳步聲都熟悉了。他們大概率是去看海格，讓他們說再見沒什麼壞處。」

　　林奈爾驚異地看了他一眼，感覺他的嘴硬心軟可愛極了。

　　「不要這麼看著我」，他惱怒地說，「鄧布利多要求我盡可能不干涉他們」。

　　林奈爾假裝自己被他的理由說服了。

　　「現在這種情形，他們到處跑會不會太危險？」她問。

　　「學生被石化的原因已經有些眉目了，城堡外比城堡裡安全。」

　　刨根究底不符合林奈爾的天性，既然斯內普不說，她便相信他有不說的理由，她沒再追問，轉而問他被石化學生的狀況。

　　「在醫療翼被龐費雷夫人照顧的很好，正等曼德拉草成熟就可以製作解藥了。」斯內普說。

　　「我們家不是囤積了很多曼德拉草嗎？」她奇道。

　　「解這種石化只能使用新鮮、剛成熟的曼德拉草，而梅林也不能讓曼德拉草在這個季節成熟」，他耐心地解釋。

　　兩人到禁林邊緣沒多久，鄧布利多和福吉趕上來了，四人一道前往海格的小屋，由鄧布利多敲響了木屋的門，等了一分鐘，門才姍姍打開。

　　「晚上好，海格」，鄧布利多說。

　　海格的臉煞白，腦門上有汗珠。他見四人神情嚴肅地走進屋內，不由跌坐在一把椅子上。

　　林奈爾不知道斯內普現在是什麼感想，只替自己感到羞愧，因為此刻她扮演著福吉同夥的角色。

　　她強迫自己打量木屋裡的東西，桌子上擺了三杯水，垃圾桶裡有一個新鮮的水果蛋糕。波特和韋斯萊確實來了這裡，她試圖全神貫注地猜想兩個小傢伙可能藏在哪裡，令人難受的對話卻源源不斷地塞進耳朵。

　　「真糟糕，海格」，福吉用一種清脆快速的語調說，「非常糟糕，不得不來。在麻瓜身上發生了四起攻擊事件，太過分了，魔法部必須採取行動。」

　　「我沒有，你知道我沒有，鄧布利多教授……」是海格。

　　「我希望你明白，康奈利，我是完全信任海格的。」這個是鄧布利多。

　　「可是你瞧，阿不思」，福吉用一種不自然地聲音說，「海格的前科記錄對他不利啊。魔法部不得不採取一些措施……已經和校董事會取得了聯繫。「

　　「康奈利，可我還是要告訴你，把海格帶走根本無濟於事。」

　　「你從我的角度看一看吧，我壓力很大呀。必須做點什麼才行。如果最後查出來不是海格，他還會回來的，別人就再沒什麼說的了。可是我不得不把他帶走。我難道不該履行自己的……」

　　「把我帶走？」海格的聲音帶著顫音，「帶到哪兒？」

　　「時間很短」，福吉說，「不是懲罰，只是一種預防措施。如果抓住了另外一個人，就會把你放出來，並致以充分的歉意……」

　　「不是阿茲卡班吧？」海格聲音嘶啞低沉地問。

　　可憐的大個子。

　　福吉還沒回答，又有人重重地敲門，鄧布利多過去開門。

　　盧修斯·馬爾福大踏步地走進海格的小屋，他全身嚴嚴實實地裹著一件長長的黑色旅行斗篷，臉上帶著一種冷冰冰的、心滿意足的微笑。

　　林奈爾聽見角落裡傳來一聲驚喘，她不確定其他人有沒有聽見，因為海格的狗開始狂吠起來。

　　「你已經來了，福吉。很好，很好……西弗勒斯，真高興你也在。」馬爾福滿意地說。

　　這場鬧劇林奈爾已經不想回憶了，反正最終馬爾福宣布了霍格沃茨董事會聯名簽署了鄧布利多的暫時停職令，林奈爾和福吉帶走了海格，而鄧布利多和海格則分別為躲藏起來的波特和韋斯萊留下了兩句暗示。

　　當晚，當林奈爾和斯內普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她問他兩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鄧布利多的話指的是福克斯，那隻鳳凰可以響應對他絕對忠誠之人的召喚；海格則是讓哈利·波特去禁林裡找八眼巨蛛。他們真的很能給我找事，自己一抬屁股就走了，卻給我留了一堆爛攤子……鳳凰可以召喚，但需要的道具需要我準備。更麻煩的是八眼巨蛛，海格以為自己的寵物不傷害他，就是不傷害所有人類，可他大錯特錯。到時候兩隻小崽子還需要我跟著照看，而我還得先找出他們什麼時候會闖禁林。」斯內普說。

　　「我還從沒進過霍格沃茨的禁林……反正禁林不屬於霍格沃茨反幻影移形的範圍，波特去找八眼巨蛛時，你帶上我吧，你可需要照顧兩個難管的孩子呢」，林奈爾說。

　　他震驚，「你從來沒去過禁林？」

　　她驕傲地說，「我可是赫奇帕奇。」隨後，她用自己芬芳溫暖的嘴唇讓他答應了這個請求。

　　過了幾天，林奈爾接到斯內普的便箋，「他們今晚行動，下班後禁林邊緣見。PS：我來準備晚餐。」

　　傍晚，當她滿懷期待地出現在禁林邊緣時，斯內普已經在那等候她多時了。他在獨處時有一種沉靜的氣質，孤傲又脆弱，看起來那麼沉默，那麼不可接近。

　　她走向他時，看見光亮從他黑沉的黑眼珠裡閃射出來，他也向她走來。

　　當他們足夠近時，他低沉的埋怨，「看你，袍子和鞋都弄濕了「，他揮手烘乾了那些她自己都沒發現的露水痕跡。

　　他薄薄的嘴唇開合著，那是只有她才能得到的嘴唇，此刻，她因為得到他而產生了一種溫柔而謙卑的感情，這種感情一定從她臉上流露出來了，因為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也變得更加明亮。她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忍耐下去了，於是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兩人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往禁林深處走了一段距離，他們需要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吃晚飯。晚春的風溫度適宜，帶來一陣陣清新的潮濕植物氣息，路面走起來嘎吱直響。樹林裡比外面暗的更快，但當風吹動樹冠時，葉片會跳躍起來，橘色的夕陽則趁機在樹林裡撒下一條條晃動的光帶。

　　「哈利·波特不會在我們吃飯的時候進禁林嗎？萬一岔開怎麼辦？」

　　「不會，他們會等到宵禁之後才出來，怎麼也要9點之後。」

　　「這樣呀」，她心弦一動。

　　相愛只是親密關係的起點，只有相愛，才會有更深度的自我揭露，才會產生高度理解和親密。可愛不是可以被直接看見的某個物體，它需要被發現、被相信，而斯內普破碎的童年和那個徹底改變他人生走向的創傷，使他很難產生自己被愛的信念。他的退縮和懷疑會隨時產生，愛他比愛別人辛苦得多。她不希望看見他在自己來時那副無欲無求的神情，她喜歡窺見他面具下那顆慾壑難填的心……

　　斯內普察覺到她悄悄擠進他的懷抱，她的手隔著羊毛衫在他胸膛划著圈，用溫柔、朦朧而不很純潔的目光注視著他，這是一種含糊試探的暗示。

　　「可以嗎」，她小聲細語，「可以嗎，我求你了！」他因為她手指的壓力而出汗了，「告訴我，你是什麼感覺？」

　　她的愛情和激情是如此真實。


第56章 禁林和汽車

　　◎是他自己想從壓抑中找到喘息的機會，她只是圓了他隱秘又難以啟齒的心願◎

　　林奈爾的手指撫摸上斯內普領口的扣子，「你可以吻我」，她低語，說完大概覺得自己過於大膽，立刻把頭縮了回去，但又暗暗地湊回來，讓他親自己微張的嘴。

　　她挨得那麼近，這角度讓他毫不費力地看見那根從她脖子上繞過去的帶子。他知道她今天穿的是哪件了，她的背後必定有一個活結，那粗糙的棉布會在她光滑細膩的皮膚上壓出一個小坑。她的魯莽和誘惑令人難以置信。

　　那根衣帶彷彿一條蛇，緊緊扼住他的意志和理智，使兩者暫時死去了。他尋到她的嘴，迫使它張大，想要把她得到得越多越好。

　　數隻栗耳短腳鵯尖厲短促的鳴叫和林奈爾頸部光滑冰冷的皮膚讓他止住了動作。他注視著自己掌握她肩膀和腰肢的手臂，為了防止衣袖意外滑落，小臂上有一排用於固定的扣子、袖口逐漸收緊。突然，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受到了這漆黑的教工長袍的約束。

　　她一次次試圖用這種唐突莽撞的做法打破他的底線，表面看，他是被迫的，是她引誘了他，將他從神壇上拉了下來。可他明白事實並非如此，是他自己想從壓抑中找到喘息的機會，她只是圓了他隱秘又難以啟齒的心願。

　　於是，在未來的重負和對自己的討伐之下，他的手臂漸漸洩了勁兒。他鬆開胳膊，不帶絲毫情/欲意味的輕輕吮了一下她嘴唇，「乖一點，波特們的準備工作還沒做完。」

　　她想說什麼，被他直接用手抵住了嘴唇，她太危險了，每個字都能讓他重新上當，「噓，我們需要去檢查八眼巨蛛的棲息地周圍，總不能讓他們還沒見到八眼巨蛛就被其他野獸攻擊了。」

　　他拉著她的手向禁林深處走去，她卻仍悶悶不樂地停在原地，他嘆了一口氣，「下一次，我保證。」

　　她這才滿意起來，快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糟，他想，我又中計了。

　　禁林深處古木蒼蒼，長滿了遮天蔽日的落葉松林，在地上堆積出厚厚的落葉層，但各種植物仍能從落葉層探出頭，樹上長著各種苔蘚、菌類和寄生藤，蕨類可以長得齊腰高，植物、昆蟲、鳥雀和野獸的聲音不斷，充盈著堅韌的生命氣息。

　　「梅林，我竟然錯過了這裡這麼多年」，林奈爾低低的感慨。

　　斯內普捏了捏她的手，「別被它的外表迷惑了，這只是因為我們還沒遇到有攻擊力的生物，時刻留神。」

　　八眼巨蛛不愧是被列入魔法部甲類禁止孵化、飼養名單的動物，強悍的攻擊性導致它的棲息地附近沒有任何其他野獸，兩人謹慎地檢查了一圈，只發現並處理了幾株具有主動攻擊性的魔法植物。

　　此外，斯內普還找來了波特和韋斯萊開來的飛天汽車——這是一個無須現身就能幫助他們擺脫八眼巨蛛的好法子。兩人打開引擎蓋研究了一會，便對這輛魔改汽車的操縱方式有了底，順利將車挪到了八眼巨蛛棲息地周邊，停在了海格小屋的方向上。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兩個小傢伙出場了，兩人回到禁林邊緣等待著。

　　直到午夜，兩道腳步聲才踏進了海格的小屋，林奈爾和斯內普使用了靜音咒和幻身咒，站在窗邊注視著他們。

　　很快，哈利和羅恩牽著海格那隻名叫牙牙的大狗走出了小屋，林奈爾和斯內普則遠遠地跟著。

　　「他們還挺聰明的，知道帶一個保鏢」，林奈爾低聲對斯內普說。

　　「哼，如果更聰明一點就會知道這狗完全沒有對付八眼巨蛛的能力」，斯內普說，不去看林奈爾戲謔的表情。

　　當一隻外出覓食的土扒貂——它因為白天時躲在洞裡安靜地睡覺而躲過了斯內普和林奈爾的搜查——惹得牙牙發出咆哮時，斯內普點亮了汽車的車燈，車燈在黑暗中發出刺眼奪目的光突然亮起一片奪目的光。

　　「哈利！」羅恩哽咽地喊，「是我們的汽車！」林奈爾看見哈利跟在羅恩後面，跌跌撞撞地朝汽車走去，一路上不停地被絆倒。

　　「這兩個白痴」，斯內普嘴上說著，卻主動控制著汽車向兩個孩子靠了過去。

　　「原來它一直在這裡！」羅恩欣喜地說，圍著汽車走來走去，「你看它，林子把它變野了……」

　　兩個孩子傻乎乎的歡樂讓林奈爾發笑，可她還沒來得及跟斯內普分享自己的快樂，便看見幾隻成年八眼巨蛛從背後悄悄靠近了哈利·波特。

　　她立即就要上前救他們，卻被斯內普抓住了，「等一會，海格要他們來找八眼巨蛛肯定是有原因的，讓他們接觸。」

　　兩個小孩馬上就被蜘蛛抓住了，它們帶著他們向棲息地中央跑去。林奈爾和斯內普謹慎地尾隨而去。

　　形勢對他們很有利，八眼巨蛛的目的地是一塊凹地，林奈爾和斯內普在坡上就能縱觀全局，不需要深入遍布蜘蛛的腹地。不然面對如此數量的成年八眼巨蛛，即使是斯內普和林奈爾也很難全身而退。哈利·波特機敏地用海格與那隻名叫阿拉戈克的蜘蛛頭領套上了近乎，但最終八眼巨蛛們仍決定吃掉他倆。

　　「是時候了，等會一定要跟上。」斯內普往林奈爾身上補了好幾個提速咒和防護咒，指揮著汽車鳴笛並飛速衝下斜坡。

　　一時間，發動機的轟鳴、喇叭的尖嘯和蜘蛛撞擊車身的悶響亂作一團，汽車順利停在了哈利和羅恩的面前，猛地敞開車門。

　　「帶上牙牙！」哈利一邊喊道，一邊鑽進前座。羅恩則攔腰抓住狂吠的大獵狗，把它扔到後座上。

　　斯內普手疾眼快地關上車門，操縱汽車馳上斜坡，林奈爾配合著提前擊飛汽車行進路線上的蜘蛛，他們離開凹地，在樹林裡橫衝直撞地，疾馳近十分鐘，才停在了禁林邊緣。過了幾分鐘，哈利和羅恩下車取回隱形衣，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城堡。

　　確認他們走遠，林奈爾解除自己的幻身咒，發出大笑，「太刺激，太好玩了！他們以為這輛二手汽車有了智慧，救下了他們，哈哈哈哈！」

　　斯內普無奈地看她發瘋，她笑得那麼開懷，嘴唇顯得那麼熱忱，那麼閃閃發亮，以至於他的靈魂中也隨之迸發出一股巨大的歡愉。他感覺自己的身心在她無憂無慮的笑聲裡漂浮起來，他跟著笑起來，放任自己在這一刻由一個思維的人變成一個感覺著的人。

　　過了一會，林奈爾說，「其實這兩個小孩真的很不錯，機靈、勇敢而且有愛心，剛才那麼緊急的情況，他們還浪費時間救下了牙牙……比這個年齡的我能幹多了。」

　　斯內普想，好吧，今天再讓你一次。

　　…………………………………………………………

　　馬爾福宅，斯內普和盧修斯坐在桌旁享用下午茶。桌上鋪著一張來自荷蘭的名貴桌布，上面備有精緻的銀製茶具和各色茶點，桌角還擺放著一個骨瓷花瓶，一叢叢紫藤花和古銅色的樺樹枝垂掛下來。

　　斯內普用茶匙漫不經心地攪動著自己杯裡的奶和茶，「沒想到今年的事是你惹出來的」，他把茶匙擱置在茶杯的托碟上。

　　「你應該理解我的呀，西弗勒斯，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了」，盧修斯向周圍使用了一個反竊聽咒後，用魔杖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去年的異動你肯定察覺了，就算具體情況我掌握的不如你清楚，也能從德拉科的信裡猜到了八九分……黑魔王的盛世已經……我總還要考慮德拉科的，黑魔王的物品不能繼續存在馬爾福家了。」

　　家庭……有那麼半秒，斯內普心底寒氣四起，但他立刻恢復了常態，「你不擔心黑魔王事後怪罪嗎？」

　　「黑魔王並沒有告知我那個日記本有什麼作用，一年級時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聽說了他志在霍格沃茨，我認為把這本日記送到霍格沃茨有助於他的崛起，事情一開始也確實向我期望的方向發展了，只可惜最後被哈利·波特毀了，我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幫助我們偉大的黑魔王」，他假惺惺地說，將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又意有所指地補充道，「你顧好你自己吧，我們這種人總不能一直靠著鄧布利多的庇佑。」

　　「你不應該跟我說這些。我可不像你，生活裡必須充滿這些昂貴的奢侈品，左右躲不開利益的考量。我忠於黑魔王，盡力隱藏自己，只等待著在關鍵時刻為他效力。」斯內普也一口飲盡了杯中茶水。

　　「好吧，你怎麼說，我怎麼聽。只希望日後你能記住我今天的這點坦誠」，他召喚出另一隻家養小精靈為兩人添茶，「敬斯萊特林的友誼。」


第57章 斯內普教授的妻子

　　◎他始終覺得，斯內普會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單身漢◎

　　1993年的夏天又是一段不太平的日子，七月下旬，被關押了十二年的西里斯·布萊克突然從阿茲卡班越獄，讓法律執行司和事故與災害司陷入一片混亂，外勤組翻遍了英國依舊一無所獲。

　　八月初的一個夜晚，林奈爾在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值班，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傳訊，薩里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需要派員前往現場。多虧了去年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的霍普柯克的大嘴巴，林奈爾立即意識到這是哈利·波特家的地址。

　　她和阿諾德立即幻影移形去了女貞路4號，餐廳裡正傳來大呼小叫和咒罵聲，她在確認阿諾德和自己的鎧甲護身安全有效後，舉著魔杖走進廚房。

　　餐廳亂七八糟，凳子四處翻倒，一個金髮的瘦高女人正站在狼藉的桌面上，試圖把一個漂浮在空中長著手腳的氣球拽下來，地上站著兩個金髮胖子，成年的那個左腿鮮血淋漓，未成年的那個在偷吃桌子倖存的餅乾。

　　林奈爾咳了幾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一屋子的人發出尖叫——除了因漲成氣球而失去言語能力的那個，最胖的男人咆哮著，「你們怎麼敢私自闖進別人家！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林奈爾無奈地甩了三個靜音咒，「女士，先生們，我們是魔法部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工作人員，按照規定來解決你們的麻煩。如果你們配合，我將把現在這一幕恢復的如同從未發生過。」

　　胖男人把一群人藏在自己身後，向林奈爾點點自己的喉嚨。

　　「安靜一點，好嗎？」林奈爾向胖男人鮮血淋漓的左腿甩了一個治癒術，這家人相互對視了幾下，瘋狂點頭，林奈爾微笑著解開咒語，尖叫和咆哮都沒有發生。

　　「請讓一下，先生，我需要檢查一下這位……女士」，她一揮魔杖，把空中漂浮著的瑪姬·德思禮放下來，「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來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以及哈利·波特在哪裡，我會很感激的。」

　　她上前觀察瑪姬，阿諾德留在原地警戒。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完全成了一個膨脹的圓氣球，一雙小眼睛往外凸起，嘴唇向兩邊伸長，衣服勉強裹在身上，每根手指都腫得像意大利蒜腸。

　　「都是哈利·波特幹的好事！粗野無禮、忘恩負義的雜碎！是他把我姐姐變成了這副樣子，我們養了他十三年，他就這樣來報答我，我讓他把瑪姬變回來，他卻直接帶著行李跑了，走時還拿那根噁心的……那根棍子威脅我！你們要讓他付出代價，在哪裡對別人做出這種事都要坐牢的對嗎？」胖男人激動地說。

　　「我們會按照法律對哈利·波特採取措施的，那你知道哈利·波特去哪了嗎？」

　　「他跑了！我怎麼知道！」

　　林奈爾檢查了瑪姬一圈，根據魔咒基本定律將她恢復成原狀，她也是一個體重嚴重超標的胖女人，瘦小的哈利·波特和這家人格格不入。要不是衣服正合身，林奈爾會懷疑自己的咒語沒完全用對。

　　阿諾德已將凌亂的家具和餐具恢復整齊，「那麼我們就離開了，祝你們繼續美好的夜晚」，林奈爾客套著。

　　「等一下，你們不能這麼走！瑪姬怎麼辦，她知道我們家有個怪物了，我們的生活會徹底毀掉。」那個瘦高的女人尖聲道。

　　「怪物？你們不知道哈利·波特是巫師嗎？」林奈爾一下沒搞明白。

　　「我知道你們是同類，哈利·波特、你們倆，還有……還有他們的父母，你們都不是正常人，可這是我的生活，我不想讓別人發現我們家有你們這種人！我已經收下了這個礙手礙腳的外來者，做一個自己永遠無法喜歡的孩子的……監護人，眼睜睜看他生活在我的家人中間。還不夠嗎？他還想怎麼毀了我的生活？」她說著說著，竟然痛哭起來。

　　林奈爾尷尬地站在原地，她不擅長任何家事處理，只得說，「我能消除她的記憶，她不會記得今天的任何事，你的生活會維持原狀。」

　　……………………………………………………

　　哈利·波特衝出女貞路4號時只覺得快意，他和德思禮一家徹底結束了。他們不愛他，當然，他也不愛他們。他們沒有必要對一個與他們誰也沒有共同感情的人好，尤其這人還是一個不停給他們惹麻煩的異種，一個不會迎合他們興趣、不會使他們增添歡樂的多餘份子，一個對他們的虐待越來越氣憤、對他們的言辭越來越鄙視的討厭傢伙；而他寧願流浪也不想和這些會侮辱他父母的人生活在一起了。雙方都解放了。

　　事情的發展比想像中不知道是好是壞——他可以繼續去霍格沃茨上學，只要不被西里斯·布萊克殺死就行。

　　可隨著三年級的開學，事情一直往越來越糟的方向發展，占卜課教授預言他今年內會死掉、羅恩說看見噩兆的人都活不下來、海格因為巴克比克因弄傷了馬爾福而陷入新的麻煩——馬爾福他活該、有麻瓜看見布萊克出現在霍格沃茨附近、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寧願引導納威給斯內普穿裙子也不讓他試試博格特，最糟的是，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能去霍格莫德……

　　萬聖節當天，他陪羅恩和赫敏走到門廳，管理員費爾奇站在門口，核對著一份長長的名單，警惕地盯著每一張面孔，不讓一個不該出去的人溜出大門。

　　「待在這兒了，波特？」馬爾福喊道，他和克拉布、高爾一起排在隊伍裡，「不敢經過那些攝魂怪？」

　　哈利沒有理他，獨自走上大理石樓梯，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返回格蘭芬多塔樓。這時他才發現平時並無特別的院場多麼有吸引力，現在要是能去那兒，哪怕只聞聞洋溢著松樹香味兒的空氣，看看四周的群巒迭嶂，他也會舒服很多。

　　由於心情沮喪，他行動時格外無力，製造出的聲響也格外的輕。爬到三樓時，他忽然看見斯內普和一個女人站在一間廢棄教室的門洞前。

　　那女人他曾見過兩次，一次是去年在對角巷，另一次是在福吉部長帶走海格時，他知道她是魔法部的。這學期以來，為了及時逮捕可能出現的布萊克，魔法部向霍格沃茨周圍派了不少巫師和攝魂怪進行巡邏，偶爾學生們也能看見穿著魔法部制服的巫師們在城堡內走動。

　　他悄悄藏在走廊轉角處，讓自己在陰影裡探出頭。他不想因為從斯內普身邊經過而被扣分，也想看看他們會不會討論關於布萊克的新消息。

　　可他震驚地看見，那個女人伸出一隻手，輕輕地將斯內普沾到臉頰上的黑髮理順了，這個動作幾近於愛撫了……可他馬上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他肯定是理解錯了，可能巫師間相互幫助理頭髮是件常事——因為他始終覺得，斯內普會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單身漢，這話聽上去冷酷無情，可哈利認為他值得如此評價。

　　「我不能原諒他，即使他也是鄧布利多的人」，那女人說著，抬手抱住了斯內普，她的手在他背後撫摸著，從左肩直到腰際，「這條傷疤就像玩具娃娃身上的一條縫，它一直在提醒我，他毫無代價地傷害過你」。

　　他們二人是如此地貼近對方，胸膛貼著胸膛，如同纏在一起，這在哪裡都太超過了！

　　「疤痕早就沒有不疼了。我從未相信過他，他是布萊克的老朋友，時刻記得離他遠一點，好嗎？」斯內普用一種哈利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溫柔的聲音說道，哈利對這樣的斯內普有點犯噁心，然而不管怎麼樣，他都得承認，斯內普就是用這種聲音和那女人說話的，他們確實是一對。

　　男女之間的事本來很正常，但對哈利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一切顯得如此神秘，尤其是當它發生在斯內普身上時。他在心裡比較起兩人，斯內普執拗單薄的嘴總是不屈不撓、口出刻薄，臉上更永遠都是一副嚴厲冷淡輕蔑的態度，眼睛銳利得令人不快，似乎致力於看透他所望著的任何事物的本質；而那個女人臉上的紋路是溫和的，臉上常略過一種同情和悲憫的神色，眼瞼又大又彎，使她的眼睛具有一種特殊的溫柔的美。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另一個走廊，準備去貓頭鷹棚看看海德薇。在爬了一段樓梯後，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哈利？」

　　他扭頭看去，是盧平教授，他邀請自己去他辦公室看一隻格林迪洛，他們進行了一場愉快地談話，直到斯內普端著一隻冒煙的杯子進來打斷他們。

　　斯內普用一種陰沉的目光看著他，那目光充滿了輕蔑和嚴峻，彷彿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哈利立即因為這種眼神怒氣沖沖起來。

　　等斯內普走後，哈利問盧平，「教授，你認識那個在學校周邊巡邏的栗色卷髮女巫嗎？」

　　盧平說，「我猜你說的是林奈爾·斯內普，她是斯內普教授的妻子。」

　　哈利簡直目瞪口呆。

　　盧平溫和地笑起來，他說，「我頭一次知道時，和你一樣震驚。」


第58章 守護神風波

　　◎他曾以為自己會因為羞恥而死去，卻發現死去的是羞恥◎

　　萬聖夜時，布萊克闖入城堡並撕毀了格蘭芬多寢室的看守畫像，讓霍格沃茨的防守等級再次強化。攝魂怪以前只被允許在遠處徘徊，現在卻駐紮在學校的每一個入口；魔法部的員工則負責看管遠離城堡的秘密通道入口——由費爾奇提供。

　　林奈爾負責城堡背面的一個密道出口，那裡是禁林凸出海面的一座小海岬。出於表率和靠近斯內普的雙重考慮，其他人員採取輪休制，她則除了一些推不掉的事外都在這裡駐點。

　　除她之外，另一個女巫也常態駐紮，那是一個叫尼法朵拉·唐克斯的新晉傲羅。她比林奈爾小9歲，剛剛完成傲羅必需的三年培訓，對任務充滿激情。她不喜歡別人稱她為尼法朵拉，因為她覺得寧芙的讀音很不雅，可林奈爾正是因為這個名字開始喜歡她的。在希臘神話中，寧芙是女神蓋婭的女兒，她又恰好長著一張和林奈爾媽媽蓋婭神似的桃心形面孔，由於這種微妙的移情，兩人很快成了朋友。

　　這是一個難得無風的傍晚，夕陽已經落下，圓月正往上升，天空呈現出一種朦朧的珍珠色，大海幾乎沒有任何波浪，只有銀色的漣漪。

　　林奈爾和斯內普沿著海岸踱步，他們的手在行走間摩擦著，使林奈爾不由開始留意著他的手，那雙愛撫過她的手，她想，這念頭多少有點讓她發暈。

　　突然，斯內普轉過身來，他的臉背著光，但林奈爾仍能看見他的眼睛，那雙極黑的眼睛，用一種穿透性的目光注視著她。她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下一秒，唐克斯熱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嘿！」她向兩人大力揮舞著雙手，「真巧，你們也在欣賞海景嗎？」

　　有一刻，林奈爾真希望她沒有唐克斯這個朋友。可她很快驅逐了這無端的埋怨，向她擺手並迎向她。唐克斯則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對一對愛侶而言是多麼多餘，她粉紅色的短髮有一瞬變成了火紅色，「你們繼續逛，我正打算去禁林另一邊研究那顆打人柳呢。」

　　林奈爾和斯內普對視了一眼，她說，「最好離打人柳遠一點，那邊有點小麻煩，你最好不要沾染。」她忘記了唐克斯和自己完全不是一種人，她的話順利點燃了唐克斯的好奇心。

　　隨著雨季來臨，天氣變得越來越惡劣，值守的日子也越來越無聊，值得欣慰的是布萊克一直沒有新動作，至少說明他們的付出存在意義。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一場魁地奇賽，狂風驟雨也仍沒減損這項運動的吸引力，全校師生像往常一樣去看比賽，斯內普則趁機陪她在禁林邊緣巡邏。

　　當比賽進行到一半時，運動場出現一片詭異的寂靜，林奈爾下意識看去，正看見上百隻攝魂怪向球場中間聚集。「呼神護衛！」她下意識喊，隨著乍起的螢光，一隻知更鳥和一頭牝鹿相互盤旋著，向球場的方向衝去。

　　另一邊，一隻巨大的銀色鳳凰以更快的速度趕到球場，驅逐了所有的攝魂怪。林奈爾垂下魔杖，怔怔地看著散發微光的知更鳥和牝鹿在不遠處緩緩消散了。幾秒鐘後，她才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她知道守護神形態的改變只是面對重大變故後一種選擇的映射，她明白雌性的牝鹿並不像徵愛情，甚至，就算他仍對初戀懷有執念，她也明白那執念從來都跟對象無關，只是人們對過去自己的懷念。

　　可純粹的嫉妒仍無可抵抗地占據了她全部的情緒，為什麼不是她先遇見他呢？她的眼淚流下來，然後開始泣不成聲。儘管這樣，她一邊哭，一邊還在心裡對自己說，「多傻呀！你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哭。」接著，她又想到鄧布利多第一次知道她守護神形態時說的那番話，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原來就她不知道。這樣想著，她的眼淚更止不住了。

　　林奈爾是嬌小的，和他站在一起時像個小女孩，當她哭泣時，那對大眼睛裡閃著奇特的光芒，斯內普的心跳到了喉嚨，愛憐令他手足無措，他走上前把她抱在懷裡。

　　她卻忽然踮腳在他未被衣領遮住的脖頸上狠狠咬了一口，隨即用力地吮吸。他猜測她的嘴裡會滿是他鮮血的味道，可他絲毫沒有阻止她的念頭，她的感情肯定深深地受到了傷害。

　　林奈爾被惶恐和不安糾纏著，斯內普的沉默讓她感到似乎他不在那裡。「你愛我嗎？」她低聲問。

　　「是啊，你知道的。」

　　「但是，你要告訴我呀。」她懇求著。

　　「是的！你沒感覺到嗎？」他溫柔而肯定地說。她把他摟得更緊了，他愛她，只是愛得比她更加平靜。

　　「你是愛我的！"她執拗地說。

　　他用雙手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脊背，就像撫摸一朵脆弱的花。他輕輕搖動著那抵在自己胸口上她小小的頭，「好啦，好啦，」他低低地、十分柔和地說道，「一切都好啦。」

　　林奈爾則用不可思議的力氣緊緊抱著他，不讓他離開。避雨咒的效果在這個漫長的擁抱中消失了，雨滴傾瀉下來，打濕了她的衣服，可在此時，她只覺得雨水中有一種鎮痛安撫的涼爽。

　　斯內普身上的草藥味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呼吸時胸膛發出令她熟悉的震顫，他低沉的聲音在她四周嗡嗡作響，他緊貼著自己的胳膊和腿散發著熱氣。這是屬於她的斯內普呀。她心底的慍怒和抵抗忽然消失了，開始融化在一種奇異的和平中。

　　當斯內普察覺到她呼吸的細微變化時，他決定順從她。毋庸置疑，她和他都需要盡快告別這場風波。

　　他凝視著她，她的臉頰彷彿自帶光輝，在大雨中也異常清晰，她的眼睛還帶著剛才的淚水，她的腿並沒有並的很緊。當他的手指摸到了想要摸索的地方時，她嬌嫩的臉上閃現出一種半是快樂、半是痛苦的朦朧神情。然後她會用自己玫瑰花苞似的嘴唇親吻他，這個時候，她的膝蓋總碰到並夾住他的手腕，隨後再放鬆。她微微顫動的嘴似乎剛剛品嚐過一種神秘、辛辣的魔藥，正發出噝噝的吸氣聲。

　　他聞到她身上小豆蔻的香氣，這是一種常見的香水成分，也是很多愛情靈藥和求換藥劑的主要成分，它使這場大雨變成了激起欲望的大雨，熱烈的感情在他血液中奔湧。萬幸他還記得把她帶去樹林深處，還記得忽略咒如何使用。

　　野外的情人會發現要想沉湎於最古老的罪惡和娛樂，很不容易。粗糙的樹皮會使他心上人的脊背發痛，過高的蕨類會刺痛他裸露的皮膚，森林地面上帶刺的植物會戳痛他的膝蓋，一切聲響都會使她緊張，植物的汁液和泥水則會弄髒兩人的所有衣服。

　　他用胳臂摟著她的頭，她氣喘吁吁，嘴唇微微張著，無法抑制地發出了驚喜的輕呼。她的四肢繞在他的身上，像是把兩人縛在一起的柔軟的繩索。他的腦子一片暈眩，先是變成了一團漆黑，又似乎逐漸置身光明。

　　他曾給自己設置了無數條條框框，他曾以為享受是犯罪、放縱是羞恥，而他最終會因為羞恥而死。可如今，他發現死去的是羞恥，而倖存的他只感到得意，他在和另一個生命分享一這份羞恥，「從現在起，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他想。

　　等他們收拾好一切時，林奈爾說，「曾經我對你一無所知，只是感覺我一直很了解你，並且永遠都會了解你。當我望著你時，我完全不在意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如果你完全了解我，你可能就不會愛我了」，斯內普說。

　　「有什麼關係呢？一個人永遠不會完全了解另一個人的。偶爾當我回想起過去，我會覺得，當我第一次在對角巷凝視你雙眼的那一刻起，我的一生便定下了……」

　　這話語裡的安寧和熱情幾乎使他難以承受，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臉貼著她柔軟的臉，「你好傻。」

　　「一開始，我們之間希望渺茫，幾乎沒有可能，那時我甚至不在乎你是否愛我。可人心總是貪婪又得寸進尺，現在我只恨不得你從出生到如今只屬於我一個人，看到你的守護神時，我簡直都要恨你了……但怎麼也恨不起來。」

　　「謝謝你沒有恨我。」他說。

　　「謝謝你沒有恨我，這是另一種我愛你的說法嗎？」她凝視著他微笑起來。

　　愛只是親密關係的起點，走進一段愛情，就像乘一艘湖面上的小船。當你在岸上觀賞時，覺得小船天生會航行，等到自己坐上去，才發現並不只是平穩地坐著，水會讓小船搖晃，人還得盪槳，想要到達一開始的目的地，總需要種種考驗。如果只談論愛而迴避自我，那終其一生都抵達不了愛的深水區。萬幸地是，林奈爾和斯內普的小船正有條不紊地向前航行。

　　唐克斯似乎遇上了什麼麻煩，她的頭髮總是變得五顏六色，當林奈爾詢問她時，她又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有一次她問林奈爾，「你是在戰爭期間愛上斯內普教授的對嗎？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必定是心驚膽戰的經歷吧。」

　　林奈爾說，「我從來不覺得我不該愛他，當我在戰場上遇見他時，他看起來和其他食死徒沒什麼兩樣，可那時我就知道了，他能感受到別人的痛苦。只這一點就讓我相信，他總歸值得愛。」

　　她感慨，「看來你真的很愛斯內普教授。」

　　林奈爾回答道，「我們彼此溺愛。」

　　作者有話說：

　　原著中斯內普在知道哈利是魂器，和鄧布利多爭執時，稱呼莉莉為「莉莉·波特」，也就是說即使在原著裡，他也早放下那段感情了。


第59章 尖叫棚屋的對話

　　◎斑斑是彼得·佩迪魯！那個男孩手裡的老鼠是彼得·佩迪魯！◎

　　在霍格沃茨的時間越久，林奈爾越能感覺到自己的幸運。斯內普是怎樣的一個混合體呀，他穿著莊重的教袍，把那帶給她無數歡愉的東西藏在黑袍之下，他嗓音低沉，說話時顯得冷淡而缺少人情味，可那聲音裡藏有讓她渾身發癢的魔力。有時她在走廊上遇見他，他和學生們在一起，她向他打招呼，他低聲回禮時雙眼從她身上一掃而過，她便能感覺到一股激情在她身上蕩漾。看見他人性的一面，是她的特權。

　　可她之所以出現在霍格沃茨，是為了阻止布萊克，這顆定時炸彈在被排除之前總令人心存焦慮。第二場魁地奇比賽過後沒多久，布萊克再次襲擊了格蘭芬多寢室並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意味著所有值守都是沒意義的。

　　經過反覆協商，魔法部最終決定維持人員派駐，雖然布萊克使用了一種他們暫時沒有發現的手段，但如果人員充足都不能阻止他的作惡，撤人也只會引起更大的輿論。況且半年多來，布萊克只現身兩次，說明嚴格的守衛是發揮了作用的。

　　到了六月底，福吉再次造訪霍格沃茨，他來和鄧布利多商議暑假期間的安保怎麼安排，並順便來作巴克比克的行刑監督人。

　　「你不應該一直待在霍格沃茨，你這樣簡直是在浪費自己的政治生命。你知道馬爾福為什麼能讓處置危險生物委員會處決巴克比克嗎？因為政治關係和政治力量大過事實。你老待在霍格沃茨有什麼用？」福吉對林奈爾發表了一番衷告，就急匆匆去找鄧布利多了。

　　林奈爾並不需要他的教導，她不喜歡他奉為圭臬的那套規則，她做她認為對的事，並樂於接受因為做這些事而失去的另外一些可能。但被人平白無故一頓指責，總令人格外惱火。換班後，她急匆匆去找斯內普，想把福吉的話說給他聽，然後好好數落他一番。

　　她到地窖時，斯內普的辦公桌上正擺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高腳杯，「盧平又忘了找我領狼毒藥劑！令人難以置信，這麼不負責任且不長記性的狼人，竟然是鄧布利多聘請的教授。」他不滿地說。

　　他向壁爐撒了一把飛路粉，「盧平，立即來我辦公室領你的藥水。」壁爐半晌也沒有動靜，他忖度了一陣，對林奈爾說，「我得去找他，不能浪費了這劑魔藥裡的珍惜材料，你要一起去還是在這裡等我？」

　　林奈爾自然是和他一起去，兩人很快走到了三樓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前，門沒有關嚴，輕輕一推便打開了，屋裡什麼人都沒有。

　　斯內普率先走進去，將藥劑放在盧平的辦公桌上。忽然，他的動作頓住，雙眼死死盯著桌面上的一張羊皮紙。

　　「怎麼了？」林奈爾邊問邊走近來看那張羊皮紙。這是一張霍格沃茨的地圖，奇特之處在於它上面遍布著墨水點大小的人名，其中不少人名正緩慢地移動著。

　　斯內普伸手點著角落，萊姆斯·盧平的名字正在他手下的小道上飛快移動，「這條密道是從打人柳通往尖叫棚屋的路！現在天還沒黑，他還沒喝狼毒藥劑，為什麼要去那裡。西里斯·布萊克總是神出鬼沒，都是因為有了他這個內應！為了隱藏他的小秘密，全體教職工都沒有洩露這條密道的存在，可他正是利用了這條密道！好一個馴服的狼人。」

　　他極快地說完這幾句話，這一小會兒，盧平的名字已經消失在地圖邊緣了，「你立即去通知鄧布利多！我先去打人柳處的密道。」他的手捏成拳頭，眼睛亮的可怕。

　　「不！守護神去通知校長，我和你一起，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對付盧平和布萊克。」

　　斯內普黑沉沉的眼睛凝視著她，察覺她不會讓步後，立即做出了決定，兩人快步向外趕去。

　　「我帶上這個」，林奈爾將斯內普扔在桌上的狼毒藥劑縮小固定，扔進口袋，「如果能讓盧平睡著，會比讓他變成狼人對我們更有利。」

　　兩人一路向打人柳跑去，更糟的事出現了，打人柳前的地面上扔著哈利·波特的隱形衣，他們極可能已經抓住了哈利·波特。

　　斯內普撿起隱形衣，鑽進樹根處的一個洞裡，林奈爾緊緊跟著他。樹洞下的隧道很矮，前方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她努力放緩呼吸，調整狀態去面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戰鬥。

　　「如果尖叫棚屋有其他食死徒或者黑魔王，你不要現身」，斯內普的聲音從前方響起，在地道裡顯得甕聲甕氣的，「別管我，我能顧好自己。」

　　林奈爾的眼睛頓時一澀，她握緊魔杖，用力點了點頭。

　　很快，隧道開始向上傾斜，並出現微光，尖叫棚屋到了！

　　「要是你想把事情告訴他們，那就快一點兒，盧平。」一個尖厲的男聲從二樓傳來，「我已經等待了十二年，我不願意再等很久了。」

　　斯內普對林奈爾使了一個幻身咒，又用隱形衣將兩個人遮住，他將林奈爾緊緊攬在懷裡。林奈爾這次發現，儘管他的呼吸聲一直平靜，可他的心臟正快速起搏著。

　　她不能說話，只好用手輕輕撫摸他的手臂。斯內普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帶著她飛快靠近二樓聲音傳來的位置。

　　「好……但是你要幫助我，西里斯，」盧平的聲音說道，

　　斯內普用力推開了那間門，哈利、羅恩和赫敏舉著魔杖縮在一角，盧平和布萊克站在另一側。五個人都向門看來。

　　盧平走過來查看，斯內普示意林奈爾別出聲，他謹慎地避開了盧平。

　　【 「沒有人……」盧平說。

　　「這地方鬧鬼！」羅恩說。

　　「不對，」盧平說，「這所尖叫棚屋從來沒鬧過鬼……」，】他向哈利三人訴說自己的過去，鄧布利多如何接納了他，他與彼得、布萊克以及詹姆斯·波特之間珍貴的友誼，三人如何在月圓之夜化作阿尼瑪格斯陪伴他在學校場地和霍格莫德遊蕩。布萊克的臉上則帶著一種可怕的渴望，他不時催促盧平講塊一點。

　　【赫敏打斷了他，「那仍舊非常危險！黑夜裡和一個狼人到處亂跑！要是他一不留神咬了什麼人怎麼辦？」

　　「這種想法現在仍舊讓我不得安寧，」盧平沉重地說，「而且是有差點就咬了人的事，有許多次。事後我們就拿這樣的事說笑話。當時我們年輕，不懂事，只管為自己的聰明而得意。」】

　　林奈爾的心率因為這段無恥的發言而更快了，她立即意識到斯內普正在這段經歷的受害者之一。「你首先是個混蛋，然後是個自鳴得意的無恥之徒！」她心裡想。

　　【「當然，有時我心裡有愧，覺得辜負了鄧布利多的信任……其他校長沒一個肯接受我的時候，他接受了，而且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我破壞了守則，這守則是他為了我以及他人的安全而制訂的。他一直不知道我領著三個同學非法學成了阿尼馬吉。每次我們坐下來計劃下個月的冒險行動時候，我一直想辦法忘記這種負罪感，而且我沒有變……」

　　盧平的臉板起來了，聲音裡帶著自我嫌惡。「這一年裡，我一直在和自己鬥爭，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鄧布利多：西里斯是阿尼馬格斯。但是我沒有說。為什麼呢？因為我太怯懦。告訴他，就意味著我在學生時代曾經辜負他的信任，意味著承認我還曾帶領他人和我在一起……而對於我來說，鄧布利多的信任極其重要。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接受我入學，我成年以後到處碰壁，因為我是狼人而找不到有報酬的工作，他卻給了我工作。這樣，我就說服了自己，認為西里斯是利用他從伏地魔那裡學來的邪法混進學校的，他成為阿尼馬格斯和這毫無關係……所以，在某種意義上，斯內普對我的看法一直是對的。」】

　　要不是斯內普拽著她，她已經要衝上去給盧平一個惡咒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無數人將時間耗在了霍格沃茨，布萊克兩次潛入城堡而後銷聲匿跡，他卻因為不肯承認年少時的過錯而隱瞞如此重要的線索。

　　【「斯內普？」布萊克啞著嗓子說道，「斯內普和這件事有什麼相干？」

　　「他在這裡，西里斯，」盧平沉重地說，「他也在這裡教課。」他抬頭看了看哈利、羅恩和赫敏。「斯內普教授在學校裡和我們在一起。他曾極力反對任命我當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師。他一直在告訴鄧布利多說我不可信任。他有他的理由……你看，西里斯曾經對他開過玩笑，差點沒送了他的命，那次玩笑和我也有關係……」 】

　　那股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下子的情感又浮上來了，林奈爾感覺斯內普的胳膊正死死固定著自己。「他在說什麼鬼話！西弗勒斯不信任你是因為你曾是布萊克的老朋友，而不是因為你曾對他造成的傷害……你每個月服用著斯內普製作的魔藥，卻轉眼就在這裡歪曲事實」，她憤怒地想。

　　【布萊克發出表示嘲笑的聲音。「他活該，」他冷笑道，「偷偷摸摸地到處張望，想知道我們要幹嗎……他希望能弄得我們被開除才好……」

　　「西弗勒斯對我每月到哪裡去特別感興趣，」盧平告訴哈利、羅恩和赫敏，「我們同一個年級，你知道。我們……哦……都不大喜歡對方。他特別不喜歡詹姆。妒忌，我想是，妒忌詹姆在魁地奇球場上的才能……無論如何，斯內普看見我有一天傍晚和龐弗雷夫人一起穿過場地，她領著我到打人柳那裡去變形。西里斯告訴西弗勒斯：只要用一根長棍碰一下樹幹上的節疤，就能跟著我進樹洞；西里斯認為這樣做……哦……很有趣。唔，斯內普當然就這麼試了……如果他走到房子這裡，他就會遇到徹頭徹尾的狼人……但是你爸爸，他聽到西里斯做的事以後，就跟在斯內普後面，把他拉了回來，他自己也是冒了生命危險的……但是，斯內普看見我了，在地道的盡頭。鄧布利多不准他告訴任何人，不過，從那時候開始，他知道我是什麼了……」】

　　後怕和怒火正源源不斷地衝擊著林奈爾的理智——原來這就是斯內普受傷的真正原因。他們不希望斯內普知道盧平是狼人，卻故意引斯內普去尖叫棚屋，難道是指望發現狼人秘密的斯內普會被嚇得啞口無言嗎？布萊克必然是抱著殺人滅口的心去做的這件事，而愚蠢的盧平不反思一下自己隨時可能變成殺人犯的處境，還轉而替兇手辯解。前幾句剛提及自己和好兄弟每月都會在校園和霍格莫德遊蕩，面對斯內普遭遇的傷害，卻立即轉口說靠近自己是冒了生命危險。

　　人總是以自己的喜好衡量其他事務，盧平的逃避和自欺欺人也許是他成長經歷的折射和必然，可聽到他如此輕易得原諒自己，粉飾過去，林奈爾對他隱忍已久的厭惡，迅速而強悍地地衝破了層層堆疊的社交禮節。她準備拉開斯內普的手。

　　【 「怪不得斯內普不喜歡你，」哈利慢慢地說，「因為他以為你也參加開玩笑了？」】

　　「對。」斯內普示意林奈爾稍安勿躁，自己拉掉隱形斗篷，用魔杖直指盧平。他冷冷地回答著哈利·波特的問題。斯內普的聲音總是低沉的，越憤怒反而越輕柔，此刻他正用那種憤怒的低音說著，聲調藏著一種隱隱的騷動。

　　【「西弗勒斯，你錯了，」盧平急切地說，「你沒有聽到全部內容……我可以解釋西里斯來這裡不是要殺哈利……」】

　　可此時的話又能有幾分的作用呢？林奈爾和斯內普方才已經聽夠了他顛倒黑白、避重就輕的言論。她快慰地看著斯內普放倒了盧平。

　　布萊克怒吼一聲，向斯內普撲去，林奈爾連忙往斯內普身上補了一個無聲無息的守護咒。

　　斯內普的魔杖已經直指向布萊克的雙眼之間，阻止了布萊克的動作，「說出理由來，」他低聲說，「說出這樣做的理由。」布萊克一點兒不動了。這時，人們沒法判斷誰臉上露出的仇恨更深。

　　赫敏站出來，試圖勸解斯內普繼續聽兩人的藉口，斯內普大聲呵斥了她，他身上那種抑制不住的憤怒，讓林奈爾暗暗吃驚。可她到底更理解他，這憤怒裡混合著他少年受辱的苦楚、青年行差踏錯的悔恨和大仇得報的快意。

　　【「復仇的滋味是很甜蜜的。」他對布萊克說，「我曾經多麼希望抓到你的人就是我啊……」】

　　布萊克則完全不理解斯內普，他不斷強調讓斯內普忘記過去的玩笑，可斯內普對他仇恨根本不來源於兩人過去的糾紛，又怎麼可能因為這種說辭而多給他一次機會呢？

　　【「你真可憐！」哈利在一旁大叫，「只不過因為當學生時他們和你開過玩笑，你就連聽他們說話都不……」 】

　　【「住嘴！不准對我這樣說話！」】斯內普厲聲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波特！我剛剛救了你的命。你應該跪下來感謝我才是！如果他殺了你，那你是活該！你就會和你爸爸一樣死去，太傲慢自大，不相信自己對布萊克看走了眼……現在，讓開，要不然我就強迫你讓開。讓開，波特！」 】

　　片刻之間，三道光芒隨著三個孩子「除你武器」的高喝聲襲向斯內普。林奈爾大聲向斯內普補了一道鎧甲護身。先後兩道守護咒，擋住了那三道繳械咒。

　　「你們怎麼敢！」斯內普向三個孩子說，語調裡滿是山雨欲來的威懾，「我是你們的教授，我是來救你們的命。」

　　林奈爾的位置因為第二道出聲的守護咒暴露了，她解除自己的幻身咒，走到斯內普身邊，憤怒地盯著眾人。

　　「她是斯內普的妻子！」哈利·波特顫抖著嗓子說。

　　「布萊克！你現在有一句話的功夫，說清自己準備用什麼理由迷惑那三個看不清世界的學生。」林奈爾說。她知道自己的做法違反了斯內普本人的意願，可她也知道，他會接受她的安排，因為他早已給了她做違背自己心意事情的權力。

　　「斑斑是彼得·佩迪魯！那個男孩手裡的老鼠是彼得·佩迪魯！」布萊克大喊，「你們自己去檢查，他才是詹姆的保密人！」

　　斯內普的魔杖依舊指著布萊克，可眼睛已經挪到了羅恩手裡的老鼠上，那隻老鼠正在拚命尖叫掙扎。

　　「林奈爾，用人形立現」，他說。

　　林奈爾的魔杖挪向了那隻醜陋的老鼠，一道藍白色的光芒直射而去。羅恩立即嚇得鬆開了手，老鼠被禁錮在光暈之中，懸在半空中……很快，一個畏縮、禿頂、皮膚鬆弛的男人取代老鼠出現在剛剛斑斑所在的位置。林奈爾立即補了一個定身咒。

　　「哈哈哈哈哈」，布萊克從喉嚨裡擠出一陣可怕的笑聲，「好久不見，彼得。」他不顧斯內普正用魔杖指著自己，向彼得撲去。

　　又是一陣喧譁聲從樓下傳來，鄧布利多和福吉趕到了……

　　下面的一切便順利成章了，鄧布利多解開了盧平，盧平服下了林奈爾帶來的狼毒藥劑獨自留在尖叫棚屋，其他人則押著布萊克和佩迪魯回到城堡。在六滴吐真劑的幫助下，一切便真相大白了。新任傲羅組長魯弗斯·斯克林傑趕來帶走了佩迪魯。

　　「哈利、羅恩、赫敏，你們先回寢室休息好嗎？」鄧布利多溫和地對三個孩子說。三個孩子誰都沒動，他又說了一遍，他們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幾個成年人，氣氛一時更加凝重，有好半晌，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過了一會，斯克林傑回來了，他凝重地說，「佩迪魯逃跑了，我們用了反阿尼瑪格斯咒，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消失了。」

　　斯內普、盧平和布萊克的表情都說明，他們想晃晃斯克林傑腦子裡的水。

　　鄧布利多沉吟了一會，說道，「康奈利，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布萊克和佩迪魯的事嗎？」

　　福吉說，「阿不思，你明白魔法部的威信不能輕易受損吧……當初是你向魔法部提供了證據，證明布萊克是波特夫妻的保密人，魔法部才未經審批直接將布萊克投入阿茲卡班的……這樣吧，我會撤銷布萊克的通緝令和佩迪魯的梅林十字勳章，但你們也得保證不能隨意張揚這件事……作為回報，我也會對霍格沃茨出現狼人教授的事守口如瓶。」他向布萊克的方向掃了一眼，「半年內，布萊克不能出現在公共場合。」

　　鄧布利多的藍眼睛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明亮又如苔蘚般的柔和。可此刻，那對溫和的眼睛裡，射出尖利的目光，如透出羽絨枕頭的一根針，令人感到忽然的驚懼。

　　福吉不安地挪動了一下，但他沒有改變自己的說辭。

　　「我沒有意見。」布萊克說。於是鄧布利多也答應了。

　　福吉走後，斯內普對鄧布利多說道，【「布萊克十六歲的時候就表現出他能當謀殺者，你沒有忘記這件事吧，校長？你沒有忘記他曾經有一次想殺我？」】

　　【「我的記憶力和以前一樣好，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可他是無辜的，不應該因為過去的錯誤指責當下的人。你應該最明白，很多年輕人在擁抱真正的命運之前都走錯過路。」

　　「可他沒有受到任何值得警醒的懲罰，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錯了，甚至剛剛在尖叫棚屋裡，他還叫囂西弗勒斯差點死去是活該。」林奈爾補充道。

　　鄧布利多說，「如果是這樣，西里斯，你應該為你的言辭向西弗勒斯道歉。」

　　布萊克乖戾地瞪著兩人，半晌才擠出了幾個字，「……對不起」

　　林奈爾挽著斯內普的胳膊，她搶先道，「我們不接受你虛偽的道歉！」

　　作者有話說：

　　1、我五一就出門做了一趟地鐵，回來就二陽了，發燒頭暈，所以又鴿了幾天……

　　2、這章基本都是劇情，本來可以不寫的，但是必須要讓純電影黨姐妹們看看盧平和布萊克無恥的發言，【】裡都是原著原文，簡直能氣死人。原著裡後面更氣人，三人組聯合把斯內普擊倒並摔得頭破血流，而倒霉哈利那時候還不確信盧平和布萊克是好是壞。他們搞清楚事實後，布萊克懸浮著斯內普離開尖叫棚屋，一路故意用斯內普的頭撞天花板、用腳撞台階。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盧平狼化後三人組和布萊克暈倒在地，斯內普醒來後立即召喚了4個擔架，安安穩穩把四人送進了城堡。

　　福吉問斯內普的頭怎麼受傷的，斯內普還替三人組遮掩，說他們不是故意傷害自己的，都是中了布萊克的混淆咒導致的。網絡上常說，「考試時只要你不打老師都能及格」，三人組是打了老師還及格了。

　　間隔太久，我的憤怒都有點遺忘，但半年前為了動筆重溫原著時，我在這段情節裡備註了三次「該死的布萊克」。


第60章 黑魔標記

　　◎可你是我的避難所◎

　　工作的事總也忙不完，布萊克事件剛過，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就接到了護航第422屆魁地奇世界盃的安保任務。這屆世界盃由英國主辦，前期準備由國際魔法合作司和魔法體育運動司聯合負責，傲羅和逆轉偶發事件小組負責比賽期間的秩序維持和協調。

　　伯妮絲和德文特早早訂下了比賽門票和露營營位，在得知林奈爾負責比賽期間的安保後，還主動幫林奈爾在他們的營位旁又定了一個位置。

　　林奈爾和斯內普是巫師中少有的對魁地奇沒興趣的那部分，她本打算換崗後直接幻影移形回家，可實在沒有辦法拒絕伯妮絲的盛情，只得回頭央求斯內普來陪自己。

　　斯內普向來不參與魁地奇活動，也直說自己不懂，對他這種人來說，承認自己不懂，那就是在表示不屑一顧。

　　當林奈爾要求他陪她參觀魁地奇時，他卻莫名答應了。她總能恰到好處的拿捏他。要是她強迫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可她並不強迫，只把臉貼在他的臉上，在他耳邊一聲聲呼喚著，「西弗勒斯、西弗勒斯……」，喊的他心慌意亂。她給他強硬尖銳的人生中注入了一些柔軟、妥協的東西。

　　四人白天各自活動，晚上一起用餐。林奈爾和伯妮絲湊在一起發出傻笑和私語，當她們發亮的眼睛從他身上一閃而過時，斯內普感到一種全新的窘迫，他們曾是他的學生，他卻因為林奈爾的關係，徹底失掉了指摘他們的資格。他被暫時甩給了德文特，兩人只能一起尷尬而無奈地看著自己彷彿重回少女時期的妻子。

　　晚飯後，林奈爾和斯內普在營地中四處走動，因為執勤的原因，他們是最早到的一波觀眾，營地中只有少數幾座帳篷，在夜晚的濃霧中透出幾點燈光。

　　林奈爾拉著斯內普的手往營地中黑暗的樹林走時，他毫不抵抗，世間所有的事都是這樣，走出第一步不去阻攔，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

　　四下很快便一片漆黑，他們彼此看不見了。柏樹的梢頭在風中搖曳，他的手指被她緊緊勾著，她手指上的暖氣正擴散到他身上。她湊近他，他的嘴碰到了她被霧水沾濕的頭髮，然後是眼睛、鼻梁、嘴角，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她的嘴唇，兩人膠著在一起。

　　伯妮絲的聲音卻忽然出現了，她的聲音忽遠忽近，「林奈爾！」她應該是想和她說什麼，卻在帳篷裡沒找到她。

　　林奈爾和斯內普一動不動，緊緊的抱著，幾乎停止了呼吸。片刻後，伯妮絲的聲音消失，他們才鬆開彼此，灰溜溜走回帳篷。

　　就這樣過了幾天，到世界盃開幕時，四人已經真正熟悉起來。林奈爾有次聽見斯內普跟德文特說，「教低年級學生做魔藥，就像教童子軍烹飪，你得一遍遍告訴他們，雞蛋在放進鍋裡之前，需要把蛋殼敲碎。」她跟伯妮絲複述了一遍，兩人大笑起來。

　　比賽當天下午，馬爾福也來了，斯內普帶林奈爾去拜訪他們。這下輪到林奈爾不自在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朋友都那麼天真和善、情感外露，而斯內普的朋友則是另一種人，他可能不和自己一樣喜歡自己的朋友。她努力回想斯內普和她之外的人相處的情形，才姍姍意識到他一直習慣指使別人，而且做的得心應手；他十分自信，甚至懶得和人爭論是非。

　　兩人離開馬爾福家的帳篷後，她沮喪地說，「我好像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角色。」

　　他詫異地看著她，輕柔地說，「可你是我的避難所。」

　　或許不能預見即將發生的事，對人類來說是一種幸福。整個魁地奇世界盃賽期間，到處都是一片祥和與歡樂。決賽結束的當晚，基本所有觀賽者都選擇繼續留宿營地。到了半夜，帳篷外卻突然傳來驚叫和慌亂奔跑的聲音，林奈爾迅速握緊魔杖，從床上起身整理衣著。斯內普先她一步，正站在帳篷門口守衛著。

　　狂歡後的篝火還在營地中燃燒著，人們紛紛朝樹林裡跑去，一陣響亮的譏笑、狂笑和醉醺醺的叫嚷聲在混亂中仍極其矚目，正由遠及近而來。

　　林奈爾飛快走到斯內普身邊觀察著，有值班的魔法部成員使用了照明咒，強光在空中一閃，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那群發出喧譁的巫師緊緊擠作一團，每個人都把手裡的魔杖向上指著，四個掙扎的麻瓜在他們頭頂上方漂浮著。那隊伍像展覽一樣，正慢慢地在場地上移動，隊伍中最中間一群人穿著黑色兜帽長袍，臉上帶著白色面具……林奈爾下意識向斯內普看去，他正沉靜而冷酷地盯著那移動的人群。

　　「我得去幫忙」，林奈爾說，「你要和我一起嗎？」

　　斯內普點了點頭，他向自己施展了一個障礙咒，使臉看起來難以辨認。他跟著林奈爾向食死徒們的隊伍靠攏。

　　營地徹底騷亂起來，很多人向遊行隊伍靠近，更多人則慌亂地逃離。隨著隊伍的不斷壯大，很多帳篷被擠塌了，還有人會點燃帳篷取樂。靠近隊伍的人中有些人是為了加入隊伍，有些則是為了驅散隊伍。維持秩序的人不敢貿然攻擊，怕不謹慎的行動會導致空中的麻瓜受到傷害。

　　過了不知多久，一個從遠處樹林中升起的巨大綠色光團打破了這種僵持。它飛過樹梢，在空中慢慢組成一個蟒蛇骷髏頭……營地裡瞬間陷入沉寂，然後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隊伍中的食死徒們接二連三幻影移形了。

　　第二天，《魁地奇世界盃賽上的恐怖畫面》不出意外地成為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麗塔斯基特在報道中犀利地指責魔法部驚慌失措、治安鬆弛，犯罪未被抓獲、黑巫師逍遙法外。市民理所當然地陷入惶恐。

　　福吉是一個成功的政客，他在各種公開講話上高呼「向前看」，他自信地鼓舞民眾，「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戰爭、暴權、食死徒和神秘人，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每個人都遭受了痛苦，不僅僅是你。別疑神疑鬼，忘記過去才能真正往下走。穿著食死徒服裝、發射黑魔標記只是一些社會不穩定分子的惡劣遊戲，他們就希望看見人民平穩的生活陷入恐懼。」他利用了人們對和平的渴望，順利化解了一次政治危機。

　　可世界已經變化了……世界盃夜的遊行只是一場酒酣後的臨時起意，突然升空的黑魔標記甚至嚇壞了當晚穿著食死徒長袍的罪魁禍首們。

　　那之後，鐫刻在食死徒手臂上的黑魔標記開始出現新的信號，這種信號和91年那次猝然而強烈的疼痛是不一樣，它頻繁而輕微，大部分情況不帶來疼痛，彷彿黑魔王在有意提醒他曾經的追隨者們，他再次走近了。意識到這一點，就像忽然間戴上了度數不同的眼鏡，儘管和原來的差別不大，但畢竟不一樣，而更糟糕的是你知道拿起來的眼鏡就是你自己的，並沒有弄錯。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但一切又都悄然發生了變化，而這細小的變化會讓人覺得是個深淵，深淵會讓你眩暈。原來短暫的幸福曙光只是暴雨前的閃電……

　　斯內普比其他食死徒更難以想像黑魔王的回歸，他不願多想黑魔王對他的意義。他願意黑魔王和這個世界和平共處，可黑魔王不願意；他曾信仰黑魔王的理念，可黑魔王自己先不信了；也許他心中有一角仍臣服於黑魔王，可他的行為已先一步走向黑魔王的對立面。

　　從這個燥熱的夏季末尾，他開始等待著一把沉甸甸、高舉起來的錘子於不知何時落下。

　　林奈爾總能察覺斯內普的異常情緒，她在知道黑魔標記的異動後，緊緊握著斯內普的手，再次對他說了他們曾在麻瓜教堂裡宣誓的那句話，「上帝所聯結的，人決不可分開。」這舉止的意義，決不只是按著雙手，說些綿言軟語，她毫不畏懼的支持才是真正緩解他靈魂的鎮痛劑。

　　鄧布利多身上的柔情則表達地更克制，當斯內普因為黑魔標記的異動而陷入沉默時，他平靜地說，「每個人內心都有光明和黑暗，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選擇，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麼人」。他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表達了他對斯內普的信任。年齡和智慧讓他能夠看透大多數人的內心，他在暗示斯內普，他明白他的掙扎，這掙扎是人自然會產生的，但他知曉他會做出何種選擇，他一定會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第61章 伏地魔復活

　　◎與命運的正式握手使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擔任教職13年，斯內普見識了太多學生無所事事地生活，他們意志不堅定，生存沒意義，害怕挑戰，害怕孤獨，又為了避免發現真相而忙個不停。

　　當他開始麻木於長期的被動等待時，這種學生便出現在眼前，提醒他絕不能沉溺下去，時刻保持行動，忠於每天的職責才能面對將來。因擔憂失去不配擁有的一切而惶恐，是一種極大的貪婪和背叛。

　　夕陽西下，薄霧升起，他站在高塔的拱形窗前眺望，霍格沃茨城堡遠處的參天大樹綿延至地平線，近處的草場像柔軟細緻的天鵝絨，萬物乍看之下彷彿靜止。又潮又鹹的海水氣息從遠處吹來，使他的胸口和頭腦裡感到一陣冰涼但絕非不愉快的空虛，高處的狂風穿透他的身軀，祛除了內臟中沉積的雜質。在冰涼的風中，他聽見一種持續不斷的奔騰的聲音，彷彿無數生命正不斷醒來，發出竊竊私語。

　　生命的奇特之處正在於此，個體總充滿缺憾且不美，可當他們匯集在一起時，便產生出一種震撼人心的壯美。

　　人也一樣，雖然他對其中大多數個體不屑一顧，可看著他們，尤其是看著這群天真、連真實世界都沒看到的學生，他便知道自己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平白逝去。他感到自己被分裂了,他的愧疚中生出另一個更大的自己。

　　新學年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是阿拉斯特·穆迪，曾經第一傲羅的光環，使哈利·波特對他信任有加。布萊克雖短期間不能出現在人前，但鄧布利多已經發現了通過他掌握波特思想的捷徑。有了這兩人的加入，斯內普暫時放鬆了對波特安危的關注，他開始花精力教林奈爾大腦封閉術——如果黑魔王歸來，如果黑魔王召見她，她得保證有些事決不能被發現。

　　當他越了解她，他越覺得驚奇。林奈爾為人溫和，表面上很有耐性，實際卻非常敏感。她哭也容易，笑也容易，一句略微過火的話就會使她熱血沸騰，略失公平的事就會使她難受，她還常常替別人的苦難而痛苦。

　　斯內普不喜歡被動，他一切都以行動為目的，他觀察是為了理解，理解是為了行動；而林奈爾相反，她願意將充足的精力投注到精神世界，她怠於行動。她需要愛別人、需要被別人愛，可正是這種懶惰和隨性，使她在殘酷的鬥爭中保持住了平和，使她成為他驚魂未定時的喘息之所。

　　……………………………………

　　三強爭霸賽由三場比賽組成，比賽日對所有家長開放，聖誕舞會則對所有教工家屬開放。通常，林奈爾和斯內普不參與這類活動，但想到若形勢不好，這可能會是他們一起參加的最後一場舞會，這場活動就變得有意義了。

　　晚會時，林奈爾穿了一件熟桃色下擺帶飄逸流蘇的禮服裙，斯內普則照舊是黑色禮袍，式樣簡樸，只比平時多了幾道閃光的線條。

　　林奈爾不知道別人看斯內普時是什麼感覺，她在人群中看見他，心中便湧起一股自豪。

　　他們跳了一曲華爾茲，他出乎意料地擅長跳舞，她無需多費力氣，隨著他推動的角度出步就行了。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指在自己□□的肩胛上挪動，他胸部和大腿肌肉發力時的震動，她的心跳加快。旋轉時，他的手臂摟著她的腰，再用力將她拉回懷裡。在透明反光的冰凌上，她看見兩人相互依存的身影，在他低頭時，她不經意地臉頰輕蹭他的鬢角，親暱地說，「你真的比我高好多」。

　　隨著晚宴的進程，古怪姐妹的演唱也逐漸從古典演變為搖滾，兩人便離開了大廳。

　　城堡外夜色柔和，黑茫茫的，灌木叢的朦朧陰影下，一對對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暗處緊緊擁在一起。兩人避開情侶，踏著鬆軟的、剛剛修剪過的草坪悄然無聲地走著，玫瑰花叢散發出一股令人倦怠的香氣。他們享受這種平靜。

　　「西弗勒斯，你必須和我談談」，卡卡洛夫不知道從哪裡趕了上來，「你知道我想說怎麼回事。」

　　「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大驚小怪，伊戈爾。」斯內普冷淡地說。

　　「你不能假裝這一切沒有發生！」卡卡洛夫的聲音惶恐而沙啞，「幾個月來，它變得越來越明顯了。我現在非常擔心，我不能否認……」

　　「那就逃跑吧，」斯內普不耐煩地打斷他，「逃跑吧，我會為你開脫的……我會找你談這件事的，現在可以讓我和我妻子安靜地過聖誕節嗎？」他扶著她的胳膊，快步帶她離開了。

　　含情脈脈的人對待自己的愛人總擁有超常的洞察力，即使斯內普善於隱藏情緒，林奈爾也能看出他的痛苦，「你知道嗎？既然無法確定，無法預知任何結局，那就有無限的可能性……我不怕，你別想著怎麼推開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忍受即將到來的一切的。」

　　他扶她走過一片低窪的地面，半晌才低聲說，「好的。」

　　決賽時，由於克勞奇神秘失蹤，福吉代替他成為第五位裁判，林奈爾申請成為他的助手。她申請旁觀決賽，本是順手為之，可到了晚上，她才意識到，能在今天趕來霍格沃茨，是命運多大的饋贈——她可以在這種時刻陪他到最後一刻。

　　比賽中途，斯內普急匆匆走到裁判席，對鄧布利多耳語，他的視線從她身上劃過時，黑沉沉彷若無物。可兩人都沒有離開。

　　十幾分鐘後，哈利·波特和塞德里克·迪戈里閃現在迷宮邊緣，他們狠狠跌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人群迅速圍了上去。

　　「他回來了，」林奈爾聽見哈利對鄧布利多說，「伏地魔他回來了。」

　　啊，終於來了嗎，她抬頭尋找斯內普，他也正看著她，她全力向他擠出一個微笑。

　　接下來的一切都彷彿瞬息萬變，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他父母在哭訴，人群需要疏散……好不容易維持住秩序，哈利·波特又失蹤了，斯內普和鄧布利多返回城堡，林奈爾則不得不陪福吉留在場地，繼續和滯留的人群溝通。

　　又過了沒多久，斯內普和麥格返回場地，說他們抓住了製造出一切事端的食死徒，奉鄧布利多的命令將福吉帶去處理。

　　福吉在原地慌亂地踱步，「……我必須得帶上一隻攝魂怪，我不能……這不能……」

　　「鄧布利多不允許攝魂怪進入城堡」，麥格大聲提醒他。

　　「現在不是遵守這種規定的時候了！」福吉尖聲道，「我作為魔法部部長，有權決定自己是否帶保鏢，尤其是我要見一位可能非常危險的人。」

　　斯內普的臉彷彿一潭死水，他冷漠地旁觀著。林奈爾的心跳個不停。

　　他們最終決定帶著攝魂怪走進了城堡。路上，麥格講述了一個精彩的故事，十多年前，老克勞奇用自己的妻子換回了兒子，將他軟禁在家，一切很順利，直到去年偶然被來家裡領取文件的伯莎·喬金斯發現。老克勞奇修改了她的記憶，卻仍在她腦海裡留下了痕跡。黑魔王在阿爾巴尼亞森林裡遇到了喬金斯，從她的記憶裡發現了三強爭霸賽和小克勞奇的遭遇。他認可了小克勞奇的忠誠，他用奪魂咒控制了老克勞奇，策劃了一個異想天開又縝密的計劃——讓小克勞奇假扮穆迪進入霍格沃茨，幫助哈利·波特成為觸碰三強爭霸賽獎盃的第一人，而他將用他的血完成復活。

　　林奈爾注意到福吉一路上做了幾個重複而奇怪的手勢，攝魂怪一看見辦公室中間昏迷著的淺頭髮男人，便衝上去給了他一個虛無的吻。林奈爾心底一陣發寒……福吉是故意的……他一開始便打算通過攝魂怪除掉這個能證明伏地魔歸來的最大證據。

　　小克勞奇的靈魂太脆弱，太容易征服了。先後而至的數個守護神驅逐了攝魂怪，卻沒有阻止攝魂怪帶走他的靈魂。

　　麥格帶著福吉去醫療翼找鄧布利多理論，斯內普和林奈爾沉默地跟著，他們的手在長袍下握在一起。

　　福吉和鄧布利多爭辯著伏地魔是否歸來，林奈爾想，沒用的，福吉和他們所有人一樣清楚他回來了，可他已經下定決心否認了。政治力量大於事實，他再次選擇了那套他一直信奉的規則。

　　忽然，斯內普大步走上前，越過鄧布利多，他一邊走，一邊撩起長袍的左袖子。他把胳膊伸過去給福吉看， 「看見了嗎，」他聲音嘶啞地說，「看見了嗎。黑魔標記。已經不像一小時前那麼明顯了，當時它被燒成了焦黑色，不過你仍然能夠看見。每個食死徒身上都有黑魔王打下的烙印。這是食死徒相互識別的一種方式，也是伏地魔召集我們回到他身邊的暗號。」

　　林奈爾眨動自己的眼睛，把眼淚逼回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愛斯內普，可能是因為他融合了她小女孩式的崇拜、女性的渴望、生活的慰藉，他對她的容忍、他在她說了什麼俏皮話時眼中好笑的亮光、他的神態，他的一切對她都是那麼重要。她忽然害怕了。

　　福吉不會願意承認黑魔王回來了的，他驚駭地看著斯內普手臂上的標記，匆忙逃走了，甚至沒有理睬林奈爾。

　　鄧布利多支走了麥格教授和龐費雷夫人，讓一直以黑狗形態待在病房裡的布萊克變回原型，他強硬地要求斯內普和布萊克握手言和。他命令布萊克去通知以前鳳凰社的成員，然後對斯內普說，「西弗勒斯，「你知道我要吩咐你做什麼。如果你沒意見……如果你準備好了……」

　　「沒問題。」斯內普說，他的臉色顯得比往常更蒼白了，那雙冷冰冰的黑眼睛閃爍著怪異的光。

　　「那麼，祝你好運。」鄧布利多說。

　　斯內普大步離開了醫療翼。林奈爾追了上去，她拉住他的手，「活著回來，然後回到我身邊。」

　　"別哭，還不到需要你流淚的時候"，他的語氣因為大腦封閉術顯得冷冰冰的。

　　林奈爾甚至沒發現自己流淚了，「我不是為你哭，我在為我自己哭！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找到你嗎？你知道我曾暗自神傷過多少次嗎？我不能……」她泣不成聲，「我不能再有一次這樣的經歷了，你得回來陪我……」

　　他轉過身，給了她一個短促的擁抱，「我會回來的。」

　　她注視著他離開了。黑湖旁的樹冠上披著月光，葉片在地面上投下無數夾雜光斑的黑影，神秘莫測，就像從地獄中張開的無數惡魔之嘴。她打了個寒顫，抬起頭來，想數一數天上的繁星，可怎麼也數不清。

　　…………………………………………

　　斯內普根據手臂上黑魔標記的指使幻影移形到了馬爾福莊園。馬爾福家的鐵質大門大敞著，他不動聲色地走進去。

　　一群身穿食死徒長袍的巫師聚集在前廳，「你終於來啦，斯內普」，麥克尼爾幸災樂禍地說，「主人剛才指出了所有的食死徒，而你，主人說他認為你是永遠離開他了……他親口說會處死你……」他發出嘁嘁笑聲。

　　「怎麼樣，要不要我們一起解決他，讓主人認識到我們的忠心？」麥克尼爾鼓動著其他幾個食死徒。

　　斯內普緩緩走上台階，到了那群人中間，「你們認為主人會允許你們殺了我嗎？現在把我殺了，要是你們毫無分辨是非、絲毫不理解主人心思的話」，他停在他們中間，合抱著兩隻胳膊，就和十幾年前他站在黑魔王身側一模一樣。

　　食死徒們沉默了，他們默默散開，退卻了。

　　斯內普繼續向裡走，馬爾福宅的大廳裡空蕩蕩的，幾個摘掉兜帽和面具的食死徒跪在黑魔王面前。

　　黑魔王揮了揮手，食死徒們陸續退走了，只剩斯內普留在了大廳。

　　一片寂靜，斯內普一動不動地跪著。他的大腦封閉術並沒有全開，他知道自己需要表現出一定的情緒。

　　伏地魔血紅的雙眼在暗淡的燈光中顯得很亮，由於沒有睫毛，他的眼睛流露著非人的冷酷。可……在很深很深的角落裡，斯內普是興慶的，他還存在，並沒有因自己而徹底離去。多年來，他一直感到要流淚，此刻更臨近流淚的邊緣了。

　　他的視線轉到伏地魔的領口，這個注視點不會讓對方感到冒犯，也能讓對方感受到目光停在他身上。

　　許久之後，伏地魔行動了，他走向斯內普，身後緊隨著納吉尼。

　　「我忠誠的西弗勒斯，」伏地魔嘶嘶地說，一隻手摘下斯內普的面具，「你一直忠誠嗎？」

　　「是的，主人，」斯內普輕柔但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的視線挪到他血紅的瞳孔上，「一直如此。」

　　與命運的正式握手使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第62章 忠誠

　　◎他認為自己看穿了斯內普。◎

　　對伏地魔而言，阿爾巴尼亞森林裡的生活是一場噩夢，臨清醒前的最後一場噩夢。

　　當他在孤兒院第一次被年長的孩子推倒，僅有的一套衣服的膝蓋被撕裂時，推倒他的孩子們正圍著他手舞足蹈。在那時，他第一次生出了恨。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被拋棄，為什麼他不被在乎。從那時候開始，他相信全世界的人都在迫害他，而他沒有一點兒依傍。他要自己站起來，推倒所有人，把他們的臉嵌在土裡，然後控制他們。他開始渴望權力。

　　在他的學生時代，麻瓜戰爭爆發，德國對英國實施戰略轟炸，霍格沃茨千年來禁止暑期留校的傳統，不會為了一個沒有容身之所的麻瓜學生打破。為了躲避炮灰，在地鐵隧道裡挨了兩個暑期後，他明白，活著才是享受權力的先決條件。

　　從此，他一邊鑽研永生的法門，一邊組建自己的關係網。他也曾考慮過進入魔法部，可那些縮頭縮腦、只會嘲諷出身低於自己的貴族們，使他放棄了這個念頭。畢業後，不斷有人來尋求他的幫助——魔法指導、居中斡旋、尋求庇護、家庭救濟，他構建的遊戲規則比總是妨礙他的政府要好得多。他開始鄙夷魔法部。

　　他幫助一些人，而這些人的困難又有一部分歸咎於他，不一定出於狡詐或者計劃，只是因為他要在各方面都有利可圖。人人為己是一種自然規律，而自然的本質就是自由。既然如此，那人就可以選擇做任何事或不做任何事，善惡好壞，只是無意義的標籤罷了。

　　隨著追隨者的增多，他需要一個抓手、一個向心力、一個讓別人認為他的所作所為全都正確的綱領——用來籠絡群眾，誘惑一些身在泥潭心懷渴望的可憐蟲。他告訴別人，有朝一日他會利用自己的權力賦予大眾平等和普遍的享樂。

　　斯內普大概是那個時候開始出現在他的視野裡的。他第一次見他，就從這個陰鬱的青年身上看見了過去自己的某部分。他自認高於所有人，所以那一部分相似也足以使他對這個青年另眼相待。

　　食死徒的影響力不斷擴張，漸漸地，對美好假象的吹捧和奉承不再能帶來新利益，食死徒們需要一些更為兇殘的東西——敲骨吸髓，從另一部分的人身上剝奪利益。於是他開始說，在實現平等的目的前，一部分更平等是必須要經歷的，鬥爭是必須要經歷的，他們需要從戰爭中為垂死的世界重新求得一宗理想。

　　隨著魂器數量的增加，他隱約察覺自己的行為習慣和思考方式發生了變化，但經過冥想盆確認自己的記憶沒有損害後，他便將其理解為地位帶來的變化，他魔力高深、權力無邊，自然和曾經的自己不一樣。

　　在這個階段，他逐漸發現斯內普和自己並不相似，斯內普身上有一種可笑的原則。人在沒有束縛時，會陷入放縱，而斯內普卻不能。斯內普明明具備在戰場上展現自己的能力，卻在參與了數次行動之後就轉為幕後，這種自以為是的善良和不忍，使他覺得有趣至極。他認為自己看穿了斯內普。

　　可人偶爾會喜歡一些沒用的東西，他厭倦了食死徒們暴露無遺的醜惡嘴臉，斯內普那點不純粹的善意和悔恨反倒變的難能可貴起來。

　　在萬聖節的意外後，他以幽魂的形式在阿爾巴尼亞森林飄蕩，雖然活著卻跟死了一樣，最令人絕望的是，他永遠沒法甩掉求生的願望。

　　他不信任所有人，無法生出尋求某人幫助的衝動，可他也無法擺脫某人會來尋找自己的期待。

　　如日中天時，他麾下聚攏了無數人，他不在乎他們追隨的是他本身還是他的權勢，權勢是他的一部分，兩者本是分不開的.....可十三年的無人問津，已經將這兩種可能坍縮成了一種。他厭惡這一點，倒不是說他在乎別人，他絕不會重視別人，可他要被別人重視。

　　伏地魔端詳著面前的斯內普，他膚色蒼白的手指按在地面上，發出激動的細微顫抖；他的臉被悲傷洗劫得乾乾淨淨，這使他看上去不像個活人，倒像個死去已久的人。

　　看上去像有幾分忠心，伏地魔嫌惡地想，「你為什麼沉默，難道不想在死前為自己辯解幾句嗎？」

　　「我在等待您的指示，您願意聽我的辯解，我才辯解；您願意看見我的懺悔，我才懺悔。」

　　「說說看」，伏地魔懶洋洋地說。

　　斯內普開始訴說自己如何行動來保存食死徒的力量、如何假裝倒戈、如何從鄧布利多處打探他的行蹤，細節和動機滴水不漏。

　　斯內普的眼睛在大腦封閉術的作用下像是一雙閉上的眼睛，佛地魔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那層大腦封閉術。屬於斯內普的記憶在他眼前閃現，大量瑣碎而又無影無形的回憶和一些重大事件的回憶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堆形態破碎的幽靈。多年前曾折磨斯內普的憐惜別人的心情已經消失了，這段記憶裡的斯內普冷酷無情、鐵石心腸，用冷漠、蔑視的心情對待所有人。

　　在這段記憶裡，出現最多的是模糊不清臉孔傳來的窺視、竊竊私語和冷眼。佛地魔看見了鄧布利多消瘦、皺縮的臉龐，還看見了一個陌生女人……

　　斯內普竟然結婚了，伏地魔立即感到反感。

　　在伏地魔的印象裡，斯內普還在為哈利·波特的母親向他求情，如今卻和另一個女人結婚，雖正說明他已經發現自己曾經的可笑之處，可伏地魔不喜歡這種嬗變……即使他更厭惡斯內普對莉莉·波特不變。

　　同時，伏地魔不明白斯內普為什麼會選擇一個這樣的女人，一個無精打采、行為隨便、永遠微笑、對生活和工作中的大小事都若無其事、遊手好閒、渾身上下充滿虛偽的平和的女人，她的存在使他產生了一種純粹的、無以言表的憎惡。

　　「看來，你這些年過得不怎麼樣」，他走近斯內普，「需要一個女人的支持和安撫，是不是？」他甩出了一個鑽心剜骨。

　　斯內普的身體在地上蜷縮著，他掙扎著維持跪姿，「不……主人，她全家都是鳳凰社成員，她只是為了取得鄧布利多的信任的一部分。」

　　伏地魔看著斯內普的臉，這不是一個泡在愛情蜜罐裡的男人形象，這是一個空虛的被煩惱擊垮了的男人。他因為他的苦難而滿意。

　　「你曾為了一個女人請求我，我忠誠的僕人。」

　　「那只是我曾犯下過錯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次，主人，如果你願意寬恕我在十三年內沒有服侍你的罪過，如果你能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的罪過，那你絕對無需擔心任何人會影響我的忠誠，沒有人能讓我疏忽職守。」

　　「我不會寬恕，我不會忘記。漫長的十三年……我要你們所有人還清十三年的債，然後才會饒恕你們」，又一道鑽心剜骨擊向斯內普，「你會活著。」

　　斯內普克制著疼痛，聲音顫抖著說，「竭誠為您服務，主人。我已經取得了鄧布利多的信任，您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急，復仇這盤菜，涼了最好吃。」伏地魔慢條斯理地說。

　　「希望您知道，小巴蒂·克勞奇死了，他在三強爭霸賽結束後試圖殺死哈利·波特，卻被鄧布利多發現了……他最終死於魔法部福吉部長帶來的攝魂怪之手。」斯內普傳遞了他在黑魔王歸來後的第一條情報。

　　「我感應到了，死了就死了。」伏地魔輕飄飄地說。

　　這不經意間流露的冷酷使斯內普的心瞬間起了一層細細的毛刺，油然而生出一種錯愕和惋惜。他再次明白，眼前的伏地魔早已腐臭，他不應該將他當做曾追隨的那個人看……他順從地垂下視線。

　　……………………………………………………

　　八樓校長室的百葉窗著，室內銀器正不斷吞吐著股股白眼，讓屋裡漂浮著一層淡淡白煙。

　　「原諒我在這打擾你，鄧布利多校長。西弗勒斯回來時，肯定會先來找你匯報情況的……我沒辦法在家等消息」，林奈爾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她的額角被冷汗浸濕了，身體正不受控制地發出篩糠般的顫抖。

　　「別這麼說，你能在這陪我很好。你要不要坐下，來一點巧克力？」鄧布利多柔聲寬慰她。

　　「不……不用了……」

　　許久，校長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斯內普出現在門口，他的臉色比林奈爾還要白上三分。

　　「你真把我折磨死！……你再不回來，我的心都快要死了，西弗勒斯！我的心肝！」林奈爾的眼裡瞬間燃起熾熱的深情，她當著鄧布利多的面，不害臊地撲到斯內普身上，像黃絲藤似的纏到他身上，一面哭，一面親吻他冰涼的臉頰，親他的鼻子、額角、眼睛和嘴唇。

　　「哎，林奈爾，等等！林奈爾，別這樣」，斯內普窘急地嘟噥著，他扭過臉，避免看到鄧布利多的神態。

　　剛才，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撕裂、已經死去了，可一回到她的身邊，世界就又復活了……他飛快將她扯開，把她安頓在椅子上，向兩人簡單敘述此行的經過。

　　其實經過已經不重要了，他回來就代表計劃成功了大半。

　　作者有話說：

　　一個人想要隱瞞另一個人，除了高超的騙術外，還需要來自對方的絕對信任。lv對ss是特別的。


第五部 ad和ss在魔法部對峙時，ad：「我必須承認，只是取你性命不會讓我滿意。」lv：「沒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了，鄧布利多！」ad：「你真是大錯特錯了。」結合最後一站lv在知道斯內普是間諜後主動說的「我不在乎ss和他偉大的愛」，特別帶感，像是ad知道lv對ss另眼相看，lv自己不知道，ad借ss之手給了lv致命一擊。LV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蛋，於是在靈魂灰飛煙滅之外，他難得的信任是他最大的死因，完美。

　　但ss對lv的看法有些ooc吧，但我實在圓不上了……


第63章 鳳凰社重組

　　黑魔王復活的第二天，林奈爾和一群或熟識或陌生的面孔在韋斯萊家的花園裡集合，鄧布利多站在他們中間，徹夜未眠和純白的發須使他顯出幾分疲態，但湛藍的眼睛依舊彷彿能穿透一切黑暗，他無疑仍擁有過去的全部力量和智慧。

　　他給所有鳳凰社成員部署了任務，有人負責跟蹤已暴露身份的食死徒、有人負責吸納新成員，有人負責接觸可能倒向黑魔王的異族……林奈爾被安排在上班之餘與另外幾人一起負責哈利·波特的安保工作。

　　當他宣布斯內普將雙面間諜的身份回到黑魔王身邊時，布萊克嘲諷地說，「剛剛也許不應該讓斯內普旁聽任務安排，可能等會他就要帶著這些信息去跟伏地魔邀功了。 」

　　「他必須知道」，鄧布利多制止了布萊克，「掌握信息，權衡哪些信息需要守在肚子裡、哪些信息可以傳遞出去，就是他的任務。」

　　「你真的認為他可信嗎？沒準他正左右觀望，等著誰占優勢再決定倒向誰。」

　　「我是間諜，不是情報掮客，布萊克！我知道自己忠於誰，管好你自己，別以為加入鳳凰社就是英雄，想當英雄，先花自己的勞動所得買個麵包餵飽自己吧。」斯內普反擊道。

　　林奈爾和斯內普一起怒視著布萊克，她本能的不喜歡他，自知道斯內普厭惡他之後，也一同厭惡他了。

　　「好了！整理好你們各自的偏見，我信任你們每個人，別讓我再聽見這種毫無意義的爭論了」，鄧布利多說，「下面來議一議這次鳳凰社總部設在哪的問題，康奈利·福吉拒絕承認伏地魔已經回來，亞瑟必須留在魔法部工作，繼續在陋居集合已經不夠安全了。」

　　「我願意貢獻出布萊克老宅，它不在任何巫師聚集地，本身有不少防禦咒而且夠大」，布萊克說著，用挑釁的目光看向斯內普，就算他永遠都不自己掙麵包，也不需要愁錢的事。

　　就這樣，鳳凰社重新集合起來，總部設在布萊克老宅。

　　在保護哈利·波特這項任務上，蒙頓格斯和迪哥兩個自由職業者承包了大部分白班，林奈爾和另幾個需要上班的社員則在不上班的時間輪流上崗。

　　這天，林奈爾回到家時，再次臨近午夜，屋裡還是一片漆黑。她打開燈，站在廚房監督廚具自動煎番茄、蘑菇和香腸，窗外花園裡的曼德拉草由於過多的雨水而蔫頭耷腦，葉子掉到爛泥裡。箭簇豆的果粒在夜燈的照射下紅得發紫，一隻烏鴉正停在石頭上啄食著那熟透了的果實。

　　驟然惡化的局勢讓西弗勒斯也無心打理花園了……雨已經連續下了兩個星期，即使已經七月，深夜還是有點兒冷，寒冷、疲憊和沒有著落的茫然讓她打了個寒顫。

　　等她做好飯，準備把斯內普那份保溫起來時，斯內普幻影顯形回來了。他們便相互微微一笑，坐下吃這頓比起晚餐更應該叫夜宵的食物。

　　他們不大談白天的事，在幾份工作間仔細規劃時間已經很令人疲憊，為什麼要再去做多餘的討論呢？斯內普的工作性質也決定了，她最好少去打聽他的行程。

　　諾森伯蘭的這套住宅彷彿是一個免受侵犯的庇護所，在這裡，本能使他們竭力忘記白天的種種。尤其是剛回家的時候，他們默契十足地保持沉默，誰也不問誰，只用眼睛招呼對方。一直等休息夠了，等對方給予的溫存抹去了白天的汙痕，他們的舌頭才會放鬆一點。

　　飯後，林奈爾說，「福吉今天大發雷霆，他在會上明令禁止任何人和鄧布利多接觸。」

　　「如果真想落實這項禁令，只能重組一個屬於他的魔法部了。」斯內普說著刻薄的實話。

　　「是啊，而且我們正不斷吸納新的部員加入鳳凰社，唐克斯和金斯萊都已經是我們的新成員了……阿米莉亞、爸爸、我和亞瑟早就被他懷疑是鳳凰社成員，最近可是被他重點針對。」

　　「看來你要失去一個對自己青眼有加的上司了。」

　　林奈爾輕輕地拍了他一下，「別這麼說，你明知道福吉只對有權有勢的巫師另眼相看……唔，這種時候要是他欣賞我，我倒要反思一下自己哪裡問題了。」

　　兩人笑起來，擁抱著在床上打滾。但很快就又沉默下去，緊緊抱在一起，擔憂不可預測的命運會更用力地將兩人分開。

　　到了8月初，兩隻攝魂怪在蒙頓格斯缺崗時襲擊了哈利·波特，鄧布利多決定將哈利·波特轉移到鳳凰社總部來，林奈爾日夜奔波的警衛工作才落下帷幕。

　　福吉試圖將哈利·波特的緊急避險定性為惡意濫用魔法。在這個夏天裡，他不斷鼓動媒體，把哈利·波特和鄧布利多宣傳成是一個別有所圖、精神狀態有問題的小團體。若能判決波特有罪，無疑是對這一暗示的有理支撐。

　　可他的設想是注定失敗的，鳳凰社成員遍布魔法部各部門，阿米莉亞更是主管審判的法律執行司司長。即使用盡手段，他也無法枉顧事實對波特定罪。

　　……………………………………………………

　　審判結束後，哈利心頭那份令他感到暈眩的擔憂徹底消失了，昏暗陰森的格里莫廣場12號忽然顯得那麼溫暖、那麼熱情好客。他將和他的教父及最好的朋友住在一起——意識到這一點，就連克利切那豬鼻子般的鼻孔也顯得不那麼難看了。

　　可很快，新的煩惱便出現了。西里斯無法和想像中一樣與自己無話不談，羅恩、赫敏與自己一樣對鳳凰社知之甚少。他們住在反伏地魔的總指揮部裡，卻只能看著鳳凰社成員定期出出進進。沒有一個人認為他除了剛來的那天晚上聽到的那些，還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就連西里斯也這樣想。

　　到了假期最後一天，與霍格沃茨的採購書單同時到來的，還有赫敏和羅恩成為男女級長的消息……人性是自私的，他不得不在為兩個最好的朋友感到高興的同時，與自己感覺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憤怒相搏鬥。

　　晚飯時，韋斯萊夫人在豐盛無比的飯桌上方掛出了「熱烈祝賀羅恩和赫敏當選級長」的橫幅，為此留下來用餐的鳳凰社成員比平時多了不少，連斯內普和林奈爾都沒抵擋住她的盛情邀約——老實說，他有點感謝斯內普在場，他的存在能解釋自己臉上任何不應該出現在歡慶會上的表情。

　　餐桌上的人們討論著自己上學時是否當選級長的原因，哈利不想聽，他強迫自己去關注其他事。在他的左側方，林奈爾正在角落裡用自己的手握著斯內普的小拇指和大拇指，把它們當作糖夾子去夾一塊擺在他們中間的方糖。當這個動作在這對夫妻間進行著時，哈利看見她望著斯內普，眼裡洋溢著半是笑意半是愛護的光彩，她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和神態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很快，哈利意識到斯內普發現自己了，他的手從林奈爾的手裡掙脫了出來，銳利到發痛的視線正從他的眼裡向哈利射來。

　　從不服輸的哈利立即逼視了回去，正對上斯內普威脅中摻雜了嘲笑和輕視的目光，「這個笨蛋居然自以為是到認為級長非他莫屬，不過是一個魯莽而又幸運的蠢學生罷了」，這是哈利從他神色中讀到的信息。

　　「她眼裡的斯內普和我眼裡的斯內普絕不是一個傢伙！」哈利立即把自己的視線轉到羅恩興高采烈的臉上，只有看著自己最好朋友的臉，他才能忍住不顧場合向斯內普發火的衝動。

　　可看著羅恩喜出望外的臉，失落又如同從滾滾流動的岩漿中咕咕騰出表面的泡泡，不停翻騰炸裂，他不得不將視線繼續往旁邊挪。

　　坐在羅恩身邊的是金妮，她正被唐克斯逗的前仰後合，那雙圓潤的、象牙色的手輕巧地放在桌面上，纖細的胳膊上戴著一個手鐲。在她動作時，那鐲子時不時掉下來，落到她尤帶幾分嬰兒肥的手腕上。哈利的注意力莫名其妙地被這一幕吸引住了，他注視著她急躁不耐地把那麻煩的飾品一次次推上去，箍住細膩的肌肉，然後再注視著它逐漸鬆動，當它再又一次落下時，他幾乎要喊叫出聲，「又鬆開啦！」

　　幸好，坐在哈利旁邊的西里斯一聲短促刺耳的笑聲打斷了他。「沒有人會選我當級長，我花了那麼多時間跟詹姆一起關禁閉。盧平是個好孩子，他得到了徽章」，西里斯說。

　　哈利的情緒突然好了起來，他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父親當年也不是級長。

　　過了一會，哈利聽見有人在說他的名字，金斯萊·沙克爾低沉渾厚的聲音，即使在一片嘈雜聲中也能聽見。 「……鄧布利多為什麼不選哈利當級長呢？」金斯萊問。

　　「他准有他自己的道理。」盧平回答。

　　「但是那樣會表現出對他的信任。換了我，我就會那麼做，」金斯萊執意地說，「特別是在《預言家日報》三天兩頭給他造謠……」

　　哈利剛才突然產生的參加晚會的快樂又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真希望自己躺在樓上的床上。

　　「也可能這正是鄧布利多沒有選他的原因」，林奈爾插嘴道，「一個人有多麼地在乎別人的誇獎，就會多麼地厭惡別人的批評；反過來，如果他寬容別人的批評，也就能對別人的讚揚保持一種從容理智的態度……也許鄧布利多認為波特注定要面對更多常人難以適應的局面，他需要學習的是如何冷靜地看待非議，而不是從級長榮譽裡尋求暫時的認可。」

　　哈利忍住了轉頭望過去的衝動，依舊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可他臉上擠出的微笑確實真摯了幾分。


第64章 阿米莉亞停職

　　◎在經歷了一系列後，他依舊能保持脊梁□□，是多麼可敬、可疼而又可愛◎

　　8月31號凌晨，斯多吉?波德摩在試圖闖過神秘事務所的保密門時被警衛抓獲，後又拒絕為自己辯護，被判處六個月阿茲卡班□□。他就職神秘事務司多年，又是鳳凰社的元老級成員，沒道理在這種時候搶劫魔法部……可即使鳳凰社內部一致認為波德摩遭受了奪魂咒的控制，也無人能叫醒裝睡的福吉。

　　不久後又一名神秘事務司的職工因為觸動了預言球的防禦反咒導致神志不清，被送往聖芒戈治療。

　　為了防止食死徒偷到預言球，鳳凰社的長期任務新增了一項，在魔法部工作的社員們不得不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在魔法部神秘事物司門前輪流值守。

　　十二月底時，林奈爾下班後幻影移形到魔法部路面上的麻瓜餐廳，準備隨便打包點食物充做晚飯。大片的濕雪繞著路燈懶洋洋地飄飛著，慢悠悠落下來，在積雪融化後凍成堅冰的路面上積了又軟又薄的一層，路上的車輛都不得不緩慢行駛。

　　道路兩邊到處洋溢著過節的氣氛，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彩燈、彩旗，各種紅紅綠綠、富於煽動性的廣告鋪天蓋地，店鋪門前人頭攢動，隨處可見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人們匆匆而過，聖誕節馬上就到了。

　　林奈爾完全沒興致感受節日的愉快，她已經被雙份工作帶來的睡眠不足折磨得精疲力盡。可斯內普比她還忙，她最近只有在夜裡才能見到他。

　　這天和往常一樣，半夜以後，斯內普才回來。她給他開門，他昏昏沉沉地搖晃著，身上還披著那件令人不適的食死徒斗篷，徑直走進臥室，靴子沒脫，就倒在床上。林奈爾走到他身邊，仔細觀察他的臉龐，他的眼睛和嘴唇緊閉著，雙眉間的摺痕格外清晰，被雪打濕的頭髮濕漉漉地黏在臉頰上。

　　她坐到他身邊，憐惜使她心如刀割，她低聲問，「要吃晚飯嗎？」

　　斯內普把頭埋進被子，敷衍地甩了甩頭。她猶豫了一會，又問，「你很痛苦嗎，西弗勒斯？」

　　他使勁握了握她的手，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把臉掉過去朝著牆。就這樣，一句話也沒有說，睡著了，在睡夢中卻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彷彿還竭力想爬起來。

　　林奈爾簡直不忍心看他，又捨不得不去看他。她自己也不輕鬆，可她的工作偶爾能收到回報。這種回報不會讓她少一些疲憊，也不能當加隆花。但偶爾，魔法部同事中隱約察覺到他們在做什麼的人給予的讚賞、鳳凰社員在躲避福吉黨羽時相互幾不可見的眼風，在她的生活中產生了一些安慰性的光環，使她能承受更多的糟心事，使她感覺自己犧牲掉的生活確實值得。

　　而斯內普，即使她從不探究他的工作，也從他在例會上的報告中對他最近執行的任務有所了解——食死徒在襲殺沒有響應黑魔王號召或者逃往國外的追隨者。

　　雙面間諜最主要的任務是潛伏自己、通報消息、提出分析、做出可能扭轉局勢的提議，然後保持沉默。至少在當下，他只能忍受。

　　她輕輕脫下他的靴子，他睡著了的眼睛在眼皮下神經質地顫動著。他最近並沒有瘦很多，臉上卻好像蒙了一層塵土，眼神也變得昏暗了。她想像他在看著某些人死去時，無能無力卻又只能強裝不耐的心情，替他感到心臟發緊而胃中生酸。

　　和如今的食死徒打成一片是個齷齪的任務。一個享受胡作為非、對痛苦無動於衷的人，是不可能做好雙面間諜的，那樣的人走在黑暗中，早晚會被吞噬。只有真正具備人性的人，才能在泥濘中保持初心……可這樣的人，這樣的斯內普，注定要在一次次袖手旁觀中經歷疼痛。

　　雪上加霜的是，他在本可以獲得力量的鳳凰社裡也備受排斥。在會議之外，大部分社員見了他，既不示意，也不說話，只用警惕而懷疑的眼睛瞧著他——帶有黑魔標記的斯萊特林，這是他與鳳凰社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林奈爾為斯內普遭受的這種綿綿細雨般的排斥感到痛苦，即使斯內普能將所有的冷眼轉變為他的強身劑，她也對其他人懷有一種靜默的埋怨。鄧布利多提醒她，斯內普和鳳凰社成員是兩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相互間沒有任何溝通，而她說不定可以成為他們間的橋梁——可她並不能很好的完成這個使命，他們相互之間有一種對對方的怪異否定。有時，個別的鳳凰社員會對斯內普的遭遇感到抱歉或同情，可實際上他們採取的態度，依舊是——你不要理我。

　　在經歷了一系列後，他依舊能保持脊梁□□，是多麼可敬、可疼而又可愛。

　　「放棄雙面間諜的身份吧」，第二天早晨她請求他。「做一個單純的鳳凰社員，到前線與他們決一死戰也好呀……你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西弗勒斯！"

　　「住口！」他忽然大聲喊道。

　　林奈爾被他的聲音驚的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瞬間無精打采起來，好像蘊藏在心裡的狂怒隨著喊聲都發洩光了。

　　他疲倦地打量著自己的手掌，說道：「你還記得呂克·米勒法利嗎？」林奈爾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她曾經誤殺的那個在麻瓜糕點中下毒的黑巫師。

　　「殺死壞人、看著無辜的人死去，對健康和精神都有害……真他媽的……」他第一次當著林奈爾的面罵出髒話，「誰能一直在兩個對立陣營裡一直表現地他和其他人立場一致呢？只有瘋子和狂信徒才會去幹這種愚蠢的事，誰不想簡單了當地去戰場上一決高下，可是……叫一切統統見鬼去吧……這種事情總要有人干！」

　　「還有誰比我更應該去做這種工作呢」，他看著自己的手心。

　　「我眼睜睜看著多少人死去，我握著魔杖……」他頹然把手按在膝蓋上，「我大概是疲倦了……你說的對，會有到前線的時候的……」

　　「離開英國吧」，林奈爾走到他身邊，「我們一起走，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然……你會受不了的，或者我先受不了。」

　　他轉過身，背對著林奈爾，「不會的。你比你以為的要堅強得多，我也一樣……有限度的犧牲是為了更大的勝利，我很明白這一點。只是昨天被處決的人中，有一個曾是我安排逃出英國的……他認出了我……懇求我……他的女兒才到我的膝蓋……十幾個匆忙挖出的土坑……好，我走了，"他猛然剎住，不講了，背著林奈爾，撫摸自己因過度用力握拳而痙攣的小臂。

　　他穿好衣服，喝了一杯牛奶就走了。林奈爾在花園裡追上他，雙手握住他一隻沉重的手，把它往自己臉頰上貼了貼，又吻了吻他的掌心，跑回屋裡去了。

　　聖誕假期過去沒多久，福吉召開了全體職工大會。林奈爾帶領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到達魔法部正廳會議室時，會場裡已經擠滿了人，阿米莉亞和阿爾傑在不遠處向她點頭示意，他們臉上的表情很是鎮定，可林奈爾看出了他們也不清楚福吉為何要忽然把所有人召集起來。

　　很快，福吉坐到了會場中間，他摘下自己的紅頂帽子，大聲說：「同事們，我們度過了一個艱難的聖誕，先是神秘事務司的博德遭遇工作事故，再有……這個我們之後再談，最近又發生了食死徒逃離阿茲卡班的大事……你們中的一部分人開始有點不信任我了，甚至部分還懷有某種敵意。你們中流傳著各種各樣的謠言，什麼神秘人回來啦，什麼福吉刻意粉飾太平啦等等胡言亂語。」

　　「我們應該開誠布公、推心置腹地談談了，應該更加相互了解。我是你們自己選出來的部長，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我首先要鄭重聲明，某些意圖不軌的敵人散布的有關神秘人的謠言——是完全荒謬的！散布這些謠言的人的目的是很清楚的：他們要破壞平穩安逸的生活，利用恐懼攫取自己的權力。他們在試圖通過一種全新的方式顛覆我們延續千年的政治體系，把你們推到我、推到魔法部的對立面去。」

　　「那你是說，食死徒的大規模越獄什麼影響都沒有嗎？逃走的十個人不會產生什麼危害嗎？」會場後排有人喊道。

　　「犯人越獄和神秘人歸來是兩碼事，犯人逃脫法律的制裁從來不是新鮮事。我們曾抓捕過他們，必定能將他們再次抓獲。試圖混淆煩犯人越獄和神秘人關聯的人，都是居心叵測的。如果我們將精力或者財政投入對抗不存在的神秘人身上，英國的巫師們都同意嗎？」他用手絹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珠 ，「讓曾充滿苦難的陳年往事過去吧，我們要齊心協力把魔法部管理好，為了新生活而努力，不能讓過去成為新生活發展的阻礙！」

　　會場上想起一片持續的嗡嗡聲，不少人正在點頭，更有部分人臉上掛起了笑容。福吉知道，他再次爭取到了大多數。

　　「我可以發言嗎？」阿米莉亞站起來說。阿爾傑從後面拚命拽她的袖子，小聲嘀咕，「快坐下，你在幹什麼呀！」

　　「說吧。」福吉在座位上輕微地彈動了一下，但仍舊神色平靜地答應了。

　　「你剛才下了很多結論。可我只想請問，部長，你如何看待神秘事務司幾次三番受襲？先是斯多吉?波德摩強闖保密門，再是布羅德里克·博德擅動記憶球——為了防止人們產生聯想，博德被送去聖芒戈治療時甚至公布為他遭遇了工作事故。最後，亞瑟·韋斯萊在神秘事務司被一條不應該存在於部裡的巨型毒蛇襲擊。你如何解釋，有股未知的力量一直在覬覦神秘事務司呢？」阿米莉亞擲地有聲地發問。

　　「伯恩斯司長，你問的問題，正是我一開始不願提及的問題。你司的韋斯萊先生，為何深夜還在神秘事務司徘徊？這段時間裡，神秘事務司門前一直有人蠢蠢欲動，其中不少是你的部下吧！你要求我解釋誰在覬覦神秘事務司，我想請問，是誰已經超越職權插手神秘事務司的安保了？」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林奈爾在內的幾個方向停頓了幾秒，「要我具體說明一下，都有誰曾異常出現在神秘事務司嗎？」

　　「你在暗示什麼嗎？請直說吧。」阿米莉亞冷冰冰地說。

　　「我在反問，暗中試圖挑動局勢、攫取政治權力的是不是你！」福吉同樣冷冰冰地說。

　　「荒唐！你不斷罔顧事實，口口聲聲為了全體巫師和魔法部，可實際上每天你辦公室裡出入的什麼人是藏不住的。斯多吉?波德摩兢兢業業多年，卻因為一個明顯異常的行為被判進了阿茲卡班。要知道，馬爾福、麥克尼爾、諾特等人當年就是用奪魂咒做藉口脫罪的呀！」

　　福吉狠狠摔了一下手邊先前摘下的帽子，「不對，你說的不對！有罪無罪的都是威森加摩全體決定的，波德摩提不出任何為自己辯解的理由，馬爾福等家族多年來不斷為美好的事業慷慨捐贈，助力魔法界眾多項目的發展和落實！我看你不是想挑動局勢，而是瘋了！看在你為魔法部多年來的辛勤付出，我允許你回家修養。」

　　會場上因為這段突發的爭執而陷入一片沉默，「她很正常，也很健康。」阿爾傑孤單的聲音喊道。

　　「你觀察得出的這個結論很好。但聖芒戈的醫生會檢查看看伯恩斯女士有精神異常或者其他未經訓練的人無法一眼看出來的問題。」福吉不客氣地說。

　　「我宣布暫時解除現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阿米莉亞·伯恩斯的職務，等她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態能重新適應工作為止！」福吉得意洋洋地宣布這條政令，起身離席了。


第65章 沒有硝煙的戰場

　　◎命運對她是仁慈的，它使這兩個男人都像是睜眼瞎。◎

　　波特帶著五個學生闖進了食死徒在神秘事務司設下的的圈套。林奈爾在收到這條緊急召集令後立即趕到了格里莫廣場12號。

　　更早趕到的社員已經準備出發了，見林奈爾趕來，布萊克憤怒地叫嚷著，「看看誰來了，我們的斯內普夫人。不知道斯內普有沒有告訴你，他一學年都在教哈利大腦封閉術卻什麼進展都沒有！他以間諜的名義大搖大擺地和食死徒接觸，這個圈套卻事先什麼消息都沒有！」

　　林奈爾的怒火立即被點燃了，這段時間斯內普過得是什麼日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如果你還有一點廉恥的話，就會知道比起在外圍盯梢，那些敢於進入鬣狗巢穴的人更值得你的尊敬。」

　　莫麗哽咽著說，「行行好，別在這時候吵架了，等孩子們平安回來再爭論誰功誰過行嗎。」

　　林奈爾羞愧地看著莫麗，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們一定會把他們安全帶回來。」

　　隨著穆迪一聲令下，所有人幻影移形了。他們很快通過升降梯趕到了神秘事務司，

　　大廳中央的水箱被擊碎了，豢養的腦蟲在地上噁心的抽搐蠕動著。一個年輕男孩淒厲的慘叫在大廳中迴盪著。

　　鳳凰社員們分散開向食死徒們衝去。林奈爾前方的一名食死徒已經將魔杖指向了她，杖尖發出一道紅光，感謝多年來的不懈鍛鍊，在魔法的光芒刺來時，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使她躲開了這道攻擊。她右手順勢發出一道攻擊咒，沖勢不停，在趕到那名食死徒身前的同時，抬腿踢到了他腦袋的側面。魔法和物理攻擊加持下，那巫師的腿就像打了結，整個人軟了下來，魔杖也從手裡掉落了。她用魔法將他的魔杖甩到了角落。

　　林奈爾掃視全場，一個食死徒正掐著哈利·波特的脖子，「把它給我，」他正朝哈利吼道，「把預言球給我——」，納威·隆巴頓正從身後靠近兩人準備發起偷襲。

　　她舉起魔杖正準備幫忙，一道猛烈的衝擊從身後擊中了她，她趔趄兩步，不得不回身與另一個食死徒纏鬥起來。

　　「識趣一點，別在這礙事。看在西弗勒斯的面子上，我才沒下狠手」，盧修斯·馬爾福的聲音從面具下甕聲甕氣地傳來。

　　林奈爾的手頓了一下，又立即堅定起來，「有什麼話，等你登上威森加摩審判席時再說吧。」兩人的魔杖旋風一樣揮了起來。

　　「鄧布利多！」納威驚喜的歡呼驚動了所有人，林奈爾在躲避四處飛濺咒語的間隙掃視全場，鄧布利多真的來了！

　　馬爾福轉身準備後退，她立即追補了一個昏昏倒地。「西里斯！」哈利悲痛的呼喊讓林奈爾一凜，她的視線下意識開始在四周尋找，使那道咒語擦著馬爾福的衣角飛了過去。

　　馬爾福回頭掃了她一眼，他誤會了，他以為她是手下留情。但他並沒有成功逃脫，鄧布利多的咒語輕飄飄地把他拽了回來，就好像用一根看不見的釣線把他鈎住了。

　　很快，鄧布利多便把大多數食死徒都集中在房間中央，用無形的繩索束縛住了他們，使他們動彈不得。瘋眼漢穆迪爬到唐克斯的身邊，努力想使她甦醒過來。林奈爾趕過去，她略懂一些治癒術。

　　在離林奈爾和鄧布利多更遠的高台後面，金斯萊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貝拉特里克斯大笑著向大門跑去。鄧布利多向她射出一道咒語，但距離太遠，那咒語被她擋開了。

　　哈利·波特從盧平懷裡掙扎出來，不顧一切地朝貝拉特里克斯追了上去。「她殺死了小天狼星！」他吼道，「她殺死了他！我要幹掉她！」

　　林奈爾看著哈利拖著跌跌撞撞的步伐消失在門後，那種極致的悲痛感染了她——鄧布利多趕到了，就差幾分鐘，布萊克可能就得救了——生命消逝的遺憾使她忘記自己之前多麼討厭他了，她哭了出來，瞬間感覺他也曾是她的一個好朋友。

　　鄧布利多追著哈利出去了，林奈爾簡單確認傷員並無大礙後，也追了上去。當她在魔法部大廳找到他們時，鄧布利多正一步步逼近伏地魔，許願池雕像化作的馬人奔跑著將兩人圍在中心，一個無頭騎士將哈利推出了激戰現場。

　　鄧布利多占了上風，林奈爾鬆了一口氣，她謹慎地靠近哈利，將他護在身後。

　　有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伏地魔的視線挪到了自己身上，他的視線裡，除了厭惡外，還存在著另一種令感到她熟悉又陌生的感情。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吧，鄧布利多？」伏地魔說，「你不屑於做這種殘忍的事，對嗎？」

　　「我們都知道還有其他方式可以摧毀一個人，湯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承認，僅僅取你的性命，不會讓我滿足——」

　　「沒有什麼比死亡更糟糕的，鄧布利多！」伏地魔惡狠狠地說。

　　「這你可就錯了。」鄧布利多說，他仍然一步步逼近伏地魔，說話的語氣輕鬆隨意，「是的，一直以來，你的最大弱點就是不能理解有些事情比死亡糟糕得多——」

　　鄧布利多說這句話時，下意識看了林奈爾一眼。林奈爾的潛意識已經開始不安了，而她的表意識還什麼都沒有發現。

　　伏地魔用更猛烈的攻擊打斷了他的說教。這兩人的交鋒是一場攻擊、躲避和變形的極致藝術，林奈爾膽顫又嘆服。

　　隨著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伏地魔在許願池的池水裡消失了。林奈爾壓制住想要跑出去的哈利，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忽然，一種劇烈的疼痛集中了林奈爾，這種疼痛超乎想像，在她身體的每個角落炸裂，她模糊地聽見一個女聲發出淒厲的尖叫，隨後才意識到那正是自己發出的。

　　「如果死亡不算什麼，鄧布利多，那就殺了她……」伏地魔嘶嘶地說。

　　「讓我死吧，結束這一切吧，死亡和這個相比不算什麼……」林奈爾想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攝人心魄的疼痛已經把她吞噬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他會在鄧布利多和哈利·波特兩個勁敵面前選擇了我？」痛苦使她下意識如此質問。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嘈雜，那種劇烈的疼痛也逐漸消退了，她的意識回歸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阿爾傑的懷裡，四肢顫抖著。

　　阿爾傑心有餘悸地盯著她，「林奈爾，林奈爾，你感覺怎麼樣了？」

　　為什麼他會首先選擇攻擊我、為什麼鄧布利多對他說有事情比死亡更糟糕時會看向我……各種思緒在她腦海裡翻騰，「那是嫉妒……」她恍惚地說，他看向自己時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神情，不正是自己曾看向莉莉的神情嗎……

　　「你在說什麼？」阿爾傑追問道。

　　林奈爾的視線轉向鄧布利多，他正看著她，蔚藍的眼睛深沉似海，他和自己有著同一個猜測。

　　林奈爾打了個冷顫，又立即升起了一股興慶。在這種時刻，兩性關係中天生的殘忍在她身上覺醒了。愛情比任何事都更講究先來後到，她已經占盡優勢；而可憐的黑魔王，他從來沒有觀察過自己臉上的表情，從來不會反思自己的心態。這是一場沒有硝煙、且只有她自己意識到的戰爭，她知道自己已經必勝無疑，只需狡猾的、不動聲色的冷眼旁觀就好。命運對她是仁慈的，它使這兩個男人都像是睜眼瞎。

　　同時，她首次對鄧布利多產生了一種介於同情和敬佩之間的感嘆，曾經歷過多麼巨大的悲慟，才能使他如此體察人性……

　　「他剛才就在這兒！我看見他了，福吉先生，我發誓那就是神秘人，他抓起一個女人，幻影移形了！」一個男人驚恐的喊叫驚醒了林奈爾。她把所有散亂而又不可思議的念頭塞回腦海深處，決心再也不碰觸它。

　　福吉辛苦偽裝一年的謊言破滅了，他在無數匆忙通過壁爐趕來的巫師間左支右絀，竭力偽裝自己的一無所知。他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鄧布利多通過門鑰匙將哈利送回了霍格沃茨，林奈爾等人則由阿爾傑護送去了聖芒戈。

　　伯妮絲早已就職聖芒戈，林奈爾辦理住院沒多久，她便接到消息匆匆趕來了。阿爾傑還有公務要忙，便將林奈爾託付給了她。

　　過了大半夜，斯內普才姍姍來遲。伯妮絲認識斯內普的時間和林奈爾差不多一樣長，可多年來她基本從沒與他直接說過話，對他也不甚了解。有無數次，她詫異於自己的朋友何以愛上這種人——斯內普是一個讓人溫情頓消的男人，長著一副與知足常樂截然相反的臉，胸膛中似乎還跳動著一顆陰鬱的心。

　　直到今天。

　　斯內普到時，她挪到遠離病床的椅子上，把靠近床位的位置留給他。那兩人一言不發、又忍不住相互對視的神態使她產生一種胸口發燙的感情，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兩人在一起的表情，他們那種神態使她在當時特別想找到德文特，給他一個緊密的擁抱。

　　她隨便找個藉口躲了出去，一個護士要進去送緩和劑，被她拉住了。過了一會，她估摸著兩人說的差不多了，才推門走進去，可他們的位置還和她離開時一樣，似乎一動未動。見她進來，斯內普便站起來走了，兩人極簡單地說了「再見」。

　　可斯內普走後，林奈爾的狀態便不一樣了，他短暫的來訪賦予她一種奇特的力量，使她的眼睛裡流露出彷彿在時刻歡笑的光彩。

　　伯妮絲被她的轉變逗笑了，她打趣道：「你太依賴他了，這樣是駕馭不了他的。」

　　林奈爾說：「駕馭？我從沒這麼想過，我只想一個勁兒地疼他。」

　　作者有話說：

　　這章打鬥寫的很粗糙，lv隱形單箭頭ss揭露的好像也不清不楚，先放出來，等姐妹們的反饋。

　　好睏，撐不下去了，要是現在不發，明天小修這章之後，以我的惰性也不會寫新章了，現在發了說不定明天會繼續寫新章……主要是太想知道大家對這種本人都不會察覺的單箭頭接受度到底如何


第66章 鄧布利多的隕落

　　◎艷陽天已逝，我們皆屬黑暗◎

　　「必須由你殺死我」，鄧布利多的聲音虛弱而輕柔，可仍使斯內普感到渾身無力。他靜靜地站在鄧布利多身前，外表因為慣性維持著平靜，內心卻已經潰敗了。

　　他瞬間就想到了這種情形下的未來走向，他將和鳳凰社徹底割裂，以鄧布利多的命打消黑魔王對他的懷疑……他將殺死面前這個多年來一直指點他的老人，彷彿他這個人不知廉恥、毫無忠誠，也無一絲值得稱許的良知與堅持……

　　「我做了傻事……誘惑太大了，我老了……一輩子硬著心腸做了太多的苦工，遺憾太多，有些事早就承擔不住了…………」

　　「別怪我，西弗勒斯，不要看不起我，只有把霍格沃茨託付給你，我才能放心。」

　　為什麼別怪他？鄧布利多為什麼不能早一點找他，為什麼偏要帶上那枚帶有明顯黑魔法和詛咒的戒指，為什麼偏要把他推到千夫所指的境地，為什麼要毀掉他難得擁有的一點平靜？可他看著這個癱坐在座椅裡可憐的老人和他眼裡凝聚的意識，忽然意識到他在用生命書寫對自己的信任。

　　當一個人生活在某套價值體系裡時，會覺得某些苦難是理所當然、某些惡習是值得容忍。而他，他感到痛苦正是因為被禁錮在兩種生活、兩種價值體系之間，在各種別人認為是天然之理的道德中左右權衡、小心維持自己的底線。而鄧布利多相信，即使被千夫所指、昔日同僚唾棄，他仍能抵抗住曾奮力追求的權勢地位的誘惑，堅守真正的正義。

　　他雖然不動，渾身卻在震顫。因為預言和曾經的選擇，他一直對自己有很深的質疑，「我是一個怎麼的人？我值得嗎？我的行為足以掩蓋曾經的卑劣了嗎？」林奈爾給予他的肯定更多來自於包容，她接納他的卑劣；而鄧布利多，他給予了他人格上的認可。

　　多年來，他一直懷疑自己的價值，此刻卻感覺到了一種深沉的平和。

　　回到諾森伯蘭後，等了一會，林奈爾才幻回到家，她用略帶驚喜的語氣問道，「今天回來的這麼早？」在他額頭熟稔得親了一下。她白嫩的臉龐因為作息不規律而萎靡了，只一雙眼睛還清澈透亮。

　　斯內普和她對視時，有過把一切向她和盤托出的衝動，至少這樣有個可以分擔的人，至少這樣她會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人……可他不應該把影響戰局的最大秘密分享出去，也捨不得把她拖進泥潭，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便可以和鳳凰社站在一起，她不需要為自己擔憂。

　　可他的胸口同時升起一股苦澀，要的他不是這樣的他有多好……

　　「是的。」他聽見自己溫柔地回答。他暗自嚥下這口膽汁，下決心把最後的平靜生活演完。

　　福吉被迫下台後，新任部長的人選成為一個黑魔王感興趣的話題。當黑魔王漫不經心地諮詢他的意見時，他輕聲建議道，「副部長烏姆里奇？她善於踐踏規則；傲羅組長斯克林傑？他與鄧布利多不和已久又迷戀權力；法律執行司代司長辛克尼斯？一個平庸之輩，便於控制……無論是誰都不會對您偉大的計劃產生任何影響。」

　　可他有意把斯克林傑放在話中間，斯克林傑的職業生涯中對黑巫師從不手軟，把斯克林傑插進話中間，黑魔王便會認為他無意摻和。

　　「斯克林傑吧。」黑魔王說，他喜歡聽別人的意見，然後顯示自己的權威。「如果另外兩人的支持率更高，就殺掉他們。」

　　「遵從你的指示。」斯內普贊同地說道。

　　……………………………………………………

　　作為盧修斯·馬爾福的兒子，馬爾福家的繼承人，德拉科認可巫師界的一切規則和偏見，因為這些算起總賬來對他都有利，自己的重要性已經在他身上根深蒂固了。

　　他不喜歡哈利·波特，因為他從他那兒什麼也得不到，正因為此，他喜歡擺出一副咄咄逼人、難以形容的優越感去提醒他。

　　黑魔王復活的第一年，魔法部一直以相當可笑的方式在行事，他肆意嘲笑當權者是不可救藥的蠢貨、不願面對現實的鴕鳥。他感覺更好的未來快要到了，巫師界需要好好梳洗一番，迎接它的新主人——而他當然是其中一員。

　　等盧修斯鋃鐺入獄、納西莎以淚洗面，輪到他要為馬爾福家負責時，他才忽然發現一切是多麼可怕，才醒悟自己不比曾嘲諷的人高明多少，而未來是怎樣的顯赫又荒唐。

　　他對食死徒的狂熱勁已經完全消失了，可他還需要承擔著馬爾福家的責任，「如果我完成黑魔王的任務，如果我得到了他的讚賞，他會把爸爸放出來，一切都可以回到從前」，他不斷對自己這麼說，直到所有的疑惑都被自己說服了。

　　斯內普表示會幫助他，可他對斯內普的感情已經隨著盧修斯的入獄徹底消失了。有幾次，他看見聚集在一起的食死徒因為斯內普的靠近而四散開來。他們害怕他，因為他離那個寶座太近。可他不怕他也不需要他，他還有貝拉姨媽，不需要倚靠一個竊取了本應屬於馬爾福權力和榮耀的男人。

　　「等我完成這個任務就好」，他抱著這個信念行動，不再想其他任何可能。

　　…………………………

　　曾經的食死徒是野心家們畸形的遊樂場，可也許是黑魔王粗暴的武力威懾使其明白了及時行樂的道理，也可能是阿茲卡班影響了他們的選擇，現在的食死徒核心是一群直來直去的角色，他們不再願意組織和控制複雜的東西，不再願意花精力接觸政治掮客，只願意用奪魂咒和恐嚇來控制別人，殘忍成了他們最大的資本。

　　過去的一年，食死徒通過除掉所有潛逃境外的追隨者，重新聚攏了黑魔王過去的大部分勢力。攝魂怪、巨人、狼人等異族再次加入黑魔王的陣營——其實這是必然的，他們身上被社會譴責和懲罰的部分，正是黑魔王欣賞的地方。歸順黑魔王，他們能過得比現在好的多。

　　「時局糟透了」，一次格里莫廣場12號的會議結束後，唐克斯特地堵住林奈爾說。

　　林奈爾猜測她是有話需要額外跟自己講，便對她說，「是的呀，上次我去對角巷，那裡已經大變樣了，黑魔法防禦指南的宣傳單頁和食死徒的通緝令貼的到處都是……但三條掃把還開著，你想和我去喝一杯嗎？去吧，也許等我們下一次輪休，它也關門了」

　　兩人很快便面對面坐進了三條掃把，唐克斯的頭髮呈現為一種奇怪的灰褐色，面容十分憔悴。

　　「你感覺不舒服嗎？你是鳳凰社裡最小的成員，別總是把自己逼的那麼緊」，林奈爾試探地詢問道。

　　「不……我沒有不舒服，不是戰局的原因……在這種時候說這些可能不合適，可是我感覺你會懂我」，唐克斯說，「我愛上了一個人，可他並不接受我，我感覺他是愛我的，可他卻一次次拒絕我……我成了感情的奴隸，他不需要我，我卻不能。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想擺脫它，我想要找回自由的我。」

　　「那你為什麼愛他呢？人有時候是會把想得到某樣東西的執念，錯當成愛的。」林奈爾看著對面這個比她年輕得多的女孩子，產生了一種感同身受的同情。

　　「他那麼善良，那麼體貼」，她說道，微笑慢慢爬上她的嘴角，「沒有人真的理解他，他沒有遮身之處，真的，他比我年長，但像個孩子一樣不會照顧自己，似乎也過於優柔寡斷……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說他不好，他心是好的。」

　　林奈爾看著她的神態笑起來，「看來你是真的愛上他了」，但她沉思了一會說，「我不能幫你什麼，沒人會比自己更懂自己的愛了。可我覺得，你不應該把自己看做是感情的奴隸，愛是由愛的人掌握的，而非被愛的人掌握的，你一直是自己的主人。或許換個角度想，你會覺得自由。」

　　……在閃電擊中霍格沃茨天文塔樓的那個夜晚，這段對話莫名其妙地一直在林奈爾的耳邊迴響，「我要自由，我要自由」，她的靈魂悲泣著。

　　那一晚，林奈爾和其他鳳凰社成員和食死徒在塔下交戰，斯內普從她身邊走過了兩次。當她聽見他說「都結束了，該走了」，然後帶領眾多食死徒狂奔而去時，她沒追上去，她信任他能處理好任何突發情況。

　　越來越多被驚動的學生靠了過來，剛才有道人影從塔樓上方掉了下來，似乎還有戰友戰友被狼人咬傷了，她留下來更能發揮價值。

　　她和另外幾個從戰局中解脫出的巫師，向塔樓下的那團跌落黑影走去……她還沒看清，叫喊和哀嚎已經劃破了夜空，可等她走近了，看見鄧布利多雙眼緊閉著橫躺在地上，才真切的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一同哭泣。

　　時代的偉人離開了，把其他人拋在了黑暗裡……沒人上前，林奈爾和人群一起端詳著彷若睡著的鄧布利多，彷彿不去確認便不用接受他已離開的事實。

　　追著斯內普離開的哈利很快回來了，他輕柔地擦去了鄧布利多嘴角的一縷血跡後，用兇狠的語氣質問林奈爾，「你為什麼還在這！斯內普殺死了鄧布利多！伏地魔還想在鳳凰社留一個間諜嗎？！」

　　林奈爾站在那裡，用了一會功夫才搞清楚哈利在說什麼，又把這句話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才搞清楚邏輯——斯內普是伏地魔的雙面間諜，他騙了鄧布利多。還有自己。

　　這些年來，一直支撐她精神的東西瞬間失衡了，身邊的一切都變成了一部遙遠而虛幻的電影。她第一個想到了唐克斯，想到了前段時間以一個幸福女人的身份向她傳授經驗的自己。「唐克斯，你在哪兒，我想告訴你，原來摯愛不願意接受你不是最令人心碎的事。真正令人傷心的事，那人玩弄了你的感情，你對他海枯石爛般的愛情，只是他成就事業時的工具，在目的達成後，就被他拋下了。」

　　可她對斯內普的愛就像是一個無限大的存錢罐，她在這個罐子裡存了太多的愛，以至於當他出現這種錯誤，在瞬間的極致痛苦後，似乎還有剩餘。一股像岩漿爆發般的絞痛撕心裂肺的傳來，胸腔哽咽得讓人哭都哭不出來，「放過我，讓我自由吧，自由的我在哪兒？」

　　作者有話說：

　　就虐這一章，下章就甜回來


第67章 她在探索

　　◎那種倔強而不自知的孩子氣，讓林奈爾見了，心一抽一抽的疼◎

　　金妮阻止了哈利的攻訐，她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林奈爾，輕聲說，「別這樣，哈利，她和我們一樣被騙了。」

　　林奈爾傻傻地站著，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阿爾傑和阿米莉亞很快也趕來了，他們帶著林奈爾在醫療翼與其他人集合。鳳凰社和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拼湊出了斯內普整晚的活動軌跡，林奈爾被迫聽著，像一株兒童話劇裡被迫出鏡又可有可無的植物。

　　斯克林傑部長帶著魔法部代表團趕來前，阿米莉亞建議所有非教工人員撤離，現在不是暴露鳳凰社身份的好時候，其他人同意了。

　　林奈爾很想一個人待著，可阿爾傑和阿米莉亞不放心她，非要陪她回家。

　　三人回到諾森伯蘭，客廳裡收拾得很整潔乾淨，掛畫的小銅釘子隔三差五都會被斯內普用魔法清理一遍。客廳正中間鋪了一塊深綠色的毯子，毯子上擺了兩個對稱的臥椅，是林奈爾強烈要求添加的。靠窗茶几上的三彩瓷瓶裡插著兩朵白玫瑰，幾株九重葛和常春藤沿外牆爬到了窗台，兩把鑲著棕絨椅墊的橡木椅子不太整齊的擺著。書房和客廳保持了多年前的半隔斷設計，書房裡斯內普和林奈爾的藏書擺放在一起，不分彼此。貓頭鷹露娜的小屋懸掛在落地窗不遠處，見林奈爾回來，正撲稜稜拍打著翅膀飛來打招呼。

　　眼前這副如常的畫面，彷彿化為一團棉花塞進林奈爾的胸口，使她感到窒息似的憋悶。她踉蹌著在沙發前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阿米莉亞給她倒了一杯茶，輕拍她的脊背，讓她喝下去。阿爾傑一臉垂頭喪氣，他自責於自己沒有好好給女兒把關，又不敢多說一個字來讓林奈爾傷心。

　　沉默了一會，兩聲幻影移形特有的噼啪聲在屋外響起，阿爾傑立即說，「我去看看。」等他再次出現時，帶來了穆迪和金斯萊。

　　穆迪很直接，開場白便是，「林奈爾，你和斯內普一起生活多年，從沒有發現他的真實目的嗎？」

　　林奈爾乾澀地搖頭。今晚前，她可以篤定地說，我比你們或者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厭惡食死徒那套，他的信仰比你們堅定地多。可現在，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這不是林奈爾的錯，鄧布利多也曾那麼信任他」，阿米莉亞替林奈爾說。

　　金斯萊用禮貌的語氣說：「你覺得他事後會聯繫你嗎？如果他聯繫你，我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我得提醒你，如果你和他有聯繫，就有可能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如果你以任何方式幫助他，就有可能帶來非常嚴重的麻煩。」

　　穆迪則一抬下巴，「你和斯內普結為夫妻多年，斯內普被襲殺鄧布利多而後逃逸已經是事實，你必須提供一切可能幫助我們的消息！此外你還需要接受吐真劑測試……」

　　「我明白你的心情，阿拉斯特！」阿爾傑打斷了穆迪，「但我必須指出來，難道你在暗示我女兒會和食死徒搞在一塊……她會幫助食死徒來對付我們？」他露出氣憤和被冒犯的神情，「那我和阿米莉亞是不是要一起接受吐真劑測試呢？」

　　穆迪還想說什麼，阿爾傑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女兒。林奈爾接下來會和我們一塊住，如果斯內普敢出現，我保證不會放他離開，我女兒也一樣。現在，不好意思，我們需要休息了。」他強硬地把穆迪和金斯萊送出去，在他們背後斬釘截鐵地關上門。

　　他挽起林奈爾和阿米莉亞的胳膊，說道，「來吧，親愛的，和我們一起去拉文納姆住一陣子。一切都會過去的。」阿米莉亞則把兩人攔進懷裡。

　　兩人不問原由的愛護和信任給了林奈爾一點勇氣，「或許我們應該好好翻一下家裡，西……他說不定在家裡留下了利於我們的信息」，她說。其實她知道，以斯內普的謹慎，幾乎不可能留下痕跡，可她不想再見到屋裡一切如常的擺設了，一場徹底毀掉假象的搜查可能會打消她心裡那些不可言說的僥倖。

　　理所當然地，翻遍了整個家，也沒發現半片有用的紙皮，倒找出了不少囤積的治療藥劑和防護藥劑。她讓阿爾傑都帶去給鳳凰社。

　　當晚她便住進了拉文納姆的伯恩斯宅，阿米莉亞給她準備了新的被褥，那床單太新了，摸起來涼絲絲的。她躺進去，由於涼氣不覺顫抖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她睡著了，沒有做夢，彷彿進入了一種死亡。

　　她休了一天病假，等回去上班時，鄧布利多去世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了。由於食死徒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話語權，鄧布利多的死因沒有被直接披露出來，但該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心懷善意的同事會悄悄走到林奈爾的辦公桌前，友善地問，「你身體好些了嗎？」可滿眼的探究已使他的目的昭然若現，他實際說的是，你家出的事我大概已經知道了，能再透露的多一點嗎？

　　林奈爾會回答：「謝謝，好多了。」

　　對方則回答，「真希望你盡快恢復健康」。意為，既然你不願意給我找個消遣，那我只能走開了。祝你樂觀，反正這花不了我一分錢。

　　林奈爾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低頭看她的台賬，她看了一本又一本，先是出動人員修整被食死徒破壞的麻瓜建築的匯總記錄，再是響應巫師召喚的紀錄，接著是被匯報為失蹤狀態巫師的名錄，最後是逆轉偶然事件小組和傲羅聯合行動的紀錄。鄧布利多死後，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成了魔法部最忙碌的部門，食死徒襲擊麻瓜後弄得滿地狼藉，都得逆轉偶發事件小組去收拾爛攤子。她從大清早到天黑都忙個不停，沒時間想任何事，這種忙碌使她安寧。

　　在伏地魔第一次崛起時，魔法部的大部分巫師都曾是他的追隨者，伏地魔失蹤後，其中大部分巫師被免於追責。因為追隨者太多，如果一一過問，魔法部將成為空殼機構。但這並不代表魔法部的巫師們信仰或追隨伏地魔，只是大勢所趨罷了。

　　現在這種大勢再次襲來，作為名義上掌握統治權的政府職員，被誰領導實際上影響不大，大部分人都選擇了默默接受這種大勢。伏地魔喜歡任意折磨、處置下屬，可他們又不是真正和他接觸的人；伏地魔屠殺麻瓜，可他們又不是麻瓜；偶爾會有巫師失蹤，可其中並沒有他們的家人。所以局勢變得分外奇怪，對角巷、霍格莫德等公開場所人心惶惶，魔法部卻一切照舊。明面上到處張貼著食死徒的通緝令，可板上釘釘的食死徒也沒人逮捕，反倒那些似是而非的巫師們，一旦被民眾指認，便無論如何也不能證明自己無罪。審判程序也簡單極了，提起公訴，問兩個問題，就下判決。最後往阿茲卡班一送，完事大吉。

　　但很快，這種偽裝的程序正義也執行不下去了，阿茲卡班發生了第二次越獄，被關押進去的巫師都自發或被迫成為佛地魔的爪牙，而魔法部能做的只有徹底封鎖這個消息，防止自己淪為笑柄。

　　伯妮絲就職的聖芒戈也因為各類襲擊事件忙碌異常，可知道林奈爾的遭遇後，還是來探望了她好幾次，她是少數能原諒林奈爾愛斯內普的人，也是唯一能說出林奈爾心中那些不敢觸碰念頭的人，「我不了解斯內普，可我親眼見過你們的相處，我不相信一切都是偽裝的，也許有其他可能。我感覺沒那麼簡單......要知道，女人總是能找出真相的。」

　　這天夜裡，林奈爾終於再次夢見了斯內普，她和他走在諾森伯蘭的樹林裡，他隨手摘下一根甘草枝，用切割咒削成小塊遞給她，讓她含在舌頭下面。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聽見樹枝被風吹動時溫柔的顫抖，看見了樹林縫隙裡透出的無邊草地，看見了引人憂傷的蔚藍的天空。她胸口滾燙又柔軟，仍然像以前那樣以全身心愛著他。她全身，甚至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感受到了這種感情，但同時又意識到這並不是真的，她知道這是夢。在真實世界中，她也從未這樣，簡直是刺眼地、清晰地看到了他被風吹動的柔軟的髮絲，和他屈服於愉悅的眼睛。

　　街道上行人的聲音把她吵醒了，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憶起這個夢，每記起一點，就對自己增加一分慌亂。「我還愛他」，她思忖著，心頭一陣恐懼。即使她不清楚殺死鄧布利多是否是一個有利於局勢的密謀，即使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食死徒，即使他只是一個為達目的接近她的間諜……這真是最糟糕的境遇了，因為她在是自己之外，還是一個鳳凰社成員。

　　明智的做法，就是克制這種衝動。她的理智說，「就這樣最好，無論哪一種可能，離他遠遠的最好」，可她的欲望卻只渴望在他身邊宣洩所有的委屈。於是她在兩者之間反抗、鬥爭，再反抗、再鬥爭。

　　哈利·波特將在七月末成年，長期以來保護他的魔法將在他成年後失去作用。鳳凰社召集了多次會議，試圖討論出安全可行的方法把他轉移到新的安全屋。最後，蒙頓格斯提出的七個波特計劃得到了絕大部分社員的支持。他們會同時放出各種假消息，迷惑探子。

　　到了行動那天，林奈爾被分配到了喬治·韋斯萊變成的哈利那組，他們將乘飛天掃帚趕到提前設置好的安全區，再通過門鑰匙返回陋居。所有人陸續升空，喬治和盧平騎同一把掃帚，林奈爾充當輔翼游擊。

　　但沒多久，一群戴兜帽的食死徒在空中顯形，組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將所有人包圍了起來。各種綠光倏忽而至，戰鬥立即就打響了。

　　林奈爾很快就發現了斯內普，她太熟悉他了。他在人群中時，即使還沒看見他，便先感覺到他的存在。她感到了一陣不合時宜的喜悅和難以名狀的痛楚，一個多月來，她第一次得知他安然無恙；她以為得到過、放下時便會輕鬆一些，她以為時間會淡化一切，可離別並沒有改變任何事情，反而使她心中的苦楚不斷增長、蔓延。

　　她有點恐高，但出於對魔法和自己的信任，能夠騎掃帚飛行。她不擅長騎掃帚，可芙蓉和赫敏更不擅長。拉鋸戰過程中，食死徒出手就是阿瓦達索命咒，防禦咒根本不起作用，她在空中左支右拙，躲避的同時盡力拉開與追擊者的距離。

　　就在她翻身躲過一道襲擊的時候，驀然瞥見一道熒綠的光線從她側後方襲來。林奈爾驟然一驚，心想：完了。然而那道魔咒並沒有擊中她，在離她不遠處被另一道咒語擊飛了。她旋即調轉方向，向綠光射來的方向擊出一道粉身碎骨。魔咒順利擊中了一個食死徒，使那人慘叫一聲從掃帚上跌了下去。她完全沒去觀察那人掉落的形體，只下意識在四周尋找斯內普的身影。她知道，這只能是他幹的。

　　她立即就找到了，一陣風掀飛了斯內普的兜帽，他的黑眼睛裡有一絲躲閃，但到底向她微微點了點頭。他的嘴唇是一個漂亮的弓形，唇珠天生比別人翹，為了掩蓋這一點，他抿嘴時會像小孩一樣拉平嘴角。此刻一樣，那種倔強而不自知的孩子氣，讓林奈爾見了，心一抽一抽的疼。


第68章 婚禮

　　◎當你意識到你身體的那一刻，你就完了◎

　　當晚哈利·波特被順利轉移到陋居，可穆迪卻因為蒙頓格斯的臨場失態，被伏地魔直接擊中，從高空中摔下了飛天掃帚。

　　在短暫的哀悼後，盧平說道，「這麼說，蒙頓格斯消失了？」 氣氛立刻變了，每個人都神色緊張地望著盧平，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他們被伏擊了，鳳凰社裡可能存在內應。

　　比爾和唐克斯不願這麼想，一個說食死徒只知道時間，另一個說伏地魔的行動和瘋眼漢猜測的一樣。芙蓉說道，「可這仍然無法解釋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今晚轉移哈利，不是嗎？有內應或者有人大意了。有人不小心把日期透露給了外人，這樣才能解釋他們只知道日期但不知道整個計劃。」

　　林奈爾不知道其他人會如何評判她在這件事中的嫌疑度，只得呆站在一旁，演一齣毫無所覺得獨角戲。

　　「不會。」哈利大聲說道，「我的意思是……即使有人不小心犯了錯誤，洩露了消息，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能怪他們。我們必須彼此信任。我信任你們大家，我認為這個房間裡的人誰也不會把我出賣給伏地魔。」

　　無論其他人是什麼想法，林奈爾是真心感激他說了這番話。

　　三天後，比爾和芙蓉的婚禮如期舉行。阿爾傑看不過林奈爾每天拚命工作的架勢，硬把她拉到了現場，要求她婚禮結束後才能離開。

　　韋斯萊家在果園裡準備了一個巨大的白色遮陽帳篷，帳篷的入口處鋪著一條長長的紫色地毯，兩邊放著一排排精緻纖巧的金色椅子。林奈爾被阿爾傑押過來時，還沒幾人坐在座位上，她隨便找了個內側位置坐下等婚禮正式開始。

　　過了一陣，韋斯萊家的幾個年輕小伙子帶著來自法國的准親戚們走近帳篷，逐一安排他們落座。

　　一個男巫悄無聲息地做到了林奈爾旁邊，林奈爾只隨意瞥了那人一眼，便僵住了。複方湯劑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形象，卻無法改變氣場和動作、表情上的微小習慣。斯內普不加修飾的偽裝，在她眼裡和直接現身沒什麼區別。

　　他怎麼敢出現在這，這裡到處都是恨不得殺了他的鳳凰社成員。她不由得冷汗直冒，牙齒打顫，「快走！」她喃喃說道，簡直喘不過氣來，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麼立場說出這兩個字，又補充道，「快離開，不然我要喊人了。」

　　斯內普置若罔聞，他的肩頭緩慢而有力地挪動著，不緊不慢地摘下帽子，露出不屬於自己的棕色頭髮，然後倚靠在椅背上，向林奈爾做了一個極具其個人特色的挑眉。

　　這種稱得上恃寵而驕的神態，引起了林奈爾近乎母性的愛憐，她在自己座位上左右挪動了幾下，最終敗下陣來。她別過臉去，決心以不變應萬變。她想，他肯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對她進行一番辯解或剖白的。

　　可斯內普一句話也沒有，只安靜得在她身邊坐著。她不由又看了他一眼，正看見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睛。這張陌生冷硬的臉龐上，流動著林奈爾一股熟悉的柔軟而縱容的神態。她鼻子一酸，又把頭擰開了。

　　斯內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在拋棄間諜身份後，他的生命過得那麼快，卻沒有任何進展。他想方設法阻止食死徒某些反胃的計劃，可永遠顧此失彼，彷彿重複把很重的石頭推上峻峭的岩壁上，又一次次無能為力地看它滾落下來。同時又絕不能放棄，一旦鬆手，重負會立刻壓爛自己、引發山崩。他疲乏又孤獨——也許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如此，但以前不介意，現在卻開始介意了。

　　他跟著芙蓉·德拉庫爾的親屬混進典禮時，便看見她臉衝着舞台，神情很嚴肅地坐著，但雙唇微微漏出一條縫，像盲目地尋求著什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走神時，嘴唇會微微張開呢？她坐下時很小，遠遠看上去，似乎可以用雙手捧住。

　　他坐到她身邊，她被驚動了，轉過身來時，眼裡卻迸發出欣喜和擔憂匯聚成的驚恐。在那種眼神中，他感到自己的靈魂閃動著愉快的光芒。她的神態向他表明，即使他滿身汙穢、受盡譏謔，也並不完全孤獨，並不是沒有人在乎。「快走，不然我就要喊人了」，她說完，雙唇緊抿著，雙頰卻在他的注視下染上血色。他沒說話，暗自想，如果他捧起她，她會癱在自己手心裡嗎？

　　林奈爾坐著直視前方，假裝對斯內普視而不見。他也什麼都不說，神秘莫測地在那裡坐著，和她的命運一樣深不可測。

　　一群嬉鬧的孩子從她身邊跑過去，把她撞得身子一晃，她的身體挨到了斯內普。這身體的觸碰使她再也無法假裝無視他的存在，一陣突如其來的衝動，她抓住他的手，把它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裡。

　　沒有欲望的孩子，才會相互之間把手握得那麼緊，而他們早已不是孩子了。可明明是她主動的，她卻覺得是斯內普把自己纏住了。他把她罩在一張陰暗漆黑的網下，而她像只在陰暗的網下閃爍微光的小生物，被他捕獲了。

　　「當你意識到你身體的那一刻，你就完了」，一句不知從哪裡聽過的話竄進林奈爾的腦海。正值八月的下午，他不知從哪裡趕過來，已經出汗了，身體散發著混有著植物根莖氣息的汗味，這味道淡而綿長，一縷縷的，在嗅覺的世界裡清楚地顯示出斯內普的全部特徵，三十六七歲的年紀，單薄結實的身軀，糾結掙扎的經歷，刻薄孤高的性格。他手指瘦削又柔軟的質感，燙熱的溫度，烘圍著她的熱氣，使她心中本就搖搖欲墜的泥牆開始融化。

　　理所當然地，她感受到了享受與他接觸的卑下、忐忑和失智，可他的氣息一陣一陣地地襲向她的心靈，使她在產生離開念頭的同時，又捨不得離開。

　　結婚儀式隨著新郎和伴郎的入場正式開始，在證婚人「我宣布你們結為終身伴侶」的宣告中結束。一大片銀色的星星從證婚人的魔杖尖落到相擁著的比爾和芙蓉周圍。極樂鳥和小金鈴鐺從炸裂的氣球裡飛出來，飄浮在空中，在全場的喧鬧聲中又增添了鳥叫聲和鈴鐺聲。

　　參加過相愛兩人的結婚典禮的人，都會明白見證這種結合時產生的感動。林奈爾心潮澎湃地想，他就在她身邊，他是她的丈夫。

　　「女士們先生們，請起立」，證婚人高聲說，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剛才的座位升到了半空，大帳篷的帆布消失了，人們站在由金柱子職稱的天棚下面，直接置身於陽光燦爛的果園和富饒的鄉村之間。接著，一攤熔化的金子從帳篷中央鋪散開來，形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舞池，那些飄浮在半空的椅子自動聚集在鋪著白桌布的小桌子旁邊，輕盈優雅的飄回舞池周圍的地面上，穿金黃色上衣的樂隊齊步走向演出台。

　　樂曲開始了，比爾和芙蓉率先走進舞池，以狐步舞作為開場舞。樂聲如波濤起伏，一對對舞伴被沖刷著，捲了進去。

　　林奈爾想坐回椅子，被斯內普拉住了，她吃驚地看他，他微欠身，向她鞠了一躬。

　　她知道……她沒有力量去對抗，也不想去抵抗。她緩慢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然後他們的身體輕輕接觸，滑進了旋轉狂舞的人群之中。音樂穿透了她腦海中混亂的迷霧，她睜大眼睛，努力不去用柔和的目光凝視他。

　　一對年輕的情侶從他們身邊經過，女孩手裡高舉著一杯綠色的雞尾酒，男孩的身體頂著她的大腿，在她耳邊氣喘吁吁地引用某本下流書中的一些句子表白他的愛慕。

　　林奈爾感覺斯內普的低頭湊近了自己，在她耳側發出低沉的喘息。身側那女孩酒杯裡的氣泡不斷往上冒，林奈爾努力忽視自己突突直跳的心，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不斷爆炸的細密白沫上。

　　音樂換了一首接一首，他霸占著她作舞伴，不願意讓她離開。

　　夜幕逐漸降臨，浮在半空的金色燈籠照亮了天棚，蛾子開始在天棚下成群飛舞，狂歡的氣氛越來越濃，越來越沒有節制。舞池中逐漸有人消失在黑暗裡。

　　「複方湯劑的時效快到了，你想和我去周圍走走嗎？」斯內普用陌生的聲音說著。

　　「不，不早了」，林奈爾望著天空。

　　「我希望你來」，他說。林奈爾不說話。

　　「去那邊的村莊」，他說。

　　「不，我不去」，林奈爾說。可他稍一用力，就把她拽動了，彷彿她的身體不受大腦的控制。夏季的夜是熱情的、噬人的，而她在這種自然的偉力下，再次衝動地把自己推去冒險。

　　他們並肩拐上了黑暗的小道，他裝作不在意把一隻胳膊放在她的腰上，她也裝作對此毫無察覺地和他繼續往前。漸漸地，他將她愈拉愈緊，讓她緊貼著自己的腰肢，感受著自己腰和臀部的運動。她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著他。

　　他們走過一個橫過陰影的台階時，幾聲脆響把林奈爾嚇了一跳。她甩開他，警惕地抽出魔杖，而斯內普輕柔地說：「是情人。今晚只有情人才到這兒來。」這是他自己的聲音。

　　林奈爾打了一個奇怪的寒顫，他已經不知道在何時恢復原貌了，整體在黑暗中隱隱綽綽。她看向他，其實她不需要看清，她了解他陰鬱的面孔上流露出的激情的程度。他單薄的弓形嘴唇在此刻飽含欲望，淺凹的人中莫名地引人垂涎，他的嘴唇沉默地閉著，眼裡卻似乎含有千言萬語。

　　世間的荒唐與順理成章不過如此，人心的骯髒與美好也盡在於此。她一敗塗地，終於意識到只有他是她的，她才能成為整個的她。她把手按在他胸前，感覺到他的心跳節奏。她心甘情願被黑暗吞沒、在黑暗中縱情。


第69章 失約

　　◎他用那種態度要求她去，出於什麼目的是不言而喻的◎

　　斯內普把林奈爾拉到一個掩映在濃密常春藤下的牆角，「我喜歡黑暗」，他輕柔地說，「我希望這裡更黑一點」，同時把她牢牢禁錮在自己的身體和牆壁之間。

　　林奈爾穿著一條緞面的長裙，織物很薄，他能感到兩人呼吸時軀體相互貼壓；布料也很滑，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毫不費力便沿著她後背的曲線滑了下去。

　　當他的嘴唇輕輕擦過她熾熱的前額時，她的身體緊繃了一瞬。要是在這種時候她反抗的話，他就會停止這種動作，可她並不阻止，也不說什麼，於是他認為這是默許他繼續。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他經常會想起她。在黑黢黢的房間裡、在黏膩又逐漸乾澀的血腥味中、在所有面臨死亡危險的瞬息驚懼裡，他時常能看見她的身影。他嘗試擺脫她對自己的影響，可越努力忽視她，她的存在便越難以忽視。當真的看到她時，她比想像中憔悴了很多，也更沉重一些。看來由他來殺死鄧布利多這件事，對她產生的影響比他以為的還要大。

　　他的神經長期處於警惕狀態，此刻卻因為她而沉靜下來。他的思想在黑暗裡不斷發散，最終從紛繁複雜的局勢裡抽離出來，凝聚在她身上。人需要某一些事物來幫助自己從複雜中抽離出來，從驚濤苦海中獲得一絲喘息，林奈爾之餘他就是這樣的存在。這是一段只屬於兩人的時間，此時她是全部，而其餘的都是身外之物。

　　她的連衣裙被他弄皺了，縮到小腿上面，遮不住膝蓋。他很有耐心地安撫她，在她柔軟的脖子上留下輕微的吮吸的痕跡。她的腹部柔軟而細嫩，嘴唇毫無抵抗力。在他給予的純粹的歡愉中，她的身體逐漸癱軟了，而他的吻開始變重。

　　一道聲音從婚禮的方向傳來，「魔法部垮台了。斯克林傑死了，他們來了。」那聲音被晚風吹得飄揚不定，內容卻清晰而沉重地打破了兩人間曖昧的氣氛。

　　「你到底為什麼來這裡？」林奈爾瞬間如同被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她喝問他。

　　「我來做什麼？」他盯住她的眼睛，「我來這裡，是因為你在這……魔法部被襲擊是注定的，我只是沒料到會這麼順利。」

　　賓客們慌亂的跑動和尖叫造成了一陣嘈雜，幻影移形的噼啪聲不時響起。林奈爾用混合著失望和傷痛的眼神看著他，轉身欲走。

　　斯內普攥著她的胳膊，「相信我。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棄自己最後一點當之有愧的尊嚴」，他意味不明地說道。

　　突然，他把她拉到懷裡，燙熱的手指在她衣服下輕柔地摸索著，快速拉下她裙內薄薄的絲綢內襯，攥在手裡，用猶帶沙啞的聲音說，「明晚到蜘蛛尾巷找我。」

　　林奈爾驚駭地看著他，他輕笑出聲，那笑聲十分神秘，彷彿能把她的魂魄勾走。她驚慌又羞惱，一把推開他，跑走了。

　　跑了一段，她停下來喘口氣，克制不住地回頭看他，他站在路中間，在蒼茫的夜間彷彿一尊昏暗的浮雕，又如同英國中部的空氣，陰沉、煙霧籠罩，看不分明。她不由回想著他在她生命裡出現的每個重要時刻，回想她是如何發現他、發現他身上那種世間罕見的潛力、發現他努力埋藏的孤獨和柔軟。她心頭一陣發緊，意識到自己已經選擇相信他了。她定了定神，一鼓作氣跑回了陋居。

　　婚禮現場比想像中好上不少，四處逃竄的賓客毀掉了精美的布置，偶爾有魔咒在空中飛過，但並沒有真正的傷亡，食死徒在人群中四處走動，也只是藏粗魯地檢查來賓的相貌、炸毀可能藏人的家具。

　　見她匆匆趕來，莫麗用緊張又略帶責備的神情將她拉住了，「別隨意攻擊，沒事。他們是來找哈利的，他不在這。」

　　莫麗說的一點不錯，食死徒沒找到哈利，毀壞了不少東西發洩情緒，但沒有採取更多的行動，匆匆撤離了。

　　「魔法部出事了，阿米莉亞和阿爾傑還在部裡上班，我得去看看」，林奈爾說完便幻影移形了，完全沒留意莫麗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莫麗早就發現林奈爾的異常了，她悵然地想，這傻孩子一定以為自己隱藏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道自己表現得多麼明顯。

　　別人可能不在意，可受阿爾傑之託的莫麗又怎麼會徹底忽略她？她和一個陌生男巫待了那麼久，眼睛根本挪不開去看其他人，微笑一直在臉上盪開，和她在一起的是誰還需要說嗎？

　　這種時期出現這種事，她應該責備林奈爾，可她難以生這個姑娘的氣。她看出林奈爾是多麼愛斯內普，愛到了可憐的地步，便原諒了她的一切表現。而且這件事怎麼把它說出口呢？知道、懷疑和說出口完全是兩碼事，「誰不是從這個年齡過來的呢？等忙完這件事，我再提醒她」，她默默想著。

　　魔法部大廳正中的金色噴泉被炸毀了，員工們被迫聚集在大廳，傲羅們被食死徒重點看守著，阿米莉亞和阿爾傑被關押在傲羅中間，看起來沒有受傷。

　　她剛現身，便被幾個沒穿食死徒長袍卻手拿魔杖的巫師圍住了，「食死徒的走狗」，她心裡暗道，面上卻做出驚慌地神色，急急忙忙地說，「我是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林奈爾·斯內普，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聽見她說話的食死徒好奇地側頭打量她，其中一個走過來對圍堵她的巫師們耳語了幾句，她便被驅趕到了自己的同事旁邊。

　　她一走進人群，便被小組裡一個關係不錯的女巫抓住了胳膊。這個經歷過伏地魔第一次崛起的女巫，正淚流滿面，對林奈爾的胳膊又搓又擰，但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這麼做，只不停小聲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能讓他們這樣呢？」

　　林奈爾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大部分在魔法部工作的巫師都認為伏地魔和自己沒什麼真正的關係。他反對的是鄧布利多，是麻瓜，魔法部並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意義。他們本以為自己會一直坐在觀眾席上，而不用登上舞台，可一切和料想的並不一致。

　　頂替阿米莉亞成為法律執行司司長的辛克尼斯從人群裡走了出來，他用擴音咒對所有人說道，「我相信大家都是有理性的人。如果沒有理性，那我們和叢林野獸有什麼區別呢？但是，我們畢竟有理性，能夠彼此說理，能夠和自己說理。如果用暴力和混戰解決問題，有什麼好處呢？挑起事端是不理智的，是要所有人和他一起受苦，我們憑什麼要為了保護別人的利益而傷害自己呢？」

　　「我們必須要看顧自己的利益，拒絕到傻瓜，拒絕當別人手裡的傀儡。我們在這個社會裡運氣不錯，你們中的大部分子女已經過上了更好的生活，你們的子孫中也許會成為新的首領……我希望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不穩定和爭端之中。黑魔王一直在為了全體巫師的利益而努力，我相信在場各位沒有想拖後腿的人……我以自己的名譽起誓，只要願意追隨黑魔王，今天所有人都能平安無恙的離開，明天再安安穩穩地來上班。」

　　就這樣，如同熱刀切黃油，本就被腐化的十之七八的魔法部，隨著幾聲爆炸、幾聲恐嚇、幾聲好言相勸，順利完成了改名換姓。

　　到了晚上，鳳凰社隱蔽地召集了一次聚會，阿米莉亞在會上疲倦地說，「現在他們比我們強大得多。我們當前的工作就是壯大自己的隊伍和擴大我們的影響，不斷地揭露神秘人的實質。我們一定會壯大起來，而且一定會勝利。」

　　金斯萊說，「神秘人很快就會對鳳凰社成員動手了，他們會搜查我們的家，而且絕不會對我們進行審判。這對我們很危險，但對揭露他們的真正面目很有利。」

　　一群人一直談到黎明，商量好接下來的任務，他們需要拉攏盡可能多的中立的巫師、訓練新加入的鳳凰社成員。到了早上，人們才陸續離開。

　　第二天，林奈爾沒去蜘蛛尾巷，她和阿米莉亞去拜訪了斯克林傑的家屬。斯克林傑的死使他們成為最可能反對伏地魔的巫師，而兩人也確實成功了。

　　第三天，她也沒去，到了第四天，她心神不寧起來，不過她仍然不願意到蜘蛛尾巷去，見面只會徒增煩惱……而且他用那種態度要求她去，出於什麼目的是不言而喻的。

　　最後她決定去找找伯妮絲，她沒有幻影移形，步行走出伯恩斯宅，往同一街區的伯妮絲家走去。今天是一個陰沉的傍晚，在夏季裡難得涼爽，她神思不屬地走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在一個轉角時，一雙手牽制住了她，把她拖到了暗處，她發出的攻擊咒入深沉大海，沒有激起任何浪花。

　　她用手肘向後猛攻那人的腹部，逼得那人發出疼痛的喘息。那聲音一下驅散了她凝聚起來的緊張，她這才察覺到他的氣息。

　　「你是怎麼來的？」她喘著氣問道。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斯內普問道，把她轉過來，低頭凝視她。

　　林奈爾有些內疚地低下頭，躲開他探究的目光。「你現在是要去蜘蛛尾巷嗎？」他繼續問道。


第70章 蜘蛛尾巷的約會

　　◎地位不平等時，即使他聲明同意，也並不代表自願。◎

　　「你現在是去蜘蛛尾巷嗎？」斯內普有些嚴厲地問道。

　　「我去不了。現在局勢緊張，我得按時回家，不然沒有人知道我去哪兒了……已經晚了，我得趕緊走。」林奈爾回答。

　　「聽起來是想甩掉我」，他用一種嘲弄的語氣說。

　　「不，不，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怎麼，有別的原因嗎？」他說著，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林奈爾感受到他溫熱的指肚，心頭立即一陣顫抖，她掩飾性的垂眸去看他的手指，他的手指由於藥劑的常年浸染而異常乾燥，指甲修剪得十分仔細，但指節上有羽毛筆不小心留下的汙點。

　　那小小的汙漬讓她心裡一軟，生出一股混合著憐惜的好笑，她想，「瞧他，看起來那麼乖戾，這種小事上反倒像個小孩。」

　　她不知如何開口才好，可她確信他已經意識到她的動搖了。他站在她面前，用一種男性的、想把她吞下去的目光注視著她。緊接著，他抱起她，把她整個人向上一攬，兩片冰涼的嘴唇便貼到了她的嘴唇上。只有一開始是冰涼的，那嘴唇很快變熱了。

　　他的身體用力緊貼著她， 「不行，現在不行。」她輕聲推拒，試圖捍衛某些不存在的底線。

　　他根本不說話，她感到嘴唇上的力量增加增加了，他的舌頭沿著唇縫造訪她的口腔，觸碰她的上顎。片刻間，她便在古老的本能的快樂下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眼睛發黑，只剩下愉悅和戰慄，她既不做什麼，也不想什麼。

　　他抬頭四處觀察了一下，帶著她幻影移形到了的蜘蛛尾巷。由於市政養護的長期缺位，蜘蛛尾巷已經荒蕪，除了黑暗中河水潺潺的低語，這裡看不到一個人影，一團團蒼蠅在原地振翅盤旋，彷彿懸浮在空中的霧靄一般，甚至沒有一絲風來打擾他們。「現在才六點半，你還有時間」。他撞開了門。

　　她口中抗議著：「我不願意，我不喜歡，我不要……」，但是胳臂卻貪婪地摟住這個劫掠者，於是，她軟弱無力的防禦工事被他極富感染力的意志攻破是完全順利成章的。

　　蜘蛛尾巷的布局和多年前他們搬離時別無二致，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感覺就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剛剛相愛時一樣，除了西弗勒斯，別的什麼都不存在了。

　　可林奈爾到底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浪漫的姑娘了，曾經最簡單的生活——在風和日麗的天氣裡陪著情人散步，如今都變成了奢侈品。現在，生活是一場艱苦的鬥爭，每天都要面對新的問題，不能休息，不能放鬆，否則千辛萬苦爭取到的微弱優勢就要消失殆盡。

　　她聽憑他的擺布，他充滿挑逗的嘴唇和雙手在所到之處點起了火焰。她著迷地注視他，注視他因喘息而微微張開的嘴唇，唇上剛探出皮膚的鬍髭，鬍髭間搖搖欲墜的汗珠。

　　局勢是滾滾向前的，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一個人被裹挾其中，幾乎就像一粒塵土，隨風旋飛。即使西弗勒斯身份特殊，也不能左右一切。他和伏地魔的地位不平等，甚至和鄧布利多的地位也不平等，當他們要求他做什麼事時，即使他聲明同意，也並不代表自願。

　　她相信西弗勒斯殺死鄧布利多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悲劇，她希望鄧布利多的死是一場浩大的苦肉計，因為只有這樣，她曾經愛的、一直愛的西弗勒斯才是真實存在的。可她很難判斷這種信任是出自什麼，出自她盲目的愛？他在她五臟六腑運行的激情？還是她理智的分析判斷呢？

　　當他高大的身軀在她身上坍塌、他攥著她手腕的手放鬆時，她魯莽的問，「你到底為什麼殺死鄧布利多？」

　　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會這麼問，探身吻了她一下，「還是別談這個了……魔法部馬上會出台一個麻瓜出身登記政策，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師都要去魔法部報到登記。可能會有人說，只是需要他們在身份證上註明「麻種」字樣，然後就放他們自由回家。但是記住：任何情況下，都千萬別去魔法部。」

　　林奈爾想問清楚，他制止了她，繼續說，「你最好辭職或者申請長假，然後離開一切常駐地址，食死徒馬上就要開始對鳳凰社成員進行清剿了。所有人都不能放鬆，疑似成員也會受到監視。」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到底是哪一邊的？」林奈爾急切地問，可他轉移話題、讓對方沒法聊到正題上的功夫簡直爐火純青！而她一旦逼問他，他就擺出一副乖戾的冷酷神色。

　　落日最後的幾縷餘暉已經爬過蜘蛛尾巷的窗簾，斯內普扣好自己的褲子，幫林奈爾整理好衣服，披上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把林奈爾帶回拉文納姆。

　　「我只能送你到這了」，他站在巷角說，「回去吧，別再這麼不警惕地現身了。」林奈爾戀戀不捨地看著他，不忍轉身離開，可似乎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他似乎也不忍心看她離開，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幻影移形了。他轉身時斗篷在空中劃出一個巨大的弧度，飄散在空中，像隻無力反抗的飛蛾翅翼。可即使他無力抗衡，也是無力抗衡史上最強大的黑白巫師，誰又能承受住和他類似的重壓，做的比他更好呢？

　　林奈爾想著他遭受的指責、非難，想到他熱到發冷的熱情、快要破裂的隱忍，想到不知如何收場的未來，一滴淚到底沒忍住，滑了下來。她先是詫異自己流淚，又詫異自己竟然還能流淚，那滴眼淚還沒來得及去擦，就在左思右想間乾涸在臉上了。

　　她慢慢走回家，腹部似乎仍隨著西弗勒斯之前不斷重複的撞擊而震顫著，彷彿他還和她在一起。她忽然想，我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一個同時屬於她和西弗勒斯的孩子！巫師生育率向來很低，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念頭，可現在，她發現，有個孩子，和跟自己摯愛、發自內心渴望的男人有個孩子，是有天壤之別的。這個孩子能夠證明他們愛過，存在過。

　　到家後，「我去伯妮絲家走了走，跟她喝了一會茶。」她對阿爾傑說，「她告訴我，一個就職於魔法部部長辦公室的病人透露，魔法部最近會搞出一些大動作，提醒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把斯內普告訴她的消息說了一遍。

　　「我正覺得奇怪呢，但我猜你肯定是去伯妮絲家喝茶了，」阿爾傑若無其事地說，可憑他的洞察力，結合莫麗含混不清的提醒和林奈爾臉上歡欣的神情，已經察覺到了異樣。他心裡想：「他們又破鏡重圓了……行啦，這回真是魔鬼也別想拆散他們了……可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如果這都是斯內普那小子的詭計可怎麼辦呢？」他想著想著，漸漸生起氣來，可只是生斯內普的氣。對林奈爾，作為父親，他自然是寬容她的。

　　當晚的鳳凰社會議上，林奈爾分享了來著斯內普的兩條情報，唐克斯的父親泰德·唐克斯說，「如果食死徒準備統計麻瓜出身的巫師，那決定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二戰時納粹就是這麼對待猶太人的。先是登記，然後集中隔離，最後是毀滅……還有清剿鳳凰社成員的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們必須要提前準備。如果我們被迫逃亡並被打散了，必須想出一個能夠安全聯繫上所有人的方法。」

　　金斯萊說，「我早就想提議了，我們可以組建一個鳳凰社的專用電台，向所有願意相信我們的人提供真實情報，同時可以在社員間傳遞消息。我們可以規定每人主持的時間，有緊急情況時插播……如果有人沒在規定時刻上線，那其他人也就清楚了。」

　　所有人都贊同他的意見。

　　林奈爾說，「我們正好可以把提醒巫師們提防麻瓜出身登記委員會作為我們的第一條推送，大部分巫師不會對魔法部的政策有任何警惕的。」

　　她繼續說，「那些沒有足夠證據能夠證明自己出身的人，或者沒有確切證據能被判定為麻種巫師的人可以提前準備。他們可以冒用一些下落不明的人的身份，或者提前準備已經和自己長得很像的、有年代感的假畫像，或者找一些年紀合適的人相互作證……無論如何，提前有所準備，會給他們一次新機會。」

　　這個提議再次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電台實施的可能性，一夜又這樣悄悄過去了。林奈爾想，西弗勒斯知不知道他這則消息會幫助多少人呢？他肯定是知道的，他不想告訴她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作者有話說：

　　孩子和摯愛的孩子有天壤之別，是推到劇情，不代表作者觀點哈。什麼孩子我都不喜歡哈哈哈


第71章 我知道你會走

　　◎我知道你會走，所以我珍惜疼你的每一天◎

　　鳳凰社的行動並沒有因為食死徒重登台面而更加活躍，事實上，在伏地魔大張旗鼓地接管魔法部後，鳳凰社的行為反倒沉寂了下來。

　　人總是會抓住陳舊的作戰方法不放，在魔法部被征服前，所有鳳凰社成員都覺得這場戰爭會是上一場戰爭的重演——他們是傲羅、是追捕者，食死徒是躲藏在陰影裡的怪物。可魔法部對已暴露身份的鳳凰社成員發出的通緝令，使一切都翻轉了過來。鳳凰社的合法地位消失，之前的備戰計劃用不上了，社員們不得不在食死徒和魔法部授權「維安組」的追捕下東躲西藏。

　　林奈爾和其他成員間的聯絡被削弱到了到了最低程度，她不再需要考慮自己的行為會對鳳凰社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即使斯內普是惡意的，她不顧一切的瘋狂也只可能傷害到自己……人永遠不可能憑藉自己抑制住自己的瘋狂，她順理成章地回到斯內普身邊。

　　在搜捕隊到來之前，林奈爾躲進了一個距離倫敦一百多公里的小村莊，為了防止偶然間將食死徒引過去，斯內普從不去那兒。他們也再也沒回去過蜘蛛尾巷。

　　為了躲避隨時可能出現或可能偽裝成任何人的搜捕隊，林奈爾和斯內普每次碰面都會提前傳訊確認地址，每次都去不同的地方，見面從未超過半個小時。

　　他們很熟悉彼此，即使經過偽裝，也總能在人群中察覺到對方。很多次，兩人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走著，不並排走，也不去看對方，只時不時壓低嗓音說上一句。

　　通常來說，男人的嗓音壓低了往往難聽，不是嘶，就是破，不受控制地往高處串調。斯內普的嗓子卻能低下去，游刃有餘，從容不迫。林奈爾沉浸在這聲音裡，並不去深想未來，也沒有要求什麼許諾擔保。她和斯內普之間的關係怎麼樣都不會、也不可能通過下保證來穩定住什麼。

　　一遇到可疑的人走近，兩人就保持沉默，然後幾分鐘後再把說了一半的句子繼續說完，有幾次，話還沒說完兩人便不得不分道揚鑣，第二天，幾乎不需要引入，話題就接著繼續說下去。

　　還有過幾次，林奈爾到了會合地點，沒有等到斯內普，或者遠遠看見他和食死徒們在一起，只能無言以對地擦肩而過。

　　不光是隨時隨地的搜捕影響著他們的見面，林奈爾基本每天都在忙碌——越來越多的麻瓜受到了巫師戰爭的影響，林奈爾花費了大量時間向麻瓜們釋放並增補防護咒。她負責製作反抗傳單，消除傳單上一切可能被反追蹤的痕跡，試圖將更多混血和純血巫師拉進反抗食死徒的陣營裡。她還需要定期製作魔法物品，並將成品郵寄給指定的鳳凰社成員。

　　整個八月，只有一次兩人找到機會親吻了一下。當時兩人正靜靜地走在一條巷子裡，忽然一陣不同尋常的寒意襲來，四周的燈光在寒意中飛快消失殆盡，周圍很快便伸手不見五指。

　　「是食死徒帶領攝魂怪在附近搜查」，斯內普冰涼的聲音從林奈爾後方靠近，他壓下林奈爾舉起的魔杖，「別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等林奈爾習慣了攝魂怪帶來的潮濕而絕望氣息，才發現斯內普的臉與自己的臉相距只有幾厘米，他臉頰消瘦，嘴唇煞白，面龐平淡至毫無表情，彷彿一具行屍走肉。她下意識用力把他拉到自己身前，親吻他的臉，感受到他溫暖柔軟的皮膚，才從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九月的第一天，陽光分外明媚，林奈爾暫居的小屋裡被太陽烘得又悶又熱，她獨自坐在桌邊，卻感受到了與攝魂怪降臨時相似的如墜冰窟。她終於醒悟，或者說不得不醒悟，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不安到底來自何處。

　　她手邊的預言家日報刊登了斯內普接任霍格沃茲校長的報道……林奈爾愛斯內普，自然也愛他獲得榮譽，可她更了解他，他絕不是一個追逐權力的人，更不會單純為了校長名號，回到注定會遭受冷眼和唾棄的霍格沃茨。

　　那麼他願意擔任校長是出於什麼目的呢？一個只有他可以實現、而其他所有食死徒都不實現的任務，才能驅使他違背人的天性。

　　「……不能讓食死徒成為霍格沃茨的校長」，林奈爾喃喃自語。答案就是這麼顯而易見，必須是他，而不能是其他人，因為只有他和其他食死徒不一樣，因為他不是一個徹底的食死徒，因為他一直是林奈爾愛的那個斯內普。

　　可確信這一點，便意味著他一直處於危險之中。古往今來的歷史上，有多少間諜能以圓滿收場？林奈爾的身體微微地抽動了一下，彷彿被一副擔子壓偏了，她這才意識到，其實她早已清楚斯內普的立場，反倒是懷抱著他並非孤身入絕地的期望。

　　當晚，林奈爾按照約定在禁林中一個隱蔽處等待斯內普。天快要落雨，空氣凝澀，身處禁林中都難得聽見風吹草動，不遠處的霍格沃茨在繁星下靜靜沉睡著。

　　斯內普走近時，長袍在灌木叢中帶起細微的刮擦聲，她看過去，毫不費力便看見他面頰上被某種深藏的陰翳投射出的嚴峻的陰影。

　　她靠近他，和他一起默默走了幾步，確信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異常。這裡絕對安靜，什麼人都沒有，如果有人靠近，兩人肯定會發現。如果他願意向她透露什麼，此刻是最好的場景。

　　又過了幾分鐘，兩人已經深入禁林，林奈爾的心皺縮著，她在心裡反覆忖度該如何表達自己對他的擔憂，同時在心裡重複著勸說他離開英國的話，可最終都沒有說出口，反倒心血來潮地問，「黑魔王沒有發現你總是和我見面嗎？」

　　斯內普回答時，聲音明顯比往常乾澀，似乎他也在心中演練了無數的對白，「他忙於尋找某樣東西，除了響應食死徒召喚時，都不在國內。」

　　這兩句話一出口，他和她都明白事情結束了，原本想說的話不必再說，她的阻攔和勸服不會有意義，而他縝密的計劃也不用因為曾說出口而增添被攝魂取念的風險。

　　兩人不再繼續走動，隨意在一叢白蠟樹邊停下，分享著白天的遭遇。主要是斯內普在說，彷彿今天在霍格沃茨遇見的每一個同事，都值得他去挖苦。當一個人的真實意圖和口頭意圖不一致時，就像本能作祟一樣，會轉而說出冗長的句子和空洞的成語，就像墨魚吐出墨汁，試圖掩蓋一切。林奈爾的心又被因愛而生的憐惜擊中了，他今天遭遇了昔日同僚怎樣或明或暗的攻訐呢？他對此甚至不能辯解。

　　她已明白使兩人間產生距離的，是這個時代和這場戰爭。她的勸誡或哀求只會成為他的牽絆，使他產生更多的愧疚和後顧之憂。他們生活在這個時代，個人問題便不得不後退一步。福吉、卡卡洛夫和每個出現在訃告名單上的無辜人名都在說明一個道理，世界上不存在苟且偷安。

　　半晌後，冰冷沉重的雨滴隨著狂風倏忽落下，噼噼啪啪打在樹葉上，分別的時候到了。林奈爾投入斯內普的懷抱中，「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你深入絕境嗎，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執著，我到底該如何去疼你？」她在心裡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只撥開樹叢，悄無聲息地幻影移形了。

　　作者有話說：

　　本來打算寫完一口氣更新，但我是一個需要從彩虹屁中汲取能量的人，自己碼字找不到感覺又擔心反饋。。。所以雖然更新了，但未完結。

　　時隔太久更新，很多想法有了變化，寫這章時總感覺林奈爾的心態變化不順暢，但只能是這樣了，對等更新的姐妹們道歉。


第72章 我行必行之路

　　◎人生是沒有選擇的，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以前種下的因所結出的果◎

　　斯內普在霍格沃茨走廊裡緩慢前行，這項熟悉到乏味的工作能夠幫助他沉澱思緒。附加魔法的長廊似乎受到他思緒的感染，在雨夜裡不停變幻交錯，不經意間就分裂出幾道縱橫。

　　我又在她身上行使著任性的權利了……斯內普想。在禁林中時，林奈爾的沉默使他明白她已經對整起事件有了接近真相的判斷。當時他在心裡想著各種託詞、該如何語焉不詳得化解她的指認，可她並沒有說出任何推測，沒有啜泣，更沒有激烈的反對。

　　她對他的包容使他感覺胸膛彷彿被撐裂了。

　　卡羅兄妹尖厲的笑聲和一道年輕的哀求聲從前方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快步靠近，一個身穿格蘭芬多制服的學生被阿萊克托·卡羅漂浮在空中，臉上一道血條正飛快湧出鮮血。阿米庫斯·卡羅的身上歪七扭八地套著一件教工長袍，一對綠豆眼在發麵團似的臉龐上閃動著惡意的狂喜。

　　斯內普嫌惡地閉上眼睛，他揮動魔杖將那個學生放下來，「阿米庫斯、阿萊克托，別在開學第一天就這麼掃興」，又冷酷地望向那名學生，「格蘭芬多扣50分，返回寢室，現在。」

　　那學生仇恨的眼神從三人身上一掃而光，踉蹌著跑開了。

　　「西弗勒斯，現在是誰掃了誰的興致」，阿萊克托盯著學生的背影，不滿地控訴。

　　「黑魔王要求你們任教，是為了控制魔法界的未來，不是為了給你們找樂子。有的是辦法讓學生們乖乖聽話，別用這種會占用醫療翼的法子」，他不想和兩人多糾纏，放下話就準備離開。

　　「光是乖乖聽話怎麼夠！必須對他們施加痛苦，不然怎麼能知道，他們是在服從命令，還是在順從自己的意願？黑魔王賜予我們的，正是讓他們痛苦的權力」，卡羅兄妹發出陰惻惻的笑聲。

　　斯內普的胃因為這噁心的發言而一痛再痛，他轉身回看兩人，「是我的權力，這裡是我的霍格沃茨」，兩個我的被他讀的格外沉重而緩慢，「不要挑戰我的權威。」

　　等他轉身離開，卡羅兄妹才開始在他身後竊竊拌嘴。

　　斯內普邊走邊在心中嘲笑青年時期的自己，那時他多麼愚蠢，竟然相信食死徒會在某個階段搖身變成拯救者。而今他已發現，沒有人攫取權力是為了放棄權力，權力不是手段，而是目的。發動戰爭不是為了捍衛平等，禁止發聲也不是為了維護自由。迫害的目的就是迫害，折磨的目的就是折磨。如果食死徒在早期會踐踏別人，那麼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踐踏別人。

　　天空的烏雲呈現出鉛黑色，樹木在雨樹的不斷擊打下散發出苦澀的氣味，在連廊中行走的斯內普感覺自己的嘴唇也染上了那種冰冷的味道……可這段時間黑魔王的行為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當他成功建立了一個可以任意踐踏別人和任人踐踏的世界後，當魔法部和整個巫師界都被他踩在腳下時，他為什麼要到遙遠的地方，苦苦尋覓某樣東西呢？在這樣一場戰爭中，他所面臨的未知實在是太多了。

　　………………

　　哈利波特大鬧魔法部事件過後不久，黑魔王在馬爾福莊園召集食死徒，要求所有人辨別出一個金髮青年是何方神聖，而唯一的線索是這青年如今已百歲有餘。

　　沒人知道這人的來歷，自然也就沒人能讓黑魔王滿意。於是，黑魔王站在馬爾福莊園悠長昏暗的前堂一側，隨意向匍匐在他周圍的食死徒們施展鑽心剜骨，肆意發洩自己的不滿。

　　盧修斯跪在斯內普身側，聲音沙啞卻十分懇切地說，「主人，主人，我希望您能給我們一點時間……」

　　黑魔王語調平穩地打斷了他，俯下身子與他對視，「你覺得」，他壓低聲音，「我會把你的希望放在眼裡？」

　　盧修斯整個身體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幾息後，他把頭深深埋向了胸膛。

　　斯內普在一旁沉默地跪著，在等待惡咒降臨的空隙時，忍不住端詳起面前這個自己近半生崇敬的男人。他身著的黑色斗篷因為頻繁揮動魔杖而凌亂了，露出幾片慘白而鬆垮的皮膚。他越看他，越覺得他像一件形狀和質地都很奇怪的東西。他的手臂像白蠟包裹的棍子，伴隨動作在誇大的衣服裡蕩來蕩去。他的五官扁平，脊骨卻在袍子外印出一節節的痕跡。

　　「我怎麼會一直都沒有看清他呢？」斯內普在食死徒此起彼伏的慘呼中質問自己。

　　黑魔王離開後，準備返回霍格沃茨的斯內普被盧修斯叫住了，「你得幫我，西弗勒斯。」

　　斯內普看向他，在燭火的映照下，一向十分注重外形的盧修斯顯得皮膚異常灰敗，一雙眼睛深陷下去，神色憂鬱。在黑魔王將馬爾福宅變成食死徒大本營和牢房、幾次三番折辱自己後，盧修斯會毫無怨言嗎？

　　「我做了一件錯事，錯的離譜，使馬爾福家失去了黑魔王的歡心。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讓馬爾福家重回金字塔尖……你得幫我，西弗勒斯。那個金髮青年不會活得毫無痕跡，他肯定是某些人的親戚，現在霍格沃茨裡的小巫師就算不是純血，也至少擁有一半源遠流長的巫師血脈。在尋人這方面，沒有比你更得天獨厚的了。」盧修斯語速飛快，神經質地說，「你現在算是如日中天了，可你現在的地位總歸是有幾分搶了德拉科的功勞……別打斷我……食死徒裡已經沒人比你更得主人的信任了，你不需要這份功勞，你得幫我。」

　　斯內普暗嘆一口氣，綿延數代的純血家族將黑魔王視為同道中人並非完全錯誤，事實上，比起挑起純血巫師與麻瓜和麻種巫師的對立，盧修斯這種封閉魔法界的既得利益者，更害怕鄧布利多的麻瓜有益論。在這種選無可選的情況下，盧修斯只能選擇假裝麻木不仁，假裝對黑魔王的改變視而不見。

　　他短暫的沉默被盧修斯理解為拒絕，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盧修斯繼續說道，「我知道主人在尋找什麼。他先是徵用了我的魔杖，又在地牢裡對奧利凡德嚴刑拷打……在他造訪俄國的那段時間，俄國製杖大師格里戈維奇被謀殺了，而他家裡嚴密的防禦咒沒有被觸動分毫……太巧了，這只能是主人幹的。除了他還有誰有這種實力呢？」

　　「他在尋找老魔杖，西弗勒斯！」盧修斯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他耳中如同一道驚雷。

　　鄧布利多的魔杖正是老魔杖，而他恰好是極少數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如果黑魔王想徹底得到老魔杖，作為殺死鄧布利多的兇手，自己必定會是他掌控老魔杖的阻礙，而黑魔王必定會除掉自己。

　　他習慣梳理於前因後果的大腦，先於理智前幫他分析出了結論，「……我注定要在一切終結前死去了……」

　　「別裝的你毫不知情，老魔杖的爭奪戰可是寫滿了整部魔法史！」盧修斯惱火地說，他再次誤會了斯內普的沉默。

　　「命運杖、死亡棒、老魔杖……真沒想到主人竟然在尋找它。最強大的巫師和最強大的魔杖，是個美妙的組合」，他用力調動木僵的面部肌肉，防止盧修斯看破自己的秘密。

　　直到回到霍格沃茨校長室，坐進自己的椅子裡，他才將放下臉上已經酸澀的胸有成竹的表情。雙面間諜向來難以完美收場，但概率再小的事件仍有發生的希望，當他見縫插針地與林奈爾私會時，無疑是懷有這種希望的。而現在，這種希望破滅了。

　　林奈爾會如何面對他的死亡呢？在食死徒占盡優勢的當下，一個雙面間諜是不可或缺的嗎？為了已經逝去的人去傷害一個依舊有血有肉的人是否正確呢？……

　　世間還有什麼事，是比兩害相權更令人煎熬的呢？格蘭芬多寶劍在他面前的玻璃匣子裡反射著微微螢光，借助微弱的光線，斯內普看見自己緊握魔杖的右手，那手並無半分顫抖。他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竟然如此堅決。

　　他沒給林奈爾傳遞消息，直接利用校長的特權從霍格沃茨幻影顯形到林奈爾暫居的小屋……她果然特地為自己設置了可以進入的特權。

　　等他走進臥室，林奈爾手裡握著魔杖，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怎麼來了？」這句話剛出口時滿是吃驚，結尾處已經在他釋放的昏睡咒的效果下變為睏倦和茫然。

　　他悄然上前，扶住她倒下的身軀，將她安頓在床上。站在床邊貪婪地打量著她，撫摸她消瘦的臉頰，「對不起」，愧疚和遺憾使他口中發澀，「可如果我看著你的眼睛，我就不敢說話了」，他輕聲細語地說道，那聲音降低到幾乎聽不到的程度，「我愛你。」

　　片刻後，他離開了。沒有發現林奈爾隱沒於枕套經緯線間的淚滴。

　　他的下一站是戈德里克山谷的墓地。白色大理石墓碑上，莉莉·波特和詹姆斯·波特的名字被描成了金色，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他們左邊埋著的人七十六歲，右邊埋著的人八十歲……他們才二十一歲。斯內普在碑前慢慢蹲下來，有千言萬語從喉嚨深處泛上來，他卻連一聲對不起都說不出。

　　人生是沒有選擇的，以為可以選擇左邊，也可以選擇右邊；以為可以選擇做，也可以選擇不做。但其實沒有選擇，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以前種下的因所結出的果。從那個悶熱的夏季、他激動地向黑魔王轉述預言開始，就注定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並非故意踏入墳墓，而是墳墓早就在那裡等待著他。

　　作者有話說：

　　1、he、he，肯定會he。我愛他為了最終勝利能夠放棄一切的勇氣和理想主義，怎麼能夠抹殺他身上如此耀眼的閃光點呢？

　　2、我認為老魔杖只是接骨木魔杖眾多稱呼中的一個，伏地魔和其他人不能把它和死亡聖器聯想到一起，就像傳說和氏璧是女媧補天剩下的一塊五彩石，數代皇帝追逐和氏璧做成的傳國玉璽時，但沒人覺得自己在找五彩石。


第73章 終結與新生

　　◎開始新生活，或許永遠都不算太遲。◎

　　從尖叫棚屋東側破敗的窗櫺往外看，遠處的天空開始露出一片紅霞，霍格沃茨城堡的尖塔參差地聳在天空，已受到了第一縷太陽的照射。禁林蔥蘢青翠的樹冠堵住了窗外的大多景色，使人無法看見此刻正發生在霍格沃茨的戰爭。

　　可並不需要真正看見，巨人重若千鈞的吼聲和腳步使大地發出地震般的顫抖，團團煙塵時不時從霍格沃茨的方向騰空而起。短促的、突然阻塞的呼喊，刺耳的尖叫，低沉的咒罵，肉｜體倒地聲，石頭滾動聲，痛楚的呻｜吟聲混成一場奇怪的交響曲。

　　伏地魔手裡不停地把玩著那根他幾經周折才得到的接骨木魔杖，在這場樂曲中等待著斯內普的到來。

　　斯內普很快到了。這個曾經連最基礎尊卑禮儀都沒培養起來的男巫，已經長出了一副讓人琢磨不透的臉孔。可他站在陰影裡時，伏地魔仍看見、或者自以為看見了他臉部和眼睛的表情——他在因為自己此刻被召喚而困惑，馬上還會驚懼。

　　伏地魔為自己此刻對斯內普的探究感到一絲絲驚詫……他曾因為他的懇求嘗試放過哈利·波特的母親；他在阿爾馬尼亞森林裡掙扎求生的十多年裡，他潛伏在鄧布利多身邊；當他回歸時，他身邊有了一個不應該活在他們這種人身邊的女人……要知道，有時候狗跟著惡棍久了也會產生依戀的。可斯內普再次令他滿意，他左右斡旋、拋妻棄友並親手殺死鄧布利多……

　　算了，都算了，很快他將為自己而死。一切都將徹底蓋棺定論，他對自己到底有幾點重視、幾點不盡人意，都不重要了。

　　「整個漫漫長夜，眼看到了勝利的邊緣，我卻坐在這裡，」伏地魔對斯內普說，聲音幾近耳語，「想啊，想啊，為什麼老魔杖不肯發揮它的本領，不肯像傳說中那樣為它的合法主人創造奇蹟……現在我似乎有了答案。」

　　斯內普沒有說話。 「也許你已經知道了？你畢竟是個聰明人，西弗勒斯。你一直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僕人，我為必須發生的事情感到遺憾。」伏地魔略帶傷感的說。斯內普死之後，自己不知能否遇到一個如此可用之人。由他殺死了鄧布利多，這到底有幾分可惜……這傷感中帶了幾分沾沾自喜的得意。

　　「主人——」斯內普的聲音帶上了反抗的語調，眼睛卻始終注視著被守護咒包圍在內的納吉尼。

　　「老魔杖不能好好地我效力，西弗勒斯，因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老魔杖屬於殺死它前任主人的那位巫師。是你殺死了阿不思·鄧布利多。只要你活著，西弗勒斯，老魔杖就不可能真正屬於我。」伏地魔說著，在心裡不停忖度殺死他的方法。

　　斯內普的喉結因為意識到死亡的來臨而不停滑動，伏地魔看著，也覺得喉嚨發癢……人的脖子乍看起來脆弱易折，其實裡面的骨頭堅固得很，沒那麼容易斷。如果要從喉嚨入手，必須要施加重力，或者讓裡面的血液無法正常流通。

　　伏地魔拿定了注意，既然斯內普警惕納吉尼，那他索性如他所願。我到底捨不得親手殺死他呀，他自憐地想。

　　「殺。」他用蛇語命令納吉尼，看著大蛇的尖牙果斷扎進斯內普的脖子，內心裡沒有悲哀，也沒有悔恨。有了絕對聽從他命令的魔杖，他現在應該離開這個棚屋，收拾局面了。

　　斯內普臨終前一定恨自己，可他追隨的不正是這樣的自己嗎？他肯定會理解。

　　他因自己而亡、為自己而死，他對自己的感情便強烈到什麼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虎與倀的關係，最終極的佔有。他生是他的奴僕，死是他的鬼魂。

　　伏地魔快速離開了屋子，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

　　斯內普躺在落滿灰塵的地板上，等待著早已躲藏在暗處的哈利·波特向自己靠近。迅速失血使他的視野逐漸模糊，他跌倒時濺起的灰塵四處飄散，給空氣蒙上了一層質地蓬鬆的絲綢。

　　這熟悉的場景使他短暫產生了一種不知今夕何年的困惑。多年前，在同一個位置，狼人盧平的驚險一襲，使他下定決心追隨伏地魔。兜兜轉轉多年，在這個地方，他終於將伏地魔賜予他的一切徹底還清了。

　　頭髮凌亂的哈利·波特出現在他視野裡時，就像一個從迷霧中幻化出的實體。他艱難地打量他，對這男孩身上沒有什麼好讓自己厭惡的地方感到詫異。

　　他看著男孩長大，深感他像極了詹姆斯·波特……有時甚至連老波特也不如。他的特點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像是一場幸運的意外。比如，讓他從坩堝裡倒一碗魔藥出來，他可以做到，可他做事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他只是僥倖把藥水潑進了燒杯裡。

　　多年來，當哈利·波特用這雙翠綠的眼睛看著他時，就像是蟄伏的毒蛇猛然發起攻擊，毒效是使他牢記：他曾為了權勢不擇手段，曾害死一個無辜、美好並給予過他關愛的女孩，且絕非林奈爾眼中那個靈魂上乾乾淨淨的男人。

　　這雙綠眼睛曾一次次將他強摁在過去，予以他無情羞辱。此刻，他驚訝於自己的無動於衷，他原以為深深扎根於心中的羞愧在逐步逼近的死亡面前，終於被徹底拔除了。他這才意識到，也許他對男孩的偏見早已褪去了許久，只是一直偏執地維持著對男孩的怒火並為此五勞七傷；其實男孩並不幸運，反倒早早承擔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責任。

　　「拿去……拿去」，他反向運用大腦封閉術，將能夠證明自己立場的記憶一一逼出體外。注視著男孩將包含有必須從容赴死指示的記憶裝進玻璃瓶時，他知道，這個男孩能完成的很好，而他自己，也終於完成了鄧布利多最後的命令。

　　一種全新的感覺在他的血管中激盪迸濺，迅速占領了他的頭腦，使他的眼前浮現出一片不成形的幻影，又使他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他的眼眶中不知何時溢出了淚水，啊，原來這就是自由。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林奈爾蜷縮著身體在黑湖邊陷入沉睡的情景，忽然清晰地浮現在他的眼前……在大地時不時的震顫中，他逼真地聽到了林奈爾的語聲，他分辨得清她那溫柔的、略帶一些拖沓的嗓子發出的每一個音節，他下意識傾聽著她在說什麼，「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他不在了，誰能看顧她呢？這細小的回憶重新賦予他與黑暗搏鬥的力量，他掙扎著抬手捂住脖頸上的傷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念動了幻影移形。

　　…………………………………………

　　林奈爾在深夜接到阿爾傑的傳訊，食死徒即將強攻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需要盡可能多的援軍。

　　林奈爾心頭一陣激盪，一方面是神秘人實施白色統治以來的第一場大規模正面交鋒終於到來；另一方面，自那晚西弗勒斯倉促來去後，她再也沒見過他，她傳遞給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只有從預言家日報不時更新的霍格沃茨動態裡，才能知道他依舊安好。

　　她再清楚不過，他忽然到訪又徹底斷了與自己的聯繫，必然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可她對局勢無能為力，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尋找他，便只能努力說服自己，事實並非如此。無數個深夜裡，她明明感到魔鬼衝自己露出獠牙，卻還要假裝那是天使在對她微笑。

　　她終於要再次見到他了。

　　可她趕到時只聽到哈利·波特對所有人喊：「斯內普逃命去了。」

　　這一晚，霍格沃茨的黑夜這裡閃一閃，那裡亮一亮，各種顏色的魔咒在空中穿梭，密集得就像一群群抱起翅膀的鳥類，在人群中呼嘯而過，然後讓幾人□□著倒在地上。巨人投擲的巨型樹幹先是拔地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後，朝某個地方一頭紮下。血腥味越來越明顯，人卻越打越多，似乎雙方的援軍都源源不絕。

　　清晨時，霧靄很重，只有初夏才會誕生如此沉重的霧靄，能和逐漸逼近地面的晨光僵持許久；也只有初夏的太陽才會如此氣定神閒，悠閒注視著地面上所有方生的、垂死的萬物。可霍格沃茨有這麼轟轟烈烈的事情發生，簡直沒有人發覺黎明已經來了。

　　「你們進行了勇敢的抵抗」，神秘人高亢、冷酷的聲音忽然清晰地傳遍了霍格沃茨周邊所有地區，「伏地魔大人知道如何欣賞勇氣。你們蒙受了沉重的損失，如果繼續抵抗，你們一個接一個都會死去。我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巫師的血，每流一滴都是一種損失和浪費。」

　　「伏地魔大人是仁慈的。我命令我的隊伍撤退，立即撤退。給你們一個小時，體面地安置死者，治療傷員。」

　　「哈利·波特，現在我直接對你說話。你聽任你的朋友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來面對我。我將在禁林裡等候一個小時。如果一小時後你沒有來找我，沒有主動投降，那麼戰鬥還將繼續。這次我將親自上陣，哈利·波特，我將找到你，我將懲罰每一個試圖窩藏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個也不放過。一個小時。」

　　食死徒們在神秘人的命令下開始撤退，戰爭暫時中止。林奈爾思忖著，黑魔王將在禁林裡等哈利波特，既然西弗勒斯沒有出現在戰場，那他待在神秘人身邊的可能性便被無限放大了……

　　「我就遠遠地看一眼，確定他沒事就走開」，她繞開人群，留意著禁林深處的動靜，沿著禁林邊緣探尋。

　　不遠處三個披著隱形斗篷的人正向她的方向走來，從他們沒被隱形斗篷遮住的、相互牽絆的腳看來，三人內部正對是否接近她產生爭執。

　　林奈爾舉起魔杖對準他們，讓杖尖釋放出威懾的電弧。走在最左邊的人猛然掀開隱形斗篷，一張林奈爾每天都能在通緝令上看見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斯內普……他在尖叫棚屋……你應該去找他」，哈利·波特眼神躲閃，不願意直視她。可從他吞吞吐吐又不容置喙的語氣中，林奈爾已經捕捉到了所有的未盡之言。

　　她站在禁林邊緣，像一隻被擊中的牝鹿，快要倒下了。可在親眼確認之前，她總懷有希望，這種希望賦予她力量，支撐著她趕往尖叫棚屋。

　　有生之年，她見過眾多房屋，大小新舊、木質石砌各不相同，可沒有哪個能夠像眼前的尖叫棚屋一樣讓她格外恐懼。她祈禱，顫抖著推開門時，巨大的壓力甚至使她幻聽到了西弗勒斯的喃喃低語和他發笑前獨特的喘氣聲。可什麼都沒有，一大灘鮮血兀自留在塵埃遍布的地板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在心臟驟停的下一瞬，林奈爾心底爆發出新的希望。「屍體不會平白消失，他還活著！想要在這種出血量下存活，他只能去聖芒戈！他需要我，我要去找他。」

　　聖芒戈的接待大廳裡圍了不少人，人們低聲議論的聲音形成一種甕聲甕氣的噪聲。幾個穿聖芒戈制服的人蹲在人群裡，圍在一個躺在地面的男人身旁。林奈爾又推又喊，奮力往前擠，探過一顆顆攢動的人頭，往中間看去。

　　正是西弗勒斯。他的臉由於失血過多，呈現出令人不安的白色，嘴巴半閉半合，嘴唇顫抖，彷彿身體裡剩下的那一星半點的精力，全靠醫師手裡的魔杖支撐著。可即使有這些奄奄待斃的標誌，他的身體依舊赫然地顯出一種令人難以相信的力量，使生機始終無法斷絕。

　　「啊」，林奈爾大喊一聲，眼前的場景早已使她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這聲啊也只是不小心從她心頭溜出來的驚慌失措。

　　當她的聲音落下時，西弗勒斯的頭忽然動了一下，虛弱地轉向她的方向。「別急，」他說不了話，嘴唇卻下意識做出動作。

　　林奈爾蜷縮著蹲下，痛哭起來。

　　勝利的狂歡隨著溫暖的南風持續了兩天兩夜，巫師廣播電台裡無時無刻不在播報著好消息，彷彿世間所有的黑暗都隨著神秘人的死亡消散了，而實際上，預言家日報、廣播電台、甚至是魔法部，九成的工作人員從沒變化過。

　　第三天的早晨，風停了，薄霧重新統治了倫敦。聖芒戈花園裡的草叢閃著銀光，古堡、街道、鐘樓的尖頂和金字塔狀椴樹的樹梢，全籠罩在這層薄霧中。

　　在這個霧蒙蒙的早晨，斯內普清醒後第一次走出病房。斯梅綏克醫師在治療納吉尼對亞瑟韋斯萊造成的咬傷時，創造出一種高效的蛇毒解劑，在解劑和補血劑的配合下，他脖頸上駭人的傷口已基本痊癒。可林奈爾固執地要求他必須繼續在輪椅上調理一週，他微笑著的服從了。她推他來到花園，欣賞了半天，陶醉在初夏清新空氣的芳香中。

　　斯內普覺得眼前的世界變得出奇的新奇與迷人。他用純欣賞的目光地打量著四周的景物——遠處的椴樹叢和花園裡的七葉樹勾勒出兩片相互交疊的陰影，葉片和初綻的花朵濕漉漉的。

　　一切都是空前的美麗。他握緊林奈爾搭在他肩膀的手指，享受著這重新回到他身上的生命，渴望親手去默默周圍的一切東西，什麼都親自去看看。他想摸摸濕得發黑的野芝麻，想跨過高聳的院牆，路過行色匆匆人群，踏著一片無路的泥濘，到廣闊的高山和森林裡去....

　　植物上的露珠逐漸被熱烈的陽光驅散。今日的露水從葉面上被蒸發走，便再也不可能找的回來。

　　但是，對斯內普和林奈爾而言，開始新生活，或許永遠都不算太遲。

　　作者有話說：

　　完結了。這個故事到了後期已經遠超出我的能力範疇，我想寫完它、想分享我心目中斯內普是面對死亡的，可1998年真的好難寫。很抱歉最後的1w多字拖了幾個月，很抱歉這個故事中有種種不如意，但還是希望各位能喜歡這個故事、能喜歡這個我理解中的斯內普、能接受一個林奈爾式的女孩陪在斯內普身邊。

　　感謝一路相伴，尤其感謝各位的陪伴和鼓勵~屏幕後面有個平凡的社畜因為你們的誇獎而覺得自己特別牛！

　　希望這個結尾和斯內普的人生一樣，「永遠都不算太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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