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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歷史)我靠寵妃系統當了秦始皇的國師》作者:白色的木【完結+番外】

第496章 千古風流

  青霓摸了摸他的小光頭:「沒錯,你很厲害。」

  朱橚羞怯地笑笑,歪著頭看神女良久,卒爾開口:「神女喜歡對天下人好的人?」

  所以才會對他那麼親近?

  「我還喜歡能讓天下穩定的人。」

  朱橚立刻接話:「神女可以把俺帶到長大後的俺身邊嗎?」

  「嗯?你去那邊作甚?」

  「長大後的俺能編出那麼多書,肯定吃了很多苦吧,俺也想編出來這些書,為大明百姓做一些事情,但是俺爹肯定不會舍得讓俺吃苦,而且長大後的四哥來過,一定對爹說過不少事情,俺的將來會有改變,不會像原來那樣吃苦,如果俺只是一直等著長大,可能也編不出那些書了。」

  祂的手掌按在了他頭頂上,輕輕,軟軟……

  仙人撫我頂。

  「你難道不想找一些更厲害的人?」

  「更、更厲害的人?」

  朱橚懵了,心髒碰碰跳。

  更厲害的人是指……

  「扁鵲、張仲景、孫思邈、華佗、錢乙、董奉……吾不能直接安排你拜師,卻可以給你一個見到他們的機會,至於能不能拜入他們門下,需得看你自己。」

  「謝謝神女!謝謝神女!」

  朱橚整個人都蹦了起來,用盡全力壓制住自己顫抖的聲音:「俺這裡回去求俺爹同意讓俺去求學!」

  「去吧。」

  「嗯!」

  朱橚拔腿就跑,看那急切模樣,鞋子都快跑掉了也未必能察覺。

  沒多久,朱橚又回到青霓面前:「神女!俺爹同意了,還讓俺好好學!俺爹請俺來問問你,他能不能送俺去上學!」

  「可以。」

  於是,朱元璋很快就換上一身平民百姓服飾,沒戴什麼金玉飾物,只把自己洗干淨就過來了。

  朱橚一本正經地握拳,放在胸口,兩眼發亮:「神女,俺想見見杏林春暖的董奉先生!」

  青霓點點頭,感慨道:「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杏林春暖來自於誰。大多數人都只知道扁鵲華佗。」

  朱橚呆呆傻笑,然後說:「董奉先生德行無雙,治病救人從不收錢,只是讓重病的人病好了就在附近種植五棵杏樹,輕病的人只需要種植一棵。數年之後,杏樹蔚然成林,董奉先生又把杏樹收獲的杏子換成糧食,救濟窮苦百姓。所以,後來杏林就用來指代醫者。」

  青霓把他和朱元璋都扔去董奉所在的時代,也沒太關注朱元璋怎麼和董奉交流,反正董奉就把朱橚收下,留在身邊當個學徒。

  朱元璋本人則腳踩麻鞋,身穿布衣,握住董奉雙手:「先生,俺兒子就交給你了,不用擔心俺不支持你的教學,你盡管教,盡管打,他要是不聽話,不用顧及俺,只要不打死,就往死裡打!」

  董奉:「……倒也不用。」

  朱元璋殷殷叮囑朱橚:「好好學知道麼?咱們家把你送過來不容易,整個家裡只有你能有這機會。」

  朱橚眼睛有些疼,視野裡看東西都模糊了:「嗯,爹,俺曉得的!」

  *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

  青霓慢吞吞地念,坐在宮殿飛檐處,地上事情離她很遠。

  五彩小蛇纏著她:「衣衣,你在背什麼呀!」

  「在背《送東陽馬生序》,看到朱元璋送學就突然想起這篇文章,說起來,朱元璋還稱贊宋濂是開國文臣之首呢。」

  青霓眼珠一轉:「誒,你說他寫那麼長的文章,害我上學那會兒背得那麼辛苦,難得來到明初,不『報復』回去怎麼行呢!」

  「衣衣你要怎麼報復呀!」

  「他最崇敬老子,不如讓他監考老子吧!」

  青霓嬉笑著從高檐上滾下來,又在快摔在地上時用精神力把自己浮空,靈巧落地。

  這種事情當然要先問過朱元璋,朱元璋對於神女的要求向來是無條件答應,立刻開始打掃金陵,提前清理好旅舍,然後喊來宋濂:「宋公,朕要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科舉,由宋公來監考如何?」

  宋濂答應得毫不猶豫,又疑惑:「上位怎突然要開恩科?」

  朱元璋眨眨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統統,准備好了嗎?」

  「准備好啦!」

  一條虛妄的大河好似擊打在時空壁壘上,浪花拍盡,雪雲翻滾。

  它猛地鑽入各個世界上,如同銀龍咆哮。

  魯國都城,曲阜。

  銀杏樹下,老者發須皆白,手持竹簡。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數百名學生跪坐在其面前,搖頭晃腦。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吼——」

  他們都聽到了龍吟聲,抬首去看,銀色巨龍在空中飛舞。

  「這是……」

  他們贊嘆,他們好奇,卻並未驚慌失措,銀杏葉颯颯飄舞,銀龍自雲中垂首。

  「請——」

  一張請柬翩然而至。

  「孔丘先生前去兩千年後,與眾論道。」

  數百學生嘩然。

  白發老者訝然。

  ……

  銀龍擺尾,劃過時空。

  轉瞬之間,自粗布麻衣的春秋劃向繁華奢靡的盛唐。

  宴席上,觥籌交錯,佳人歌舞,絲綢美得那般輕柔。伶人哼唱著時曲,權貴拍打著酒池,醇液紛飛,酒香四溢。

  當中有詩人狂放不羈,令貴妃磨墨,力士脫靴。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詩人哈哈大笑,神采飛揚。

  「若非群玉山頭見!」

  「吼∼」

  龍吟起。

  詩人怔怔看向天空。

  「會向……瑤台……」

  月下逢。

  月亮之下,龍身耀耀。不知是哪位仙人調笑間,將酒壺傾斜,磅礡月光飛瀉到銀龍身上,暈出光華。

  神龍垂首。

  「請——」

  哎呀,一片月色飄落到李白袖上了。

  「李白先生前去六百年後,一試鋒芒。」

  宴上,從天子到權貴都是呆滯原地。

  唯有那詩人手執請柬哈哈大笑:「定去!定去!」

  ……

  「嘩啦——」

  「嘩啦——」

  大河拍浪,浪花碎成一個又一個字。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吼——」

  銀龍飛嘯而下,它的瞳孔裡,一個將士的身影緩緩浮現。他疾衝入敵營,像是一道閃電,照亮這腐朽溫吞的南宋。

  一滴一滴血液從倒懸的峰石上滴落,蜿蜒成河,蔓延九州。

  那將士衝向哪裡,輿圖上,紅線就延伸去哪裡。然而,一聲「不戰」,一聲「講和」,讓那紅線無論如何也只能在南邊碰撞,帶著不甘與不憤恨。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官家!北伐吧!」

  朝堂之上,辛棄疾奉上《美芹十論》,苦苦哀求。

  由君到臣皆是無動於衷。

  卻在這時,一只碩大龍頭從殿外伸進來,堵住大殿門口。

  眾人無不驚懼。

  「辛棄疾。」龍頭聲如洪鐘:「神女舉辦了一場聚會,特邀華夏名士前來參加,相互間比試,你若願往,三日後,將請柬貼身攜帶。」

  說著,一片請柬飛射至辛棄疾面前,懸浮靜止。

  「華夏名士?」辛棄疾問:「百年前的人也會來嗎?」

  「對!」

  「好。我去。」

  ……

  大漢帝國(平行世界),

  未央宮。

  一個奇怪漩渦突然出現,引起大漢君臣的警惕。

  漩渦之中,慢步走出一人,鼻梁上架著一個奇怪東西,目光在透明鏡面後面射出,於眾臣臉上緩緩劃過,道:「哪一位是長平侯衛青,冠軍侯霍去病?」

  衛青和霍去病對視一眼,衛青唇邊帶起一抹微笑:「我是衛青。不知閣下……」

  一張請柬向他飛過去,衛青下意識接住:「這是……」

  「千年之後有一樁盛宴,特請中華上下五千年中有名之士前去赴宴,相互比鬥。二位是有名之人。」

  其他大臣臉上頓時流露出艷羨的表情。

  衛青連忙問:「請柬可否帶人。」

  「可,請柬上有所記載:手持請柬,可再帶兩人。切記,慎重選擇。」

  朝堂上,那些沒收到請柬的人看著衛霍二人,眼神狂熱。

  ……

  大唐武德年間(平行世界)。

  同樣的漩渦出現在早朝上。

  「哪一位是天策上將李世民?」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會聚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坦然應對:「我是。閣下有何事?」

  一張請柬飛向他。

  「哪一位是秦瓊秦叔寶?」

  「我是。」

  一張請柬也飛向他。

  「哪一位是……」

  ……

  三國時期。

  荀彧收到請柬。

  關羽收到請柬。

  諸葛亮收到請柬。

  周瑜收到請柬。

  ……

  草原之上,成吉思汗捏著請柬,滿臉好奇。

  ……

  宮廷之中,上官婉兒鄭重地將請柬貼身放好。

  ……

  杏林之下,李時珍、張仲景、扁鵲、華佗……一張張請柬發出去。

  所有收到請柬的人,目光中湧動著豪情,心底瘋狂湧生。

  「此去後世,必然要大展拳腳,令中華上下識某威名!!!」


大混戰

第497章 去病棄疾

  「這就是兩百年後的世界?」

  辛棄疾眸中仿佛有火光閃過。

  他看到了整潔的街道,閑逛的百姓,百姓臉上沒有戰亂時期常見的慌亂與恐懼,他們笑著迎接客人,高高興興地扯二尺布回去做衣服,切三兩肉回去加個餐。

  站在辛棄疾旁邊的人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努力不看那些百姓。

  然而辛棄疾沒有注意到此人的情緒,只是隨手拉過一個穿著綢緞的人:「兄台,打擾一下。」

  那點漆般的眼睛裡是滿滿的期盼:「此地可是都城?在南方還是北方?」

  穿綢緞的人露出一個驕傲地笑:「此地是南京金陵。」

  「金陵?」辛棄疾不甘心地重復一遍:「真的是金陵?」

  在他身邊的人臉上雖然還有羞紅,卻仍嘲諷地說:「看來後世也沒能將京師遷回北面,辛卿,吾早與你說北伐行不通了。」

  穿綢緞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朝一國兩京制,南京金陵,北京大梁,你不知道?」

  辛棄疾身邊那人猛地睜大眼睛,臉色爆紅。

  辛棄疾本人一個激靈,好幾十歲的人了,被這句話從心頭點起了火,燒旺五髒六腑,直接在大街上仰天大笑,手舞足蹈:「官家,你聽到了嗎!北京!北京大梁!北方還是我們漢人的天下!」

  這時,又走來一個人,手執銀槍,身材魁梧,神色困惑:「這位郎君,為什麼說北方還是漢人天下?難道北方被異族奪走過?」

  辛棄疾一見到他,本能就感覺此人是和自己一樣,都從其他朝代來,遂問:「你是……」

  執銀槍的人爽朗一笑:「在下,常山趙子龍。」

  辛棄疾緊緊閉唇,從嘴唇到雙手都是顫抖的。

  趙子龍!這人是趙雲趙子龍!

  那個忠義無雙,長阪坡上,亂軍之中,護幼主與主母無恙的趙子龍!

  今日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辛棄疾道:「在下辛棄疾,應當是在趙兄千年之後誕生,趙兄若不棄,不如共去此地酒樓,打聽打聽此朝狀況?」

  趙雲想了想,丞相讓自己來打聽一下消息,總是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也不行,倒不如像他說的那樣,找個酒樓坐下來,慢慢打聽。

  於是道:「好,辛兄請。」

  「趙兄請。」

  至於那趙官家,兩人不約而同忽視了。辛棄疾是實在不知道怎麼和這個官家交流,趙雲則是根本不認識他。

  二人隨便挑了一家人流量大的酒樓,走進去本來想要個包廂,誰知一問才曉得,包廂已經全沒了,只有大堂角落裡還有張桌子。

  辛棄疾、趙官家、趙雲,還有辛棄疾帶來的第三人一起擠在那張桌子上,隨便點了些菜,在店員上菜時,辛棄疾把人叫住,從兜裡掏出些許散碎銀子——畢竟不管什麼朝代,金銀都是硬通貨,辛棄疾以防萬一,兜裡帶了不少碎金碎銀。

  「這位郎君,某想問些事情……」

  那店員瞅了他們一眼,語氣輕快地說:「你們是從其他朝代來的吧?」

  「嗯?郎君怎知道的?」

  「你們知道神女嗎?我們大明有幸得到神女青睞,神女偉力無窮,能做到什麼我們都不會驚訝。這場盛宴早在昨日我們上位就昭告天下啦!」

  店員笑容自豪又幸福,一看就知道很為自己所在朝代自豪。

  趙官家眉心輕攏:「漢子,你可知大宋歷史?」

  店員搖搖頭:「我哪知道這些事啊,這些你應該去問……」

  正說著,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恭恭敬敬的:「先生請。」

  這個位置上的人不自主地看過去,發現是一個文士正領著一個文人走進來,那文人穿著打扮都和這個朝代相似,而另外那文士從衣服質量到身上飾物都比那文人貴重,卻對那文人非常友待。

  店員笑著說:「那文人是大明的文人,今日我們大明的文人可搶手了,被不少人請回去詢問事情。」

  辛棄疾等人不由得點頭贊同。

  確實,要詢問事情還是得問讀過書的人,他們了解的東西多。

  「至於那文士……」店員輕聲問:「你們認識荀文若嗎?」

  辛棄疾愣了愣,兩眼瞪大:「荀文若?!他是荀令君?!」

  店員指了指樓上一個包廂,用一種特別驚嘆的語氣:「那裡面是曹操!」

  盡管身邊就坐著趙雲,辛棄疾還是有種夢幻感。

  曹操啊,荀令君啊,就坐在樓上!千年前的古人,共聚一堂!

  店員:「誒,說起來,郎君你怎麼稱呼?」

  「某是辛棄疾,倒不是什麼名人……」

  「辛棄疾?!」

  店員的聲音劃破長空,整個酒樓都安靜了,只聽得到他那聲:「你是辛棄疾!!!」

  辛棄疾楞柯柯,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對方怎麼會這麼激動。

  「蹭——」

  「蹭蹭——」

  酒樓裡頃刻間站起不少人。

  「稼軒先生!可是稼軒先生當面?!」

  「稼軒先生,我是在先生之後的宋人,恨不得能與稼軒先生把酒言歡。」

  「稼軒先生,我是明人,與先生神交已久,先生受我一拜!」

  「稼軒先生,嗚嗚嗚嗚嗚,先生!我們大宋亡了啊!」

  「先生,俺敬你一杯!」

  一群人圍了上來,一個個表情都是敬仰,辛棄疾懵逼地坐著,抬頭看去,總覺得自己被人山人海淹沒。

  趙官家被擠到一邊,瞳孔映出這些人對他的不屑一顧,臉又氣紅了。

  這些人……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他才是皇帝,他才是趙家天子啊!怎麼一個兩個只能看到辛棄疾!

  二樓,某一間包廂裡。被圍在中間保護起來的一個男人從窗裡往下看,眼神中帶著好奇與探尋。

  「棄疾?」男人輕笑一聲:「去病,這名字和你很像啊。而且他看上去很受歡迎,應當是在歷史中打出了不小功績,不知你和他誰更厲害。」

  房裡一個明顯武將打扮的人沉靜地坐著,聽到此話也沒有什麼爭勝心思,只是沉穩地對著自己陛下點頭:「陛下若想,去病可去挑戰他。」

  劉徹笑笑,吃了一杯酒:「倒也不用。」他傲慢地微抬下巴:「朕的冠軍侯恆古無雙,此人必然比不過。」

  *

  樓下,辛棄疾正掉入粉絲見偶像的大潮中,突聽得有人嗤笑一聲:「什麼辛棄疾,什麼大宋,打過多少場仗就敢在那裡吹噓是青兕?有過知名戰役嗎?廢物就是廢物,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群廢物吹噓著另外一個廢物,就能讓你們宋人顯得不那麼廢物了?」

  此人連珠炮那般連聲嘲,當即惹得其他人不快。

  「你說宋也就算了,說稼軒先生作甚,那是稼軒先生不想打嗎,是宋朝廷把先生後腿都給扯斷了。」

  再一看:「蒙古人?!」

  辛棄疾站起身,沒吭聲,只是盯著那個蒙古人看,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人群裡有人小聲說:「稼軒是不是說過金國六十年必亡,蒙古將威脅大宋?」

  「說過,可惜朝廷裡沒有人聽他的話,若是能聽進去,後來大宋也不至於被逼到那種地步。」

  「蒙古人算什麼,也就欺負宋後來沒什麼名將了,他們要是敢對上岳武穆、辛忠敏,絕對要被打出狗腦子。」

  而那蒙古人對這些話置若罔聞,不停地對辛棄疾開嘲諷:「你們宋國可是被我們蒙古滅了,小皇帝都被我們俘虜了,丞相都被逼得跳海而亡。你們漢人就是懦弱,都快滅國了,還一直不忘向我們蒙古求和呢,按你們漢人的話來說,真是奴顏媚骨,除了下跪就只知道下跪,而且都是廢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二樓。

  漢武帝劉徹的包廂裡氣氛很古怪。

  劉徹大怒:「去病,你去把此人教訓一頓,再拖上來!」

  另一個包廂。

  「看不起漢人?漢人都是廢物?」

  天策上將李世民躍躍欲試。

  謀士房玄齡連忙把人拉住:「大王冷靜!」

  但他拉得住一個拉不住另外一個,尉遲敬德特別寵他家大王,當即:「大王你等著,俺去把那人綁上來,任你處置!」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反應,拿上長矛就往樓下去。

  又一個包廂。

  裡面一黑臉漢子皺起眉:「俺大宋被他們蒙古滅國了?」

  一樓大門,一個中年漢子正和一少年眉飛色舞:「標兒,這樣的盛景簡直是千年難遇,俺……」

  才一走進酒樓,就聽到特別囂張的一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看過去後,眉頭高高挑起:「蒙古人?」

  *

  那蒙古人嘲諷得正起勁,突然聽到一陣風聲襲來,反手操起一把椅子往身前揮舞。

  「篤——」

  一根羽箭穿透木凳子,箭矢凌厲。

  蒙古人猛然抬頭:「你是誰?」

  二樓,少年將軍站在走道上,彎弓拉滿,一雙黑眸桀驁若天上蒼鷹。

  「大漢,冠軍侯,霍去病。」

  蒙古人臉色一變。


第498章 完犢子了

  那蒙古人聽到冠軍侯這個名號, 臉皮抽了一下,但還是抽出腰間蒙古刀,右臂用力一揮, 大刀將椅子劈成兩半。

  隨著兩聲咚響,他昂起腦袋,狂傲地說:「冠軍侯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作古的古人。」

  「好膽量!」

  二樓突然爆發出這樣的喝聲:「冠軍侯是古人,俺的大唐比大漢近,不如讓俺尉遲敬德來和你比比!」

  另一個包廂裡走出一個面如黑炭, 滿身煞氣的男人,手上拿著長矛。

  他和霍去病對視一眼,如果是個正常人也知道先來後到,但尉遲敬德跋扈慣了,拿著長矛就從二樓跳下來, 「砰——」砸裂了一樓地板。

  「來!讓俺這個近人和你比比!」

  尉遲敬德更擅長馬槊,但這種馬上兵器在陸地上不好操縱, 便換成長矛。

  那長矛殺氣騰騰, 一竿子就直捅蒙古人心窩, 而那蒙古人大喝一聲,臉上猙獰之色肉眼可見, 青筋四暴,大刀插進木板中,反手擊向長矛。

  「當——」

  「當當當當——」

  長矛若蛟龍,連點木板四五下,木板碎裂,一口大刀從碎屑中劈出,刀身寒亮。

  尉遲敬德揮舞長矛, 一把撥打開大刀。

  趙雲擅用槍,矛和槍差別不大,他當時就大叫一聲:「好!漂亮!」

  可那蒙古人也不差,趙雲捫心自問,就算自己上去,也沒辦法做得比那尉遲敬德更好。

  這樣一個硬點子,真的是表面上那麼無腦,直接就挑釁所有漢人?

  趙雲臉上表情微微有些失態。

  而在場中也不乏聰明人,很快就想到不對勁的地方,眉頭緊皺。

  戰鬥很快陷入尾聲,隨著「嘎吱」一聲牙酸響動,聽得在場人大熱天冒出一身雞皮疙瘩,蒙古人的大刀被挑飛,長矛的硬杆重重砸在蒙古人肩膀上,又因反彈力道飛起尺才又打下。

  蒙古人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尉遲敬德眉宇冷硬:「不過如此!小子,和俺走一趟吧。」

  「錚——」

  尉遲敬德聽到拉弦聲,猛然回頭,就見霍去病第二次拉開弓,箭尖遙遙指著他,神色不為所動:「你是誰。」

  「大唐天策上將麾下,秦王府左二副護軍,尉遲敬德!」

  「秦王?」

  又有幾個包廂被驚動,從窗戶後面露出一只眼睛。

  尉遲敬德要將人帶走,霍去病不肯,眼看著兩個人就要爭起來了,門口處突然傳來一聲笑:「冠軍侯,尉遲護軍稍等,莫要失了和氣,俺看二位的主上要這蒙古人只是想問些事情,不如交給俺這個東道主,不論審問出什麼來,都抄錄兩份,給大漢天子與大唐秦王送去。」

  霍去病繼續不為所動。他的長發被布巾束起,扎成高馬尾狀,彎弓搭箭之時,馬尾不晃不動,額頭之下,雙眼微微眯起。

  尉遲敬德冷著臉:「你又是誰?」

  那人仔細想了想,自我介紹:「朕乃此地現任天子。」

  尉遲敬德:「哦,不給。」

  朱元璋:「……」

  這人還真是和史書上寫的一樣臭,除了唐太宗李世民的面子,誰的面子也不給。

  那蒙古人見縫插針:「諸位誤會了,我只是瞧不起那大宋,沒有看不起強漢盛唐。」

  他似乎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周圍人臉色。

  「趙家皇帝哪裡有劉漢、李唐的本事,就是一群軟骨頭,我們蒙元看不起這種弱者,但我們蒙元向來敬佩強者……」

  「趙家如何軟骨頭了?」包廂中,又走出一位黑臉大漢,手中持著一條鐵棍,面上顯出幾分殺意:「不如讓朕來和你比比?」

  朕?

  宋朝人以及宋朝之後的人立刻鎖定了這黑臉大漢身份——

  宋太祖,趙匡胤。

  至此,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明太祖齊聚一堂。

  *

  另一個包廂,趙匡胤的弟弟趙光義——登基後改名為趙炅的宋太宗迅速放下簾子,不敢再看外頭,生怕另一個世界的兄長發現自己。

  趙匡胤沒注意到某個弟弟,只一心盯著蒙古人看。

  「朕來和你比比,如何?」

  他身邊也有武將,這種事情本來應該讓手下人出面,免得丟分。但趙匡胤實在太氣了,他本身又是個火爆脾氣,當場就拎著棍子出來了。

  卻在這時,一個腳步聲從人群裡出來,穿著同樣蒙古服飾的大漢不緊不慢地走出來:「大宋皇帝……」他胡子發白,一身氣勢卻絲毫不弱於趙匡胤:「咱們都是收到請柬過來,何必鬧得太過難看,讓神女心生不喜?不如等考試開始,我們用考試比一次?」

  想到神女,趙匡胤冷靜下來:「好,那就等比試開始。朕倒要看看你們蒙古有什麼本事,如此大言不慚。」

  白胡子大漢微微一笑:「鐵木真恭候宋祖大駕。」他微微側頭:「忽必來,走了。」

  那蒙古人再不見之前的浮躁與無腦,將身上長矛一推,看著尉遲敬德:「漢人,你很不錯,希望日後能與你在賽場上相遇。我一定讓你知道草原凶獒的真正實力。」

  說完,他快步跟上鐵木真。

  尉遲敬德定定注視著他的背影,舔舔尖牙:「你大可以試試。」

  鐵木真——也就是成吉思汗平靜地走出大門,和朱元璋擦肩而過時,下意識側頭,元太祖與明太祖在剎那間完成了眼神中的接觸,又一觸即分。

  鐵木真沒有把這個大明皇帝太放在心上,走出對方視線之外後,就聽得一聲:「爺爺!」

  當然,在他耳中是一聲蒙古語「偶五格」,爺爺的意思。

  鐵木真露出慈愛的笑容:「忽必烈。」

  他去世的時候,金國都還沒滅呢,別說宋國了。手下能知道宋國滅亡情況,全靠之前他孫子先跟他們通氣。

  而他現在也和孫子通氣了:「不用擔心,漢人歷史雖廣,可惜四分五裂,一個兩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人,根本不可能合到一起。更不必擔憂他們聯合,先把我們蒙古人趕出考場。」

  ……

  這一點,朱元璋深有體會。

  他想邀請歷史上有名的那些皇帝一起去皇宮交流交流,全都收到了拒絕。

  秦始皇那邊,李斯深表歉意:「我們家陛下說,謝過明皇美意,但明日就要出試題了,我等還需養精蓄銳,便不打擾了。」

  漢武帝那邊,直接:「用不著。」

  天策上將倒是脾氣好,但他現在還不是唐太宗,要避嫌,不好過來。

  宋太祖也是拒絕。

  朱元璋:「……」

  算了,反正其實他也沒怎麼想聚,大家都是競爭對手呢。

  *

  五彩小蛇在面粉裡打滾玩鬧,彩色的身軀一瞬間裹成雪白。

  滿屋子面粉到處飛。

  「衣衣,你不去見他們嗎?雖然是不同世界,但是也是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啊!」

  那些面粉全都隔在青霓尺之外,好像有個透明罩子在保護自己,她連捂鼻子都不用。

  聽到系統的話,青霓搖搖頭,平淡地說:「不過是相似的兩朵花罷了。」

  五彩小蛇歪頭看向青霓,面粉後面的眼睛小得像豆子。

  青霓垂下眼:「怎麼了?」

  「我……」

  總覺得衣衣現在情緒不太對?

  五彩小蛇用尾巴撓撓頭,卻又看不出什麼來。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對了!衣衣,這裡面怎麼會有蒙古人,你不是不喜歡異族嗎?」

  青霓奇怪地反問:「神有立場嗎?」

  五彩小蛇老實地搖頭:「沒有。」

  「這不就得了?」

  「唔……衣衣說得對!」

  *

  劉徹拒絕朱元璋的聚會邀請時,冠軍侯沒回來。

  劉徹點的飯菜上桌時,冠軍侯沒有回來。

  劉徹吃飯吃了一半了,冠軍侯還是沒有回來。

  「去病呢?」

  衛青似乎有點無奈:「在被圍追堵截,暫時脫不開身。」

  劉徹:「?」

  劉徹怒:「還有人敢對朕的冠軍侯出手!」

  他想像中的出手:霍去病以一敵百,艱難地從一群圍攻他的人當中殺出一條血路。

  實際上,當他看到冠軍侯的時候,發現冠軍侯臉色爆紅,氣喘吁吁,發絲凌亂,身上還被塞了一堆香囊、玉佩、佩劍、簪花之類的玩意兒。

  劉徹:「?」

  劉徹:「……去病?」

  霍去病驚恐地逃竄進包廂,用力「啪」地關上門,回身時,包廂裡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嘴唇都紅腫了。

  「他們太熱情了……」霍去病苦惱地說。

  劉徹大為震撼:「其他國朝的人居然如此奔放!」

  「啊,不是!」霍去病連忙解釋:「他們只是向著我拋花,拋瓜果,還有人想強塞給我一個叫糖人的小吃,這嘴巴就是被瓜果砸的。」

  語畢,他再次心有余悸地說:「這些人真是太可怕,太熱情了。」

  他打匈奴回來時,長安百姓都沒有那麼熱情!

  整個包廂裡笑聲頓時此起彼伏,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當然,這樣歡快的氣息,第二天就沒有了。

  神女宣布科舉規則——

  「士農工商皆考,騎、射、書、算、律皆試,單打獨鬥有之,團隊作戰有之,各試皆有成績,相加起來就是總分。」

  眾人嘩然。

  有人大聲嚷嚷:「這不公平!商是賤業,怎麼會有名士去學此物!不是自甘墮落嗎!」

  管仲:「呵呵。」

  範蠡深深看了一眼那人。

  子貢立在夫子身後,笑容核善。

  巴寡婦清眼中閃過不悅。

  又有人大聲嚷嚷:「神女,此試不合理!文人清貴!怎能去做武夫逞凶鬥狠之事!」

  各朝武將:「……」

  武夫怎麼你了?

  各朝能打的文人:「……」

  文人行武怎麼你了?

  青霓也看了這兩人一眼,十分奇怪:「個人精力本就不同,確實不能面面俱到,所以,吾不是在請柬上提醒爾等再帶二人,且要慎重選擇?」

  「……」

  「……」

  「……」

  青霓更奇怪了:「你們怎麼了?」

  帶了自家皇帝過來的名士面色凝重。

  帶了自家夫人過來見世面的名士臉色不好。

  帶了兩個小廝過來伺候自己的名士……更是臉都綠了。


第499章 用意為何

  神女話音剛落,柳永身邊的兩名歌伎眼角輕輕一跳,面色慘白:「柳七哥,這可如何是好。」

  柳永醉眼朦朧:「嗯?什麼如何是好?」

  歌伎朝其他人瞅一眼,快急哭了:「旁的人要麼帶才子,要麼帶武士,只你帶妾兩姐妹,這可怎麼比得過其他人。」

  柳永眼睫動了動,擺擺手:「不用擔心,我就不在乎輸贏,就是過來看看。大不了到時候直接認輸。」

  ——這是無所謂輸贏,就來看看熱鬧的。

  另一邊,項羽抱著虞姬,感覺到對方情緒不佳,便低頭問:「阿虞?怎麼了?」

  虞姬神色復雜:「大王有兩個名額,一個空置,另一個只帶了妾,豈非壞事?」

  項羽就那麼席地而坐,一條腿彎曲,一條腿伸直,他身材高大,虞姬不是很高,能整個人窩在他懷裡,好似依人的小鳥。項羽臉上不見半點緊張,只有狂傲:「算什麼壞事,此戰有吾一人足以,阿虞還怕吾護不住汝?」

  ——這是自信滿滿,覺得自己能一打三,不需要幫手的。

  「白起。此次若論武,全程皆由你來指揮,孤不插手。」

  ——這是安心當個掛件,不拖後腿的。

  「奉先,讓他們都知道你的厲害,啊?哈哈哈哈哈!」

  ——這……也是安心當個掛件,但是自己能上陣的。

  眾生百態,人事無常。

  金陵各處都有議論。

  「你們說,神女會考什麼?」

  「不是說了?士農工商皆考,騎、射、書、算、律皆試?」

  「說是說了,具體一些呢?比如科舉,說考四書五經,那也不是直接讓你背下一整本書啊。」

  「有理!若是我,騎射必然不是在平底,一定要他們在山地間比一比。」

  「還有作詩,有詩人擅長田園山水,有詩人擅長邊塞詩,還有詩人擅長閨怨詩,這可怎麼比?」

  「我就想知道糊不糊名?不糊名,誰敢給孔聖人低分,糊名,誰敢改卷?萬一給了孔聖人低分,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反正不管神女怎麼考,我絕不會去和人比鬥,這不是貽笑大方嗎!文人就該干干淨淨,誦詩書,尊孔孟!絕不能自我墮落當武夫!」

  「兄台哪朝的?」

  「宋朝,怎麼了?」

  「我也是宋朝的,我贊同兄台的話。」

  「哈哈哈哈,兄台貴姓?某與兄台一見如故,不若去旁邊茶館裡聊一聊?」

  「哈哈哈哈——」

  那文人假笑著,以家中還有事拒絕了。轉頭奔三條街外,蹲到一個武人,一個大禮行上去:「兄台打擾了,關於武藝一事,有沒有什麼速成的法子?」

  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傻子才會執著於文武地位呢。

  ……

  劉備坐在酒樓裡,隨手往地上潑幾杯酒,權當祭祀諸天神佛。

  他的表情十分苦惱:「雲長,坦之,這可怎麼辦?我們這一隊既沒有精通算數的人,也沒有精於農事、工事的人,便連個擅文的也沒有。」

  一張請柬可以帶兩個人,他們這邊,關羽、張飛、諸葛亮、趙雲等等都收到了請柬,但劉備擔心關羽太衝動,就和關羽一隊。而關羽肯定要帶自己的兒子來見見世面,導致他們這一隊嚴重偏科。

  說實話,神女在請柬上說得實在語焉不詳,劉備認為關羽已經夠慎重了,首先,他這個主公就不是那種柔弱無力拖後腿的,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提筆,就連關羽的兒子關平也是一員小將,誰敢說這個陣容不行?但依然還是被神女一棍打懵。

  「孔明,你說這……」

  諸葛亮愛莫難助,畢竟現在已經塵埃落定,沒辦法再自由更換隊友了。

  ——不能不說這是神女的惡趣味。

  ——帶那些廢物皇帝過來的文臣武將,如今快把腦袋抓爛了也想不出來要怎麼彌補這個差距。

  諸葛亮又安慰劉備:「主公且放心,亮此前做了個試驗,讓子龍將自己的請柬燒毀,隨亮前來,果然可行。亮這一隊有亮,還有子龍,名次應當不會太差。」

  劉備大喜:「那第三人是誰?」

  諸葛亮神秘一笑:「主公,隔牆有耳,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劉備順從地沒有再問。

  諸葛亮微笑:「主公,亮先去照看主公的的盧了。」

  「嗯,去吧去吧。」

  劉備揮揮手,繼續憂心忡忡。

  ……

  又是一個房間,又是一隊人。

  「朕需不需要學什麼?」劉禪努力正坐,讓自己變得很可靠。

  諸葛瞻和姜維對視一眼,想了想,異口同聲說:「陛下不如學一學打算盤吧,臣發現後世有一物名為算盤,能夠速成數算。」

  「好,朕這就去學。」

  劉禪乖乖聽話,又乖乖地問:「那朕能去見見先帝嗎?」

  這兩位大臣又猛搖頭:「如今去見先帝,實在無顏,不若打出個名聲來,再去拜見。」

  劉禪便又乖乖聽話。

  雖然他很想他爹。

  *

  青霓坐在雲上,看著下面各個名人行色匆匆,一個頭兩個大的模樣,禁不住抿嘴一笑。

  瑪麗蘇系統被觸發,天上落起了櫻花雨。

  五彩小蛇抬頭,用濕漉漉的雙眸盯著宿主。倒不像是一條冷冰冰的爬蟲,更像是林間親昵依賴人的小鹿。

  青霓撫摸著蛇首,笑著說:「統統,這可是盛景,五千年名士齊聚一堂,一定能碰撞出很漂亮的火花,也能解決很多遺憾。」

  人間的神女祠有人在燒香,青霓側耳去聽,發現是宋濂,要把科舉考題給她過目。

  神女從神女像中走出來,瞥一眼題目,玩味地問:「怎麼沒考經義?」

  宋濂尷尬地笑。

  這場考試裡可是有孔子孟子的啊!難道還能給這兩位大佬考儒家經義嗎?

  神女不管,神女就想看熱鬧:「加上去。再加一些詩詞賞析。」

  宋濂:「……」

  宋濂不懂,但宋濂大為震撼。

  他只能垂頭應是,出了門,抹抹額頭汗珠,連忙進宮去找朱元璋:「上位,你說這可……」

  上位聽完之後,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神女是這般說的?」

  宋濂看到朱元璋這副模樣,莫名從心中生出一絲欣慰:「是的,上位。上位能不能勸……」

  話沒說完,就聽上位哈哈大笑:「考!一定要考!」

  宋濂:「?」

  *

  科舉嘛,肯定是先考文再考理……不是,再考武。

  許多還沒發明科舉的朝代名人暗暗把這個政策記下來,打算回去之後就試一試。

  還有那些只用竹簡不用紙,或者紙張質量太差勁的朝代,更是把整個造紙術都給打包走了。

  孔子進考場,拿起毛筆,又摸摸紙張,不禁感慨:「真是好東西。」

  若他那個時代有這些,恐怕文章傳播能更廣吧?

  上首,考官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們能認得出來誰是夫子嗎?」

  「認不出來。」

  「我也是。夫子也沒流傳個畫像。孔家那邊也來人了,但在城裡晃了一天,愣是沒能找出他們祖宗是誰。」

  「這可難辦,若是我們之間誰眼瘸,給了夫子低分,出門後能被學子打死。」

  「放心,夫子肯定會得高分!」

  其他人立刻看向說話的這個人,瞧見他胸有成竹模樣,松了一口氣:「哦?兄台有何見解,快快說來!」

  那人自信滿滿:「我請宋公多出一些儒家經義,夫子是儒家聖人,怎會得不到甲等,還需要我等來給他作假?再把題目出難,除卻夫子外無人能答得出來,不就能拉開夫子與其他人的分數差距?」

  其他考官大喜過望:「好啊!正該如此!」

  「不過,神女也出了不少題目,怕就怕……」

  這話一出,考官們又開始愁眉苦臉起來。

  ……

  孔子看到考題是儒者的微言大義,露出笑容。

  這不就穩了嗎?

  李白看到考題裡有自己所做之詩的賞析,笑著拿起酒喝了一口。

  這不就穩了嗎?

  霍光,張居正,李斯……面對著如何限制權臣權力的題目,陷入沉思。

  這……穩是穩了,但總覺得出這個題目的人不安好心。

  蕭何盯著有關於大明內政的題,遲疑地拿起筆。

  管仲盯著「你怎麼看大明財政」(附帶一系列財政相關)的題,總覺得自己被薅羊毛了。

  商鞅擰眉:「如何改進大明律法?」

  ……

  青霓拿著考題,托腮。

  「朱元璋果然夾了不少私貨。」

  系統搖頭擺尾:「這不是衣衣你默許的嘛。」

  「畢竟要給大明帶來一些改變,靠我就算了吧,我怕我把大明帶歪了,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好。」

  「那衣衣你覺得孔子孟子這些人能考高分嗎?」

  青霓臉上流露出古怪之色:「我注六經,六經注我,你說呢?」

  ……

  三日後,所有人都走出考場,不少心理素質不行的人當地嚎哭出聲。

  「好難啊……」

  劉禪揪著姜維衣袖,猛擦眼淚:「伯約,好難啊嗚嗚嗚嗚嗚——」

  姜維安撫他:「陛下沒事的,大家都難。」

  劉禪泣不成聲:「可是……可是……關於《出師表》,相父為什麼要在出師之前竭力規勸我任用賢能啊?相父不就是規勸兩句嗎,能有什麼原因啊。」

  「這……」

  「還有,《出師表》裡,相父多次提到我父親,用意為何——我,我也不知道相父用意為何啊嗚嗚嗚嗚……」


第500章 關公秦瓊

  考生們走出考場, 考官卻還要被關在考場裡批改卷子。

  科舉考試從來沒有標准答案,一切全憑考官主觀判斷,所以考官們壓力才特別大, 瘋狂翻找已經糊名,被小吏謄抄過的卷子, 試圖從裡面找出先賢的考卷。

  無論如何, 孔子絕不能得到丙等丁等!

  考官之一翻看一個卷子, 笑道:「這絕不可能是夫子的答卷。」

  「哦?為何這般說?」

  「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夫子家若不齊,如何能服眾。此人竟然支持夫子曾經出妻,與大成至聖文宣王夫人和離?真是荒唐!家齊而後國治, 是夫子遺言,夫子認同儒者需要齊家, 又怎會不以身作則?孔氏三世出妻必然是惡人在敗壞夫子名聲!夫子怎會支持寡婦再婚, 荒謬!」

  「確是如此!兄台高見,此人必不可能是夫子!」

  「還有,此人還大肆批判『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 子不得不亡』此話, 直言若君對臣不好, 臣子就該遠離朝堂, 不為國君做事。胡說八道,哪有這樣子為人臣子的道理!」

  「不錯, 夫子曾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又怎會是這般亂臣賊子。」

  「倒也不能說是亂臣賊子, 或許此人是尊孟子?給個丙上吧。」

  「甚好。」

  ……

  孔子走出考場, 靴子扣地, 發出沉悶聲響。

  子貢興高采烈地問:「夫子!有關於儒者的題目,夫子如何回答?弟子想要提前對一對答案,估算自己能得什麼評價!」

  孔子笑著搖搖頭:「只怕子貢你要失望了,此次科舉,吾絕無可能得首名,更別說將答案與你參考。」

  旁邊有人笑他:「誒,老人家居然如此自信?天驕齊聚金陵,你竟然還能深信自己奪得魁首?是什麼給你的信心?」

  孔子也不生氣,反而點頭贊同:「不錯,是吾自大了。不曾想吾死之後,儒者竟然一分為八。」

  那人直接懵逼。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孔子已經和弟子走到旁邊,一邊往外走,一邊吐槽:「這科舉都不知在考什麼,尤其那些截答題,吾都看不懂。」

  「什麼?夫子你也看不懂?」

  「吾只是個人,三人行必有吾師,有不懂之處不是很正常?何況那些題目……『習之不亦』這四個字,你能悟出什麼微言大義來?還有那什麼『君夫人陽貨欲』,陽貨吾知道,大夫季平子的家臣,欲見吾吾不見他,除此之外,題目吾都看不懂,如何解答?就這些題目,真的能替國家考出人才?」

  子貢深以為然。

  「不過,夫子,除此之外,其他題目夫子肯定能拔得頭籌,譬如那些問君臣關系的,儒者不可能不知夫子支持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孔子卻沒有弟子那麼樂觀,他平靜地說:「子貢啊,當他們問我《春秋》『元年,春,王正月』這句話代表了孔子什麼樣的含義時,我就覺得不太妙了。」

  *

  孔子覺得不太妙時,荀子也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不過他不是因為考試不對,而是看著自己三個徒弟——李斯、韓非、張蒼。

  「李斯,你尷尬什麼?」

  秦相·把同門害死·李斯尷尬一笑。

  「張蒼,你又尷尬什麼?」

  漢相·沒有管同門自己找死·最後還換了個老大·張蒼尷尬一笑。

  「韓非,你……哦,你沒有尷尬。」

  被李斯害死的韓非微微一笑,心裡想著找個什麼東西把李斯狗頭打爆比較好呢。

  荀子中氣十足地說:「我也不管你們私底下有什麼恩怨,但是不論如何也不能自相殘殺,有什麼恩怨,就用這次考試來比個輸贏吧。」

  三人起身,齊齊一拜。

  「唯。」

  青霓津津有味注視著這一幕,看到他們沒有爭論起來,遺憾地轉頭看另外一個窗口,發現是李淵在和天策上將李世民進行爭執,爭執緣由便是玄武門之變。

  青霓棱棱掙掙盯了半天,條件反射想要幫忙,但剛抬起手,又慢慢放了下來。

  「衣衣?」

  「統統,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

  「屠龍者終成惡龍。」

  她說話的時候,外面風起雲湧,天氣變幻莫測,直接暴露出來她的心情。

  青霓覺得,有了神仙的能力之後,最不應該就是偏私,一旦偏私,就會造成大亂。

  她從天空俯視整個金陵城,那裡面有著一個個名人,或是在走街竄巷,或是在攜友同游。李白在和柳永賭酒,辛棄疾在和霍去病比武,趙匡胤一手《宋史》,一手拎著大宋皇帝團,挨個大逼兜子抽過去……

  個人都有個人的選擇,神明不該干涉。時代應該屬於人類自己。

  *

  朱元璋抬頭看天,看到天上一時陰,一時晴,一時風雨大作,一時艷陽高照,心口就像是被刀剜了口子。

  「老馬,看到神女心情不好,俺的心好痛。」

  馬皇後:「……」

  馬皇後告訴他:「值錢的東西已經讓宮人提前收進庫房,做好防水了。」

  朱元璋瞬間變臉,放下捂心髒的手,吩咐宮人:「去請燕王和吳王過來。」

  朱棣很快來到宮裡,朱橚遲遲不至,惹得朱元璋連連詢問:「怎麼回事,老五呢?他老師也收到了請柬,他不是隨著他老師過來了嗎?」

  但錦衣衛不允許監視親王,所以錦衣衛也沒辦法答復朱元璋。

  又等了小半刻鐘,朱橚才匆匆進宮,一見面就解釋:「爹,老師和其他名醫在論道,兒在那邊記錄他們的醫學辯論,一時間脫不開身。找到人替兒子記錄之後,兒子才得以進宮。」

  朱元璋一聽這話,立刻驅趕他:「你還進宮作甚,還不快立在你師身側伺候!」

  扁鵲、華佗、張仲景這些名醫聚在一起討論醫術,這可是大事,絕不能怠慢!

  於是朱橚又匆匆趕回論道場所,繼續記錄個中辯論。

  宮裡,朱元璋對朱棣說:「看到天氣變換得特別奇怪了?神女對你和你五弟一向優待,你代朕去探望神女,為神女解憂。」

  朱棣的太陽穴猛地一跳。

  他自從知道自己以後會是皇帝後就特意避嫌,沒去找過神女了,爹這是在試探他?

  「爹,俺……」

  朱元璋罵罵咧咧:「你一個小孩子哪來那麼多心思,你爹還沒死呢,就讓你擔心這,擔心那。有些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

  朱棣眼睛一亮:「爹!俺知道了!俺這就去見神女!」

  拔腿就往外跑,很快就跑出朱元璋視線,從一大團變成了一個小墨點,又慢慢連墨點也不見了。

  *

  青霓對於朱棣的到來什麼也沒解釋,只是讓朱棣陪她看一看比賽。

  文考之後就是武考,武考不強迫人參加(但分數依然會計入總分,對自己文科成績特別有信心的,也可以不參加武考)。

  系統構建出來一個異空間,願意參加武考的人可以來到金陵皇宮門口,那裡有一個巨大光幕,在這光幕上輸入自己的姓、名、字,光幕將會隨機匹配對手,只要勝一場,就有一點積分,如果選擇小隊模式,勝利就會有十點積分,小隊模式每天只有一場。一共舉行十天,按照最終積分排列。

  關羽穿過人流,來到這個巨大光幕前。

  「選擇——」

  「單人匹配。」

  「姓,名,字。」

  「關羽,字雲長。」

  「開始匹配——」

  「匹配成功——」

  「戰鬥對像:秦瓊,字叔寶。」

  這些聲音一劄眼就傳遍整個金陵。

  李世民馬上停下和自己爹的爭吵:「阿耶,叔寶要和關羽鬥將,這可是代表了我們大唐,你不是一向看不起劉邦嗎,這要是輸給了劉邦開創的大漢,我們的臉可就丟大了。我要去為叔寶鼓勁!」

  李淵猶猶豫豫:「這樣是不是公開和大漢撕破臉?」

  李世民注視著李淵的目光十分堅定:「阿耶,神女不會允許兩個朝代跨宇宙交戰,我們只能在考場上勝過對方,如此又有何懼?現在正是打出我們大唐威風的時候,不論叔寶是輸是贏,我們都不能表現得怯懦。」

  李淵對於李世民的判斷已經有了路徑依賴,於是點點頭:「行,那二郎你就出面為秦瓊鼓勁吧。」

  「好!」

  光幕裡,關羽和秦瓊都騎著系統提供的駿馬,相互間凝視著對方。

  光幕外,一員小將殺出,衝著光幕朗聲:「叔寶,必勝!」

  秦瓊聽到聲音,側頭一看,當即露出笑容:「大王放心,吾必勝!」又看向關羽,氣勢在一札眼間飆升,隱隱有壓過關羽之勢。

  劉備一看,這還了得——昭烈帝這個人脾氣爆裂,當場也衝出來:「我們雲長,天下無敵!」

  關羽撫撫胡須,紅棗面更加紅潤了。

  兩員猛將你盯著我,我盯著你,大風呼嘯而起,壓低草坪。

  關羽提起自己的雙刀,秦瓊橫槊在馬上,寒光一觸即發。

  在他們爆發之前,外面某兩個脾氣同樣火爆的人早就爆發了。

  李世民大聲地喊:「我們叔寶才是最厲害的,我承認關羽威震華夏,但那是行軍打仗,若單打獨鬥,我們叔寶絕不輸於他!」

  劉備不能忍:「雲長單打獨鬥也從不弱於他人,萬軍中直取河北四庭柱之首顏良的首級,又擒於禁,斬龐德,敗曹仁,你那秦瓊有何功績?」

  「我家叔寶巴拉巴拉……」

  「我家雲長巴拉巴拉……」

  雙方電閃雷鳴,針鋒相對。

  房玄齡:「……」糟糕,沒把二郎拉住。

  張飛:「……」糟糕,忘了主公是能鞭打督郵的暴脾氣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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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三局兩勝

  關公戰秦瓊!

  一個是萬將之中取他人首級, 一個是取敵中驍將於萬眾之中,勇武不分上下。這個比試一出來,哪怕還沒有結果, 也引起了極大的騷動。

  無數道火熱目光灼灼盯向大屏幕,尤其是唐朝後世之人,哪怕是皇帝們, 也忍不住投去關注的目光。

  「好耶!秦瓊威武!」

  當場就有穿龍袍的青年皇帝為秦瓊加油,聲音十分熱情, 在空中大聲回蕩。

  不少皇帝納悶:這是哪家後代, 如此……活潑?

  突聽得一聲怒吼:「厚照!!!」

  「唰」一下,那青年皇帝迅速轉頭跑進包廂中,不敢現身。

  明朝後期皇帝神色復雜:武宗……

  屏幕裡, 關羽與秦瓊相互間鎖定了氣機,一晃眼,雙方便一夾馬腹,向對方逼去。

  關羽舉起雙刀,向著秦瓊重重砸下,刀與槊「砰」地相接, 馬蹄周圍瞬間炸出煙塵圈,青草碎成汁液。

  一擊之下, 兩名猛將就掂量出對面斤量——

  不是易與之輩!

  但,這才有趣, 若面前是個庸才, 三兩下打下馬才沒意思呢。

  雙方殺氣騰騰,戰意赫赫, 雙刀翻飛, 長槊挑刺, 大地如同被暴風席卷,草葉夾著塵土騰舞。

  「好凶悍的兩員猛將!」

  曹操的眼神已經無法從大屏幕上移開,修長的眼尾高高挑起,眼中滿是嘆息。

  這麼好的兩員猛將,怎麼就一個跟了劉備,一個跟了其他人呢!

  屏幕裡,大地廣闊,關羽和秦瓊一觸即分之後,迅速各自操縱起駿馬,如同閃電飛劃。

  草原在馬蹄高速飛馳下如被風吹倒的麥子,分撥兩邊,這兩道痕跡從南邊一直長長拉到北邊,偶有交錯,在那交叉的一霎眼,旁人是一手拉住馬韁,另一手揮舞武器,唯獨關秦二人仗著藝高人膽大,以雙腿夾緊馬腹操控駿馬,武器在雙手中舞動,絲毫不懼會不會上身不穩跌下馬去。

  他們自己不覺得驚險,外面觀戰的人已是緊張得一頭汗。

  秦瓊馬槊揮舞得精妙,一連翻騰二十余下,每一下關羽都是險而又險避過,雙刀在他手中靈活如雙臂,高躥低伏,突地,好似蛇猛然彈直,直襲秦瓊心口。

  ——他們是不怕的,神女說過,哪怕死了也能讓他們復活,所以一個兩個只爭勝負,無懼生死。

  但說是這麼說,當生命受到威脅時,少有人能不驚懼。秦瓊卻非這種人,若不是怕泄了那口氣,只怕他還要大喝一聲「來得好」,而他的馬槊回應他的心意,迅捷無比地回防,「叮——」精准地蕩開雙刀,整個反應過程也不過一二息。

  「好!」

  「好!」

  外界排山倒海的呼聲響起。

  這場比鬥牽動著所有人的心神,不說帝皇矚目,文武百官盡數觀看,只說金陵城中百姓,一個個表現得比猴子還靈活,登牆頭的登牆頭,趴屋檐的趴屋檐,好像占據高處就能看得更清晰一些。每每看到動容之處,都要激動地大喊大叫。

  每個人都有自己支持的一方,這個喊關爺爺勇武,那個喊秦爺爺無敵,吶喊助威得十分亂糟,卻直聽得不少武將熱血沸騰,恨不得扒拉開屏幕裡的人,自己去打。

  「喝——」

  如雷響的大喝吼在兩員猛將之間,胸中那口氣吐出來後,二人比拼得更加凶險。

  關羽驚於秦瓊的馬槊揮舞速度,他的雙刀確實沒有秦瓊的槊快,只是勝在力道穩,秦瓊也發現了這一點,更不和關羽比拼力氣,反而一頓轟炸,馬槊如雨點急驟。

  外面,李世民眼睛一亮,急衝進一家店裡,把腰間價值萬金的玉佩一扔:「借鼓一用。」

  「咚——」

  李世民看著自己手裡還沒敲響的鼓槌愣在當場。

  轉頭一看,一個身材五短,胡須粗黑的漢子在激動的敲鼓,隱約可以見到其上有頭銜:曹·唯愛人妻和猛將·如果猛將有主他更愛·孟德。正目光灼灼盯著關羽和秦瓊。

  李世民原地沈楞住。

  另外有大漢後面朝代的人忍不住喃喃:「不愧是唯愛人妻的曹丞相啊。」

  曹操不悅:「你這小兒胡說甚……」

  話被說完,耳邊響起激烈鼓聲,未及細想就瞧過去,看到李世民憋紅了臉,用力擊鼓,力道之大看著簡直要把鼓給敲碎。

  「咚咚咚——」

  秦瓊聽到那雄渾的行軍鼓點,突然精神大振——

  大王在為我擊鼓!

  哪怕看不到外界,秦瓊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李世民,這事除了李世民沒人會為他這麼做。於是馬槊揮舞得更快了,風颯之聲響徹草原。

  關羽不慌不忙,屏聲靜氣,抓准時機,一刀忽然從密不透風的馬槊中央猛地穿過,急至秦瓊眼前,另一柄刀重重敲在馬槊杆上,震得秦瓊悶哼一聲。

  但更大的危機已經逼近他的眼睛,刀光刺得雙眼反射性流下淚水。

  「啊——」

  不是慘叫,是秦瓊在猛喝,凶悍之氣於他身上迸發。

  「咚——」

  金鼓之聲用力一炸之後倏然而止,鼓槌從鼓面上震飛,高高劃過天空,李世民身體往後連退幾步,掌心通紅。

  秦瓊胳膊上肉塊暴起,自己的耳朵都被那聲怒吼震得嗡響,不顧那大刀挑來,掄圓了手中馬槊,帶著另外那把刀翕然向關羽推進。

  「噗——」

  關羽的殺招從秦瓊眼上挑過,血濺長空。

  但他的身體前傾太過,力道一發,上身就不太穩當,被秦瓊拼著一只眼睛不要,馬槊如蒼鷹搏兔,倏瞬壓著他的刀急衝向馬頭,駿馬被那股力道一擊,轟然倒地,關羽滾到地上,急向旁邊閃身,避開要害,馬槊只重重打在他肩膀上。

  一擊即中,力道去得太猛,秦瓊爆發之後就是體力不支,也從馬上跌下來,卻仍握緊手中馬槊。

  兩人都跌坐在地上大喘氣。

  「呼哧——呼哧——」

  對視一眼。

  「哈哈哈哈——」

  笑聲驚飛鳥兒。

  「再來!」

  「好!再來!」

  沒有人暫歇,刀和馬槊再次撞在一起。三五十個回合在轉念之間就過去了,終究關羽還是敗在肩膀的骨裂上,在某個回合,馬槊一劈而下,關羽怒吼一聲,力道止在肩膀處,痛楚從他臉上一閃而過,大刀失去力氣加持,應聲而斷。

  沒了武器,勝負已定,秦瓊急急剎車,沒讓馬槊真的抵在關羽胸口。

  「承讓。」

  關羽是個傲氣的人,這種人不給別人留情面,卻也不會給自己留情面,當即淡淡地道:「吾不曾讓汝,汝的確比吾更強。」

  秦瓊稍作遲疑,還是拱了手,也不知自己這樣會不會讓關羽不悅。

  關羽回了一禮,對著秦瓊鏗鏘有力地說:「若有機會,下回再比過,吾絕不會次次都輸!」

  二人的身影在屏幕中慢慢虛化,秦瓊的回應在風中有些模糊不清:「承君一諾,必當相守!」

  *

  關羽和秦瓊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屏幕外,還沒等他們各自主公上前,有人先一步衝過來:「二位將軍勇猛,不知可有心思改換門庭?」

  朱厚照從窗戶裡鑽出腦袋,大為震撼:「不是吧不是吧,這人誰啊,比我還荒唐,難道不知道關羽和秦瓊是史上有名的忠義嗎!看這人還身著龍袍,這種人

  居然還能當皇帝?」

  如果朱厚照生在現代,這時候他就能更精准的用詞打擊:「沒有逼數。」

  沒有逼數的那個皇帝當然知道關秦二人忠義,但他都沒有逼數了,當然覺得自己能說動這兩人:「二位若來朕大宋,高官厚祿任取,朕的大宋武將俸祿優厚,每歲能得四千八百貫。」

  曹操口呆目瞪:「孤還沒出手呢,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覬覦雲長!」

  李世民和劉備都是臉色一變,也不吵架了,連忙衝過去。

  倒不是不信自己愛將,而是更純粹的:「你誰啊!離我家叔寶/雲長遠點!」

  居然當我的面挖牆角,當我們是死的嗎!我家叔寶/雲長最最好,你也配動心思!

  那沒有逼數的大宋皇帝微微抬首,下頷繃出嘲諷意味十足的線條:「朕乃大宋第二位皇帝趙炅,二位雖在史書留名,卻也不能阻攔手下將領往更高處去吧。旁的不說,爾等能出得起我大宋給予武將的俸祿麼?」

  李世民和劉備還沒說話,反應過來的秦瓊和關羽就已經不高興了。

  關羽更傲然,丹鳳眼細細一眯,目光驟然冷下來,完全不給皇帝面子,從鼻腔裡重重「哼」出聲:「你也配和吾主公比?」

  寂靜一下子就充斥滿了空氣。

  趙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僵在原地。

  劉備咧嘴笑。

  秦瓊更加溫和,對著趙炅抱拳作禮:「多謝這位陛下厚愛,然瓊此生只認一位主上,便是隨著他吃糠咽菜也不悔,陛下的高官厚祿,還是留給願意為陛下效力之人吧。」

  曹操眼饞得要命:「這……」猛將還沒出口,腦子裡,前面那人的「人妻」之說一閃而過,他不自覺的脫口而出:「這人妻……呸呸呸,這猛將怎麼就不是我的呢!」

  李世民嘀嘀咕咕:「我才舍不得讓叔寶吃糠咽菜呢。」臉上笑容卻十分燦爛。燦爛地同時,沒忘記把秦瓊向著曹操在的地方反方向拉。

  劉備也不去管趙炅臉色——他的仁只對百姓,對於那些自己看不慣的東西,沒指著鼻子懟已經是漢昭烈帝很克制自己的脾氣了。

  劉備對著關羽一陣細致打量,確定關羽身上傷口已經全部消失,顯然是神女的力量在治愈他,而且不僅新傷,舊傷居然也好了,大為震撼之余,還不忘道出安撫:「雲長無事便好,至於勝負,不必介懷。」

  關羽臉上沒有半分傲氣,笑著點點頭:「主公說得對,羽省得。」

  另一邊,李世民檢查完秦瓊身體後,拍著手掌,大笑:「叔寶此番大獲全勝,可算是我大唐第一猛將!」

  這話尉遲敬德可聽不得,當場醋海生波,也要去屏幕登記對戰。

  他秦瓊算什麼第一猛將!馬槊使得那般糟糕也敢上台丟人現眼!哼!

  看了一眼李世民還熱情地拉著秦瓊的雙手。

  尉遲敬德:「哼!!!」

  曹操看看尉遲敬德,又看看李世民,十分納悶,差點直接問出:你端水水平如此差勁,是怎麼讓手下將士沒吵起來的?我這邊底下文臣天天爭鋒相對,操心到頭發都快掉光了。

  *

  尉遲敬德還未有動作,頭頂上,朱厚照「(☉o☉)哇」地鼓掌:「我說是誰這麼看得起自己,原來是宋太宗啊,那就怪不得了。畢竟是敢問大臣『朕何如唐太宗』的人才呢!哎,你瞪什麼瞪,我說的哪裡有錯嗎?也不看看自己的文治武功,哪裡比得過唐太宗,普天之下我就見過你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皇帝!」

  「你!」

  趙炅實在忍受不住這種指著鼻子罵:「小兒安敢!速速報上名來,我倒要瞧瞧你這孽障是何朝何代!」

  朱厚照他爹——弘治皇帝朱祐樘見兒子被罵,好

  好一個仁厚的皇帝,當場擼袖子上了。

  只見朱祐樘面上帶笑,先攜三分禮:「這位宋官家,是小兒無狀……」

  趙炅得意地瞥了朱厚照一眼。

  朱厚照臉色漲紅,試圖用不服氣的目光去提醒親爹。

  親爹不慌不忙地說:「居然當眾說出大實話,實屬不該。是我這個當爹的沒能好好教導他什麼場合說什麼話。」

  朱厚照一喜,若有似無地吹起口哨,吹出一曲快樂小調。

  趙炅臉色猝爾一變,怒火衝天而起:「好!好!閣下如此自信,不若比上一比,就在今日的團戰之上!以分數多少來決定輸贏,誰輸,誰就當著各大皇朝的面從對方胯下鑽過去。」

  韓信拳頭一緊,眼中閃過殺意。

  蕭何連忙拉住人:「消消氣消消氣。」

  韓信回頭瞪他:「你讓我消氣,你怎麼不讓他閉嘴呢!」

  蕭何摸摸鼻子,訕訕一笑。

  ——自從韓信得知自己被蕭何協助呂後誘殺,對蕭何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那邊,朱祐樘還沒說話,朱厚照已經拍桌:「來啊!怕你啊!也別說我占你便宜,我看你太宗這一代也沒什麼知名將領,朕允許你在整個宋朝拉人!反正你們弱宋也比不過我們大明!」

  朱祐樘沒拉住兒子,臉色大變:「厚照!!!」

  人家大宋雖然皇帝不咋地,名將可是有不少啊!

  趙炅還沒開口,趙匡胤身為宋太祖,被地圖炮整個朝代,雖然很想給惹事的弟弟大耳刮子,卻也不得不站出來撐場子了:「既然如此,我們大宋也不占這個便宜,你們明朝有何將領,都可使出來。」

  明太祖朱元璋平靜地回擊:「也無有多少名將,打你們宋朝卻是夠了。」

  趙匡胤挑眉:「三局兩勝還是五局三勝?」

  朱元璋雙臂抱在胸前:「三局兩勝,俺們這邊先出人,省得說俺們在你宋朝之後,借著史書欺負你們。」

  劈裡啪啦,電閃雷鳴。

  最開始爭執起來的李世民和劉備已蹲在一旁,瞠目結舌,淪為吃瓜群眾。


第502章 語言天才

  團戰當然不是一群人上來就火拼, 而是……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青霓選擇一個副本,團隊嘗試通關,按照通關時間來計算排名, 副本結束之後再結算分數。

  所以朱元璋提出明朝這一方先出人確實很吃虧, 畢竟宋朝那邊不需要贏過所有人, 他們只需要在過副本時比明朝隊更快就行了,快一秒也是快。

  青霓開始搖今天的副本。

  祂告訴所有參賽隊伍:「今日副本從幻想作品中擇取。」

  什麼叫從幻想作品中?

  名士們正茫然著,就看到一個大轉盤出現在空中, 轉盤上有五個格子, 每一個格子都書寫著幾句話, 由於每個人腦子裡都被裝上翻譯器,這句子在他們眼裡就是自己熟知的語言——

  一:西游副本:唐太宗夢中闖地獄。

  突破副本要求:干掉鬼魂,殺出地府就可以了。(當然,你有本事也可以直接不下地府)

  (李世民:誒?)

  二:水滸副本:宋方腊之戰:一零八好漢戰方腊。

  突破副本要求:打贏方腊。

  (施耐庵:這……)

  三:三國副本:趙子龍七進七出長阪坡。

  突破副本要求:於曹軍中盡量將劉備家眷救出。

  必要條件:阿鬥必須存活,且交到劉備手中。

  (羅貫中倒吸一口涼氣,默默往人群裡縮, 免得萬一抽到這個,自己被激動的人群活生生打死)

  四:說岳副本:宋金之戰:直搗黃龍府。

  突破副本要求:在被十二道金牌勒令回朝之前,直搗黃龍府。

  (岳飛一時無言, 怔怔望著轉盤。)

  五:神雕副本:宋元襄陽之戰。

  突破副本要求:攻破襄陽/守住襄陽。

  (大宋一方緊皺眉頭, 大元一方狠狠松一口氣。)

  神女素手一揮,轉盤飛快旋轉起來, 快得幾乎只剩虛影。

  在轉盤停下來之前, 人們神情各異。

  秦始皇只覺得身體裡流淌著的不再是血液, 而是火焰在灼燒。他在心中默念:西游副本, 殺出地府!

  趙匡胤回憶著轉輪五個副本, 眼中冷意幾乎能令大地凝霜。

  五個副本,三個都是大宋的戰役,真是一群好子孫啊,之前打輕了!

  與趙雲同處東漢末年,卻沒什麼名氣的韓馥奇怪地看向趙雲:「你還有這種戰績?」

  七進七出,這得是多麼強悍的戰績和體力啊。

  趙雲不卑不亢地回答:「某確實闖過長阪坡,卻從未七進七出過,神女言此為幻想,想來是在現實之上稍作修改。」

  當然,趙雲同時也很好奇,如果能抽中這個副本最好,他挺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七進七出的。

  鐵木真十指交扣,有規律地輕輕擊打下頷,為難之色一閃而過:「若是抽中五,也不知陣營是自行擇取,還是由神女分配。若我草原兒郎抽中守住襄陽,可就難辦了。」

  在眾人各懷心思時,轉盤開始逐漸變慢,指針亦顯露在肉眼之間。青霓能感受到底下有不少人屏住呼吸,一心一意盯著指針看。

  轉盤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指針依次劃到一——

  秦始皇認真地看。

  二——

  秦始皇遺憾地垂眸。

  趙匡胤認真地看。

  三——

  趙匡胤正要遺憾,轉念一想,等等,沒排到大宋的戰役豈不更好?免得丟人。正轉悲為喜,突然又想到五個裡面有三個是大宋的,抽中的機會特別高,眨眼間,心哇涼哇涼。

  趙雲瞧到指針指向第三個副本時,心中升起幾分期待,卻又眼睜睜看著它劃過去,

  險些跳起來要拿手將指針撥回去。

  四——

  岳飛原本心不在焉,看到指針漸漸要停在四的時候,控制不住緊握自己的兵器。

  然而,指針慢慢劃停在了五。

  瞬間,場中多了不知多少聲嘆息。

  卻又不知多少宋臣像小雞仔看到老母雞那樣,眼中含起深切期盼。

  歷史上他們輸了,在這個副本裡,他們能贏一回吧……

  徐達想到陣營之事,下意識眉頭一皺,出聲詢問:「神女,宋元之戰……參賽之人可能選擇幫助哪一方?」

  宋臣猛然醒悟過來,一個兩個盯緊了神女,暗下決心,如果是抽簽,如果抽中進攻襄陽那一方,他們寧可棄權,也絕不幫助蒙古進攻大宋!

  更有混不吝者,如韓世忠,腦中思維歪到天邊去:反正棄權後輸了也是太宗去受胯下之辱,又不是他們這些大臣去爬。

  這個念頭一出,頓時就更加堅定棄權的決心了。

  神女道:「可自由選擇一方。然宋國勢弱,若以弱勝強,所得分數比選擇蒙古一方勝利後多出一倍。」

  鐵木真聽到這話,沒有任何怒氣,反而自豪地挺起胸膛。

  他們蒙古人強於宋人,若還和宋人一方是同樣分數,那才叫令他們蒙羞!

  不過,可惜接下來的舞台和蒙古沒有關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宋與明,宋太宗與明武宗身上。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者在心中高喝: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朱厚照無視了親爹的瞪眼,嚷嚷著衝上去:「來來來!我們大明這邊派出太師、鎮國公、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朱壽!」

  身為四朝元老,三邊總戎,請柬持有者的楊一清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跟過去。

  攤上這麼個頑劣皇帝還能怎麼辦,只有妥協一條路啊。雖然他現在已經致仕歸鄉了。

  而這個請柬的第三人,楊一清至交好友焦山寺僧妙福禪師雙掌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閉上雙眼,仿佛對此不忍直視。

  那邊,宋太宗趙炅非常驚訝:「大將軍朱壽?在哪?是這個看著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是這個禪師?」

  朱厚照跳腳:「我啊我啊!」

  他很不高興:「朕即威武大將軍朱壽,他們兩個誰能稱一聲威武?你眼瞎啊!」

  宋朝人不理解,宋朝人大為震撼。

  你們大明皇帝這麼會玩嗎?好好一個皇帝不做,非要給自己降級,封什麼威武大將軍?

  明朝人:「……」

  不,我們的皇帝也不是完全這樣,這是個意外。

  朱厚照叉腰:「你且看著我們是怎麼打出你望塵莫及的成績吧!」

  轉身,就一手拽著一個,衝進光幕裡。

  他們選擇的當然是宋人那一方。

  朱厚照沒什麼不能當蒙古人的想法——他學韃靼語言的時候,還給自己起了個蒙古名字,叫忽必列。他之所以沒選擇蒙古那方,完全是看不上打順風戰:「本將軍當然要以弱勝強!」

  妙福禪師:「阿彌陀佛。」

  楊一清被折騰了一二十年,此刻早就淡然以對:「陛下高興就好。」

  朱厚照:「不要叫我陛下!叫我朱大將軍!」

  楊一清:「……」

  算了,你高興就好。

  大將軍雄赳赳氣昂昂往襄陽城去,那襄陽安撫使呂文煥見都懶得見他,只隨意撥給他三千官兵,讓這位從京城過來的大將軍自便。

  朱厚照先是一驚:「咦,我這大將軍的名號在這裡也使得?」

  楊一清思索之後,道:「想來是神女安排的身份,也是,若不如此,我們便是布衣,如何能調兵遣將,守住城池

  。」

  朱厚照壓抑不住好奇,問道:「但是……應寧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可是京城來的大將軍,他一個襄陽安撫使居然理睬都不理睬我。」

  楊一清淡淡道:「將軍,這裡是宋朝。」

  不是明朝。

  朱厚照一拍腦袋:「我忘了,宋朝一向看不起武將。雖然呂文煥本人也是武將出身,但正因為是武將,所以更能清楚武將是什麼待遇。」

  外面。

  李世民:「宋朝一向……」

  劉備:「看不起武將?」

  兩個人齊刷刷轉頭看向趙炅。

  趙炅原本在觀察這個副本,感覺到視線,心頭頓感不妙:「你們看朕作甚?」

  李世民望向劉備:「打嗎?」

  劉備點頭:「打!」

  分別來自兩個身體的兩個拳頭在趙炅眼前放大。

  「砰——」

  「砰——」

  趙炅:「啊——」

  趙匡胤轉身,就當沒看到。

  ——別以為他替對方懟上明朝,就真的對這個弟弟掏心掏肺了。懟明朝是因為對方口稱「弱宋」,但他對趙炅本人,可還有恩怨沒清。

  李世民砰砰砰幾個拳頭:「讓你想搶我家叔寶!看不起武將你還好意思出來搶人!你居然好意思搶人!!!」

  劉備掏出鞭子,「啪啪啪——」重現鞭打督郵時的場景。

  「你若是對雲長好,雲長若想跟你,我也認了!你居然……你一個看不起武將的朝代,還想要我家雲長!你知不知道我和雲長親如兄弟!」

  「哎呦哎呦,別打,別打了!哥!大哥!」

  趙匡胤捂住耳朵。

  「來人!護駕!護駕啊!」

  宋太宗的臣子正要上前,趙匡胤面無表情往前一站。

  宋太宗的臣子:「……」

  算了,你們老趙家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吧。

  遂默默低頭,佯裝看不到聽不到。

  外面怎麼熱鬧,朱厚照三人都不知道,他們只知道副本是有時間的,三天之後,蒙古人會來攻城,他們只有三天時間想對策。

  楊一清道:「既然是幻想作品,想來就和三國演義與真實三國大有不同那般,這一處襄陽絕不能用從史書了解來的知識看待它。」

  朱厚照托著自己下巴:「很簡單,既然襄陽城是主戰場,變化肯定出現在襄陽城裡,打聽打聽肯定能打聽到。」

  妙福禪師:「阿彌陀佛。」

  朱厚照一拍他肩膀:「就你了,阿彌陀佛!僧人打聽消息特別方便。」

  妙福禪師:「阿彌……」他頓了頓,行禮:「遵旨。」

  沒多久,就打聽到關鍵情報:在這個襄陽城裡,有郭靖黃蓉兩位大俠,尤其那郭靖,是布衣客卿,呂文煥對於襄陽城防的布置全靠這位郭大俠指點。

  至於這位郭大俠……

  好半晌,妙福禪師才緩緩地說,語氣中盡是不可思議:「聽說此人能飛躍城牆,還能一掌碎巨石。」

  朱厚照眨眨眼睛:「有這樣的人,宋朝居然還能輸?」

  楊一清平靜指出:「他個人再怎麼勇武,也不過是個被放大一百倍的猛將,猛將救不了國。」

  朱厚照眼珠一轉,鬼主意上來了:「應寧啊,這是個求通關的副本,也不是真的需要我們拯救宋朝。」

  楊一清愣住,點頭:「確是如此,將軍怎麼突然這般說?」

  朱厚照激動地說:「所以,我們只要想辦法讓蒙古退軍,保住襄陽城不被破就行了!」

  楊一清茫然:「是……」

  朱厚照拉著人就直奔城外。

  「等等,將軍,城外有……」

  蒙古軍……

  楊一清看著一口流利蒙古語和對面交談的朱厚照,整個人都懵了。

  水幕之外,大明皇帝們看著朱厚照說自己是蒙古人和宋人混血,自稱自己是:「蒙古人忽必列。」

  也懵了。

  真·蒙古人,鐵木真和忽必烈簡直顛覆了自己的三觀:「他為什麼能把我們的話說得那麼好?他為什麼那麼清楚我們的習俗?他一個大明皇帝和蒙古人稱兄道弟,談笑風生,這合理嗎?」

  他不怕出來之後,祖宗打死他?


第503章 反間之計

  朱厚照……還真不怕。

  他私底下對著楊一清振振有詞:「怕什麼, 要被打死也是我曾祖父先被打死,我是和他學的!而且,我是主動來當細作, 他是被俘, 在老祖宗那裡, 我也是被誇的那個!」

  朱祐樘:「……」

  身為朱厚照的父親,他只能對著他爺爺朱祁鎮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並且試圖為兒子說點好話:「爺爺,厚照他被我寵壞, 口無遮攔慣了,他沒有惡意。」

  朱祁鎮:「……」

  這他祖宗叫沒有惡意?!孩子那麼熊, 就是你這個當爹的寵出來的吧!

  朱元璋一拍桌子:「哪裡寵壞,哪裡口無遮攔了,俺覺得厚照這孩子說得都是大實話, 這孩子實誠!」

  朱祁鎮:「???」

  朱元璋冷笑:「怎麼,朕說得不對?」

  朱祁鎮深深吸氣,低下頭去:「太祖所言自是正確。」

  ……

  在蒙古攻城之前的三天內, 朱厚照三人什麼也沒做——哦, 也不能說什麼也沒做, 短短三天,朱厚照已經成功和蒙古將領兀良哈·阿術勾肩搭背, 兄弟相稱了。

  楊一清整個人都麻了。

  但比他更麻的是帝師楊廷和,拽著朱祐樘的袖子哭哭啼啼:「陛下, 是臣沒能教好太子。」

  但就是朱祐樘本人也沒辦法教, 因為他就這麼一個活到成年的兒子, 獨生子, 打也舍不得打, 罵也舍不得罵,其他太子要是敢和大臣說:你不聽我的,等我以後登基了我就收拾你!那這個太子肯定要先被他爹收拾,但……朱厚照是真的有底氣說這話,他爹真的就他一個!沒得挑沒得選。

  朱祐樘嘆氣一聲,扶住楊廷和:「朕知道,朕知道愛卿已經盡力了。」

  楊廷和哽咽。

  楊廷和聽到屏幕裡,朱厚照和他新認的好兄弟說:「你這樣不行,我和你說,你這樣才不是草原的雄鷹,真正的雄鷹要敢於和老虎搏鬥!我就和老虎打過,看到這個傷口了嗎,老虎咬的!」

  楊廷和哽咽得更大聲了。

  好兄弟兀良哈·阿術驚嘆:「你真的和老虎搏鬥過?」

  朱厚照點頭,一口蒙古語說得無比流利,將當時自己和老虎怎麼親密接觸繪聲繪色說了一遍,其中有多少劇情是自我潤色,那就不得而知了。

  ——絲毫不知道自己老爹在外面聽得呼吸急促,差點暈過去。

  而兀良哈·阿術聽完朱厚照的「威武雄壯·勇者無敵·朱·大牛逼·壽打虎」故事,立刻站起身,親自給朱厚照斟酒,大聲稱贊他:「忽必列!你是蒙古的勇士!」

  朱厚照一口氣喝完一大碗酒,面不改色把碗往桌上一摔,兀良哈·阿術便又拍手叫好,又給他一條又粗又肥的牛腿,朱厚照直接一手抓牛腿,另外一只手拿出匕首割肉吃,就是活生生一副蒙古人做派,兀良哈·阿術更加相信此人雖是混血,卻一心想著蒙古了。

  最有力的證據是,他這三天裡特意讓人不給此人准備清水,只准備馬乳、牛乳,又讓人私底下觀察,發現此人依舊怡然自得,半點偷偷找水的做派都沒有。

  這就是蒙古人啊!只有一心向著蒙古的人,才會說蒙古話,飲食習俗都隨著蒙古!宋人做不到這些,宋人沒辦法只飲乳不喝水。

  私底下,朱厚照對著楊一清嘀嘀咕咕:「幸好曾祖父被也先俘虜過,不然我也不能知道蒙古人最喜歡飲馬乳。聽說曾祖父當年被俘後,每天只有牛乳、馬乳解渴,逼得他派袁彬去找泉水,也先卻誤以為他們要逃跑,責打之。直到曾祖父過生日那天才有水喝。」

  幸好我們大明有堡宗,忍辱負重,深入敵營,取得了珍貴的蒙古人習俗資料,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假

  扮——朱厚照就是這個意思,楊一清差點求這個小祖宗別說了,你們老朱家的醜聞,是我一個大臣能聽的嗎!

  外面,朱祁鎮:「……」瞪不到朱厚照,只能瞪朱厚照親爹。

  朱祐樘:「……」

  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繼續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

  朱厚照打獵歸來,打回來一堆獵物,幾十個蒙古兵卒圍在他身邊,為他喝彩。

  朱厚照對著兀良哈·阿術喊:「好兄弟,明天一起去打獵嗎!」

  兀良哈·阿術為難:「我是主帥,要坐鎮軍營……」

  朱厚照痛心疾首:「你這樣不行啊,是你掌控軍營,不是軍營掌控你,事情全都由你處理,你那些大臣……不是,你手下那些將領養來吃干飯嗎?又沒到攻城時候,出去玩玩怎麼啦!」

  兀良哈·阿術明顯有些心動了。

  而那些蒙古兵卒很明顯想和上官來一些私下相處,方便培養感情與示好,也隨著朱厚照一起攛掇,這個說只是出去游玩一兩個時辰,不打緊,那個說軍中有誰誰誰,但凡出什麼緊急情況,對方也能處理。還有人起哄,想看兀良哈·阿術神妙的箭術,希望兀良哈·阿術能允許他們近距離欣賞其狩獵英姿……

  #當你想工作時,朋友叫你出門吃火鍋,喊你上號開黑#

  兀良哈·阿術於是准備叫來副將,吩咐他們好好守營,又被熊孩子拉住,熊孩子給他支招:「你這樣不行的,和他們說,他們肯定為了自己不擔責跪求你不要離開軍營——我很有經驗!」

  外面,朱厚照的大臣們集體臉黑了。

  敢問……您這個經驗,從哪裡刷的?

  朱厚照繼續攛掇:「你想出去玩,就要學會先斬後奏。最好就是偷偷出去,偷偷回來,誰也不知道有這件事。不過,這需要對軍營極大的掌控力,還要有極大的威望,哪怕其他人發現這事也不敢聲張,太難了,我們換個辦法,我還有個主意……」

  兀良哈·阿術有自己的驕傲,一聽好兄弟居然不相信自己的統帥能力,登時不高興了:「為甚要換!不換,我們就偷偷出去,打完獵再偷偷回來!最多兩個時辰,而且就在附近狩獵,能出什麼事!」

  朱厚照:「這……不太好吧。」

  兀良哈·阿術堅定:「有什麼不好!走!我這就換衣服,點上幾個打獵好手隨你出去!」

  朱厚照大聲道:「好!不受桎梏才是草原雄鷹該有的樣子!打獵好手多帶一些,咱們一起玩鬧,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

  兀良哈·阿術臉色怪異。

  他嘴上說著「點上幾個打獵好手」,實際上,那些人都是他的護衛,此人居然還讓他多帶幾個?難道是他想歪了,這人確實沒什麼小心思?

  兀良哈·阿術不免為自己的警戒感到愧疚。

  對方是真心把自己當兄弟,自己卻防賊一樣防著他。

  ——當然,愧疚歸愧疚,護衛依然沒少帶,還多帶了三五十個。

  兀良哈·阿術想辦法支開巡邏之人,一群人疾馳而出,離開軍營。策馬一二百步後,眾人心中不免升起一番豪情,哈哈大笑,縱聲道:「走!打獵去!」

  「走!走!」

  ……

  另一邊,楊一清掐著時間,在朱厚照離開的半個時辰後,滿臉驚慌地去找劉整。

  此人原是宋將,被我鐵血大送逼得為了自保,投降元庭,向元庭進言「欲滅宋,必先取襄陽」。

  楊一清告訴他:「不好了!郭靖把都元帥擒走了!」

  「什麼?!」劉整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率先行動,衝出營帳,要去看看兀良哈·阿術還在不在自己帳中。

  一去看,果真不在。再派人暗中

  搜尋整個軍營,也沒有找到人。

  劉整驟忽轉頭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的楊一清:「你看清楚了,真的是郭靖?」

  楊一清搖頭:「沒有,他動作太快,我只遠遠見一個黑影從都元帥帳中掠出,隱約看他背後好像背著一個人,我進帳中發現都元帥不見人影,才猜那黑影是郭靖——除了他,應當也沒旁人有如此高的武功?」

  劉整皺眉:「這事你還告訴了誰?」

  楊一清再次搖頭:「誰也沒告訴,只和你說了。」

  劉整點點頭,立刻封鎖了兀良哈·阿術不在軍營中的消息。

  不管兀良哈·阿術是真的被宋人武林高手抓走了,還是自己有事出去了,劉整這個應對方式都沒錯。

  但,有個致命缺陷——他不懂蒙古話。

  這在平時不算什麼缺陷,很多蒙古將領也不懂宋話,他們一般都在身邊配一個翻譯。劉整身邊也有這樣的翻譯。可這個翻譯必須跟在劉整身邊,隨時待命。

  所以,在碰上朱厚照這個語言天才時,就會出現這樣的差錯——

  打獵的地方離軍營不算很遠,再加上打獵一般都是分開打,朱厚照躲開所有人,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對著守營的蒙古人用蒙古話說:「不好了!劉整聯合襄陽裡的宋人,把都元帥抓走了!」

  守門的蒙古士卒看著灰頭土臉的朱厚照,驚疑不定。

  「不信你們可以去看看都元帥在不在營帳裡!再去問劉整,他肯定會斥責你們窺探都元帥的行蹤。實際上,他早就和襄陽裡應外合,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朱厚照盯著他們眼睛,一字一頓:「劉整……曾經可是宋人將領,屢建戰功,你們真的相信他是真心歸順我們大元?聽聞大宋朝廷早就偷偷派人與劉整接觸,用金印牙符授予劉整漢軍都元帥、盧龍軍節度使,加封燕郡王,前些日子劉整回京,便是因著此事。不信,你們一問劉整便知。」

  忽必烈是雄主,用人不疑,沒中反間計,但這些蒙古士卒可不知道事情始末,也不會真心覺得蒙漢一家親。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用在哪個族群裡都合適。而朱厚照假扮的忽必列,在他們眼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蒙古人,信自己族人還是信宋人,在蒙古士卒眼裡,這從來都不需要選擇。


第504章 大局為重

  撒謊就是要九分真一分假。

  蒙古士卒去問劉整, 兀良哈·阿術在不在帳中,劉整訓斥他們窺探帥蹤時,這些蒙古士卒眼神就不對了。

  當他們再問劉整, 大宋朝廷是不是真的給他加封燕郡王, 而劉整告訴他們,確有此事,但其實是大宋朝廷的離間之計時, 這仿佛成了一個訊號,那七八蒙古士卒對視一眼,瞬然對著劉整撲過去,將人按倒在地。

  劉整掙扎著扭動身體:「你們做什麼!」

  蒙古士卒也將那負責翻譯口語的通事擒下來, 質問他:「他說了什麼!」

  通事言:「他問你們為何要這般對他!」

  這幾名蒙古士卒大叫:「這個人是宋國派來的細作, 他將都元帥交給了金刀駙馬!」

  金刀駙馬就是郭靖,哪怕過去幾十年, 蒙古那邊也習慣於這麼稱呼他。

  通事把這話翻譯給劉整, 劉整思索片刻,開口直接道:「他們中計了!一定是那個忽必列干的,他不是蒙古人,他是宋人!」

  通事又把此話翻譯給那幾名蒙古士卒, 那些士卒疑信參半, 卻更加不願意放人, 只說:「那就等等,等都元帥回來, 或者金刀駙馬那邊派人來談條件!」

  通事心裡一咯噔,曉得他們為何不放人。

  如果劉整是細作, 他們這麼做就是立功。如果劉整不是細作, 他們也怕現在放人會讓對方在脫困後拿下他們, 倒不如再等等,如果能等到都元帥回來,他們也有個靠山,如果都元帥真被郭靖抓去,他們至少也能拖出個辦法來。

  至於會不會影響元宋戰爭和攻打襄陽的戰略……

  說實話,這年頭大多數士卒打仗不是為了國家,而是為了自己,他們沒那麼多大局觀,他們只關心這件事情對他們有沒有利。

  通事把這些分析和劉整一說,劉整正打算應允他們,只要放人,他既往不咎,軍帳外面傳來喧嘩聲。

  好幾個蒙古士卒闖進來,看到劉整被捆綁這一幕,登時放聲大喊:「劉整叛元了!劉整果然背叛了!」

  外面營地更加騷亂。

  此時本來劉整大喝一聲,再做過解釋,此事也能很快平息。但在如此必須爭分奪秒之際,他只能不解地問通事:「他們在喊什麼?」

  等通事從驚詫、痴掙、醒悟這一通情緒中脫出,作出翻譯時,最佳解釋時間早已過去,軍帳外面亂作一團,還有個會蒙古語的某朱姓內奸在不停嚷嚷——

  「不好啦!劉整叛亂啦!」

  「不好啦!都元帥被抓走啦!」

  「不好啦!襄陽兵馬打過來啦!」

  整個軍營好似炸了鍋,被攪成渾水,許多士兵如無頭蒼蠅那般亂轉,不知自己如何是好,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他們都元帥的好兄弟,打虎的好漢子——忽必列突然冒出來,怒氣衝衝把好幾個瓦罐一摔,清脆碎裂聲讓亂糟糟的軍營迅速安靜下來。

  他們都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滿臉怒容:「你瞧瞧你們像什麼樣子,還是所向披靡的大元軍隊嗎!像如今這樣,若真有宋軍進攻,你們豈不是立刻就丟盔棄甲,跪地求饒!」

  不少士兵羞愧地低下頭。

  朱厚照咬牙切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實話,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我也沒領過你們作戰,你們也不會服我。」

  像是時間突然定格,蒙古士卒們的恐懼、驚慌、不知所措皆停止在臉上。

  他們也同樣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

  有士卒平日裡和朱厚照交好,此時忽而出聲:「忽必列!你說該怎麼辦吧,我們聽你的!」

  其他蒙古士卒眼睛一亮,大聲喊:「是啊!忽必列,你拿個辦法吧!我們聽

  你的!」

  「我們聽你的!」

  「聽你的!」

  這些聲音一開始還稀稀拉拉,到後來已經從前到後連成一片,聲勢浩大。

  朱厚照心知這些人之所以會這樣,絕對不是感受到他身上有龍氣,對他納頭便拜,他們只不過是為了自保。

  他們需要一個主心骨。倘若他朱厚照沒有異心,且是個領兵奇才,他們也能跟著他拿到軍功。

  倘若他朱厚照確實有異心,或者帶領他們作戰失誤,元朝廷那邊也不至於把所有士卒都殺了,只會誅首惡。

  ——小人物求生的智慧。

  朱厚照哼笑一聲,揚起雙手:「好,蒙各位厚愛,我忽必列就暫領指揮一職。」

  蒙古士卒漸漸安靜下來,等著他指揮。

  「都元帥被擒之前,已定下進攻襄陽的指令……」

  朱厚照瞧著這些士卒臉色不太好,明顯在抗拒卻又不敢出聲,微微一笑,改口:「但是,我忽必列自認沒有都元帥的威望,也沒有都元帥在軍事方面的天資,攻打襄陽萬萬不可。」

  蒙古士卒們聽到這話,相互間對視一眼,都能看到臉上那意外的神色。

  同時,也能看到表情中夾雜著驚喜。

  朱厚照接著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如趁著襄陽城中尚未作出應對,我們立刻拔營,往北方疾馳二百裡,再派人回京,請國主定奪?」

  蒙古士卒頓時歡呼起來:「好!」

  ……

  外面,朱元璋認真地審視著這一幕,禁不住跟著道了一聲:「好!」

  花花轎子人人抬,就有漢朝皇帝微笑著說:「明皇好福氣,此子雖長於內庭,卻有帥才,定為開拓之主。」

  朱元璋好不容易止住喜意,一聽這話,便又大笑起來:「多謝!」

  ……

  有其他通事跟在妙福禪師和楊一清旁邊,為他們翻譯那些蒙古話。

  「阿彌陀佛。」妙福禪師聽完後,看向老友:「主上竟真的懂領兵?」

  妙福禪師雖然不太懂軍事,但他也清楚,統帥如果能明確把握住軍心,讓軍隊心甘情願去做同一件事,這才能絕對不可多得。

  楊一清微微往妙福禪師那邊傾身,壓低嗓音不讓那蒙古通事聽見:「主上確實領過兵,不過是偷跑到邊關,化名朱壽……」

  「偷跑?!」

  「咳咳,他想御駕親征,但大臣們不許,欲死諫,他就從京城跑了。」

  「為什麼不……噢!」

  「沒錯,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也怕,怕他像上一個御駕親征那位那樣,一不小心北狩了。」

  妙福禪師凝重點頭。

  那確實,誰也不敢賭。

  包括那些蒙古士卒,他們也不敢賭。

  打襄陽,固然打贏了是天大的戰功,可他們不敢賭這個忽必列一定能帶領他們成功,所以在忽必列說大家先後撤,找個地方躲上一躲,向朝廷那邊請求支援時,沒有人不同意這個辦法。於是,整個軍營飛快動起來,用著比以往還快一倍的速度,迅速收拾好東西,拔營,後撤。

  浩浩蕩蕩一個軍隊朝著北方行駛而去。

  另一邊,兀良哈·阿術狩打到不少獵物,三只獐子,六只兔子,一只麂子,還有兩只傻狍子。

  他得意地向近衛們炫耀:「我這手箭術如何?」

  近衛大呼:「都元帥箭術無雙!」

  兀良哈·阿術往周邊掃了一圈,親昵地問:「我那好兄弟呢!有誰知道他打了多少獵物?」

  所有人都搖頭,直言不知。

  兀良哈·阿術也沒當回事,只把獵物當眾分一分,自己留下一頭傻狍子,對眾人說:「千萬別和忽必列說我

  打了那麼多獵物,他總是自豪他的狩術,不可使他丟臉。」

  近衛們齊齊應聲。

  兀良哈·阿術又道:「走!找找我那好兄弟在哪!」

  然而找來找去都找不到,近衛之間便傳出了不少細微響動,都在說那忽必列有蹊蹺。

  兀良哈·阿術眉心擰了擰,下令:「先回營地!」

  他不太擔心會出什麼問題,營地裡還有其他將領,尤其是副將劉整還在,只要稍有騷動,劉整自然能夠將其壓制。

  至於宋軍進攻,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這個狩獵地方是特意選的,能夠觀察到營地周邊的狀況,倘若真有戰事,絕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兀良哈·阿術很自信,直到他帶著下屬們回到軍營門口。

  兀良哈·阿術:「???」

  「我那麼大一個軍營呢?!」

  ……

  闖關隊伍:楊一清,朱厚照,妙福禪師

  所屬朝代:明

  闖關分數:十四分(滿分三十)

  闖關評價:別出心裁,將元朝大軍誘往別處,致使襄陽城在規定時間內不曾被破。然,終究沒解決掉隱患,兀良哈·阿術尋到軍營後,重新接手軍隊,對襄陽城圍而不攻,三個月後,城破,郭家除次女外,皆殉國。

  ……

  排行榜:

  1.(明)楊一清,朱厚照,妙福禪師

  2.——

  3.——

  ……

  8.——

  9.——

  10.——

  ……

  朱厚照看到這個分數,其他人都以為他要懊惱,或者要鬧騰時,明武宗臉色沒有一絲變化,笑容燦爛地對著朱元璋一躬身:「老祖宗,不守城,用計將元人軍隊調走,可得十四分,接下來的隊伍,比起守城卓絕的將領,最好能選擇可以正面擊敗元軍的名將。在元軍三日,我還觀察到元軍的一些軍情,稍後一一整理給老祖宗。」

  雖然觀眾可以通過水幕看到軍營,但終究不如身臨其境那個人觀察得細致。

  宋太宗趙炅臉上本來還留著譏笑,此刻盡數僵住:「你是故意的?!」

  故意去元軍軍營,故意打出不高的分數?只為了刺探情報,好讓明朝其他隊伍能更快地擊破敵軍?

  但這不是一個性格衝動,不服輸又無法無天的小子嗎?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驕傲地抬頭挺胸:「我可是威武大將軍!」

  為將者,當以大局為重!


第505章 以死搏生

  朱元璋親自給他倒酒, 熱騰騰的酒氣醺熱了朱厚照雙瞳。

  他聽到老祖宗對他說:「厚照,我朱家白虎!」

  朱厚照控制不住自己表露出滿臉愕然。

  似乎他從來沒有得過這樣的誇獎。

  僕地,他接過酒碗, 大口大口往口裡灌酒,酒液流過下頷, 濕透衣衫。而後跳起來,似乎想要歡呼,卻又不知什麼緣由, 左腳踢到右腳, 沒能控制住身體,摔到地上滾了好幾圈。

  「陛下!!!」楊一清連忙要去扶。

  然而朱厚照已經飛快地起身, 拍拍身上土, 嘴角不由自主咧開, 朝楊一清,朝自己其他大臣們傻笑:「嘿嘿!嘿……嘶——」

  摔出來的傷口傳來疼痛,他一陣齜牙咧嘴, 臉上卻依然帶著傻笑。

  *

  水幕恢復成黑屏已經許久,宋朝名士卻一直在沉默。

  他們有預感,他們可能要輸了。

  在相差無比的情況下, 情報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明朝有敵方情報,宋朝卻沒有, 這就是差距。

  哪怕他們這邊也出一個會蒙古語的隊伍潛進元軍, 也很少有人能有朱厚照那樣高的交際能力。

  趙匡胤異常平和地笑, 不慌不忙安撫自己人:「無妨,盡力即可。」

  他掃視四周, 詢問:「誰有信心上前去比一比?」

  三局兩勝, 他們再有情報又怎麼樣, 只要宋朝能贏兩場就行!

  讓誰去呢?

  曹彬?潘美?楊業?或者朕自己上?

  「太祖!」一名大小眼將軍站出來,聲音鏗鏘有力:「岳飛願往!」

  「不行!」

  「不可以!」

  「再等等!」

  一連好幾個人,好幾聲拒絕,足足數息這些拒絕的回音才終於停下。趙匡胤代表他們告訴岳飛:「此人才得了十四分,若是讓岳飛你去和他比,豈不就是田忌賽馬,正中他們下懷?」

  岳飛便問:「那要派誰去呢?」

  趙匡胤又開始思索起來。

  他其實不太想派太好的武將,包括他之前想的曹彬、潘美、楊業,乃至他自己,他都覺得派上去虧了,可又怕派得差了,連關都通不過,談何得分。

  卻在這時,又有人走出來,從容一行禮,道:「辛棄疾請戰。」

  趙匡胤正要拒絕——理由和之前一樣,田忌賽馬,輸家輸的原因就是被對方用下駟比了上駟,他們怎麼能犯一樣的錯誤。

  辛棄疾笑容看似溫和,說的話卻是硬邦邦:「太祖皇帝,恕某直言,每一場勝利都很重要,大宋又非只有一匹上駟,若總是想著用最少損失拿下勝利,只會顧此失彼,因小失大。太祖皇帝也是打天下的人,怎會不懂這個道理!」

  宋孝宗後退半步,駭怪地看著辛棄疾。

  這歸正人脾氣居然這麼硬?幸好是個簽判,不在臨安為官,否則還不得天天向他上奏,逼他北伐?

  辛棄疾對宋孝宗的心思一無所知,他只是在心裡暗暗對趙匡胤道歉——因為他真的很需要這個機會。

  在他收到請柬的時間點,他的國家由於北伐失利,符離大敗,和金國簽訂了「隆興和議」。他的官家本來有一顆重用主戰派,想要收復失地的心,卻因為這場戰爭的失利而懦弱不前。

  他需要一場勝利,向宋人證明金人並非不可戰勝,就算岳武穆不在了,他辛棄疾亦能扛起抗金大旗!

  眼前這個副本就很合適。

  對手是滅了金國的蒙古人,並且朝廷全在關注著這裡,只要他能堂堂正正贏一次……贏一次就好!後面兩場比試至關重要,肯定很多人爭奪,他不一定能搶得過

  ,只有這一場,是他一定能爭到手的!

  辛棄疾只覺得好像有一粒胡麻大小的蟲子,在他心底鑽來鑽去,癢癢的,一股騷動促使他咬緊牙關,對著趙匡胤一拜到底:「棄疾請戰,求太祖成全!」

  趙匡胤一時遲疑,就聽到轟咚一聲響,辛棄疾朝著他行五體投地大禮,額頭貼著地面:「棄疾請戰,求太祖成全!」

  趙匡胤急得把人扶起來,道:「何至於此!你若想戰,就去吧!」

  辛棄疾聽了這話,唇角忍不住微微往上翹,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謝太祖成全!」

  趙匡胤看了他一眼,嘆氣之後,轉身拉過宋孝宗的手,蠻橫地說:「朕今天就在這裡和你說清楚,進去之後,一切都聽辛棄疾指揮,哪怕他要你自盡鼓舞士氣,來一出哀兵必勝,你也要聽他的。你若以皇帝身份壓他,非要指揮他行事,老子就廢了你這個皇帝。」

  趙匡胤冷冷地說:「朕身為太祖,多少還是能決定我趙家皇帝這個位置上,可以坐誰。」

  宋孝宗哢嚓哢嚓刮著自己的指甲,低頭應是。

  趙匡胤又看向這個隊伍的第三人:「至於你……」

  那是一個右眼角長有七顆黑痣的儒生,還沒自報姓名,趙匡胤不認識。

  儒生拱手:「朱熹見過太祖。」

  趙匡胤呆了片刻,忍不住問:「你不算名人?」

  怎麼會和辛棄疾擠一個請柬?

  朱熹「唔」了一聲,十分無所謂:「興許是乾道元年的我不過一布衣,名聲尚未達到永垂青史的地步。此前我有看到紹熙元年的我,或許他有請柬。」

  宋孝宗禁不住扭頭看了朱熹一眼,心中只覺可惜。

  辛棄疾這人脾氣真的特別硬,他這個當皇帝的讓他用請柬帶另一個人,辛棄疾直接就拒絕了,一定要填上好友朱熹的名字。也不管朱熹當時已是辭職回家,遠在崇安。

  萬一請柬有距離約束呢!萬一請柬非要被邀請者當面同意,而非是填了姓名就能一起帶走呢。若是如此,豈不是浪費了一個名額?

  宋孝宗心中有怨懟,但他不敢現在發出來。

  趙匡胤得知這儒生是朱熹,放心了:「如果是你,便不用擔心辛棄疾後方不穩了。」

  辛棄疾自豪地說:「元晦一心抗金,他只會支持我。」

  朱熹之所以辭官歸隱,就是因為其反對隆興和議,向宋孝宗面奏外攘夷狄之復仇大義,然而宋孝宗被打沒了心氣,沒有采納朱熹的主戰思想,導致朱熹心灰意冷,遠離朝堂。

  而如今……

  朱熹向著辛棄疾這邊側了側頭,笑著說:「是的,吾友,吾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

  還是那個劇本,還是那個工具人襄陽安撫使呂文煥,撥給了辛棄疾三千官兵。

  上一場,朱厚照沒用上這三千官兵,但辛棄疾不一樣,他把這三千官兵收攏起來,開始操練。

  好友朱熹好奇:「幼安,難道你只需要訓練三天,就能讓這些士兵如臂使指?」

  宋孝宗一下子激動起來。

  如果是這樣,抗金也未嘗不可。辛棄疾居然是這樣一個練兵奇才嗎?

  「真的嗎」三個字才湧上喉嚨,宋孝宗就聽到辛棄疾無奈的話語:「怎麼可能,三日訓練出一支如臂使指的軍隊,那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到的事。」

  「那你……」

  「我只是想讓他們認一認我這個將領,逼著他們到時候跟我一起衝。」

  外面。

  霍去病:「衝?」

  李靖:「難道他想……」

  孫武:「必是如此了!」

  懂軍事的人已經開始圍在一起討

  論辛棄疾這樣做的可能性。

  不懂軍事的人眼中滿是迷惑,開始無聊地晃腿。

  副本之中,三日轉瞬而過。

  歷史上,元軍應該是通過攻下樊城,迫使襄陽壓力大增,最後守將不得已開城投降,但在這個幻想副本裡,元軍是預備直接攻破襄陽。

  兀良哈·阿術率領十萬大軍圍困襄陽。襄陽水路多,是以,其中有八萬是水軍,由劉整率領。

  但就算只有兩萬陸卒,在其他人看來,辛棄疾想以三千破兩萬,不太容易。歷史上確實有不少以少勝多的場面,但那些人要麼是所帶士兵已經與他經過了長久磨合,人少卻聽指揮,要麼是士兵對將領十分有信心,願意追隨他衝鋒。可辛棄疾兩樣都不沾,他那三千士兵對他不熟,他也沒有什麼威望能讓對方堅信跟著他衝陣可以活下來。

  卻在這時,兩道聲音脫口而出:「不!有辦法!」

  大眾齊刷刷看過去,發現說話的二人分別是韓信與項羽。

  韓信慢條斯理地攏著衣袖,垂下眼去,顯然沒把這些目光當回事。

  若說韓信是內斂的傲,項羽就是張狂的驕,面對這些目光,他用眼神一個個挑釁回去,就差直接約人干架了。

  項羽的亞父範增干脆利落地闔目不去看。他累了——尤其是看過史書之後,心特別累。

  *

  襄陽之外,士兵泱泱。

  宋孝宗站在城頭,第一次面對這麼多敵軍,只能看到軍隊的頭,看不到軍隊的尾,烏壓壓一片人頭,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腿都在發抖。

  身後,朱熹愧疚地輕語:「官家,草民得罪了。」

  宋孝宗惱怒地嘲他:「強逼官家上城頭觀戰,你也知這是得罪。」

  朱熹只是與宋孝宗說:「官家若氣,待出副本後草民任由官家處置,可現在草民只想請官家好好看看……」

  看看你的臣子願為那一絲主戰希望,去以死搏生!

  蒙古大軍左側,一處樹林中,隱匿著一支不過三千人的隊伍,為首的將軍面容堅韌,眼神中蘊含著一股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的狠意。

  他要贏!他一定要贏!

  而他身後,這支隊伍裡的士兵並非戰意凜然,更多的是恐懼,因為襄陽城大門緊閉,他們沒辦法逃回城中。

  他們只能跟著辛棄疾去衝陣。跟不上,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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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高高舉起

  兀良哈·阿術沒有發現, 在暗處,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在緊緊盯著他的軍陣,他只是在觀望著士兵, 更遠的地方看不到,但他絕不允許目之所及中,有士兵因為害怕戰鬥而與同袍緊密相連。這樣子會影響號角吹響後衝鋒的速度,也會使他們在遇上襲擊時,更容易發生擁擠與踩踏。

  斥候奔跑在軍隊中, 不停地為兀良哈·阿術帶去左側、右側、後軍的消息,讓他得以掌控這兩萬人。

  兀良哈·阿術告訴自己的士兵們:「攻下襄陽, 任意奪掠!」

  指令所到之處, 蒙古士兵盡是歡呼。

  這是一支為自身利益而戰的軍隊。但為自身利益而戰,也會為了自身利益而撤退。

  辛棄疾的軍隊更勝一籌。因為他們不是為了利益而戰,而是為了自己的命。

  這三千宋軍躲在小樹林裡, 有的坐在地上, 有的靠著樹干, 有的低頭沉默不言,有的喃喃自語似乎是在像神明祈禱,但也可能是在輕聲念著家人姓名。他們臉色蒼白,握武器的手都在發抖。

  他們看著辛棄疾,這個背脊一直挺直,目光似乎想要巡視出元軍破綻的陌生將軍,恐懼之中,又忍不住想去抓住一根稻草。

  他看上去確實很可靠, 只要跟著他衝鋒, 應該能活命吧?我們可以把我們的性命托付給他吧?

  ——他們只能選擇相信, 並且不斷洗腦自己:這個人很勇猛, 很可靠,我們跟著他不是去送死!

  辛棄疾上了馬,回頭平靜地看著這些宋兵。

  這些士兵無可奈何,踩著蹬上馬。他們騎術不是很精湛,大多數只是能跑馬而已。好多人害怕到上馬都腳滑了好幾下,嘴唇顫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過來。」辛棄疾拿馬槊指著其中一個口中不停念自己不想死的士兵,對方一愣,僵在馬上,好似一具不能動彈的屍體。

  辛棄疾慢慢策馬到他身邊,笑了一聲:「怕死?」

  士兵魯小好低聲:「我……不……不敢……」

  一個東西呼嘯著風投進他懷裡,魯小好反射性抱住,低頭一看,認出來這是卷好的旗幟。但這旗幟並不新,非常破舊了,不知它的主人將它攬在懷裡,摩挲了多少遍。

  「若是怕死,就擎著它緊緊跟在我身後,我必保你不死!」

  辛棄疾拍馬而出,駿馬衝出樹林的一剎那,日光將他整個人罩進一層光輝中,黑影細長,仿佛在指出這是一條有去無回的奪命路。

  魯小好被那光亮一刺,本能地閉上雙眼,雙腿下意識一夾馬腹,駿馬帶著他衝出去,他「啊啊啊——」地狂叫,無意識揮動手裡旗幟。

  「呼啦——」

  旗幟飛揚,大大的「宋」字印於其上。

  當衝鋒的號角吹響,三千宋兵自知自己沒有退路,轉身逃跑被追上就是一死,硬著頭皮跟著辛棄疾衝。元軍左翼的蒙古人聽到「嗚——嗚——嗚——」的雄渾聲音,條件反射側頭,便見馬蹄踏風驚塵而來。

  最前面的人瞪圓了眼珠子,完全不敢相信就這麼幾號人,竟敢來衝擊兩萬大軍。

  近了……

  更近了……

  蒙古士卒舉盾去擋,眼中鐵光一晃而過,冷風劈面,他感覺自己好像高高飛了起來。

  奇怪?

  我怎麼會飛?

  眼珠子轉動著往下瞧,先看到一具無頭屍體,而後,是馬槊掀起的血雨。

  *

  三千宋兵驚訝極了。

  他們感覺自己對著元軍的衝鋒竟然沒有任何阻力。

  就像是一柄百煉鋼刀,輕而易舉穿透油脂。

  這都是因為為首的那個人!

  這三千宋兵緊盯著辛棄疾的背影,

  呼吸都粗重起來。

  這人……

  這個人!!!

  跟著他!跟上他!他能帶我們活!他能帶著大宋活!

  城牆之上,守城的宋兵都被那突然衝出來的偏師震撼到了。那支師伍明顯人不多,衝擊元軍時宛若一滴水,頃刻融進大海中。

  是誰?居然對自己如此有信心,敢做出衝陣之事!

  「主上!你快看!快看啊!那是我們的戰旗,是宋人的戰旗!!!」

  天上似乎有蒙蒙細雨飄落,朱熹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抬起手指著遠方,那在宋軍中沉沉浮浮的戰旗。

  就算勇武如辛棄疾,也沒辦法做到極速穿插敵營,所以那戰旗在城牆上的人眼裡,就是一時停,一時衝,一時被元軍所淹沒,在他們揪心的眼神中,又頑強地衝現在視野裡。

  宋孝宗痴滯地站在原地,雙眼裡映著的事物倒影始終是那杆戰旗。

  這是宋人?這是宋兵?這是宋將?

  他聽說過辛棄疾帶領五十人衝入金營,於五萬金兵之中抓獲叛徒張安國,且能帶著俘虜平安撤退的壯舉,但聽說過對方勇武和親眼看到是兩碼事。

  或許,他真的能成為再一個岳飛,讓金人聞風喪膽?

  宋孝宗也主戰過,幻想過自己是那個挽天傾的人,那一年他平反岳飛,起用張浚,發動隆興北伐,整個大宋煥發出銳銳生機,大宋難得迎來一個主戰的皇帝,他就像一顆新星冉冉升起,宋人都在矚目,期待著他能北伐成功,收復故土。

  然後,隆興北伐敗了,他也失去了心氣,簽訂隆興和議之後,一心去打理內政,再沒有攻出去的勇氣。

  現在,這股勇氣好似隨著那杆起起伏伏的宋旗,重新在他心中湧現。

  宋孝宗不顧自己皇帝的體面,眾目睽睽下趴在牆頭,緊張地注視著遠方戰旗:「如果你能贏,朕就……」

  *

  兀良哈·阿術站得不夠高,沒有看到宋旗,他只是從斥候口中得知了左翼的混亂。

  這些蒙古士卒被宋兵擾亂了陣型,造成恐慌,斥候來彙報前,斬殺了好幾個逃兵才勉強沒讓左翼潰散。

  兀良哈·阿術沒有意外。

  在外圍的士兵本來就不是什麼精兵,他們都是在打仗時用來堆的人命,讓敵人先砍累了,精力不足之下再對上神采奕奕的中軍,自然會不敵。這樣的士兵被猛將一個衝陣當然會出現混亂。

  他不疾不徐地下令:「左翼兩側向中間聚攏,圍敵而殲,中軍調轉,支援左翼,右翼進攻襄陽,防止襄陽派兵出來支援,騎兵不必管左翼,繼續在後方管理宋人俘虜,城不破不出戰。」

  ——畢竟騎兵可寶貴了。

  斥候迅速傳達中軍指令,各軍揮舞令旗的士兵聽到指令後開始打旗語,戰卒看到旗語開始聽從指令行動。整個元軍調轉軍陣,決定要給這個膽敢闖入大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蟲子一個教訓。

  區區三千人,也敢來衝陣?看我大軍直接碾壓過去,滅宋人士氣!

  ……

  三千士卒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越衝越吃力,周圍的元軍越來越多,他們就像浪潮裡拼命掙扎的人,一個個浪頭打過來,他們拼盡全力把腦袋往水上伸。

  身側同袍不知有多少人墜馬,但更多的士卒咬緊牙關,跟上了辛棄疾。

  魯小好就一直跟在辛棄疾身後,高高舉起宋旗。他如今敢睜開眼了,但敵軍的血又濺進他眼睛裡,張開一片血簾。他也不再大叫,因為血會濺進嘴巴裡,又腥又臭。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緊緊握住旗杆的手。

  他牢牢記住將軍的話——

  「擎著它緊緊跟在我身後。」

  「我必保你不死!」

  而他的將軍,做到了

  。

  這支已經不滿三千人的宋軍就這樣往著數量比他們多十倍的元軍裡衝,宋人士卒非是百戰精兵,連馬術都不怎麼會,也不敢看周圍元軍,只看著辛棄疾的脊背,緊緊跟著他,眼神無比堅定。

  他們就這麼時快時慢地前進,無論是那堅定的表情,還是那拼盡全力也要跟上隊伍的意志,都帶給了元軍極大的震撼與畏懼。

  這些人就不怕死嗎?

  他們為什麼能這樣一往無前!

  破舊的宋旗在風中晃動,雨聲滴滴答答也掩蓋不住旗幟卷舒時發出的響動。

  元將阿裡海牙瞧著這支隊伍居然真的敢往中軍這個方向來,臉上浮現出不滿。

  「就這點兵力也來衝陣?」

  阿裡海牙拍馬而出,一聲令下,周邊元軍跟著他往宋軍那邊奔襲而去。元軍可不敢讓他打頭,迅速將他圍在中間,形成一個移動防護堡壘,讓他不會突然出事,也能方便有變故時,他有足夠的時間反應。

  辛棄疾瞧著一員元將並無數蒙古士兵往這邊衝過來,氣勢衝天,也並不懼怕,眼神很穩,握著馬槊的手很穩。

  他再一次加快了衝鋒的速度。

  身後的宋軍就像是他的提線木偶,他快,他們也快,大腿內側一片火辣疼痛。

  駿馬狠狠撞上阿裡海牙外圍的蒙古士卒,好幾個士卒都被這速度下的龐大馬驅撞飛,慘叫著橫飛出去。馬蹄不曾停下來,辛棄疾眼中只有阿裡海牙的臉。

  宋兵們手持長矛,不是多麼整齊劃一的姿勢,只是狠狠撞向蒙古士卒,用力把手裡的長矛刺進他們眼睛、肩膀、胸腔。

  拔出來!

  刺!

  拔出來!

  刺!

  沒有猛將能真的在現實中以一己之力鑿穿大軍,哪怕是神勇無雙的西楚霸王,也需要士兵為他分擔來自左右兩側與後方的壓力。

  阿裡海牙周圍的蒙古士卒不斷地倒下,辛棄疾如同一只尖錐的錐部,狠狠插進這個包圍圈中,馬槊一揮,直取阿裡海牙面部。

  在他身後,魯小好牙齒都在格格打顫,他已經能清楚看到阿裡海牙的手,看到他拉開的弓箭,箭矢寒光一閃,然後,魯小好手背一痛,冰涼的矢頭射中了他,穿過他的手背。

  「啊!」

  城牆上的人看到宋旗左搖右晃,跌進元軍浪潮中。他們忍不住叫出聲來,一顆心被用力楸揉。

  但是,兩三息後,這根宋旗突兀地從元軍包圍之中探出來,旗幟再次飛舞在空中。

  是一雙血流如注的手將它高高舉起。


第507章 宋真宗事

  趙匡胤目眥欲裂。

  他指著水幕, 對宋朝的皇帝與大臣咆哮:「看看!看看!是我們宋朝的士兵和將領不能打嗎!三天啊,將領和士兵才互相熟悉三天就能打出這種戰功, 你們卻只知道求和, 不羞愧嗎!」

  他都要氣死了!

  親自打天下的皇帝,完全沒辦法想像自己後代為什麼能這麼綿羊。就是他那糟心弟弟……雖說又菜又愛玩,打仗本領菜到摳腳還非要瞎指揮, 但至少他弟弟願意打出去啊!他弟弟主戰啊!!!怎麼後代那麼多主和的玩意兒,罕見出了一個主戰的, 還早死了?

  其他朝代皇帝都憐愛地看過來。

  碰上這種子孫後代,真慘啊,在那些他已經死去的時代,棺材板肯定被釘了三層才沒有破棺而出吧。

  說實話,了解完宋史之後,秦始皇不打胡亥了,劉邦不揍漢元帝了, 劉秀一下子釋然了——小皇帝多就多吧,至少不會像宋朝皇帝那樣,除了少數幾個都被釘在恥辱柱上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

  緊接著就是所有人投過去的目光。

  他們看到趙匡胤把宋真宗綁在柱子上抽。

  「pa——」

  一鞭子, 皮開肉綻。

  「pa——」

  一鞭子, 鮮血淋漓。

  宋朝其他皇帝都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模樣,不敢吭聲。

  而趙匡胤一邊抽, 神情一邊逐漸變態:「朕記得是從你開始就輕武的是吧!是吧!是吧!」

  「pa——」

  一鞭子, 皮下嫩肉全卷出來。宋真宗被抽得哭爹喊娘,直求大伯饒命。而他親爹宋太宗在默默裝死中。

  朱厚照像條調皮小魚, 尾巴一擺就躥到楊廷和身後, 揪他方巾:「楊師!楊師!楊——師——」

  楊廷和不得不回過身來行禮:「陛下有何事?」

  順便努力從朱厚照手裡拯救自己用來束發的方巾。

  ——他是朱厚照這一朝的楊廷和, 前面面見弘治皇帝朱祐樘時, 順勢改了對朱厚照的稱呼,從陛下改呼為太子。

  朱厚照努力表現自己茫然的眼神:「宋太祖不是杯酒釋兵權嗎?他怎麼說是從宋真宗開始輕武啊?」

  楊廷和成功將方巾從糟心陛下手裡搶回來,把自己有些亂的頭發重新束好,這才拱手說:「陛下也說了,宋太祖是杯酒釋兵權,又非杯酒散軍隊,何來的輕武?」

  皇帝把軍權握手裡那是基本操作啊,沒有軍權,皇帝就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只不過宋太祖選擇了把所有軍隊掌握在自己手裡,其他皇帝選擇駕馭將領,分而化之。

  比如,給你兵,但是指揮調動軍隊要得到皇帝的指令;給你兵,但是士兵升遷這方面你說了不算,要吏部說了才算;給你兵,但是後勤方面由朝廷供給,你不能自己動稅收。

  「何況……」楊廷和慍怒:「杯酒釋兵權是野史!從未見於正史。」

  陛下,這種野史你當故事聽就好了,怎麼還搬到台面上來!

  朱厚照假裝不知道老師在生氣,一拍手掌:「哦,對!這不就是我做的嗎,皇帝變成將軍,這方面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指令?皇帝自己就能下旨。升遷?皇帝說完升誰,吏部難道還敢不通過?後勤?朝廷敢少皇帝的後勤?

  楊廷和登時黑了臉,隱忍著上諫舉動,繼續說:「不錯,宋太祖便是如此,將國家軍隊盡數收到自己手裡,又設三衙將禁軍一分為三,改革兵制且嚴懲軍中不法分子,嚴格治軍,裁汰老弱,為後續作戰做准備——可惜後來駕崩得早,且是暴斃,為收回幽雲十六州做的籌謀盡數化為流水。」

  朱厚照激動:「這個我

  知道!都怪宋太宗太不會打仗,皇帝掌軍需要皇帝有領兵的才能,宋太祖沒問題,宋太宗就不行了。」

  千算萬算,趙匡胤也沒想到自己會暴斃啊。

  那邊,宋太宗趙炅猝不及防下又被朱厚照用言語攻擊和鄙夷,再瞧到其他人臉上那股微妙神色,差點脫口而出「豎子」——之所以沒罵出來,完全是怕他大哥還注意到這裡有個軍事拉胯的太宗。

  他不想挨鞭子。

  朱厚照不給趙炅面子,身為他的臣子,楊廷和也沒有對趙炅有多尊敬,只是繼續給自家陛下解惑。

  「宋太祖可以給外出打仗的曹彬自己的佩劍,讓他把副將以下,不遵從軍令都殺了。宋朝其他皇帝別說給佩劍,他們就是少賜幾回陣圖,少在打仗前提前制定好方略,別強制一定要依照方略打,宋將就能歡天喜地,磕頭謝恩。」

  「宋太祖允許邊軍進行回圖貿易,補貼軍費,還享有免稅特權。」

  「他厚待將領家族,凡是軍事,都允許將領便宜行事,將領來朝時,他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於是宋太祖在位的十七年裡,西北從無憂患。而這些,自他之後的宋帝都沒能做到。」

  有宋一朝,軍事拉胯從宋太宗開始,崇文抑武從宋真宗開始,至於宋太祖……他是真冤,屬於祖宗給後代背鍋了。

  聽完楊廷和的科普,宋以前的人和宋以後但是對宋史不太了解的人都發自內心覺得,祖宗當到這份上真真掏心掏肺,趙家這幫皇帝多多少少要給老趙磕百八十個頭。

  而趙匡胤本人……他沒注意那邊在說他,他還在一心一意抽宋真宗。

  「pa——」

  「我讓你輕武!」

  「pa——」

  「我讓你不准進士善擊劍!」

  「pa——」

  「還說什麼錄取好劍進士會讓百姓跟著學劍!要把此人消除功名,遣返回籍地。人家李光輔是代州進士啊!代州是哪裡!代州是雁門關!!!!」

  ……

  朱元璋抓抓自己的頭發:「啥?雁門關?讓雁門關的百姓不學劍?那裡是邊關啊!」

  怪不得趙匡胤一副要氣吐血的樣子,防止邊關百姓學劍,甚至可能想要天下百姓都不學劍,所以把人家好好一個考上進士的代州學子,以善擊劍為由遣還,天底下還有文人敢學劍嗎?

  怪不得重文輕武呢,怪不得從宋朝開始文人就成了文弱的代表呢,合著是宋真宗搞的事啊。

  聽得朱元璋都想揍宋真宗這個王八蛋了。

  朱元璋腦子靈光一閃,笑呵呵地說:「趙太祖曉不曉得,你這侄子還去了泰山封禪。」

  趙匡胤手中鞭子控制不住地停在半空中。

  朱元璋繼續笑呵呵:「他認為他可以去泰山封禪的理由是:他在黃河北面的澶州戰勝了遼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遼人簽了和約不打他了,他還趁機和遼約為兄弟之國,從此能讓大宋松一口氣,自己也不怕被打了呢!」

  什麼?這玩意去了泰山封禪?!

  秦始皇臉綠了。

  漢武帝臉黑了。

  漢光武帝拿手捂著嘴巴,隱約能聽到干嘔之聲。

  唐高宗閉了閉眼,差點把牙齒咬碎。

  唐玄宗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這些……都是統一去過泰山封禪的皇帝。

  秦始皇因一統宇內而去泰山封禪。

  漢武帝因手下武將端了匈奴老窩而泰山封禪。

  漢光武帝因再造大漢而泰山封禪。

  唐高宗和唐玄宗更不用說了,一個打出大唐最大版圖,一個鑄造盛唐。

  輪到宋真宗,來

  了個:簽下澶淵之盟,沒讓大宋被滅國,我好棒棒哦,我要去泰山封禪!功績不夠就祥瑞來湊!

  朱元璋瞅了一眼那些去過泰山封禪的皇帝,壞心眼地說:「自宋真宗以後,再沒天子願意去泰山封禪了。」

  去了就是和宋真宗淪為一個等級,丟人!

  秦始皇等人:「……」

  我們這些死人的臉就不怕丟嗎?

  秦始皇舉起酒杯,抿了兩口酒,而後斜眼看向趙匡胤:「鞭子沾水打起來才疼。」

  漢武帝皮笑肉不笑:「沾鹽水吧。」

  漢光武帝煽風點火:「這種侄子你還要?你個當叔叔的都因為沒大一統,強忍著去泰山封禪的欲望,他卻大搖大擺去了,趙匡胤你不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嗎?」

  趙匡胤覺得自己像。

  在趙匡胤吃人的目光下,宋真宗瑟瑟發抖,努力把自己縮小。

  唐高宗李治柔柔地笑,如同一朵溫柔白蓮:「用鞭子隨便抽兩下就好了,切莫打傷,孩子哪有不犯錯的,日後改正即可。」

  唐玄宗還沒說話,就聽得利刃出鞘之聲,鮮血從宋真宗手臂處噴灑而出,伴隨著一條胳膊落地,宋真宗整個人還在懵逼之中,他大伯已是沉沉地說:「既然你自廢大宋一臂,便以一臂還之。」

  耳邊好像聽到誰的慘叫聲,劇烈疼痛席卷宋真宗的神經,他睖睖睜睜對著前方,朦朧的腦子裡突兀跳出一個想法:哦,是他自己在痛叫。

  趙匡胤不再去看他,也不再去看其他皇帝,他抬眼看了看有宋一朝的名士,翛忽一禮,直直拜到地上。

  「太祖?!」

  「不可啊!」

  「藝祖陛下!!!」

  「切莫如此,豈不折煞我等!」

  電光石火間,大宋陣營的人拜了一地。

  趙匡胤抬頭,這時,眾人才看到他眼裡布滿血絲。

  他說:「是朕教弟無方,縱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行軍打仗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開了輕視武將的源頭。」

  他說:「是朕這兄弟無知者無畏,教出來的兒子也是懦弱無能之輩,文治不通,武功糜爛,更是將大宋帶入深淵。」

  他說:「大宋幸得有各位能臣名將苦苦支撐,方延續國祚三百一十九年,這一拜,諸君當得。」

  宋朝的文人和武將眼角紅紅,這一剎那,他們覺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轟——」

  水幕之中,辛棄疾與阿裡海牙的戰鬥已近尾聲,馬槊重重撞到阿裡海牙胸腹,帶得阿裡海牙從馬背上騰空而起,砸到身後蒙古士兵身上,發出重重悶響。

  不少蒙古士卒害怕得往後退,驚恐地看著辛棄疾。

  如此武藝——這還是人嗎?

  「青兕!」元軍之中傳出瘋叫:「這不是人,這是青兕啊!」

  ——青兕,青色犀牛,凶猛而善鬥。


第508章 青兕青兕

  兀良哈·阿術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怎麼回事!左翼怎麼就亂了!人呢!士兵呢!就這麼三千人還拿不下?!」

  他看到左翼的混亂, 看到蒙古士兵在亂跑,看到陣營散得不成樣子,而那支敵軍比長矛還鋒利, 一舉破開大軍,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而那些亂跑的蒙古士兵, 恰恰好就衝散了己方的軍隊, 致使那些沒有亂的精兵本來想要去阻擋辛棄疾,卻發現自己面前全是戰友!

  他們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一時間的遲疑, 導致的結果便是亂軍掉頭逃跑時,將這些精兵裹進人流之中,挾卷著他們衝向中軍!

  「倒卷珠簾。這是倒卷珠簾。」

  隋朝名將楊爽——倒卷珠簾這一戰術的創始人一愣, 而後眼睛亮亮地看著水幕:「這一招本該是作用於以強攻弱, 精兵衝陣, 使敵人潰不成軍,此人勇武,竟然將敵強我弱局面生生轉變為敵弱我強。」

  有不通軍事的人糾結:「這很難嗎?聽上去很簡單啊。」

  楊爽把臉一沉, 冷笑:「不難?你大可以去試試。」

  那人被下了臉面也不惱, 滿臉堆笑:「某確實不懂軍事, 閣下可否為某解惑?」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楊爽本身只是不悅於自己的得意之技被人小瞧, 看到此人認錯態度良好, 便也緩下神色,道:「若敵強我弱之時施展此法, 不僅衝不散敵軍, 在敵軍戰陣之下, 反而會讓己方人馬衝勢被阻, 繼而潰敗。」

  那人驚嘆地看向水幕:「若是如此,這辛棄疾真是難得的一員猛將。」

  楊爽幽幽一嘆:「可惜生在宋朝,聽聞一輩子也不曾上過幾次戰場,前些時候還被蒙古人嘲諷無甚知名戰役。」

  旁邊有人插話,笑道:「如今不就有了?」

  *

  是啊,如今就有了。

  但是辛棄疾沒想那麼多,他只是繼續往中軍方向衝,此時,他離兀良哈·阿術已經不足百步。

  這個距離,兀良哈·阿術尚可轉身逃跑,但他的驕傲使他依舊立在軍中,定定地盯著辛棄疾,嗓音洪亮:「誰與我拿下此僚!」

  「末將願往!」

  麾下一人拍馬而出,兀良哈·阿術定睛一看此人面容,頓時開懷大笑。

  問這人是誰?元將塔剌渾,曾經舉起過四百斤重的石獅子行走數,若由他上場,定能給那宋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旁邊有將領詢問兀良哈·阿術:「都元帥,設拒馬陣吧!」

  兀良哈·阿術拒絕:「兩萬大軍打這麼一支偏師,還要設拒馬陣?丟不丟人!且看著塔剌渾如何將那些人馬斬殺吧!」

  塔剌渾一邊吼著:「我乃史奉御,都給我讓開!」一邊用大刀對著潰散堵路的左翼蒙古士卒揮刀,有避之不及者,皆被塔剌渾斬於馬下。

  其他蒙古士卒驚恐地看著這邊,看著塔剌渾凶惡的面孔,還有毫無憐憫地砍刀,聽著他大喊:「聽令!轉身者斬!後退者斬!不從軍令者斬!」

  這確實很快就讓混亂的軍隊平靜下來——因為聽從他指令的蒙古士卒向著慌亂的同袍撲過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被自己同袍殺死的潰軍,臉上還殘存著迷惘。

  兀良哈·阿術只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幕,沒有阻止。

  ——慈不掌兵,不外如是。

  精兵用同胞的血肉清理出一片空地,塔剌渾揮鞭抽馬,衝向辛棄疾:「兒郎們!殺——」

  二騎相遇。

  盡管衝陣了許久,辛棄疾的體力竟然還大有余地,馬槊挾裹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排山倒海般轟然而往,塔剌渾神情極為鄭重,執著大刀,沉默地壓過去。

  大刀與馬槊用力撞擊,武器在空氣中震出嗡鳴。兩

  位騎手未有反應,他們胯下戰馬已經先行發出哀鳴。

  一觸之下,他們眼中都流露出驚訝。

  力氣竟然相差無幾。

  棋逢對手,將遇良敵,他們手中武器越揮越快,胯下戰馬的哀鳴聲越來越響。在塔剌渾一刀劈空之際,辛棄疾在馬上撇地站立起來,雙手連運馬槊,借著從上往下之力重重劈砍。

  塔剌渾瞳孔烘的擴大。

  多年戰場經驗告訴他,這一擊,他擋不住!

  但此時躲開已經晚了,只能拼盡全力抬刀去擋,馬槊正撞刀身的頃刻,塔剌渾雙臂一震,身體晃了兩下,辛棄疾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眼裡滿是瘋狂。

  我要贏——

  我一定要贏——

  「轟——」

  馬槊撕裂空氣,如滾滾洪流傾瀉,塔剌渾只來得及喉頭發出一聲咕響,就被這力道一掀,跌下了馬。

  不好!

  塔剌渾人生中最後的想法就是這兩個字,下一刻,戰馬從他身邊疾馳而過,長矛入體的穿刺聲「噗噗」作響。

  塔剌渾死了。

  辛棄疾距離兀良哈·阿術,還有八十步。

  可這八十步,有弓兵。

  箭雨傾盆而下,宋兵哀鴻遍野,一個接一個跌落馬背,這八十步裡,接近半數人沒辦法跟上辛棄疾,剩下一半,有三分之二的人肩膀中矢,手臂中矢,身上血跡斑斑,依舊咬緊牙關跟著辛棄疾。

  不跟上就會死,跟上了就能活!

  這個想法從他們衝陣開始,就牢牢刻在他們心中。

  辛棄疾沒回頭,沒救援。

  衝陣不能停,一停下就是死,必須前進!必須鑿穿敵軍!

  蒙古士卒一個接一個被戰馬衝翻,一個接一個被長矛捅死,被馬蹄踩踏而死,更有的,是被己方箭雨射死。

  這場戰鬥已經瘋了,誰也停不下來了。

  周圍堆滿了士兵的屍體,有宋人,有元人,駿馬在嘶鳴,士兵在怒吼,擎旗的魯小好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血與沙的味道礪進鼻腔,嗓子裡好像有砂石在摩擦。

  「都元帥!設拒馬陣吧!」

  「不必!」

  兩輪射箭之後,兀良哈·阿術身邊兩名大將持著斧子,沿著之前塔剌渾清出來的血腥道路衝向辛棄疾,他們的想法也很好——你不是很厲害嗎,那我們就攻你的馬!把你從騎兵變成步兵,看你還厲不厲害得起來!

  然後,兀良哈·阿術看到令他膽裂魂飛的一幕。

  那宋人武將不躲不避,向著持斧的兩名元將衝去,一個照面,馬槊撞向左側元將肩胛骨,那元將臉色慘白,立刻明白為何之前兩人和他對戰時都那麼快敗於他手了,但提醒之聲還未發出,自己已經被撞得翻了個跟鬥,落下馬去。這一次僥幸未死,被親兵冒著生命危險從馬槊與長矛之中拖了回去。

  一擊制敵,辛棄疾神色如常,看也不看那僥幸保命的元將,只舞起馬槊,腰一擰,肩一扭,馬槊橫起,掃向要砍他馬的另一名元將。

  槊鋒匹練那般掃過去,元將慘叫一聲,斷臂飛起,血液飛濺,斧頭也飛出去,正中一個蒙古士兵頭顱,削去半個腦袋,白腦漿炸了他旁邊的士兵一臉。

  斷臂的元將嚇傻了。

  這!這還是人嗎!

  外面,不知何時響起了瘋狂呼聲——

  「辛棄疾!辛棄疾!辛棄疾!」

  「青兕!青兕!青兕!」

  「必勝啊啊啊啊啊啊!」

  「辛棄疾必勝!!!」

  可是,沒人注意到辛棄疾虎口已經崩裂,呼吸也從鼻子呼吸變成大口大口喘氣,身上的汗留得更多了,汗水夾雜著血水,順著他肘腕流下,自袖底淌

  出。

  「咚咚咚——」

  「咚咚咚——」

  兀良哈·阿術聽到了戰鼓聲,扭頭一看,雙眼大瞪。

  那襄陽城的城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所剩無幾的宋軍湧出城門,有騎兵,有步卒,著甲的人稀稀拉拉,弓手甚至湊不齊兩排。他們拿著長矛,拿著棍棒,拿著刀劍,沒有太過統一的兵器,顯得十分雜牌。

  襄陽城被重點圍攻已經歷時六年,城中士兵和戰具的補添全靠援軍支援,糧食亦是如此。但自從前幾次戰爭失利,援軍多次陷入重圍,援襄的物資多次難以突入襄陽,如今的襄陽好像日落西山的老人,在苦苦支撐。

  但就是這樣的襄陽,此刻也在怒吼著,向元軍衝鋒。他們狠狠撞入元軍之中,長矛向著蒙古人的身體用力刺去,棍棒敲打著他們的肩頭,刀劍斷了還有手腳,手腳使不上勁還有牙齒,辛棄疾用自己的熱血,在這些士兵心中點燃了戰火。

  盡管事實就擺在眼前,蒙古士兵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宋人都瘋了嗎?躲在城裡還能苟延殘喘,就他們的武備,出來也不過是送死。

  城門口這一側打得有來有回,辛棄疾那邊,元軍已經徹底崩潰,辛棄疾往哪裡衝,他們就往旁邊躲,讓出寬敞一條大路,不敢使其鋒芒。這使得辛棄疾離兀良哈·阿術越來越近,相互間已經能看見彼此的表情,一個猙獰中帶著堅毅,一個驚訝中帶著懼怕。

  兀良哈·阿術嘶著嗓:「拒馬陣!拒馬陣呢!」

  晚了!

  在他強撐著尊嚴,不願意提前設立拒馬陣時,就已經錯失良機,此刻元軍匆匆忙忙組陣,盾兵和槍兵急切地挪動位置,就留出了極大破綻。辛棄疾縱馬一個衝刺,帶著身後騎兵,狠狠撞在陣營尚未擺好的拒馬陣上,尚未堅豎的盾和尚未調整的矛如何能抵擋,當下被這一衝衝得四分五裂。借著這個勢頭,辛棄疾一鼓作氣往兀良哈·阿術面前衝。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兀良哈·阿術的眼瞳中,屬於辛棄疾的身影越來越近。

  兀良哈·阿術深呼吸一口氣,雙臂隆起肌肉,拿起斧頭。

  如果是全盛時候的辛棄疾,他還退避兩分,可這個人一路衝殺過來,還剩幾分體力?

  辛棄疾瞥了自己胯下傷痕累累的戰馬一眼,突然再次站起來,但他這次不是踩在馬蹬上面,而是在戰馬飛馳之中,翻身站在馬背上。

  兀良哈·阿術心中驚起駭浪。

  自從出現馬鐙這樣的寶貝後,罕見人有這樣精湛的騎術了。

  他想干什麼?

  這個疑問在兀良哈·阿術腦中一閃而過,沒有留下太多痕跡,兀良哈·阿術冷靜地握著斧柄,只等辛棄疾靠近,就去砍他馬腿。

  辛棄疾也握緊了馬槊。

  他站在馬背上,雙腿慢慢往下壓,力道也在緩緩施加。

  嘎吱嘎吱——

  戰馬的骨骼不堪重負地發出響動,馬身之上,傷口裂得更大,血液滴滴答答流進塵土,粘結成塊。

  然後,辛棄疾舉起馬槊,用力一蹬。

  「嗚——」

  陪了他大半戰場的戰馬跌飛出去,滾了兩三圈,虛弱地躺在地上。

  兀良哈·阿術呼吸一滯,抬起頭看著挾萬鈞之勢從天而降的辛棄疾,瞳孔劇烈震動。

  咬著牙抬起斧子去擋。

  斧頭和馬槊相撞,發出沉悶碰撞聲。

  兀良哈·阿術把斧子往上抬:「啊啊啊啊啊——」

  兩人手腕都在劇烈震動。

  辛棄疾狠咬後牙,牙齦滲出血跡,眼角裂開,仿佛有血淚滴下。

  不要看不起我們——

  「大宋——啊——啊——啊——」

  哢——

  斧子被馬槊崩出缺口。


第509章 平婉論戰

  闖關隊伍:辛棄疾, 趙昚,朱熹

  所屬朝代:宋

  闖關分數:二十分(滿分三十)

  闖關評價:勇猛無敵, 國之青兕。以一己之力帶領三千士兵斬首敵軍都元帥, 鑿穿元軍,使得元軍肝膽俱裂,一時逃竄。然, 個人勇武終究難以影響大局, 兀良哈·阿術死,元軍敗潰,劉整調集八萬水軍封鎖通往襄陽的水道,又就近求援,襄陽外再次聚起元軍人馬, 終究難逃城破。

  ……

  排行榜:

  1.(宋)辛棄疾, 趙昚,朱熹

  2.(明)楊一清,朱厚照,妙福禪師

  3.——

  ……

  8.——

  9.——

  10.——

  ……

  辛棄疾三人退出了副本。

  趙匡胤迎上去。

  宋孝宗趙昚喉嚨有些緊:「太祖……」

  難道太祖是來迎接他的?哎呀,他何德何能……

  宋孝宗的心聲還沒說完, 就見到趙匡胤越過他,對著辛棄疾笑容和藹可親:「幼安——」

  辛棄疾怔住。宋孝宗扣了扣衣角,哪怕無人知曉他也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感到尷尬。

  趙匡胤上下打量著辛棄疾,好像在看一個奇跡。

  辛棄疾急著想要問宋孝宗支不支持北伐,便不太耐煩等趙匡胤打量完, 耿直地大聲問:「太祖尋臣可有事?」

  趙匡胤笑道:「恭喜。」

  辛棄疾愕異。

  趙匡胤依舊在笑:「恭喜了,幼安, 青史之中, 你不必再以詞作聞名。」

  辛棄疾的心髒猛然一跳。

  他轟的轉頭看向宋孝宗, 宋孝宗的聲音有些沙啞,或許和他在副本裡嘶啞著為辛棄疾鼓勁有關:「辛卿,朕欲啟用你北伐。」

  「……」

  辛棄疾日復一日地渴望著聽到這句話,幻想著到時候自己必然要洪聲答應,用堅毅眼神讓官家相信北伐的正確,相信他一定能勝利,然而真聽到這話時,他卻是失神地望著面目模糊的官家,一時之間竟然忘卻要應答。

  沒有人催促和提醒,但人群中有誰不知心生感慨,笑嘆一聲,驚醒了辛棄疾。

  「官家!」辛棄疾渾身上下透著高昂的戰意,沒有任何猶豫地說:「臣領命!」

  ……

  「真好啊!」青霓托著腮,眼瞳將這一切收入眼底,身邊桃花雨紛飛,預示著她十分開心:「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她要請上下五千年的人物前來考試?就是想試試能不能讓這些人了卻遺憾。

  不是神祇的恩賜,而是人類自己的努力,使遺憾終結。

  「統統。」

  五彩小蛇抬起頭,嘶嘶吐信。

  青霓在腦海裡對它說:「等這場盛宴結束,我們就去各個世界游玩吧,什麼修真世界,西幻世界,女尊世界,我想去見見不同的風景。」

  想……去見識萬水千山。

  想要在邈邈銀漢之下,盡情獨舞。

  想把一片竹葉變大,躺在上面隨著春風飄蕩,飄到哪裡,就在哪裡游戲。

  想和精靈一同歌唱,想和狼群一起追逐夕陽,想見過鮫人又去見人魚,在海底擁抱珊瑚礁,又撫摸蚌中明珠。

  春秋流轉,花前月下,將人間還給每一個人,不必操心要怎麼合情合理地將金手指送給某個朝代,亦不用擔心被指責為何只幫助一個世界,而不是讓所有平行世界都過得很好。

  真好啊。

  小朱棣側頭看向神女。

  不知為何,此刻他覺得神女白皙的臉龐,在陽光照射下竟顯得

  有些飄渺與虛幻。

  *

  在神女的注視之下,宋與明的第二場比拼,很快開始,又很快結束。

  明朝君臣考慮到襄陽水路通達,直接派出長於水戰的鄭成功隊伍——當然,他們稱呼是稱呼朱成功,畢竟鄭成功被賜了國姓,而鄭成功本人也為自己獲得國姓而驕傲自豪。

  鄭成功幾人進了副本之後,索性連襄陽都沒去,想辦法找了艘船,突破元軍水路上的封鎖,直奔鄰城借了水軍,在元軍攻打襄陽時,直接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領著水軍把元軍水軍打得落花流水,又上岸當步兵,與襄陽城中兵馬一同將兀良哈·阿術的隊伍包了餃子。

  ——也虧得有朱厚照提供的情報,鄭成功才能讓上岸的水軍將兀良哈·阿術包抄。

  由於水道重新回歸襄陽一方,大量補給成功送入襄陽,使得襄陽城起死回生。鄭成功的隊伍也一躍成為首個守住襄陽城的隊伍。

  得分:二十五分(滿分三十)

  而大宋那一方,派出了岳飛。

  他們再出水軍將領,也不確定能不能超過鄭成功,何況水軍打法就那樣,再上個人占領水道也沒辦法打出花來,倒不如在陸戰上面下功夫。

  但誰也沒想到,岳飛進入副本之後,副本竟然發生了之前都沒有的變化。

  岳飛並非以岳飛的姓名進入副本,而是被稱為岳五郎,身份上是岳飛的後人,而那位姓郭名靖的布衣客卿代替呂文煥前來迎接岳五郎,接風洗塵之後,郭靖把《武穆遺書》拿出來,交給了「岳飛後人」。

  「這《武穆遺書》乃岳武穆所著兵書,由其子整理,命名,郭某年輕時意外獲得,如今正好物歸原主。」

  岳武穆本人:「……多謝。」

  拿著自己的遺書,好怪。

  他把《武穆遺書》揣進懷裡,敏銳察覺到這布衣客卿對岳武穆的推崇,便與對方交談了幾句,然後從幾句添到幾十句,再到幾個時辰,隨後是徹夜長談,第二天,郭靖就請他夫人黃蓉說服了呂文煥,將襄陽城的兵馬都交由岳五郎指揮。

  明朝君臣呆若木雞。

  這也行?

  「不對啊,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趙昚進去時,沒有變成趙家宗室?」

  對此,神女代言人,神獸五彩小蛇表示:「你怎麼知道沒有?」

  趙昚本人:「嗯?那我怎麼沒感覺到呂文煥的態度?他難道連宗室都不在乎了?」

  五彩小蛇委婉:「宗室和宗室也有區別,副本裡你是遠房的。」

  趙昚:「……懂了。」

  看來趙家皇帝進去,並不會得到優待。

  趙昚看向屏幕,看不出來什麼,決定問專業人士:「辛卿,你說岳武穆他會贏嗎?」

  辛棄疾繼續耿直:「如果岳武穆帶著岳家軍,肯定能贏,但如果是尋常宋兵……」

  「怎樣?」

  「就難說了。」

  「嗯?為何難說?」

  「若是他只得三千雜兵,必輸無疑,若是得整個襄陽的兵馬,任由調度,岳武穆便可擇出其中精兵,納入麾下,也勉強能當岳家軍用。」

  但終究不如岳家軍順手,所以岳飛盡管守住了襄陽,用時卻比鄭成功長,只得二十二分,惜敗。

  如今就是明勝一局,宋勝一局,雙方進入第三場,進入決定性的比鬥。

  明朝這邊仍在商議:「第三場至關重要,誰來比較合適?」

  朱元璋雙臂一撐桌子,威風赫赫地站起:「朕來。」

  宋朝那邊,亦是爭得十分激烈。

  這是最後一場比鬥了,在這之後,就算你再去衝榜,也沒有這三場比鬥吸引人眼球。但同時,也意味著參加這場戰鬥的人壓力巨大,誰輸了

  ,誰就是皇朝罪人。

  沒人能背得起這樣的鍋,只除了……

  趙匡胤起身,瞳孔中映著諸人:「朕來。」

  ……

  座中,兩名少女親昵地挽著手坐在一起,從衣著上看,明顯是唐人。

  那衣著更華麗的女子喊她旁邊的人:「婉兒。」

  「婉兒,你怎麼看輸贏?」

  上官婉兒垂著眼思索:「妾認為,明太祖分高幾率更大。」

  「咦?為什麼?那明太祖可是明人,宋時地形和明時地形顯然不一樣,地利方面他不占優,而『人和』方面,盡管神獸說趙家人在裡面的身份只是偏遠宗室,可多多少少也是個宗室,或許宋太祖會利用這點。但明太祖就沒辦法了。」

  「但宋太祖不擅水戰,從前面幾場戰役來看,襄陽最重要的是突破元軍的戰艦,否則援軍入不來,他們出不去,遲早要被困死。」上官婉兒回憶著史書,擰眉:「妾雖不通軍事,可也能看出來,渦口之戰中,宋太祖面對南唐水軍,是揚長避短,用計將其引到陸地上,以陸軍精銳對戰上岸後不善於陸戰的水軍,方能一舉殲滅。而明太祖鄱陽湖之戰中,是實打實以水戰破水戰。」

  華麗衣著的女子搖搖頭,反道:「婉兒,你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

  「公主請說。」

  「明太祖之時,有槍有炮,他所面對的水戰是炮轟槍打為主,跳船對砍為輔。且鄱陽湖大戰中他有火炮、手銃,以火炮針對敵方士兵,到了宋時,這些都沒有了,宋時元朝水軍又獨有一番以『拋石機』『白刃』為主的水戰之法,明太祖還有多少優勢,難說。」

  太平公主認為,除非朱元璋能手搓火炮,或者帶了手搓火炮的人才,不然,他和趙匡胤之間,勝負難料。


第510章 宋之良將

  鄭成功之所以能無所謂時代上的差異, 是因為他本身就懂訓練水軍,萬變不離其宗,所以到了宋朝, 沒有火銃大炮他也能打出好看的成績,但朱元璋對於水軍只懂怎麼指揮, 這種指揮脫不開火器壓制, 沒有火器時,倒不能說抓瞎,但確實有些水土不服。

  ——就像指揮慣現代軍隊的人, 你冷不丁讓他指揮冷兵器作戰,也沒辦法立刻上手。

  「但是, 如果能用,不會顯得排榜不公平嗎?」

  樓上,小朱棣好似很擔憂。

  青霓斜了他一眼,沒拆穿他是想要打探消息。正好現在心情好, 就和他解釋一下:「懂火炮的人不一定懂政事, 懂政事的人不一定懂火炮。」

  朱棣自己思索起來。

  這話……意思是不是說,就算那人可以制作火炮,但此人未必能取信副本中人, 讓他們將鐵礦、軍坊開放給他。而此人若有這個能力收服副本中人——比如他爹,又不懂怎麼制造火炮。

  那如果他爹有相關書籍呢?按著書籍去制造火器?

  朱棣想了想, 覺得還是不太行。

  就算襄陽城裡有能工巧匠可以根據書籍將此物鑽研出來, 就算襄陽城裡有足夠物資可以制出火炮,沒個一年半載這東西搞不出來, 但真在副本裡消耗一年半載, 評分未必會高。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前兩次大明衝榜人員沒有帶上火器制造書籍?

  ……

  前兩個是不是, 朱元璋不知道, 反正他確實是因此而沒考慮在宋代搬出火器。

  同時,水幕之中,他表現出他的顧慮:「天德,俺憂心用火器之後,反而會被評低分。」

  徐達大致猜到原因,卻仍不死心:「怎麼會降低評分?有火炮就能直接把蒙元亡國滅種,這不是徹底守城成功了?」

  朱元璋:「祂是來觀察武力,審看軍略,以此作為排名,若只是單純想看一看火力壓制,何必做什麼排行榜,直接讓俺將大炮鳥銃全拿出來,帶上十萬明軍去到過往知名戰役中,哪一家能打得過火器?」

  徐達笑了笑,戳穿他:「何況,上位並不想用火器取勝。」

  朱元璋哼一聲,傲氣十足:「俺又非離開火器就不會打仗了,借由火器碾壓那趙大郎算甚麼勝利,只用宋朝的武備,俺也能贏!」

  *

  趙匡胤表情不太好看。

  朱元璋這話一出,是贏是輸都有個說頭,贏就是明太祖藝高人膽大,不用火器,憑本事克服百年差距,獲得勝利;輸還是明太祖藝高人膽大,雖敗猶榮。

  很難說不是一種戰術。

  趙匡胤也在做出他的戰術,他的選擇是保持主場作戰的優勢,找到真正參與襄陽之戰的人,仔細詢問襄陽地理,襄陽城內武備和糧草數量,兀良哈·阿術與劉整的具體情報——幻想世界裡這些東西未必完全符合,但空穴來風,依然可以作為戰前准備。

  而至於水戰問題,他把愛將曹彬留在襄陽城中守城,自己和王全斌想辦法突圍出去,找到援軍所在城池,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掌控,然後幸造船務,監督其如何制造戰艦,避免裡面有人惡意偷工減料,再觀水磯、閱炮車、視察練習水戰、親授醫官黜其藝之不精者。

  哦,宋朝的炮車是指投石車,不是火炮。

  一切准備好後,率領大宋水軍進攻蒙古水軍。

  *

  闖關隊伍:徐達,朱元璋,朱標

  所屬朝代:明

  闖關分數:二十七分(滿分三十)

  闖關評價:以雷霆之勢掌控襄陽,接手軍務,了解武林人士並且合理運用他們的能力,組成讓元軍聞風喪膽的銳士武卒,戰前先行衝殺入敵陣,打壓敵方士氣。守住襄陽

  使城池不滅,水上突圍,火燒敵艦,火光綿延十裡不絕。後,聚集全大宋武林人士,與元展開滅國之戰。

  ……

  朱元璋本人對此評價:俺好好奇,真的特別好奇,這個大宋的頂尖武林人士都能飛花摘葉,翻越城牆了,為什麼還能輸?元人雖然也有武林,但高端戰力明顯不如宋朝多啊。

  你都能摸進人家帳篷了,為什麼不斬首呢.jpg

  而趙匡胤那邊——

  闖關隊伍:曹彬,趙匡胤,王全斌

  所屬朝代:宋

  闖關分數:二十四分(滿分三十)

  闖關評價:陸戰勇猛,可惜水戰有缺,耗時頗久。守住襄陽後,趙匡胤以清君側名義,率軍前往臨安,除掉奸相賈似道,奪權攝政,舉國之力,對戰蒙元,終勝。

  趙匡胤三人離開副本後,抬頭看著水幕上的分數,其中,王全斌臉龐上滿是痛恨:「居然才二十四分?!」

  還是水軍方面太拖後腿了!

  王全斌握緊拳頭。

  同樣是武將,曹彬獲得了請柬,他卻沒有,本身心裡就憋著一口氣,得知官家要親自上場,他欣喜若狂,最後更是在副本裡用生命決定了一場戰役的勝負,想要證明自己不比曹彬差,但如果分數上面輸給明朝,誰會關注敗者?

  周圍好像有無數聲音在吵吵嚷嚷,似乎是在祝福明太祖,王全斌發呆了幾個呼吸,腦中突然一個想法蹦出來:至少曹彬這個人也成了陪襯……

  闖關評價這一欄閃了閃,竟然另起一段,慢吞吞吐出字來。

  【闖關評價:曹彬,字國華,真定靈壽人。性……】

  「這是……」

  有人瞪大眼睛。

  有人輕輕倒吸一口涼氣。

  嘈雜的環境慢慢趨向平靜,他們都抬起頭,靜靜看著闖關評價。

  【性仁善,為良將。此次副本之中,每打下一個城池,便約束自己部隊不得燒殺搶掠,不得濫殺無辜。且為防止士兵擄掠婦女,將婦女安置在府第之中,以小窗喂食,並且告誡左右:「這些婦女要進獻給官家,不可冒犯。」】

  趙匡胤:???

  趙匡胤目怔口呆。

  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收到,也沒有暗示曹彬這樣做,更不想收這麼多婦女進後宮!

  曹彬表情有些不自在。

  糟糕,扯官家當大旗這事要暴露了。

  【由此,宋兵對此些婦女不敢犯秋毫,待到此城平穩,曹彬再將婦女放出府第,替她們尋找親屬,若無親屬者,出一份嫁妝,為她們擇取夫婿。】

  如果是現代,這麼搞叫不顧及人權,但如果是宋朝,曹彬這個做法還確實是仁善的行為。

  至少,趙匡胤臉色好了不少。

  亦有不少對宋臣了解的人,想起史書記載中,曹彬的一個事跡。

  曹彬在徐州時,有小吏犯罪,曹彬給他立案之後,過了一年才處罰他,旁人都不知道曹彬為什麼這麼做。曹彬解釋:我聽說這個人剛娶了妻子,如果對他進行刑罰,他家裡人肯定會以為新婦是掃把星,對新婦深惡痛絕,早晚辱罵,讓新婦沒辦法在婆家自處,所以我暫時不處罰他,但也不赦免他。

  朱標從水幕字幕中回過神來,暗自點頭。

  怪不得神女會單獨為曹彬列出評價,其他朝代的人不知曉,他們洪武朝的人可是十分明白,神女偏愛良善之人。

  曹彬,確實是一名「良」將,良善的良。

  雖說神女不會徇私為他的隊伍提高分數,卻可以給予他榮耀,沒看到不少名士對曹彬本人投去艷羨目光了嗎?

  【故,此隊雖非最快結束戰爭的隊伍,卻是後方最平穩,百姓最安定的隊伍。】

  曹彬眼角紅了,瞳中隱約有淚光閃動。

  卻沒人覺得他這樣滑稽。

  趙匡胤拍拍曹彬肩膀,替眾人發出心聲:「恭喜,國華,神女認可了你治軍的態度。」

  自古以來,太多將領覺得打完仗之後讓士兵燒殺搶掠,發泄情緒是合理的做法,這樣才能保證士氣不落,也不會讓士兵繃得太緊而導致兵變。反而像曹彬這種約束著士兵不傷百姓,甚至保護婦女,設身處地去想她們如何不容易的人才是少數。

  趙匡胤觀察著場中那些在史書上有屠城及縱容士兵掠奪百姓的名士,發現他們神情明顯凝重起來,恐怕已暗自思索以後打仗,讓士兵不傷害百姓的同時,不會發生嘩變——這種兩全其美的辦法,心中不僅感慨:天子約束他們千百次,都不及神女這一次來得有效,也是,畢竟天子需要他們打仗,很多時候不是太過分,捏著鼻子忍下來,神女可不需要他們打仗,想罰他們就罰他們了。

  趙匡胤在觀察旁人,朱元璋則把朱厚照拉到一邊,低聲道:「娃子,俺知你受不得氣,但若太過羞辱宋朝,只怕會激起宋朝人對俺們朝代的敵意,在接下來考試中不計得失的瘋狂針對大明,咱們就會得不償失。倘若能滅國,羞辱也就羞辱了,但……」

  朱厚照眨眨眼睛,點點頭。

  反正已經把面子掙到手,狠狠打擊了宋朝,確實不能再讓宋太宗鑽胯了。在軍事上也是如此,趕盡殺絕反而會讓敗軍發覺自己沒有生機,轉過頭來拼死一戰,給己方造成不小傷亡。

  他是大將軍。他懂!

  朱厚照走到趙炅面前。

  宋朝人:「……」

  澎湃的心情慢慢凝固起來。

  想起來了,本朝太宗……要當著各個朝代的面,去鑽明朝皇帝的胯了。

  自尊心強烈的人已經扭過頭去不願看,咬著下唇,心中盡是羞恥。

  趙匡胤捏著拳頭,掐進掌心血肉,血液順著紋路滴下,滴滴答答在地上開出花。

  趙炅面對著走過來的朱厚照,一下子尷尬起來。

  要下跪了。

  要鑽胯了。

  他面色蒼白,膝蓋顫抖。

  朱厚照一笑,眉飛色舞:「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從我胯下鑽過去,第二,讓你宋太宗一朝隊伍,在比賽中從此對明朝隊伍主動認輸。」

  趙炅滿臉愕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匡胤一陣恍惚,而後望向朱元璋,嘴唇微動卻哽塞得遲遲無法發聲,只能遙遙一拱手。

  大明氣度恢廓,吾趙匡胤服矣。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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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獲得獎勵

  宋太宗當然選二。

  其他朝代的人:好遺憾, 看不到樂子了。

  遺憾過後,開始一心一意衝榜。一天之後,襄陽劇本最後排名出來了。

  ——哦, 別看副本裡動不動就是三天兩月半年這樣計算時間,實際上就和玄幻小說裡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的空間一樣,裡面過去十年, 外界才過去一天。並不妨礙每天進行一個副本。

  排行榜上有打出自己風采的,當然也有直接抄答案的, 真是群雄爭霸, 各顯神通, 有的一開始在前面, 又被擠到後面去,有的卻如一支旗杆, 高高霸占前十名次,始終屹立不倒。

  知名度高的可能會因為一時失誤而導致得分不盡人意,知名度低的也可能會因為這個副本正在長處上,或是碰上巧合,反而打出較高的成績。

  ……

  1.(明)徐達,朱元璋,朱標:27分

  2.(明)朱成功,何斌, 田川七左衛門:25分

  3.(商)婦好,武丁,沚:25分

  4.(明)張輔,朱高熾, 朱高煦:24.9分

  5.(宋)曹彬, 趙匡胤, 王全斌:24.7分

  6.(漢)諸葛亮,趙雲,【因未曾上場,故而隱藏】:23分

  7.(宋)岳飛,岳雲,姚震:22.9分

  8.(武周)王孝傑,武曌,唐休璟:22.8分

  9.(漢)周勃,劉恆,張武:22.5分

  10.(前秦)啖青,苻登,毛秋晴:21.6分

  榜單前三永遠是人關注的重點。

  一連串抽氣聲響起。

  「前兩個居然都是明朝?大明竟如此武德充沛?」

  「沒想到洪武皇帝的二十七分竟然是最高分了,本來還想見識見識三十分的打法。」

  「你們快看第三,婦好!不就是商朝那個征戰沙場的女人?」

  「第三?不會吧,一個女人……」

  「女人又如何?」身穿帝服的老婦人涼颼颼地刮了那人一眼,盡管她滿頭白發,容顏老去,因著神態舉止頗具威儀,至高無上權力的浸染,使她依然極具魅力。

  ——女皇,武曌。

  進副本時也是十分引起轟動的一位,武周之前的朝代沒想過女人還可以當皇帝,武周之後的朝代則是對於這位名人非常好奇。

  武曌則泰然自若。

  說話的那人訕訕一笑,不敢做爭辯。

  這時又有一道女聲傳來:「婦好?我倒是想要與她鬥上一鬥,不知今日還有沒有鬥將的單人賽。」

  此前小瞧女子那人尋聲看去,眼中掠過驚艷之色。

  來者皮膚白皙,容顏美艷,身體修長卻並不瘦弱,薄薄一層肌肉覆蓋在體表上,透露著一股健康的美。

  此人正在抬頭看榜單,之前那聲念也像是無意間將心底話說出。

  武曌記得她:「毛秋晴。」

  前秦皇帝苻登的皇後,善騎射,能領兵。

  毛秋晴偏過頭,那雙漂亮的眼瞳裡好似流轉著璀璨光華,輕輕看了武曌一眼,眸光更加明亮了:「見過武皇。」

  「不曾想武皇竟敢衝榜,還能衝到第八名,秋晴佩服!」

  「你也不賴。」

  同為女性能者,二人之間自然是惺惺相惜,至於先前那跳梁小醜,誰也沒過多在意,而那人也發現自己夾雜在一女皇一皇後的氣場中如同地上塵埃,低下頭灰溜溜地走了。

  「你是指,雉……」武曌頓了頓,沒有再繼續說昔日耳鬢廝磨時,她會念出的李治的小名:「他們都等著看我和天皇大帝的熱鬧?」

  天皇大帝是李治的謚號。

  「有些

  人以為二位或是會特意避開彼此,或是唐高宗會痛恨你、斥罵你、認為你辜負了他的信任,奪取大唐江山,殘殺李唐宗室。」

  但據她觀察……毛秋晴回憶著武曌離開副本之後,和李治對上眼的那一幕。

  來自過去的皇帝與脫離皇後身份的女皇在川流兩端對視,一個微笑點頭,一個頷首回禮,而後,平平淡淡地相錯開,什麼也沒發生——讓周邊不少好事者臉上表露出遺憾。

  毛秋晴卻是想起來兩句詩: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武曌臉上沒有流露太多表情,她張嘴,正要說些什麼,水幕中炸起煙花,所有歷史名人迅速往那邊看過去,武曌和毛秋晴也不例外。

  排行出來了,該宣布前十獲得的獎勵了。

  水幕放出文字——

  「十選一,由第一名先挑,依次後移。」

  「一,本人所在國度,風調雨順三年(由獲獎者決定什麼時候觸發)(不可分割使用)」

  看到第一條,朱元璋有幾息的怔愣,而後狂喜。

  對於農耕皇朝而言,風調雨順太重要了,簡直就是救命良方!

  「二,壽命增加十年(三人都能增加)。」

  不必多說,人群裡大量灼熱的目光已經快把水幕點燃了。

  「三,選取之後的最近一次房事,必使女方能懷上天姿聰穎,健康強壯的孩子。(懷孕生產這一過程,必然能使母子/母女性命平安,且不損害母親身體健康)(欲生男還是生女,領取獎勵時在腦中重復三次想要男兒/女兒即可)(三人都能獲得此獎勵)」

  李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許敬宗道:「主上為何嘆息?」

  李治搖搖頭,說:「朕平生失算了兩次,一次是想到皇後會攝政,卻沒想到她會想要登極。第二次,就是如今,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會有神女臨世。」

  再往後,李治就不再言語了。

  許敬宗慣會揣摩上意,腦子下意識過了一圈主上的話,額頭隨著他的想法,慢慢冒出細汗。

  在之前,李唐君臣都不是特別在乎武曌登基的事,倘若是六七十歲的男人改朝換代,他有大量子嗣可以挑選來繼承皇位,可六七十歲的女人……她再怎麼選,子嗣之中都會流著她丈夫的血脈,可如果不傳給自己的孩子,將皇位傳給娘家子侄,又哪裡會甘心。

  我辛辛苦苦搶來的皇位,是我的家產,當然要留給我自己的血脈!

  這就是武曌所面臨的困境。

  從史書上看,她已經從試圖破局轉變為放棄躺平,自己過一把皇帝癮,享受掌控至高無上權力的滋味就心滿意足了。大周的國情注定其只能一世而亡。

  但現在就……

  毛秋晴笑了:「武皇,恭喜。」

  武曌都想笑出聲了。

  「多謝。」

  可不是恭喜嗎,這獎勵正好是她需要的,她本來都已經放棄將大周傳承下去的想法了,如今……這是上天給她的機會!她一定要拿到這個獎勵,生下來一個帶有自己血脈卻沒有李唐皇室血脈的孩子,至於孩子的父親……去父留子便是。

  別的朝代都怕幼子登基,她可以不用怕,神明欽定的天資聰穎,她自己又至少還能活八年,八歲(虛歲),足夠其口齒清晰,表達自己的想法下達詔令了。更何況,歷史上她八年後死亡是因著病篤後被逼退位,或許並未得到妥善醫治,或許郁結於心,或許被暗殺了,才會死去,如今她不會再走上老路,八年後會不會去世還說不定呢。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

  武曌微微皺眉。

  她是第八名,倘若這項獎勵提前被人挑走了呢。

  個中思緒不為人知,眾人只繼續看著獎勵。

  「四,醫療人偶。(醫術卓絕,擅長救人,也擅長教人)(三人各一個)」

  「五,百病全消丹x5(包括遺傳病)(三人各五個)」

  「六,先進技術大禮包一份,方向可自行提出,譬如軍事、農業、工匠技藝等等,僅限提出一個方向。(三人只可選一個方向,但大禮包可復制成三份)」

  「七,異世通行券x1,回歸券x1(最久可在異世呆滿五年)(禁止攜帶活物前往及回歸)(允許攜帶肢體所能接觸到的死物,不限體積,但注意回歸時的地點是你使用通行券時的地點,小心造成傷亡)(回歸時間是使用通行券結束後的下一息)(世界自選)(三人各自擁有一份)」

  「八,事件模擬器(可模擬任何事件,並挑選人進入,只可進入一人)(三人各自擁有一份)」

  「九,防護罩x1(自行抵擋一次致命傷害)(三人各自擁有一份)」

  「十,可與一處平行世界的自己交談,並建立世界間的通道(通道出口自選)(通道只能維持十年)(隊伍共用一份,發放給請柬持有人)」

  ——這些東西大多數來自於各種系統模塊的道具,自從青霓腦子異變之後,主系統就對青霓特別好說話,要什麼給什麼,她想做什麼,主系統也沒有不配合的。

  獎勵都是好獎勵,但是只能選一樣,就讓眾人挑花了眼。

  朱元璋咽咽口水:「實話實說,朕好想都要。」

  誰又不想呢!

  以0.1分數惜敗於前秦隊伍,排在第十一名的宋朝李綱更是捶足頓胸:「怎麼就差那麼一點呢!」

  第十二名的朱由檢和孫傳庭更是看著第一個獎勵眼睛紅到滴血。

  明末太需要這個了!

  「孫傳庭,下一次副本,我們一定要拿到前十!」

  「是!!!」

  ……

  萬眾矚目下,朱元璋興奮地搓搓手,開始選獎勵。

  在風調雨順、醫療人偶、百病全消之間猶豫了好一會兒,朱元璋愧疚地看了老妻和兒子一眼:「俺選一。」

  馬皇後和朱標只是微笑地看著他。

  朱元璋抿直唇角,發了狠:朕一定要繼續發展醫療,誰敢破壞,誰就滅九族!!!

  朱元璋選完,到鄭成功,他是明末清初之人,一直在反清,面對這些獎勵,他別的也不看,直奔:「六!我選六!先進技術大禮包!」

  婦好臉色有些怪異。

  其實……她和武丁商議過後,也打算選先進技術大禮包來著。

  可惜了。

  婦好退而求其次:「醫療人偶。」

  在他們那個時代,生病和受傷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到永樂朝,張輔這一支隊伍時,太子朱高熾主動說:「英國公擇取便可。」

  張輔點點頭,看向只剩下七個選項的獎勵。

  壽命……太子殿下倒是用得上,考慮一下。

  天姿聰穎的孩子……若是太孫在隊伍裡,倒是可以選。可惜了。劃掉。

  百病全消丹……用處不大。劃掉。

  異世通行券可以考慮考慮,能夠掠奪異世界的資源,或者學習異世界的知識。

  事件模擬器……用處不大,但可以考慮一下。

  防護罩……用處不大。劃掉。

  平行世界的自己……倒是可以讓自己這邊的大明和平行世界的大明守望相助,可以考慮。

  不,等等!

  張輔眼睛一亮。

  事件模擬器不是用處不大!不知可不可以用來模擬修仙呢!

  但是……

  張輔遺憾且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

  太子登基不足一年就駕崩,

  而那時候他還活著,他如果不選增壽,倘若太子記仇,一年時間,足夠太子把他和他們家九族拖下去一起陪葬!

  「神獸閣下,我選二,壽命增加十年。不過,某雖然不選,但是可否問一問……」

  張輔心口抽疼:「事件模擬器,能否用來模擬修仙。若是能模擬,不知可否在模擬器之外……」

  五彩小蛇:「能模擬,但模擬器之外用不了。」

  「為……」

  「世界規則,別問了。」

  張輔順從地閉上嘴。

  接下來,趙匡胤選擇了世界間的通道,打算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合作,加快天下一統的步伐。

  諸葛亮選擇了事件模擬器,准備以此培養人才。

  岳飛想了想,決定選異世通行券,說不定異世界會有拯救大宋的辦法。

  武曌如願以償拿到天姿聰穎的孩子。

  只剩下百病全消丹和防護罩了,漢文帝劉恆琢磨了一下,防護罩自己一般也用不上,於是選了百病全消丹。

  剩下的防護罩,自然是由啖青,苻登,毛秋晴三人獲得。


第512章 狼人之夜

  「今日單人賽不知還是不是比武。」

  劉備對著身邊的諸葛亮念叨:「只希望不要是商業方面的比拼, 雖然我會編草履,但也沒賣出個劉半城來。」

  天上突然在白日亮起繁星點點,璀璨的光芒布滿藍天,微微升起, 又盡數下落, 沒入水幕中。

  「砰——」

  炸出文字。

  【單人賽:妖殺。】

  【比賽規則:

  一:每十二個選擇參賽的人進入同一場地, 領取自己的身份牌,禁止將身份牌給予他人看,但可以口頭訴說自己的身份。

  二:將會分成兩個陣營, 妖與人, 妖有四名, 其中三名是普通妖物,一名是妖僕,人有八名, 其中,人這一方又有四名普通百姓, 四名巫覡,巫覡擁有特殊能力,可以除妖。妖物偽裝成人進入村莊之中,夜晚會食人,白日,雙方陣營共同票選,猜測誰是妖物,票選出來,對方就會被燒死, 死後不公布身份牌。

  三:妖物陣營獲勝條件:吃掉所有人。

  四:人陣營獲勝條件:殺死所有妖物。

  五:夜晚時, 所有妖物皆可行動, 可相互見面。一個晚上只能吃一人,由妖物自行商議,除巫醫/覡醫以外的人皆不能在深夜出門。白日時,妖物與人皆可行動,妖物不能吃人。

  六:妖僕能力:白日時可將自己生命與一個角色相連,自盡將其帶走。(倘若此時已被票選燒死,則無法使用能力)

  七:四名巫覡分別是——

  占夢:夜晚來臨時,可祈求鬼神在夢中告訴你某人的身份。

  鼓巫/鼓覡:夜晚來臨時,可擊鼓下神,請神明庇佑,只能庇佑一人,可自佑,亦可庇佑他人,也可不請神明。被庇佑者妖物不能近身,不可連續庇佑同一人。

  巫醫/覡醫:擁有兩株藥草,陰草可轉生為死,陽草可轉死為生,每天晚上只可使用一種藥草,陰草可隨意殺死一人,陽草能救人,卻只能救被妖物吃掉的人。可自己服用陽草。

  巫主/覡主:死亡後,因屍體被曝曬,天哀憐之而降雨,可用其雨衝走任意一人。但倘若是被巫醫/覡醫以陰草殺害,或者被迫與妖僕同歸於盡則無法運用能力。

  八:可競爭村長,成功成為村長者,在祠堂票選時占兩票,村長死後可以決定將村長位置傳給指定的一人。

  九:獲勝一方陣營,將獲得個人分數二十分。】

  「哦?這個卻有意思。」

  劉邦笑著給自己報名,然而下一息,水幕一亮,裡面已現一個村莊和十二個人,劉邦的姓名還沒報完。

  劉邦嘖嘖兩聲:「真快啊。」

  水幕中,十二個人分別是:朱元璋,朱棣,諸葛亮,李世民,李建成,劉備,朱標,武曌,李治,趙匡胤,郭榮,劉禪。

  朱元璋、朱標和永樂大帝朱棣大眼瞪……大眼。

  諸葛亮不搖羽扇了,默默和自己主公對視。劉禪特別緊張,手心出汗,默念:「聽相父的聽相父的聽相父的……」

  李世民遲疑片刻,對李建成說:「都是唐人,我們先停戰?」

  李建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笑:「好啊。」

  武曌和李治對待彼此就如對待陌生人。

  李治走向天策上將李世民,李世民正迷惑不解著,李治用力一把抱過去:「耶耶!雉奴想耶耶想得快死了!!!」

  李世民被這麼一抱,整個人都驚呆了。

  趙匡胤:「……」

  郭榮:「……」

  「未曾想會以此等方式見面。」郭榮微笑,輕飄飄地說:「好久不見,香孩兒。」

  香孩兒是趙匡胤的小名。他們曾經關系特別親密,宛若兄弟。

  嗯,曾經。

  趙匡胤背過身去,不言不語,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郭榮頓了頓,似有意似無意地垂下眼眸,掩去思緒。

  外面,劉邦買了一袋瓜子,慢悠悠地吃,慢悠悠地吐,點評:「這麼巧的安排……神女一定是故意的。」

  十二道光速分別射向十二位參賽者,他們各自拿到了自己的身份牌。

  參賽者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份牌,水幕之外的觀眾卻能看到所有人的身份牌。

  劉邦拍腿大笑:「果然,神女就是故意的!原來神仙也會促狹!」

  *

  【眼下可自由活動,一炷香後天黑,請各自回屋。】

  【眼下可自由活動,一炷香後天黑,請各自回屋。】

  【眼下可自由活動,一炷香後天黑,請各自回屋。】

  聲音在村莊裡響了三聲後,便再沒動靜。

  朱棣記下自己的身份,開始慢吞吞在這個村莊裡游蕩,也不知副本裡是哪個季節,空氣倒是能感覺出來是干燥的。

  村莊裡有十三座屋子,門上面分別掛著一個牌子,前面十二座屋子牌子上面是各人姓名,最後一座屋子掛著牌子上寫了祠堂二字。

  隱晦注意到前方林子裡有片衣角一閃而過,應當是和他一樣來探查村子環境的參賽者。

  朱棣追過去。

  「李建成?」朱棣回過味來:「你故意來找俺作甚?」

  李建成站在他數步開外,直入主題:「我來找你合作。」

  「合作?」朱棣下意識就接了話:「什麼合作?」

  李建成問:「你可是妖?」

  朱棣沒說話。

  李建成:「我是鼓覡。」

  朱棣:「……」

  李建成也不管朱棣這兩次沉默都是什麼意思,直接說出自己想法:「我今夜會請神明保護你,如果你是妖,就去吃了李世民,如果你不是,就當是我的一個見面禮。如何?」

  朱棣平靜地說:「你這麼恨你兄弟?」

  李建成:「你被斬首,兒子全死於非命,你也恨。」

  朱棣聽得津津有味。

  說實話,身為非太子,他並不能感同身受,他只能代入李世民。

  不過,不妨礙朱棣接話:「可以啊。」

  似乎是達成共識了。

  ……

  諸葛亮和劉備見面。

  諸葛亮關切地問:「亮是妖僕,主公呢?」

  劉備沒有半分猶豫:「我是占夢,孔明你出個主意,我們誰輸誰贏?要怎麼做?」

  諸葛亮輕輕搖著羽扇:「如此甚好,亮便直說了,既然妖物能在夜晚出沒,亮能夠看到他們的臉,亮若用右手票選,主公便隨意,亮若是用左手,主公便跟著亮選。亮明日會競選村長,說自己是占夢,欲占其中一人,若是有人來問主公亮是不是占夢,主公便答是,然後後日,亮會票選走一名妖物,主公隨著亮選,這兩夜主公可隨意占人,若占出巫覡,便在其他人都票選之後,再票選他。」

  劉備點點頭,記得很牢固。

  單人賽的排行榜是要等比賽都結束後,按照單人賽所獲得分數加上團隊賽中獲得的分數來排名,前十可獲得獎勵。

  他獲得獎勵就是諸葛亮獲得獎勵,就是他的勢力獲得獎勵,哪怕如今陣營不同,他們也能私底下結盟。

  ……

  一炷香裡,十二人相互間發生了不少事情,唯有觀眾能看到全局,參賽者只能在心裡琢磨著事情,聽從召集聲回屋。

  【妖物請出屋。】

  【鼓巫或者鼓覡請自由決定行動。為了防止有人聽聲辨位,十二座民屋皆能隔音,鼓巫或者鼓覡敲好鼓,鼓聲會由我直接傳入民屋之

  中。】

  【占夢請請自由決定行動。】

  【妖物回屋後,巫醫或者覡醫方可出來決定是否救人和殺人。】

  聲音剛落,諸葛亮還沒出門就聽到鼓聲大震,很明顯,鼓巫/鼓覡一直守在鼓旁,就等著這一刻。

  另一處屋子裡,郭榮本來躺在床上假寐,聽到這個鼓聲,這敲法耳熟到他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他忽流一下坐起來:「趙匡胤?!」

  趙匡胤故意這麼敲是什麼意思?給他傳遞身份?合作?

  郭榮表情嚴肅起來。

  一國之主在必要時刻,絕不能由著自己喜好行動,既然他們都是人,那該當一起合作拿分,相互鬥起來才會讓其他人撿便宜。

  合作是可以,但趙匡胤就不怕他是妖物?

  趙匡胤放下鼓槌,看向那個被封起來,觀察不到外面的窗戶。

  他承認,他有賭的成分,在這個副本裡,不抱團很難贏,畢竟票選靠的是哪一方人多,他對別人不熟,他對郭榮卻是很熟,只要郭榮是人,聽到鼓聲明天一定會來找他。

  *

  四個妖物見面了。

  諸葛亮挨個打量過去。

  這個表情威嚴的人是明太祖朱元璋,這個笑容和煦的是天策上將李世民,他旁邊那個看上去溫軟無害的人是唐高宗李治。

  朱元璋問:「今晚俺們先吃哪一個?」

  「朱標或者劉備。」說這話的是李世民。

  朱元璋沉下嗓音:「為何?」

  李世民笑道:「你們是最有可能作為臥底存在的,自然要先把這個可能掐滅。」

  朱元璋反唇相譏:「武曌還曾經是你好兒子的皇後呢,天皇天後,合作一番又如何?還有你,李世民,李建成雖然和你有仇,但若是以家國大義誘之,誰知道他會不會先暫時放下仇恨。」

  李世民坦然:「也可以先吃李建成,我不介意。」

  朱元璋:「……」

  這就不好接話了,他要去接了,豈不是坐實旁人眼裡他臥底的身份?可要是不接,會不會正如李世民所願?

  諸葛亮和稀泥:「都別爭了,副本才剛開始就內訌對我們這一隊不太友好,亮有個想法,明日亮想要將郭榮票選出局,他在史書上史料太少,不好從他的性格和經歷分析他話語裡的破綻,同時,亮會拖朱標下水,表明之所以選郭榮,就是為了後日選朱標,所以,郭榮和朱標今夜我們就不吃了。各位覺得如何?」

  朱元璋勉強接受:「好。」

  李世民點頭:「丞相此言有理。」

  李治:「好。」

  諸葛亮:「如今我們可以吃的人有:亮的主公與少主,李建成,武曌,趙匡胤,朱棣……」

  李治突然道:「趙匡胤吧,明日不是要冤枉郭榮是妖物麼?他和趙匡胤有私仇。」

  朱元璋道:「不妥,太明顯了,郭榮真是妖物怎會給自己留下如此大的破綻。」

  李治笑了:「反方向想呢?他郭榮怎麼會給自己留下這麼大的破綻?他是不是故意的,借以摘除關系?明日我去將這個思路挑出來便好了。」

  「好主意!」諸葛亮投出贊同一票。

  朱元璋想了想,點頭:「那就趙匡胤吧。」

  李世民拍板:「就他了!走!」

  四個妖物來到趙匡胤的門口,開始砸門。

  房裡,趙匡胤聽到門內插閂在震動,微微挑眉,不慌不忙。

  下一刻,金光籠罩了他的屋子。

  嗯,對,雖然他要和郭榮商談合作,但他思考過後還是決定把神佑的機會留給自己。畢竟,萬一郭榮是妖物就不妙了,對吧。

  不過……門外會是誰呢?


第513章 假假真真

  平安夜, 無人傷亡。

  妖物沒能吃到人,巫醫/覡醫亦不曾用草藥毒人。

  到白日時,召集聲讓參賽者們一刻鐘內到達祠堂, 這些歷史名人過來時, 打眼一掃, 發現一個人都不死, 心裡就有了不少猜想。

  哦,除了劉禪。

  外面,姜維默默捂臉。

  真的,他們家陛下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麼」的表情,在那群狐狸中間簡直格格不入。還好還好,丞相和先帝都進去了,至少能帶著陛下獲勝。

  【欲要竟選村長的, 請在倒計時結束後舉手。】

  【三——】

  【二——】

  【一——】

  【零!】

  「唰——」「唰——」「唰——」「唰——」

  六個人一起舉起了手。

  【發言順序分別為:諸葛亮, 劉禪,李世民,趙匡胤, 李治,郭榮。】

  【每人發言最多六十息,請諸位開始述說自己的想法。計時開始!】

  諸葛亮簡單粗暴地直入主題:「既然如此, 亮就直說了,亮的身份是占夢, 昨夜, 亮占了郭榮,此人是妖, 而亮之所以會占郭榮, 是因著郭榮是明主, 且史料太少,不好判斷其實況,便想著如果他是妖物一定要先送他出局,未曾想,郭榮果真是妖物。」

  「倘若亮能當上村長,今夜亮會占朱標,倘若亮被妖物吞食,死後將村長位置傳給朱標,朱標便是人,倘若亮不曾傳位,朱標就是妖物,還請同陣營者將其票選出去。」

  同時,諸葛亮觀察著眾人反應。

  第一眼就是滿臉「相父說得都對」的劉禪。

  「……」

  這個沒有觀察價值,換一個人看。

  他之所以如此說,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詐人,說不准能從他們臉上表情觀察出來什麼。

  視線環轉一圈,暫時看不出來什麼,除了劉禪以外,其他人都把自己的情緒掩藏得特別好。

  諸葛亮一邊觀察,一邊繼續發言。

  「亮無太多話要說,運道不佳,成為了第一個發言的人,無法根據各位的發言而做出判斷,只能夠如此粗淺武斷……」

  說著,諸葛亮嘆息一聲,好似十分無奈:「只希望與亮同陣營的各位能夠信一信亮確實是占夢,並且選亮為村長。亮的發言已結束。」

  第二個發言的是劉禪。

  他張嘴就是:「聽相父的……不是,我是說,我無條件相信相父。我支持相父當村長。我退出競選村長。我說完了。」

  其他人:「……」

  你來競選村長就為了說一句「我支持相父」嗎,你可以當村民給你家相父投票啊!

  第三個發言的是李世民。

  他笑了笑,說:「丞相之才,在座之人應當都知道,所以世民從丞相發言開始,就一句一句地聽,一句一句思索,思索過後,實不相瞞,我與丞相思路竟然一致。一定要先確定下來史料最少的人的身份,兵法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而且,根據世民以為,丞相為占夢的可能不低,接下來就要看周世宗陛下是否會說自己是覡了,他若說自己是覡,是妖物在假行人身的可能性就很大,畢竟這舉動聽起來太像是妖物在為自己開脫。若他不說自己是覡,世民才覺得需要考慮一下丞相這個占夢身份的真假。」

  「世民亦想過假如丞相是妖物會如何,但情報太少,暫時無法判斷,或許需要再過一兩日,聽一聽諸位在祠堂的話語來判斷。」

  「但無論如何,他們必然是一妖物一人。」

  說到這裡,李世民目光猛然凌厲起來:「丞相想要將周世宗陛下票選出去,以丞相的謹慎,他倘

  若不是占夢,而是普通百姓或者其他覡,在他不知道周世宗陛下是不是同一陣營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冒險去這樣發言,這可能會導致人這一陣營痛失隊友。」

  在座的人不由自主點頭。

  這個判斷非常合常理。

  郭榮捏著自己的牌,心裡有了猜測。

  諸葛亮和劉備之間必然有一人是妖物!因為他自己並非妖物,那諸葛亮只可能是妖,或者人奸。

  看來妖物陣營打算先挑他這個落單的下手啊……

  李世民:「世民也有想過,會不會丞相和周世宗陛下都是妖物,舍一保一,只要後續能確定其中一人真的是妖物,那另一個妖物就會被堅定認為是人,作為細作潛伏於人的陣營裡。但,以世民淺見,這樣風險太大,如今所有人的關注都在丞相與周世宗陛下身上,在接下來會不停去推敲二位的發言,一旦暴露,就會使妖物陣營痛失二妖,如此做法風險太大了。」

  他笑了笑,調侃:「這是世民會用的辦法,卻不是丞相會用的辦法。」

  「說了如此多,世民還未證明世民是人是妖,世民自然是人,不過是什麼身份,且恕世民不能說。唯一能說的就是,倘若世民不是人,何必跳出來擺明車馬支持諸葛丞相?這豈非是將自己和丞相綁在了一起?若丞相是妖物,豈不依此類推推測出世民亦是妖?若世民是妖物,此前推測丞相與周世宗陛下必為一人一妖,豈非可能讓諸位懷疑上丞相?」

  「好了,世民話語已盡,希望諸位能相信世民,選世民當村長,世民必然會帶領人這個陣營將所有妖物查出,走向勝利。」

  接下來是趙匡胤發言。

  趙匡胤石破天驚:「我是覡醫,如今一個人都沒有少,就是因著我昨夜用陽草救了死者。」

  郭榮抱著胳膊,隱晦地瞥了一眼趙匡胤。

  趙匡胤在詐其他人身份?

  這小子昨晚果然把神的護佑給自己留著了。護佑不能連著兩天給同一個人用,今夜他必死,所以想要看看能不能詐出一些東西。

  趙匡胤繼續石破天驚:「這個死者就是郭榮,我知道你們不信,那你們且看著,今夜我必死,妖物不可能放著我這樣一個覡醫不殺。」

  武曌緊繃著面孔,冷硬如鐵。

  趙匡胤這話……究竟他是真的覡醫,還是在詐身份?而且,他居然會幫郭榮說話,他們結盟了?

  「不管你們信不信,妖物必然在朱元璋、朱棣、諸葛亮、李世民、劉備之中,原因?我出來救人時,發現地上一絲痕跡也無,這正常嗎?身為覡醫,我能確認妖物昨夜殺人了,而只要他們行動,周邊必然會有痕跡,腳印、頭發、血跡、行走時鞋底蹭了泥土留在房屋周邊、小草被踩塌……這些通通都沒有,除卻軍旅出身的人,誰會關注這些,誰能完美的收尾?」

  眾妖:「……」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郭榮一一掃過那幾個人的臉。

  這些話是說給他聽的。朱元璋、朱棣、諸葛亮、李世民、劉備……麼。

  是誰呢?

  趙匡胤今晚肯定會把護佑給他,他最少只有兩天的時間觀察,從第三天開始,就要做好帶走其中一人的准備了。

  「而諸葛丞相說郭榮是妖物,有兩個可能,第一,諸葛丞相才是妖,第二,諸葛丞相是人,假作占夢來詐身份。第二個的可能微乎其微,除非丞相你退出競選村長,來證明自己的身份。村長這個位置,絕不能讓妖物坐上去。」

  諸葛亮是不是妖物,趙匡胤不能十成十肯定,但反正他今晚死了之後,明天郭榮基本上能在人陣營這邊過明面了,至少短時間內他們不會針對郭榮。

  而諸葛亮則會被視為妖物,不管是真妖假妖,都會被人陣營這邊排斥敵視

  警惕,倒不如由他來賭一把,贏了就是帶走一個妖,輸了也不過帶走一個人陣營沒辦法相信的人而已。

  「其實昨夜我看到郭榮身死的時候我是不信的,因為他可以自盡,騙我使用陽草,尤其是我和郭榮有些恩怨,我本想不救他,但思考過後我決定賭一把。果然,今晨就看到諸葛丞相在針對郭榮,想來是要把我這個覡醫逼出來。畢竟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郭榮自盡,正好撞上占夢選擇占他,既然如此,我就如丞相所願站出來了……」

  趙匡胤手掌用力拍響地面,眉眼桀驁地飛起:「以一換一,我們人有八個,妖物只有四個,換到一個也是血賺。」

  「我的發言結束,我將退出村長競選,畢竟今晚很大可能活不下去了,首要是以退出競選此舉來向人的陣營證明我的話,你們若是把我當妖物,不信我,那這局就徹底玩不下去了。」

  武曌垂下眼去,日光從窗欄外投射進來,打在她身周,她好像一座黃銅雕像靜靜地跪坐在軟墊上。

  如今看來,趙匡胤和郭榮肯定是一個陣營,就是不知是雙妖還是雙人。

  諸葛亮針對郭榮,趙匡胤因為郭榮針對諸葛亮,那諸葛亮和趙匡胤就不大可能是一個陣營。

  太宗皇帝支持諸葛亮,可能是同陣營,也可能是被諸葛亮的劍走偏鋒迷惑住了。

  趙匡胤倘若是妖物,今夜可以自盡,一樣能作假保郭榮。而且還能帶走諸葛亮這個真占夢——如果他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到底誰的話真,誰的話假?

  李建成則在認真地思考,趙匡胤到底是不是妖物,萬一他和諸葛亮和郭榮都是妖,兩人在作戲,一定要把郭榮這個細作埋進人的陣營呢?但是這也太冒險了吧,如果真是這樣,不怕一個操作不當,直接讓三妖都暴露?

  所以……今晚趙匡胤要是真死了,他要不要救啊。


第514章 運氣至上

  而且, 如果諸葛亮被票選出去燒死,村長這個職位豈不會流到李世民手裡?從之前發言來看,李世民和諸葛亮是一邊的, 他們說不定都是妖物, 到時候村長還是妖物擔任, 那就麻煩了。

  看看吧,先看看接下來郭榮的發言, 看看他會不會給自己安排一個覡的身份。

  做好決定後,李建成心裡慢慢安定下來。

  接下來是李治。

  李治:「我才是占夢。」

  劉禪差點下意識「啊」出聲。

  怎麼又來一個啊!

  武曌眼中劃過亮光。

  來了!李治足夠了解她, 正如她足夠了解李治,旁人說的話她略作分析即可, 最緊要的還是要盯著李治。

  李治長得白淨文弱, 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不錯, 我才是占夢,諸葛丞相為假冒者。尚且不知他是妖物, 想要打入我等內部, 還是人在披皮,要代替真正的占夢擋下明槍暗箭。」

  武曌:明白了, 雉奴是妖物。不然他不會在一句話裡重復強調自己是人, 既說「我是占夢」,亦說「我等內部」這種話。

  李治的聲音繼續響起:「而我傾向於諸葛丞相是妖物。」

  武曌:嘖,原來太宗陛下也是妖物,畢竟乖寶寶怎麼可能主動和耶耶對立,也不知是他們誰的主意, 要特意在大眾眼裡割席。既然雉奴和太宗陛下都是妖物, 而諸葛亮有七成可能是妖物, 郭榮與趙匡胤就不可能是妖了, 他們兩個無論是誰占了最後一個名額,都不可能和對方合作。

  她在心裡給這些姓名依次畫圈,標重點。

  李治:「諸葛丞相說自己占郭榮的理由是郭榮史料最少,可難道史料少就推斷不出來性格了麼?又不是少到只有短短一句『榮本姓柴,父守禮,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捫心自問,從史書上看,各位真瞧不出來周世宗陛下如何為人處事?要占,難道不應該占更有威脅的人?譬如理當最了解丞相的昭烈帝?」

  李治:「至於宋太祖陛下,我倒是覺得他確實是覡醫,就算不是覡醫,也肯定是鼓覡,或者被鼓覡鼓巫保護過的人。畢竟如果他是妖物,何必那麼急著跳出來保周世宗陛下,甚至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今夜必死,他難道沒想過萬一妖物去找其他人他就尷尬了?唯一可能就是他不得不跳出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保護自己的手段,倒不如舍棄自己保同伴。」

  「所以,在我的思路裡,宋太祖陛下和周世宗陛下很大可能不是妖物,那麼,就越看諸葛丞相越像妖物了。」

  「至於我耶耶,我無法和各位說出我的判斷,我若判他是人,諸位要說我私他,我若判他是妖,諸位又要說我在特意避嫌,倒不如不說。」

  說著,李治便滿臉真誠起來。

  武曌:「……」

  來了來了,每次騙大臣就是這幅面孔。

  但……

  武曌環顧四周,顯而易見看到好幾個人在微微點頭了。

  李治做出總結:「總之,我先支持宋太祖陛下和周世宗陛下是人,諸葛丞相是妖,我耶耶是妖的可能多過人,劉禪必然是人,他如果是妖,絕不敢跳出來支持諸葛丞相,肯定是躲在角落裡怕自己給諸葛丞相添亂。」

  李治:「至於我占的人,是明太祖陛下,他是妖物。這更能證明宋太祖陛下和周世宗陛下是人,否則,四個妖都站出來發言,沒人留在外面票選,就不怕票選結果不能如願麼?」

  「再接一下,雖然我認為我耶耶是妖物,但他有句話說得很對,周世宗陛下倘若說自己是覡,尤其是占夢,我只能無奈推翻此前的推斷了,哪有那麼巧的事情,諸葛丞相是占夢,我是占夢,周世宗陛下還是占夢

  。但周世宗陛下若是其他覡,我倒也沒耶耶那麼武斷,稱你一定就是報假身份,雖有懷疑,卻也會盡力去剔除偏見,認真推敲。」

  「以上。」

  武曌微微挑眉。

  這是想要詐一詐郭榮的身份?一般,郭榮不吭聲,那他應當是百姓,無所謂死或不死,可他如果說自己是占夢或者鼓覡,更像是假話,這二者冒頭很容易在夜晚被殺,說自己是占夢或者鼓覡的,其更大可能是覡醫或者覡主,就等著妖物來殺,如果說自己是覡醫或者覡主,才會是占夢或者鼓覡,方便披皮保護自己。

  郭榮嘆氣一聲:「看來我不得不說了。」

  「很遺憾,我確實是覡,而且是覡主。我信香孩兒的話,朱元璋、朱棣、諸葛亮、李世民、劉備其中必有人有嫌疑。」

  「來吧。」郭榮笑著說:「覡主被票選燒死時應當能把人帶走,五分之一的可能,你們要不要賭一下?」

  「我說完了。」

  【請未參與競選的人開始票選。】

  立時,諸葛亮幾人看向朱元璋等人。村長這個位置很重要,不論是妖還是人都很需要,此刻,朱元璋等人就是全場焦點。

  不過,妖陣營倒是不怕,劉禪退出,趙匡胤退出,余下之人,唯有郭榮是人陣營,三對一,怎麼也是妖陣營占優勢。

  未參選那幾人面前出現一個小屏幕,小屏幕上有參選者小像,要選誰,只要在小像下面的方框裡打個圓圈便是。

  朱元璋選擇投給諸葛亮,理由很簡單:越多人針對,越讓俺覺得被輿論操控。

  朱標選擇投給李世民,理由是:一妖物一人的判斷不像是妖會說出來的,妖難道不是恨不得把他們都打為妖麼。

  朱棣選擇投給李治:沒什麼理由,俺就是覺得他說的更合俺心意。

  李建成投給郭榮:沒有原因,一定要說,就是想要賭一把。

  劉備投給李世民:理由同朱標。

  武曌略作思索,在李治下面圈了個圈:我希望他能多說些話。

  這個理由給出來時,水幕裡水幕外的人都能看到,唐高宗的嘴角肉眼可見地抽了一抽。

  如今是李世民和李治父子兩平票,本來應該讓他們再發表一輪演說,但五彩小蛇嫌麻煩,簡單粗暴地發起第二輪投票。

  這一回,李治票數更多。

  大家都覺得他看上去更不像妖。

  村長選出來後,開始第二輪說話,這一次是有關於要把誰票選出去火燒的發言,所有人都能開麥,不過要按照順序,這個順序有村長做決定。

  接下來,屏幕外的人就看了好一出大戲,那幾個腦袋靈光的參賽者說話那叫一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處處挖坑,又處處填旁人的坑,「打」得不亦樂乎。

  什麼——

  「我覺得就在諸葛亮和李治兩個占夢間賭一把好了,二分之一可能,萬一就燒死妖了呢。」

  「瞧唐太宗陛下藏著掖著的樣子,非妖既覡,我懷疑他是妖僕,故意那麼快和諸葛丞相站一邊,就是想要引真正的占夢跳出來,在票選環節發動能力,與其同歸於盡。」

  「趙匡胤那麼硬氣,他是覡醫的可能更高,相對來說,丞相就顯得可疑了,我選丞相出局!」

  「我反而覺得趙匡胤是妖物,他和郭榮在做戲!」

  ……

  大概就是這樣。

  其中還牽連了其他參賽者,比如李建成的發言就被人懷疑了,朱標也被懷疑有問題,連帶著朱棣也出了事……基本發了言的,只要被抓到漏洞或者別人以為的漏洞,都會被追著一頓打。

  最後被票選出去的,居然是朱元璋。

  在這些聰明人眼裡,諸葛亮因為被懷疑得次數太多了,反而有

  不少人覺得他是被妖物特意針對,決定再留他一局看看。

  而朱元璋……完全是無妄之災。

  據其中一個投他的人表示:「我認為唐高宗陛下應當是人,如此,他針對的諸葛丞相有很大可能是妖,何況他說的理由我贊同,諸葛丞相若是占夢,占郭榮的理由還是未免牽強了些,而且,趙匡胤作為覡醫,也保了郭榮。當然,我先不選丞相,且看看今夜趙匡胤死還是不死,若是死了,明日必選丞相!而明太祖陛下支持諸葛丞相當村長,我就想,不選諸葛丞相還可以選他的支持者,反正都是二分之一的可能,賭一把吧。」

  而且,還有一點大家都沒有說。

  朱元璋、朱標、朱棣……明朝人還是太多了,先齊心協力票選一個出局吧。三個裡面挑一個,就挑中了朱元璋。

  朱元璋:「……」

  怎麼說呢,這個副本深刻表明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朱元璋被即將燒死,請留遺言。】

  遺言啊……

  朱元璋笑了笑,道:「沒錯,我就是妖物。我兒朱標和朱棣都是人這個陣營,我想讓他們贏,為我大明拿下四十分。」

  朱元璋:「余下三個妖物分別是……」

  其余人一驚。

  三妖面上努力繃住了。

  「趙匡胤,劉備,李建成。」

  三妖:……誒?

  諸葛亮心頭一跳。

  他發現他倒是有些小瞧這明太祖了。

  此人居然能完全放棄了自己兩個兒子將近四十分的得分,反而決定豪賭一場,將希望放在李治身上。

  沒錯,就是李治,諸葛亮第一次看到那麼人畜無害,那麼能讓八個人裡,至少五個人相信他是人陣營的人。

  李治贏了,就是妖陣營贏了,他就算是提前出局也能拿到二十分。

  而之所以選擇往劉備和李建成身上潑髒水,就是為了讓三妖死心塌地,別去當妖奸。

  但……他主公恰恰好就是占夢啊!

  諸葛亮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果然,這個游戲……運氣有時候真的真的很重要。


第515章 一箭雙雕

  「耶耶, 你自盡吧。」

  乖乖雉奴這麼說。

  李世民一臉驚愕:「什麼?」

  不殺趙匡胤了?

  雖說趙匡胤不一定就是鼓覡,很能是鼓覡正好護住他,但他今夜沒有護佑, 殺他難道不是最好的做法?

  李治笑了笑,說:「不殺趙匡胤才更能把水攪渾, 耶耶, 這個副本比的不是誰更聰明,比的是誰能讓更多人信服, 不是麼?」

  李世民若有所思。

  這確實, 畢竟是一個票選規則為主的副本。

  李治壓低嗓音:「耶耶, 丞相,我有個辦法,可以騙陽草……」

  二人立刻肅穆,預備聽, 然而李治話音一轉,笑著說:「不過,說這個之前,丞相,治欲與丞相說一話, 丞相認為昭烈帝的贏面大麼?」

  諸葛亮眼睫一動, 都是聰明人, 這時候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未免太自作聰明, 便語氣平靜地說:「自然是大。」

  李治搖搖頭:「我聽說過一個俗語: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 三個和尚沒水喝。以丞相之才, 應該懂治在說什麼。」

  諸葛亮有一會兒沒吭聲, 好似在思索。

  李治在心中默數十個數, 給足諸葛亮時間,然後才說:「今夜耶耶自盡之後,丞相你當然可以在明日試圖引導他們將票投給我,我被投出去後,你再自盡,或者使用能力隨意帶走一人,人陣營便可以獲勝,但……那些人都是聰明人,一個心思回轉千百遍,他們當真會全部被丞相牽著鼻子走?何況,丞相選我是妖物,劉禪肯定一心一意跟著他的相父,丞相也應當提前和昭烈帝通過氣,丞相選誰,他就跟著選誰,你們三個擰成一股力,其他人看著不會忌憚?尤其是已有不少人懷疑丞相是妖了。」

  諸葛亮承認,有句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朱元璋出局太快了,如今妖隊只剩他們三個,如果他拒絕,那麼李世民和李治必然會守望相助。

  他此前的計劃確實該做個變動。

  李治的說法確實有道理,比起主公,他的贏面確實更大一些。

  何況,諸葛亮心裡一直有個隱憂。別看好像這分數誰拿都行,但最終排行可是要算總分的,阿鬥的隊伍和主公的隊伍都比較難爬到前十,阿鬥太拖後腿了,主公隊裡則過於偏向武鬥,若是再碰上這樣的智鬥局,很難說可不可以拿分,相比較而言,他的隊伍更加均衡。

  要不要賭一把?

  李世民恰到好處開口:「李治……」

  李治癟癟嘴。

  以前耶耶都會叫他雉奴的,雖然耶耶現在才二十來歲,都沒生下他,但聽起來還是不高興。

  李世民恍若未覺:「競選村長時,發言是不是判斷明太祖為妖?」

  諸葛亮又說:「倘若你們合伙騙我,要保送李建成呢?這樣,至少唐也能得二十分?」

  「但你們也能得四十分,不虧,不是嗎?」

  這時,諸葛亮的嘴角才露出笑容:「我主公是占夢。」

  ……

  水幕外。

  「丞相就這麼把皇叔賣了個好價錢?」

  劉邦一拍大腿,力氣大到他自己都齜牙咧嘴。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沒想到事情發展居然能這麼大拐彎!

  旁邊,朱允炆目瞪口呆:「不對啊,諸葛丞相不是忠臣嗎,他怎麼會這麼做!」

  這個大明的第二任皇帝一副天崩地裂,不敢相信的樣子。

  劉邦瞅了他一眼,撇撇嘴。

  恐怕又是一個書讀傻的呆子。

  ……

  諸葛亮詢問:「所以,唐高宗陛下有何指教?」

  「丞相言重,指教不敢

  當,治不過有些巧思。」李治謙虛了一句,道:「耶耶自盡之後,若是巫覡以陽草相救,自然更好,如若其不救,耶耶翌日留遺言時,就自稱自己是鼓覡。」

  李世民和諸葛亮把邏輯理順之後,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李治望著他們也笑了起來。

  「然後還有……」

  *

  趙匡胤沒想到自己沒死,慢慢抱起雙臂,皺眉思考。

  這可就難辦了。

  果不其然,有不少人看到趙匡胤還活著時,眼底閃過異色。

  李建成臉色復雜地看著李世民空了的席位。

  昨夜他去看趙匡胤,發現趙匡胤沒事,死的反而是李世民,他思索再三,還是沒救。

  理論來說,昨夜死的應該是趙匡胤,可居然是李世民,就讓他忍不住懷疑——李世民是妖,自盡破局,往趙匡胤身上潑污水,順便騙他的陽草。

  【昨夜死者為李世民,接下來請聽取其遺言。】

  【「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遺言裡,李世民嘆息一聲:「我好好藏著自己身份,昨夜還選擇護佑李治,沒想到妖隊別出心裁——也可能是昨日我的發言有哪裡露出了破綻,讓他們推斷出我是鼓覡,便找上門來。」】

  【「第二晚我這個鼓覡就出局了,如今場上只剩三名巫覡,實在是我的失職。不過各位切莫悲哀,據世民推測,陽草應當還在,因為第一夜之所以沒死人,也有可能是世民的護佑發生了作用。」】

  【「如今只希望真正的巫醫或者覡醫能出現,告訴大家,是不是趙匡胤說謊。他若不出現,還請大家暫且相信趙匡胤就是覡醫。畢竟趙匡胤不一定是妖,可能是百姓假裝覡醫,欲要為真覡醫擋刀。」】

  李建成臭著臉,一聲沒吭。

  他還是不信李世民的話。

  當然,他也不信趙匡胤。

  這人沒死,他就不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最後應該推斷一下誰是妖,世民獻醜了。經過昨夜之事,世民認為李治為妖的可能不足萬分之一,不知各位還記不記得,他說對了一個推論——明太祖確實是妖,但明太祖死前說的話,未必為真,昭烈帝、宋太祖、還有我大兄未必如他所說全是妖,此言必是混淆視聽,如他所說,孝康皇帝與永樂皇帝是人,他才這麼大方說出來,可,萬一二人中,恰恰好有一個是妖,他想要騙大伙兒為他的兒子鋪路呢。」】

  【「孝康皇帝與永樂皇帝二人必有一個為妖,然後,世民改變了想法,比起趙匡胤,丞相更像是妖,還記得世民前面的推斷麼,他們二人必是一妖物一人,而世民更相信李治是人,與血緣無關,而是他的推論大多是正確的,若他是妖會如此說?」】

  【「言盡於此,還請諸位信一信世民。」】

  遺言播放結束,眾人都陷入深思之中。

  三十息之後——

  【村長請發言。】

  李治清了清嗓子:「首先,謝謝耶耶相信我,但如今我終於可以說了,我覺得耶耶你是妖的可能更大。由此,我先盲定孝康皇帝和昭烈帝是妖,因為他們在競選村長時支持了耶耶。」

  「我依舊堅持宋太祖陛下是人,妖隊比起去將他殺掉,倒不如讓他活著更能把水攪渾,讓人隊對他生疑。」

  「再說一說我為何覺得耶耶是妖吧,這是一個簡單的推斷,丞相和昭烈帝二人合作的可能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是他們決定支持妖還是支持人,而丞相此前自稱是占夢,但我才是占夢,所以我此前懷疑丞相是妖,如今看來,應當有另外一個解釋,那就是丞相是人,昭烈帝是妖,丞相從昭烈帝那邊得知郭榮是妖,便假作占夢的身份想為人揭穿他,這從劉禪的表情可以看出

  來。」

  劉禪茫然:「啊?」

  李治繼續說:「眾所周知,劉禪最信任他這相父,相父選誰,他就會選誰。」

  劉禪猛點頭。

  李治:「倘若丞相是妖,會不聯系他的少主,囑咐一些事情,以免少主壞他大事麼?但丞相是人就解釋得通了,妖可能需要偶爾針對妖來為自己洗白身份,但人不需要針對人,倘若丞相是妖,在他想要使用計謀時,劉禪的支持反而破壞了他的計劃,他會沒想過這個可能嗎?唯有他是人才無需擔憂。」

  劉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就說相父和阿爹怎麼不來找他,原來是這樣啊!

  李治:「耶耶應當是據此猜出昭烈帝身份,而且猜出丞相應當是覡,若丞相只是普通百姓,他幫助昭烈帝,當個人奸豈不更穩妥一些?所以,耶耶要殺死丞相,好讓昭烈帝能一心一意為妖隊著想。」

  劉備看向諸葛亮。

  諸葛亮朝他微不可查地點頭,劉備就懂了。

  於是在李治說完之後,又經過三五個人,輪到劉備時,劉備在發言中故意露出一處不是很大,但有心人能發現的破綻。

  武曌微微皺眉。

  雉奴已經通過諸葛亮策反了劉備,而且,看樣子劉備應當有個覡的身份,不然沒必要現在就把他賣出去。

  首先排除覡醫,覡醫可以使用陰草,能夠帶走一個人,浪費了就太可惜了。

  再排除覡主,和郭榮承認自己是覡主沒關系,而是倘若劉備死去,神獸會詢問他使不使用能力,就會暴露雉奴的推斷有問題。

  占夢還是鼓覡?

  ……

  到最後,果然是劉備被選去燒死,而他在燒死前的票選時,左手好似無意地在李建成身上停頓了兩息。

  劉備想了想,留下遺言:「你們都被騙了,我是鼓覡。」

  李建成臉上浮現出沉思之色。

  趙匡胤更加確定:這人是妖!妖死後假裝自己是人,才能給真正的人潑髒水。首當其衝就是李治這個占夢。

  武曌眉頭皺得更緊了:劉備是占夢?占夢成了人奸,這實在不太妙。不過既然占夢已去,她明日倒可以假裝是占夢。

  到了晚上。

  李治:「丞相,可以了。」

  諸葛亮點點頭,自盡在村子裡。

  李建成出來看到諸葛亮的屍體,想也沒想就給諸葛亮用了陽草。

  李世民肯定是妖,那他針對的諸葛亮必然是人無疑!

  然後,這個「人」第二日直接和武曌同歸於盡了。

  李治臉上適時露出驚愕與懊惱之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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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對不住了

  武曌磨刀霍霍准備好要用遺言搞死李治了。

  李治也嚴陣以待, 准備好要接這個至親至疏,是夫妻, 是政友, 亦是敵人的舊人的招了。

  【唯有首夜被能力殺死的參賽者方能留下遺言。】

  【非首夜被能力殺死者,無法留下遺言。】

  武曌:「……」

  嘖。

  李治差點笑出聲。

  哎呀,對不起啦阿媚, 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接下來,趙匡胤發言:「我認為唐高宗是妖物, 不然,前面則天順聖皇後……」

  李治:「不好意思,雖然不符合規定, 但朕申請發言。」

  所有人都看向李治, 系統也沒阻止他。

  李治臉上一直帶著的淡淡笑容消失, 面容冷峻如鐵:「請稱呼其為則天大聖皇帝,或者則天聖人。」

  趙匡胤納罕:「你居然……」

  李治:「不以最高成就稱之,反而以蔑稱稱之,你們自己願意?是,她確實曾經是李唐皇後,那麼……」

  他看向趙匡胤:「郭周統帥?」趙匡胤臉色驟變。

  看向朱標:「懿文太子?」朱標還沒說什麼, 朱棣陡然尷尬起來。

  看向朱棣:「明成祖?」

  看向李建成:「息王?」

  看……

  趙匡胤連忙開口:「高宗陛下, 是吾失言了。」

  李治微微頷首, 將這事饒了過去, 溫文爾雅地說:「宋太祖請繼續發言,治有在聽。」

  節奏和氣勢一時被大亂,趙匡胤再次發言時, 反而缺少了那股力道。盡管他以「諸葛亮為何要不顧一切帶走武則天, 而非帶走他趙匡胤或者郭榮」為核心, 質疑了李治身份,在場信的人也不是很多。

  何況,李治所謂腹黑白蓮花的說法,直到青霓所在的現代才有影子,大多數古人對其認知都是——

  「高宗在朝,忠良脅肩,奸佞得志。」

  「高宗毒流天下,貽禍邦家。」

  「唐太宗說兒子李治懦弱。」

  噢,再加上《新唐書》裡給李治添了一個《舊唐書》沒有的內容:他找上官儀提議廢後,上官儀忠君,毫不猶豫去辦,武後知道這事之後氣衝衝過來質問,李治本人迅速甩鍋上官儀,說這是上官儀的建議,導致武後將一腔怒火全發泄到上官儀身上,暗地裡將其陷害,誣陷其和廢太子李忠合謀叛逆。導致上官儀和兒子上官庭芝被處死,女眷全入掖庭。其中就有剛出生的上官婉兒。

  總之,就是這麼一個昏君且毫無擔當的形像。

  盡管在這幾天的妖殺裡,他們感覺出來李治並非昏庸之人,卻也沒那麼快識破其本質。

  李治把自己的發言安排在趙匡胤後面。

  「我並非妖物,確確實實是占夢。至於諸葛丞相為何要與武曌同歸於盡……我又不是丞相,我如何知曉。」

  李治苦笑:「說實話,我一開始並不想暴露占夢身份,這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說對自己所占之人的身份,會被人懷疑是妖物在混淆視聽,推斷出了錯誤,立刻就會被判死刑,說這個人絕不是占夢。可占夢一天只能占一人,哪有那麼巧,次次占到妖。」

  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

  他們倒是沒有占夢承受的壓力那麼大,但玩游戲這麼多天以來,他們最大的感受就是——這游戲太能培養杠精(劃掉)御史了。

  就和李治說的一樣,你猜對了,人家說你是妖物在給自己偽裝人的身份,你猜錯了,人家說你是妖物裡的前鋒。

  李治:「宋太祖所言我亦在用心聽,所思所想的確順理成章,正是因為如此,我也沒辦法解釋為何諸葛丞

  相不去殺旁人,諸位……看著選吧。」

  「我的發言完畢。」

  李建成看了一眼李治,心裡更加堅定之前的一個猜想。

  等前面後幾個人說完想法,到他發言時,他鏗鏘有力地說:「李治是不是妖我不知道,趙匡胤,你才是妖吧。」

  趙匡胤:?

  李建成堅定:「諸葛丞相的想法我倒是有所猜測,他之所以會帶走武媚,就是想要你們去懷疑李治,將他票走,斷人陣營一臂,而趙匡胤,就是輔佐丞相的妖!」

  李治微微一愣,不免思考:難道耶耶什麼時候和大伯合作了?

  外面的李世民也震驚:「原來我說的話他有放在心上啊!」

  李建成成竹在胸:「我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才是覡醫,昨夜諸葛丞相死亡,我誤以為他是人,對他用了陽草,可沒想到他居然是妖僕,再想想趙匡胤假裝自己是覡醫——自此,真相大白,諸葛亮與趙匡胤皆是妖,他們此前是在做戲,想要把趙匡胤安上人的身份,潛入我們的陣營。不然,趙匡胤為何要假裝是覡醫。」

  李治對李建成投去「感激」的目光,李建成收到後,端莊矜持地微笑點頭。

  趙匡胤:「……」

  他突然有點理解李治了。

  這玩意兒就沒想過他假裝覡醫,還有一個可能是想要釣妖嗎?怎麼就逮著他肯定是妖,要當臥底這個想法不放了?

  在場眾人聽完之後,各自有了自己的想法,到所有人說完,開始票選時……

  朱標、朱棣、李建成、李治選了趙匡胤。

  劉禪、郭榮、趙匡胤選了李治。

  五比三(李治是村長,占兩票),趙匡胤出局。

  外面,朱元璋慢慢悠悠地說:「這兩小子收到暗示了嘛,反應挺快。」

  諸葛亮扶額。

  他大概知道少主的想法,非常單純:他們好像在說相父針對唐高宗誒,那我也針對好了。

  ……

  趙匡胤被票選出局,要留遺言時,他嘴巴張了又張,最後氣急敗壞:「不想說了,你們就等死吧!」

  一句之後,直接終止留遺言的環節。

  郭榮嘆息一聲,心想:如果誰來殺他,他就把李治帶走吧。雖然聽完李治那個疲憊說法後,他也有些傾向於李治不是妖,如果是妖,此刻應當是據理力爭?但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得試試,如果李治確實是占夢……就當他對不起人陣營好了。

  入夜,李治再次詢問系統:「覡醫被妖物吃掉,還能使用陰草嗎?」

  【能。】

  「我去殺他,他會看到我的臉嗎?」

  【不會。】

  李治笑了。

  盡管這個他和其他妖都有猜到——不然在可以留遺言的情況下,再讓妖物的臉被看到,妖陣營就不用玩了。

  於是,李建成聽到門口有動靜,闇忽一睜眼,一團……呃,黑白相間,模模糊糊的格子向他走過來。

  「……」

  李建成的嘴角失去了笑容,腦海裡劃過好幾個名字,他忽自提聲:「郭榮,是你吧!你和趙匡胤果然是剩下的那兩個妖!」

  黑白格子沒出聲,走到床邊,用力抓住李建成手腕。李建成突然感覺身體開始發冷,一股冷氣颼颼往骨縫裡鑽。

  慢慢地,眼前景色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重,已經完全看不清外界,只能聽到一個聲音——

  【你已被妖物吸光陽氣而死。】

  【是否使用能力?】

  「用!!!」

  李建成拼盡全力地喊,上排牙齒狠狠撞擊著下排牙齒:「目標:郭榮!!!」

  肯定是他!

  另一邊。

  郭榮:「???」

  他就小憩片刻,怎麼就提示他被覡醫殘魂毒死了?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郭榮:「我要對李治使用能力。」

  【當覡主與妖僕同歸於盡,或者被覡醫毒死時,無法使用能力。】

  郭榮:「……」

  郭榮幽幽地盯著眼前字跡,問:「遺言呢?可以留嗎?」

  【不行。】

  「好吧。」郭榮無奈地說。

  這也沒辦法,就算是他們這些第一次玩妖殺的人給後面的人探路吧。

  李建成倒是可以留遺言。

  ——其實真正的狼人殺,在除首夜外,其他夜晚死亡的人是沒辦法發言的,但青霓將規則微調了,她覺得看這些腦子靈光的人死亡後發話,或是誤導他人,或是試圖解密,都很有趣。

  「我確實是覡醫,昨夜被妖殺死。」李建成對其他人:「郭榮就是被我用陰草毒死的,他肯定是妖!」

  李建成十分自信:「如今形勢已明,朱元璋不是妖,但他是人奸,李世民應當也不是妖,假使他是妖,游戲就該結束了。諸葛孔明、趙匡胤、郭榮鐵定是妖,如今只剩下一只妖沒被揪出來,而這妖,必然在朱標和朱棣之間。信我!能讓朱元璋心甘情願當人奸的,唯有他兒子在妖那邊!」

  「我認為是朱棣,沒錯,不是朱標,是朱棣,所有人都會以為一定是朱標,但朱元璋此人是雄主,哪裡會那麼容易讓人猜到自己的心思,他反其道而行,將希望放在朱棣身上才是真。」

  「正巧,我一開始想要試探朱棣身份,我和他說我是鼓覡,首夜保他,他如果是妖就去吃了李世民。他當然沒去。初始我未曾發聲,經過這幾日觀察,我發現每次輪到他發言時,他都是只說幾句就停止,很明顯是在讓自己從眾人視線裡隱藏。」

  朱棣:「……」

  有沒有一種可能,俺少說話,是俺在觀察你們的言詞?

  李建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斬釘截鐵地說:「信我,第四妖肯定是朱棣!」

  他說完之後,接下來該輪到其他人了。

  朱標放棄發言。

  朱棣激情開麥,試圖論證李建成的猜測大錯特錯,並且質疑他的覡醫身份。

  李治表示支持李建成,因為李建成之前支持他,而且他覺得李建成說得有道理。

  劉禪……劉禪抬手指著李治,堅定且固執地說:「我票選他。」

  李治:「……」

  丞相,你走之前怎麼沒給這傻孩子通個氣呢?

  劉禪腦子難得靈光一閃:「他如果是占夢,為什麼這麼多天了,一直都沒有妖物去殺他?」

  李治:「……」

  朱標:「……」

  朱棣:「……」

  好思路,我們第一次玩,規則都還在摸索之中,一時之間沒想起來這個。

  李治眉頭狠狠一皺。

  他腦子一轉就能想到很多條反駁的思路,但他之前把自己的發言安排在了劉禪前面,現在已經沒辦法說出反駁了。

  嘖,失策。

  外面,武曌捧腹大笑。

  沒想到吧,陰溝翻船了!

  朱棣向著朱標使眼色。

  哥,不如我們拿了冠軍吧,到時候你有二十分,我有二十分,共贏啊!我永樂朝也很需要分數的!

  朱標面露遲疑之色。

  朱棣看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在票選時,朱棣毫不猶豫地選了李治。

  他心裡如明鏡一樣,妖陣營贏了,得好處的只有洪武朝,唯有人陣營贏了,他才能得到切切實實的好處。

  爹,對不住了。

  李治則選了朱棣。

  現在,李治得票兩票,朱棣也得票兩票,決定性的一票握在朱標手上。

  朱標:「……」

  朱棣對口型。

  哥∼

  朱標臉色陡然堅定下來,對著李治用力一指。

  對不起了,爹,可是四弟他喊我哥哎!


第517章 沒有深意

  李治怎麼也沒想到, 自己會因為輕視劉阿鬥,在他身上覆車。

  「雉奴啊……」李世民難得喊一聲未來兒子的小字,憐愛地拍拍他肩膀:「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人, 須知西楚霸王逃命時, 也因為小視田父,輕信其所指之路, 陷於大澤中,方被漢軍追上, 最後烏江自刎。」

  李治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抿了抿唇,輕輕「嗯」一聲。

  另外一邊。

  劉禪高高興興地跑去找姜維和諸葛瞻:「伯約!思遠!朕贏了!!!果然,只要聽相父的話, 就能贏!」

  姜維的臉扭曲著。

  陛下,有沒有一種可能……丞相並不想要你贏?

  不過……

  姜維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著柔和:「陛下所作所為也很厲害,若非陛下一直堅持,最後也不能策反明朝二人。」

  劉禪原地蹦起來,高興地像個二百斤的孩子。

  人的悲喜並不相通,科舉考官只覺得他們吵鬧。

  因為科舉考官在埋頭批卷子。

  本來需要干十天的活,經過三天的努力——最主要是比起過往, 他們增加了一個營的批卷人數, 再日夜不歇, 終於用最短時間排出名次。

  然後,依著這些名次,呈給神女, 由神女揭開糊名, 排好榜單。

  *

  水幕突然分屏了, 一邊是單人賽進程,另外一邊是一個長長的榜單在滾動,上面寫有人名。

  文科成績出來了!!!

  「孔夫子呢!前十名為什麼不是孔夫子!」

  「李白的詩詞賞析為什麼會那麼差!」

  「終於碰到一個真實的了,滿分六十分,韓信的政事(政鬥+實事)分才十分,我笑得像只打鳴的雞——」

  韓信又驚又怒,盯著主考官宋濂一定要要個說法:「我的政事水平,有那麼差勁嗎!」

  宋濂滿臉絕望,想解釋,但又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真的,兵仙啊,你真沒發現你政事水平和你的軍事水平完全成了對比嗎,你軍事有多厲害,政事上就有多爛啊。

  劉邦還在打仗呢,你就要挾劉邦封你做代理齊王,不然就不領兵過去,你要是有和楚漢三分天下的決心,以此做跳板,要挾也就要挾了,可你拿了齊王位置後,還真的安心給劉邦當將領,哪家皇帝能容忍下屬這麼擁兵自重,要挾自己啊。

  劉邦手下外交官酈食其人在齊國當說客,本來已經說服齊王和劉邦結盟,合圍項羽,你的謀士建議韓信以劉邦並未發詔退軍為由,攻打齊國,不要把功勞讓給酈食其,你居然就趁齊國毫無防備,直接發兵了?!以一己之力讓齊國和漢軍的聯盟破裂,讓酈食其一臉懵逼地被憤怒的齊王烹殺,讓齊國轉而去和項羽結盟,直接讓劉邦戰線崩潰,從優勢掉到劣勢,主力不得已去對戰齊國,導致滎陽兵力不足,被項羽攻破,守將周珂、縱公戰死!

  都把劉邦坑這麼大了,你!居!然!還能放心當老劉家的王!

  打贏項羽後,收留項羽手下大將鐘離眛沒問題,做了就做了,要麼把事情做絕,要麼瞞死了別讓朝廷知道,但是在朝廷那邊發現並且追責後,又想發兵造反,又想拿著鐘離眛人頭去見劉邦平息劉邦的怒火,左右搖擺,瞻前顧後,這個時候真的半點不見其在軍事上的果斷。

  宋濂:「……」

  好難啊,我不解釋,感覺要被兵仙打死,我要是解釋,感覺還是要被兵仙打死。

  隨著韓信一步步逼近,場面氣氛凝固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劉邦突然大笑出聲,他無禮地箕坐在席上,此刻一手指天上水幕,絲毫不顧儒家顏面:「孔子才得了丙上,換成神女的分數就是二十二分,你們可真給祖師爺

  面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乃公生平頭一遭碰到這般稀奇事!」

  韓信神色微妙,盯著宋濂看兩眼,轉身拂袖而去,卻也不為難宋濂了。

  宋濂正正衣冠,向劉邦走過去:「多……」

  謝字未曾出口,被劉邦嫌棄地揮蒼蠅一樣:「別擋著乃公看熱鬧!」

  宋濂神色復雜地站到一旁,只有意無意將視線投向劉邦。

  *

  熱鬧是有,但暫時還不是孔子的,先是李白的。

  李白一眾迷弟迷妹比他還激動,強烈要求公開李白的卷子,他們要親眼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憑什麼給作者打低分!

  宋濂向神女申請,卷子便投屏那樣投在了水幕上。

  大家清楚看到——

  問:李白寫下「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一句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答:想喝酒,看到地上影子,隨口吟了一句。

  考官認為的答案(只要意思相近即可):李白因自身才能沒有受到重用,孤獨、憤慨、借酒消愁,因此得詩。

  其他人不自覺的看向本人。

  李白:「……」

  李白無力地說:「沒有的事,我真的只是喝酒的時候正好看到地上有三個影子,有感而發。」

  再看另一道題——

  問:「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此句有何深意?

  答:就字面意義。

  考官認為的答案:回答需與樂景襯哀情相關。

  李白:「?」

  李白:「被友人熱情款待,那些日子我們相處得都很開心,我就不能高高興興和友人道別,再約下次相見?怎麼還規定人離別時必須難過?」

  考官們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

  他們其實是有打算過問作者本人的想法,作為參考答案,但是神女不許,一定要他們自己想,他們就只能夠憑借自己的經驗去猜想和推測作者寫詩詞時的心情了。

  「也罷。」

  李白舉起酒葫蘆吃了一大口酒,灑脫一笑:「白所言確實不能作為參考答案,便按爾等想法來吧,連孔子都逃不脫死後著作被解讀他意之事,何況白呢。」

  對了,孔子!!!

  這回輪到了儒家子弟,向著考官發難了。

  「憑什麼聖人的卷子分數那麼低!爾等欺師滅祖之徒!」

  考官抹汗:「我們是糊名,我們不知哪一份是夫子考卷啊。」

  「那你們就是惡意解讀夫子著作!無恥!異端!」

  考官招架不住,連連請求神女把孔子的考卷放出來。

  神女沒有把孔子的考卷放出來,反而放的是三張排名在前頭的卷子,還把其中一題的答案放出來。

  這一題是詢問考生《春秋》一書,第一年中:「元年,春,王正月。」此段,蘊含著孔夫子何等深意。

  看考生一所答:春秋其余篇章皆有「元年春,公即位」字樣,而「元年,春,王正月」此段,不曾有寫「公即位」,便是因為魯隱公為攝政,非即位。

  考生二,更是洋洋灑灑地寫:為何夫子先寫「王」,後寫「正月」,因為這句話的意思是「周文王確立的正月」,是為了表明大一統,天下皆行王令。為何是寫為「元年」而非「一年」……巴拉巴拉……為何「春」在「王」前……巴拉巴拉……為何「正月」排在「王」的後面……巴拉巴拉……

  哦,考生一用的是《左傳》的思路,考生二用的是《公羊傳》的思路,閱讀理解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就有。

  而考生三,是明朝人張以寧,此人專門為了這六個字寫了一本書,名為《春王正月考》,以此來證明孔子這麼寫,必

  有深意!而這些,他也寫在了考卷上。

  那孔子是怎麼答的呢?

  孔子:想多了,沒有深意,《春秋》是本史書,孔丘就是想把這事發生的時間記載一下。

  這個回答,被考官用朱砂筆重重劃掉,上面還有考官憤怒至極的回復:一派胡言!!!


第518章 老丈小心

  「沒、沒有深意?怎麼可能!!!」

  來自祖師爺的答案, 讓不少儒士狀若瘋癲。

  「我鑽研了一輩子的《春秋》,琢磨了一輩子的『元年,春, 王正月』!嗚嗚嗚嗚——」

  「《春秋》,《春秋》, 哈哈哈哈哈哈——」

  「錯的!都是錯的!這只是一部史書而已!」

  「我注六經,六經注我, 這些年我到底學了什麼!」

  「夫子……」

  茶樓一處包廂中, 子貢對這些後輩產生了憐惜。

  「他們倒是可憐。」

  轉頭一看, 發現孔子未曾關注外界, 正在翻看一本書籍,仔細看, 是《春秋左氏傳》。

  手旁,還有《春秋公羊傳》《春秋谷梁傳》《孔子世家》《孔子家語》《四書集注》……

  他在一頁頁地翻過去, 時不時搖頭嘆息一聲。

  子貢從嘴裡艱難地吐出一句:「夫子, 你在看甚?」

  孔子抬起頭, 老人的眼尾刻著一條條皺紋, 好似在將眼中悲傷拖拽出來:「子貢啊,他們……就沒有一點自己的東西麼?」

  他在著書, 可後世人更多的是在他的書上著出自己的見解,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 不敢光明正大說出自己對世事的理解,不敢站在人眼之中高聲說出:這是我的道理,我要說的話!

  而是……假托聖人之名, 悄悄對世人灌輸自己的想法, 因為套上聖人的名頭, 就不用擔心被世人批判, 被世人踐踏和不屑。

  但,學說怎麼能懼怕這些!怎麼能畏懼攻擊,害怕鄙夷?昔日諸項學說,那可是創始人親自站出來,輾轉各國,向大眾、向君王展示的啊。誰會拿自己的想法去參雜進別人的學說裡,都是直接吸納別人家有用的想法,以完善自己的學說好嗎!

  某個一米九七的山東大漢氣得把桌子拍裂:「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他們連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君子都做不到,不為自己喜好而學,反而為名聲而學,小人也!」

  「而且,看看他們這都解讀出來了什麼東西!氣死老夫了!」

  「夫子小心桌子!」

  「夫子冷靜!」

  「夫子!!!放下手中的劍,別衝動!!!」

  完全拉不住人,人已經沒影了。

  子貢:……完了。

  他一把扶住裂開的桌子,駕輕就熟地大聲:「店家——這桌子多少錢?我買了!」

  *

  「我跟你說!你完了!」

  公孫敬聲冷酷地說:「和我搶東西,你知道我是誰?我來自哪個朝代嗎?」

  李元吉「嘖」了一聲,把手壓在那個青花梅瓶的瓶口上:「那你知道寡人是誰嗎?不管你是誰,這青花梅瓶寡人要了。」

  公孫敬聲:「我表弟是大漢太子劉據!」

  李元吉:「我哥是大唐太子李建成!」

  不遠處,正好閑逛到這邊,打個照面的漢皇和唐皇——

  劉徹:「……」

  李淵:「……」

  兩人一起瞪在他們身邊隨侍的太子。

  看看!你們兩個不省心的東西,是怎麼放縱他們的!

  李建成的神色很是難看。

  元吉怎麼總是惹事情,不知道來了異世界要收斂些許麼!太添麻煩了。

  那李元吉的確不知道,畢竟他也是第一回 來異世。

  劉據則恭恭敬敬向劉徹行禮,出去要處理此事,李建成也跟了過去,到不省心的弟弟/表哥身邊,恰在此刻,一人急趕忙趕從他們身邊走過,又立即行回來,主動和他們搭話:「諸位,打擾一下,你們可曾見過一位老者,發須皆白,身長九尺六寸,腰間

  佩劍。」

  「是不是胳膊特別長,頭頂有凹陷?」

  「不錯!」

  「此前在那邊看到他。」李元吉把手一指,隨口道:「像個喪家之狗。」

  子貢沒說話,只用大拇指將佩劍頂出尺長,銀光在李元吉臉上閃過。

  劉據沒多想就護在表哥身前。

  劉徹:他如此不知謹慎、不知珍重自身,這個太子不能要了。

  李淵:劉家玉樹,友愛兄弟,身有擔當!好!

  李建成驚駭地看著子貢,下意識後退半步,將李元吉盡數暴露在劍刃下。

  李淵:他如此薄情冷漠、沒有兄弟情誼,我真的要讓他登基?

  劉徹:李家麒麟兒,愛惜性命,處事果決!好!

  漢皇與唐皇看著對方的太子,同時流露出隱秘又炙熱的遺憾眼神:好太子,怎麼就不是我的呢!

  子貢瞄了這四人一眼,未及細想就把他們歸類為一路,盡管不怕麻煩找上門,但想到夫子的行蹤,還是先忍了下來,深深一眼,記住李元吉的臉,這才移開大拇指,劍清脆回鞘。

  子貢轉身就走,什麼狠話也沒放。

  出乎意料的是,夫子並非在大殺特殺,而是坐在一株大樹下,看一群小孩兒嘻嘻哈哈玩耍,拿著彈弓石子打鳥雀。

  「夫子啊。」

  「嗯?」

  「就算你要找他們麻煩,也不要自己去啊,至少帶上你的三千弟子。」

  「吾不找他們麻煩。」

  「咦?」

  孔子和藹可親地說:「吾想過了,不教而誅此行不可為,他們又不知他們所想不合吾意,吾欲開設一課堂,教講經義,若有人想了解便來,若揣著明白裝糊塗……」

  「哢——」

  子貢膽戰心驚,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夫子松開手裡捏成粉末的石頭,微微一笑,繼續和藹可親地說:「對了,吾瞧子貢方才行來,形容生怒,可是來時發生了事情?」

  說到這個,子貢頓時不心驚了,憤憤不平:「夫子,方才有人罵你形如喪家之狗!」

  孔子發愣之後,欣然而笑:「然哉!然哉!吾之學說被曲解,確是喪家之狗。」

  ……

  不,夫子,喪家之狗哪有你這樣的,你再怎麼也是惡犬。

  子貢沒忍住腹誹了一句。

  面前,夫子禮貌地事先說明:「吾教學很嚴格,諸位若是受不住,可提前離開。」

  那些儒生用力搖頭。

  能當孔子門生,怎麼可能離開呢!

  兩名孔徒,四只手捧著一只鐵尺緩緩走過來,恭敬地放到孔子面前,孔子握起鐵尺,往桌案上打,試手感。

  「哢——」

  子貢心痛地倒抽一口冷氣,看著他剛黏上的桌子又裂開。

  站在前頭的幾個人懵在原地。

  等等!夫子你?你的儒雅可親呢?你的溫文和藹呢?快把鐵尺放下,你是個文人啊!!!

  *

  騎、射、書、算、律、農、工、商是十天裡每天都有的,隨機出現,屬於單人賽,但每天會有一個大型副本屬於團隊賽,今天的團隊賽刷新出來了,就是比賽誰能最快地靠雙腿翻山越嶺,。

  「翻山越嶺?」呂布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有誰能比他體力好,耐力高,身體強健?

  「翻山越嶺?」某個老弱病殘隊——被剜去膝蓋骨的孫臏,養尊處優的齊威王,才十歲的未來齊宣王田辟彊,心中一驚,他們這個隊伍怎麼和人比翻山越嶺?到時候還不得對手跪下來求他們別死?

  「翻山越嶺?」某個全武將隊——李存孝,李克用,李罕之面露微笑。覺得自己隊伍保三爭一沒問題。

  「速度啊……」某個比較均勻的隊伍——荀灌,荀崧,及其部下決定先看看前面幾場比賽,看別人試水,再決定要不要下場。

  這是一場武將的比拼。

  水幕之外,那些武將一個個握緊拳頭,呼吸急促,兩眼發紅地盯著浮現出來的比賽規則,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給其他人演示一下,什麼叫腳力!

  青霓則在琢磨,明天單人賽是玩商戰,還是比音律呢?

  *

  【規則:隨機兩隊入場比賽,勝利者得分,失敗者無分,且今日無法再參與團戰。】

  【勝利條件:隊伍中三人必須全到終點,以隊伍最後一人到達為最終耗費時間。】

  【制約:不可攜帶任何載具、騎乘之物進入。(殘缺之人的工具不包含在內)】

  孫臏的隊伍看到制約的最後一句,齊齊松一口氣。

  如果輪椅被禁止攜帶進去,就需要齊威王背孫臏,更加打不過對面了。

  【第一場。】

  【漢朝,衛青,劉據,公孫敬聲。】

  【對戰——】

  【唐朝,魏征,李建成,李元吉。】

  場下滿是惋惜。

  「大將軍怎麼就帶了這兩個廢物呢。」

  「之前襄陽副本,如果不是帶著兩個一點用都沒有的公子哥,烈侯何至於才十四分!」

  「漢武帝也太過火了,怎麼可以看大將軍對他和柔,就什麼人都往大將軍隊伍裡塞!」

  劉徹嗆了水一樣咳嗽好幾聲。

  豬豬委屈:那也不是朕安排的啊,太子想帶他表哥,去病和太子關系不好,太子就求到仲卿頭上,仲卿心一軟就答應了,還把朕趕去去病那個隊伍裡!

  不過,真好啊,許多人都認識仲卿,追捧仲卿,仲卿,你名垂千古了。

  霍去病站在劉徹身後,表情特別驕傲。

  我舅舅就是最好的!

  「去病,去把朝堂上那些家伙都叫過來,為仲卿作勢。」

  「唯!」

  霍去病轉身,沒想到身後站了個老人,將對方撞了個趔趄。

  霍去病連忙扶住對方:「老丈小心!」

  年邁的男人看著許久未見的兄長,眼中淚水朦朧,喉頭哽咽。

  霍去病關切地問:「可是身體不舒服?」

  「……」

  「老丈?」

  「我……無事。」

  霍光輕輕搖頭,轉身慢慢地走進人流中。

  他只是想來多看幾眼少年時候的兄長,不想打擾到兄長生活。

  兄長是前路光明璀璨的冠軍侯,霍光不過是一廢立皇帝的亂臣賊子,如何能同行?更何況,兄長有弟弟了,在兄長的隊伍裡,那個年少的,稚嫩的,將來有無限可能,但無論如何,總歸不會牽連兄長聲譽的霍光。


第519章 互幫互助

  「我猜長平烈侯會帶著隊伍極速衝鋒, 搶先唐朝隊伍出發!」

  「好巧!我也這麼覺得!」

  「依余之見,那李建成、李元吉上過戰場,弓馬嫻熟, 魏征或許體力稍差一些,卻也是經歷過兵荒馬亂的人,文能提筆,武能提刀。而劉據和公孫敬聲就差了些, 他們練習騎馬射箭不過是為了和同伴外出狩獵時不至於丟臉。由此, 大唐隊比起大漢隊, 優勢十分明顯。」

  大多數人都以為衛青會秀技術,一馬當先, 沒想到衛青開始不溫不火地爬山,他一邊在山林中走,一邊摘下葉子在口中咀嚼,捏起干燥的獸糞在鼻下輕嗅, 雙眼往四周觀看, 一副游山玩水模樣,好似半點不擔心比賽。

  公孫敬聲猶豫良久,出聲詢問:「舅舅, 我們不出發嗎?李元吉他們已經走很久了。」

  更過分的是,李元吉走之前還向著他左手叉腰右手橫指!他居然在向他做戟手!他在罵他!

  戟手類似於外國的豎中指, 也怪不得公孫敬聲火冒三丈。

  衛青微微搖頭:「還不能出發。」

  公孫敬聲習慣性地質問:「為什麼不能出發?我們又沒有馬匹, 難道還能後來居上嗎?」

  水幕之外,他親爹看到兒子居然敢質問帝王寵臣,心髒一下子沉重下來。

  他兒子他知道, 平日跋扈慣了, 絕不是針對衛青, 只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不是平時捧著太子表兄的二世祖們。

  可,陛下不會管你心裡是什麼個想法啊!

  公孫賀面色微白,看向陛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陛下也正幽幽盯著他,意味不明地說:「公孫賀,你的好兒子可真懂得判斷局勢。」

  公孫賀:「……」

  這什麼叉燒兒子,坑爹啊!!!

  公孫敬聲根本不知道自己又把爹坑了。

  哦,之所以說「又」,是因為前段時間陛下看完史書後發現他公孫敬聲在將來會貪北軍軍餉千九百萬,就把他爹好好削了一頓,最近他爹在朝堂上一直夾著尾巴做人。

  公孫敬聲看著衛青:「舅舅,我們……」

  劉據臉一皺,拉拉表兄衣袖,有心想在衛青面前給公孫敬聲留臉,但見公孫敬聲好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對,只能無奈出聲:「表兄,舅舅應當自有計較,我們且看著便是。」

  衛青在檢查鳥獸糞便。

  也不知他怎麼做到的,一路檢查一路走,走著走著,待到糞便不見蹤影時,他泰然自若地回頭:「殿下,敬聲,你們在附近找一找,不要離開太遠,在相互間能聽到喊聲的地方找。」

  二人一頭霧水:「找什麼?」

  「水源!」

  ……

  外面,李世民雙手抱胸,隨口說:「大哥他們要失敗嘍。」

  ……

  副本非常真實,從陽光照在身上的溫度,腳下所踩大地的質感,林間獵來野雞烤熟後吃下肚的飽腹感覺,都和外面一模一樣,相同的,口渴的感覺也一模一樣。

  急行軍一個半時辰後,李建成三人皆是口干舌燥,喉頭冒煙。

  李建成強撐著身體問:「玄成,你知不知道哪裡能找到水?」

  魏征無奈道:「殿下,征無能,對此一竅不通。」

  而且,你和齊王不是打過仗嗎,這些知識你們不知道?

  李建成和李元吉……還真不知道。

  他們就算缺水缺糧了,也有親兵負責去找,哪裡為這種「小事」苦惱過。

  大唐的隊伍四散開來,試圖找到水源。在山中七轉八扭後,發現……水源沒找著,同伴卻是徹底找不回來了。

  李建成:「元——吉——玄——成——」

  李元

  吉:「大——哥——魏——玄——成——」

  魏征:「殿——下——齊——王——」

  三個人在鏡頭的俯視之下,觀眾都發現他們越走越遠,到後來,有人選擇了先去終點,有人選擇自己走,有人迷路索性呆在原地……

  反觀衛青那邊,他不驕不躁,規定了,一旦發現聽不見同伴的喊聲,就立刻回到中心位置,等待同伴。借此,他們雖然找水慢,卻很難分散開,而且,後來也找到了泉水,衛青裝了滿滿幾袋水囊,這才開始帶著隊伍繼續前進。

  在衛青三人到達終點時……

  【比賽結束。】

  【衛青隊獲勝。】

  當觀眾的那些人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副本並非只是比賽體能和尋路能力。

  *

  一局結束,另一局很快就開始了。

  下一隊竟然是曹髦和司馬昭的隊伍。

  曹髦喝令:「司馬昭退下!」

  司馬昭看了看這個曹魏的第四位皇帝,笑:「先帝恕罪,你已龍馭賓天,臣如今效忠的皇帝是常道鄉公。」

  「效忠?是效忠還是將其作為傀儡?」曹髦絲毫不掩自己的厭惡:「朕下詔讓你留屯許昌,你為何不聽,還領軍歸洛陽!如今當著上下英豪之面,你且來說說,你這般是意欲為何?」

  而在這之後,沒有軍權的曹髦只能逆來順受,忍下這等奇恥大辱,封司馬昭為大將軍。

  「真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到後來,你竟差使人當街殺皇帝!」曹髦憤怒地說:「我泱泱華夏,帝王如何受過如此侮辱!司馬昭,你該死!」

  從頭到尾,司馬昭都不吭聲,頗有一副……你說歸你說,反正軍權是我司馬家的,皇帝也已經成了傀儡,頂多就是其他世界沒那麼強大的司馬家會出事,關他司馬昭什麼事。

  而且……

  司馬昭「好心」提醒:「先帝,華夏受過侮辱的帝王也不少,或許先帝可以了解一下宋明,了解北狩?」

  宋明兩朝:「???」

  你們吵你們的,關我屁事!別亂攻擊人啊!

  而沒了解過這段史書的人大為震驚。

  世風日下,居然有人敢當街殺皇帝!如此置皇權於不顧?!

  曹髦的臉色沉了下來:「你不怕在我的世界裡,你們司馬家被除族?」

  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曹魏才是正統,不少忠臣仍舊願意為了曹魏對抗司馬家,而等到他死之後,司馬家才徹底擁有改朝換代,不怕反撲的底氣。

  所以,曹髦這個問話,絕不是虛張聲勢——只不過他真要這麼干,非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可。

  迎著曹髦噴湧怒火的目光,司馬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慢悠悠地說:「隨你。」

  ……

  水幕之外,曹操陰森森盯著司馬懿,眼瞳深而暗。

  冷汗順著司馬懿脊背直流,他低著頭,幾乎要把腦袋埋進胸口。

  司馬昭!你坑爹啊!!!

  而東漢末年的人……

  「帝王?」

  「曹魏天子?」

  「曹賊!你果真有狼子野心!該死!」

  「曹孟德!你這個卑鄙小人!亂臣賊子!」

  「我煌煌大漢啊……終究是沒了……」

  曹操猝不及防嗅到一股血腥味,遽然回頭——

  是荀彧!

  血液順著他下頷,滴滴落到地面上,那張往日帶笑的臉,臉色慘白,眼中盡是死氣。

  來到後世這麼多日,他一直避免著讓自己了解將來之事,嘴上說著「將來終究會改變,知與不知又有何妨」,然而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忽諸察覺自己內心。

  他不敢知道,他怕明公篡位,變成他所不認識的樣子,而他要在大漢與曹魏之間,做個選擇。

  曹操心急如焚:「快去請醫師來!文若!你堅持住!堅持住啊!」

  不斷有醫師前來,可每一個人都是搖搖頭又走了。

  曹操仰頭望天,對著天空重重一拜:「求神女相救!待操回去後,必為神女立金身!做神祠。」

  「可別,神祠建成,天天在那邊祈禱,把我家主上吵死了。」

  五彩小蛇探出頭來,吐槽:「而且立神祠是你們凡人自願立的,我家主上也不靠香火生存,出手是好心,袖手旁觀也無人能指責,但總有人覺得給神仙立祠神仙就要滿足其祈願,這不是耍賴皮嗎。你用不著給我們建祠立金身。」

  曹操心頭一跳。

  神女什麼都不缺,他只能拿出這個來討好神女,可神女若是拒絕,文若的性命怎麼辦。

  曹操張開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沒來得及說,就聽到內間傳來清清冷冷的詢問:「你想活嗎?」

  荀彧一聲不發。

  曹操臉上浮現喜色,急急忙忙往裡走,一撩開簾子,神女向他看過來,淡淡地說:「此人心存死志,心病還需心藥醫。」

  簾子被掀起一半,停頓在那裡,晝光擠進來,模糊著曹操一半側臉。

  就在這時候,五彩小蛇:「荀彧是吧?你想做什麼,可以盡力在每一個團隊副本拿到前十名,以及單人賽總榜拿到前十名啊,有獎勵的,你自己用獎勵去實現你心中所想不就行了?」

  荀彧聽到這話,本來灰暗的臉色,陡然迸發出生機來。

  對啊!還有前十名的獎勵!

  荀彧恢復了求生意志,曹操反而沉默了。

  神女瞥了一眼二人,什麼也沒說,只是攜神獸回去時,路上,神女問神獸:「為何插手?」

  五彩小蛇聲音輕快:「衣衣想要自己能夠公平對每個人,我沒有衣衣那麼多想法,想不明白衣衣為什麼這麼做,我只是個系統而已,我來幫衣衣偏心!」

  然而好幾秒之後,那只手才輕輕撫上五彩小蛇背部。

  系統的數據流停滯片刻,它抬頭去看,卻感覺青霓雙眼裡好像蒙了一層薄冰。

  衣衣的狀態……好像更嚴重了。

  系統難過地想。

  它一遍一遍用算法去推演,卻找不出辦法來。

  一天兩天三天……系統運轉算法的間隙,一個「想法」,冷不丁地出現。

  它不能幫衣衣,那它能不能去找幫衣衣的人呢?在衣衣所珍惜的過去,那些和衣衣相處過的人。


第520章 人皇唐童

  神仙離開後, 曹操和荀彧沉默著對視。

  許久。

  荀彧:「明……」

  曹操打斷了他的話, 並且說:「文若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趁我沒有後悔。」

  荀彧神色間帶著兩分駭異。

  曹操深深看著他,心中浮起前些時日所看詩集裡的一句詩。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去吧, 大漢的荀香令。」

  *

  荀彧立刻報名參與翻山越嶺的副本, 並且下定決心,以後每天都上場, 不論單人賽還是團戰。尤其單人賽,就算拿不了第一,也要多拿幾分。說不定最後結算時, 就能拿到前十了。

  在輪到他之前, 先輪到諸葛亮的隊伍。

  荀彧精神一震。

  前幾日諸葛亮上場次數不少,但每次都只和趙雲出現,許多人猜測他的隊伍就和項羽的隊伍一樣,只有兩人。

  荀彧卻不信, 以諸葛亮的謹慎, 就算第三人隨便填個書童上去, 他也一定會將名額填滿。

  就讓他看看, 諸葛亮有什麼打算。

  水幕中,趙雲直接蹲下來:「丞相我背你跑。」

  這是趙雲想出來的最好辦法, 他身為武將, 負重能力十分不錯,背著丞相跑比和丞相一起跑快多了, 而等他疲憊之後, 可請丞相去附近尋找水源和食物, 他則在原地休整——丞相習君子六藝, 也並非毫無武力,不怕在林中遇險。

  諸葛亮拍去衣服上之前蹭到的馬毛,微笑著……牽出了的盧馬。

  趙雲靜若潭水的心境仿佛砸下巨石,水面迅速龜裂:「丞相?!這……哪來的?」

  不是說不許自帶能騎乘的東西嗎?

  諸葛亮輕輕撫著長須:「的盧是請柬上的第三人。」

  外面,全場嘩然。

  蒙恬蒙毅兩兄弟第一個發出聲響:「居然能這樣子?!我們怎麼沒想到!」

  神女說要考試,但大多數人也只會想到是考比較傳統的東西,比如文學、武力、君子六藝……那些農啊工啊商啊等等雜學,很少有人會想到它們也要考。在這種情況下,諸葛亮帶的盧馬,簡直是最優解!

  文這方面,由諸葛亮一人來就行了,再多一個也不過是重復人設,用處不大,武這方面,正史的趙雲雖說算不得頂尖武將,卻也武力超群,還是名馬上戰將,眾所周知,馬上戰將有馬和沒馬發揮出來的戰鬥力是天差地別,而且,騎兵對步兵自古以來就是壓著打,想想如果趙雲是騎兵,其他武將是步兵……

  「嘶——」不知是哪個武將倒抽一口涼氣。

  孔明之思,著實可怖。

  的盧相助,有馬確實比沒馬跑得快,諸葛亮和趙雲輕輕松松就把對面隊伍甩到後頭,贏得勝利。

  *

  獲勝者出奇招的還不止諸葛亮,好多隊伍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比如大宋好幾個隊的選擇就是直接砸錢砸糧食,讓對面認輸。

  不是給一個人砸錢,而是直接給一個國家砸錢。

  而這確實有效,尤其是遇到那些國家危及,又很確定自己很難搶到前十的隊伍,像是朱由檢這種,二話不說,簽下合約,立刻退出今天的團戰副本——反正還有明天的副本可以參加,不虧。

  宋朝上層階級是真的富裕,不然也不會年年給敵國上供歲幣,居然都沒有傷筋動骨。

  但總有滑鐵盧的時候。

  某個大宋隊遇到了荀彧的隊伍,不停抬高糧食數量,都抬到讓曹操都心動眼饞,不敢說自己絲毫沒有動搖的地步,而荀彧依舊堅定地拒絕,並且拒絕過後,轉身就走,開始翻山越嶺。

  他想要的,是糧食所

  不能給的。

  隨著走動,影子晃搖在花草之間,掠動在鳥獸之上,荀彧抬頭擦一把汗,遙遙望著藍天,即使是在趕路,也依然風姿卓絕。

  我希望……能在主公和陛下之間找到一個平衡,使大漢能夠延續,使主公能夠保命,位極人臣,如最初之時所談的理想,去做大漢的征西將軍。

  大宋另一個隊伍也遇到了拒絕他們砸錢的人。

  是一個皇帝兩個大臣的隊伍,皇帝已到中年,看上去一心沉寂在自己的事情之中,蹲在地上拿樹枝畫畫,畫的東西也非常簡單,就是幾條線胡亂交叉,他玩得不亦樂乎。

  而他的臣子禮貌地對宋朝隊伍說:「我們不退賽,不論出多少價錢都不退賽,不用費心了。」

  劉徹免不了感慨:「這皇帝倒是心智堅定,視金錢如糞土。」

  畢竟宋朝出的價錢連他都心動,思索著要不要和手下大臣知會一聲,如果碰到後,感覺自己沒有衝到前十的可能,直接拿錢得了。

  而且,劉徹敢斷定,水幕裡那皇帝和二大臣那一隊,瞧著就不像一定會比宋朝先一步到達終點。

  旁邊,有認識這皇帝的人笑著說:「哪是視金錢如糞土,此人是晉惠帝司馬衷,一個傻子皇帝罷了。而他身邊兩個大臣,其中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此嵇侍中血,勿去也』裡那位嵇侍中,對晉惠帝忠心耿耿,一心輔佐他,後為保護晉惠帝身死。此人來參賽必是想治好晉惠帝的痴病,區區錢糧怎能讓他退縮。」

  劉徹微微點頭,真心實意地說:「此人確是忠臣,晉惠帝有此臣,真是他的福氣。」

  「不過,這趙宋皇帝真有錢啊。」不知是哪個皇帝玩味說了一句。

  *

  翻山越嶺副本以晉級的形勢來進行,也就是說,比過一次並且勝利的隊伍,還需要比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失敗,或者和另外一支隊伍決戰紫禁之巔。

  司馬衷的隊伍失敗在十六強,荀彧的隊伍遺憾止步於八強,最後,是諸葛亮隊伍和蘇武隊伍決戰。

  ……

  誰贏誰輸,青霓已經不關心了。

  「你說什麼?」

  青霓面上愈發詫愕。

  五彩小蛇悄悄抬頭,和宿主目光對上,又飛快低頭,尾巴在後面畫圈圈:「衣衣,我真的覺得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知道怎麼幫你,你試著去找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好不好?不是現在參賽那些,是我們去過的世界。」

  聽完之後,青霓心底不禁升起絲絲心動。

  她也確實很想那些友人。

  可……

  「統統,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回去看看嗎?」

  「為什麼?」

  「除了阿徹那個世界,其他世界我都是呆到他們壽終正寢,我過去,除非去他們遇到我之前的時間段,否則,後面不論什麼時候,都有一個過去的我。」

  「衣衣是擔心出問題嗎?因為你的記憶裡並沒有遇見未來自己的片段?」

  「不,我不擔心這個,這事很容易解決,我避開過去的我,不讓她知道我曾經來過就行了。」

  「那你擔心的是……」

  「過去的友人屬於過去的我,而這個過去全存在於我的記憶裡,我再去見面,也只是在面見過去而已。」

  五彩小蛇思索一會兒後,興高采烈:「衣衣!我想到辦法啦!」

  它像一個人一樣去思考:「你可以在過去的你離開京城,四處旅行時去見你的朋友,再讓他們以後不要提起來就行。如果只是去問一些問題……」眼中閃爍忐忑:「應該沒關系吧?」

  青霓揪自己的頭發,鑽進被子裡打滾兒,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像條毛毛蟲。

  系統看著自己的宿

  主。

  明明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子,是個人,為什麼要強迫自己去擔起神的責任呢?

  青霓兀然停止滾動,輕咳一聲,好像勉為其難:「那我就去見一見他們,正好我一直以來有個疑惑無法解決,可能是當局者迷了。」

  金陵城中,忽兒開出大片大片的花,風一吹,如海浪起伏。

  任誰都知道,神女的心情特別好。

  ……

  秦始皇帝百年,始皇帝政已有一百一十二歲。

  可他依然如同青年,發若鴉羽,瞳若沉淵,體表無一絲皺紋。

  始皇帝微微垂睫,一手刻刀,在人高的青銅上雕刻紋路,漸漸,青銅顯示出人甬的輪廓。

  「原來……」一道含笑嗓音如月光輕輕落下:「人皇私下裡喜歡自己雕刻人像。」

  始皇帝眼神微動,身上那天生的鋒芒都滯收了不少。

  「先生。」他抬首,面上露出笑來:「此次怎歸來如此快?」

  因為這時候的我還在滿世界給你挖礦啊!

  九天玄女的聲音十分和氣:「有一事,欲問人皇。」

  「嗯?」始皇帝微訝:「先生請言。」

  「若你成神,可會偏幫一方?」

  始皇帝略微沉吟之後,點頭:「會。」

  「為何?」

  始皇帝只當這是一次考驗,也不慌張,只輕輕笑著道了一句:「先生,政為秦王時,就因心喜趙高通讀秦律,親自赦免其罪證。秦以法治國,可政作為秦王,卻違法了。這便是偏幫。只要喜愛之情不滅,偏幫便避免不了。」

  青霓點了點頭。

  但她覺得這個回答還不能完全解決她的疑惑,於是,她又去了大唐。

  唐,貞觀四十年,唐皇李世民六十八歲。

  盡管年歲已高,卻老頑童一般,趴在房檐上,手拿肉骨頭逗弄著自己新養的愛犬。

  「來!跳起來!吃骨頭!」

  看著愛犬蹦蹦跳跳,就是夠不到肉骨頭,委屈得嗚嗚叫時,他就在房檐上拍著琉璃瓦大笑。

  「嗒——」

  一顆小石頭砸他身上,李世民身姿矯健地蹦起來:「誰!」

  他聽到熟悉的聲音戲謔地喊他:「小!唐!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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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恭送神女

  是山鬼!

  李世民驚喜地看過去, 只見祂赤足懸立,眉目微挑,眼中盡是盈盈笑意。

  自從山鬼外出游玩, 他總是一兩年或許才能見到祂一回。

  小唐童眼中掠過狡黠之色,突兀地往檐外一跳, 整個人呈自由落體式, 落到半路, 就好像學會飛行那樣, 整個人懸浮在空中, 然後……旋了個三百六十度大圈。

  這是山鬼的神力。

  如他所想,祂果然會接住他。

  至於後面的轉大圈,就是祂在逗弄他了。

  李世民一如既往沒有生氣,反而新奇地拍手, 大笑:「足下!再來一次!」

  「啪——」

  他整個人摔坐在地上, 有神力護身,沒受傷,就是臀部摔得有點疼。

  李世民嘀嘀咕咕:「小氣。」

  山鬼垂首看他,瞳孔幽幽, 又好似蘊著幽亮光澤:「你在說什麼?」

  貓貓警覺地豎起耳朵,身體也挺直了:「世民什麼也沒說!」

  山鬼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 李世民就感覺大夏天的,自己脖子後面居然被砸了一個雪球, 涼得李世民兔子一樣蹦起來, 而山鬼在旁邊樂不可支。

  「哎!小唐童, 問你個問題!」

  「嗯?」

  「如果你成了神, 你會偏心嗎?」

  「當然!」李世民微微一怔, 眼中流露出困惑:「足下不也是會偏心世民嗎?」

  青霓眼前一亮。

  她有些摸到眼前路了,但是,還不夠!

  所以,青霓又跑去漢朝。

  "天神,我真的能放心把大漢交給據兒嗎?"

  一到精衛祠,青霓就聽見劉徹在對著精衛神像輕聲呢喃。

  看他這熟練程度,很明顯不止一次這麼做了。

  青霓隱去身形,聽他絮絮叨叨了一夜,聽他的無奈,聽他的遺憾,聽他對大漢未來的擔憂,對太子能否延續漢國祚十分苦惱。

  待到白晝代替黑夜,將祠中每一寸板磚照得雪亮時,劉徹聽到一聲清亮鳥鳴。

  下意識側頭,窗戶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只鳥,烏羽,文首,白喙,赤足。

  漂亮得看不出絲毫瑕疵。

  劉徹目光灼灼,在烏羽鳥震驚的眼神之下,對著窗戶:「啾——」

  看它沒有反應,又:「嗚嗚——」

  烏羽鳥:「……」

  烏羽鳥驀然回神,口吐人言:「阿徹,你在干什麼?」

  劉徹:「……」

  劉徹呆似木雞,盯著烏羽鳥看了好一會兒,才像上了發條的木偶,一個字一個字蹦出:「爸……爸?」

  烏羽鳥化成人形,蹁躚落地,少女把手指放在唇邊:「噓!小點聲!我偷偷跑下來的,別讓父發現……誒,阿徹,你腳趾怎麼在動?」

  因為沒認出你的真身,誤以為是普通鳥兒,想要用叫聲吸引你,嘗試著能不能抓住。

  劉徹一回憶起剛才自己犯蠢被小祖宗看個正著,就尷尬到想用腳趾摳出茂陵。

  他隨意扯個理由,說自己腳癢,精衛居然也信了,稍微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止不住擔憂。

  唉,小祖宗這麼純稚,旁人說什麼祂就信什麼,很容易被人騙的啊。

  正在左思右想,精衛的聲音就把他從憂心之中扯出來:「阿徹!你有沒有想過你成神之後,怎麼對待你親近的人和你看得上眼的人?」

  「怎麼對待?」劉徹也不知精衛想要什麼樣的回答,便按照自己往日作風,厚著臉皮,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的,自然是捧上天去,我討厭的,就丟得遠遠的。」

  「這是神嗎?」

  「怎麼

  不是呢?而且,徹是人啊,心本身就是偏的,便是成了神,那也是一個有移山填海能力的人罷了。」

  青霓霎時頓悟。

  精衛眉開眼笑。

  祂輕輕頷首。

  仿佛看到拼圖最後一塊被補全,活潑可愛的帝女拍拍劉徹肩膀:「謝謝你啦,阿徹,你幫了我大忙!」

  精衛鳥重新自窗戶飛走,劉徹站在原地,任由陽光灑滿肩頭。

  在青霓離開之後的時間,比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還發生了一件事——

  秦、漢、隋、唐、明五個朝代的明君,接二連三去找趙宋皇帝,提出可以提供技術支持、皇帝一對一培訓、文臣一對一培訓、武將一對一培訓等等幫助,當然,不是白教的,學費總得付一些。

  最主要的是……

  「反正都是認爹了,不如認我們當爹吧。」

  「歲幣給契丹不如給我們啊!」

  趙宋皇帝聽到這些話,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但氣勁過去後,還是乖乖低頭了。

  畢竟凡事得靠他們自己,其他皇帝也沒辦法開大軍過來幫他們滅金滅元。

  嗯……就算能開大軍過來,他們也不放心把這些人放進自己的世界裡。

  幾天時間完全不夠教學,皇帝們便向神女請求能集體進入一個時間流速緩慢的空間。神女似乎心情特別好,二話不說便將他們送進那個空間裡。

  空間裡過去六年,外界也不過瞬息。

  從空間裡出來的宋帝宋臣,有些人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些人卻還是屢教不改。

  就在這時候,朱元璋突發奇想:「我們進行一場技術交流會,怎麼樣?」

  每一個朝代都有失傳的東西。

  如球墨鑄鐵技術,自韓國開始,漢朝改良,於魏晉南北朝失傳。

  如蜀時流馬木牛,有的說這就是獨輪車,有的說它是因為不好用才失傳,還有的說這東西比人力運輸快,裝糧食的數量也更多。

  如宋時神臂弓,元朝之後就失傳了,不過有火器在,後面朝代用不上,但宋之前能用。宋之前的朝代雖然可以學鳥銃,可制造鳥銃也需要它們先將技術提上去,這個過程需要十年?八年?在此之前,可以先升級著冷兵器。

  如……

  雖然明朝在很後面了,但前朝有些東西,連朱元璋都眼紅想要。

  他先一步拿出誠意,帶這些人去看大炮。

  填充彈藥,大炮一響。

  「轟——」

  眾位皇帝只覺得地動山搖,瞧著那大炮威力,面色漲紅,心髒砰砰直跳,想要得厲害。

  朱元璋哈哈大笑,拍拍炮筒。

  「此等武器,諸位可動心?」

  那當然是動心的!

  朱元璋又帶他們去看大明的馭帆術,手下有水軍的皇帝遠遠地看著,心頭火熱。

  行!換!

  各家迅速回去,找各自的大臣開始開小朝議,商談商談可以拿出什麼東西。

  可千萬別拿出後世一直有的東西去交換,不然就要丟人到後世去了。

  他們在熱火朝天做事,胡震亨這個明代文學家、藏書家,也在敲響唐朝每一位詩人的門。

  見面時先行個大禮,做個自我介紹,而後表面來意:「震亨在過來參加考試之前,一直在搜羅唐詩,只望能記錄成一部天下最全的唐詩集,不再有遺稿,不再有散漏,不再有錯差模糊的詩篇。使後世之人能夠盡數觀賞。」

  胡震亨原先是朝廷的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從五品的大官,為了搜羅唐詩,辭官不做,足跡遍布中原大地,指印留滿藏書典籍,只為了找到一篇唐詩抄錄下來。

  當他得知能參與一個名士齊至的風雲聚會時

  ,高興到手舞足蹈。

  什麼排名,什麼獎勵,什麼千古流芳的名聲,他統統不在意。

  他去拜訪李白:「太白先生,你的雅作十喪其九,震亨懇請太白先生可憐可憐,將失作賜下……多謝太白先生應允!多謝多謝!」

  他去拜訪杜甫:「杜工部,後世有傳言閣下四十歲之前的詩盡數失傳,亦有言乃閣下晚年自覺詩句不合心意,將其廢棄。而舊唐書言閣下別集有六十卷,到宋時,散佚到只剩二十卷了,震亨懇請杜工部可憐可憐,憶一憶自己所作之詩……閣下應允了?多謝閣下!震亨在此為後世學子拜謝!還有四十歲之前的詩作,倘若並非廢棄,只是失傳,可否……震亨拜謝!!!」

  他還去拜訪了張若虛,其唯有兩首詩有幸得以流傳,其余盡數失散。

  他還去拜訪了王之渙,「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的作者,竟然只有六首詩能夠流傳後世。

  還有王勃、王維、韋莊、李商隱、孟浩然……

  每收集到一首新詩,這位六七十歲的老先生便咧嘴笑,開心得像個孩子。

  他手中收錄的詩集從薄薄幾張紙到厚厚一本書,隨即是兩本、三本、四本……

  青霓注視著他。

  也注視著其他在改變自己遺憾,改變歷史遺憾的人。

  遺憾造就歷史,改了遺憾,或許歷史還會生成新的遺憾,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們都是開心的。

  青霓微微閉上眼,此前總總煩躁,總總迷惘,盡數消散。

  她想起來了,她的初心,本來也不是當什麼無所不能,心懷大愛,公平對待世間萬物的神明啊。

  她只是一個會偏心的普通人,想要讓自己偏心的人能消除遺憾,讓自己高興,讓別人高興的普通人,而已。

  終於,她能夠離開大明了。

  *

  十日科舉結束,眾人准備回歸自己來處。

  神女衣袂飄飄,乘雲駕霧離去。

  歷朝歷代,帝王、名士、普通百姓,皆恭送神女。


第522章 最後一次

  在離開明朝之後,青霓和系統去了很多世界游玩,再也沒裝過神女,卻也沒建立其他感情,走遍千千萬萬個世界,身邊只有系統,有時它是毛茸茸的小獸,有時它是漂亮柔軟的飛鳥,有時它纏爬在她身上,非要當冰涼的爬蟲類動物。

  就連人類殼子也有,男女老少,想要腹肌就有腹肌,想要嬰兒肥就有嬰兒肥。

  她喜歡什麼,它就變成什麼,永遠有新鮮感,永遠不會膩。

  再後來,青霓對旅游厭倦了,就在大千世界的縫隙處創建了這麼一個小空間,空間入口會隨機出現某個世界,有緣人都可進來,尋找自己的緣法。

  凡間屬於人類,是好是壞應該由人類自己來決定,與神無關。所以青霓通常不管進來的人是誰,學到知識後,出去又干了什麼。哪怕出去後的人要成滅世魔頭,她也只會從那個世界裡挑出一些人進來學習,讓他們自己拯救自己的世界。

  這空間裡還有特別多的書籍,囊括了大千世界的書籍,不止有普通歷史人物的知識,還有西幻的魔法與武技,東方的修真與仙俠,江湖的武術,朝堂的政略,戰場的經驗……林林總總,多如繁星,有緣人總能翻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她還每隔百年挑選出一些被改變過進程的世界,從那些世界的後世裡挑選名人來繼續收集知識。

  比如李白,他原來歷史上可能只做了三千首詩,被改變進程後做了四千首,青霓就會把那些新詩收集起來,放到書架上。

  「衣衣!」系統披著少年人的殼子,蹦蹦跳跳地衝過來:「下一個百年又快到了,我們這次辦什麼活動?」

  「聚會吧!」青霓興高采烈地說:「這次我們把阿基米德、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裡士多德、牛頓、瑪麗亞·斯可羅多夫斯卡、愛因斯坦、萊特兄弟……唔,還有好多好多的外國名士都請過來!來一場知識盛宴!」

  「好噢!我知道,我會把盛宴上碰撞出來的知識火花全記錄下來!」

  「沒錯!愛你哦統統!」

  小少年頓時捧著羞澀的臉,低下頭扭來扭去,扭來扭去,扭著扭著,呲溜變成蛇,開開心心纏上青霓的腳腕。

  蛇首突然抬起:「衣衣,有人來了!」

  青霓笑了笑,說:「看來是新的有緣人,不用管,總會找到這裡來的,我先繼續做我的事情。」

  「哎?新世界快捏好了嗎?」

  「是啊!」

  「衣衣這次想創造什麼樣的世界啊?」

  「唔……還沒想好,你說是劍與魔法的世界比較好呢,還是擁有無數秘境的修真界比較好呢?」

  *

  在無數個世界裡,李白去世的緣由不盡相同。

  或是飲酒過度,醉死於宣城。

  或是久病未愈,留下一首《臨終歌》,病死於金陵。

  而千千萬萬個世界裡,總有那麼些李白,是浪漫地,因酒醉入水撈月,溺死於水中。

  *

  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暈著幽藍。

  水中的月亮宛如玉雕,又如銀盤,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蕩漾。

  一支小舟破水而來,舟上寬袍廣袖的男人趴在沿邊,伸手去觸碰水中月,醉眼朦朧,已分不清那皎亮的,是月光,還是湖色。

  「撲通——」

  此人百捉不到月亮後,縱身一躍,身影被月光朦朧,整個人沉進水月之中,漣漪在逐漸擴大,月影轉瞬支離破碎,似要順著水波東流。

  本來,世間該從此為死亡塗抹上一層浪漫色彩。

  然而,沉進水中的李白茫茫然間,只覺自己好似被潑入銀光之中,沒進一片風情月意裡。

  他應當還活著,並且來到了一處奇妙的地界。

  他懸浮在銀河中,周邊是辰宿列張。嘗試邁步,一步便是細碎銀霜從足下亮起。星河流轉,光芒若簾幕垂下。

  「嘭嘭嘭——」

  「嘭嘭嘭——」

  心髒在耳膜打鼓。

  涓涓星光自他頭上朝著一個地方流去,萬頃玻璃映他面孔。他如夢如醉地隨著星光走去,漸行漸遠,身影與明星交疊。

  一座宮殿出現在他眼前。

  峨峨珠宮,殿高萬丈,

  李白怔怔行進去,殿牆上盡是書籍,如魚鱗羅列,積滿玉架。

  問書有多少?道盡千秋事。

  再往裡走,見一神女,肌膚若冰雪,綽約如處子。

  星河自外流入,原是流向祂的衣裳,光照大殿。

  李白痴狂地看著祂:「你……」

  「你是神仙?」

  「神仙?」

  這女子笑了。

  「不。」她說:「我是人。」

  當她是人時,她稱自己是神,可當她真正成神後,她反而能夠坦誠地說自己是人。

  說完,青霓低下頭,繼續一心一意地捏塑著手中光球。

  瑩瑩白光在她纖手上脈脈舒動,山川白雲於光球中閃動,指尖一勾勒,就是一道山,指腹一塗抹,就是一片海。

  鳥獸蟲魚在光球中欣愉生長,風雨雷電伴著四季流轉,為光球帶來色彩。

  那是一片世界。在祂手中誕生。

  青霓頭也不抬:「這裡的書你可以隨便看,七七四十九天後,送你離去。自然,你也可以提前離開。」

  這麼多書,都可以隨便看?

  一股激顫感躥上李白的背脊,他想也沒想就抬手行禮:「多謝!!!」

  他的人生中也有遺憾,或許神仙的書閣能夠讓他找到解決遺憾的辦法。

  就算找不到解決之法,能在這樣的書閣中暢游,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離開之前,李白突然問:「不知此地有何名?」

  青霓愣住,想了想,笑著說:「琅嬛福地。」

  看李白恍然大悟,以為她是天帝,不再擔憂是否有陷阱,放心去找書的背影,青霓悄悄眨一下眼睛,笑容狡黠。

  噓——

  偽裝神明,這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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