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John Walker(十六)
大阪。
服部平次和大瀧警官敲響一戶人家的房門,過了一會兒,門板才被人從裡面打開,門縫中露出一張素淨中帶著警惕的臉。
「你們是?」
「請問您是築城麻美女士嗎?」
待對方點頭後,大瀧警官熟練拿出警員證,「警察,有些事情想要向您詢問,我們能進去聊聊嗎?」
門板後的女人,築城麻美一怔,下意識盯向他拿出的證件,似乎認真辨認了幾秒,這才遲疑地點點頭,後退一步取下門上的掛鎖,「請進。」
築城麻美,女,三十六歲,育有兩個女兒。六年前與丈夫離婚,之後帶著兩個女兒獨自生活,她原本是全職家庭主婦,離婚後只能靠到處打工維持生計。
這份資料服部在來之前就已經在大瀧警官那裡看到過,現在見到本人,至少在外表上果然沒有出乎預料的地方。築城麻美只是個普通母親,因為兼職了多份工作透支身體,臉色總是疲憊而憔悴,與每一個艱難生活的女性並無區別,他們找上她的原因在於她的前任丈夫小村,也就是那位為疑似「策劃師」的北原健開出死亡證明的醫生。
「家裡有點亂,你們請坐吧,我去倒茶。」
築城麻美將他們引進屋,又匆忙撩起臉側散落的碎發,轉身去廚房茶水間。
服部平次跟著大瀧警官走到客廳的沙發,剛一落座就感覺到一束觀察的目光。他扭頭看過去,對上了一雙躲在門縫後的黑漆漆的眼睛,像藏在暗處警惕他們的小獸。
年關剛過,大部分學校還沒開學,這家的女兒還在家裡也很正常。服部雖然疑惑,但衝門後的人點點頭後沒有繼續盯著那個方向看,禮貌地移開了視線。
如築城麻美所說,這個屋子較之其他有家庭主婦經常收拾的家庭,的確有些亂。大概是常年打工,讓她沒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而家裡的大女兒也才十二歲,能夠幫上的忙也有限,更不用說還有一個七歲多只能添亂的小女兒。
老實說,大部分家庭主婦在孩子剛出生沒多久自身也缺乏獨立賺錢的能力的時候,很少會主動和丈夫離婚,除非是實在過不下去。且「實在過不下去」的範圍非常寬松,有部分時候甚至連家暴都是可以被忍受中的一項,嗷嗷待哺的孩子,沒有希望的前路,那些可憐的女人在一層一層的壓力下,只能被牢牢束縛在原地,最後完成自我馴化,連反抗的意識都被最終磨滅。
服部在來之前原本以為築城麻美會是極少數那種性情堅韌富有反抗勇氣的女性,所以才能在女兒才一歲多時毫不猶豫和丈夫離婚,但現在按照目前短暫的粗淺印像,性情堅韌大概勉強能算,只是她似乎更加偏向於傳統的柔和且善於忍耐的性格,那麼她當初毅然決然和那位小村醫生離婚的原因就十分值得探究了。
服部少年偵探病發作,一不小心腦子先跑了八百裡,但他緊接著反應過來這是人家的私事,又連忙把自己跑偏了的思緒拉回來。
這時候這家的女主人已經端著泡好的茶走了過來,她將茶杯一一擺在他們面前,低聲詢問,「警官先生是想找我問什麼?」
「是這樣,」大瀧警官開門見山,「我們其實是想找你之前的丈夫,小村一郎……」
他話音剛落,服部就見對面的女性臉色應聲白了一下。他正疑惑,臥室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這家的大女兒一把摔開房門,像個炮彈似的從裡頭衝了出來。
「我們跟那個男人沒有關系!」
「茜……」
築城麻美下意識拉了一把她,但少女沒有理會母親的阻攔,她像只產生了應激反應的小刺蝟,渾身的刺都張揚了起來,狠狠盯著兩個進入她家中的陌生人,一邊不忘把母親擋在身後。
「那個男人很久以前就拋下我們了!他在外面出事了吧,我就知道,果然會有這樣一天,否則現在也不會有警察找上門來。他做了什麼都是他自己的事,跟我和母親還有真奈美無關!」
服部扭頭去看她口中的「真奈美」,果然,臥室門口還有個看起來七歲大小的小女孩,正趴在門框上怯生生往外望。
大瀧警官頭疼地試圖解釋,「那個,茜小妹妹是吧?聽我說,你父親他……」
「他不是我父親!」少女近乎仇恨地喊道,「從他打算把真奈美送去當祭品開始,他就已經不是我們的父親了,我們早就跟他斷絕關系了!」
「什麼時……等等,祭品?」大瀧警官猛地反應過來。
服部平次錯愕抬頭,茶幾對面的少女面上的恨意尚未退去,眼眶還泛著紅。
「如果不是這樣,媽媽也不會帶著我們從他身邊逃走了。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放過我們,讓人來騷擾了我們好幾次。我早就說過了,我沒有父親,我的父親八年前就死了!」
一個小時之後,服部平次和大瀧警官終於離開了這棟居民樓。大瀧警官的臉上還帶著恍惚,他們剛剛從築城麻美和那名叫做茜的少女口中聽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小村一郎八年前從醫院辭職之後,加入了一個教派,還把家人一起搬去了東京。他們原本以為摻和進了疑似策劃師的北原健的事件裡,他很快就會被滅口,但沒想到他不但沒死,甚至在那之後還在那個東京的教團裡混得風生水起,甚至混到了中層的位置。
之後,為了繼續在教團中獲得更高的地位,他向家人提出要把家中剛出生的小女兒作為祭品交給教團高層,還說了反正她現在也沒有意識,之後還能再生一個之類的話。
這件事當然遭到了妻子築城麻美的激烈反抗,她再怎麼性格柔順也是一個母親,自然不可能認同這樣荒謬且滅絕人性的事。她因此對自己丈夫徹底失望,拼盡全力地和他離了婚並且成功帶走了兩個女兒,逃回了大阪。
她回到關西之後,小村還派人來找過他們,只不過那個教團的勢力在東京,對這邊鞭長莫及,所以才讓她帶著女兒躲躲藏藏到了現在。
「嘶……雖然也聽說過信教信到親手謀害自己孩子性命的例子,但是我以前都是在電視裡看到,在現實中遇到這種事還是頭一次。神之光教團,大阪這邊好像的確沒聽過這個教派的名字,服部你經常去東京吧,你在那邊聽說過嗎?服部,服部?」
服部平次正望著手裡的十字架掛墜發怔,那是築城麻美給他的。那位女性的原話是那是小女兒出生時小村帶回來的。因為更看重兒子,小村一直對大女兒非常忽視,她又生下一個女兒後原本以為他會非常不滿,最開始也的確如此,但不知道為什麼某一天他從教團回來之後忽然變得非常高興,還帶回了這個十字架當做慶祝小女兒出生的禮物。
小村基本沒給他的孩子買過什麼東西,所以兩人離婚後,築城麻美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個十字架扔掉。
大瀧警官連著喊了好幾聲才喚回關西名偵探的注意,他猛地回神抬頭,目光中還有一絲怔然。
大瀧警官:「你怎麼了啊,服部,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差不多。這個十字架,我之前好像在哪裡見過。」
「誒?」他聞言又低頭打量過去,築城麻美給他們的這個十字架有些特殊,它的橫長和縱長完全相等,是一個正十字。這種十字架一般多見於東正教,現在的天主教和沒有宗教意義單純只是用作裝飾的十字架都是拉丁十字,縱長大於橫長。
「這麼說的話,這個造型在我們這邊的確有些少見,服部你是在哪兒看到的?」
服部:「……在菊池那裡。」
「哦,菊池……等等,那不是在掘墓人案件中遇害的那個女孩子?」大瀧警官猛然反應過來,下意識抬頭,就見少年偵探的神情果然蒙上 了一層陰霾。
「大瀧警官你覺得這個十字架代表什麼含義?」
「我……」
「按照築城桑的說法,小村是個極度重男輕女的人,他不可能會為有一個女兒的降生而真正感到高興,除非是因為別的理由,比如這個女兒能夠給他帶來其他利益,就像他之後提出的要將她送去當做祭品。那麼他那個時候從教團拿回來的,送給真奈美小妹妹的那個十字架可能是某一種標記。」
大瀧警官迷茫地復讀,「標記?」
「比如說,這是他們的教團選定的獵物。十字架最開始在古代就是作為刑具使用,耶穌也是在十字架上受難死亡的吧?」
「……」大瀧警官下意識沿著他的推理往下深思,忽然頭皮發麻,只感覺連他的聲音都可怕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菊池小妹妹那裡也有這樣的十字架並且跟這個一模一樣的話,說明她也是那個教團選定的祭品之一?那她的死……」
服部平次已經拿出了手機,「菊池的遺物都在菊池叔叔那裡,我上次問候的時候他說給公司那邊請了一個長假,准備在國內多留一段時間,我現在去找他。」
「那我陪你……」
「不用,大瀧警官你繼續去查北原健。我們之前就推測過,如果那個小村醫生沒死肯定是被John Walker的人吸納了,那個神之光教團說不定就跟他們有關。」
服部平次邊撥通電話邊拔腿往街邊方向跑,「有消息就告訴我,我打車過去不用送了……」
他邊說邊衝著街道一招手,有輛從路口開過來的出租車恰好放下乘客又收到新的訂單召喚,積極開過來停到他面前,少年偵探把車門一拉上了車,大瀧警官剛來得及應上一聲「好」,他就連人帶車眨眼跑遠了,只留下一陣混合著尾氣的煙塵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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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東京峰會會場。
【我剛剛遇到高木警官了。】
灰原哀低頭編輯郵件,【跟你的猜測一樣,警方這一次來了很多人,大概的確有人想要在開幕式中做些什麼,只是不確定是不是John Walker。】
名偵探大概正在輸液,單手打字速度慢如烏龜,好半晌才回過來一條消息。
【那個你懷疑是組織成員的人呢?】
灰原哀回過頭,帶著金絲眼鏡的青年正和博士相談甚歡,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日本同僚身上。借著博士龐大的軀體遮擋,灰原哀終於得以不著痕跡地觀察他,青年有一頭歐洲人常見的金棕色短發,輪廓立體,氣質卻很溫厚柔和,胸前口袋裡還別著一只黑色的鋼筆。
【還在跟博士聊天,我現在已經開始有些懷疑我的判斷了。】
【?】
【他跟博士聊了這麼久都沒有露餡,看起來是真的對他口裡那種新型材料很有了解,組織不可能真的派個研究員來參與這種任務吧。】
名偵探對此沒有發表什麼看法,他更關心另外一件事,【你在高木警官身上放竊聽器了嗎?】
【你以為我是你?】
灰原哀扶了扶被遮擋在碎發下的耳麥,下一句話就淡定轉告,【他們剛排查完,似乎在會場暫時沒發現可疑人士,現在正在邊警惕邊等其他地方的消息。】
【……】
名偵探先是給她發來了一串含義豐富的省略號,隨即大概到底沒忍住這句吐槽。
【你不是說你不是我嗎?】
灰原哀在心裡輕輕「哼」了一聲,沒跟他計較。博士出品的竊聽器柯南那邊雖然也能接收到信號,但是會場距離醫院中間還隔著兩個區早已超過竊聽距離,想想名偵探現在的情況,她最終大度地編寫了新回復,【我先幫你盯著,有情況會告訴……】
最後一個字沒能打完,她忽然聽到耳麥裡傳來一聲驚愕的確認。
「你說什麼?發現了炸彈?!」
她打字的手驀地停下。
第647章 John Walker(十七)
「立即退出來!報告你的位置,□□處理班呢?准備上場拆彈。」
「是,我的位置在會場出口附近的通風管道,已經安全退出,炸彈上顯示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
類似的事情早就做過預案,發現炸彈的警察也算早有心理准備,線路中的氣氛雖然緊張但還算有序。
黑田兵衛低聲開口,「開場的流程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三十分鐘,正好是首相致辭完畢從通道裡退場離開的時候。那些人時間掐得這麼准,警方或者峰會的組織部裡還有他們的人沒被揪出來。」
吉永輕輕吐出口氣,「奧姆真理教的時候警方准備對教團基地進行搜查,但這一計劃被警局內部的信徒提前泄露給了麻原,最終導致了東京地鐵□□毒氣事件爆發,十三人死亡,六千多人受傷。宗教對任何組織的滲透都是防不勝防的,開幕式的相關信息泄露出去也算早有預料。」
他話音剛落,線路中再次傳來報告,「□□處理班已經就位,沒問題,這個炸彈可以拆除。」
「立即拆除炸彈。」
「是。」
這時候,暫代現場指揮的目暮警部走了過來,低聲彙報,「開幕式開始之前,會場的所有地方,包括通風管道都進行過安全檢查。當時沒有發現任何危險物品,這個炸彈是後來被裝上去的,也就是說現場有對方的人。」
他略微遲疑地建議道,「保險起見,是不是還是請首相閣下提前退場?雖然出口處的炸彈已經被發現了,但是如果稍後首相閣下致辭的時候,他們還安排了人藏在來賓裡衝擊講台,首相閣下依舊有可能有危險。」
吉永神色不變:「你怎麼知道逼首相閣下提前退場不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目暮警官頓時愣住。
「沒關系,現場的警力非常充足,即便真的有你預計的情況出現,他們也足以保護首相閣下的安全。而且今天到場的國際媒體太多了,如果首相臨時退場,之後可能會有不好的言論流傳出去,還是保持原計劃吧。」
目暮警部並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只知道這位吉永組長是公安的高層,聽完他的話又下意識看向自家管理官,見黑田兵衛沒有出言反對,這才點點頭,肅穆表示,「好的,我讓高木他們繼續加強警惕。」
直到這位認真負責的警部先生調轉頭,帶著滿身的壓力和緊張去叮囑部下了,黑田兵衛這才輕聲說,「我記得,現任首相閣下和源氏之間並沒有傳出過太多不睦的傳言吧?」
吉永:「……」
他聽出來了,雖然語氣很含蓄但他聽出來了!這位幕後理事官閣下實際上是在問他源氏現任家主位置上的那尊大魔王是不是看首相不順眼,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把他給噶了!
吉永:「……並沒有,源長官和首相閣下相處非常和睦,我方才也是出於對首相本人的安全以及我國的國際形像考慮,並無半點私心。」
「非常和睦」當然是鬼扯,以源宗政的狗脾氣以及源氏在整個國家中太上皇一般的地位,現任首相得是個超凡脫俗的聖人才能真的跟他相處和睦。只不過——
「……而且就算,咳,想要做什麼,也沒必要用這種手段。」
「……」
這句話比前面一堆官樣文章以及吉永組長本人的人品都有說服力,黑田兵衛信了。
吉永默默補充,「不止我們這邊,你的人也在現場吧,你覺得他會坐視首相遇襲不做點什麼?」
黑田兵衛沉默片刻,忽生感慨,「有時候我真的由衷慶幸甚至感激,對於他的確是個人品正直的人這件事。」
剛剛還被懷疑了人品的吉永:「……」
你這樣說話大家就沒辦法聊天了。
好在這個時候,□□處理班及時送來彙報表示通風管道內的炸彈已拆除。保險起見,之後他們將整個會場的通風管道和其他不易察覺的角落全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再發現其他炸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到了首相上場致辭環節。本次峰會最重要的是受邀前來進行交流的嘉賓,為了不喧賓奪主,首相本人的致辭不算很長。雖然在現場保持警戒的諸位警官眼中,每一分鐘都被拉長成了一個世紀,但十多個世紀過去後,首相平平安安說完結束語,從講台上走了下來,整個過程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後台一直對此保持著高度關注的指揮室終於松了口氣,同時又不得不生出新的疑惑。
「難道他們真的就准備了這一個炸彈?」
「手段太單一了吧?」
「不過太復雜的計劃容易提前被察覺,他們可能也沒料到我們能提前收到消息?」
指揮室裡響起細碎的討論聲,在一眾偏向於危機已經安然度過的意見中村治管理官緩緩擰起了眉。
吉永立即察覺到他的神情,開口征詢道,「村治管理官認為呢?」
眾人的目光移過去,村治管理官在一眾矚目中沉吟了片刻,「神之光教團目前已經基本可以確認和John Walker有關,雖然不知道這一次的襲擊是不是John Walker親自策劃的,但是按照最壞的發展考慮,我覺得這件事不可能有這麼簡單。」
「如果是John Walker,你認為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村治短暫一默,長長嘆出一口氣,「我要是想得出來,就不會被他瞞在鼓裡戲弄這麼久了。」
這話一出,其他同樣被John Walker戲耍的人緊跟著默然無語。
「只不過我研究了他這麼久,還是總結出了一點收獲。」神色一整,他重新打起精神道,「John Walker那些人,非常喜歡用聲東擊西、瞞天過海之類的計謀,利用人的心理盲點讓他們的對手不知不覺間被牽著鼻子走。所以現在首相閣下看似已經安全了,但我們依舊不能放松警惕。」
黑田兵衛若有所思,「所以說,也有可能想讓我們以為危機已經過去,然後在首相閣下回家的路上對他下手嗎?」
「我正是這個意思。」
黑田兵衛點點頭,回首轉向目暮警官,「讓你的人不要放松,安排人手繼續沿路護送首相閣下到家。」
「是!」
首相日理萬機,參加完峰會開幕式自然不會久留,其他守在會場外頭的媒體很快拍到了他從會場出來的一幕,連忙連線演播室進行直播。
「我們可以看到首相閣下正走出會場,接下來還要參與其他行程。現在等在會場外的人依舊很多,首相閣下並沒有在外頭多做停留,已經在保鏢的保護下上了隨行專車……」
「滴——」
微波爐發出一聲悠長的提醒,源輝月從電視新聞上收回視線,轉頭看去,就見到設定的任務已完成,裡頭的三明治熱好了。
她放下手裡的牛奶,走過去打開微波爐連盤子帶三明治一起端出來放上餐桌,拿起餐刀正要切,忽然察覺到一點細微的動靜,下意識轉頭看去。
客廳的玻璃窗外,有只雪白的小動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她一回頭就對上了它緋紅的眼睛。
源輝月和它對視幾秒,放下刀,走過去拉開窗。外頭的冷氣裹著深冬的寒意噗簌打進來,一直到她走到近前,外頭窗台上那只鴿子都安靜地站在原地,半點不怕人似的。她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它的頭,小動物非但不害怕,還淡定地偏過腦袋在她指腹上蹭了蹭。
源輝月拉起它的翅膀檢查了兩眼,終於確認這的確是她在煙火師那次事件裡順手養過一段時間的白鴿。
「你怎麼找過來的?」
白鴿啄了啄她的指尖,沒用力,帶著一點鳥類特有的親昵。
源輝月於是往後退一步,向它征詢,「要進來嗎?」
這只挺有靈性的小生靈聽懂了她的話似的,一揚翅膀,毫不客氣地擦過她的肩膀飛進了屋。
源輝月重新關上窗子的工夫,它已經在屋子裡盤旋了一圈,最後挑剔地挑了客廳的沙發背作為落點,一雙緋紅的眼睛再次朝她看來。
「我剛准備吃早飯,你要來一點嗎?」
在它的注視下,源輝月重新走回餐桌前,正准備分點三明治招待這位不請自來的小客人,剛拿起刀忽然想起什麼,「話說回來,你能吃沙拉醬和芝士嗎?」
她迷茫回頭,雪白的鴿子衝她歪歪腦袋,「咕。」
她和它對視幾秒,因為聽不懂鴿子語,只好遺憾放下餐刀,「我還是去給你找點小米吧。」
「咕。」
白鴿望著她轉身走向和客廳相連的廚房,眨眨眼睛,一掀翅膀正要跟過去,視野裡忽然掠過一道銀光。
在廚房翻箱倒櫃半晌,對這塊地界不熟的源輝月最終只找到了安室透平時做飯用的大米。她用盤子裝了一點米粒,端著它走出來,試圖和外頭的小動物商量,「沒有找到小米,要不然你將就一下……」
一句話沒說完,她就看到白鴿蹲在沙發上,埋頭往坐墊縫隙裡啄,啄了沒兩下終於撈到了它要找的東西,喙尖一動,從裡頭拖出一條長長的銀鏈。一枚銀色的十字架被慣性拽著,緊跟著從裡頭滑落出來,在空氣中一晃而過。
源輝月一怔,望向那個方方正正的正十字,隨即失笑,「你怎麼把它翻出來了?」
與此同時,指揮室收到消息,首相安全回到了家。
「這不對吧?他們真的什麼都沒安排?」
「會不會依舊是讓我們放松警惕的做法?首相接下來還有其他行程嗎……」
在一眾議論紛紛中,吉永三成心中忽然生出種不好的預感,神之光教團莫名其妙的舉動像是將他們塞進了一團巨大的迷霧中,但他暫時說不清那種預感是什麼。
會場內,一直悄悄監聽著警方那頭動向的灰原哀收回視線,低頭編輯郵件。
【首相似乎成功到家了,路上沒有發生意外。】
【?】
【目暮警部目前正在懷疑在峰會上的刺殺其實是對方放出的煙霧彈,他們可能想借此讓警方和首相的保鏢放松警惕,然後在其他行程的時候動手。】
是這樣?
東京第一醫院裡,收到回復的柯南緩緩皺起眉,盯著郵件界面。
他一只手上還插著輸液管,藥物帶來的副作用正拽著他的思緒不斷下墜,他純粹憑意志力強撐到現在,意識像是被埋進了一片幽深的海裡。
他依舊感覺哪裡有問題,不僅僅是John Walker那頭的行動,還有警方的判斷。
強烈的困意影響著他的思維運轉,身體正在不斷地對他發出提醒,讓他快點去休息,名偵探努力排除這些干擾,還在艱難地思索,認真地將思路往回捋。
說到底,John Walker為什麼要刺殺首相?
最開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異常。John Walker是一個犯罪導師,熱衷於培養各種精神病殺人犯,甚至不惜謀劃十多年,將整個村子中活生生的人拿來做群體犯罪研究。
他虛偽、狡猾、貪婪,心機深沉,他對犯罪有一種異常的迷戀,但是——
但是他不是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的幾個共同特點,認知偏執,極端的民族主義和宗教思想,對世俗社會極端失望麻木等等這些John Walker都沒有。
他狂妄自大,創立神之光教團只是為了將其作為工具,他沒有任何理由策劃這起恐怖襲擊!
——除非所謂的刺殺首相的消息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只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
一道靈光如閃電剎那掠過,驅散了腦海中的迷霧。柯南的眼瞳猛地睜大,一把抄起手機,毫不猶豫拽下手背上的輸液管,掀起被子往下跳。
病房的護士正過來查看情況,一眼就看到這個場景,被他嚇了一跳,「柯南君?柯南君你去哪兒?等等,外面很冷你現在不能出去……」
黑發小少年充耳不聞,剛一落地就擦著門框衝破阻攔從她身旁跑了出去,邊跑邊飛快撥通了灰原哀的電話。
「柯南君你要去哪兒?等等快點攔住他……」
走廊上不知道響起了誰的尖叫,有更多的手臂和人影伸過來,柯南深呼吸兩口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氣,視野已經開始有些模糊——剛剛輸進去的藥液的副作用集體殺回來了。
他心底焦躁得像是燃了一團火,灰原,接電話……
「怎麼了工藤,有什麼急事——」
「那些人的目標不是首相!」
「什……」
身後的方向傳來大叫,「護工先生快點攔住那孩子!」
「跟你旁邊的那個人說,John Walker的目標不是首相,是……」
一只粗壯的胳膊從旁邊伸過來將他原地抄了起來,柯南呼吸急促地拽著手機終於在暈倒前說出最後一句話。
「……他們的目標是輝月姐!」
某個安全屋。
源輝月從鴿子手裡接過它翻出來的那枚正十字,正要抱著它回到餐桌,忽然聽到三聲敲門聲從門口傳來。
她一頓,疑惑回頭看去。
第648章 John Walker(十八)
線路那頭「滴」地一聲長鳴,掛斷了。
灰原哀坐在原地,大腦還在被名偵探的話攪和得有些混亂。
什麼意思?John Walker的目標為什麼會變成源輝月?而且告訴她旁邊的人是指——
她剛想到這裡,方才那位和博士相談甚歡的外國研究員忽然站起身。她下意識被動靜吸引扭過頭,就看到他面色格外難看。
他單手把手機塞進口袋,也不知道方才在上頭看到了什麼,周身的氣場風雨欲來。他匆匆和博士說了一句「臨時有事要走」的話告別,轉身踏上旁邊的階梯,三兩步就離開了會場。
凝望著他的背影,灰原哀忽然意識到名偵探剛剛說的轉告旁邊的人似乎指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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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匆匆上了停在外面的汽車,一手帶上門一邊再次拿出手機確認,那個短暫亮過幾秒的追蹤信號果然再沒有任何顯示。
他的臉色徹底冷下來,邊帶上車門邊單手在郵件界面輸入一串沒有記錄在電話簿的號碼,往那頭發出去一條消息,不等對方回復就把手機扔到旁邊的座椅,握住變速杆啟動了汽車。
黑色汽車風馳電掣地開出會場,路過還聚集在外頭鬧哄哄的媒體,車輪滾滾碾碎一片飄落道街面的落葉,朝著遠方飛馳而去。
這天是一月七日,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是個普通的工作日。
不年不節,也不是傳統基督教的禮拜日,但位於豐島區的某座大教堂這天從早上開始就格外熱鬧。披著白色教袍的神父和信眾一大早就從四面八方開始向教堂聚集,每個人臉上都是奇異的高興與興奮並存的表情,像是來奔赴某個節日祭典。
沒人注意到路口綠化帶後面有輛黑色箱車不知道在那裡停了多久,一直遠遠關注這這一幕。
「風見桑,」有個公安警察看著時間,低聲請示道,「現在行動嗎?」
風見裕也看了一眼手表,目光又移向車窗外,他們剛剛收到內線送出來的消息,這個教團的主要人物已經基本全到了,正是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好時機。
青年公安神色冷厲地一點頭,「行動。」
一隊隊身手矯健的身影應聲從附近汽車上躥下,敏捷的獵豹般直奔教堂,圍繞著這棟建築展開了天羅地網。
與此同時,指揮室裡,吉永拿出手機確認了時間,不著痕跡和黑田兵衛對視一眼。
趁著其他人還在密切關注會場內的情況,吉永低聲開口,「你之前說的采取行動,就是打算對神之光教團開啟強制搜查?」
黑田兵衛平靜地默認。
「有證據了?」
「神之光教團目前的代理教主,是個叫做小村一郎的人。他以前是大阪某個綜合醫院的外科醫生,我們查到他可能跟一起器官走私案件有關。不僅僅是他,這個教團的其他高層跟這起事件都脫不開干系。」
「原來是這樣。」
「你們呢?」黑田兵衛問,「你們是什麼時候注意到這個教團的,因為那條情報?」
「不,那條情報是個意外,在那之前我們就在查這個教團了。」
吉永出人意料地說,「掘墓人案件最先爆發的時候,發生了一起模仿作案,死者是個叫做菊池桂子的小妹妹。殺死她的那名凶手大野源平被趕到的公安逮捕了,他就是那個神之光教團的原信徒。」
.
大阪。服部平次找到了菊池之前租住的那間出租屋,她的父親菊池稔在替女兒辦完葬禮後,又在公司請了個長假,目前就暫時住在這裡。
「抱歉,家裡有點亂,隨便坐吧。」
菊池稔給他開門後,引著他到沙發坐下,轉身從臥室裡搬出一個紙箱,「桂子的遺物都在這裡了,你看看有你要找的東西嗎?」
服部平次跟他道了謝,低頭小心地在箱子裡翻了翻,沒翻兩下就看到了目標。他微微一頓,抽出手帕小心地將一枚銀色的十字架掛墜從裡頭拿出來——跟他記憶中一樣,那果然是一枚少見的正十字。
他一手托著這件菊池桂子的遺物,又一手從口袋裡抽出帶過來的證物袋。
甚至不用再交給科搜研做詳細對比,用肉眼就能夠判斷出來兩個十字架基本一模一樣,是從同一個模具裡出來的,甚至二者在銀鏈卡扣上都掛著一片米粒大小的銀片,上面是一串意義不明的編號。
連菊池的父親見狀都覺出了異常,看看從遺物中拿出來的十字架,又望向他帶來那個,他遲疑地問,「這是什麼?話說回來,你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想問了,殺死桂子的凶手不是已經被抓住了嗎?還有沒調查清楚的地方?」
服部平次抬頭朝他看過去,「菊池叔,這個十字架是誰給菊池妹妹的你知道嗎?」
「是千惠。」
服部:「……」
菊池桂子的母親,森田千惠。十字架上的寒意隔著手帕像一根針一樣把他的指尖扎了一下,非常異樣的,在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他居然有種沒太超出預料的感覺。
「等等,你的意思是千惠做了什麼?」菊池的父親緊跟著反應過來,下意識站起身,直勾勾盯向他手裡的東西,「這個十字架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此之前,菊池叔,千惠伯母加入過什麼教團嗎?」
「加入過。有個叫做神之光的教派,我們以前住的地方似乎是對方的轄區,經常有人過去傳教。我們剛搬到東京的時候,因為周圍人生地不熟,我又忙於工作沒時間陪她,千惠就被人介紹加入了這個教團。」菊池稔解釋,「那個教團我還去做過了解,不是什麼會蠱惑信徒捐錢的不正規教派,而且千惠加入教團之後情緒穩定了很多,我覺得她有個精神寄托也挺好的,就沒有阻止。這個教團……」
他好像猛地想到了什麼,神情一寸一寸變得僵硬。
能夠從名校畢業並且在一家大型跨國企業中坐到高管的位置,菊池的父親當然不會是個笨人,並且服部之前的幾個問題中的暗示已經過於明顯。
「這個教團……該不會,桂子的死和它有關?」
從對面望過來的目光中還有一絲希冀,服部平次卻沒辦法給他回應地垂下了頭。
「關於這個神之光教團,菊池叔你了解多少?」
「……了解得不多。我只知道它有點類似於基督教的分支,教團裡的人信奉的也是耶穌,教義也出自聖經,還有——」
菊池稔恍惚的聲音忽然頓住,服部望過去,就見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桌上的日歷,「今天是一月七號吧?我記得千惠好像以前跟我提過,一月七號是那個教團的一個大日子。」
服部連忙問,「什麼意思?」
「基督教的聖誕節是一月一日,紀念耶穌誕生的日子。那個教派的一月七日跟一月一日同樣重要,千惠每年一月七號這天都會去教堂,好像說教團裡有慶典什麼的,還會舉行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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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惠,千惠?」
森田千惠猛地從恍惚中回過神,旁邊的同伴低聲提醒,「你在想什麼呢,別走神了,代教主要出來了。」
她下意識點點頭,打起精神。她周圍都是穿著潔白教袍的同伴,大殿中不知道哪個地方燃了香,空氣裡繚繞著沉厚的香氣,那味道並不難聞,但可能是今天點的香太多了,再加上大殿裡此時聚滿了人,她莫名感覺到一股逼仄的窒息。
儀式還沒開始,她身旁的同伴是個嘴碎的人,還有余閑絮絮叨叨,「你跟五郎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她輕輕搖頭。
「 啊,也是,沒那麼快。」同伴寬慰她,「沒關系,不用急,代主教不是說了嗎,儀式很成功,桂子一定能夠回到這個世界。你把她重新生出來,好好養育,這一次她一定會跟你親了,還有很多壞毛病也可以從頭改掉……真羨慕啊,為什麼我家的裕裡就沒有被選中呢?」
同伴說著露出了向往和艷羨的神情,她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臉圓圓的像個發面饅頭,和相貌秀麗的森田千惠站在一起仿佛兩個世界的人。她們唯一的共同點只有兩人都是家庭主婦,這會兒她說著說著就開始習慣性抱怨自己的兒子,「……又饞又懶,完全被婆婆養壞了。在學校的成績也是,完全不能看,老師已經找過我好幾回了,我都沒臉去。要是他也能被選中就好了,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給婆婆,一定親自嚴厲地教導他,希望下一批人裡能夠有他吧。唉,也不知道我再給教會捐獻一筆錢有用嗎……」
她每次抱怨的話都差不多,埋怨兒子、埋怨婆婆,到最後再罵一罵成日不著家的老公。她每天跟人說的話也是這些,好像人生中出現了無數的bug,修補都修補不了了,只能等著一鍵重啟。森田千惠沒心思聽她反復背台詞,在濃厚的沉香味中她不知不覺又走了神,直到代教主終於出場。
和其他教派不同,神之光教團的教主很少露面,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代教主同大家聯系。甚至今天這樣重要的大禮彌撒都是他來出面,那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頭發還算濃密,但已經有了大多數中年人都無法避免的啤酒肚,把教袍都撐起了一個滾圓的弧度。
大殿中大型香爐中的熏香將禮台撐得煙霧繚繞,冷白的天光從教團頂端的窗戶落進來,為場面更添了幾分肅穆。
大殿內的眾人感受到這種肅穆,逐漸安靜,森田千惠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前方傳來,聽著有些虛浮。她鬼使神差地抬頭看過去,代教主正穿著一身莊嚴的白袍從眾人面前走過。她站的位置靠前,正好能夠穿過前面兩排教徒看到他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此時大殿裡人太多,空氣太熱,她一眼看到了代教主側臉上泛起了細密的油光。
這點油光好像忽然把他周身神聖的氣氛剝離了,透過那張胡茬都還沒刮干淨的臉,森田千惠好像恍惚地看到了一個身型短小長相平凡猥瑣的中年男人,平日裡走在路上,這樣的人她甚至都不會多看一眼。然而現在她卻站在人群中,和數百教徒一起虔誠地朝拜他。
她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種荒謬,但她緊接著清醒過來,心驚膽戰地將這絲荒謬壓了下去。
她迅速低下頭,跟往常一樣不再多看。
畢竟只有不去看,她才能繼續相信心中那個被精心塑造的虛幻影子,以及對方編造給她的無數個謊言。
她沒有上當受騙,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正確的。
她親手將自己的女兒的資料上交給教團,讓她被選為了祭品,讓她痛苦地死在了一個精神變態的手裡。但這都是為了她好,為了她能夠擺脫此生的罪孽獲得重生。
沒有關系,等她再一次把桂子生出來,她一定會好好對她,這一次她一定會當一個成功的母親。
森田千惠低下頭,嘴裡開始跟著周圍的人一起念念有詞。她任由自己的思想再次陷入了集體的洪流裡,跟著他們隨波逐流,被裹挾著無限下沉,下沉……
直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忽然在門口炸開,教堂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刺目的陽光從門口潑灑進來,照亮一張張驚惶的臉。
舉著排爆盾的SAT衝在最前面,「警察!原地蹲下抱頭,全都不許動!」
第649章 John Walker(十九)
教堂外。
一批批教團的高層雙手被拷在身後,被刑警們像趕鴨子一樣從裡頭趕了出來。
在面對警察和他們手裡的槍支的時候,那身代表身份的白袍並沒有給他們添加多少特權,被手銬一拷全落地成了跟大家一樣的肉體凡胎,蔫頭耷腦地失去了抵抗。
安室透坐在外頭的汽車裡,看著兩名SAT押送出一個衣物最繁瑣的男人。比起其他人捆成一串的成批運送,他可以說是享受到了豪華VIP待遇。
「那就是神之光教團的代理教主,小村一郎。」風見在一旁解釋。
外頭凜冽的寒風掃過街道,路過這位尊貴的代教主的時候,掀起一團黑黢黢的「蓋帽」,旁邊的警察警惕地順手一撈,把它撈了回去才發現那是一頂假發。小村一郎到底是當過醫生的,底下的頭頂已經初現地中海雛形。
安室透在人群中還看到了一個神色惶恐的女人,他雖然沒有當面見過,但是在資料中看過她的照片,那是在掘墓人案件中遇害的那位菊池桂子小妹妹的母親。她本人和照片區別不大,這會兒擠在人群裡被街頭冰涼的寒風一吹,像朵凄風苦雨的百合花,依舊好看得惹人憐惜。
他沒什麼情緒地收回視線,「所有高層全部逮捕了?」
「大部分,除了那位神秘的教主。」風見低聲說,「據說他很少在教團中露面,很多中層的成員甚至都沒見過他。這一次的彌撒是將教團高層一網打盡的最好機會,所以我們就沒有繼續再等。」
安室透沒有表示出什麼意見,畢竟這個計劃還是他參與制定的。
「雖然其他人沒見過他,但是至少小村一郎應該是知道那位教主的身份,我們准備稍後對他進行審訊,應該能夠得到那位教主的線索。」
眼見著金發青年依舊沒有說話,風見終於遲疑地問,「降谷先生,之前您不是說不打算參與這邊的行動,為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安室透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他低頭看看,「你先離開一下。」
風見連忙按下疑問點頭,遵從命令地下了車。
沒過多久,副駕駛的車門再次被拉開,一個人影裹著外頭大街上的寒意上了車。
「沒有重要的事你不會隨意聯系我吧?」
安室透:「輝月失蹤了。」
吉永呼吸一滯,下意識回頭。他在指揮室收到消息,立即就找了個借口溜出來。雖然早就料想到如果不是事情緊急,這位幾乎從不露面的「零」不會主動找他,但即便是一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備,他也沒想到會驟然接到這麼個消息。
坐在駕駛座上的金發青年靠在椅背裡,面上的輪廓在半明半昧的天光中看不清神情。
「我在她身上放了定位器,那個屋子裡有屏蔽裝置,她只要出門我這裡就會收到信號。十五分鐘前,定位器的信號忽然出現了幾秒鐘,很快又再次消失。她出門坐上了某個人的車,那個人車上也安裝了屏蔽。」
吉永立即回答,「不是我們的人。」
車內的空氣倏然多出幾分凝滯,駕駛座上的人輕聲開口,「我剛剛回去了一趟,安全屋裡已經沒人了。她是被人上門帶走的,屋子裡也沒留下什麼信息。如果不是你們的人,那就只剩下了最壞的那個可能——」
John Walker。
吉永一瞬間心掉到谷底,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咽下了一個秤砣,「哐當」將他整個人砸在了椅子上,「所以John Walker放出來刺殺首相的消息果然是在為這邊的行動做掩護?可是他為什麼要對源小姐動手?按照他的邏輯,在長野的時候源小姐就已經通過了測試,他沒理由再對付她才對。」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安室透的聲音沒什麼溫度,「但我猜測跟最近發生的事有關,雖然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苗頭。」
「所以你才刻意把源小姐帶走將她保護起來,就是猜到John Walker有可能對她不利嗎?」
「我今天本來不打算出門……」安室透一頓,「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她讓你們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
一束目光從駕駛座的方向投過來,吉永感覺到某種極端冷靜的審視,他迎著這種審視坦然回望過去。
「不能說的東西我會直接說,但你要問我她做了什麼,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雖然一直在按照她的命令行動,但是如果我能看出她有沒有什麼其他用意……要是真能做到,我現在就不會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安組長了。」
源大小姐的心思九曲十八繞,幾乎是和源宗政一脈相承的難搞。探究她的想法不比探究源宗政簡單多少,而眾所周知能夠跟源宗政坐在一張棋盤前玩游戲的早就是國務大臣了。
大概是這個理由大概過於有說服力,他一句話說完,駕駛座上的人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收回目光。
「她沒對你們作出什麼其他安排?」
「沒有,或者有我也不知道。」吉永承認得十分坦然,頭疼得要炸,「所以老實說我現在也不確定這個情況在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安室透:「她之前給你們的命令是什麼?」
「調查神之光教團。這個教團和John Walker的聯系非常深,它的第一任教主就是John Walker的『聖彼得』,白駒二四男。」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身邊人,想起源輝月跟他提過有人比他們早三個月就查到了白駒,「你們比我們更早關注到這個教團吧,這些你應該也查到了。聖彼得是十二門徒之首,也是基督教的教皇,所以我們推測這個教團其實是John Walker扶持起來的。」
仔細想想也很正常,任何一個組織,無論松散還是緊密,一個最基礎的條件就是資金,John Walker需要一個穩定的資金來源,弄一個信仰自己的宗教出來的確是最符合他的風格的做法。
「你們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吧,從這個教團入手,也許能夠查到其他門徒的身份。」
安室透默認了他的話,「除此之外呢,這是你的任務,其他人呢?」
「其他人的我不能說,」吉永坦誠道,「我只能說他們全都被派出去了。」
也就是說源輝月並沒有在自己身邊留人。
「……」
車廂內再次一陣沉默,吉永此時都無從判斷身邊這個人的想法。雖然大家同屬警察廳最神秘的部門,大小也算同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對方常年游走在最危險的刀尖上,身上到底染上了一縷那個世界的暗色,對著自己人也保留了一絲懷疑和警惕,情緒控制得嚴絲合縫。
外頭警方的搜查逮捕還在熱火朝天地進行中,有個看起來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滿面惶恐和迷茫地被警察押出來,正是高木見過的那位旗艦店的經理。
好一會兒,對方才從那個方向收回目光,繼續用那種聽不清情緒的聲音道,「輝月知道John Walker的人在找她。」
「你的意思是源小姐應該早有准備?」吉永問,「話說回來,既然對方是找上門去將源小姐接走的,也就是說安全屋的地址泄露了?那個位置我都不知道,從哪兒走漏的?你們那邊有John Walker的內應?」
「不止是你,其他人包括我的上級都不知道地址在哪兒,那個安全屋不隸屬公安部。」
吉永微怔。
「那是源長官給的位置,他那邊不可能泄密。」
「那……」
金發青年低聲自言自語,「只不過我剛剛忽然想起來,除了我,的確還有一個人知道那個安全屋在哪兒。」
吉永立即問,「誰?」
一束目光輕飄飄從駕駛座上掃過來,「輝月自己。」
吉永驀地怔住。
「John Walker組建的這個以他為中心的犯罪聯盟,全都是精神有問題的變態殺手。他們自主意識極強,根本不需要甚至大多數時候都不會理會他人的指示。雖然帶來的結果是整個聯盟結構極其松散,成員互相之間很難達成合作,但另一方面,即便他們的首領John Walker被抓,對他們也不會有太大影響,他們一樣可以各自行動。這個問題我試探過她兩次,但是她都沒有正面回答我她打算怎麼做,現在看來這就是她的答案。」
吉永:「……你是說,源小姐自己告訴了策劃師她所在的位置,故意讓他找到她?因為她打算親自去見見這個人?」
別說,這麼刺激且讓人血壓上升的事,源輝月還真不是做不出來。
安室透:「我早該想到的,難怪今天出門之前……」
他的聲音忽地一停。從以前開始,源大小姐就不是個安分的性格。雖然懶得主動找事,但如果有時候樂子找上了門,她也十分不吝嗇與去看個熱鬧。而每次要搞事情之前,她都會裝得特別乖,就跟今天早上一樣。
大小姐每次裝的乖,背後果然都標注著同等的價格。
他深吸一口氣,「既然位置是她自己透露的,那麼她肯定也會有所准備,但這也不能代表她一定安全。現在John Walker的其他門徒還沒有被找到,他們既然把小村一郎這個代理教主擺在門面上,說明他知道的事情可能並不多……」
他剛說到這裡,風見的電話就來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也沒避諱坐在旁邊的吉永,直接接通後言簡意賅道,「說。」
「降谷先生,我們對那位小村桑進行了初步審訊,他似乎並不知道John Walker的事,而且他的心理狀態就是個普通人,被抓之後嚇得什麼都招了,不太可能是John Walker的門徒。」
墨菲定律永不缺席,最壞的預計永遠應驗得最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著電波感知到了這頭的低氣壓,風見連忙道,「不過我們的確從他口裡問出了一些事。用他的話說,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上頭還有一些人,今天是他們的大日子,他們的確有所打算要做些什麼。」
但那些人具體要做什麼,就不是小村一郎一個擺在台面上的傀儡能知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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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索的風卷過教堂頂端尖尖的十字架,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立在陰沉沉的天幕下,無端有了種近乎死亡的壓迫感。
源輝月下了車,抬頭看向這座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建築,身後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
「進去吧。」
她雙手抄兜,走上教堂前的台階,兩人高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招呼被緩緩推開,門後的禮堂裡空無一人,只有神龕上的聖像靜靜等在那裡,朝她垂目投來目光。
聖像前還擺著一把椅子,一束光從斜上方的窗戶照過來,恰好將它圈在了裡頭。
看著這幅儀式現場一般的畫面,源輝月慢悠悠走過去,不等對方要求就一按扶手平靜地在那把椅子上坐下。然後她這才抬頭看向將自己帶來這裡的人。
——策劃師。
「你們想干什麼?」
第650章 John Walker(二十)
東京第一醫院。
柯南剛從混沌中恢復意識睜開眼,旁邊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真是太亂來了。」
他條件反射地爬起身,轉頭就看到了坐在病床旁邊的忍足侑士。
青年手裡還拿著一份文件,大概是一直邊處理工作邊在他病床前守著,見他起床,抬手就塞過來一只體溫計。
「張嘴。」
柯南下意識聽話,一不小心嘴裡就被塞了支冰冰涼涼的玻璃管,青年醫生還在念念叨叨,「我說過你病好之前不能再亂吹風吧?你居然還穿著病號服就想跑出去,連鞋都沒穿,你是想把這個病拖到下個月去嗎?」
柯南叼著體溫計含含糊糊地還想開口,「我……」
「我知道你急著跑出去肯定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忍足侑士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冷靜地說,「但是如果東京警視廳什麼都處理不好,還需要你一個小孩子拖著病體幫忙的話,這麼無能的機構還不如早日取締,你說呢?」
柯南:「……」
不愧是他姐的青梅竹馬,連生起氣來就埋汰警視廳這點都是一樣一樣的。
他正要繼續掙扎,門口忽然傳來幾聲敲門聲,病房的門被推開,探進來一個熟悉的圓溜溜的腦袋——阿笠博士。
柯南要說的話瞬間止住,視線下意識移過去,落在進門的兩人,重點是走在阿笠博士身後的灰原哀身上。
阿笠博士進門後先不好意思地和忍足侑士打起招呼。
「抱歉啊,又麻煩你了,柯南君沒事吧?」
「沒什麼,就是藥物的催眠作用再加上這幾天太累了所以才會忽然暈倒。」
至於為什麼明明只是在醫院躺著還會累,忍足侑士平靜看向某個人休息了腦子卻不肯歇的名偵探。
自知理虧的柯南默默錯開他的視線,隱晦地給了博士一個眼神。
自從他從工藤新一變成柯南之後,這樣的配合他實在是跟博士打過太多,成熟的工具人阿笠博士立即收到信號,干笑著連忙找了個「想了解柯南君生病情況」的借口,示意忍足出去聊。忍足醫生大概也正好有話想對他說,沒察覺到異常地被引了出去。
直到房間的大門闔上,灰原哀終於走到病床前,一撐床沿在方才忍足坐著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你要說什麼?」
柯南當即取下嘴裡的體溫計,盯著她問,「那個藥你帶了嗎?」
「我就知道。」灰原哀深吸一口氣,「你剛剛就是想到現場來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忽然說John Walker的目標變成了她……」
「如果我沒有猜錯,輝月姐現在已經被策劃師帶走了。」
灰原哀聲音忽然中斷,呼吸一滯。
「策劃師早就知道神之光教團內部有警方的內線,刺殺首相的計劃是他們故意泄露的,為的就是將我們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這件事上來。因為首相的安全太過重要,這個消息一傳出來立即就會引起警方的緊張,並且調動許多人的目光,從而一不小心錯過了他的真正目的。天鵝號的時候也是這樣,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策略,John Walker就是這樣被他救走的。」
凝視著她的眼睛,柯南一字一句道,「他跟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犯人都不一樣,如果我一直都處在事件的邊緣,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話,之後還會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但是作為柯南,是沒辦法參與到這麼重要的事情裡去的。」
灰原哀微微怔住,看著他視線輕輕下垂,落到自己搭在被面的手上。
那只手纖細幼小,誰都沒辦法真正對它賦予這麼重要的信任,盡管它背後的靈魂從未變過。
「我必須重新變回工藤新一。如果是那位被稱為『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的名偵探的話,通過目暮警部,我就能說服目前負責這件事情的管理官讓我加入幫忙。所以灰原,拜托了。」
「……」
灰原哀在原地安靜數秒終於輕聲開口,卻沒有直接回應他的問題,「那個人,剛才離開的她的那位竹馬忍足醫生,他其實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
柯南下意識抬頭。
「你把事情全部告訴他,如果他也同意你使用那個藥物的話,我就把藥給你。」
「誒?」名偵探干笑,試圖狡辯,「那個,這個藥物還有解藥不是你研發的嗎?難道你對自己的研究沒有信心,還要尋求其他人的意見?」
「我對我自己當然有信心,我只是不太確定現在的情形是不是真的已經到了非要使用這個解藥不可的地步。」
灰原哀涼涼看向他,「你在電話裡讓我轉告的那個人,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那個疑似組織成員的研究員,其實是安室透吧?她之前就是被那個人帶走的,至少在目前看來,他還站在保護她的立場,如果你想得到什麼消息完全可以從他那裡入手。所以你剛才那番話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我依然感覺那是你說來糊弄我的,你其實還有其他理由。」
柯南:「……」
柯南:「……是我的錯覺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
「沒辦法,跟你們這群心眼泛濫成災的人相處,如果不知道多想一點,就會變成只能被你們騙著玩的小傻子了。」
灰原哀發出一聲輕哼,「真正的原因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但是——如果你非要用那個解藥,那位忍足醫生同意,我就給你。」
「……」柯南的神情終於變得有些無奈,「你這麼相信他啊。」
「因為他比我了解你們。」
名偵探微怔。
「你跟她有些地方真的很像,」灰原哀移過視線,輕聲道,「特別是什麼事情都想瞞著其他人自己解決這一點上。」
「……」
病床上的名偵探陷入沉默,房間中一時間安靜下來,高級病房的隔音效果格外好,於是也顯得這片突如其來的安靜中有種寂寥的空曠。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敲了幾聲輕輕從外頭拉開,之前負責這間病房的那位護士小姐走進門,看到床上的人頓時松了口氣,「太好了,柯南君你已經醒了,有人來探望你了。」
房裡的兩人齊齊回神疑惑朝她看去,就見到護士小姐回頭衝門外道,「好了,進來吧,工藤君。」
隨著她的招呼,一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筆挺修長的身影從外頭走了進來,停在門邊,揚起臉朝著他們一笑。
「喲,好久不見。柯南弟弟,聽說你生病了?」
那個淡淡的笑容讓房間內的兩人的眼睛同時緊縮了一瞬,那張面孔他們熟的不能再熟,正是「工藤新一」。
柯南和灰原:「!」
站在那人身旁的護士小姐姐還在解釋,「工藤君說聽說柯南弟弟你生病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不過柯南君一會兒還要休息,你們不要聊太久哦。」
沒注意到裡面兩個小孩子的異樣,她說完就轉身離開,甚至體貼地替他們掩上了門。
病房的門板剛一闔上,灰原哀立即從座位上跳了下來,下意識擋在了床上人面前,面色驚恐又蒼白,「你……」
「灰原。」柯南忽然開口,「你先出去吧,我和他單獨聊聊。」
灰原哀錯愕回頭看向他。
坐在床上的名偵探對上門邊上的人似笑非笑的視線,冷靜地說,「他是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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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光教團的刺殺像個雷聲大雨點小的啞彈,警視廳方面嚴陣以待,也的確在現場找到了炸彈,但成功將炸彈拆除之後,指揮室遲遲沒有等來預想中的第二波襲擊。
收到解散的命令的時候,目暮警部甚至有些恍惚。他不但沒有因為一切順利而終於放下心,反而心中生出了莫名的焦躁,像那個故事中被樓上的靴子動靜驚醒的主角,越是等不來後續就越發提心吊膽。
就在這種焦躁中,警官們領了任務各自散去,接下來只剩下調查峰會開幕信息的泄密以及安放炸彈的人選,目暮警部拿著分發給他的資料走出會議室的時候一頭霧水,忽然間十分想念自己的智囊工藤老弟。
對著從會場剛回來,沒比他少迷茫多少的下屬,他強撐起精神,清了清嗓子正要下達指令,忽然接到自家上司黑田管理官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裡讓他到某個審訊室去一趟。目暮警官繼續迷茫但聽命,按照上級的指示帶著高木佐藤白鳥幾人趕到會議室,一開門就看到審訊室的玻璃牆前站著一個修長筆挺的熟悉身影。
因為對方直接出現在警視廳這件事過於出乎預料,目暮警部下意識叫出了聲。
「安室老弟?!」
「安室君?」
「安室先生,你……」
現場一片此起彼伏的震驚,被目光瞬間集中的人平靜地轉過身衝他們點點頭,「目暮警官,還有諸位好久不見。」
態度自然得好像他們上次見面時他不是作為嫌犯正在被諸位警官追擊似的。
鑒於之前公安部那位叫做吉永的長官和他們自家的管理官也在場,並且完全沒有要將這名犯罪分子當場逮捕的意思,目暮警部幾人最終默默閉上嘴,並且按捺住了自己條件反射准備掏槍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
「安室君是我請過來幫忙的。」黑田兵衛平靜地說,示意目暮警部帶上門。等門外走廊的動靜被屏蔽在門板後之後,他終於開口放出一道驚雷,「源小姐失蹤了。」
眾人:「?!」
高木:「等等,源小姐她不是……」
「我們之前收到消息,John Walker有可能對源小姐不利,因為警方內部可能存在對方的內線,安全起見,所以我們拜托安室君暫時將源小姐帶走保護了起來。」吉永代為解釋,「至於白駒二四男那起案件公安早就調查清楚了,他是自殺,和安室君無關。」
「所以安室君他……」
「安室君是源小姐的男朋友。」吉永繼續面不改色的繼續,「本人的能力也十分優秀,基於各方面的考慮,我們將這件事拜托給了他,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盡管做出了准備,但源小姐依舊在重重保護中失蹤了,我們懷疑她是被John Walker的人帶走的。」
目暮警部頓時一陣頭暈目眩,第二只靴子終於砸了下來,並且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半晌才重新組織起語言,「John Walker到底帶走源小姐想干什麼?」
與此同時,遠在大阪的服部平次正神情有些沉默地從菊池家出來。他站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懷揣著剛查到的真相,忽然間有種被紅塵淹沒的無所適從。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正要把自己查到的黑泥跟遠在東京的好兄弟一起分擔分擔,忽然率先一步接到對方打來的電話。
「工藤?我正准備打給你,我剛剛查到……」
「服部,」那頭的人毫不猶豫打斷了他的話,「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