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在
更墨年其實一直是一個很要強的女人。
被母親打的時候,她不流一滴眼淚;被男朋友騙的時候,她在臨走前給了他一巴掌;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給了她生存的能力,所以她一刻不敢忘;平子羅茲他們遇險而自己不能救援,所以她花了20年提高白打劍道配合自己的直接攻擊系斬魄刀。
惟獨遇上市丸銀,她卻莫名其妙地迷失。
她一直在思考,究竟自己為什麼會對市丸銀如此在意,以至於到了現在這種令人乍舌的程度。結果思來想去,卻只能歸結於,市丸銀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太好了。
她一向喜歡這樣澄明又簡單的人,認准了自己選擇的路便會毫不猶豫地走下去,無論是誰阻擋他,他都會刀刃相向。
通常對上這樣的人,她都會欣賞到無以復加。
逐漸地,在她未察覺的地方,‘市丸銀’開始成為一種標誌,一種,只要喝下去,自己就會想屈服的毒藥。就像是被誰下了深度催眠,只要這個人叫‘市丸銀’,自己就心甘情願認輸。
從最初的欣賞,變成了如今包含著太多情感的局面,這一切發展的太快,猶如潮水,頃刻間吞沒了她,讓她無法適從。
她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恐,仿佛站在懸崖邊,隨時都會被推下萬丈深淵,靈魂深處本能的危機感,正被什麼東西逐漸瓦解著。
更墨年非常明瞭,一旦完全被瓦解,她就真的完了。
她恐懼、害怕、擔心,卻不躲避。
她想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更想知道,對市丸銀,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想像的那樣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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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罰?恩,的確該責罰。」
市丸銀的聲音並不大,但足夠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人群開始有些騷動,他們不敢相信,剛當上隊長第一天的人,竟然真的要懲罰他們的三席。
更墨年肩膀微微一滯,低下頭,卻也沒有應聲。
意料之中。市丸銀是不會放過這麼‘有趣’的事情的。
「墨年,我要怎麼罰你呢?」市丸銀笑道。
「隊長決定,墨年沒有異議。」
「哦?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聽話了?」市丸銀蹲下來,和更墨年平視,「這可真不像你∼」
「……」更墨年動了動嘴,沒有答話。
「好吧,」市丸銀直起身,俯視著眼前人,「我就罰你……接替副隊長工作三個月∼」
所有人都楞住了,連跪在地上的更墨年和旁邊的副隊長臉上也寫滿了驚訝。
「怎麼?有意見?」市丸銀開口。
「銀……隊長,」更墨年皺眉,「隊長,接替副隊長工作是逾越,墨年擔待不起。」
市丸銀笑了一聲,「我是隊長∼」
「可是,如果我接替了副隊長工作,那副隊長要做什麼?」更墨年開口,旁邊的副隊長也直直點頭。
「做什麼?」市丸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躲赤火炮躲的很狼狽的副隊長,「副隊長這麼弱,我會很困擾啊……」
副隊長臉刷地白了。
好吧……自己成為了擋箭牌。
明明就是市丸銀他自己不喜歡這個副隊長!!
「那麼,從今天開始,」市丸銀把手從袖子裡拿了出來,對著眾人,「就請多多指教了∼」
說完,他轉身慢悠悠地朝隊首室走去。沒走幾步,突然回頭,「墨年,還不過來?我們的隊務可是很多的喲∼」
抽搐地咧嘴,「是,隊長。」
看著前方離開的背影,白色法披上印著大大的‘三’,更墨年恍然以為,羅茲回來了。
搖頭。
有這樣想法的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
和羅茲的溫柔不同,市丸銀身上,總帶著一種隨意的強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得不承認,那件白色的隊長服,意外地非常適合他。
市丸銀是個神奇的人,就像是當初剛剛上任的浦原喜助,總會有讓人信服並追隨的本領。
更墨年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羅茲離開後,三番變成了一攤散沙,然而市丸銀的出現,卻使三番隊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凝聚在了一起。
只是她不知道,隊員們能這麼快接受並承認他們的新隊長,和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在隊員們看來,主動接受懲罰,這在墨年三席的字典裡根本是不可能有的,然而新隊長剛剛上任時,作為三番的精神領袖,更墨年卻用行動承認了這一切。這讓每個人都以為,市丸銀,有足夠資格和羅茲隊長並列。
聽到這些說法的時候,更墨年正和市丸銀兩人正在埋頭工作,門口那些路過的死神即使聲音再小,卻也瞞不過屋內的兩人。更墨年嘴角抽搐地抬頭看市丸銀,後者正笑得一臉欣慰。
「啊啦啊啦,原來墨年做這些全是為了我啊∼」
手裡的檔頓時全部招呼了過去。
「你想太多了!!」
市丸銀隨意閒適地躲也不躲,揮手一個三十級的縛道,檔全被擋了下來。「小墨年你是想謀殺自己的隊長嗎?我死了你就要做更多的工作了喲∼」
「……破道之四,白雷。」
「墨年你真是無情∼」
見到市丸銀的一刹那,她以為自己會轉頭就走。
代替羅茲的人,誰都沒有資格,惟獨市丸銀,給了她莫大的危機感。
更墨年忽然沒有了信心。
市丸銀有資格讓自己承認嗎?應該是有的,銀一向是自己非常欣賞的類型。
那麼,羅茲呢?
更墨年默。
羅茲臨走前的身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只要一想起來,胳膊上早已經好的傷口還會隱隱作痛。是她太弱了,因此羅茲才會離開。
市丸銀,給不了羅茲給她的。當初的那份心情,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差距。
但是,如果時間長了呢?更墨年不敢想。
有時候閑下來,兩人會聊天。她曾問市丸銀,為什麼選擇三番隊,結果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
「當然是因為,墨年你在這裡啊∼」
更墨年抽搐。她不傻,她知道有些話能信,而有些,則聽聽就可以。
後來更墨年才知道,朽木老隊長引退,護廷13番一下空出了這麼多的隊長位置,所以總隊長要求各隊進行推薦。最後,朽木白哉被推薦擔任六番隊隊長,而藍染,則推薦市丸銀成為三番隊隊長。
這讓更墨年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不是因為市丸銀自己沒有主動選擇三番隊,她在意的是,為什麼藍染會讓看上三番隊。
難道是因為風水好?
扯淡。
她害怕藍染是因為她才讓銀到了三番。就算是藍染為了給她製造所謂的‘機會’,她也打心裡抵觸這些人為的安排。
人情這東西,更墨年從來不想欠。
欠了平子的人情,還沒來得及還,就已經沒有了機會。
更何況,藍染的這個人情,她一點都不想要。
然而,既然市丸銀已經來了,那她也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很早以前她便說過,市丸銀不想讓自己知道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去追究。
這是她對他的尊重,也是她對自己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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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的時間對於更墨年來說,眨眼即逝。
當她把所有的檔一股腦全都丟給歸來的副隊長時,更墨年頭一次對市丸銀笑得春光燦爛,惹的他對著自己就是一陣抱怨。
「原來墨年是這麼討厭和我一起工作嗎?真是傷心∼」
嚇得更墨年拿著刀就朝門外跑。
生活再次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安寧和無所事事。
市丸銀當隊長,沒有更墨年想像的那麼恐怖。
不會用隊長的身份讓她做什麼,甚至,比羅茲更加放縱她。
這當然也是她樂意見到的。
於是,就在市丸銀當上三番隊長一年以後的一個空閒的下午,更墨年慢悠悠地晃蕩到了六番隊,靠在隊首室的門框上開始敲門。
「朽木少年,開門,我找你有急事∼」更墨年拖著長音懶散地說。
等了一下,裡面沒有動靜。
「朽木少年,我們家隊長找你有急事∼」她鍥而不捨繼續敲。
裡面依然沒有反應。
更墨年把耳朵貼著門,繼續敲,「白哉,我患了一種你不開門我就會死的病∼」
刷刷寫字的聲音猛地一停,隨即又開始。
鬱悶地翻了個白眼,更墨年扯著嗓子喊,「朽木白哉,我要和你單挑!」
吱呀,門開了。
更墨年看著眼前散發著強烈冰冷氣息的朽木白哉,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朽木少年,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開門嘛∼」
「散落吧,千本……」
「誒誒誒停!!」更墨年手忙腳亂地阻止朽木白哉,「喂!你要殺了我嗎?!」
朽木白哉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你說要單挑。」
更墨年一陣抽搐。
閃身走進屋子,六番隊的副隊長正用一種糾結的目光看著更墨年,後者朝他笑了笑,隨即轉過身,「朽木少年,我……」
「是‘朽木隊長’。」朽木白哉冷冷地打斷她。
更墨年撇撇嘴,知道有副隊長在場,面子是要給足的,「朽木隊長,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朽木白哉坐回座位,頭也不抬地繼續批示檔。更墨年也不介意,徑直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朽木隊長,在這裡說,真的沒有關係嗎?」
副隊長立刻反映過來,起身準備告退,朽木白哉卻突然說,「坐下,沒關係。」
更墨年看了看副隊長,咳了一聲,說,「朽木隊長,我這次來,是受11番隊副隊長草鹿八千流大人所托……」
朽木白哉寫字的手驀地滯了一下。
「……想請您,提供近身照一張∼」
「喀啦喀啦」
以朽木白哉為圓心,方圓數十米開始強烈降溫。
更墨年心想,如果副隊長不在場,估計他會一道鬼道轟過來
「朽木隊長,您意下如何呢?」更墨年笑道。
「……」
「朽木隊長啊,只不過一張近身照而已嘛,你看,自從帶上了牽星箝和銀白風花紗以後還,我還沒有見到你呢∼」
「……」
副隊長看了看自家隊長,又看了看笑眯眯的更墨年,立刻反應過來,落荒而逃。「啊,隊長,我有隊務要去七番隊一趟,先走了!」
更墨年頓時靠著椅子大笑起來。
「……西洞院墨年。」朽木白哉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眼睛直直望著眼前人。
「恩,我在。」更墨年不怕死地回答。
「破道之三十三,蒼火墜。」
「轟!」
「啊啊啊朽木白哉你是要殺人滅口嗎?!」更墨年第一時間跳到了朽木白哉的桌子上,低頭怒瞪近在眼前的朽木家主。
「無聊。」朽木白哉冷冷地開口,「有事快說。」
更墨年挑挑眉,一臉不忿,果然人跟人太熟了也不好啊……
盤腿坐在桌子上,更墨年一臉隨意。
「白哉,當初隊長測試,你是知道市丸銀要來三番隊的吧?為什麼不告訴我?」
朽木白哉冷冷地開口,「你知道不知道,結果是一樣的。」
「那起碼提前告訴我,讓我有所準備啊。」
「我讓傳令官找過你,你不在。
「……」
更墨年無法反駁,他說的是事實。
「你知不知道,13番隊發現了浦原和夜一的消息?」她又問。
朽木白哉:「知道。」
「你怎麼想?」
「沒有想法。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是被終身流放,沒死正常。」
更墨年冷了冷臉色,「你認為,那次事……有蹊蹺嗎?」
以前的更墨年不敢問別人,怕招來什麼麻煩。如今,事隔30年,朽木白哉做了隊長,有了他的支援,她想她或許可以試試,重新調查一下那件事。
朽木白哉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事隔30年,為什麼現在才覺得有蹊蹺?」
更墨年皺了皺眉頭。
「況且,即使有,30年過去,早已經沒有任何的痕跡。」朽木白哉冷聲道。
沉默了一下,更墨年歎口氣。顯然,朽木少年並不贊同她的說法。甚至,他認為,浦原和夜一,理應被流放。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呢?
「好吧,不說這個。」她揮了揮手。
朽木白哉點點頭,隨手遞給她一杯熱茶。「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那眼罩取下來?」
更墨年接過茶,挑了挑眉毛,「傷口沒有好,怎麼能取呢?」
「你在騙誰?」
「……」
望著眼前的朽木白哉,更墨年忽然一陣感慨。恍然發現,時間真的是可以改變一切。
當初動不動就會發脾氣的衝動少年,現在已經沉穩地超出了她想像。少年的稚氣如今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取而帶之的是成熟的棱角,嚴謹的作風,就連身高,也比她高出了許多。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朽木白哉,更墨年當年所熟識的人裡,只剩下了他。
「白哉,有件事,我一定要親口問你。」
朽木白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更墨年輕歎一聲,臉上多了絲鄭重。
「白哉,告訴我,有人說你要娶流魂街的一個普通女子,是真的麼?」
☆、無果之徑
相對於市丸銀或是浦原喜助或是鳳橋樓十郎來說,朽木白哉之於更墨年似乎關係更為親密。似乎在這屍魂界,只要對更墨年來說算的上是大事的,無一例外,都有著朽木白哉的參與,甚至於她學完卍解不能動的時候,朽木白哉也在旁邊陪伴。
所以,更墨年自然把他當成了自己最親的人之一。
聽說朽木少年喜歡上了一個流魂街的普通女孩時,更墨年正和亂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聊著聊著,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就這樣被抖了出來。
「白哉,是真的嗎?」更墨年看著眼前的六番隊隊長,又問了一遍。
朽木白哉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是的。」
更墨年皺眉。
「朽木家不同意的吧?」她說。
朽木白哉點頭,但隨即說,「如果我堅持要娶她,沒有人能阻止。」
「原來你已經到了非娶她不可的地步了嗎?」更墨年吃驚。
朽木白哉默。
他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娶緋真。
「想聽我的意見嗎?」更墨年注視著他。
朽木家主抬起頭,和眼前的女人對視,許久,點頭,「說吧。」
「我不同意。」
清冷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回蕩在寂靜的房間裡,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朽木白哉有些驚訝,微微挑眉,「理由呢?」
更墨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開口,「理由你知道。」
朽木白哉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真的?」更墨年反問,「朽木白哉,你娶了她意味著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沉默。
更墨年開口,「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她什麼,但你作為一個隊長,完全可以判定她是否有資格進入靜靈廷。」她搖頭,「白哉,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畢竟你們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一陣沉默。朽木白哉沒有開口,更墨年也不再說下去。
許久,朽木白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輕輕啟口,聲音冷咧。
「西洞院墨年。」
更墨年應聲抬頭,卻看到朽木白哉臉上濃重的陰沉、嘲諷,甚至怒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朽木白哉這樣的表情。
「……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太多了?」
更墨年頓時臉色蒼白。
「你說我……管的太多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朽木白哉。
「難道不是?我要不要娶緋真,是我自己的事。」後者開口,但顯然,聲音裡那幾不可聞的顫抖卻已洩露了怒氣。
如果說之前他還沒有確定娶不娶緋真的話,那麼現在,因為更墨年,他下定了決心。
「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沒有資格左右我的決定。」朽木白哉直視著她。
「……我什麼都不知道?」更墨年失笑,「朽木白哉,我甚至連你什麼時候學會卍解都知道,你竟然說我……沒有資格?」
對面的朽木白哉沉默不語。
一手撫上左眼的眼罩,更墨年語氣冰冷。「……緋真是吧?進了朽木家的大門,且不說朽木家的長老,單是靜靈廷高密度的靈子便會殺了她。」
「我知道。」朽木白哉皺眉。
「你知道?」更墨年冷笑,「白哉,我不認識那個緋真,也沒有義務去為她擔心,即使她死了,我也不會難過。」
她望著眼前穿著白色法披的男人,眼睛裡有著莫名的諷刺。
「但是,她死了以後呢?白哉,你怎麼辦?」
對面人身型一滯,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
「一個普通的魂魄進入靜靈廷,最多活不過10年。而你呢?卻比她活的要長久的多!朽木白哉,除非你告訴我,你還會娶除了緋真以外的女人。」
僅僅不到10年的幸福,用一輩子來換,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她不敢想。
朽木白哉怔了一下,搖搖頭,「你不懂的……我要娶她,並不是幻想自己能得到多少幸福。更何況,這些問題,我早就想過了」
更墨年驚訝。
頓了頓,她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裡的杯子,縱身跳下桌子,語調又恢復了以往的漫不經心。
「原來你早已經準備好了承受死亡所帶來的後果……」她勾了勾嘴角,「我原本以為,如果我反對的話,你或許還可以再考慮。看來,我有點高估自己∼」
或許真的像白哉所說,她管的太多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她面對離別面對死亡時的絕望和難過,因此他聽與不聽,都無所謂。
離開的離開,死亡的死亡,到頭來,更墨年只剩下朽木白哉一個人。
她不想他在後來的某一天說,他曾經後悔。
朽木白哉沒有答話,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情感正在不斷地衝擊著他的靈魂,但全部被他壓了下來,最後,只說出一句話。
「謝謝。」
更墨年擺了擺手,「剛才那些話,就當我沒說過。」她笑了起來,「你想怎麼做都可以,如果到時候所有人都反對的話,我會回來支持你。」
就像是無條件地相信著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那樣。
還好,你沒有像他們一樣,一聲招呼都不打地離開。
所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棄了你,我也會站在你這邊。
朽木白哉低頭看著桌子上的痕跡,沒有再開口,被桌子遮擋的地方,手狠狠地握成拳,指甲咯著手心,生疼生疼。他看得比誰都清楚,但卻怎麼都不想改變。
更墨年不知道。
轉過身,她走出了六番隊隊首室,沒有再看一眼身後的朽木白哉。
於是,至此,兩人六年裡沒有再見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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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白哉最後還是娶了緋真,而緋真,也被接到了朽木家的大宅子裡。
這樣一段婚姻,轟動了整個屍魂界。
舉行婚禮的時候,更墨年正坐在三番隊的走廊上,一邊喝酒,一邊感受著天上細如霧的雨飄在臉上的清冷。
市丸銀不知何時坐在旁邊,掏出一包柿餅吃起來,更墨年見狀,遞了一杯酒給他。
「朽木隊長的婚禮,你真的不參加嗎?」市丸銀眯著眼睛看著更墨年的側臉,隨口問。
更墨年搖搖頭,「我討厭下雨天。」
「呵呵,牽強附會的蹩腳理由。」市丸銀笑著,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更墨年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開口,「隊長,你為什麼不去?」
「我?我跟朽木隊長不熟啊∼」市丸銀隨意地抄起手,「何況,又不是我一個人沒有去啊∼」
「……」
這個結果更墨年料到了。本就是不被看好的婚姻,再加上中央四十六室和朽木家的壓力,護廷13番能做到這一步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海燕應該去了吧……」更墨年自言自語。
「誰知道∼」市丸銀輕笑。
淺淺抿了一口杯子裡的酒,更墨年發現,現在的自己真的是越來越有品位,起碼,知道在用杯子喝酒的時候不能和像用瓶子一樣的灌。
而且,現在,她已經學會喊市丸銀‘隊長’,而不是‘銀’。
一個稱呼,決定了兩個人的距離。
「呐,隊長,」她突然出聲,旁邊的市丸銀懶懶地應了一聲,「隊長你,送了什麼禮物給朽木隊長呢?」
「恩?」市丸銀怔了怔,「禮物啊……你猜不到嗎?」
更墨年撇嘴,「肯定不會比銀白風花紗更貴重∼」
「呵呵,那是當然。送禮物呢,重在心意,而不是價錢∼」
「……」更墨年回過頭,一臉鄙視地望著笑呵呵的市丸銀,「隊長,該不是,你送了人家一包柿餅吧?」
「呵呵呵呵。」
「真的啊?」
「呵呵∼」
「……」更墨年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好丟臉……」
市丸銀無辜,「為什麼丟臉?我送了他我最喜歡的東西啊∼」
抽搐,「……隊長你不能這樣丟三番隊的臉……」
「我覺得非常好∼」
「……」
半晌,更墨年終於恢復過來,接著問,「藍染隊長送了什麼,隊長知道嗎?」
市丸銀狀似思考半天,隨即答,「茶葉!」
「……」朽木家的茶葉數都不數不完你還送茶葉!!!
不管更墨年那一副臉色鐵青的樣子,市丸銀徑直掰著手指數了起來,「總隊長送了一根拐杖,碎蜂隊長送了一把匕首,卯之花隊長送了一盒安胎藥,狛村隊長送了一本書,東仙隊長送了一副字,草鹿副隊長送了一罐金平糖,涅隊長送了一瓶毒藥,浮竹隊長送了草席,志波副隊長送了煙花……」
「……」
「恩,應該就這麼多了∼」市丸銀非常有成就感地炫耀著自己的記憶力,「只是可惜,大家都只是露個面,沒呆多久就各自回去了∼」
更墨年歎了一口氣。
「隊長……」
「恩?」
「……突然很同情朽木少年……」
「呵呵呵呵∼」
「好想把你們全都扔進靜靈廷週邊的河……」
「這可要好好考慮了∼起碼你不跟我聯手,是抓不了這麼多隊長的喲∼」
「……」
「隨便一說,墨年你就相信,隊長我真是好欣慰啊……」
「……」
「呵呵呵呵∼」
「……市丸銀,你耍我?!!」
「誒?不喊‘隊長’了?」
「破道之三十一……」
「破壞的欄杆你要親自修喲∼」
「赤火……市丸銀!!」
「怎麼?」
「……算你狠!」
「呵呵呵呵,不客氣∼」
深呼吸,深呼吸,不跟他計較,不跟他計較。
「話說,亂菊升職了啊……」好吧,她還是提了。
市丸銀的笑容僵了一下。
「升上了副隊長,卻沒有隊長……嘖,亂菊真可憐∼」
「墨年∼」
「恩?有事嗎?隊長?」
市丸銀呵呵地笑了兩聲,「你的酒,被我踢到欄杆下麵了∼」
「……市丸銀今天我不用鬼道轟了你我就不姓西洞院!」
「呵呵呵呵呵呵……」
結果,更墨年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
一想到這一點,她就頓生一陣的無力感,就像是眼睜睜地看著羅茲離開而自己不能動一樣,她眼睜睜地看著朽木白哉的妻子緋真一天天衰弱。
她很明白,緋真和朽木少年一樣,都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
只是,她一直不懂,為什麼明明知道會死,還要如此義無反顧?
關於這個問題,她曾經問過市丸銀,結果銀說,是因為問心無愧。
很顯然,這個答案對更墨年來說,有些震撼。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條不歸路,你還會走下去嗎?」更墨年問。
「一旦它值得你這麼做,你就不會顧及其他。」市丸銀回答。
更墨年沉默。
換成了她,估計一開始就放棄了。
「那麼,隊長,你做過什麼問心無愧的事情嗎?」更墨年靠著欄杆,隨意開口。
市丸銀呵呵地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那是當然,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問心無愧的呀∼」
好吧……她承認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白癡。
市丸銀如果不是這麼問心無愧地做事,自己也不會如此欣賞他了。
「隊長,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背叛你了,你會怎麼辦?」更墨年又問。
市丸銀挑眉,「墨年你也會嗎?」
更墨年聳肩,「除非隊長你要殺我。」
市丸銀呵呵笑了起來,「不會的。」
撇嘴,「誰知道你會不會反悔?」
沉默。
一手拿起一塊柿餅,市丸銀難得語氣有些正經。
「放心吧,不會殺的。」他如是說。
一瞬間,更墨年以為自己看到了浦原喜助。
畢竟這些話,都是如此耳熟。
於是,問題就這樣被市丸銀忽略了過去,而更墨年也不想再聽到答案。
很多年後想起來,她不得不再一次佩服浦原喜助的遠見。他曾說,凡是從更墨年嘴裡說出來的不好聽的話,幾乎全部會在某一天變成真的。
無論說別人,還是自己。
當年,她對朽木白哉說,緋真絕對不會活過10年。
沒想到,當朽木白哉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距離上一次的爭執,不過才過了六年。
「墨年,見一見緋真吧。」
☆、緋真
更墨年有些驚奇。
六年的距離,到頭來,卻被朽木白哉一句話全部瓦解。
沒有詢問原因,更墨年看著眼前的朽木白哉,微微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不需要問不是嗎?緋真的身體,應該到極限了吧……
在朽木白哉的帶領下,更墨年第一次踏進了朽木家的大宅。
朽木家不愧是屍魂界的第一家族,單憑著周圍威嚴肅靜的建築便可以看出,至少要比曾經的西洞院家高出一個等級。灰色的瓦,白色的牆,高大參天的古樹,偌大的庭院,眾多的訓練場,偶爾瞥見的僕人,朽木家的一切都如同如今的六番隊,嚴謹自律,堅定地守護著屍魂界看不見的厚重規矩。
朽木白哉最後在一道門前停下,身後是一路上安靜至極的更墨年。「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歡貴族,這次,請忍耐。」
更墨年搖搖頭,淡淡地笑了笑,「沒關係,你是朽木家的家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注意的。況且,我只是去見個人而已。」
朽木白哉望著眼前的更墨年,沒來由感覺一陣的生疏。記憶裡,她從來沒有如此妥協。
「墨年……」
「還不開門嗎?」更墨年打斷了他的話。
「……好。」
朽木白哉頓了頓,轉身拉看了眼前的門,房間裡的一切都映入了更墨年的眼睛。
房間裡的佈置非常簡潔,如同朽木白哉本人那樣淡漠。窗臺上有一枝清新淡雅的梅,旁邊還灑著零散的櫻花花瓣。
更墨年笑。原來朽木少年也是一個細心的人……
房間的中間鋪著厚厚的塌塌米,雪白色的被單下,是一個美麗卻蒼白的黑髮女子。朽木白哉在旁邊坐下,更墨年徑直朝那女子走去,女子看到後,忙著要起身,卻還是被更墨年輕輕摁了下去。
「朽木緋真夫人。」更墨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緋真在看到更墨年的第一眼便有些局促,被她這麼一稱呼,臉上更是露出了緊張的神色,「西洞院大人,緋真不敢受這樣的稱呼。」
西洞院大人?
更墨年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旁邊的朽木白哉,後者微微尷尬地把目光瞥向了庭院。他忘記了……墨年最討厭的,便是有人稱呼她的姓氏。
「叫我墨年就可以,緋真,剛才和你開了個小玩笑,不要介意啊∼」更墨年笑道。
「誒?」緋真有些驚訝,但立刻就恢復了過來,也跟著笑了起來,「……呵呵,墨年大人請不要再拿緋真開玩笑了……」
更墨年點點頭,隨意地盤腿坐在了地上。
這個緋真,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卻難得地讓她有著好感。
朽木少年這幾年,應該很快樂吧……
「墨年大人今天能來,緋真很高興,很高興。」緋真連說了兩遍,就連呼吸都有些顫抖,「只是緋真失禮了,只能躺著和您說話。」
更墨年搖搖頭,「沒關係,我一向不在意什麼禮儀,這樣說話,我們反而更舒服。」
緋真輕笑,「果然墨年大人和緋真想像的一樣,白哉大人說您不拘小節,緋真今天終於感受到了。」
「誒?朽木少年這樣說嗎?」更墨年好笑地看著緋真,「他還說了什麼?」
「白哉大人經常向緋真提到您呢∼」
「誒?真的?」更墨年看了一眼朽木白哉,後者直接沒有理她。
「白哉大人說,您是個非常要強的人。」
「哦?呵呵,緋真,與其說我,倒是你更要強吧?」更墨年挑眉。
緋真怔了怔,隨即羞澀地笑了笑,「墨年大人就不要誇緋真了,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會嫁入朽木家嗎?」更墨年勾了勾嘴角,「緋真啊……我真是佩服你。」
明知道幸福不長,卻還甘願為此赴死。
「佩服我?……誒,墨年大人……」
「墨年。」朽木白哉突然開口。
更墨年回頭。
不讓說嗎?
「說來,緋真,朽木少年對你真好啊……」更墨年適時轉移了話題,揶揄道,「我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溫柔∼」
「呵呵,」緋真掩嘴,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白哉大人能對緋真好,是緋真的福氣。這樣的話,即使緋真死了,也不後悔。」
更墨年頓時楞在原地。
就連旁邊的朽木白哉,也驚訝地定住了眼神。
房間裡一片寂靜。
「……呵……」墨年扯了扯嘴角。
即使死了也不後悔愛上他。
這樣一種感情,更墨年從來沒有過,甚至連想都沒敢想過,然而今天,卻如此近距離地感受了它的厚重和濃烈。
堅定地,連靈魂都顫抖。
朽木白哉,我突然,好羡慕你。
「緋真,對不起。」更墨年淡淡地開口。
她終於發現,自己當初的阻攔是多麼愚蠢。如此一個女子,配朽木白哉,足夠了。
話音落,緋真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慌忙要起身,「墨年大人,請不要這麼說!我其實……」
「不,我應該早就說這句話的。」更墨年自嘲地笑了笑,「我早該來看你的,卻一直拖到了現在。朽木少年,娶了個好夫人。」
語畢,朽木白哉的肩膀猛地滯了一下,目光驚訝地轉向了更墨年,張開嘴,頓了頓,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一聲輕笑,隨著嘴角的上揚而溢出嗓外。
還好,朽木白哉他從來不後悔。
回過神,朽木白哉卻發現,更墨年正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半張著嘴,手指顫巍巍地舉起來,「……朽木少年……原來你真的會笑啊!!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這樣笑過誒!!緋真,緋真,快看,屍魂界第五大奇跡啊∼!」
「……」朽木白哉明顯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西洞院墨年……」
「屍魂界第五大奇跡?那是什麼?」緋真疑惑。
更墨年頓時來了興致,調整好坐姿,掰起了指頭,「緋真啊,你來這裡的時間不長,所以不太清楚。屍魂界一共有五大奇跡,第一呢,是總隊長老頭子的鬍子,堪稱屍魂界最長啊∼!第二大奇跡啊,是我家隊長市丸銀的眼睛,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見到他睜開過誒!」
伴隨著更墨年誇張的表情和動作,緋真終於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好聽的嗓音如同流水,淙淙流過身邊,帶來一陣平靜。
「……這第三奇跡呢,是四番隊隊長卯之花大姐的辮子!緋真,跟你說,我曾經特地跑去研究過那辮法,結果你知道嗎?看似簡單,當我親自嘗試的時候,差點沒把我所有頭髮都扯下來!靜靈廷的所有女性全都甘拜下風了……」
「真的?好神奇!應該很漂亮吧……」
「是啊是啊,很漂亮!恩……這第四大奇跡,是十一番隊更木隊長,哇……他竟然可以在頭髮的最末梢掛上極小的小鈴鐺誒!真不知道那一縷縷頭髮固定起來要浪費多少髮蠟……」
「呵呵,真的?好想見一見啊……」
「有機會你一定會見到的∼嘛,這第五奇跡自然就是你家白哉大人的微笑啦∼據女協統計,朽木少年露出笑容的次數一個手都能數過來!」
「呵呵,白哉大人其實很溫柔呢∼墨年大人,你剛才說女協,女協是什麼?」
「女協啊……女協其實是……」
「……」
「……」
從朽木家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接近黃昏。更墨年和朽木白哉一前一後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最後,快走到三番隊門口時,兩人才停了下來。更墨年回過身,仰頭看著比她高出許多的朽木白哉。
「我到了,你回去吧。」她開口。
「恩。」
轉過身,沒走幾步,更墨年就又被朽木白哉喊了下來。
「墨年,謝謝。緋真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他淡淡地開口,顯然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更墨年笑了笑,沒有答話,只是揮了揮手,便朝三番隊走去。
朽木白哉,我現在或許有一點知道了,你當初一定要娶緋真的理由。
有這麼一個堅強的女人愛過你,這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走到三番隊門口的時候,更墨年驚訝地看到了倚著牆站著的市丸銀。
「隊長?你怎麼在這裡?」
市丸銀一如既往地眯著眼睛,挑著嘴角,說,「因為,在等你啊∼」
「等我?」更墨年好笑地搖搖頭,推開大門,「進去吧。」
市丸銀離開牆壁,跟著更墨年走了進來。
「是朽木隊長嗎?」
更墨年點點頭,「恩,我去見了朽木家的主母。」
「主母?來自流魂街的朽木夫人嗎?」
「恩。」更墨年走到隊舍前,停了停腳步。「隊長……」
市丸銀在旁邊的欄杆上坐下,抬起頭看著她,「怎麼?」
頓了頓,更墨年笑,「沒什麼,只是覺得,朽木緋真,是個好女人。」
「好到連墨年你也稱讚了嗎?」市丸銀笑道。
更墨年斂下眼眸,「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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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朽木家傳來消息,朽木緋真因病重逝世。
接到消息的時候,更墨年正站在訓練場上一個個虐著其他隊員。望著下面規矩的傳令官,更墨年忽然沒有了任何心情。
即使這樣的結果早就被人預料到,然而最後發生的時候,卻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幾天前剛剛見過的鮮活生命,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趕到朽木家的時候,管家立刻就認出了更墨年,並帶著她直接來到了朽木白哉面前。一路上看到沒有絲毫變化的朽木家,她就已經猜到,他們並沒有用主母的禮葬來對待緋真。
此時的朽木白哉正坐在那時緋真所在的房間外,旁邊還放著一瓶酒,兩個酒杯和一疊甜點。
「……白哉,你在等我嗎?」更墨年有些吃驚。
朽木白哉抬起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更墨年,微微點了點頭,「我猜到你會來。」
更墨年了然,隨意地在旁邊坐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旁的朽木白哉瞥了一眼,淡淡開口,「你果然還在堅持這麼粗俗地喝法。」
「你今天話真多。」更墨年撇嘴。
兩人皆沒有提緋真的死。
這點默契他們還是有的。
從下午坐到黃昏,更墨年和朽木白哉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安靜地喝酒,看著院子裡的梅花。夕陽的紅暈灑在木質的走廊上,泛著金光,一陣一陣,如同波紋慢慢散開。
「呐,白哉。」更墨年終於開口。
「恩。」朽木白哉應聲。
「酒沒了,只剩最後一杯了。」更墨年淡淡地說。
她端起杯子,在朽木白哉的注視下,隨手一拋,透明的清酒被撒在空中,陽光一照,如同剔透的雨滴,攝人心魄。
「最後一杯,給緋真好了。」她喃喃。
朽木白哉看著她的舉動,沒有說話,只是放下手中的杯子,低頭看著被酒濕潤的小片土壤,許久沒有離開。
「墨年。」他淡淡開口。
「恩?」
「之前總隊長召開隊長級開會,關於選出特派員查看關於大虛頻繁出現的事情……」
更墨年點點頭,「恩,我聽說了。怎麼突然說這件事?」她靠著旁邊的柱子,好笑地看想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沒有回答,只是開口,「你有沒有興趣,去一趟現世?」
……更墨年的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朽木白哉看了看她,又說了一遍。
「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一趟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