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安倍吉平看著眼前裝飾粉紅的甜點店,表情僵硬的看向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妹妹,他雖然說為了補償上次運動會的失約,今天會好好的陪她,但是這種地方他不想進去。
「怎麼了哥哥,難道不想陪我進去?」安倍紗季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安倍吉平整張臉都黑了,挺了挺身體,露出比上戰場更加嚴肅而戒備的表情說,「走吧。」
站在安倍紗季身後的雄呂血,輕輕歎氣,眼中帶著難掩的笑意說:「紗季大人,你又故意為難吉平大人了。」
安倍紗季眸子微微一轉,低笑說:「但是,雄呂血也覺得哥哥的表情很有趣吧。」
甜點店裡的客人都是女孩子,一臉嚴肅的安倍吉平一走進店內就吸引了很多的視線,安倍紗季從安倍吉平的身後挽住他的手臂,微笑說:「哥,不要僵硬的站在門口了,我們進去坐。」
聽安倍紗季的話,老闆娘笑盈盈的開口說:「陪妹妹一起來的麼,真是一個好哥哥啊。」
安倍紗季眼中泛起溫柔的光芒,對老闆娘微微一笑說:「啊,吉平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紗季。」安倍吉平不自在的扯了一下妹紙的手臂,安倍紗季戳了一下哥哥緊繃的臉頰,然後看向老闆娘說,「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出來,但是我哥哥確實是在害羞。」
「……」安倍吉平無奈的抓住妹妹的手,沉聲說,「不要胡鬧了。」
「知道了。」安倍紗季抿唇一笑,然後對老闆娘說,「我要二份香橙慕斯蛋糕,二杯香草奶茶,然後給我哥哥一杯黑咖啡。」
「明白了,那麼等下送到你的座位。」老闆娘微笑著回答。
安倍紗季坐在哥哥的對面,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彎起眸子說:「白天的京都還真是平靜啊。」
「紗季,最近京都又出現了食人肝臟的妖怪,前一段時間家裡五名陰陽師的肝臟被吃掉了。」安倍吉平低沉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安倍紗季眸子一閃,對哥哥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坐在安倍紗季身邊的安倍雄呂血接過老闆娘手中的託盤,等到老闆娘離開以後,安倍紗季將黑咖啡放到哥哥面前,緩緩開口說,「哥哥,都交給我處理吧,我會儘量減少不必要的犧牲。」
安倍吉平看著妹妹臉上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恩,交給你了,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在葵螺旋城等待父親歸來。」
安倍紗季用叉子紮入安倍雄呂血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淡淡一笑說:「啊,哥哥放心吧,我不會踐踏人命,會讓他們發揮應有作用。」
安倍吉平微微皺眉,沉聲問:「等父親歸來之後,紗季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嗯?沒有可能吧,父親歸來以後,一定會對世界進行『清理』,」安倍紗季帶著寧靜而美麗的笑容望著窗外,低聲說,「世界一瞬間就會淪為戰場。」
「……」安倍吉平心臟一緊,目光複雜的看向安倍紗季,如果世界淪為戰場,會有很多人與妖怪失去生命,紗季說的十分冷漠而平靜,安倍吉平不禁擔心,是否因為活的太久了,他的妹妹漸漸對於生死失去了認知。
「哥哥,我沒有忘記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安倍紗季抿著杯子裡的奶茶,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說,「等幫父親達成心願,我們就去妖怪之裡居住吧,哥哥其實很嚮往人與妖怪共存吧。」
「但是人與妖怪共存的證明是悲哀的存在。」安倍吉平雙手微微握拳,因為身上同時留著人類與妖怪的血液,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屬於哪一方,或者說,這樣的存在是人類和妖怪來說,都不能接受的異端。
「沒有關係,哥哥只要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就好,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安倍吉平神色溫和了許多,拍了拍安倍紗季的腦袋說:「我能夠保護你就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總是為我操心了,哥哥。」安倍紗季放下手中的叉子,將杯子裡的奶茶一飲而盡,輕聲說,「我們差不多可以向二條城出發了。」
******
鴆找到奴良陸生的時候,他渾身包紮了很多繃帶,腿上還有很明顯新添的傷口,傷痕累累的躺在樹下,似乎在做一個十分痛苦的夢。
「陸生。」鴆擔憂的拍了拍奴良陸生的身體,奴良陸生猛然睜開眼睛,仿佛剛剛從噩夢中醒來一樣,大口喘著氣,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鴆。
「你還好嗎?」鴆充滿關心的聲音讓奴良陸生微微回過神,他下意識地去擦額頭的冷汗,但是卻發現額頭綁著繃帶,他對鴆溫和笑了笑說,「讓你擔心了,我沒有事。」
「噩夢嗎?」鴆坐到奴良陸生身邊,拿出藥膏為他傷口抹上藥,傷口上傳來的疼痛讓奴良陸生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鴆歎氣,「怕疼,還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沒有關係,這種疼痛讓我有種真的脫離那個夢境的感覺。」聽到奴良陸生的話,鴆微微一怔,看著奴良陸生略顯蒼白的臉頰,低聲問,「什麼樣的夢境。」
「父親死去的那天,」奴良陸生低聲回答,似乎眼前又浮現了出那個場景,他神色恍惚的說,「然後我在那時候初次見到了紗季同學。」
「紗季?!」鴆驚訝的大眼睛,「這個名字我聽雪女提起過,是你喜歡的那個陰陽師吧,你在二代目被殺現場看見過她?」
「恩,不是我的幻覺,我是真的見過紗季同學,而且她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幾十年都沒有變過,」奴良陸生對鴆笑了笑,那笑容彌漫著難以掩藏的悲傷,「然後她對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你的敵人。」
「她跟二代目的死有關係嗎?」
看到鴆震驚的樣子,奴良陸生搖了搖頭:「殺死父親是羽衣狐,但是紗季出現在那裡,也一定有什麼聯繫吧。」
「陸生……」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聽雪女說,陸生非常的喜歡那個叫紗季的女孩,沒有想到如今會變成敵人。
「我至今沒有跟別人說過這些事,鴆可以聽我說說嗎?」奴良陸生褐色的眸子裡彌漫著霧氣和濕潤,帶著安靜得讓人心碎的笑容靜靜注視著鴆。
「當然了,我們可是兄弟啊。」鴆拍著奴良陸生的肩膀,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吧,我聽著。」
「謝謝。」奴良陸生輕輕舒了一口氣,他將自己兩隻手握住在一起,不想讓鴆察覺到他在顫抖,他覺得很疼,不是身上的傷口,而是心中仿佛出現了漆黑的大洞,沉默了半響,他用溫和好聽的聲音慢慢地開口說,「我第一次見到紗季的時候其實心裡就有很奇怪的感覺,加奈那時候說我是對紗季一見鍾情了,但是我覺得不是那樣的,因為那時候心裡的感覺,不是那種讓人心跳加速的心動,而是恐慌。」
「恐慌?」鴆不解的重複,奴良陸生點了點頭,微笑說:「啊,那是一種,無處可逃,必須去面對什麼的恐慌感,一定是我很久之前就知道,如果我再一次見到她,哪怕她是敵人,我也一定會無藥可救的喜歡上她。」
「你現在看起來很痛苦,陸生。」鴆有些不忍的看著奴良陸生的側臉,一直帶著明亮笑容的少年,此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覆了層淡淡的冰。
「因為這裡出現了很深很漆黑的洞,就算我知道她是敵人……想要得到紗季的想法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奴良陸生按著胸口,輕輕閉上眸子,抱住腿說,「被土蜘蛛襲擊的那天,紗季抱住了受傷我的,我覺得高興的同時又覺得很沉重……」
「陸生……」鴆怔住了,他看著少年褐色的瞳孔變成妖冶的赤色,他銀與黑相間長髮在微風中輕輕晃動著,低聲說,「我已經做好與紗季為敵的打算了。」
鴆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就算她與二代目的死有關,少主也不必……」
「鴆,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殺了紗季的意思,如果有一天我和紗季要死一個的話,一定會是我死在她的手中。」夜陸生輕笑著說。
「!!!」鴆緊緊皺起眉頭,夜陸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但是我是不讓紗季殺死我的,因為我和她說過,我會在她選擇得路的終點等她,然後陪伴她走下去。」
鴆釋然的笑了笑,語氣認真的說,「二代目的事情,就讓她用讓你幸福起來,來彌補吧。」
「彌補,我不需要,如今無論是人類的我還是妖怪的我都能夠直視自己的存在,」夜陸生拔出彌彌切丸,一手握住刀,然後將另一個空空的手伸向鴆說,「妖怪的我雖然有力量,但還是遠遠不夠,因為我的一部分是人類,人類的我力量是弱小的,但是我會直視這份弱小,然後可以拜託給你們嗎?」
「少主?」
夜陸生揚起一抹妖冶的笑容,磁性而低柔的聲音妖惑人心:「成為了我的力量吧,鴆。」
「啊,」鴆露出笑容,緊緊地握住奴良陸生的手,「從與你交杯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為你獻出全部的力量了。」
「我不能讓土蜘蛛等太久了,雪女還在它的手裡,我很擔心她,」夜陸生微微眯起眸子,夜空下他俊雅的臉龐被月光襯得格外冰冷,他赤色的眸子看向半空中的二條城,轉頭對鴆笑了笑說,「以前你和雪女他們破壞過紗季的後援團吧。」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鴆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怎麼想起突然提起這個。」
「這一次請你們陪我一起去破壞吧,」他嘴角揚起一抹細微的弧度,露出接近透明的笑容,握在手中的刀泛起冰冷的光芒,「所有阻礙我得到她的存在,全部都破壞掉。」
第39章
羽衣狐閉著眼睛將身體浸泡在黑池內,鬼童丸站在一旁,仿佛在等待什麼降臨一般,神色虔誠而恭敬。
靈力的波動使黑池的水晃動起來,羽衣狐睜開眼睛,唇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啊,是紗季和吉平來了嗎?」
鬼童丸半跪在地,看著出現在黑池入口的兩個身影,語氣恭敬說:「好久不見,紗季大人、吉平大人。」
「是鬼童丸呢,」安倍紗季微微彎起嘴角,扶起半跪在地上的鬼童丸,「真是好久不見呢,你一直守在這裡等待父親的歸來,辛苦了呢。」
「只要能夠再一次追隨晴明大人,這些等候都不算什麼。」鬼童丸神色認真的回答,安倍紗季微微垂眸,「有如此忠誠的部下在等待他,父親想必也會很高興。」
「吉平來了嘛,快過來讓妾身看一看。」羽衣狐急切的聲音傳來,安倍紗季看向自家的哥哥,微笑說,「走吧,哥哥,羽衣狐大人在叫你。」
安倍吉平站在黑池旁邊,十分恭敬的對羽衣狐彎了彎腰,安倍紗季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羽衣狐披上一件外衣,緩緩走到黑池旁邊,用手撫上安倍吉平的臉頰說:「多麼令人懷念的臉龐啊,你長得真的很像晴明呢。」
「……」安倍吉平微微垂眸,沉聲說,「看到您的身體健康,我就安心了,我會在葵螺旋城等待您與父親的歸來。」
「……出生……出生……」羽衣狐的腹部內響起了清晰地心臟跳動聲音還有男孩稚嫩的聲音,黑暗而不祥的氣息瞬間席捲了整個洞穴,安倍吉平睜大眼睛看向羽衣狐的腹部,羽衣狐露出幸福而溫柔的笑容撫上腹部說:「妾身的好孩子,是知道自己的子女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生了嗎?」
「父親嗎?」安倍吉平半跪在地,輕輕撫上著羽衣狐的腹部,感受著裡面的胎動,同時更加清晰感受到了從她腹部裡散發出的噬人黑暗。
「吉平和紗季來看晴明,晴明真的很高興呢。」羽衣狐臉上洋溢出幸福,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晴明的胎動了。
安倍紗季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哥哥,露出體貼而溫柔的笑容對羽衣狐說:「您生下父親以後,就與父親一起回葵螺旋城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要迎接妾身進入葵螺旋城麼?」羽衣狐眸子微閃,那個城堡可是歷代安倍家主迎接初代家主回歸的地方,如今安倍紗季邀請身為妖怪的她進入那裡,到底有幾分是真心的呢。
「當然了,一家人聚在一起開個茶會吧。」安倍紗季揚起唇角,露出恰到好處的溫柔笑容。
羽衣狐揣測著安倍紗季話中的誠意,注視著安倍紗季接近完美的笑容,她現在猜不透安倍紗季到底在想什麼,她活了上千年,但是卻從未看透過這個小丫頭,她彎起眉眼:「妾身還真是期待啊。」
「父親,那麼我下一次再來看你。」安倍紗季食指慢慢靠近羽衣狐的腹部,指尖泛起黑色的光芒,光芒觸碰到羽衣狐的腹部瞬間,仿佛被什麼吸食一般迅速的沒入她的腹部。
「何等讓人舒服的力量啊,晴明非常喜歡這個力量啊。」羽衣狐露出享受的笑容,安倍吉平看著妹妹指尖的黑色光芒不斷的消失在羽衣狐的腹部,他緊鎖眉頭,一把拽過安倍紗季的手,對羽衣狐彎了彎腰說,「那麼,我和紗季要出發前往葵螺旋城了,我會在葵螺旋城恭迎您。」
羽衣狐若有所思的看著安倍紗季被安倍吉平緊握住的手,微微一笑:「恩,妾身期待著與吉平的再會。」
鬼童丸彎腰恭送了安倍紗季與安倍吉平以後,慢慢的走到了黑池旁,開口詢問:「羽衣狐大人,要讓狂骨將您的晚飯送來嗎?」
「不需要,晴明已經吃飽了,紗季掌握的『死亡』力量,可是比普通人類的肝臟更加美味啊。」羽衣狐懷念的眯起眸子,似乎還想要再一次品嘗那個力量。
鬼童丸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這是當然的,紗季大人可是繼承平安京時期那位京都最強大的巫女——羽江的輪回之力啊。」
「怪不得晴明當年會與那個巫女生下那個孩子,」羽衣狐憐愛的摸著自己的腹部,微笑說,「如此強大的力量,如果與那位巫女一同消失,不能為晴明所用真是太可惜。」
******
在式神上等待著安倍吉平與安倍紗季回來的安倍雄呂血,看到安倍吉平神色略帶怒氣的走入結界。
「吉平大人……」安倍雄呂血剛剛開口,就看到安倍紗季一臉無奈的走入結界,她立刻走到安倍紗季的身邊,垂頭問:「紗季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稍微使用了一下力量。」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雄呂血眸子微微一閃,認真的端詳起安倍紗季臉龐,果然發現她的臉色比剛剛蒼白了不少。
「紗季大人,請慎行,你身體裡的詛咒還沒有消除。」聽到安倍雄呂血的話,安倍紗季微微扶額,只是稍微用一下力量她又不會陷入沉睡。
安倍紗季抱住哥哥的手臂,語氣充滿歉意地說:「抱歉,哥哥,讓你擔心,但是稍微給父親一些力量還是沒有關係的。」
「父親散發出來的力量,非常黑暗而不祥。」安倍吉平緊緊皺起眉頭,安倍紗季輕輕一笑,伸手敲了一下自家哥哥的額頭說:「你在說什麼啊,哥哥,你以為父親的靈魂近千年來待的是什麼明亮而溫暖的地方嗎?」
「……」安倍吉平棕黃的眸子閃過一道莫測的光芒,安倍紗季看著頭頂黑暗而陰沉的天空,低聲說,「父親近千年所在的地獄,只有黑暗與死亡,哥哥,你在期待從地獄中回歸的父親為世界帶來什麼呢?」
不等安倍吉平開口,安倍紗季露出開心的笑容說:「總之,這裡的事情全部都交給我,哥哥去葵螺旋城等我和父親吧。」
「紗季當初為什麼希望父親的復活呢?」安倍吉平沉聲問。
「我希望父親復活?我有說過我希望復活過麼,如果我希望誰復活,那麼一定是緣姬母親。」
安倍吉平心臟一緊,他似乎一直弄錯了一件事情,他一直認為妹妹千年來藏身於黑暗中是被父親的復活束縛住了,但是,「紗季,你一直努力復活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是哥哥說是子女的責任嗎?」安倍紗季唇邊露出寧靜而淡然的笑容,「既然是子女的責任,我怎麼可能讓哥哥獨自承擔呢?」
他一直努力著讓妹妹從束縛中解放,近千年來他真的只是為此而努力著,但是,他現在才發現,束縛住妹妹的,竟然就是他。
「哥哥,一切平定下來,我們再一次回到那個宅子吧,」安倍紗季握住哥哥冰冷的手,然後她微微一怔,因為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比哥哥的手更加的冰冷,她輕笑,「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最後還是在為我著想啊,紗季。」安倍吉平輕輕閉上眸子,他或許是一個非常不稱職的哥哥吧,他總是想要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但實際上承擔起一切的卻是為他著想的妹妹。
「妹妹提出的要求,身為哥哥不可能拒絕吧。」安倍吉平眼中浮現柔和而縱容的光芒,看到式神已經飛入葵螺旋城的結界,低聲說,「抱歉啊,紗季。」
「哥哥?!」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想要問安倍吉平為什麼道歉的時候,他已經跳下式神走向葵螺旋城的城門。
「雄呂血,哥哥為什麼向我道歉?」安倍紗季愣愣的看著自家哥哥消失不見的身影。
「大概是因為不能陪伴在紗季大人的身邊,所以覺得很愧疚吧,」安倍雄呂血唇邊綻放妖冶而美麗的笑容,「您知道的,吉平大人一向都是一個認真的人,而且無比的重視您。」
「恩,那麼我們啟程會安倍家吧。」
「抱歉,紗季大人,其實剛剛在您與吉平大人進入二條城的時候,我收到有行的通知,奴良陸生一行人已經抵達相克寺。」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他果然還是去找土蜘蛛,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土蜘蛛手裡還有雪女這個人質。
「那麼就出發去相克寺吧。」安倍紗季淡聲開口說。
******
「鬼纏?!那是奴良陸生新學的招式嗎,沒有想到他進步的這麼快,竟然能打敗土蜘蛛。」禦門院水蛭子皺眉看著滿身狼狽的奴良陸生,安倍有行搖了搖食指,笑眯眯的說,「你在說什麼,他只是把土蜘蛛的身體劈開了,並沒有打敗土蜘蛛啊。」
安倍有行的話音剛落,被劈成兩半的土蜘蛛又動了起來,他轉了轉眼睛,沉聲說:「居然能讓我跪下,這可是和鵺交手後千年沒遇上了。」
「鵺?這個妖怪就是京都妖怪所說的夙願嗎?」夜陸生赤色的眸子透著讓人心底發涼的寒意。
「正是。」土蜘蛛的身體慢慢的合併起來,並拿出針線開始縫補,「我還非常非常想和那鵺再戰一場呢。」
「那個鵺到底是何人?」
聽到夜陸生的問題,土蜘蛛語氣冷漠的回答:「鵺是他不為人知的第二個名字。」
「不為人知?」夜陸生一怔,土蜘蛛俯視著夜陸生,開口說,「那傢伙既是妖怪又是人類,他是千年之前支配京都黑暗的男人,那傢伙是一個陰陽師啊。」
「你在說什麼啊,」騎著式神趕來的花開院柚羅,不可置信的咬唇,「鵺是人類?是陰陽師?」
「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啊,鵺是陰陽師什麼的到底怎麼回事?」花開院柚羅眼中染上一絲憤怒,她突然想起被秀元認定為敵人,卻沒有給她任何解釋的紗季,大吼說,「陰陽師可是人類的同伴啊!」
「人類的同伴?」土蜘蛛似乎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語氣充滿嘲諷的回答,「那傢伙怎麼可能成為你們的同伴!」
「喂喂,繼續讓土蜘蛛說下去,情況有些不妙吧。」禦門院水蛭子帶著黑斗篷上的帽子,掌心出現了一個五行陣,安倍有行一把拽住他,然後也帶上黑斗篷的帽子說,「無需我們出手,紗季來了。」
安倍雄呂血為安倍紗季披上純白色印著黑蓮的和衣,安倍紗季撐著油雨傘,轉頭對安倍雄呂血說:「你和式神在結界內等我。」說完她從安倍雄呂血的式神上跳到了土蜘蛛的頭上。
一個人影憑空落到土蜘蛛的頭上,所有人都看向那個纖弱的身影,當看清那到人影的時候,認得那面孔的人都震驚的睜大眼睛。
夜陸生心臟狂跳了起來,他握著彌彌切丸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動了動嘴唇還未發出聲音,土蜘蛛頭上的少女用清冷而平靜的聲音快一步開口說:「土蜘蛛,你繼續這麼說下去,我會覺得很困擾的。」
第40章
「嗯?」土蜘蛛將手伸向頭頂,將安倍紗季握在了手裡,夜陸生瞳孔微微一縮,明明他聽到了紗季剛剛說的話,知道她有可能認識土蜘蛛,他還是下意識的拔出刀想要保護她。
但是土蜘蛛只是看了一眼安倍紗季的臉,然後就將她放到自己肩上,沉聲說,「是你這個小丫頭啊,竟然敢站在我的腦袋上,你就不怕我捏碎你。」
「唔,沒有考慮那麼多,」安倍紗季坐在土蜘蛛的肩頭,悠哉的晃了晃腳,微笑說,「大約是覺得你不會捏碎我,所以才敢跳的吧。」
「哈哈。」土蜘蛛大笑,從它認識這個小丫頭開始,它似乎就沒有見過她露出害怕或不安的表情。
「原紗季,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雪女瞪大眼睛,完全不理解眼前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紗季看起來和土蜘蛛很熟悉的樣子。
「紗季,這一次我不會輕易讓你逃走!!」花開院柚羅召喚出所有的式神,蓄勢待發的對準安倍紗季。
「逃走?我沒有逃走過。」安倍紗季坐在土蜘蛛的肩頭,俯視著花開院柚羅,面無表情的說,「只是我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
「……紗季。」聽到磁性而低柔的男聲,安倍紗季微微皺眉,對上夜陸生赤色的雙眸,月亮恰到好處的光輝讓她將他臉上的溫柔與悲傷看的一清二楚,她用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問,「你見過我嗎?」
『你見過我嗎?』這是她轉來他班級的時候,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那時候他的回答是『我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但是如今回憶起一切的他,已經不能再這樣的回答了,他握刀的手指縮緊,關節因為極度的用力而有些發白,少年磁性惑人的聲音猶如漣漪一樣擴散而開,他低聲說:「啊,見過……在我父親被殺的現場。」
「少主,你在說什麼啊……」雪女瞳孔呼吸一滯,握緊雙手看向安倍紗季,但是她從那張傾城的容顏上看不出紗季的任何想法,紗季沒有表情的臉,一如既往的冷漠而平靜,雪女大聲質問,「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原紗季!?」
「原紗季?小丫頭你何時把姓氏改掉了。」土蜘蛛嗤笑,雪女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退後一步,「假的名字嗎?」
「喂喂,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天邪鬼淡島目瞪口呆地看著土蜘蛛肩膀上的安倍紗季,這張面孔他並不陌生,因為他曾見過夜陸生隨時攜帶的照片上見過,夜陸生曾說那是他喜歡的人,但是如今來看,這個少女似乎是陸生的敵人啊。
「鵺的後代嗎?」花開院秀元帶著京都腔的磁性聲音,仿佛如同地雷一般在每個人的心裡炸開。
「花開院十三代目,」安倍紗季唇角微微揚起,漆黑的眸子冰冷猶如化不開的寒冰,「你就算已經死了,還那麼讓人覺得很棘手啊。」
「咦,認得我嘛,」花開院秀元指著自己的鼻子,然後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目光一沉,他輕輕的勾起嘴角說,「那麼我可以認為四百年前我在大阪城感受到的奇怪波動,就是你製造的嗎?」
「你認為,」安倍紗季彎起唇角,語氣冰冷的回答,「我會回答你嗎。」
「……必須要回答啊,紗季,」花開院柚羅控制著式神襲向安倍紗季,然後她飛快的向土蜘蛛所在的地方跑過去。
「喂,花開院……」雪女慌張的大喊,夜陸生眸子微微一沉,速度極快的伸手攔住花開院柚羅,低沉說,「冷靜一點。」
「放開我,等下紗季又會憑空消失的!!」花開院柚羅拼命掙扎,雖然她不想哭,但是眼眶還是紅了。
土蜘蛛揚手為安倍紗季捏碎兩個式神,剩餘的式神被一個憑空出現的巨大五行陣消滅了,然後安倍紗季的身後出現了兩個人,黑色斗篷遮住了兩個人的臉讓人看不到他們的長相,他們漂浮在半空中,身邊環繞著安倍紗季的陰陽玉。
「真是麻煩你了,土蜘蛛,可以到此為止了,」安倍紗季用靈力為手中的白色油雨傘上製造了浮力,從土蜘蛛的肩頭緩緩的落到了地上,雙腳挨地的瞬間,安倍紗季仰頭看向土蜘蛛說,「你回相克寺睡一覺吧,一覺醒來,你期待已久的願望就會實現。」
「這一次不用我守在羽衣狐的身邊了嗎?」土蜘蛛微微俯身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歪頭問,「不用了,你大概不會老實的待在二條城。」
「你果然在計較我四百年離開大阪城的事情啊。」土蜘蛛發出大笑的聲音,安倍紗季微微扶額,淡聲說,「我都說了,我沒有放在心上。」
土蜘蛛眸子一轉,看著安倍紗季身後那個兩個穿著黑斗篷的人,開口說:「看起來我不在這裡也沒有關係,那麼鵺出生前,我去睡一覺。」
「土蜘蛛,是你找來的嗎?」冷氣在雪女的周圍凝聚,旋繞的冷氣慢慢的凝結成冰塊,冰塊襲向安倍紗季,禦門院水蛭子毫不猶豫的擋在安倍紗季的身前,剛剛召喚出五行陣,那些冰塊卻在他的面前碎成了細細的飛雪。
無數的雪花飄落而下,雪落到安倍紗季的臉上,涼涼的,很快就被她的體溫化成細細的液體,雪化成的液體沿著她的臉頰滴落到她的手心,仿佛是誰的眼淚一般,她微微一怔,抬眸看向雪女。
雪女並沒有哭,但是她充滿憤怒與難過的表情,比哭泣更加讓人難受,明明她知道那個攻擊根本碰不到安倍紗季,但是她最後還是放棄了攻擊。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你知道少主受了多少傷呢,你知道我被抓走醒來,看到只有土蜘蛛的時候有多害怕,」雪女緊緊握住拳頭,沖著安倍紗季大吼,「少主,他真的很喜歡你啊。」
「閉嘴!!」禦門院水蛭子咬牙切齒的大喊,用身體形成巨大的五行陣,竟然把他們的感情強加給他們安倍家的王,這些人他要全部的殺光。
禦門院水蛭子靈力讓空氣都晃動起來,鑄鐸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人感覺好強,他神色微微一變,緊緊握住手裡的武器,如果動起手,大概又是一場苦戰。
「小蟲子,紗季沒有下命令。」安倍有行輕輕拍了一下禦門院水蛭子的肩膀,用靈力沖散了他的五行陣。
夜陸生眸子一閃,看著安倍有行搭在禦門院水蛭子肩膀上的手,他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系著一個黑色的發帶,那是和紗季髮絲上綁著的白色發帶是一對的。
夜陸生覺得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心裡的黑洞翻滾而出,他下意識的握緊手裡的彌彌切丸,如同察覺到夜陸生的想法一般,花開院秀元淡淡的開口說:「別先出手,你們剛剛和土蜘蛛戰鬥完,現在的實力和他們相差太多了。」
安倍紗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的低聲說:「冰麗,被感情沖昏了大腦麼,你竟然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別…別隨便叫我的名字啊……壞蛋!!」無數的冰塊襲擊向安倍紗季,但是安倍紗季上前一步,操縱著陰陽玉將冰塊撞的粉碎,然後頭也不回的操控著陰陽玉直接穿透從後襲擊她的式神,她微微轉頭後,看到花開院柚羅正用融合式神指著自己。
「你還是那麼衝動,明明知道實力差距,卻還是莽撞的往上沖。」安倍紗季用食指指向她,微笑說,「不要隨便動,會死哦,柚羅。」
花開院柚羅身子一僵,發現她的身體已經被安倍紗季的陰陽玉包圍住了,數次保護過她的陰陽玉,此刻正帶著冰冷的殺意,她咬唇,想要去掏式神符,一枚陰陽玉迅速劃過她的手臂,血液迅速從傷口中湧了出來。
「……紗季。」聽到夜陸生低沉而窒人的聲音,安倍紗季慢慢地轉頭看向他,淡聲說,「我這次並不是來清理你們的,只是不想讓土蜘蛛透漏過多的資訊,因為還不到我行動的時候。」
「雪女她們會動手,只是不想把你當成敵人……」夜陸生注視著安倍紗季的臉龐,然後目光落在花開院柚羅受傷的手臂上,沉聲說,「但是,看來沒有這個可能了呢。」
「我沒有想到你能解決土蜘蛛,你成長的比我想像得要快,」安倍紗季指向二條城的方向,「你現在有資格去攻打二條城了,雖然可能來不及阻止羽衣狐了。」
「……少主。」首無壓低聲音,目光徵詢的看向夜陸生,夜陸生對他搖了搖頭,就如同花開院秀元所說,他現在留不住紗季,如果和她動手,可能會損失很多妖怪,而且從花開院柚羅的狀況來看,紗季似乎不會手下留情。
「我們是敵人,這一點我清楚的知道了,」夜陸生慢慢地將彌彌切丸收回刀鞘,然後靜靜的注視著安倍紗季的臉龐,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低聲說,「紗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你沒有資格知道。」安倍紗季語氣平靜而殘忍的說,「不在這裡和我動手,是很明智的選擇。」
安倍紗季看到雄呂血的飛行式神從界內探出腦袋,似乎在提醒她該走了,安倍紗季收回圍繞在花開院柚羅身邊的陰陽玉,然後看向正在低頭看著地面,用手緊緊握著傷口的花開院柚羅。
血液從她捂住傷口的指縫中不斷滲出然後滴落在地面上,安倍紗季跳上式神,聽到花開院柚羅聲音猶如煙霧一般,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的聲音:「很奇怪,紗季,我覺得手臂上的傷口一點也不痛,心裡也不覺得難過,仿佛沒有任何知覺了,紗季,我想知道為什麼會背叛我們?」
「背叛是建立在信任之上,柚羅,我從未讓你信任過我,我也沒有信任過你,」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注視著被髮絲遮住表情的花開院柚羅,聲音淡漠的說,「我曾和你說過,『人類還是只相信自己的好』,我們之間構不成信任關係,怎麼可能會出現背叛。」
「我就知道她是一個壞蛋,」雪女緊緊抓住夜陸生的衣擺,垂頭說,「為什麼少主你要喜歡這麼一個殘酷的壞蛋,可惡……」
夜陸生輕輕拍了拍雪女的腦袋,看著她的眼淚沿著臉頰滑落下來,雪女轉過身體背對著安倍紗季,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
「紗季,你會在二條城的頂端等我吧。」聽到夜陸生的聲音,安倍紗季驚訝的看向他,他勾起唇角對她笑了笑,一如從前般溫柔而繾綣,「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是我對紗季的感情可是沒有絲毫變化,如果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我知道了自己可能從小就喜歡你了,我已經喜歡紗季好多年了。」
「……」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他的視線猶如利劍一般直直的抵住她的心臟,赤色的眸子依然那麼的明亮,但是裡面好像多了什麼東西,那是仿佛無法控制便會鋪天蓋地湧出來的黑暗。
妖怪本來就是在黑暗中誕生之物,一旦本身擁有了感情,永遠比人類更加的偏執,例如深愛著兒子,所以為達成他的願望而努力近千年的羽衣狐。
真是有趣啊,沒有感情的她都感受到了他對自己強烈而偏執的感情,安倍紗季半眯起眸子,曾在月光裡對她溫柔笑著的少年,如今在清冷的月光中竟然有些已然成魔的模樣。
「啊,我會在二條城頂端等你,所以,你努力的登上來吧。」
「我最終想要到達的可不是二條城頂端,」聲音一頓,夜陸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笑了笑,話題一轉,「對了,如果登上了二條城的頂端,打敗羽衣狐,紗季會給我獎勵嗎?」
禦門院水蛭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這傢伙也太無賴了,簡直是不要臉啊,明明知道首領是羽衣狐這邊的,竟然還說打敗了羽衣狐,讓首領給他獎勵,獎勵他下地獄啊,混蛋。
「獎勵你去死如何?」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夜陸生摸了摸下巴,搖頭說,「這個就不要了,我不想去沒有紗季的地方,不過就算紗季不給我,我也會強行索要獎勵的。」
想要從她這裡獲取東西?!安倍紗季勾起唇角,語氣冰冷的說:「我會卸掉你的腦袋。」說完,她沒有再看奴良陸生一眼,身影消失在了結界內。
夜陸生向安倍紗季消失的地方伸出手,看著她在自己的手心裡消失不見,他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就算他現在留不住她,但是她同樣也擺脫不掉的他。
他對她的愛猶如帶刺的荊棘,給予他仿佛心在滴血般的疼痛,他卻不願意掙脫。
他要化成不帶刺的蔓藤,緊緊的纏住她,絕對不會讓她擺脫他。
這樣無論刺在他身上的荊棘多疼,他都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