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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在下阪本有何貴幹)時之沙》作者:天之方兮望美人【完結+番外】

☆、作死啊

  「那個新發售的遊戲超好玩!我跟你說啊瀨良君……」

  「真的嗎?那我回頭也去買好了。」

  我面無表情地跳進這兩個聊遊戲聊到不知時間的男生中,對著正在誇誇而談的久保田同學冷笑一聲:「遊戲好玩嗎?久保田君。」

  小胖子看到我後頓時變得心虛不已,「那個……千城桑啊,我的物理作業……」

  「你的作業打算什麼時候交啊,遊戲高手?」

  他垂頭喪氣,「中午……之前?」

  我敲了敲他的桌子,無視了一旁瀨良那心有餘悸的表情,威脅道:「第二節下課之前,必須要給我!老師那邊我最多幫你拖到第二節課,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現在就寫!」久保田同學點頭哈腰的送走了我。

  我頭疼不已的回到座位,作為物理科代表——不知還有沒有人記得我大小也是個官——每日收作業簡直是在跟全班的學渣搏鬥。這就算了,令人為難的是……當你的熟人向你求情拖延,你的老師又逼著你上交全班作業時,你只能盡可能的圓滑處理此事,免得太得罪了其中一方。

  不過還好,小胖子玩遊戲就玩遊戲,補交作業還是夠準時的。

  「放我這裡吧。」我心不在焉的做著習題,思考這道閱讀理解的答案該去哪一段找,「你這兩天怎麼那麼放飛自我呢?作業不按時了,還有了黑眼圈……昨晚沒睡好?」

  「這不是那個遊戲嘛……」他嘿嘿的摸著自己的一頭秀髮,「再加上這幾天我媽有事回老家去了,得下周才會來,所以我才睡得……晚了一點。」

  我抬起頭,看著久保田的黑眼圈——說他是熊貓都估計有人會信。

  「什麼遊戲呀?剛好今天週四,後天就是週末,要不要我去你家『輔導』你一番啊?」

  小胖子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不必了吧!只是一個……普通的遊戲而已。」

  ——臥槽該不會是18H之類的吧?少年你這才高一呢,不用這麼走腎啊!!

  他越是心虛,我越覺得可疑,再加上想看看他最近自主學習的效果,便自動無視了他的意見:「好的就這樣吧,明早9點你家見。」

  他見到我如此堅持,只好垮著臉,可憐兮兮的走了。我注意到他對於阪本君哭訴此事……哭吧哭吧,有本事你就哭個大海汪洋好了。

  阪本君放下了手中的那本粉色封面的《撩妹大全108式》,對著久保田同學好言安慰……等等?他在看什麼書!一本正經的看著什麼撩妹大全??!

  噢噢噢阪本君是要準備來撩我嗎?好激動哦!那到時候我要假裝受寵若驚還是故作羞澀???

  萬一他壁咚我怎麼辦?萬一他請我去遊樂園怎麼辦?萬一他擺出了999朵心型玫瑰就為了跟我日常表白怎麼辦??

  萬一他想kiss時,我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如果不答應,他又再度提起時,我要拒絕幾次才顯得既嬌羞又矜持呢?!對哦!交往都快三個月了!我們還停留在拉拉小手親親額頭的地步……哎呀好害羞哦!!

  ……

  接下來一整天我都在患得患失中度過了。

  直到放學,我都沒有被撩。

  我:……

  阪本君非常日常的跟我say goodbye~然後和久保田君一起走了。

  我:……

  一定是阪本君自認為撩妹神技還沒有修煉到高深地步!不敢隨便嘗試!哇哦!我就是喜歡這麼謹慎的帥哥!!

  明天他一定會撩我的!嗯!!明智你要自信一點啊!!

  第二天,週五。

  一整天度日如年的過去了,放學時,阪本君依舊非常日常跟我說了see you tomorrow~然後又和久保田君一起回家了。

  我:……

  媽的!敢情是老子自作多情了嗎!!可惡!

  我懷著滿腔怒火,在週六上午準時的出現在久保田君的家門口。

  其實自從上次的週六補習事件後,我後來又陸續來了他們家幾次,純粹是幫久保田補習。他媽媽,那位迷戀我男友的大嬸兒,最後還是拿出了主人家該有的禮節,請我吃了幾頓飯。

  ……講真,他媽媽煮的味增湯真好喝。

  久保田吉伸一臉生無可戀的開門,還穿著一套基佬紫的睡衣,「你來啦,千城桑。」

  「嘿。」我推開門,強行擠了進去。

  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見某個穿著黑色校服的俊秀美男子從窗戶外爬了進來,見到站在門口的我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日安,兩位。」

  我已經心累的不想吐槽:「早上好……阪本君?你怎麼又走窗戶?」

  「習慣了。」他隨口回答後,自顧自地走進久保田的房間放東西了,看起來比在他自己家裡還自在。

  ……不!這種事求你不要習慣好嗎!萬一爬錯了窗戶,會被人送進員警叔叔的局裡啊!!

  小胖子非常上道的拿出遊戲,坐在電視機前,安裝好後,請我來玩。

  「不好吧。」我假意推辭,怎麼說名義上我也是來輔導功課的,在人家家裡玩起遊戲來是怎麼回事。

  「反正學業有阪本君教我呢……」久保田這平日裡傻乎乎地傢伙,突然開了竅一樣,「千城桑不就是想玩遊戲嗎?」

  我瞄了一眼那邊好整以暇在看課本的阪本君,在玩遊戲和個人形象可能會受損之間糾結了幾秒:「閉嘴。」

  但最後我還是選擇玩遊戲,誰讓男朋友這種東西……哪有遊戲重要。

  久保田坐在電視前,跟我介紹這遊戲:「其實,這是個少女養成遊戲。」

  以為是某些羞羞遊戲的我好生失望,但還是硬生生的克制住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故作深沉狀:「少、少女養成……也沒關係!」

  他們兩個男生不約而同的用一種微妙的眼光看著我。

  ——看什麼看!長得醜就算了!長得帥的那個也不撩我!哼!

  在這個遊戲裡,玩家需要扮演一位元14歲的初二男生,轉學來到一所新的私人貴族學校進行學習,並在自己的三年學業中拿到年級前十的成績和水晶宮霸主的地位……

  ——是的!你沒看錯!這個智障遊戲裡,區區一個初二男生就要開後.宮!!遊戲開發商滿腦子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啊?!!

  遊戲開始了,小胖子幫我開的是新的存檔,所以從第一章開始,首先是要輸入自己的名字。

  「你們覺得我叫什麼名字比較好?」我回頭問那兩個坐在邊上嗑瓜子的群眾。

  久保田很興奮:「取個威風點的名字吧?比如……」

  「好的我明白了。」我手快的摁下了【千城義】,然後點了「確定」,遊戲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載入中。

  阪本和久保田在旁邊竊竊私語,倒是老爸的鬼魂揪著我咆哮不已:「千城明智你這逆子!」

  ——切,誰管他的意見呢。

  伴隨著畫面開始,一個少年的清潤嗓音從音響裡傳出來。

  「今天是我【千城義】來到新學校的第一天,想到新的學校和同學老師們……我就覺得好激動哦!」

  「可是我由於太過興奮,以至於昨晚失眠,今天起晚了QAQ」

  我捏著遊戲手柄很是無語,你一個遊戲人物賣什麼萌?

  然後畫面變成了一個紅綠燈的路口,並出現了以下選項。

  「過了這個人行道就是校門口了!但是現在是紅燈,還有60秒,但是校門口在半分鐘即將關門,我該怎麼做?

  A.沒車!闖紅燈過去!B.為了安全,等綠燈亮了再走,遲到就遲到吧C.其他」

  我想了想,選了B項。

  「噔噔噔——」遊戲裡傳出恐怖的BGM,下一秒畫面黑屏了,「由於你上學第一天就遲到,你被嚴格的學校教務處給開除了!哈哈哈!恭喜您達成【成就•沒有時間觀的人都是傻逼】。」

  「這什麼破遊戲!」我氣得把手柄摔在地毯上,哪有這樣第一個選項就直接致死的!

  「息怒息怒。」久保田心疼的跑過來,抱住了自己的遊戲手柄,「這遊戲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啊。」

  我餘怒未消:「——再來!」

  這次我選了A,也就是「沒車!闖紅燈過去!」的選項。

  結果這次也黑屏了!那個熟悉的「噔噔噔」響起,螢幕上只出現一句話:「就在你走了一半馬路時,忽然路上竄出了一輛醉酒駕駛的小駕車!把你撞死了!哈哈哈!恭喜您達成【成就•出師未捷身先死】。」

  我:「……」

  老爸還在一旁對我拳打腳踢:「你把『我』玩死兩次了啊笨蛋!」

  好咯好咯,我的錯,這次選C,總不會死掉了吧?

  「你選擇了C.其他——就在你焦慮的等待紅綠燈變化時,一位英俊的男同學走到了你身邊,他舉手投足都透著貴公子的氣質,並對你說……」

  【???】:小貓咪……啊不對,同學,你在等什麼?

  【千城義】:我在等紅綠燈啊,難道你不是嗎?

  【???】(只見此人邪魅一笑,口水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下):厚厚,你就是我那位傳說中的新同學千城義吧,那你一定不知道,這條街的紅綠燈被我【杉田英姿】所承包了!

  自稱為【杉田英姿】的男生打了個響指,緊接著,整條街的紅燈一瞬間變成了綠燈。

  【杉田英姿】(微微欠身):請。

  我:……

  那個「邪魅一笑」!「口水流了下來」是什麼鬼的形容啊!說好的貴公子呢!而且誰家的貴公子一見面就邊流口水邊叫男同學為「小貓咪」的啊!!那絕逼有病吧!!!

  進到學校後,畫面一轉,一個雙馬尾的黑影撲了過來,好死不死的,一下子把「我」的人物立繪給撲到了。

  【千城義】(伸手扶起對方):哎唷!你沒事吧!

  【黑影】(起來後,掙脫開手):哼!你這無禮之徒!

  伴隨著黑影那小姑娘撒嬌的語氣,這位大小姐的人物立繪也出來了,是一個身穿女裝校服,一頭金髮紮成兩個俏生生的長馬尾,一甩一甩的,頗為可愛。

  「面對這位看似生氣實則不知在想什麼的金髮雙馬尾大小姐,請問你該怎麼說?

  A.我哪裡無禮了!明明是先撞過來的,你再這樣我就揍你了!B.真是抱歉,美麗的小姐,請容在下向你致以最誠摯的歉意。C.什麼都不說,直接把對方一腳踹倒!然後揚長而去!!」

  哎,這種題目真是來送分的。

  你們想啊,這是個少女養成遊戲嘛,那現在這是第一位出現在「我」面前的美少女,那肯定是後.宮人選吧?那為了第一印像,我還是紳士禮貌一些吧。

  我選了第二個B選項,致以誠摯歉意。

  「噔噔噔!由於你過於謙遜的態度了激怒這位不知名的大小姐,以至於她認為你是個噁心虛偽的人!所以短短幾日內,全校同學都知道了你的變態事蹟!迫於壓力,你只能選擇轉學!哈哈哈!恭喜您達成【成就•陛下!臣冤枉啊!】。」

  我頓時勃然大怒,讀檔重來,立刻選了口頭威脅的A項。畢竟「我」此時作為一個男孩子,哪怕是在遊戲中,隨便踢女生的屁股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噔噔噔!由於你膽敢威脅這位不知名的大小姐,導致她的後援會對你大打出手!在一場不幸之中,你身受重傷而死!哈哈哈!恭喜您達成【成就•我好恨啊!】。」

  媽!的!

  這傻逼遊戲!!

  少女養成你大爺啊!!!

  幾分鐘之內,連死四次的我,悲痛欲絕。

  於是我生氣的扔掉了手柄,轉身抱住了阪本君的肩膀,開始嗚嗚嗚的假哭。

  「我被這破遊戲折騰的好想死啊!」

  他一手拿著課本,一手摸我的腦袋,估計眼睛也沒往我這裡看,就隨口安撫道:「別急,在下相信你一定能通關。」

  有了男神的愛之buff加成,我又信心滿滿的撿起了遊戲手柄,不過久保田同學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硬是沒看出我和阪本君的不尋常關係。

  我略感絕望的選了C,並感受到了遊戲開發者的深深惡意——快去踢女孩子屁股吧!哈哈哈哈!

  「因為金髮雙馬尾大小姐是擁有抖M之魂的女孩子,所以她對你的粗暴行為感到驚訝之餘,不禁對你產生了一絲興趣……」

  我看得目瞪口呆,我才第一次玩啊!鬼知道這個看起來傲嬌無比的大小姐居然是抖M屬性?!!

  接下來的兩小時裡,阪本君他們進房間去輔導功課,我繼續玩這磨人的破遊戲,跌跌撞撞的打通了第一個結局,中途也不知死了多少次,反正我發現自己各種不會撩妹……唉,憂鬱,難道我是個天生不會撩妹的直男癌?

  「伴隨著畢業期的到來,依舊單身的你看著櫻花樹下那些成雙成對的情侶,毅然舉起了手中的火把……恭喜您,達成第一個結局【燒燒燒!燒出一個新世界!異性戀通通去死!哈哈哈哈!!】」

  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連什麼時候手柄從手裡滑落都不知道,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出來休息順便看看我玩得如何的阪本君先是看了一下螢幕上的結局,然後歎了口氣,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你幹嘛。」我強忍著眼淚問。

  「教你。」他言簡意賅的說,並重新開了個新的檔,給人物取名為……【明智光秀】。

  很好,本能寺之變的主謀者是吧?你的信長公呢阪本君??(注1)還是你也來嘲笑我?!

  阪本君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這點體現在他從不隨便嘲笑別人。

  我剛開始只是無聊的盯著他操作,但伴隨著他一題一題的成功解開,順利漂亮的就好像武士揮刀……整個故事漸漸變得合和美滿!跟我那個糊滿了黑泥的世界線完全不一樣!!

  當我看到一大群鶯鶯燕燕的女生在櫻花樹下,爭著向【明智光秀】要第二顆扣子時,我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做事,跟別人就是不一樣……

  我們玩的是同一個遊戲嗎請問!

  但是就算是強如阪本君,到結局時還是被遊戲開發者強行BE了。

  「由於你過於完美,每個女生都不敢奢望得到你的愛,但那些微小的、不起眼的心意依舊無法挽留你遠去的心思。你就是風,從此自由。「

  「恭喜您達成結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我和阪本君都陷入了迷一樣的沉默中,倒是半路出來倒水喝的久保田還笑了兩聲:「你們兩個人,一個結局是燒燒燒,一個結局是太完美……乾脆在一起算啦。」

  ——笨蛋久保田!我本來就和他在一起啊!

  這樣想著,我偷偷看了看阪本君,有點希望看到他此刻的目光是否也在看向我……哦,他的眼鏡在反光,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視線在看哪裡。

  ……傷心。

  下午的時候我們告辭了,在回去的路上,阪本君很體貼的幫我拎著包——雖然不重,但體貼人人都喜歡——他忽然對我說:「我們之間不會有那樣的結局的。」

  「啊?」望著遠方的夕陽,我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結……哦你說那個啊,我其實沒有放在心上。」

  「嗯,畢竟只是遊戲而已。」

  他這樣平靜地說著,將目光轉向了與我所望的同一處落日,像是要看透很久遠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織田信長,日本戰國時期的霸主,曾經一統日本,但還未成功建立幕府,便被手下的叛臣明智光秀髮動了「本能寺之變」,死在了火海之中。


☆、狗血大合集

  我叫千城明智,自認為是個運氣不怎麼好的非洲人。

  舉幾個栗子,我在網上參加轉發抽獎這類活動,我永遠都是無法中獎的那個人;網購收快遞什麼的,買之前看到評論裡關於「店家會附贈可愛小禮物喲」的那個禮物,我每次都會失之交臂;就連玩艦娘遊戲,哪怕用土豪公式的資源砸下去,十次大建永遠有九次都是最差的船艦出來;隨手玩的美男子卡牌遊戲,就算官方爸爸信誓旦旦的保證玩家們「只要十連抽必出五星」……我都能抽不到五星卡!

  就是這樣子可怕的運氣!真是太奇怪了!玄學都救不了我了好嗎!!

  ……我好痛苦。

  夏天的天氣越來越熱了,如果沒有必要,每天放學後回到家裡,我會撲進空調房的懷抱,根本不想出去。

  於是今晚我也不例外。

  在以高效寫完那些無聊的作業後,我沒有複習,也沒有預習(好孩子不要學我),而是打開了電腦,看起了新的電影——其實是老爸要求看的,他最近玩膩了麻將,所以……我被吵得沒辦法,只好聽他指揮了。

  我們看了一部關於孫女和外婆一起浪的親情電影。

  親情嘛,你們懂的。

  不過電影內容挺出乎預料的,電影人設也挺懵逼——外婆是個毒舌爽利的鐵T,電影一開始就跟比自己小了三十歲的女朋友分手……媽媽是外婆當年與陌生人一夜情的產物,孫女是個懷了孕沒錢打胎的姑娘……反正就很振奮人眼的一部電影。

  「老爸你對親情的理解還真是別出心載。」

  看完電影后,我情不自禁的吐槽道。不過老爸飄在我的身後,一臉傻笑:「哎呀……是樓下那幾個傢伙給我賣的安利啦……」

  ——我就知道那幫偷窺我犯花癡、不請自來的鬼都不是什麼好貨!

  「嘛,爸,問你個問題。」我坐在轉椅上,轉過身去,疑惑地看著這個漂浮在空中的靈體。

  老爸習慣性地抖了抖他手裡頭那小半截永遠燒不滅的雪茄:「你說。」

  「你是不是同性戀啊?」

  「……不是。」

  「雙性戀?」

  「也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出家呢?」

  我問出了這個問題,果不其然的得到了一頓咆哮:「要是我出家了!現在就沒有你了好嗎!」

  我注視著那雙似乎燃燒著粼粼鬼火的眼眸,竟然有些記不起老爸生前的瞳色是怎麼樣的了,便歎了口氣,「那作為一個父親……你愛我嗎?愛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

  他似乎很震驚,因為他手裡的雪茄都掉在了地上,嘴巴無意識的長得老大。

  「……廢話!不愛你的話!老子還養你這麼多年幹嘛!!」

  「那媽媽呢?」我面無表情,心中沒有一絲波動,「你愛過她嗎?」

  房間一下子陷入了奇怪而尷尬的安靜之中,我盯著這個生前是我父親的鬼魂,看著他因為過於激動的情緒,導致靈體周圍的空氣都出現了一圈圈細微的波紋,頭頂的燈泡一明一滅,這房價裡的磁場甚至開始扭曲。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像是我剛剛問的不是他和前妻的問題,而是「榴槤為什麼不長在樹上」這種傻問題。

  千城義很不安地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他開始緊張了——他扭頭看了看周圍,像是怕有什麼人會無聊到來偷聽我們的對話。

  「為什麼,不,明智你……為什麼要我問這種問題?」他一反常態的嚴肅起來,往日邋邋遢遢的氣質在他身上一掃而空。

  「我只想知道當年的答案。」我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回答道,「我今年十六歲了,老爸,別再用什麼『我是挖地瓜時挖出來』的藉口忽悠你女兒了。」

  老爸眼神犀利的與我對視了片刻,最後還是認輸般的扭開了頭:「若月……她是個好女人。」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老爸的口中念出我母親的名字,哪怕是成了鬼魂,老爸的神情還是那麼柔和,這個名字仿佛有魔力一樣,令他奇跡般地鎮定下來。

  「當年……我是說,我知道,我活著的時候,是個不怎麼負責的混蛋。我那個時候只想著工作,工作,追溯歷史的結晶,探尋前人的智慧,以至於很少關心她……所以她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等等!你突然這樣問我……」老爸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你是遇到她了嗎?」

  我沉默不語,想起手機裡今天下午收到的那條短信。

  【石井優鬥:千城桑,你明日上午能否請假?我繼母身染重病,想見你一面。】

  我不知道你們看到這條短信時是怎麼想,反正我是懵逼的當場一頭撞在了門板上,痛得汪汪叫。

  ——你繼母是誰啊!為什麼身染重病要見我這個陌生人啊!

  然後這位傲嬌少爺不情不願地說了她繼母再婚前的名字——清浦若月。

  我:……

  這狗血!

  這迎面撲來的一大盆狗血!!

  說了我是非洲人吧!你們不信!結果現在好了!我的生母,我自出生以來見面時間加起來不到24小時的生母成了我某個熟人的繼母?還指名道姓要我在她做手術之前見她一面???

  【我:石井君,雖然你懇求我,但想必也已知道我與……那位夫人的關係……冒昧問一下,她為何要見我?】

  【石井優鬥:我不知道原因。還有,我這不是在懇求你過來,反正我是不關心那位到底願不願意做手術。不過明天上午7點整,車子會在你樓下等候,要不要來,隨便你。】

  我看完回復短信,感覺更加一頭霧水了。

  為什麼這種生死大事你都能傲嬌啊……說著什麼不關心繼母,又派人專門來接對方的女兒,簡直前後矛盾好嗎!

  所以我才會在今晚思緒繁多的情況下,詢問了老爸關於當年的問題。

  而他聽完我的解釋,不知為何,沉默了很久,幽幽道:「你明天去吧,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不過最後還是在聽到老爸的一句自言自語時改變了原本的心意。

  「……因為,我也很久沒見過她了。」

  第二天,我被穿西裝戴墨鏡的老司機一路送到了醫院,傲嬌少爺石井優鬥出現在我面前。

  「喲,好久不見,你居然願意來啊……還讓我來專門帶路,真是麻煩。」他頗為驚奇的打量著我,可是看他努力克制高興情緒的表情,我覺得這人說出的話都要反過來聽。

  我假裝沒聽出他的滿意語氣,非常有禮貌的同他打招呼,「日安,石井君。」

  「……早。」他不太情願的回答,帶我去乘坐電梯上樓。

  一路上氣氛十分尷尬。

  我覺得我這種動不動就尷尬的毛病得改改。

  可是一想到他是我生母的繼子,之前還對我表達了迷之好感,我就不知從何下手。

  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和一個護士,石井君忽然問我,「你今天上午請假了嗎?」

  「打電話請了。」我點點頭,「就是沒有家長幫忙作證有點麻煩……不過老師很好人,爽快地同意了。」

  「啊,你們那裡的老師,也就只剩下『人好』這個優點了吧?你就不考慮一下,轉到更好的貴族學校嗎。」

  我頓時為此人這莫名其妙的傲慢感到目瞪口呆。

  ——喂喂,我們不是來看望我們「共同的母親」嗎!突然開什麼地圖炮啊!就算我們那所學校的學生都是神經病和混混,老師們也是很努力的啊!!

  「不,」我雖然心裡不大高興,但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淡定表情,「我挺適應那裡的,也不想轉來轉去。」

  「哦。」小少爺說了一句,注意到我異樣的眼神,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索性閉口不談。

  ……因此電梯裡氣氛更尷尬了。

  尤其是在抱著一疊檔的小護士在我們之前的樓層出去以後,只剩下我們二人的電梯……就更加沉默了。

  當電梯螢幕顯示「10」的數位時,門開了——謝天謝地,我再也不用跟這個傻逼少爺單獨的同處一室了。

  我被帶到了一間單人豪華病房門口,石井優鬥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敲了敲門,然後裡面傳出一個陌生的女聲:「請進。」

  門開了,下一秒,房間很大,內部設施齊全而豪華,還有一位站在床邊的護理女工,當然,我第一眼看見的,還是我那位面色蒼白、穿著住院病服的母親。

  她同樣深深地看著我,盈盈的眼眸深處湧出了水光……而我被那灼人的目光盯得差點轉身拔腿就跑!

  還好,她及時控制住了情緒,挪開了視線,並柔弱的請護理工和石井少爺先出去一下,她想跟我單獨相處片刻。

  很快,病房門被帶上,我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望著幾個月不見,明顯瘦了一圈的女人,心情很複雜。

  自從上次意外相認,在西餐廳跟她吵了一架後,她就知趣的再也沒有打擾我,我也懶得理她——我一度以為我已經把這女人從我記憶中抹除了,誰知當石井優鬥的短信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是能夠清楚地記起她那天的樣貌——美麗,端莊,還有……自負。

  而現在,她背靠著枕頭,穿著寬寬鬆松的病號服,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我。

  「你……」我不安地戳了戳手指,「生了什麼病?」

  「宮頸癌。」她溫溫柔柔的回答我,一點也沒有不耐煩,「早期。」

  ——癌症啊……

  我這輩子大概都在狗血的海洋裡暢遊了吧。

  我翻開了自己的手掌,盯著上面清晰的紋路,左看右看,就是不想抬頭看她,「……既然早期,為什麼不肯做手術?」

  「……我懷孕了。」

  「哈?!」

  「……雖然是個意外,」她看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三個月了。」

  如果有人拍照捕捉我的表情,那此時一定是非常愕然的。

  ——現在「狗血的大海」可以升級為「狗血的大洋」了。

  我艱難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您、您這算是……高齡產婦了吧?」

  我的母親微笑著點了點頭。

  「還堅持生嗎?」

  「我希望可以。」

  「可你已經得了宮頸癌早期!」我不由得提高了聲音,腦袋終於抬起來,「這個選擇題怎麼想都很容易吧!一邊是可以治好的早期癌症,一邊是有很大風險的高齡生產!正常人都會選前者吧……」

  「不,明智。」我的母親這樣輕聲反駁我,「每個降臨世間的孩子,都值得被祝福和喜愛。」

  我看著她的眼睛,柔弱卻堅定,心情複雜極了。我很想問她,那我呢?我有被你祝福過嗎?我有……被你喜愛過嗎?

  但我不想自取其辱,於是換了個方向。

  「那,石井先生……怎麼說?」

  這裡的石井先生,當然不是說優鬥君,而是他的父親,我母親現任的丈夫。

  說到這個,她微微一愣,隨即苦笑了起來,「他的觀點跟你相同。」

  ——那男人還不算沒救……

  好吧,我現在明白石井優鬥被他爸指使,叫我來幹嘛了,不就是為了勸這位倔強的高齡產婦接受流產手術,再做治療癌症的手術嗎!說白了,就是一個「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問題。

  從理智上來說,我贊同他們的觀點——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但從情感上來說,我已經把這智障父子拉進了我的黑名單——你家床頭櫃裡的避孕套是擺設嗎!多大的人了,還能搞出意外來?還有你兒子!到底會不會說話的!

  然而老爸不知何時起,已經出現在病床的床頭,默默地注視著面帶病容的前妻,神情哀傷不已。

  他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我——我一看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勸勸她。

  你幫我,勸勸她。

  唉,亡者父親的哀求,懷了同母異父孩子的生病母親……這種情況下,我的頭都大了一圈。

  「我最近夢到爸爸了。」我隨口扯了個謊,無視了一旁老爸那狐疑的表情,「他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邋邋遢遢的,不過他跟我說了些話,你想聽聽嗎。」

  也許是在醫院呆久了,見多了生死,昔日的母親如今也能夠心情平靜的跟我討論他了。

  「阿義嗎……你請說吧。」

  「他說……死了一點也不好玩,叫我努力的活久一點,別那麼早下去見他。」我絞盡腦汁的扯謊,我真不是一個說故事的料,要是換成阪本君在這裡,一定能很輕鬆的說服母親吧?

  母親卻笑了起來,「明智,你還是個孩子,還年輕,大好年華等著你,你當然會活得比我們都久。」

  我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他還說,他死後想了很多,最後悔的就是當年那樣對你的,沒有多關心你一些……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也許會是另一個模樣吧。」

  【「我沒有那麼說!」老爸氣急敗壞的沖過來大喊,可我沒有理他。】

  母親的目光在我面孔上停留了幾秒,緩緩垂眸,收斂了笑意。

  「……已經沒有如果了。他死了,而明智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她怔怔的看著我,眼裡猝不及防的湧出了淚水,「這個家,早就支離破碎了。」

  然後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

  老爸格外悲哀的扭頭看向她,我看見……他臉上也有嶄新的水痕滑現。

  全程我都是呆呆的看著這一人一鬼,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你們別哭啊。

  我都沒有哭,你一個快四十的人和一個死掉的鬼一起哭什麼啊。

  「抱歉……」我低下頭來,不知為何,哪怕再不想承認這人是我的母親,但看到這樣悲傷的場面,聲音難免變得有些停頓,「……我可能不太擅長說話,但是,」我站了起來,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冷的手,注視著那雙明顯有訝異之色的眼睛。

  「請你不要死。」

  「請答應我,也請答應他……請你——努力活下去。」

  沒多久,護士小姐敲了敲門,通知我應該離開了。

  但在我出去之前,我那位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母親叫住了我。

  「明智。」她說,我不禁疑惑地回頭,看到她的手正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同樣愛你。」

  就像所有的母親疼愛和祝福自己的孩子那樣愛你。                        


☆、大海真是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一轉眼,日子就接近了夏日的尾聲了。

  而我的……那位石井夫人,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活下來——先進行流產手術,再做治療癌症的手術。

  因為沒有辦法在治療癌症的同時,還能保住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要知道,胎兒和孕婦的脆弱程度堪比易碎的瓷器。

  不過兩個手術都很成功,我收到最新消息後,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我就算再怨恨她,也不至於強烈希望看見這女人因為這種事情而去世。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我最初就只是看在老爸難得請求我的面子上才去醫院的,現在既然她沒事了,那就別來再打擾我平靜的生活了。

  這樣對大家都好。

  ……就這樣吧。

  不過校園生活還是每天都那麼精彩,阪本君的裝逼技♂巧也每天不重樣。然而一個消息很快就讓好不容易收心學習的班級又躁動起來。

  「合宿?」

  課間時期,我趴在課桌上淺淺的打盹時,聽到桂美跟我說了這件事。

  「嗯,海邊合宿,班長那邊正在統計去的人數呢。」

  「計畫什麼時候去?」我閉著眼睛問。

  「唔……聽說是下周週末。」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又隨口問,「那你去嗎?」

  「當然啊。」同桌妹子驚異的反問我,「莫非明醬你不打算去嗎?這可是我們高中三年的第一次集體外出活動呀!」

  「……這個時候,海邊得多熱。」

  她很無語的看著我,「可是秋天就去不了海邊玩了……」

  「……行吧,帶我一個。」

  我回去跟老爸說了這件事,結果他好像比我還興奮。

  「哦哦哦沙灘!排球!小女生們的比基尼!好令人嚮往啊!」他興奮地在我面前滾來滾去,身體很不科學的卷成一團,空氣中被染上粼粼的藍色鬼火,看起來超可怕。

  我頗為吃驚:「等等,你也要跟我去嗎?」

  「不然咧?」

  「陽光會把你曬到魂飛魄散的,笨蛋。」我冷著臉,沒好氣的說,誰家孩子班級合宿還會帶上家長啊!我又不是幼稚園的孩童!

  「嘛,乖女兒~我不會跑到陽光下的。」老爸倏然湊到我面前,笑容可掬,「帶帶我唄老司機。」

  我轉身就走。

  ——我的爸爸,擁有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耍智障技巧。

  一轉眼便到了出行旅行的時間,大家週六一大早便在校園門口集中,然後嘻嘻哈哈的上了提前訂好的車子,直奔海邊。

  中途班長坐在最前排,還很熱切的組織了破嗓子唱歌比賽……儘管沿途大家吃零食的聲音就沒有停止過,但該鼓掌就鼓掌,不該倒喝彩時也倒喝彩,於是車上的氣氛還是被烘得熱烈起來。

  我小聲的跟坐在旁邊的平井桂美說:「好像全班都來了。」

  「是啊。畢竟是第一次集體出遊啊。」

  伴隨著太陽漸漸移上了人們的頭頂,我們頂著烈日,拎著行李跳下車。

  「哇哦哦!大海啊!」

  「真壯觀呀!」

  「但是怎麼會那麼熱?」

  這些男生一下車就鬼哭狼嚎,而大部分女生們的第一反應則是撐傘,以及驚慌失措的思考自己的防曬霜有沒有塗夠……

  因為那不遠處的碧藍色大海印入眾人眼簾,縱然海風很猛,可一離開空調大巴,地面的熱浪幾乎是撲面而來,夾雜著海風中特有的鹹腥味,再加上熱辣辣的太陽,簡直讓人恨不得找個涼快的地方躲起來。

  班長像個老司機一樣,找到了網上訂好的民宿,老闆娘和服務員姐姐都穿著顏色清淡的和服,看著我們這些客人,笑得合不攏嘴。

  「女生住這間,男生住那間,大家切記不要走錯了哦。」班長笑眯眯地告訴大家具體位置,並讓我們去放置行李。

  「知道啦知道啦,班長你好囉嗦誒!」

  「就是啊,我們怎麼可能會去夜襲你們呀?」

  「混蛋!不要說出真心話啊!」

  不過等到下午的時候,太陽沒有那麼猛烈了,我們都不約而同的換上了泳裝出去玩。

  民宿所承包的這片海灘並不算大,但一個班的學生放下來也是綽綽有餘的,至少不會出現煮餃子那樣的可怕景象。

  「嘶……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我迷迷糊糊地從午睡中被拖出來,「陽光還那麼猛啊,等到五點以後不好嗎。」

  「時間寶貴呀明醬!」桂美很著急的拖著我過去,口吻頗為恨鐵不成鋼,「你坐了一個上午的車,就是來空調房裡睡午覺的嗎?」

  「是啊。」

  我說的很小聲,怕她打我。

  沙子很柔軟,潔白,細小,乾燥,所以踩起來很軟很舒服,不像有些沙灘都是大顆的石英石晶體,踩上去那叫一個疼痛難忍。

  然後,踏入沙子範圍沒多久的我們,就被什麼絆倒了。

  「啊!」

  我的身下傳來一聲頗為淒涼的慘叫。

  我一臉懵逼的抬頭,呸呸的吐掉嘴裡的沙子,看著同樣撲街的桂美,「剛才是你叫的嗎?」

  「不是啊。」

  「……是我,兩位女士。」

  那個聲音幽怨地從我們身下傳來,嚇得我倆立刻爬了起來,退了好幾步,才看清是誰在說話。

  「瀨、瀨良君!?」

  這個渾身被埋在沙坑裡、全身鋪滿一層厚厚沙子的傢伙,我剛才竟然沒有發現這裡還躺著這笨蛋!原來剛才我和同桌是摔倒在他的肚子上了……我還以為那是個小沙丘呢哈哈哈。

  「你們兩個……」他捂著臉,很傷心的說,「我好不容易才讓人幫我糊好的。」

  「是我們錯了!」桂美當機立斷的道歉,拉著我坐下來,「我們立刻就幫你重新糊好肚子上的沙層!」

  「嗯,原諒你們了。」他笑嘻嘻的又平躺回去,一臉等著人幫忙的大爺表情。

  於是我們一邊往他肚皮上拍沙子,一邊問,「你幹嘛躺在這裡呀瀨良君?不去玩水嗎?」

  「游泳好累啊。」

  ……真是拿這懶貨沒辦法。

  片刻之後,一座比先前更高的小沙丘出現了,沙丘之王表示很滿意,我們這才愉快的離開了懶蟲瀨良君,才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平日裡班上玩得比較好的幾個女生招呼我們過去。她們坐在巨大陰涼的太陽傘下,手邊的小桌上放在冷飲,真是好愜意。

  「喲,千城桑,平井桑,要擦點防曬嗎?」我的一個朋友拋著手裡的小罐子問道。

  「不用了,我們出來的比你們晚,而且剛才出來前才擦過沒多久。」

  「嘛,」她笑盈盈的像是早知道我們會這麼說,便背過身去,「那幫我擦背好不好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平井桂美這小二貨就坐了下去,在人家妹子光滑的背上摸了一把,開始毫不客氣的刮油之旅,「好啊好啊。」

  我:……

  總覺得我的朋友們都有著奇怪的取向,也許是錯覺吧。

  「我們班別的女生呢?」

  「大家都在到處閒逛呢,明醬你要是不想坐在這裡,可以去看看啊。」

  「好吧,那我去看看。」

  至少我不想難得來一趟海邊,只是坐在太陽傘下塗著防曬霜跟別人嘮嗑,怎麼說也得幹點實事。

  比如……游泳。

  不過在我一頭撲進海水之前,沿途的愛菜還叫住了我,這妹子正雙手撐著下頷,以一種乳量可恥的姿勢,趴在沙灘上,兩條可愛潔白的小腿翹起來,晃來晃去。

  「怎麼了?」

  「呐,千城桑,能幫我去叫藤田桑過來嗎?」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某個彎腰撿貝殼的人,「她在那邊撿貝殼呢,不過她有相機,想請她幫我來拍張照……可以嗎?」

  「當然可以,舉手之勞。」我很淡定的同意了,反正就一兩句話的工夫,耽擱不了什麼。

  雖然這姑娘是我的情敵之一,但是冷靜下來想想,全校女生有哪個不是我的情敵呢……

  久而久之,我也習以為常了,能夠以一種比較平和的姿態來面對她們和他們。

  對,就是「他們」……啊♂,聽說阪本君的後.宮可是有男孩子的呢。

  反正我的心態大概是「本宮一日不死,爾等終究為妃」吧……

  我走到一手拿相機,一手撿貝殼的藤田惠面前,跟她打了聲招呼。她看到我還蠻高興的,問我要不要一起來撿貝殼?我搖了搖頭,說愛菜醬等著她過去拍一兩張,還有她都拍得怎麼樣了?

  「拍了很多喲。」她開心的給我打開這部數碼相機的照片記憶,一張張的往前翻,都挺不錯的,有的是選好了角度,還有些是偷拍,總之我看得津津有味……看來這人以後的職業說不定會是一個攝影師。

  她的照片幾乎包羅了今天所有來的人,就連路上的大巴司機咧嘴笑的模樣都有一兩張。

  「啊!」這人一拍大腿,「我給你拍一張吧!」

  「誒誒?」我被嚇了一跳,「什麼!就這樣來拍嗎!不好吧?」

  「哎呀,穿著泳衣的女孩子怎麼樣擺姿勢都好看,你還在害羞什麼呀。」

  然後我猝不及防的被人摁下了好幾次快門,狼狽的逃開,一頭紮進海裡,只剩下藤田惠那傢伙在岸上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在大海游泳,是跟在游泳池裡完全不同的體驗。

  因為游泳池永遠是風平浪靜的,它不會在你抬頭換氣時,忽然一個大浪打過來,大海的波浪永不停息,哪怕是遠離了岸邊,依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每隔幾秒大自然就對你送一波攻擊的感覺;你嗆到了水,如果是海水,保證讓你想要用一整瓶礦泉水漱口,因為海水又鹹又苦又澀;還有就是,在海中一旦到了雙腳離地的高度,再潛水的話……就會非常可怕——因為海水底下沒有光線照入,看到什麼都是黑漆漆的,然後關於影視作品中的各種海怪形象就會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你的腦海中……你就被嚇得汪汪直叫的抬頭換氣,然後被大浪糊一臉。

  可以,這很大海。

  遠處的海平面上漂浮著一個小小的浮台,目測能容納七八人同時坐在上面,再往外一點,便是防鯊網了。

  然而我在左右遊了幾個來回後,確認自己恢復了某種幼時關於大海游泳的身體記憶後,開始嘗試往浮台那邊遊……離岸邊,大概有四百米左右吧,目測,還好只要我遊累了,就翻個身,換成仰泳的姿勢,借著海水的浮力,漂來漂去的恢復體力。

  ……對,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我小學的暑假,都被放養到老爸在海邊的朋友家去住,那人開了一家小飯館,專做海鮮料理,每年學生放暑假時生意最好了。久而久之,我跟當地人和來玩的哥哥姐姐們學了一手好的游泳技巧,以至於後來去社區內的游泳池,都覺得平淡乏味,缺乏波瀾壯闊的驚濤駭浪之感。

  人啊……真的是……

  就在我邊走神邊習慣性地換氣時,我順手拉起了一隻戴著紅色泳帽的男生。

  「阿醬??」

  他看起來沮喪又狼狽,「誒,是你啊。」

  帽子哥掙扎著想從我手上爬開。由於借著浮力,我單手托住他的腹部也不會有多吃力,只要把他的腦袋扯出海面,不至於淹死就可以了,做完以上動作,我忍不住又問:「你在幹嘛呢?」

  沒等他回答,「阿醬!不要想不開啊!」那邊有幾個男生就艱難的遊了過來,接過焉嗒嗒的可憐帽子哥,把他拖回淺水區,順帶向我表達了謝意。

  「啊,要不是千城桑你正好遊了過來,不然阿醬就要淹死了!!」

  我擦嘞,大活人的淹死自己?

  「到底怎麼回事?」我腳下踩著水,拽住一個男生的手臂問他,後者正想和小夥伴們一起游回去。

  「哎,不就是阿醬看到阪本君往那邊遊了,所以想去比試一下唄。」他很無奈的笑了起來,「可是那邊是深海區,還有阿醬從小就是山裡長大的孩子,這輩子到大海裡游泳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而且還只會狗刨式……」

  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阿醬這可憐的大山之子又想跟我那位愛裝逼的男友比試一番,然而想要打鐵,卻發現自身素質還不夠硬……真是可憐。

  但我就不一樣啊。

  請叫我「老人與海的女兒」,謝謝。

  於是我鬆開了對方的手臂,重新一頭紮回了水裡。

  ————————————————————————————————————————

  浮台的邊緣上,坐著一個人,他悠悠閑閑的坐在這塊對於所有人來說都距離過遠的浮台邊緣,扭著頭,眺望海天相交之處。

  太陽照在他的身上,像是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然而下一秒,阪本君只覺得垂在浮台邊緣的腳踝一緊,整個人被拽了下去!

  「撲通!」

  我抓著浮台邊上鑲嵌的鐵梯,轉身看著那串咕嚕咕嚕冒起來的水泡,惡作劇得逞般的嘿嘿直笑。

  嗯哼,讓他一個人看著大海思考人生,老司機也不帶帶我飛……

  一分鐘過去了……他沒有冒起來。

  兩分鐘過去了……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妙。

  三分鐘過去了……阪本君還是沒有……

  臥槽!該不會他剛才是真的累到在休息吧!猝不及防的摔進去,該不會真的溺水了吧!!「善泳者溺亡」這句話可不是說笑的!

  我心頭莫名地緊張,摳了摳泳鏡,猛吸一大口氣,重新跳了下去。

  無數雪白的氣泡在我面前向耳邊散開,熟悉的黑暗籠罩了我的視野,還好現在還沒有太陽下山,否則就連這水下一兩米都看不清了。

  我好緊張!

  而且還很害怕!

  不會真把人給害死了吧……

  但是!我很快就看見!我那位心心念念該不會發生溺水的男友!正在!頭枕雙臂的!思考人生!!

  WTF?!

  漂浮在水中,仰望海面的姿勢是什麼鬼啊!

  三分鐘!足足三分鐘!少年你的氧氣夠嗎!肺活量真強啊親!這種程度能想出什麼人生哲理啊!!

  我被這不按套路出牌的傢伙氣得半死,媽的害我擔心的要命!但還是強忍怒火的遊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指了指上面,意思是想把他拽回海面。

  ——在海水中思考人生這種行為,真是太危險了!

  阪本君定定的看著我,他總是用這種專注而坦蕩的眼神看人,然後乖巧的牽過了我的手,似乎準備和我遊上去。誰知道,下一秒我就被拉進了他的懷抱裡,我甚至能夠感覺到水流的一陣變動。

  ——什麼!

  我驚愕的下意識想要張開嘴,想要大喊點什麼——哪怕是在海平面以下——但是緊接著,我只覺得有什麼柔軟濕潤的東西印在了我的唇上。瞬息傳入神經裡的暖意是與周圍冰冷的海水是截然不同的溫度,帶著絲絲癢意,神奇的安撫了我原本略微暴躁的情緒。

  啥……啥情況?!

  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或者是在鬧著玩什麼的,但在視線對上他非常專注認真的眼神時,我便知道是自己想錯了。

  因為這人的眼裡,有光。

  像是一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就連深不可測的大海,仿佛也在呼吸之間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寂靜無聲的大海裡,他亦無聲而溫柔地吻我,每一個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卻都能輕易撩動我的心弦。

  我覺得,我大概會一輩子記住這個場景。

  還有眼前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明:臥槽那是我的氧氣!不不,現在該關心的不是氧氣吧?不行了!我不想跟這傢伙比肺活量!!

  阪本君:在下本來正在思考,但是……啊咧啊咧~#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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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膽大會

  當我那個神出鬼沒的老爸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都已經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拿著毛巾擦濕頭髮了。

  沒錯,我被這貨纏得不耐煩,只好把他帶出來了……結果一到民宿他就自己跑掉了,說什麼要去後山的森林裡找小夥伴交流感情。

  「咦?你中暑了嗎?」他驚奇的打量著我,轉來轉去,「作為一個人類,明智你的臉色都快追上我了。」

  此時周圍正好沒有別人,所以我瞄了一眼他那絕對不是人類會有的臉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因為餓了。」

  「不對吧?你該不會是趁著我不在時,幹了什麼對不起爸爸的事情吧?」

  「……你想多了。」

  被這混蛋老爹一猜就中,搞得我好憋屈,難道鬼怪能夠看透人心的力量是真實的?

  其實事發之後,我是一臉懵逼的遊回海平面,並且以最快速度頭也不回地遊回岸上——像是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深海怪物追著跑似的——沒辦法,實在是被嚇懵了。

  「等等!你別走啊!隨便說你兩句就生氣了嗎!……還真走啊,你去哪裡?」

  我不理他,繼續固執的往前走,片刻之後,餐廳裡傳來的飯菜香氣替我作出了最好的回答。

  現在問題來了:你在海邊浪了一個下午,饑腸轆轆,該吃什麼好呢?

  ……當然不是麥當勞肯德基這些速食啊笨蛋!

  必須得是海鮮嘛對不對!

  這麼想著,我拉開紙門,喧嘩熱鬧的氣氛就迎面而來。

  「喲,明醬過來這邊坐,幫你占好位置了。」不遠處的桂美向我招手,於是我沖她笑著點了點頭,繞開幾個同學的小桌,走過去坐下。

  由於這個大包間是被班長提前訂好的,就連飯菜也是一人一份,所以放眼望去,都是班裡的熟人。雖說沒有外人,不過大家還是等人都到齊了,才開飯。

  海鮮刺身很新鮮,烤蝦和其他菜色也很美味,不過味增湯好像比平時吃的要鹹一點,也許是因為放了海鹽的緣故?

  吃飯時氣氛並不會太沉悶,甚至還時不時幾個人就爆發出一陣歡聲笑語。因為年輕的朋友們聚在一起吃飯,是很難保持「食不言寢不語」的禮節準則的。班長自掏腰包,花錢買了幾大瓶飲料果汁,每人都能分到一杯,要不是在座的都是未成年人,我懷疑這幫人會不會就喝起酒來。

  桂美湊過頭跟我竊竊私語時,我正好把一塊沾了芥末和醬油的海螺刺身往嘴裡送,一邊含糊的點頭應唔著,一邊眼神亂飄……然後看到了坐在斜對角的阪本君。

  他如同周圍其他男同學一樣,穿著制式的深色浴衣,正低頭認真的夾著什麼。在注意到我在盯著他時,他忽然抬頭,對我笑了笑。

  ——好好看!這也太好看了!!

  ——丘比特小天使可能把一大捆箭都插在我腦門了吧!!

  「噗——咳咳!」

  就在我沉迷美色差點無法自持之際,我猝不及防的被嘴裡的芥末嗆到……臥槽那個味道直沖天靈蓋!

  所以當平井桂美興致勃勃的跟我講她家附近那間新開的彩妝店時,卻看到我被辣的淚流滿面,一度說不出話來的蠢樣。

  她看起來驚呆了:「不、不需要這麼感動的落淚吧?」

  「……水……」

  「哦哦,被嗆到了啊。」她手忙腳亂的給我拿來果汁,並在我狂喝時,嘲笑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本國人,芥末從小吃到大,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會被芥末嗆到。

  我:……

  好不容易順了順氣,我再偷偷地將目光轉向罪魁禍首……噫!為什麼他還在看著我笑!看我笑話嗎!說好的面癱臉呢!不許笑!

  於是我有點羞怒的瞪向他,阪本君卻低頭避開了我的怒視……現在變成某種不易察覺的偷笑了。

  我:……

  不想跟這種人計較。

  就在這時,一個男生忽然提議:「欸!各位聽我說,等會吃完飯後,要不要去後面的那座小山上開試膽大會啊?!」

  男生們頓時高呼好啊好啊,可是在座的女生們很多人一聽這個建議,頓時無不變色。

  所謂的「試膽大會」,就是以遊戲的方式來試驗人的膽量,通常會恐怖的地方作為活動場地,夜晚森林可是「試膽地點排行榜」的前三名。而這個活動,也是外出合宿或者集體出遊時,頗為常見的套路之一。

  「不要啦不要啦~」

  「就是啊,外面多黑呢。」

  女生們紛紛表示醜拒,但剛才提議的男生卻一拍胸脯,豪氣干雲道:「沒事,我們會保護你們的!」

  「真的嗎?可還是好可怕哦。」

  「哎呀,要不讓阪本君來保護我吧!」

  「對喲!阪本君,你一定要保~護~我~喲~」

  「你走開!阪本君是我的!」

  一群女生如饑似渴的找到了某個求抱大腿的藉口,撲了過去,不過阪本君不愧是阪本君,抱著自己的飯桌(並不大)往後敏捷過人的一跳,巧妙地避開了這幫迷妹,並一本正經的強調:「不可浪費食物。」

  「啊啊愛節約糧食的阪本君也好迷人哦!」

  我:……

  您的好友【阪本君】日常任務:每日裝逼(10/10)

  ……這群可惡的妖豔賤貨……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人措手不及的撲到了,艱難的扭頭看去,眼熟的米黃色髮絲映入眼簾。

  「明醬~一定要保護人家家喲~」

  「……」

  哦。

  雖說有些女生不想參加,確實是膽子小,大家也不勉強,讓她們留在民宿裡看電視打牌。而對於敢於參加的同學們,班長請點好人數後,組織兩人一組的先後出發,終點設置為山頂,途中要穿過這座不大但是森林茂密的地帶。

  當然,要是膽子夠大,想要一個人走也沒問題。

  我果不其然的和平井桂美一組,再這樣下去,感覺我倆都快成為連體嬰了。

  但是當我看到老爸的身影出現時,我突然想起他今天下午去做的事情……

  【「我要去找後山的小夥伴聊天哦!」】

  臥槽不是吧!

  這座森林裡……是真的有鬼啊啊啊!!!

  上山的路是用水泥鋪的路,不寬不窄,僅供登山者行走,沒有車道,但是麻煩的是,這條路上的路燈設置都間隔距離太長了……

  我們拿著手電筒,或者手機,打著光,小心翼翼地走在颯颯作響的樹林之中,平井桂美這傻大膽還好,但我作為一個知道些許內情的半•陰陽眼擁有者,聽什麼都覺得非常可疑,到處都草木皆兵。

  ……對哦,我身邊不長年跟著一隻鬼呢?

  我爸呢!

  他現在在哪裡?

  「……明,明醬。」平井桂美目視前方,拿著手電筒的手有些發抖,「你的手……怎麼那麼冷?」

  「手?」我疑惑的重複一遍,然後看看自己一手拿手機,一手挽著她手臂內側的樣子。

  顯然,她也看到了。

  此時我們前後都沒有其他人,再加上這可是試膽大會……氣氛一下子變得陰陰森森起來。

  「你說……挽著你的這只左手?」我努力保持冷靜。

  「我是說……誰在按著我的肩膀!」

  她大吼起來,然後猛地轉回頭去看,連帶著手電筒的光柱一晃——一個臉色發青、頭上長角的鬼正一手按著她的肩膀,沖這可憐姑娘陰森森的笑。

  糟了!忘記不要叫她回頭看了!「回頭殺」可是著名的鬼片套路啊!!

  「哇啊啊啊啊啊——!!!」

  「桂美醬!!」

  這個被嚇壞的這小傻瓜一路尖叫著奪路而去,驚慌的脫離正路,我沒能拉住她。

  …………

  ……

  「老爸。」

  「嗯?」

  「你幹嘛戴面具來嚇人!」

  「好玩呀。」拿下青色鬼面面具的混帳老爸聳肩攤手,作無奈狀,「沒想到你那朋友的膽子這麼小……」

  我木然無語。

  「喲,有人來了!」老爸忽然把面具往旁邊的森林裡一扔,躲在了我背後——雖然我覺得大晚上的,只要不是一個面具嚇死人的漂在半空中,一般都沒人會看得見他。

  果然,腳步聲很快傳了近來,伴隨著哢嚓哢嚓的快門聲,我就知道是誰來了。

  「藤田桑!大晚上的拍什麼照片啊?」

  黑頭發的女生柔柔弱弱的沖我微笑,「好玩呀。」

  我:……

  也許是我不太瞭解這個世界?

  「對了,」她旁邊的紅色鏡框妹子問我,「怎麼就你呢?平井她人去哪了?」

  「……她剛剛好像看到了什麼,嚇得往樹林裡跑了。」我用手機指指那個方向,「正想去找她呢。」

  兩人腦洞大開:「可能看到一頭熊?」

  「一個特大便當?」

  「一隻威風凜凜的鴉天狗?」

  「螢火之森?」

  我歎了口氣,打斷她們:「你們夠了。」

  在告別了腦洞二人組後,我也離開了正常的道路,順著枝葉不正常扭曲的方向,小心翼翼的一路找過去。老爸很興奮地在我身邊叫來叫去,嚇唬那些路過的小動物。

  「臭蛇你離我女兒遠一點!……明智,不要踩!……好了,你現在可以踩那裡了。」

  「小鳥你好啊,抱歉打擾你的睡眠了,請問我可以烤你來吃嗎?」

  「啊!蜘蛛!你看起來毛茸茸的!」

  ……媽的這個智障!

  但就在我即將穿過這片樹林時,有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忽然從斜刺裡朝我撲來!只見它快得就像某種山林間擅長奔行跳躍的野獸,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

  我嚇得冷汗都要飆出來了!

  ——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老爸麻煩看好你的「小夥伴」好不好!

  還好,黑影在把我一頭撞下山之前,堪堪止住了腳步。我用手機螢幕的燈光去照他,待看清楚這傢伙,不由得驚呼出聲:「咦!阪本君!」

  ——他是怎麼在這漫山遍野的森林裡準確摸到我的位置的啊?

  「正是在下。」阪本君推了推眼鏡框,滿臉鎮定的看著我,完全不像剛剛莫名其妙的狂奔了好一會兒的模樣。在這片漆黑古怪的樹林裡,只要不遇上真的鬼,那就一切好說,於是我明顯松了口氣。

  更何況只要阪本君本人站在那裡,就能給人一種奇妙的鎮定安心之感。

  「是你啊。」

  「明智。」他說,「此處有個地方,你可否隨在下走一趟?」

  我不禁也腦洞大開,可能是腦殘病發作了:「外星人秘密基地?」

  「……不是。」

  「那是要緊事情嗎?如果不是要緊事,怕是得稍微推後一點。」我懊惱的撓了撓頭,解釋道,「因為我剛剛與桂美醬走散了,我是來找她的。」

  「原來如此,與同伴走散……請讓在下祝你一臂之力。」

  我:???

  只見他接下來仰起頭,對著頭頂的樹冠吹了聲口哨,一隻灰色絨毛的鳥兒,就撲棱棱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阪本君三言兩語跟這只鳥很認真的解釋了,最後問它有沒有看到目標人類。

  「嘰嘰喳喳……」

  「……這樣啊,在下已經知曉,多謝告知。」

  接著他信誓旦旦的告訴我,就在三分鐘之前,往那邊那個坡道上正好是正路的一段,然而有兩個同班男生撿到了我那位滿地亂跑的同桌,安撫了一陣後,三人結伴登山。

  我和老爸圍觀了全過程,依舊是一臉懵逼。

  臥槽你咋不上天呢。

  雖然阪本君保證平井桂美沒有事,但我還是用背在身後的左手打了幾個手勢,意思叫老爸過去親自確認一下安全情況——畢竟他才是惡作劇主謀。

  老爸戀戀不捨的飄走,一步三回頭的看向我們兩個年輕人,嘀咕道:「哎,女大不中留啊。」

  ……我總覺得這傢伙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不過老爸一走,只剩下我和阪本君單獨相處時,總是忍不住聯想到下午海裡的那件事……我就有點不自在,「呃……那個……請問是什麼事情呢?」

  他沒有多解釋,只是拉住我的手腕,帶我往前走,「請隨在下而來。」

  我稀裡糊塗的跟著走了幾十步,面前豁然開朗,竟是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天然平臺,居高臨下,遠遠地望去,整片海灣深沉而寧靜。

  「哇哦。」

  夜風徐徐,讓人倍感舒爽,原本被嚇得一驚一乍的心情也漸漸緩解了許多。

  「我以為要在山頂才能有這樣的景色。」

  我抬頭眺望著遙遠的星河,也許是因為不在城市範圍,頭頂的夜空比往日看得更加澄澈,不由得有些莫名感慨。

  「所謂美景,並非要在終點才能看到。」阪本君站在我的身邊,同樣抬頭看著夜空。「中途總有值得讓人駐足觀賞的地方。」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我卻覺得今晚的夜色似乎更加美麗了。

  說的好哲♂學,不過為什麼突然灌雞湯?

  「對了,阪本君,」我忽然想到今晚吃飯時他對我微笑的模樣,難免有些羞惱,「你今晚吃飯幹嘛看著我笑?」

  「哦?真有此事?」

  「……不要裝傻。」

  「大概是在下無法抑制內心的微笑吧。」

  我被這人撩得滿臉通紅,還好此時周圍光線比較昏暗,看不太出來我的窘樣。

  就在這時,遠處一個紅色的光點倏然飛向高空,過了幾秒後,隨即炸開!

  緊接著,就是一個個五光十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變換著圖案與火焰色澤,實在是美輪美奐極了。

  「是焰火表演誒!在海灘上……」

  我很興奮的想往前湊近點看,不料他卻拉住我的衣領。

  「小心別掉下去了。」

  我:……

  比我高了不起哦?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他,發現那些燦爛的光芒照在我們二人臉上之際,阪本那君向來冷冽的面孔線條似乎也無端的柔和了起來。

  可是我忍不住又有了個疑問。

  「阪本君。」

  他瞥了我一眼,溫柔道:「嗯?」

  「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你說。」

  「你……」我咽了咽口水,艱難的問出來,「——叫什麼名字?」

  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縱使淡然如阪本君,也難免露出了些許愕然的神色,隨後他就笑了起來。

  「來,靠過來,我告訴你。」

  漫天漂亮的焰火下,他在我耳邊輕輕地吐出了某個詞,並趁我沒有反應過來時,親了親我的面頰。

  ……噫,這個人。

  可我還是好喜歡他。


☆、吃醋對象

  自海邊回來,大家又開始日復一日的忙碌學習中。

  當然,混日子的依舊是混日子,而愛學習的人還是那麼愛學習,後者比如我。

  可我今天覺得久保田君好像哪裡不太正常。

  ……咦?難道他終於要對阪本君下毒手了嗎!真是可惡!

  為什麼我會覺得小胖子不正常呢,看今天上課就知道了——阪本君站在窗邊的位置上,用深情款款的聲音念著諸如「啊,你為何要消失,消失」的詩句之後,老師讓下一個同學來繼續念課文。

  被點到名字的是久保田吉伸。

  好嘛,他發呆了足足半分鐘,中途老師親切呼喚他至少三次才把他喚醒。

  而他撐著頭發呆的方向,正好是面對窗戶的……肯定是在看阪本啊!

  我在後排看得越發心驚肉跳,平時久保田看阪本的眼神可不是這樣充滿了蜜汁愛意的啊!雖然平時我們總是打趣他倆乾脆在一起算了,但這是因為我們都清楚,阪本君和小胖子都是筆直得不能再筆直的boy……但是今天是怎麼回事!吃錯藥了嗎?!

  接下來的烹飪課,老師出的題目是煮味增湯,我越覺得不對勁。因為一般烹飪課這種需要實際操作的課程都會很好玩,大家的興趣遠比烹飪技巧要高超的多,換言之,就是你可能會技術爛到煮出黑暗料理。

  但是!向來在烹飪課表現平平無奇的小胖子同學,居然熟練的攪拌著味增湯!

  就連阪本君都放下了手中的鏡面魔方豆腐塊,過去湊熱鬧。

  這、這算什麼意思,莫非是……可惡!我居然在煮味增湯上輸給了一個男孩子!

  「我看看。」他不由分說的撈起對方鍋裡的一勺味增湯,倒進專用於品嘗味道的小碟子中,然後以某種類似醒酒的手法微微搖晃著碟盞,絲絲熱氣冒了出來。

  送到嘴邊,淺嘗即止。

  「濃郁香醇。」阪本君很嚴肅的評論道,「提煉出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久保田一臉迷妹表情的看著他,那神色裡有激動也有不可置信……啊啊啊今天這貨真是太違和了!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令人大為震驚,阪本君直接把自己用過的那個小碟子遞給久保田同學,「久保田君你也來試一試。」

  ——喔!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我的耳朵都害羞的紅了。

  阪本君的動作自然,就如平日一樣,沒什麼問題——可現在有問題的是久保田啊!

  就在我眼睜睜的看著形跡可疑的久保田接過那個碟子,眼看要間接接吻時,蠢蠢欲動的某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搶走!並以熊吉同學逃跑的速度往門口哈哈大笑的狂奔!(就是原地跑的速度)

  女生們嗷嗚一聲撲了過去,碟子被高高舉起,結果到頭來,誰也喝不到。

  「……」

  我真是無法控制自己了。

  於是我死死盯著正好被拋到半空中的那個小碟子。

  「砰!」

  碟子似乎因為高溫過熱而裂成了幾塊,還好沒有灑到大家——因為先前在搶奪中都快灑完了。

  眼見這一幕,大家不由自主地發出失望的驚呼,而罪魁禍首的我則是低下頭,忍不住懊惱的捏緊了湯勺柄端,沒有人知道,剛才我只是讓那個碟子的「壽命」提前走完了。

  「明醬你沒事吧?」一旁的桂美看我好像怪怪的,便關心道。

  「……沒事。」

  只是頭好疼,純粹是心累的。

  不過在我走神之際,卻沒有注意到阪本君狀似無意的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在接下來的體育課簡直是鬧劇,哪怕是作為一個路人女主(?),我都能察覺到久保田同學的愈發不對勁……誒!?他的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溝必火啊朋友們!

  等等,現在可不是想這種亂七八糟東西的時候。

  阪本君照樣使出了他的達爾文進化論奔跑法,對,就是你生物書上,描述遠古猿猴是怎麼漸漸自立行走的那幾個模樣……然後體育平平的久保田同學就大步追了上去!

  不過很快,他摔倒了!

  阪本停下來,轉身伸手想要扶他起來!

  誰知這貨淚汪汪的跑了!

  夠了……我大概知道這是誰了。

  久保田同學回到男生更衣室去換衣服,我也向老師請了個假,提前溜了。

  不過不是偷懶,而是想逮住對方,但還是晚了一步,我與一幫嘻嘻哈哈的同班光膀子男生們擦肩而過。

  「千城,你怎麼在這裡?」

  「要不要進來作客啊?哥哥給你看腹肌喲~」

  你們快滾啦。

  可是當他們關上門,我趴在門口聽時,聽說什麼「喂久保田君,你的胸給我們摸摸怎樣?瀨良君的都摸膩了」這類糟糕臺詞時,不由得大驚失色。

  「明智?你趴在門口幹什麼?」

  一個耳熟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表情木然的回頭,嗨,果然是阪本君。

  然後他摸了摸我的頭,像是胸有成竹,「交給在下來解決。」

  於是他便進去了。

  我繼續趴在門口聽動靜,好像阪本君製造了一個更加醒目的目標,來轉移了那群饑渴男生的注意力,於是他們饒過了久保田吉伸……不,該說是久保田阿姨吧?

  雖說明白她那無望的愛情,但是……大嬸兒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冒充兒子來上課是鬧哪樣啊!!麻煩你想想你的丈夫好不好!!久保田叔叔真的很可憐誒!!!

  ……無語死了。

  不知阪本君在裡面說了什麼,我只知道久保田阿姨要出來了,聽到腳步聲逼近門口,我急忙閃到一旁的樓梯後面,探出個頭繼續看。

  阿姨摸著眼淚,手裡不知攥著什麼,經過樓梯時也沒看我,徑直往下走。

  我假裝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卻故意叫住了她:「久保田君!」

  這人頓住腳步,靜靜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你什麼時候再邀請我去你家做客啊?」儘管她背對著我,看不見我的表情,可我還是笑得有些無奈,「你媽媽煮的飯菜真好吃,實在是令我念念不忘啊。」

  她頓了頓,像是很意外我會這麼說,不知為何,她的聲音變得有些莫名梗咽。

  「……隨時都可以。」                        


☆、貼吧體

  今日校園熱門貼子:《夭壽啦!男神跟女神跑了啊!!女神你不是人啊!!!》

  1L【住手那是我的狗眼(樓主)】:天呐!樓主今天見到了一件好可怕的事情!感覺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不是週六嘛,樓主和小夥伴上街閒逛,結果逛到下午好累,就去冷飲店喝點飲料休息一下,然後……你們猜發生了什麼!

  2L【sibnw71190】:暖。

  3L【屁股賽高!】:插一下前排。

  4L【木村佳乃是俺女神】:樓主你炸了。

  5L【哈尼】:樓主快點說,賣什麼關子。

  ……

  10L【哈尼】:樓主是標題黨嗎!再不說就走了!

  11L【住手那是我的狗眼(樓主)】:來了來了,剛才朋友打電話過來……好了言歸正傳,樓主是高一的學生嘛,自然認識名揚全校的某個S君。S君簡直是男神啊!又帥個子又高!身材還好棒棒(聽說)!但S君最吸引人的地方,並不單純是顏值,更重要的是——他這人牛!到!炸!天!啊!每天都在裝逼!不帶重樣!人形自走裝逼指南!……咳咳,這麼一說,相信你們都知道S君是誰了吧。

  12L【小熊的癡漢】:癡漢的微笑.jpg

  13L【哈尼】:癡漢的微笑.jpp

  14L【擼呆呆】:我的內心有些波動,神色也變得正經起來.jpg

  15L【koko mua】:哈哈哈哈哈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16L【njkwekhj臉滾鍵盤】:啊……是那位大神啊2333

  17L【我的老大會做最好吃的棉花糖】:那人是個惡魔!他不是人啊!

  18L【S君的迷妹後援團】新註冊的小號!還沒找人試過刀!所以樓上那個傻逼是想引戰嗎!

  19L【去你媽的法式西餐】:S君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君子,17L你現在來休息室,我們談談。

  20L【小熊的癡漢】:咦!又一個潛水大神上線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21L【我的老大會做最好吃的棉花糖】:等、等等!老大我錯了!QAQ……

  22L【哈尼】:喂!歪樓了!

  23L【擼呆呆】:@住手那是我的狗眼

  24L【銀桑你在哪】:雖然也很喜歡棉花糖男神,但是我現在更關心樓主的遭遇。

  25L【住手那是我的狗眼(樓主)】:咳咳,樓主剛剛去吃了個宵夜(閉嘴!)……嘛,繼續說,然後就在我和小夥伴琢磨要點什麼東西來喝時,我看見了樓主的女神啊!事先說明一下,樓主的女神是個看起來很高冷實際上很逗比的妹子。之所以稱呼她為女神,是因為有一次樓主放學回家,結果下大雨沒帶傘,同學朋友都先走了,手機也沒電了,那叫一個處境慘啊!就在這時,女神上線了,她看到樓主一個人站在架空層下傻乎乎地看雨,就問我要不要一起走——哇!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女神幫助別人,但是樓樓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輪到自己呢!但是我又不想太麻煩她,就請她送我去最近的公車站,一路上我們都在聊天,好開心!我才發現雖然女神看起來不怎麼愛說話,但一旦開始說話就變得幽默又風趣,聽說成績也經常在全年級數一數二,實在是我這等學渣的夢想。

  後來,我要等的公車來了,向女神告別,結果她卻笑道:「這麼巧?我回家剛好也是這輛車,一起吧。」於是再問了下車地點,又是一樣的!那個時候我超級開心的呀,女神原來住的離我那麼近,太有緣了!好想泡女神啊……不是,樓主是妹子,是直的,可那個時候真是很激動啊,一路都在嘰嘰喳喳個不停。等到了下車的地方,女神又說順路,便把我送到了社區樓下。我問她,要不要上來坐一下,換件衣服?因為雨傘太小,我看到她手臂的袖子都濕了一大半,她卻笑著向我揮揮手,說她還有事情,先走了。

  可是……後來我聽同學無意中說了,才知道,原來女神的家,根本是處於跟我反方向的。

  ——她是為了送我到家!才專門多坐一趟來回車的啊!!以前見過別人做好事,最多送到車站就夠了,可是沒見過會默默堅持把人送到家門口的好人!嗚嗚嗚真的好想嫁啊!

  26L【木村佳乃是俺女神】:所以……你就跟我們秀了一下你跟女神的甜蜜回憶?

  27L【火把呀火把】:好的不是異性戀,我們不燒你了樓主

  28L【銀桑你在哪】:羡慕啊!女神不愧是女神。話說回來,之前我好心好意的把雨傘借給了一個男生,結果那王八蛋隔天告訴我被大風吹壞了!也沒有賠一把新的給我!不道歉就算了,還說什麼「反正你那麼有錢,一把傘也承受得起吧哈哈哈」,承受你妹啊!我再有錢那也是爸媽的錢好嗎!你這個low貨!後來還自以為帥氣的向我表白——沒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29【啊哈哈哈】:哎唷……愛撫樓上,畢竟這個學校的男生不是每個人都像S君和棉花糖男神一樣有節操呢

  30L【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吃瓜群眾為28樓順順毛

  ……

  39L【LL大法有毒】:樓主一定是可愛的女孩子,求交往

  40L【S君的迷妹後援團】:然後樓上就可以去組隊去打手游了哈哈

  41L【阿宅有什麼錯】:有沒有人組隊玩守望屁股的?私戳我!

  42L【住手那是我的狗眼(樓主)】:後來我漸漸和女神熟了,有時候也會去請教她數學題英語題物理題……好強啊這個人!有一次,我就裝作無意的樣子,問她那天為什麼要幫我,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女神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因為我很喜歡XX(樓主)的酒渦喲,要是因為有酒渦的女孩子因為下暴雨而無法回家,就露出那樣難過的表情,我看到也不會開心的啊。」

  ——誒誒誒誒!!!

  女神反正是說得真心實意,但當時樓主被撩得面紅耳赤,太過害羞找了個藉口跑了……哎!我真傻!真的!那麼會撩的人,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呢!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想到這個問題。好了,介紹完男神S君和女神(匿名),回到今天下午的冷飲店。我本來看到女神坐在斜對角的位置上,正想去打個招呼,卻看見她對面坐著一個男生!背對著樓主!

  喔喔喔這是在約會嗎!貿然打擾別人約會可不是好的行為!於是我就和小夥伴趴在擋板那裡(每張桌子之間都有擋板),偷偷摸摸的看著那邊!

  果然是在約會!

  可惡!居然泡樓主的女神!我倒要看看是何方人士!!

  看了一會兒,我發現他們居然在寫東西,我太好奇了,就給了點小費讓路過的服務員,請他幫忙看一眼,他們在寫什麼?結果竟然是作業!不對,應該說在做模擬卷!……這兩個人不對勁吧?在冷飲店做什麼模擬卷!正常的情侶會這樣嗎?單身狗的樓主不太理解你們。

  感覺學霸的世界不懂啊!去圖書館裝逼就夠了!來冷飲店做什麼!

  就在這時,服務員為他們上了水果拼盤,接著等服務員一走,我就看見那個男生以一種快得看不清的手速拼了一個世界地圖出來!然後他們兩人開始用小叉子撥弄著水果們,來模擬一統世界的戰略遊戲了!

  ……臥槽?好可怕啊!女神你到底在跟什麼樣的人約會啊!

  這個時候,約會男生碰巧轉了個側臉過來,我和小夥伴嚇得眼鏡都要裂開了啊!!

  媽呀!是S君大男神!!!

  這位大神在本校素來以超強人氣和迷之裝逼技巧而著稱,深受各路迷妹的寵愛,傳言還是個單身,但是我絕對想不到!——他!早!就!脫!單!了!

  43L【S君的迷妹後援團】: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啊啊啊啊啊!!!!!

  44L【火把呀火把】:啊啊啊啊啊!!!!!

  45L【koko mua】:樓主,在網路上傳播謠言,可是沒有好下場的#笑著流淚

  46L【我的心我的愛】:不!!怎麼可能!怎麼可以!!男神是我的!!!

  47L【啊哈哈哈】:嗚哇哇哇……#大哭#大哭#大哭

  48L【住手那是我的狗眼(樓主)】:樓主敢以項上人頭保證!絕對沒有說謊或者看錯!因為後來樓主在上廁所時,碰巧女神也進來洗手了,我就問她是自己來的嗎?然後女神就支支吾吾的紅著臉,說和一個朋友來的,然後就打著哈哈過去了……

  不!女神你和普通朋友來喝個下午茶為什麼要紅著臉!明顯是有鬼吧!!你們隱瞞得好深啊!!!

  49L【碧澄小可愛】:我不管!男神才不可能有了女朋友!他是我的!!

  50L【萬年沉水】:喔,你們女生真可怕

  51L【吧唧吧唧吧唧吧唧】:樓主住手……不要再……傷害……我們了……

  52L【哈尼】:對不起!我不該說樓主是標題黨的!我現在寧肯您真的只是標題黨了……我已經是條鹹魚了.jpg

  53L【哈尼】:吃我鹹魚穿刺!.jpg

  54L【屁股賽高】:那個……你們到底是希望S君脫單還是沒脫單啊?

  55L【LL大法有毒】:樓上智障不解釋,沒看到樓裡的妹子們都哭成一團了嗎?

  56L【碧澄小可愛】:……呃,對不起,我是個男生,0.5,今天失戀了,有人要約嗎。

  57L【我的老大會做最好吃的棉花糖】:哈!哈!哈!他也有今天!你們這群傻瓜!全部被那兩個人的外表給迷惑了!!

  58L:【S君的迷妹後援團】:可惡!樓上這傻逼是誰!管理員呢!封了他的號好不好!!@武士之刀如雷光

  59L【火把呀火把】:求封57樓號@武士之刀如雷光

  60L【朋友你聽過拔牙歌嗎】:還是好傷心啊!男神!你那麼完美!怎麼可以脫單!!你怎麼可以不愛我了!!嗚哇!寶寶委屈啊!

  61L【阿宅有什麼錯】:哎#攤手,妹子們要約我這個帥哥嗎

  62L【碧澄小可愛】:約約約!!!

  63L【去你媽的法式西餐】:……真是令人震驚的八卦。

  64L【阿宅有什麼錯】:不,謝謝,我不搞基。

  管理員【武士之刀如雷光】將【我的老大會做最好吃的棉花糖】封號一天。

  管理員【武士之刀如雷光】已將本帖《夭壽啦!男神跟女神跑了啊!!女神你不是人啊!!!》

  【加精】【置頂】!請樓主【住手那是我的狗眼】再接再厲!!

  65L【武士之刀如雷光(管理員)】:封號?沒問題。

  66L【最喜歡卡米亞了】:哦哦!雷光男神!難得啊!

  67L【住手那是我的狗眼(樓主)】:謝謝管理員大大!第一次貼子被加精置頂啊!我會努力的!

  68L【武士之刀如雷光(管理員)】:嗯,好好幹。

  69L:【S君的迷妹後援團】:所以,樓主您的女神,到底是誰呢?#呵呵#呵呵#呵呵

  @請叫我眼鏡君,@渣渣都去死啊,@很好我們優勢很大,@阪本後援大隊,@學文高中自由陣線,@學文情感八卦專家,@校園表白牆,@人生真無聊,@阪本大人是我的,@獵狗小鼻子集團,@暴力解決問題,@今天的小光配了哪個角色,@天下迷妹是一家

  …………

  ……

  我拿著手機,呆呆的看著上面瘋狂刷新的貼子和留言,內心只有一個念頭。

  ——大事不妙了啊!!!

TOP

☆、報告領導

  關於「尋找阪本君的神秘女友」這個學生群眾自發的盛大活動從那個週六起,拉開了轟轟烈烈的序幕。行走在校園裡,經常能看見這些宛若惡狼一般的女生紅著眼睛撲向每一個可疑目標——她們甚至逼問一位年逾六十的門衛大爺的老太婆妻子是不是阪本君的神秘女友,後者竟然爽快地承認自己深愛著阪本君,後援團紛紛招架不住老人家的不要臉皮攻擊,選擇了戰略性轉移(撤退)。這些後援團成員,有男有女,手臂上綁著粉色的袖章,上面統一印著「阪本君你是我們的」字樣,到處成群結隊的跑來跑去,仿佛蝗蟲掠過莊稼地後,片甲不留。

  作為始作俑者,我頗為無語的看著這瘋狂的一幕,更加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至於身處暴風中心的阪本君,則是繼續悠哉的坐在窗邊的位置,用一支筆,指揮四隻鳥兒進行悅耳的合唱——之前他的那位「好朋友」已經結婚了,現在帶了老婆和兩隻小雛鳥一起來找阪本君玩,簡直不可思議——同學們紛紛為這位大神的淡定鼓掌,卻還是試圖各種旁敲側擊。

  「阪本君,那個貼子上說的是真的嗎?」

  作為一個誠實的美男子,阪本很誠懇的表示「對√」。

  一旁圍觀的我:……

  話說當初定下保守秘密策略的人是誰啊!是我嗎!

  ……仔細想想,還真是我。

  擔心的就是像今天這種事情的暴露。

  不過還是在三天后暴露了我的身份——並不是那個我曾經幫過的樓主妹子終於招架不住壓力和駭客們的威脅,而洩露了我的資訊,事實上,她頑強的像塊石頭,油鹽不進——而是一個那天剛好也在現場的學長忽然想起了此事,認真一對比,就大致形容出了我的相貌。

  消息一出,大半個學校的人都炸毛了!

  好咯,本來我們全班女生都在「最可疑人員名單前百名」中,現在我一夜之間,就成了全校同學的公敵。

  真正意義上的,公敵。

  這種一夜之間學校氣氛裡的轉變真是非常明顯,我們本班還好,大家在最初知道的第一兩天時用驚訝嫉妒的眼神盯著我,但是等新鮮感過去,他們又變回了原樣。關係好一點的還來祝賀我超神……原本隸屬情敵序列的妹子,比如癡漢屬性的愛菜醬,到頭來一邊流淚一邊祝福我,最後還哭哭啼啼的吼道:「我、我絕對會用腕力把阪本君從你手裡搶過來的!明醬你別高興得太早!嗚嗚嗚……」

  這言論,搞得我很尷尬,只能說「好好好,但在這之前,你別把鼻涕蹭在我的肩膀好嗎」。

  「就要蹭你!」然後她繼續抱著我嚎啕大哭,紀念她還沒開始就凋落的初戀。

  我:……

  我歎了口氣,因為我旁邊圍著一群同樣在紀念自己過早夭折的愛情的女同學們,瀨良君甚至加入了這個行列,真是想打死他。

  之前隔壁班最初寫貼子的那個妹子也跑來,哭得稀裡嘩啦的向我再三道歉,說最初只是覺得好玩,也沒想到會把事情搞成這麼大——那我還能說什麼呢,為了出氣,把這個哭包再打一頓?那明顯不行嘛,所以我只好選擇讓人走了。

  另外,原本我走在走廊上,收到的要麼是路人的眼光、朋友的微笑、同學的打招呼這三種眼神,現在統統變成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還有高年級的學姐組團來圍觀我,然後對我指指點點:「你看她那麼瘦!」、「還那麼高!竟然敢有一米六五!可惡!」、「你看她的表情那麼冷淡,一點也不和善!阪本君怎麼受得了!」

  最後這幫無聊之人所得出的結論,無非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面對這一切,我表面上冷靜地仿佛不動如山,但實際內心每天想的都是——要死啦!!!

  甚至連上女性教師的課程,我都能感受到講臺上時不時向我投來惡狠狠的目光。

  阪本君,我們可以分手嗎?還來得及嗎!

  答案是:來不及了。

  以上這個想法出現在我腦海時,我正坐在廁所裡,請注意,我並沒有在上廁所,而是因為聽到外面一群洗手的小太妹正在商量今天放學後該怎麼對付我。由於我前腳剛進來,後腳這幫人就出現了,所以她們激烈討論一番,策劃了如何整我的方案一二三四五,個中的惡毒程度,聽得我大皺眉頭。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惡作劇了,可以說是校園霸淩事件的惡劣程度了。

  「談戀愛是很辛苦的事情呢,是吧,孩子。」有個聲音從我腦門上方傳來,我抬起頭,看見老爸半透明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正以一副袖手旁邊的表情看好戲。

  我微微挑眉,由於外邊有居心不良的女生,我不敢開口說話,只能掏出手機打字給他看。

  【那就幫我啊。】

  「不行不行。」老爸搖著頭,晃來晃去,「你自己種的苦果,哭著也要吃下去。」

  【那你告訴我,如何強化自己的能力吧】

  「你說你的時間能力?」我這幽靈父親眼睛一亮,冒出兩縷藍色的火苗,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鄭重其事的告訴我,「可……這是你自己封印的呢。」

  我一臉懵逼。

  ——有嗎?

  ——我有給自己下過這種封印嗎?

  「好像是心理暗示什麼的,我也不清楚,你五歲以前折騰時間的時候經常被反噬,搞得渾身血淋淋的,真是又蠢又可憐。」他聳了聳肩,腦袋探出門板看了看,又縮回來,「外面的人還沒走——哦,對了,你最後不耐煩了,索性回到了過去,給自己下了個封印。回來以後,就變得每天只能用一次了。」

  原來我是那麼叼的嗎!!!

  沒等我再問下去,我忽然聽見門外一個女生說道:「話說,最裡面的這間,有沒有人啊?一直反鎖著門。」

  我頓時大驚失色,因為她們說的,正是我這一間。

  「說的是呢。」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太妹不懷好意的說,「管她呢,踢開門就是了。」

  這幾個人嘿嘿笑著走到了最後一間,她們在外面嚷嚷了幾句,讓裡面的人開門,不過並沒有任何動靜,直到一個高壯的女生實在不耐煩了,後退了幾步,助跑,然後用力撞在了門上——門沒鎖,只是虛掩,結果用力過猛的她,哎唷一聲的摔倒在地板上。

  大家朝裡面看去,空空如也,別說人了,鬼都沒有一隻。

  「什麼嘛!」

  「搞得我們疑神疑鬼!」

  「走啦走啦,這破門,害得芳子還摔了一跤。」

  聽著外面的人確實走遠了的腳步聲,我長出一口氣。

  「這裡好黑。」我悶悶不樂的說。

  「廢話。」父親用一邊用磁場控制我浮起來,一邊吐槽,「誰叫你鑽進了通風口裡?」

  我拆下了下面的百葉扇,雙手撐著管道滑下來,重新落在了合上的馬桶蓋上。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我看著手上的灰塵,「該跟這幫子傻逼做個了結了。」

  老爸看著我去洗手,問道:「那小子沒表示什麼嗎?」

  「我沒問他,而且我覺得,如果就因為這點小困難而隨便向他求救的話……」我抿了抿嘴,抬頭看著鏡子裡那個眼神冷冽的姑娘,「還不如早點分手呢。」

  「分分分!我支持你分手!」老爸歡快的大叫道。

  ——智障。

  下午放學後,我拒絕了桂美邀我一起走的請求,因為我知道等會還有場惡戰,因此不想連累她。

  走之前,看到阪本君若無其事的在那裡整理書本資料,他也看到了我,便問:「今天沒和平井同學一起走嗎?」

  班裡的同學沒剩下幾個,但我知道,他們現在一定都豎著耳朵在偷聽。

  「她家有事,先走。」我隨口扯謊道,「你呢?」

  「在下還要教久保田君做兩道題再走,他剛去辦公室不久……所以明智你先走吧。」他的眼鏡折射出窗外夕陽的金光,不知為何,他的神色看起來漠然的不像一個人類,或者說,不像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我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嗯……好吧。明天見。」

  阪本君風度翩翩的略違頷首,「明天見。」

  雖然早已知道會這樣,並決定獨自一人面對這些困難,但還是難免……有點失望。

  然而當我走出校門,假裝沒事人一樣的走平時的道路,剛過學校圍牆外的拐角,就被四個打扮非主流的女生圍住了,為首打著鼻環的女生有著一頭挑染後的豔麗頭髮,面上冷笑:「喲,這不是阪本君傳說中的女朋友嗎?」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們……這裡的行人太多,她們還不會在這裡下手。

  果然,對方的下一句就是:「有些朋友想見你,怎麼樣,千城同學,賞個臉唄?」

  我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因為我想到了之前8823來找阪本打架時,也說了同樣的話,結果我那位男友大人把自己的臉部輪廓印在橡皮泥裡,送給了對方。

  真可惜,現在我包裡沒有橡皮泥呢。

  於是我也笑了:「當然。」

  她略微詫異的盯著我,似乎對我這種不知死活的天真態度感到驚訝,但還是示意手下人圍住我,半逼半就的壓著我往附近的一條小巷裡走。

  結果到了地方,果然是鴻門宴。

  不,鴻門宴好歹還有一個宴會供劉邦和他的手下們吃吃喝喝,眼前這條陰森森的小巷,只對得起「鴻門」這兩個字了。

  「嘛……長得也不過如此嘛,真不明白他看上你哪一點?」

  至少我不會作死的給自己打三個舌環。

  「說吧,你想我們怎麼折磨你?」為首的一個太妹笑嘻嘻的走到我面前,我聽出她的聲音,是上午廁所裡的主謀者中的一員,「是乾脆先打你一頓呢?還是把你衣服脫光了,拍個視頻,再用鞭子抽打你?」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鞭子和蠟燭,以及不懷好意的一群女生……哎,搞來搞去都是這些老道具,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創新意識都沒有。

  「我有一個新想法。」我慢吞吞地說。

  「哦?」她臉上露出了興奮而變態的笑容,「你倒是說說看?說的好的話,我們也許會照做也不一定喲~」

  「比如……這樣?」我咧嘴笑了起來,狠狠一腳踢中了對方的雙腿中間,就算是女生,被驟然踢中那裡也是非常痛的——誰讓她們想對我做那麼可怕的事情呢?又是裸.照又是S.M什麼的……真是的,人家可是真刀明槍的小清新JK喲。

  不過所有人都被我出其不意的舉動給驚呆了。

  「抓住她!」打著三個舌環的太妹近乎尖叫的大喊,站姿扭曲,用惡毒的眼神瞪著我,讓人擔心她的血色美瞳會不會在下一刻掉出來。

  就在這幫人準備向我撲來、而我準備用出時間暫停的大招時,有一個人的聲音突然在包圍圈外響起。

  「誰讓你們動她的?」

  我瞪大了眼睛:這、這聲音不是……

  一個太妹回過頭,頓時大驚失色:「阪本君!!」

  這下子,在場的太妹們又吃了一驚,紛紛回頭,看見了正獨自一人站在巷口的阪本君,他的身影逆著光,遠方的夕陽在燃燒,看起來就像是他背景一片血紅似的。

  我看見站在離我不遠處的一個女生,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

  阪本君緩緩地向我們走來,當他越走越近時,我就發現我身邊的女生們在瑟瑟發抖。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趁我不在時,想欺負我的女朋友嗎?」

  他一邊質問著,一邊走到了站在最週邊的那個女生面前停下,阪本雖然比在場的所有人都高了一個頭,卻用失望複雜的眼神打量著這些女生,然後向我伸手,「過來,明智。」

  我乖巧極了,一溜煙的跑到了他身後。

  雖說沒有了使用能力的機會,但見到阪本君奇跡般地出現,我的內心不知為何,還是喜滋滋的。

  不過在阪本君充滿憤怒意味的注視下,剛才那個被我踹了一腳的太妹總算緩過勁來,她艱難的試圖狡辯道:「不、不是的……其實我們只是……」

  「跟千城同學開個……小玩笑,對小玩笑而已。」

  她跌跌撞撞的朝我們走來,周圍的女生都讓開了一條路,而這傢伙居然還想伸手挽留阪本。

  然而阪本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

  「滾。」

  我驚愕無比這個字眼有朝一日會從這位向來紳士風度至上的男友口中說出,看來他真的很生氣。

  而這位站在我面前遮風擋雨的大神只是用恐怖的眼神和短短一句話,就讓她們屈服了。

  「……別讓我對你們更失望。」

  最後,這些女生面面相覷,她們雖說是小太妹,驕奢淫逸,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喜歡著阪本君。

  如今被心上人用憤怒鄙夷的目光瞪著,再加上那麼嚴厲的話語……於是大部分女生都面色頹敗地離開了。

  ——唉,有個萬人迷當男朋友真是會有很多無妄之災。

  只有那個舌環妹的臉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為劇痛還是心痛,她的朋友小心翼翼的看著面色冷酷的阪本君,都勸她算了算了,還是走吧……但她依舊是顫巍巍地舉起手,指著我大吼:「她有什麼好的!論美貌,我有!論身高,我也有!至於性格……對,性格!我也可以變成你喜歡的那種性格!我、我就是成績比她差了一點而已!!可是……可是阪本君!你回答我!你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我躲在他身後,也好奇的抬頭看向這人——對啊,你到底喜歡我哪點呢。

  「雖說在下喜歡誰,與他人無關。但是今天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就告訴你們——明智哪點都比你好得多。」阪本君的反應堪稱迅猛,簡直能上辯論場參加辯論大賽,「我喜歡她的所有優點和缺點,這個,無須你來操心。」

  舌環妹的臉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無比,身子猛地晃悠了一下,她身邊的馬仔們趕緊扶住她。

  「另外,在下不喜歡成績差的女生。」阪本君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鏡片一陣詭異地反光,「……更不喜歡,明明成績差,卻還到處威脅他人的女生。」

  對於難得開口嘲諷罵人的阪本君,我表示目瞪口呆。

  舌環妹羞愧難耐的被人扶著走了,她看起來挺腿軟的……不會是我踢得吧?

  我吐了吐舌頭,這時見到所有人都走遠,阪本君才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是那副霜凍結住的模樣。不過我卻莫名安心,因為我知道他不是在對我發火。

  就在我想說點什麼感謝的話時,他忽然一把抱住了我。

  ——誒誒誒!好溫暖!!可、可以蹭蹭您的胸肌嗎?!

  想到就做,我用腦袋蹭了蹭阪本君的胸膛,內心幸福感立刻大幅度upup的上升。

  「抱歉。」他在我耳邊低聲道,「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在下應該早些出面澄清的。」

  ——別說的好像欺騙了迷妹、突然宣佈要結婚的愛豆那樣愧疚好嗎?

  這樣小心翼翼說話的阪本君讓我有點不適應,但說實話,這幾天心裡一直憋著的委屈登時都煙消雲散了。

  於是我乾笑了起來,在他懷裡又動彈不得,只好問道:「那個……你不是要替久保田君補習嗎?」怎麼會出現的那麼及時??

  然而我眼角的餘光看見他似乎翹了翹嘴角。

  「騙你的。」

  「什麼!」

  「因為你也騙了在下——在下偶然間聽到你和平井同學的對話了。」

  「可,可是,我那是不想連累她……」我結結巴巴的解釋,他卻鬆開了我,站直背脊,很不贊同的看著我,「既然你早已知道會有麻煩,為何不提前告訴在下?難道在下就是那麼難以令人信任嗎?」

  「不!不是的!」在這人深情款款的注視下,我的耳朵不爭氣的紅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可以解決的……」我的聲音越說越低聲,最後索性閉嘴,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阪本君並未被我的賣萌技巧所迷惑,他又恢復了那種冷靜自持的帥氣模樣,很認真的告訴我:「以後若是遇到類似麻煩,請務必要告知在下……好嗎?」

  ——我想和你一起面對那些困難。

  這是我從他眼睛裡讀出的資訊,另外一提,阪本君的眼睫毛真的好長哦。

  真好看。

  「好呀。」我愉快的回答道,主動把手伸給他,「那我們走吧?」

  他溫和地看了看我的手,很聰明的牽住了,順帶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才說,「走吧。」                        


☆、精彩的演講

  自從上次那件「尋找外星人」……哦不對,是「尋找阪本君的神秘女友「事件伴隨著謎底揭開而漸漸落下帷幕,最初那種很驚異很嫉恨的眼神減少了許多。雖然在此之後,我又遇上了好幾起與這幫後援會有關的事情,有一次甚至驚動了我那位空手道黑帶一段的霸道學姐社長——她幫我擺平了此事,並扔下狠話,從此再也沒有神經病敢斜刺裡沖出來試圖潑我辣椒水了。

  不過,我的頭銜也從原本的「那個脾氣好好的學霸」,變成了「那個阪本君的學霸女友」就是了……

  秋去春來,一轉眼,又到了這一屆高三學長學姐們的畢業季,同時,距離我們放春假的日子也不遠了。

  今年是第57屆畢業生畢業……也就是說這神經病的高中學校至少建立六十周年咯?每年那麼多爛學生、混混、古惑仔從這裡畢業……所以它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

  ——不想深入思考了。

  「……邁向獨立的大家擁有無限的可能性,無論是成為宇航員還是足球選手,當花店老闆還是蛋糕店老闆……」

  一位來自教育委員會的特邀專家正用一種催人欲睡的嗓音念著演講稿,底下的學生們幾乎是在強撐著眼皮,才沒有困到一頭從椅子上栽下來。最後,當他的發言結束,頭髮花白的主持人上臺繼續主持畢業典禮。

  「謝謝浪漫三藏先生的精彩發言。」主持人拿著話筒笑眯眯地說道,「接下來,由在校學生進行送別演講,請上臺來!」

  我打了個哈欠,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錯過了到底是哪個同學站起來當學生代表,想必是高二的某個學霸吧——不料旁邊的同學忽然狂拍我:「喂!快看!那是你家阪本君!」

  納尼!

  睡意瞬間全無,我趕緊睜開眼,果不其然,看見的就是阪本君正施施然的走向演講台,手裡還拿著一個排球。

  在場的觀眾們都是一臉懵逼。

  但是我有種莫名的預感,這可能將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精彩的畢業演講了。

  於是,走上高臺的阪本君忽然以一種很熟練的手勢,把排球拋起來,打向了屋頂附近的大廳橫樑!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幹嘛!

  只見那個排球飛到半空,正好把一個不知在橫樑中間停了多少年的舊排球給碰了下來!

  這個排球太過老舊,以至於都褪色為灰白了。

  阪本君若無其事的接住了兩個先後落下來的排球,舉起了那個灰白色的舊排球,說道:「三年的高中生活,為了不讓各位抱有遺憾離開母校,在下以此作為紀念品,呈現給在座的畢業生們。」

  全場靜默數秒,猛然響起了幾乎要掀翻房頂的歡呼聲,一陣接一陣,宛若巨浪翻滾。

  「幹得漂亮啊!阪本君!」

  「幾乎拔掉了我心裡的一根刺啊!!」

  因為有了超炫的開場,同學們困意都一掃而空,接下來的演講也頗為精彩,但是沒想到,阪本君才說了沒幾句,班裡的阿醬同學就從後門沖了進來!向著演講台方向快步走來!

  他手裡抓著一根棒球棍,表情兇狠,兩眼佈滿血絲,好像被人用傳.銷秘術給洗腦了一樣。中途有老師試圖攔截他,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反擊回去,險些傷到人——他還一棍子削平了角田老師引以為傲的小平頭!於是這位壯碩的黝黑大漢頓時面色慘白,抱著膝蓋在地上瑟瑟發抖,完全是丟魂落魄的模樣。

  「臥槽?」我忍不住說出了這個詞,並一下子站了起來。不過我的動作並不會顯得太刺眼,因為我們班的人至少都站起了一大半,就為了看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阿醬。

  「咦還真的是帽子哥!」

  「那小子怎麼了?」

  此時阿醬已經走到了臺上,阪本也自覺地停下了原本的演講,轉頭看向這位戴著紅色針織帽的同班同學。

  「阪本!」

  「……給我消失吧。」

  偏巧這時,找人找的一頭大汗的8823學長帶著四五個小弟從側門鑽了進來,正好看見殺氣騰騰的阿醬背影,以及阪本君向他打出的「噤聲」手勢。

  金髮學長咬了咬牙,終歸還是沒有帶人繼續往上沖過去。

  「那麼各位畢業生,想必各位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不安與期待,」他身體前探,繼續自己的演講,「在今後的人生路上會遇見很多困難險阻……」

  說到這裡,阪本君取下了話筒,「那麼今日請恕在下冒昧,在下想教會大家,如何跨過這道坎。首先,當面臨選擇時……」

  「阪本!」阿醬這一刻的表情,像是得不到皇帝寵倖的冷宮妃子那樣,得了失心瘋,「不許無視我!」說著就抓起鋼棍,沖了過去。

  「這時人類到底該如何選擇呢?」

  「砰!」

  鋼棍砸空,被手持話筒的阪本君輕巧避過。接著他一邊東躲西閃,一邊依舊冷靜的開口演講,「也許會大失方寸,這種時候……就要運用頭腦。」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然而不知何時起,這傢伙手裡已經多了塊國旗!

  帽子哥像是發瘋的西班牙鬥牛,猛地沖了過去,布料一抬,這位魯莽男生就一頭沖進了幕布後面的側門裡——臥槽他的智商還好嗎!還有阪本君!你這樣到底行不行啊?拿國旗來鬥牛?!!

  而阪本君還好死不死的對著人家的背影,補上一句,「不顧一切的向前沖,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由於兩個人「配合默契」,搞得大家都以為阿醬其實是上去做表演的……這幫人好天真!阿醬怎麼看那都是來真的吧!

  旁邊的同學扯了扯我的袖子,於是我也慢慢坐下了,既然阪本君看起來完全應付的過來,那我還是坐下吧——畢竟站著好累的。

  知道自己被愚弄的阿醬更加憤怒的沖了回來,左顧右盼,尋找臺上阪本君的影子。

  「有時會迷失人生的目標。」熟悉的聲音不急不徐的在禮堂裡擴散。

  阿醬朝那個身影撲了過去,撲到的卻只是一塊暗紅色的帷幕。

  「這種時候需戒驕戒躁。」

  大家一扭頭,發現阪本君仿佛瞬移一般,已經坐在了鋼琴前,叮叮咚咚的彈了起來,一邊彈奏,他一邊解說道:「那麼嘗試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如何呢?」

  「這樣也許會有新的、或者曾經的目標……將會逐漸……」他的手指力度明顯加重了,音樂裡風雨欲來的氣息愈發強烈。

  「強烈的。」

  「更強烈的!」

  「BOOM!!」阪本側身避讓的一瞬間,一旁的鋼棍狠狠砸中了那一排黑白琴鍵,它們齊齊的發出了整首曲子中最高亢激昂的音調。

  「——Fortissimo(最強音的)在腦子裡顯現!」

  他深深地注視著台下的觀眾,目光深邃,面容俊朗,果斷的贏得全場一片掌聲,只是……就我一個人心疼那台鋼琴嗎?

  ……原來我不是真愛嗎??

  然後他爬上了梯子,阿醬怒氣衝衝的跟著爬了上去,非要揍他一頓不可。

  「還有在往高處奮鬥時……」

  阪本君來到了二樓,卻一腳踩在了不足五釐米寬的扶手欄杆上!然後他開始自顧自地走了起來!!

  我:……

  「腳下的道路也許會很窄,你也許會感到不安。」

  ——廢話!那麼窄的護欄走來走去!誰都會害怕吧!!

  阿醬終於爬了上來,氣喘吁吁的大吼,「阪本!你無處可逃了!」

  他舉著鋼棍要來打在護欄上走得穩穩當當的某個人……

  「然後自信心開始動搖。」

  演講者往二樓的地面上一跳,一邊完美躲閃,一邊繼續道,「進而開始不相信自己。這種時候……」

  阿醬砸了個空,忽然失去了平衡與重心,一頭栽下了護欄!!

  阪本君當機立斷,也不演講了,腰彎出欄杆外,伸手死死拉住了對方的手腕。

  帽子哥愣了一下,隨即又羞又怒的大吼:「快放開我!」

  阪本默然。

  「我叫你——快放開我啊!!」

  見他還是不肯撒手,自覺地面子丟光的阿醬終於惱羞成怒,向上揮起鋼棍!眼看就要砸中阪本君的手背了!

  我呼吸一窒,微微閉上了眼睛。

  不遠處的半空中,那根鋼棍突然毫無徵兆的碎裂開來……阿醬看起來都傻眼了。

  ——完美。

  我給自己的答卷打了九十九分。

  「我叫你放開我啊!」既然沒了武器,阿醬索性握緊右拳,狂砸抓住自己左手腕的阪本君手背。

  手背很快紅了一片,隱隱的有些血跡要滲出。

  雖然很痛,但是阪本依舊一臉隱忍,死死的不肯放手。

  作為觀眾,我都快為他們的偉大愛情而落下了動感的眼淚了……等等!我不是正宮嗎!什麼時候開始宮鬥的!為什麼我完全不知情啊QAQ?!

  「阪本!」阿醬的聲音哽咽了,「你放手吧!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一直都是!下雪天的那場雪仗也是!……你覺得我是沒有資格跟你單挑的可憐蟲是吧!所以才丟我暖寶寶的是吧!!」

  我在台下聽得目瞪口呆。

  下雪那天的雪仗……哦!我想起了!!

  什麼!那天我剛好來姨媽肚子疼,阪本送了我一塊暖寶寶……敢情這貨隨身帶著一摞暖寶寶貼嗎!!

  問題是……阿醬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被一個暖寶寶給歧視了?!!媽的智障啊!

  說到這裡,阿醬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這種人……你就別管了……」

  阪本君忽然毫無徵兆的開口了,「可是像你這樣,將個人的形象全部表露在外,也很有魅力啊。」

  阿醬呆了幾秒,隨即扭頭往地下看,不去看他,「……你這話鬼才信。」

  誰知道阪本一手抓住他,另一隻撐住欄杆的手還艱難抬起了話筒,湊到自己嘴邊——「如果連自己也變得不可信了,這種時候還是要相信……」

  「……相信什麼啊!」

  黑頭發的男生沒來得及答話,手就因為流血而打滑,一個失神沒能握緊,阿醬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天花板掉了下去了!

  在全場驚恐的尖叫聲中,僅僅過了幾秒之後,阪本君那只滿是鮮血的左手再次抓住了阿醬的手腕!

  「相信朋友。」

  他的聲音透過音響,在禮堂中低沉而溫柔地迴響。

  「啊啊啊啊啊阪本君他!」

  「臥槽他——!!」

  我瞪大了眼睛,徹底紅了眼眶。

  媽的!誰相信朋友我不管!可是你在幹嘛!!

  他的褲子!絞動著系在了欄杆上!而他本人則借此機會趁機往下滑了半米多的距離,才再度抓住了阿醬的手腕!!

  唯一的問題是——他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哦,真白呀,我還沒看過呢……白你妹啊!!!!

  阿醬抹著眼淚,雙腳輕輕地踩在了地上——兩個男生的身高,加起來已經勉強可以夠到地面了。

  阪本君則是一邊穿好褲子一邊跳回了地面,並與這位戴帽子的小哥牽手,向大家鞠躬。

  「在下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在人山人海的歡呼聲中,我生無可戀,與世隔絕。

  ……媽的。

  老子可能失戀了。

  為什麼我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事情的那個人???                        


☆、大結局

  「好吧,我就是不高興。」

  「我很不高興!」

  「在下知道。」

  ——那你還在這裡傻乎乎地站著幹什麼!礙眼嗎!

  距離畢業典禮的結束,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此時已經放學。

  原來典禮上吃錯藥的阿醬是被之前的文化祭幕後黑手,深瀨學長灌了迷魂湯,才跑來找麻煩的。但是在8823和阪本等人的一致努力下,強行把深瀨學長也掰彎了……這位留級多年的可怕人物,終於被學弟們給哄著「畢業」了……

  然而按道理,我應該一放學就回家的,但不知為何,有種奇怪的預感,磨磨蹭蹭的拖到了剛才。

  果然,阪本約我到實驗室喝咖啡。

  ……這人有病吧?

  我如約來到化學實驗室,他果然已經用一堆實驗器材在煮咖啡了。但是看著櫃子裡那一排排的危險試劑,還是有點害怕,一言不合被人下毒了怎麼辦……我今天可沒有把老爸帶出來啊。

  咖啡開了,阪本君的手背上纏著繃帶,眉眼低垂,動作熟稔的給我倒咖啡。

  「要放糖嗎?」

  我氣惱的瞪著他:「要!」

  「牛奶呢?」

  「也要!」

  「你在吃醋?」他猝不及防的問。

  我險些露餡,隨即更加生氣了:「……沒有!」

  「……」

  他此時依舊是面無表情,可卻偷偷地用略微委屈的眼神望著我。

  我才委屈好嗎。

  「好吧,我就是不高興。」 我用力的重複,沒有伸手去接那杯咖啡,「我很不高興!」

  「在下知道。」

  我太陽穴上似乎青筋直跳,索性惱火的以手扶額,一邊倒吸著涼氣,內心非常想揍他。

  ——婊砸!撩妹就算了!居然撩漢子!!

  「分手吧。」我說。

  阪本君似乎愕然了足足好幾秒。

  然後他很快反應過來,並平穩的把手裡的東西放回桌面,將手臂收回身側。他極慢的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仿佛是在確認自己不會再因為激動的情緒而失手打碎什麼之後,才低聲問道:「……為什麼?」

  「……」我抿了抿嘴,低下頭,不想去看他的表情,「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是因為今天的事情嗎?」

  「也許吧,也可能是因為之前的……一些別的事情。」我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希望能給他造成一個我是小氣之人的壞印象,這樣也許能稍微減輕一些我內心的煩躁感。

  「……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

  聽到這個答案,他不由得用一種很複雜很難懂的眼神看著我,別問我是怎麼看出來的。

  窗外的斜陽光芒照射在他的側臉,令他的神情看起來顯得格外悲涼。

  阪本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辯解點什麼,可最後卻還是化作一腔幽幽的歎息。

  「……抱歉。」

  「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我歎息著從他身上挪開了視線,這個動作時至今日,依舊覺得很困難,「這樣說,可能你會覺得很矯情……可是,作為朋友,和作為你的女朋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作為朋友,會欣賞你撩別人;可作為女朋友,很難不會生氣。

  ——你能明白這點嗎?

  他扶了扶眼鏡架,扭頭望向一邊窗戶外的夕陽,沒有說話,更沒有反駁。

  氣氛沉默的,簡直快要滴出眼淚了。

  沉默的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我只聽他回答:「好。」

  ……我擦嘞?

  正常人不都應該試圖挽回一下嗎!魚兒在空氣中還知道至少要掙扎一下呢!這傢伙平時不是很會撩嗎!怎麼這個時候就智商下線了?!!

  還是說他早有預謀??!就等著我自己提出分手?!!

  一想到可能是後者,我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但是……」他忽然沒頭沒腦的開口,這點不太像他平時的性格,「明智,我可以最後抱你一下嗎?」

  我愣愣的望向他,正好撞進那雙溫潤而深沉的黑色眼眸,哪怕是冒冒失失的提出了分手的請求,他的臉上也沒有半點動怒的表情,相反,依舊用那種熟悉的溫柔眼神注視著我。

  我險些無法自抑的哭出來。

  我曾經有多喜愛這個人眼裡的光芒,現在就有多悲傷。

  「……當然。」

  我喃喃自語般的重複道,並向他張開了雙手,「當然可以。」

  後來,在放假前夕,我們被告知,阪本君要離開了。理由居然是受邀去美國的NASA(航太機構),進行人類開拓火星的實驗。

  ……騙我爸呢?

  聽到這個理由時,全班同學驚訝得下巴都掉了,在我們兩個之間瘋狂的扭頭看來看去。

  我沉默不語,但是我想應該跟我沒什麼關係,因為他很早之前就表達了自己想要上天的理想。

  我甚至還記得當時調侃他的話。

  【「那你去NASA啊,全球最先進的航太科技前沿,助您早日上天。」】

  想不到一語成真。

  真想給自己的烏鴉嘴一巴掌。

  送別會的互相扔奶油糊臉的環節開始之前,我就從後門偷偷溜走了。

  人生第一次蹺課,有種異樣的刺激。

  我溜到了教學樓的天臺,用時間腐蝕能力撬開了門鎖——我現在心情不太好,請不要提「破壞公物」這種問題——在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能居高臨下的俯視大半個校園。

  風很大,也很涼快。

  總算明白為什麼中二風紀委員長啊,白髮的獨眼喰.種啊,跳樓的人啊,都喜歡來這裡裝逼。

  不為什麼,就為了享受這掌控一切的感覺。

  但我知道,那是幻覺。

  ——我什麼都掌控不了。

  樓下那個人舉著一盤奶油,施施然的走向校門,忽然停住了腳步,抬頭向我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雖然隔著很遠,但我還是勉強看清楚他說了什麼。

  請你保重。

  不知為何,熱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我激動的渾身發抖,勉強開口說了一句話,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能夠看到的。

  果不其然,他在看清我的口型的那一瞬間,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某種脆弱而悲傷的情感,美麗的就像指尖的流沙,又轉眼即逝了。

  接著,我眼睜睜地看見他把那碟奶油糊在自己臉上,轉身走向校門口,再也沒有回頭,那個決然的姿態……像是想要掩蓋什麼。

  然後阪本君和看守校門的角田老師最後說了幾句話,便走出校門,像過去的那一年裡,每個放學後的平靜黃昏那樣,消失在街角。

  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其實我說的是——謝謝。

  我知道他其實一直很照顧我,可我仍然不清楚當初他願意向我表白,是因為單純的同情心理,還是……真的喜歡我。

  不過沒關係了。

  真的……非常感謝你,阪本君。

  【兩年後】

  我穿著浴衣,盤腿坐在木廊下,眺望著遠方的群山,它們在暗夜裡影影綽綽,宛若沉睡的巨龍。

  高考結束,沒有等成績出來,我便帶著父親,回了位於山區的老家。

  今天已經是回來後的第五個夜晚了。

  「老爸,我是不是很傻?」

  老爸蹲在我身邊,他的身體比起兩年前,顯得透明了許多,可哪怕明知道無法觸碰到我,卻還是堅持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鬼魂的手很冰涼,我的心卻意外的溫暖。

  「……傻孩子。」他頗為憐愛的看著我,「我都說了,談戀愛是很辛苦的,你當初就是不聽。」

  我低頭淺笑,沒有反駁。

  「他到底是因為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走了,不想拖累我,才答應分手,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也許……兩者都有吧。」

  我歎了口氣。

  老爸也有樣學樣的歎了口氣。

  過了片刻,「你該走了。」我提醒道,其實這次回來,就是因為老爸感覺自己成佛的日子將要來臨,想最後再看一眼家鄉的風土人情。

  於是我滿足了他這個心願。

  「老爸走了,你怎麼辦?」他問我。

  我微微地笑起來:「還能怎樣,沒了你,我照樣過啊。」

  「也是哦……畢竟我這個老爸當得可不太盡責。」他又苦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但我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

  「……」

  「那還死死的卡住遺產?在你回來之前,我每個月打工累的像條狗。」

  他語塞,「……那也是為了你自立自強嘛。」

  我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快走吧,時辰就要到了。」

  鬍子拉渣的老爸用很不舍的眼神看著我,因為我同樣也頗為不舍,但是沒辦法,他已經頑固地多留了三年,再讓他在人間呆下去,可能就要消散了。

  「你要多吃飯,多喝水,多吃水果,每天堅持運動,健健康康的。水果貴也沒關係……我瑞士銀行的保險櫃密碼已經告訴你了,到時候去取出來就是。」

  「嗯。」

  「等你成績出來後,記得在祭拜我時,說一聲。」

  「好。」

  「想上大學,還是想周遊世界,或者去包養個牛郎店,都可以,爸爸只希望你過得開心。」

  「我會的。」

  「世界上的好男孩還有很多,你也學著看開點吧。」

  「……這個我儘量。」

  「還有……」

  「老爸!」我為難的打斷他,努力不讓自己的哭腔顯露出來,「你該走了。」

  山間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使得他眼中的藍色鬼火燒得旺盛無比,像是在迴光返照,而原本就半透明的身軀,也在我面前一寸寸的消失。

  這個男人忽然笑了起來,鬍子微微地抖動,握緊我的雙手,把什麼東西塞進了我的手裡。

  「最後送你一點小禮物——女兒,你要記住,三點才是最堅固的構架。」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但我還是艱難點了點頭。

  我目睹著他走了。

  他走時,臉上是笑著的。

  然而我的眼淚還是情不自禁的瘋狂湧出,怎麼也停止不下來。

  因為我聽見他最後在我耳邊說的一句話。

  「明智,你是爸爸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小女孩,我……一直以你為豪。」

  就在這時,我忽然覺得剛才被他握過的手有什麼異樣,攤開一看……是他平時抽的那小半截雪茄。此時這東西已經化作了實物,但我能夠感覺到上面傳來隱隱的非同尋常波動。

  ——空間?

  老爸把自己的能力送給了我??

  就在我大喜大悲之餘,我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便順著自覺,攤開了空無一物的右手,仔細地盯著——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在黑夜中,有什麼東西覺醒了。

  這玩意兒是……磁場?

  我猛然想起,我曾經跟老爸聊天時的對話。

  「爸,我可以穿越時空嗎?

  「理論上是不行的。」

  「為什麼?」

  「時間,空間,磁場。你三缺二啊。」

  ……

  「女兒,你要記住,三點才是最堅固的構架。」

  這一刹那,我終於明白了他長久以來的苦心,這背後所隱藏的父愛,不輸給這世間任何一位父親。

  我不知哭了多久,當我好不容易收斂好激動的心情,重新望向遠方時,我注意到了今晚的夜色,異樣的美麗。

  清風徐徐,月明星稀。

  完結

  ——————————————————————————————————————

  好啦好啦,完結啦!可能有番外?我也不知道哦……也許咯,反正小明以後可能會穿越來穿越去吧?誰知道呢。

  其實最初開始開這個坑,只是為了賣漫畫的安利,我記得是……2014年11月吧好像,當時冬天,冷的要死,我正在被窩裡打滾呢,舍友忽然說發現一個超好看的漫畫,安利給我們但還沒有更新完。於是我就用她的i pad看完了當時的阪本連載,翻譯好像還是台版的,叫做《我叫阪本我最diao》……然後我就手癢癢啊,說開坑吧,沒人賣安利,那就我來賣!沒人產糧,我自己割腿肉!

  所以想想,我可能是晉江上第一個寫阪本同人的作者呢哈哈哈!

  後來因為種種事情,寫了十幾章就坑了,所以從12章開始,後面每章的內容提要都與前面的不一樣了。

  直到今年1月份吧,我聽說今年4月番,要製作成動畫了!我說臥槽,那還等什麼,重新填坑啊!

  相信一直認識我的老讀者們,都知道我本人的坑品有多爛……能下定決心繼續寫,真是很艱難的一件事,而到今天終於完結了……回首這兩年,感覺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自我掌聲鼓勵三秒鐘。

  其實小明老爸的結局,本來會更慘烈一點的,因為我伏筆都已經埋好了,原本計畫是他在埃及做研究時,因為不小心發現了可能有寶藏的某個古代密室,而被勾結外人的同事出賣,被人追殺後死在了沙漠裡。有陰陽眼的埃及店主把附有他鬼魂的胸針賣給了桂美,從而轉手回故鄉。

  但是伏筆1:圖書館的襲擊。這幫被小明評為「不像搶匪」的劫匪,其實就是雇傭兵……因為小明爸爸死前也沒有說出密室的座標,所以伴隨著他死去,這個秘密就被掩藏,但是敵人猜測,很有可能轉給了他的女兒(這什麼操蛋的邏輯)……就跑來這個小鎮上,其實原本是想來抓小明的,不料這貨和阪本君一起爬水管跑了,騎虎難下之際,就變成了人質綁架案了。

  伏筆2:她位處東京的舊家被偷,其實也是同一夥人幹的。目的是為了搜出有無記載秘密的遺物,然而並沒有……

  按照原本的大綱(咦),是要設定小明終於被這夥人抓了,然後用她的血來召喚她老爸的鬼魂,並讓陰陽師來拘捕鬼魂,從而拷問出秘密,當然中途會有某人的英雄救美就是了……但是我後來又覺得,這樣寫下去,整個故事好像要變得更加玄幻了(本來就是)?所以我就硬生生的克制住放飛自我的衝動,選擇浪費兩個伏筆,改寫了個稍顯平淡但是註定的結局。

  嘛,小明最後會變成自由穿梭的時空行者之類的瑪麗蘇(喂),但是在那之前,她也曾經是個孩子呀。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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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大家好,我叫平井桂美,自慶應大學畢業後,幹過很多工作,最後卻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玄幻作家。

  使我真正出名的東西,是我所寫出的一系列玄幻小說,主要講述一個沒事愛吐槽的女孩子是如何不停地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以及她所經歷的奇怪冒險。

  這個女主人公的名字叫做「時」,她的原型人物,是某個將真實故事提供給我的好朋友——千城明智。

  千城這個人,可以用高三那一年作為她人生的分界線:高三之前,她都是正常的校園學霸女神畫風;高三之後,她就搖身一變,成了神秘莫測的時空行者了。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畢竟當你跟酒吧小帥哥熱吻時,忽然一個人影砸在帥哥身上,並把帥哥當場砸暈後——你就會明白有一位神出鬼沒的朋友是多麼蛋疼的事情。

  「為什麼明醬你會突然出現!還打斷了我約會?」當時我驚怒交加的站在黑暗的小巷子裡,與她爭辯,「說好的東大高材生就這副德行呢!」

  「呃……兩所學校不都位處東京嗎?」

  「可這也不是你從半空中墜落的理由吧!」

  「……」千城明智拉著我的手,一臉誠懇,「來來,桂美,你聽我解釋。」
  於是我們回到了酒吧,繼續喝酒,把昏迷小帥哥扔到了腦後。接著,她跟我說了一個天方夜譚般的解釋,什麼我當初從埃及給她帶回來的胸針上其實附有她爸的鬼魂,她爸走的時候又送了點小禮物給她……我當時聽得都懵逼了。

  「騙我呢?」

  千城同學當著我的面,伸出手,上面浮現了一個三角形的黑洞,不大,但像是通往另外一片神秘莫測的星空。

  對於這個場景,我依舊猶豫不決……不會是魔術吧。

  ——不相信也沒用,她威脅道,要是再不相信,她就把人傳送到異界的火龍老巢裡。

  ——然後我就被傳送過去了。

  哇啊啊啊救命啊!真的是龍啊!西方的那種大蜥蜴啊!!好恐怖啊!!!還會噴火誒!!!!

  在我驚慌失措的逃跑過程中,明醬又把我抓了回來,樂呵呵地問我感受如何。
  於是我立刻表示已經相信了她在上課的業餘時間裡,還去其他世界冒險的故事了。不答應也沒辦法,因為我的牛仔褲後面,已經燒焦了一小塊。

  唉,一言不合就扔火龍老巢……明醬啊明醬,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已經被你吞掉了嗎?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我覺得她漸漸地變了一個人,她仍然愛笑,眼睛裡卻不再像像以前有著單純清澈的笑意,甚至於學會了如何面無表情的坑人——比如坑我,忽悠我為她寫傳奇自傳——「因為人家沒時間寫這些故事嘛!」這貨說得理直氣壯,我竟然無法反駁,「作為朋友,你是不是該幫幫我啊?」

  就這樣,她把故事賣給我,我負責動筆寫,五五分成。

  剛開始不過是在相關的文學網站上寫,後來越寫越好,嘗試著去投稿,結果被編輯找上了門,成了該文學雜誌的簽約作家。

  那個時候已經畢業的千城明智幹起了時空行者的專職,在得知此事後,專門從異世界返回,帶我去某個休閒娛樂業極為發達的位面玩了幾天,花銷她全包——我簡直樂不思蜀。

  直到被扔回現代世界,兩者差距甚大,我才緩過神來……噫,這種人啊……

  就這樣,我也習慣了她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才出現幾次的事情,然而這傢伙居然把我家設置成她的安全屋……俗稱「回城點」。這一造成的惡果就是,我時常在睡覺,她突然就出現,並砸在了我身上,伴隨著她新養的一隻灰色鱗片的小火龍,兩個傢伙一起向我說早安(和噴火)。

  ……我覺得我的好朋友已經成了一個神經病。

  這真是太可悲了,我還記得高一的時候,她曾明確表達過自己厭惡神經病——這範圍包括她後來那位在一起又分手的神秘男友阪本君——結果成年以後,她反而變成了自己當初最厭惡的那種人。

  唉,骯髒的大人啊……

  不過有這樣一位好友,也不是什麼好處都沒有的。

  那天她又砸在了我的床上,差點砸死了我的朋友——或者說是一夜情物件——那個小鮮肉又氣又惱的罵我們,裹著床單跑了出去。我轉頭氣得直罵這貨,她乖乖的低下頭認錯,並表示下次把回城點設置到我家衣櫃……然後藏在她巫師長袍兜帽裡的那只小火龍又神氣活現的爬出來,向我噴了一小團微弱的火苗。

  作為賠償,那天早上她親自下廚,一邊掐著寵物的脖子噴火煎雞蛋,一邊跟我聊天。

  「當時那個魔王對勇者說,勇者啊,我的女兒愛上了你,你看要不要咱們放下屠刀,好好討論一下結婚事宜吧……結果勇者一把摟住了同行的精靈弓箭手,說自己是個基佬,愛的是精靈美男子呀!然後弓箭手大驚失色,趕忙說自己愛著是人類的女牧師,是個直男啊!但是這個時候,女牧師忽然向隊伍裡的矮人戰士表白了,說無法阻擋的愛上了他那茂密的鬍鬚……最後魔王和他女兒歎著氣,把內訌的勇者一行人的屍骨都扔了出去,而我作為魔王邀請來的異界來客,則有幸旁觀了全程,不由得發出感概——貴圈真亂!好了,有沒有盤子啊?裝一下荷包蛋。」

  ……為什麼這傢伙總會遇上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們打開了電視,邊看新聞邊吃早餐,電視裡正好播到一個年輕帥哥在接受記者採訪,一臉嚴肅地呼籲大家關愛流浪貓狗,電視螢幕下方的人物資訊顯示了他的名字和工作。

  【石井優鬥,東京流浪貓狗收容會會長。】

  不知為何,我覺得明智的表情怪怪的,她可能在嘲笑這種人傻吧,不過她久不在東京,自然不知道這位石井先生這些年來為了救治那些小動物都做了哪些努力,因此我為她熱情介紹一番。但是……她聽完好像神情更古怪了。

  「你怎麼了?明醬。」

  「……這傢伙,還沒結婚嗎?」

  「不清楚啊……不過據說原本是石井株式會社的大少爺,後來為了成立收容會,主動放棄了家業的繼承權,讓給了弟弟。」

  「他還有弟弟啊。」

  「好像是……」我翻了翻手機,查到了消息,「哦!還有個妹妹,不過都是父親的前妻所生。哎唷,下個月就要和未婚妻結婚了?嘖嘖,這英國模特的身材不錯啊。」

  「這種饑渴的大叔語氣是怎麼回事。」她鄙視我,那條蠢龍也跟著有樣學樣,「不是昨晚剛睡完小鮮肉嗎?」

  「喂喂,別說我了,快說說你最近,有沒有遇上新歡?」

  千城明智果不其然的露出了為難的複雜表情。

  我知道這個人的戀愛史,作為高中到現在的好友,我太清楚不過了。

  除去初戀的高一同班同學阪本君以外,後來,她還嘗試著交了三個男朋友,都是異世界的人,不過都以失敗告終。

  第一個,一個熱血虔誠的聖騎士——不過那位聖騎士太愛光明神了,忽略了我們的明醬,最後氣得我這位好友在暴打了他一頓後,直接分手,跑去當苦行僧了;第二個,是一位狂拽酷炫的大魔王,哪怕隸屬科技側位面,可差點也成功的一統世界,高智商高顏值,還病態般的愛著咱們的明智小姐,然而最後明醬拒絕跟這貨上.床時,他忽然發病了,差點做出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來。明智在一腳踢得對方不能人道之後,直接開啟時空門逃跑了;第三個,是她的魔法導師,沒錯,這傢伙從【學霸】轉職為了【魔法師】……可惜的是,那位導師由於太過彬彬有禮,謙虛溫和,保持距離,總是令明智回想起自己的初戀情人——她不堪過去與現在的混合紛擾,只好趕緊出師,然後溜之大吉。

  總結一句話,就是——這是個慫貨。

  「你還惦記著他呢?」我問道。

  明醬卻笑起來,「誰會不惦記著他呢?」

  「也是哦。」

  她把空盤子放到茶几上,朝我擺擺手,把小火龍塞進兜裡,「我走了,還要去紐約參加一趟當地今晚的拍賣會。」

  我早已習慣這傢伙眨眼就可以跨越大半個地球的能力,沖她擺了擺手,「我明天想吃時代廣場邊上新開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沒問題。」

  跟靠倒賣異世界黃金發家的土豪朋友說話,就是那麼輕鬆。

  ————————————————————————————————————————

  千城明智先回了一趟位處東京的家,脫掉長袍,洗了個澡,換了套正常的衣服後,才拉開空間門,一腳踏在了美利堅的土地上。

  此時正是夜幕降臨之後,繁華絢爛的霓虹燈閃耀在整座廣場上,人潮洶湧,熱鬧繁華。

  誰知她剛剛走出小巷沒兩步,就聽到一個熟悉而久違的聲音在背後叫住了自己。

  「……明智?」

  ——不是英語,而是日語的發音。

  她疑惑地回過頭,原本平靜的表情在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後不由得變成了極度的訝異,隨即卻被發自真心的笑容取而代之。

  「好久不見。」

  「是的。」一身筆挺西裝的年輕男人也沖她點頭,褪去了曾經的青澀,變得氣質溫和圓潤,鏡片折射著溫潤的光芒,「的確……好久不見了。」

  他說這番話的語氣,像是在歎息,又像是在微笑。

  千城明智沒有答話,而是感概萬千的望著他——過了那麼多年,唯一沒有變的,大概是他眼裡那依舊璀璨的星光吧。

  於是她微笑:「呀,歡迎回地球。」

  「彼此彼此……同樣也歡迎你回歸本位面。」

  她微愣,不料對方又問,「千城先生最近怎麼樣了?」

  「……什麼?」明智想起來了,這世上能被稱為千城先生的也只有她的父親,千城義了。

  「早就成佛了。」她聳聳肩,這麼些年過去,她早已看透許多,剩下的,無疑是對老朋友的重逢而欣喜。

  「抱歉……」這人垂眸,以示歉意,「在下仍然記得當年那位先生揪著在下領子大罵的模樣——想要裝作沒看見,著實費了番難度。」

  千城明智想起那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她早就知道彼此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她不去糾結這傢伙到底是不是地球人,阪本也不會問她到底去了哪些位面。

  「那……去喝一杯?」明智看似無意實則謹慎的提議道。

  阪本君定定的望著言笑晏晏的她,倏然同樣一笑,「固所願也,不敢辭。」

  ……這人還是老樣子啊。

  他們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時代廣場的密集人流裡,就像兩滴水落入了海洋裡,再也尋不見。

  而這,又是一段新故事的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智?」

  「……嗯。」
  
  「我們重新開始吧。」

  「……好啊。」


番外

  好想開車。

  我好想跟某個人開車。

  這裡的「某個人」,其實是指特定的一個人。

  相信你們都知道是說誰……當然是我最好的基友平井桂美啦!我一定要把她掰彎!然後一起出櫃哈哈哈!!

  ……以上純屬開玩笑的。

  我那麼直,對吧。

  可還是好想跟阪本君開車啊。

  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還要從高中的時候說起。

  人的一輩子,也許會遇上很多有趣的人,也許會談過很多場戀愛,但真正的初戀,永遠只有一個——那是你最懵懂、最青澀的年月,遇見的那個人。

  所以他的存在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活得久了,曾經這樣那樣的瑕疵會被時間自動掩蓋,回憶裡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空白,只剩下最美好的東西還留存著不肯被刪除。但就算如此,哪怕記憶裡只剩下當初對方無意中送你的一個笑容,依然覺得那個放學的午後,那個人在你面前發光。

  阪本君也是一個會發光的人……當然,我更傾向於他背後用手電筒給自己打光這種套路。

  可冷靜下來想想,已經分手了,就不該留念了,不是嗎?

  所謂的「好馬不吃回頭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等等諺語,全都是勸告廣大失戀群眾——別回頭,只管往前飛奔。

  道理人人都懂,輪到自己時,就糊塗了。

  高中時所留下的遺憾,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後在我心中居然變成了……怎麼沒跟他開一車再分手?

  噫!好汙!

  可我明明不是那種饑渴的人??!

  再這樣下去,總覺得這篇番外要被鎖。

  然後在日復一日的旅途和短暫休息中,我在某個沒有預料到的時刻,遇見了他。

  站在人群中,我依舊能夠像八年前那樣一眼辨認出他的身影。

  「喂,把手電筒關了吧?」我吐槽他。

  阪本君默默地收起了手機,他剛剛一直不小心(?)開著手電筒功能。

  我說,既然是老朋友見面,或者說,老情人見面,那就去喝一杯吧?

  他說好啊。

  紐約這麼繁華的都市,夜生活裡最不缺的就是酒吧,隨便找一間,裝修典雅,音樂抒情,燈光柔和。

  我們兩個找了一個偏僻角落,叫了酒,開始邊喝邊聊。剛開始還有點因為長久沒見面所產生的隔閡,不過兩杯酒下肚,很快就氣氛火熱起來了。

  「你真的不是火星人嗎?」我搖晃著杯子,冰塊碰到杯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柔和的燈光照映下,阪本君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明智你猜啊。」

  「不說嗎?那就罰酒!給我喝!」

  「你醉了。」

  「開什麼玩笑!」我拍著桌子,「我的酒量那麼好!怎麼可能兩杯就醉!你喝不喝?!」

  他苦笑著喝了一杯,我嫌不過癮,直接叫人上了一整瓶,放在旁邊,隨喝隨倒。

  接下來我們一直在聊天,瓶底很快就顯露出來。原本預定的什麼參加拍賣會啊之類的事情,全部扔到了九霄雲外。

  ……有阪本君在,誰關心那些事情啊。

  「啊……」我喝的差不多時,暈乎乎的,說話也不經過腦子了,「好想跟你開車啊!」

  阪本看起來有點懵逼:「……什、什麼?」

  「開車!聽不懂人話嗎!」我放下空杯子,探過身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帶,在他臉上猝不及防地親了一口,「這樣!這樣!懂了嗎?」

  「……你確定?」由於被我忽然吻了一下,導致他的表情似乎頗為古怪,「在下當然是沒有意見的……」

  然後我豪氣沖天的甩下錢,拽著他出門開車去了。

  嘿,計畫通√

  二十分鐘後……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狂風,我一臉冷漠的打了個酒嗝。

  我慢慢回頭,看見坐在司機位置上駕駛著跑車的黑髮男人,簡直想把他扔出這輛敞篷車外面。

  ……您還真給我理解成字面意思了啊?!!

  「酒醒一點了嗎?」他頭也不回的問我。

  我撐著臉頰,非常不爽:「……啊。」

  決定了,一下車我就立刻撤退!從此斬斷不該有的綺念!這種神經病!活該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他忽然踩下了刹車,緩緩地在道路一邊停了下來。

  「明智。」

  「幹嘛。」

  ……要不要趁此機會下車?

  不過在看到了一旁黑漆漆的森林後,我立刻改變了主意。

  「你剛才喝醉了。」他依舊是那麼溫文爾雅的模樣,「我怕你說的話,事後會後悔。」

  我沉默不語,誒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後悔哦,喝醉的人說什麼話,都不要信——因為那可能是衝動,更可能是糟糕的真心話。

  他關了前車燈,只打起示廓燈和警告的後尾燈,然而我們面前還是陷入了一片黑暗的視野。

  「這麼些年,我其實挺想你的。」阪本君一言不合就開始跟我聊過去。

  「……哦。」我也是。

  「看你過得很好,也就沒想過要打擾你。」

  「啊哈。」那今晚是誰吃錯藥了?

  他不說話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像是在內心深處掙扎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激烈情緒……很奇怪,哪怕伸手不見五指,我依舊能夠感受到身邊坐著的這人的情緒變化。

  突然想起來,以前班上的人都稱呼我為「讀阪本表情專用人才」,因為只有我能夠從那張面癱臉上看出一百零八種微妙而不同的情緒,別人都辦不到這點。

  ……忽然有點想笑。

  就在這時,他的手默默地伸過來握住我的手,下一秒,我就感覺到雙唇碰上了什麼柔軟而溫熱的、帶有酒氣的東西,久違了的感覺,內心沉寂多年的那頭小鹿又開始激動得撞來撞去。

  他吻得很認真,就像做所有事情那樣認真——不,我覺得他這一刻簡直是最認真了。

  然而我還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終於想起有什麼遺漏的問題了。

  直到他鬆開我坐回去,我才氣喘吁吁的大喊:「酒後駕駛啊你!」

  「……是啊。」

  阪本君朝我定定的看過來,哪怕隔著黑暗遮擋,我也能感受到那脈脈的眼神,「明智?」

  「……嗯。」

  「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有點發愣,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了。

  「……好啊。」

  他忽然重新打起了車燈,踩下了油門。

  「那走吧。」

  「……走……去哪裡?」我的腦子依舊缺氧。

  「開車啊。」

  他說得理所當然。

  就這樣,我和心愛的阪本君開車了,我們又重新在一起了,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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