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在超級英雄的合力下，凱西利亞斯最終寡不敵眾，這點上史蒂夫他們從來不覺得勝之不武。公平的對決從來都只適用於你值得尊敬的對手之間，而不是用在一個窮凶極惡的壞蛋身上。
「斯塔克先生，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蘇素問走過來的鋼鐵俠。
「托尼。」托尼迅速地糾正了一遍她的稱呼，他發現蘇素有時候總是忘記了他們事先在稱呼上的約定。隨之的被他想起來的，還有那個他一時興起但發自真心的蜻蜓點水的吻。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隔了太久，他記得蘇素錯愣的表情和突然屏住的呼吸，卻記不太清她唇瓣裡的溫度。
托尼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從一個稱呼聯想出這麼多東西。但他看到蘇素還和那位英國政府官員相握的手時，鋼鐵俠的注意點就瞬間轉了個向。
「嘿，蘇，你和身邊這個髮際線堪憂的男人為什麼十指交握？別告訴我你中意這一款，所有優秀的男人都會因為你一時出錯的眼光而哭的。」
被批髮際線堪憂的麥考夫頓時假笑地看著全世界都知道的盔甲和臭脾氣一樣聞名的現「清潔能源開發集團」董事長。
蘇素被托尼陰陽怪氣的口吻說得下意識馬上鬆開了握著麥考夫的手。
麥考夫完美地掩飾住了他內心對面前這位大名鼎鼎的鋼鐵俠的些許不滿，神情自若地收回了手垂在身側。
反應過來的蘇素辯解道：「我們不是十指相扣，剛才我是為了和麥考夫先生兩個人能夠逃出來。」
「啊哈，麥考夫先生。」托尼小聲地重複了一句。他的名字還得再三強調，叫對方倒是無比自然。
「斯塔克和那個女孩是那個關係？」
雷神捅了捅一旁的鷹眼問道，解決完昏迷在地上的那個法師，他們原計劃的目標是在解救出麥考夫•福爾摩斯和蘇素兩人後，順帶還要在這個意外發現的九頭蛇基地中看看能否收集到有用的材料，然後再將其完全摧毀。
現在托尼抓著人家牽手的事不放，留著剩下的復仇者們在一旁等他。
娜塔莎抱著手：「現階段我覺得比較像多管閒事的傻爸爸和不省心的女兒。」
托爾沒聽出娜塔莎這個「現階段」的言下之意，倒是對於她的這個比喻有些吃驚。雷神表示他實在想像不出斯塔克傻爸爸的模樣，連帶著對這位導致「傻爸爸」吃味的對象都投注了好幾眼的目光。
史蒂夫板著臉，對掉隊的托尼喊道：「托尼，速度！」
「隊長，我覺得在你們完事前起碼得留一個人下來保護他們。」
托尼嘴上這麼說著，但行為上已經默認自己就是他口中那個應該留下來保護兩人的選擇了。
被完全忽視戰鬥力的斯特蘭奇翻了個白眼，已經看出三人之間修羅場的他朝蘇素擺了擺手：「那我過去湊個數。」
說著，他走過去問史蒂夫：「不介意多個人吧，我跟你們一起。」
復仇者們外加斯特蘭奇走遠了，而托尼似乎還執著於剛才他的問題。
「甜心，你要記得，那天晚上是他先闖了你家的門，這是一個紳士該做出來的事麼。除此之外這位福爾摩斯的桌面上一定還有關於你的大疊資料，可小公主你剛才還牽著人家的手。哈，有趣極了。」對，還有那個麥考夫先生。
托尼嘴炮時的語速極快，蘇素在這期間根本就沒有辦法插話。儘管面前這個男人此時此刻說出來的話並不是那麼動聽，蘇素卻不知道為什麼，就仿佛心底被投入一枚石子，因此泛起了波瀾。
耳邊是他不好聽的話，可是蘇素卻覺得自己像是生病了，竟然會覺得開心。
托尼金紅色的盔甲是這片陰沉的天地間唯一的一抹亮色。就像他說的，當鋼鐵俠站在這裡，蘇素覺得可靠極了，而盔甲裡的那個人同樣讓她覺得倦累的身體也溫暖極了。
托尼接住猛然撲進他懷裡的女孩，甚至感受到她主動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托尼下意識地就已經雙手環住了蘇素的腰。
片刻後，托尼的聲音響起：「你覺得這樣就能逃過去？」
「……」
環住他脖子的手緊緊地繃著，托尼鼻子噴了下熱氣。
「好吧，你贏了。」
又過了一會，忍不住的托尼絮絮叨叨地說起來：「好吧，我承認，上次給你的手機裝了定位。甜心，你可不許生氣……」
「sir,蘇小姐已經睡著了。」
賈維斯的話，讓托尼停下了話頭。下意識的，他放輕了盔甲的動作，似乎怕驚擾她疲憊後的好夢。
托尼做完這一切抬起頭時，和麥考夫似笑非笑中意味不明、閃動著碎光的雙眼正對上。對此，他沒有絲毫的心虛或者彆扭，大手一撈，讓懷裡的人靠著自己的肩膀，給她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你找她幹什麼？」
托尼對這些政客的做法一貫都看不上，面對面前的麥考夫，他的態度也不怎麼友好。在如此一個高科技的盔甲面前，毫無武器的麥考夫卻依舊從容有度。他正了正衣服，和賈維斯一樣完美極致的倫敦口音醇醇潺出：「之前不過是一些誤會，但蘇小姐和我的那位弟弟之間確實是有一些糾葛，我出於對他的關心，自然想要親自來找蘇小姐問個明白。」
「最好是這樣。」
托尼明白自己在這樣的人口中也撬不出什麼，畢竟政客最引以為豪、渾身上下也最有力的武器就是他們巧舌如簧的嘴。比起所謂親口聽到的，托尼更願意相信他自己親手查到的事實。
「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您手上的東西也應該一道給我。偷拿別人的東西可不是什麼好做派。」
麥考夫嗤笑了一聲，乾脆地把剛才好好護著的兩份文件扔給托尼。
「斯塔克果然自以為是。你會給她看麼？」
「我會。」
回答托尼的是麥考夫眼中言述不盡的笑容，然而又在這份什麼也沒有明說的曖昧裡，對此的答案就已經揭曉了。
史蒂夫他們回來的時候，托尼告訴他們，蘇素因為能力使用或多而睡著了。復仇者中娜塔莎湊近去看了一眼蘇素的臉色後發現雖然有些蒼白，卻要比之前的幾次情況看上去要好些。
聽到後，大家也稍微松了口氣，任由睡著的蘇素被托尼全程抱著進到小型飛機裡。
蘇素從托尼懷裡醒來的時候，起初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但娜塔莎告訴她實際上她也只睡了三四個小時而已。
蘇素腦海裡頭反應過來後，向娜塔莎說了聲謝謝。
注意到女孩醒過來了，復仇者們都圍過去你一語我一語地和她聊起天來。他們在蘇素睡著的時候，通過向麥考夫的詢問，得知了凱西利亞斯這次抓走蘇素的目的以及後頭九頭蛇想要對蘇素研究的意圖。
儘管他們最後沒有得逞，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發現自己有可能被送上研究台的可能性後親眼看到了人不像人的實驗怪物，難免心裡不會產生陰影。這樣的事件換成他們中的每一個人，或許都顯得有些無關緊要。可蘇素除卻她的這項能力，她的本質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大家都不希望這樣一個女孩最後反而因為這個原因和現有的社會越來越脫節。
在熱鬧的對比下，就顯得坐在同一邊的麥考夫和斯特蘭奇的位置則顯得分外冷清。但是他們的位置正對著復仇者們，對方的動作、對方說了什麼，對於麥考夫和斯特蘭奇而言都一清二楚。
「你不加入他們？」
麥考夫目不旁移地問了句同樣坐在另一頭的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聳了聳肩：「不熟。」儘管斯特蘭奇的心目中，對於復仇者他們拯救世界的行為抱有崇高的敬意。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知道他嗤之以鼻的大愛與犧牲必須要有人去做，這就是復仇者們能夠被世界上大多數人所尊重的原因。而斯特蘭奇也發現不知不覺他也幹起了這件聽起來十分宏偉、他曾經想卻都覺得荒誕的事情——拯救地球。
蘇素回答他們的問話中途，看到了坐在對面略顯的有些孤單的兩個人。和他們的目光對上時，蘇素沖兩人笑了笑。
回程時一路平安。當飛機落回曼哈頓的時候，蘇素這次驚險的經歷才算徹底得落下帷幕。麥考夫的人早已經等在了一旁，出了這樣的事，麥考夫並沒有打算繼續待在美國。代表著大英政府的男人謙遜而風度地朝一行人說了道別詞。
輪到蘇素時，麥考夫上前兩步，做出了一個有些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他持起蘇素的手，隔著自己的手向蘇素行了一個西方古典的吻手禮。
「那麼再見了。但大英帝國對待貴客的大門隨時對你敞開。」
麥考夫對辛西婭點了點頭，很快，英國來的客人們登上了飛機。
托尼板著臉，那一天非要蘇素把那只被吻手禮的手擦好幾遍。
35、女孩，約會麼？
負一層的燈亮了快有一個晚上，牆壁隔絕了夜風吹拂過海面時的波濤聲，屋子裡是如此的寧靜。
托尼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這層他平日裡用於研究的實驗室裡研究怎麼改進他的鋼鐵戰衣。他靠在椅背上，雙目沒有焦距地盯著天花板。就連dummy也感覺到了主人的不對勁，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不像平常一樣，做一些托尼覺得蠢得無可救藥的舉動。
桌上是幾個小時前的咖啡，已經在杯壁上結了一圈的咖啡漬。托尼想也沒想，挪動著轉椅，拿起杯子把剩下的一小口也喝了乾淨。
「sir，我可以再泡一杯咖啡給您。」
賈維斯知道托尼並不會把關心他作息的話聽進去，賈維斯只能儘量在其他方面讓這位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先生不至於這樣糟蹋身體。
「算了。」
托尼把杯子置在桌面上。
這不是他第一個睡不好覺的晚上，這種情況已經存在了好長一段時間。原本托尼今晚並沒有打算泡在實驗室，到了正常該休息的時候他就沾了枕頭，可是馬上又被夢靨驚醒。
越來愈深的黑眼圈昭顯了他日益疲憊的身體。托尼甚至曾經讓賈維斯準備了安全劑量的安眠藥，但他依舊會夢到紐約大戰和在東歐時與凱西利亞斯對決時的場景。
世界早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世界了，它面臨著全新的危機。有時候就連托尼自己也會有所動搖，到底是不是因為地球有了像復仇者這樣的強者，才招致了來自外太空更加棘手的敵人。太空中瀕臨死亡的感覺在午夜夢回一次次被重複，托尼不得不和他的盔甲們待在一起才能感覺到安全感。
夜深時分的燈光，讓他想起蘇素當初那個採光透亮的家。托尼•斯塔克的人生中有大部分都與聲色犬馬縱情享受這類的詞聯繫在一起，但如今的他已經和這樣的生活徹底告別，當所有的浮華從他的腦海裡退去後，他發現自己一瞬間想起的，竟然是小姑娘看向他時黑白分明的眼眸。
對托尼來說，平生所見大多唾手可得，也就沒有在哪一個時刻特別想起的人。他也只是偶爾在噩夢後靜靜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會想起蘇素，想起她恬靜的怯生生如稚鹿一樣靈動的神態。但這匱乏的幾次就已經足夠了。
「賈維斯，你說這是為什麼？」
托尼仰著脖子，像是詢問賈維斯，又像只是自言自語。
「sir，我只是一個人工智慧。」
賈維斯回應道。
托尼本意也沒想賈維斯能夠告訴他答案。他從桌上放著的檔袋裡抽出一疊邊角已經泛黃的檔，這是之前托尼從麥考夫•福爾摩斯手中拿來的。而在此之前，這份檔被放在九頭蛇一名高層的書桌上。
上頭記載的內容都是關於蘇素父母在生物科學上的一些研究成果的細緻內容，托尼讓賈維斯查了下，發現蘇素父母參與的這個合作的研究項目一度轟動了整個學界。新聞裡對於這些事件的報導很詳細，托尼一時間也不敢確定原本在九頭蛇基地的這樣一份檔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他在後來已經查明了，自己父母的死是九頭蛇的幕後主導。他不是法制至上遵紀守法的合格公民，相比起來托尼更願意說自己是個自我主義的狂妄者。法律或許在有朝一日能夠將這些邪惡制裁，但他寧願親自手刃仇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並不太想把蘇素的父母和九頭蛇這個組織放在一起有任何的聯想。托尼最後翻了翻，把檔連同外頭的密封袋一起丟到了抽屜裡頭。
無論女孩知不知道，托尼都無比感謝紐約大戰時他在時空之門堪堪關閉時，陰差陽錯地接受了她對他這個陌生人的幫助。換一個場合，托尼覺得自己只會一笑了之，轉眼就忘在了腦後。
但人與人之間的糾葛往往只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巧合。
這是他心裡特別的一段記憶，托尼不想因為他一貫的行為改變了這段記憶在他心裡的位置。
當清晨海面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朝向大海的落地窗灑進一樓的地面時，托尼騰得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
他來回走了幾圈：「我去找她。」
任何可能的誘因，都會使得內心的衝動在一瞬間被放大到無窮大的地步。托尼不想深究是什麼原因驅使著他，心底裡想要見的人，他下一秒就想要見到。這是平生從未有過的體會，使他像一個興沖沖的熱血青年。
賈維斯及時阻止了托尼往地下室跑的舉動。
「sir，如果只是正常的約會，我想正常的打扮並不是您穿著鋼鐵俠的盔甲去。您該等一會，然後給蘇小姐打個電話約她，在此之前，您最好去洗把臉、修修鬍子。」
托尼的初衷只是覺得盔甲遠要比跑車的速度來得快得多，但他看了眼還在海平面上的太陽，突然覺得賈維斯說得很有道理。
鋼鐵俠沖到浴室裡，打算修個漂亮的鬍子再抹個髮膠。
「為什麼我的黑眼圈這麼嚴重？！！」
賈維斯默默地不做聲，他先前還以為先生並不是很在意呢。
卡瑪泰姬剛經歷了一次動盪，這座幾百年的法師殿堂卻像它經歷過的歲月一般沉穩，很快就平和地過著如同之前一樣的生活。殿外的廣場上，做完功課的法師們三三兩兩離開了，只剩下兩個還在對打的身影。
莫度一擊揮向蘇素，蘇素腳步往左，下一秒就移動到了莫度的背後，同時控制了一旁兵架上的刀移到莫度的面前。莫度偏頭避開，反身回來繼續逼近蘇素。一擊不中，蘇素並不心急，繼續後退躲避莫度的招式，她雙手一招，兵架頓時全空了，所有的武器刃尖齊刷刷地把莫度圍在了中間。
場外，結束完訓練的斯特蘭奇留下來和古一一起看蘇素的訓練。古一在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有意培養這位新晉的法師成為他們之間新一代的中堅力量。
斯特蘭奇看著蘇素在莫度的攻擊下滿場躲來躲去，咋了咋舌。
「她逃跑的速度倒是練得越來越快了。」
經由古一和蘇素探討後，她們直接放棄了正常人訓練的途徑，專門訓練蘇素掌握時空的能力，以此作為她的進攻和防守。
古一看了看點鐘，對廣場上的兩人說道：「可以了，小素。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聽到師父的聲音，蘇素停了下來，對莫度鞠了鞠躬，而後出現在了古一的身邊。
斯特蘭奇剛才擠兌她的那句話，蘇素聽得一清二楚。
莫度看著面前突然被扔向他的斯特蘭奇，差點就要進入戰鬥的狀態，他擋了一下撲過來的大傢伙，無奈地對那頭的蘇素喊道。
「師妹我也是要休息的好麼。」
在賈維斯的建議下，托尼特意等到上午十點才站在了蘇素的家門口。他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心裡想著女孩家門口的走道可遠不如他海邊別墅的門前敞亮。
當托尼摁了兩次門鈴卻沒有人來開門的時候，心裡有了點不好預感的他皺著眉毛，突然發現最後自己還是忘記給蘇素打電話。
當他撥通電話聽到電話那頭蘇素明顯不是剛睡醒的聲音後，托尼就知道自己的心血來潮撲了個空。
蘇素完全沒想到會有人突然來找自己。沉迷開發自己能力的蘇素這段時間有時候甚至連家都沒有回，直接在卡瑪泰姬過的夜。以至於電話那頭托尼說他正站在她家的門口時，蘇素罕見地愣了好幾秒。
「怎麼了？」
古一偏頭，問一旁抱著電話一臉呆愣的徒弟。
蘇素捂住電話，小聲地和古一道別後，又和電話那邊的托尼說了兩句，就匆匆離開了。師兄弟兩個並肩走回來的時候正巧看見蘇素離開的身影，兩人有些詫異。
「走得這麼急？」
古一搖了搖扇子，意味深長：「大概有約吧。」
蘇素慌慌張張地從裡頭開了門，托尼還拿著電話站在門口。看到人後，他聳著肩笑道：「我還以為起碼得等個好幾個小時。」
蘇素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托尼也知道這件事本來就不能怪她，畢竟誰知道家門口突然站了一個人還現場打電話約見面的。要是換成托尼他自己，這種人他一般通通讓賈維斯拒之門外。但他發現托尼•斯塔克竟然有朝一日也成為被姑娘拒之門外的對象了，托尼還是有小丟丟的不開心。
這已經完全上升到本人的魅力問題了！
托尼才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前因不搭後果，他只對自己的魅力變低感到深深的危機。
於是他當機立斷，就著兩人的姿勢，單手撐在了蘇素身後的牆上。
「女孩，約會麼？」
並不寬敞的廊道裡，蘇素仰著頭，看著似乎近在咫尺的托尼的臉。她屏住呼吸，在心裡默默數了下這個睫毛精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你上次說的那家熱可哥很好喝的咖啡店？」
托尼沉默了一會。
「……對。」
36、
透亮的玻璃窗折射進已經轉涼的陽光，映在原木色的圓桌上，而桌上擺著的兩杯咖啡正冒著氤氳的熱氣。店裡頭幾乎滿座，蘇素的耳邊時不時能聽到旁桌其他的客人的低聲交談。
如托尼強烈推薦的那樣，這家的咖啡味道香醇可口。
蘇素看著對面從她家電梯下去後就把墨鏡戴起來的托尼，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裡頭太陽也不刺眼，你不摘墨鏡麼？」
托尼不太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很快，蘇素就知道他一直不摘墨鏡的原因了。
蘇素不可置信地看著掛在托尼眼睛下方的兩個分外明顯的黑眼圈。剛才走道裡光線昏暗，她倆竟然一時沒有注意到托尼眼眶下的青色。托尼被蘇素的目光看得有些尷尬，目光微偏，看向她身後的盆栽。
「呃……嗯，這裡頭其實有一些小意外。」
然而蘇素一下子就想到了托尼某些不良的生活習慣了。
「托尼，你又熬夜了？」
蘇素皺著眉，抱怨地看向他。
當初兩個人一起生活的那段短暫的時間裡，蘇素對於他晝夜顛倒的生活作息可是親眼所見，並且還深知這是沒有人能勸動他的屢教不改。
對視了幾秒，托尼敗下陣來：「好吧，我睡不著。」
蘇素擔憂地看向他，儘管他強撐著精神坐在這裡和她聊天，但依舊阻止不了疲憊深深地顯露在他的臉上。
「你得去看看醫生。」
「不，我有賈維斯就足夠了。」
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症狀，他也鮮少在別人面前示弱。他想見蘇素的想法完全出自一時興起，之後便被馬上付諸實踐，直到兩個人真的坐在店裡喝他前陣子覺得不錯的咖啡時，托尼才發現自己對於今天具體要幹些什麼完全沒有頭緒。
在女人裡一慣吃得開以至於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類問題的托尼•斯塔克在這個時候卡了殼。
[賈維斯，有哪些地方合適去的？]
托尼在手機螢幕上打了一串英文問賈維斯。
賈維斯迅速地查找了下後給了他回復：[今天有一場交響樂會。]
真是糟糕透了。托尼在心裡評價了一句。
「蘇，今天會有場很棒的交響樂，去看麼？」
當托尼看到女孩驚喜中夾帶著期待的眼神時，突然覺得賈維斯的這個建議該死的好極了。
對於托尼來說，臨時弄兩張當天受人追捧的交響樂門票只是點兩下手機螢幕的事情。
交響樂會並不是新聞發佈現場，沒有記者簇擁的門口，即使是熟人見到托尼，也只是微微訝異後，帶著善意狹促的目光看了托尼和他身邊的蘇素一眼，以為是這位流連花叢的情場高手的新女伴。
兩人像周圍攜手而來的男男女女一樣挽著手，一路上偶有一些人上來和托尼寒暄，都被托尼三言兩語地打發了。
一直到坐在了位置上，蘇素才松了口氣。此刻蘇素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一字肩連衣裙，和她上午的打扮迥然不同，還是托尼後面硬拖著她買下來的。原話是既然來看大型的交響樂會總不能穿得太隨意。
托尼瞥了眼坐在身旁的女孩不太自在的樣子，唇角在他不自覺的時候已悄然彎起，指尖擦過蘇素放在扶手上的手。覆著薄繭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女孩的手背。
「你看起來不太自在。」
蘇素盯著精緻的裙邊，小聲嘀咕：「我很少穿這種款式的裙子。」
一字肩的設計讓她圓潤的肩頭完全暴露在空氣下，席位上的燈光還沒有撤去，托尼輕而易舉就能看到投在蘇素肩頸以至鎖骨的明暗光線。下午的時候，托尼甚至還把蘇素壓著做了個髮型，黑亮如絲緞的長髮配合著挽起來的髮型做了個臨時的散卷，有一小縷被特意地垂在了她的耳側。想勾人去為她挽至耳後，或者乾脆把髮髻一扯，讓長髮傾瀉如瀑。
「所有一切外在的美麗都只是拿來襯托美人。我覺得挺好看的」
「真的？」
正說著，場內的燈光暗了下來，今晚的音樂會即將開始。一片暗色裡，蘇素只能看清托尼映著碎光的眸子。
「千真萬確。」
蘇素回過頭，嘴角微彎，小心翼翼地把裙子的褶皺撫平。
事實上托尼對這些音樂會並沒有興趣，他更偏好搖滾和爵士。前頭的半場他看得絲意興闌珊，但對此很新奇的蘇素看得十分認真。明明眼前所見是同等的事物，卻像彼之繁花盛景此之索然無味。
托尼並沒有出聲打攪女孩的專注。
蘇素等到察覺到身側隱隱約約的目光時，眼中帶著疑惑無聲地詢問著他。
托尼維持支著下巴的動作，唇邊是在別人看來有些撩撥的笑意，看起來漫不經心又強勢地撞擊進蘇素的眼睛。蘇素走了神的時候，托尼沖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不用管自己只管看舞臺就好。
蘇素心裡存著疑惑，重新把目光投回了前方。不知道之後是否就是她的錯覺了，蘇素覺得自己始終能感覺到托尼時不時注視著她的目光，但如果因為這個轉過頭讓托尼別看她，蘇素又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她在心裡自我安慰，還好是托尼，要換成哪個陌生人這樣盯著她，或許她會不自在到坐不住的地步。
鼻尖是她斬不斷的絲縷發香，千萬個人裡頭偏生也只有她在他眼中最閃閃發光。明明是在激揚的音樂聲中，托尼卻覺得睡意難以抵擋地湧了上來，不知不覺間，他靠著椅背淺眠著入了夢。
托尼一直睡到了散場。他睜開眼的時候廳內的燈光已經重新亮了，整了整表情，淡定自若地回望蘇素。
「看得開心麼？」
目睹了托尼從醒來到一臉裝逼的淡定樣，蘇素抽了抽嘴角：「挺好的。」
「哦，我也是。」
蘇素看著他笑著的樣子，想了想還是不拆穿他了。
他們隨著人群退場，在外頭的時候，托尼看著迎面明顯沖著他們兩個人來的一位濃妝豔抹長相精緻的女士，停下了腳步。
「斯塔克先生，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對方的長相托尼並沒有太多印象，但他知道這是他過往喜歡的類型，明顯又是一個他過去的女伴。換成以往，托尼或許會有興致接下女方的話頭，並主導著引出接下來一個美好的夜晚。但這並不代表故人重逢的場面他樂意在蘇素面前上演。
「來看音樂會？是的，它很不錯，也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女方有些驚訝托尼這位情場高手這麼不容置咄地結束了話題，塗滿口紅的嬌唇微張。但她看到男人身邊站著的年輕的東方面孔的女孩時，心裡一轉，欣然附和了托尼的話。
「同樣的話送給您。」
原本兩人之間和諧的氣氛因為旁人的突然打斷顯得有些沉悶，一直到托尼發動了車子。
「我想說……」
但他開了個話頭後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蘇素接過話頭。
"我知道，那位女士是你之前的女朋友。"
「不，應該不算。」
這句話托尼倒是否定得很快。話出口後，托尼覺得與其還不如不說。在這樣一個看起來還涉世未深的姑娘面前撞見了他過去風流韻事的對象之一，這讓托尼覺得十分彆扭。
他想要說他已經和這樣的生活徹底告別。但似乎一旦說出來，這些話就變了味道。這讓托尼罕見得有幾分憋屈。
「我也認識從掉到我家開始的那個托尼•斯塔克。」
好比跌宕起伏，好比峰迴路轉，托尼完全沒有想到蘇素會這麼說。
外界對托尼•斯塔克的新聞已經到了捕風捉影的地步，蘇素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甚至她也明白相當一部分誇張的報導就是引述托尼本身說的話。但她更願意相信她所見到的。
在交響樂中途打了個盹的托尼現在精神奕奕，今天機會難得，他本來還想再帶著蘇素去其他的地方，但顯然蘇素已經困了。最後，車子依舊一路開回了蘇素的家樓下。
"這件衣服……"
托尼擺了擺手："我可不收送出去的東西。就當作錯過的生日禮物？"
蘇素聽到他這麼說，明白這樣一件衣服對於托尼來說完全不值得一提，於是蘇素收下了他的這份心意。
"那今天我也當作補過生日了。"
蘇素開玩笑地和托尼說道。
夜裡風起，瑟瑟的涼風讓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連衣裙的蘇素打了個寒顫。托尼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沖她擺了擺手。
蘇素看著車內身著西裝的托尼，突然想到之前也有這麼一次，托尼也開車送她回家。今晚的車是她隨口說的喜歡的那輛。還有更多的記憶傾出腦海，蘇素彎下腰，托尼不明所以的時候，感受到了臉頰上轉瞬即逝的親吻。
"是你說的，goodbye kiss。"
明明是她主動的，卻遠比另一個人羞赧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