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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抽到神級奶技但是不會用該怎麼辦?》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

第46章

  橫濱租界過去曾經是外國人居住來往最多的日本港口城市,  一直到大戰末期,  橫濱的話語權還掌握在外國人手裡,這裡混亂不堪貧富分化相當嚴重。

  富人靠著壓縮窮人獲得財富,窮人辛苦賣力賣身賣命,最後得到的是勉強活下去的機會。

  直到那場席卷橫濱的巨大爆炸出現,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  生命在巨大的災害面前一律平等,它狂暴而無聲在頃刻將帶走橫濱將近半數人的性命。

  許多外國人、本國人都在那場爆炸中喪失家庭和生命,  僥幸活下來的外國富商、企業家不打算繼續生活在這座危險的城市,他們在大戰結束之後,變賣拋售手頭一切帶不走的東西,  留下一地的狼藉給橫濱的人民。

  剩下無法離開也沒有能力離開的人生活在這裡,  混雜著各種膚色的人種以橫濱租界作為混亂啟動之地,暴力血腥、販賣人口違禁物品一切危險違法的事,在橫濱的黑夜從來都不缺乏。

  沒有人會管理這裡也沒有人願意拯救這裡。

  橫濱租界以這樣的狀態度過糟糕的幾年,時間長久下來,生活在這裡的人慢慢習慣橫濱的危險,他們與危險為伴,  勉力保全自己生活在這裡。

  事情再一次發生變化是在兩三年前,港口黑手黨的前代首領由於病重,  不再約束控制手下,  肆意妄為在這種城市做下種種惡事,  企圖將整個橫濱都作為自己的陪葬拉下水。

  那段時間的橫濱一度達到最糟糕的形勢,人人生活自危連出門工作和采購都變成一件危險的事,  可能一不小心就會在身後被人敲一悶棍拖走帶去販賣。

  年輕有活力的男人賣去海外挖煤當黑礦工、年齡合適的女人無論美醜都會被當做生育機器賣出、年紀尚幼的孩子可以賣去給想要孩子的人家……

  要是賣不出去就讓他們成為小偷、乞丐,  坑蒙拐騙也要想辦法弄錢回來,  要是一點錢都弄不回來就剖開身體活取器官,  轉而販賣單個的器官給有需要的人。

  橫濱曾經就是這麼糟糕混亂的城市。

  中原中也一直生活在這裡,幾乎見證過橫濱最糟糕混亂的一面,生活在爆炸留下的巨大窪地,庇護著手下一眾弱小的同伴寸步不敢輕忽離開。

  一切的改變莫約從兩年前開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換位,組織行事作風稍有改變,但過去給橫濱市民留下的龐大陰影仍揮之不去。

  因為港口黑手黨的放縱而跟著□□劫,趁機作亂的混混組織層出不窮,即便港口黑手黨更換首領,他們過去所做之事依舊留下深深的痕跡。

  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是在幾個月前,種種緣故因由撞在一起迫使他離開羊加入曾經最痛恨的黑手黨組織,作為組織的奴隸和釘子不斷運轉。

  「你以前沒有晚上出來嗎?」

  他的神情十分平靜,像是在說普通且平常不過的事:「這裡的夜晚一直都是這樣。」

  不要說倒在地上的人,便是正常好好走在路上的人都容易遇見黑車或是人販子。

  貓澤奈奈睜著眼睛,眉尖蹙緊抬眸望他,道:「以前沒什麼機會晚上出來,不知道這裡這麼危險。」

  她生活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白天黑夜都極少能出來接觸外面的事物,自然不知道橫濱是這麼危險的城市。

  「晚上不出來也好,」中原中也低應一聲,隨手撿著塊地方坐下,絲毫沒有顧惜身上昂貴的西裝:「一出來就容易遇見那些東西。」

  他雙手從褲兜裡抽出來,手肘壓著膝蓋腰背微微弓著,勁瘦的腰身在合身的襯衫下顯露無疑,深邃的鈷藍色眼眸靜靜看著癱倒一地的人。

  中原中也身穿西裝也不帶幾分斯文溫和的味道,反倒透著幾分力量和驕傲冷漠下的焦躁煩悶,但他無疑又是適合穿西裝的人。

  筆挺又驕傲放肆張揚,光是看著都覺得十分帥氣的西裝少年。

  貓澤奈奈小聲問道:「老師經常會遇見這些人嗎?」

  中原中也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准時准點乖乖上床睡覺的好寶寶,酒吧的營業時間一般都在晚上,看他提起來見怪不怪的樣子,很可能經常會遇見這樣的人。

  他意味不明哼了聲,道:「那些人比你會看人多了,知道什麼人不好惹,什麼地方不能去。」

  消息靈通起來堪比組織的情報部門,打眼一看就知道什麼人不能惹,遠遠躲著避讓開。

  意圖拐賣的人販子不是沒有遇見過,不過那些都是中原中也小時候的事,打跑過他們幾次,大概知道他的外貌特征就再也沒人敢來惹他。

  人販子是有自己的組織和團伙,但他們往往又是最精明的人。

  一些組織的人不能碰、一些組織的人偷偷帶走也不會有人追究,還有一些本事實力強勁不是他們能惹的人不會去招惹。

  只有這種半夜在街上結伴晃悠的混混,對這座城市的情況一知半解藉著吹噓和人多去圍著落單的人。

  專挑女性和半大的少年、落單的有錢人,對於那些外表看著不好惹,渾身肌肉的人連靠近都不會靠近過去。

  當然中原中也不是什麼肌肉型的人,要是他走快幾步在貓澤奈奈前面,或許會先一步遇見這群膽敢藉著港口黑手黨來吹牛的混混們。

  「聽起來好危險,」貓澤奈奈突然想到十三歲的自己,在醫院外面流浪幾天居然都沒遇見什麼危險,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

  「不過以前的我,抓走也不值什麼錢。」

  渾身瘦瘦巴巴,手背各處血管扎滿各種吊水掛瓶留下的針孔,人看起來還活著,但身體裡的器官都開始壞死老化。

  誰要是換上她的器官,僥幸熬過排異反應也會很快陷入器官衰老的痛苦。

  「值不值錢不是由你來判斷,」中原中也嗤聲道:「而是那些經驗老道的人販子、撿屍人,只要是個人有個人樣基本都不會被放過。」

  他的目光轉過來上下打量貓澤奈奈,道:「不過以你的實力也不必怕那些人。」

  真正厲害的異能者和殺手、體術大師都不會去做這些工作,他們有他們的驕傲就算成為犯罪者也是頭領的保鏢打手,而不是底層負責搜刮找人的人販子。

  人販子是最低賤的家伙,連組織同伙中的人都會看不起他們,一旦被抓立刻被放棄,絲毫不會顧惜什麼同伴情誼。

  會選擇販賣別人的人生,這種人本來就是出賣靈魂給惡魔的混蛋。

  死了都要被人啐一口的人渣。

  「我的實力……」

  貓澤奈奈半埋著縮在膝蓋,微微側頭去看中原中也,小聲在腦海裡問道:「小轉,中也先生的戰鬥力可以測嗎?」

  她稍微有一點點好奇。

  「……宿主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中原中也是戰鬥型異能者,他的數值比你高太多了。」

  只以目前的平靜狀態計算,打十個貓澤奈奈不是問題。

  要是算上異能力以及中原中也本身括弧問號裡的未知狀態戰鬥力,高上貓澤奈奈幾十上百倍都是正常的事。

  「中也先生這麼厲害嗎?」她是感覺中原中也很強,但具體強到什麼地步憑著不明不白的感覺無法准確判斷出來。

  「比你要強、比全盛狀態的阿爾蒂爾·蘭波要弱。」金蟒蘭波聽到自己的名字,腦袋都沒動一下,盤著身體窩在貓澤奈奈的頭發堆裡。

  「單打獨鬥的情況下,不算中原中也的未知狀態,他目前的戰鬥力不如道具【破碎的金色小方塊】。」

  要是他能解鎖自己的未知狀態,或許戰鬥力會出現猛然的飆升。

  貓澤奈奈小聲喟嘆,道:「不管是中也先生還是蘭波先生都很厲害啊。」

  她目前的實力大概在二級准一級的咒術師之列,要是能找到趁手的咒具,祓除一般的咒靈都不在話下,普通的咒具攜帶咒力,但不能全然發揮出她本身大量咒力的優勢,更需要強大的體術配合使用。

  她在體術方面的修煉有過去高專的訓練經驗和金蟒蘭波的指導,但進步起來還是沒有天生敏感、善於戰鬥的人進步快速。

  「我也想變得更加厲害。」貓澤奈奈環住小腿,臉頰軟軟靠著膝蓋,頭上的月光撒下一片清輝。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問道:「變得更厲害要干什麼?」

  以貓澤奈奈現在的實力,對付一般的混混已經足夠了。

  她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要加入黑手黨和暴力組織的人,想要變得更強是為了什麼。

  「誒?」她驚訝抬起頭,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她糾結著支支吾吾道:「因為感覺好危險,想要變得更厲害一些。」

  要是再遇見什麼吞了宿儺手指的咒靈,或是什麼特殊具有信仰恐懼力量的產土神咒靈,她怕是要接連不斷使用【請君勿死】治療自己。

  特級咒靈的實力過分強大,光憑著她現在的實力根本做不到單獨打敗一只特級咒靈。

  即便有【請君勿死】在、即便有大量的咒力在。

  術式【請君勿死】具有百分百治愈身體以及清除一切負面狀態的能力,要是她真遇上需要不斷使用術式的場合,怕是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咒力會不夠用。

  只是不斷遭遇瀕死重傷,聽起來也是很恐怖的事。

  「小鬼的想法,」中原中也不以為意,屈起的腿一邊伸直出去換成更舒服隨意的動作:「以你的實力對付一般人夠了,要是不打算過什麼驚險刺激的生活沒必要去挑戰極限提升實力。」

  除了八個月前遇見的蘭堂,中原中也以前基本沒有陷入嚴重的生命危機。

  就算真的有生命危險也是因為日常生活,而不是遇上什麼強敵。

  「我沒有想過要尋求什麼刺激危險提升實力,不過有時候危險不會來問你可不可以來拜訪。」一般都是她自己運氣不好撞上特級咒靈,可以選擇的話,她也想循序漸進、按部就班提升實力。

  中原中也挑起眉頭,問道:「是遇到異能者了?」

  異能者的強大與否跟性格無關,要是貓澤奈奈運氣不好遇見惡劣的異能者以戲弄普通人為樂,到時候再想提升實力就晚了。

  「唔、有過幾個危險的……」

  貓澤奈奈含糊著道:「可以操控夢境、改變別人靈魂還有頭發很多的。」

  【夢魘】【真人】【發鬼】。

  一般術師一生都不會遇見幾次的特級咒靈,她不到一年見到三只。

  這個運氣實在有些不好。

  或許獲得轉生機會,已經耗費她生命的大半好運。

  「嘖、聽起來就很麻煩的家伙,」中原中也琢磨了下,道:「操控夢境是精神系的異能者吧?那種能力者聽起來很不好對付。」

  倒是改造靈魂的異能和頭發很多的異能,他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

  組織內部倒是有這樣的異能者,不過那個小鬼……

  相當麻煩,他不太喜歡。

  貓澤奈奈回想一下,道:「操控夢境也不是全然沒有好事,至少我見到想見的人了。」

  相比較而言,夢境世界還讓她見到了中原中也。

  遇見【真人】和【發鬼】幾乎沒什麼好事,一個差點把她變成兔頭人、一個讓黑貓太宰重新變成繃帶道具沉眠。

  「那種東西都是假像,」中原中也不屑一顧,哼道:「假人有什麼好看的,想見什麼人就直接去看本人,沉迷於假像的人都是笨蛋。」

  因為什麼夢境會迷失自己,甘願受到異能者的攻擊,這種人不是沒有。

  但放在貓澤奈奈身上多少讓人有些不爽。

  因為這種異能死掉,永遠告別世界遠離自己真正想見的人,放在電影裡也是爛片結局。

  「……確實如老師所說一般,」貓澤奈奈聲音弱下去,眼簾輕垂下來,道:「但如果沒有夢境,我連這一面都不能見到他了。」

  要是沒有【夢魘】的夢境世界,她連再見中原中也一次的機會都沒有。

  在系統要來【過期的時間回溯器】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見到真正的中原中也的機會。

  那時候的貓澤奈奈以為夢境世界的中原中也,已經是她能見到的最後一面。

  「我跟他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她嘴角抿緊微揚,眉眼垂落帶著傷感又無可奈何的笑容。

  中原中也一時沉默下來,道:「抱歉,我說錯話了。」

  他不知道貓澤奈奈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說出來,中原中也沒有經歷過那種痛苦懷念,即使知道是夢境的虛幻世界也想沉迷其中多見見的人。

  他不習慣回顧過往,留念以前過去的事。

  「沒關系,」貓澤奈奈小幅度搖搖頭,蹙緊的眉間松開笑道:「我現在已經不在意了。」

  因為她見到真正的中原中也了。

  而且是她過去沒有見過的一面,讓貓澤奈奈覺得非常新鮮有趣。

  「是嗎?」中原中也奇怪看她一眼,完全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改變靈魂和頭發很多又是什麼異能?」

  剛才還悶悶不樂的樣子,轉瞬又高興起來。

  這樣的女孩子比什麼敵人和同伴都要麻煩難懂,不明白她的小腦瓜子都在想著什麼。

  貓澤奈奈思考片刻,問道:「老師聽說過發鬼嗎?就是擁有發鬼那樣能力的敵人。」

  「頭發很多、前後都沒有臉,還可以通過頭發控制別人以及用頭發來吸取別人的生命力,」她試圖向中原中也比劃著解釋:「那種會晚上出現在鏡子裡,鬼故事經常能聽見的鬼怪。」

  中原中也稍微想像一下,直接問道:「那家伙真的是人類嗎?」

  前後都沒有臉是什麼怪物?異能者起碼要有一張人臉吧?不說五官俱全,至少不要連眼睛鼻子嘴巴都舍棄不要。

  「咳咳、」貓澤奈奈突然心虛嗆咳起來,轉移話題道:「改造靈魂就是可以改變人的外形能力吧?」

  「會通過觸碰來操控到靈魂的形狀。」

  中原中也眨眨眼,順著她的意思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那種家伙有什麼可怕的?」

  只要不被碰到就不會觸發能力,就算外形被改變又不影響使用異能。

  要打敗這樣的家伙不是比前面什麼夢境什麼頭發要簡單多了嗎?

  貓澤奈奈快速搖頭,露出些許驚懼之色:「那個敵人遠比另外兩個要恐怖多了。」

  要她怎麼跟中原中也解釋【真人】的恐怖之處。

  這大概就像金蟒蘭波對付【真人】會覺得很簡單,中原中也對付這樣克制近身戰的咒靈也會有別的辦法。

  但她當時是真的一度陷入危機,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他還想把我變成兔子,」貓澤奈奈苦著臉,抱怨著道:「那種只有腦袋變成兔子的模樣,其他部分還保留人類的狀態。」

  【無為轉變】一旦改造完成,連術式無效化都無法變成原來的模樣。

  因為這時候人類的狀態,已經是術式終止完成階段,沒有可以無效化的咒力。

  「超級恐怖、超級嚇人,」她不斷不斷跟中原中也強調,說得非常認真:「追著我一直跑,差點以為要死掉了。」

  中原中也神情凝重,沉著聲道:「然後呢?」

  惡劣的異能者肆意濫用能力,要是貓澤奈奈真的被他變成怪物,連普通的生活都無法正常維持。

  以別人的痛苦和災難為樂的敗類。

  要是讓他看見,一定會將這家伙狠狠錘進地裡。

  「我打不過他,」貓澤奈奈側頭,看向盤在肩頭休息的小金蛇,聲音降低幾分:「是蘭波先生救了我,不然我那次真的死定了。」

  或許是比死還要凄慘的下場,變成奇怪又詭異的兔頭人連生活都成問題。

  「蘭波?」中原中也詫異道:「這條小蛇嗎?」

  他仔細打量幾眼,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這條小蛇有什麼威力。

  「這個不是毒蛇吧?」雖然蛇身顏色很艷麗,但腦袋不是三角的扁頭尖形,反倒看著像是白化的無毒蛇。

  貓澤奈奈乖乖回答:「蘭波先生是黃金蟒。」

  是以強悍絞殺能力為名的蟒蛇。

  蟒蛇的恐怖之處,不在蛇毒和蛇牙,而是粗壯身軀的強悍絞力,一旦被蟒蛇纏上骨頭內髒都會勒斷絞殺。

  「……好厲害。」中原中也干巴巴誇道。

  他實在不知道一指頭大小的蟒蛇有什麼用,或許是那個異能者正好怕蛇,被蛇給嚇跑了吧。

  金蟒蘭波抬頭看他,吐了吐蛇信:「中也君今天倒是好興致。」

  他以為少年會趕著貓澤奈奈回去,不成想會留下來陪著她等警察來。

  「什麼?」貓澤奈奈疑惑問道:「中也先生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嗎?」

  在她的印像裡,中原中也一直都是這樣隨和的大哥哥。

  自然不清楚金蟒蘭波口中的感慨從何而來。

  「你是聯系了警察嗎?」中原中也抬頭看了眼月亮,比起開始所在的位置都挪移攀升一段路。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但警察一直沒來卻是真的。

  貓澤奈奈回過神,道:「我用那邊的公共電話亭報警了。」

  說著她奇怪起來,不解道:「為什麼警察這麼久都沒來?」

  這個速度已經夠米花町的搜查一課跑好幾個現場,居然還沒見橫濱的巡警片警過來。

  即使不是什麼專門負責辦案的警察,至少也會來一個巡警片警之類的警察來維持一下現場吧。

  「算了,你別等了。」

  中原中也站起來,咂舌道:「真等那些警察不知道要等多久。」

  橫濱的警察晚上不管事已經是出名的,十次接到報案九次要拖著時間去,還有一次去都不會去,准備等著白天再跑一趟。

  找不到人直接當無事發生。

  「但是、不管他們了嗎?」她急忙跟著站起來,猶豫著小聲道:「不是說會被拖走賣掉嗎?」

  中原中也嘖聲道:「你對差點帶走自己的人也這麼好心嗎?」

  攻擊不會下重手,打暈人還准備找警察或是醫院拉走他們再離開。

  「可是我也不能殺掉他們吧?」貓澤奈奈為難看著他,道:「也不是因為什麼好心,只是要這樣直接奪走他們的性命嗎?」

  明知道放著他們在這裡一晚上不管,第二天人可能會直接消失無影無蹤。

  她的行動很大程度會影響這些人是否繼續活著。

  鈷藍色的眼眸映出面前的少女為難抿著唇,低下頭不敢看他的樣子。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突然提議道:「不想直接把他們扔在這裡,警察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想不想給他們換一個明顯又安全的地方?」

  「明顯又安全的地方?」

  她眨巴著眼,回頭一看暈倒在地的人:「要帶他們去哪?」

  要是真有這樣安全的地方,麻煩一點也比放著他們不管直接離開要好。

  中原中也扭頭,挑了挑下巴示意:「那裡。」

  貓澤奈奈順著他的視線抬頭望過去,疑惑不解道:「那裡是很明顯,但要說安全好像沒什麼不同?」

  繁華的商務大樓,放在那邊的台階,第二天肯定會被上班的業者發現。

  但危險的是晚上,把這些人拖過去那邊跟放在這邊的差別,其實不是很大。

  「我說的是上面,」中原中也伸手指了指上方,挑著眉笑道:「那邊的玻璃外牆不是很顯眼嗎?把人掛上去,不用擔心會被半夜撿走。」

  他們中途要是自己醒過來,沒有別人的幫助也沒辦法輕易離開。

  一個個捆綁嚴實從上面吊著掛下來,在半空晾一晚上,不比什麼懲罰拘留對他們有用?

  「是、是呢,」貓澤奈奈恍恍惚惚,應道:「確實是顯眼又安全。」

  她沒想到中原中也說的是商務樓的玻璃外牆。

  從他們這個位置看不清頂樓是什麼情況,但想要捆著人掛上去,總會有辦法能辦成。

  「我們要怎麼把他們搬上去?」貓澤奈奈陷入沉思,自言自語道:「一趟一趟搬的話,我一次能拖兩個人上去,這些人最多兩三趟能搬完……」

  「還有繩子的問題,要去哪裡找繩子過來捆住他們呢?」

  要臨時找到足夠長且承重能力夠強,不會讓他們輕易能自己上來或是繩子斷掉的辦法。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她居然這麼快能接受這個提議。

  剛才看著還是心軟又善良的模樣,在不涉及生命的情況下,她倒是非常懂得變通。

  「先把他們搬上去再說,」想不到解決辦法的貓澤奈奈干脆先行動起來,一手拽住一條褲腿直接拖著人走:「上面沒這麼容易被發現,我們還可以找找附近開門的雜貨店買繩子回來。」

  中原中也看著臉朝下,一路被貓澤奈奈拖著用臉磨地的混混,不抱什麼同情笑了下:「繩子可以讓阿呆鳥他們送過來。」

  他回頭看了眼,躲躲藏藏一排蹲在後面,支楞起耳朵努力偷聽的幾個人。

  「切、一群無聊的家伙。」還以為他們早就回去了。

  真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熱鬧,那個距離沒有監聽器又不可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貓澤奈奈先是高興,很快又疑惑起來:「為什麼酒吧會有繩子?」

  而且是能承受這幾個人體重的粗厚麻繩。

  「你去過酒吧幾次,這麼肯定裡面不會有這種東西?」中原中也沒有使用異能,學著她一樣一邊抓起一個人拖著走。

  不過比她好一些的是,中原中也拽的是後衣領,不用他們臉磨著地,而是屁股和褲子一路拖過去。

  貓澤奈奈恍然大悟,歉意笑笑道:「老師說的沒錯,我確實沒去過幾次酒吧,不了解那裡會有什麼。」

  說不定酒吧會有粗繩就是正常操作,一般的店或是酒吧都會有這些東西。

  「知道就好,」中原中也非常滿意,低哼一聲:「你先拎著這兩個上去,我聯系他們送繩子過來。」

  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蹲後面這麼久,寧願喂蚊子也不回去的幾個笨蛋,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就算是想看昔日敵對組織首領的熱鬧,這又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

  值得他們一個個蹲在那裡不舍得走。

  貓澤奈奈乖巧點頭,道:「我知道了。」

  商務樓的正門肯定是關著不會開放,但大型的商務樓都會留出一扇後門作為逃生通道,從那裡走樓梯上去不用擔心會被保安看見。

  幽綠色的咒力蝴蝶猶如手套縈繞雙手強化力量,減輕貓澤奈奈的負擔。

  她一手拖著一個成年人還要爬著樓梯上去天台,不用咒力強化力量,跑不了幾趟就要開始喘氣了。

  臉朝地的混混經過水泥地散落著細沙石子的磨礪,再次接受逃生通道的台階考驗,偏巧這裡的逃生通道位置狹小,貓澤奈奈拐彎的時候特別困難,需要轉一個大彎將人拖過樓梯拐彎處的位置。

  她咬著牙用力,靠著蠻力把人拽了上來:「這裡的樓梯太窄了,根本不夠幾個人同時走。」

  商務大樓不要在這種地方偷工減料。

  她不過拖著兩個人就走得這麼艱難,真遇上火災連逃跑都要擠撞成一團。

  「啊、痛……」

  腦門、鼻子一下下磕在台階咚咚撞響,饒是他們之前暈得再徹底都要在這時候清醒過來。

  再不醒過來,人都要磕傻了。

  痛苦的呻吟聲在身後的位置響起,貓澤奈奈回頭一看:「嗯?他們要醒了嗎?」

  她糾結著看看樓層數字,還有兩三層才到頂樓的天台。

  拽著他們褲腿的手一松,貓澤奈奈小聲道歉:「對不起,現在還不是你們清醒過來的時候。」

  然後干脆利落一下劈在他們的後頸。

  她彎腰小心試探呼吸,放心道:「我好像開始掌握對付正常人需要使用的力量了。」

  不能太輕,太輕會沒有效果。

  又不能太重,要是把人打壞還要用術式治療他們。

  「那真是一件好事。」金蟒蘭波低頭看看鼻青臉腫的兩個混混。

  現在怕是他們的家人站在面前都認不出他們的樣子,這樣掛上去倒是不用擔心他們的名字和樣貌傳遍附近的街道。

  照著貓澤奈奈和中原中也拖人上來的姿態,不是臉腫就是磨破褲子內褲。

  「呼……把他們放在這裡就可以了,」貓澤奈奈伸了個懶腰,跑過去天台邊緣往下探看一眼,「天谷先生他們這麼快就來了嗎?」

  幾個人圍著中原中也,看起來關系似乎是變好了些許。

  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麼,但他們的關系能變好是一件好事。

  「我可以現在下去嗎?」她開始猶豫著道:「不過中也先生他們好像在說什麼重要的事。」

  要在這時候下去打擾他們嗎?難得關系好起來一些。

  就在貓澤奈奈猶豫不決的時候,冷血先一步發現她的視線,抬頭望上去:「……」

  扒住天台圍欄的小姑娘低著頭看下來,回頭看一眼又低頭看過來,糾結又為難的樣子。

  這個距離其實看不清貓澤奈奈的神情,但她的動作很明顯說明了一切。

  對於依靠敵人肢體細微動作做出判斷進行攻擊的職業殺手冷血,幾個細微的小動作已經能很好看出貓澤奈奈此刻的想法。

  冷血直接開口道:「她發現我們了。」

  而且還在糾結下來還是不下來。

  「什麼?」中原中也抬頭一看,哼笑道:「倒是跑得挺快。」

  他還以為貓澤奈奈拖著兩個人上去要歇一歇,沒想到這麼快就上去了。

  「你們要是閑著沒事就幫忙帶幾個上去,不然就回去酒吧那邊。」中原中也彎腰重新抓住兩個混混的後衣領,本來也不抱什麼希望這幾個人能幫忙,不曾想冷血默不吭聲就拉了兩個人過來。

  阿呆鳥撿著一個,歡快甩手道:「這麼有趣的事,怎麼能不帶上我們玩?」

  「看來寶石王先生最開始沒有白在審訊組呆,」他拖著人,動作歡脫得幾乎要手舞足蹈,笑嘻嘻道:「這麼有趣的審訊手段都想到了。」

  把人掛在半空一晚上,腳不著地捆著身體,即使中途醒過來,只要不到天亮被人發現就沒辦法自己擺脫困境離開。

  這可是連港口黑手黨都沒條件玩的審訊。

  至少俘虜回來的敵人不可能吊在事務所大樓外面,這樣太過囂張惹人注目了。

  「呵、我可沒有抱著什麼審訊的打算。」只是想著貓澤奈奈既然不放心人放在地上一晚,就把他們掛在顯眼的位置等明早警察來了再來救他們。

  中原中也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還有一個。」

  只把這一個剩下,回頭要是找不見人就有意思了。

  「我過段時間拍戲,不能弄傷手,」公關官舉起修長漂亮的雙手,笑吟吟道:「老大麻煩你了。」

  鋼琴人嘆著氣搖頭,認命拖起最後一個人:「真是有事才會叫老大,平時完全沒有把我當老大來看。」

  且不說公關官說的是真是假,阿呆鳥已經拉了個人,冷血帶著兩個,剩下他和外科醫生,總不好讓外科醫生干這種粗活。

  「說起來,中也為什麼不用重力?」使用重力不是可以簡單輕松把他們搬上去,還不需要他們拖著人一路走上去。

  中原中也隨口回答:「搬這兩個人不需要使用重力。」

  這點重量徒手就能搬上去,又不需要耗費什麼體力。

  「但是中也可以幫貓澤奈奈減輕重量。」外科醫生聲音沙啞緩慢,平時不怎麼說話,一旦說起這事又相當一針見血直指重點。

  那個女孩的名字和進來的方式,他們都大概從調酒師口中了解。

  似乎只是意外闖進來的普通人,偏偏她的身手看起來又不是這麼回事。

  貓澤奈奈的戰鬥習慣不像一般練習武術的人,她追逐逃跑的混混時動作非常嫻熟機變,爆發力很強速度一下就提了上去。

  而且一敲一棍子都是瞄准打暈人又不會致命的位置。

  「她不需要我這麼做。」

  中原中也勾唇笑了下,道:「她自己能做得到。」


第47章

  整整齊齊掛在商務樓玻璃外牆的七八個混混,  粗實的麻繩牢牢捆縛住他們的身體,為了防止中途麻繩斷掉,他們還特意多捆了幾圈再把人扔下去。

  「這樣就可以了?」

  貓澤奈奈探頭往下望一眼,  一串串掛起來的人像肉串一樣,  身體被夜風吹得微微晃動,但仍沒有清醒過來的跡像。

  「不用擔心他們會被撿走,  也不用擔心明天會沒有人發現他們,  」她左右扭頭看看,確定沒有一人處於瀕死狀態需要用上術式,安心松口氣道:「終於可以回去了。」

  回去金蟒蘭波生前的家,  撿一處尚算完好的地方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再思考找些零散日結的工作,  先把這段時間的窮困危機度過去再說。

  「小鬼快點回去睡覺,  」中原中也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勾起笑道:「別在外面呆這麼晚。」

  她不喜歡橫濱的夜晚,不習慣這裡的生存方式,最好的選擇是晚上少出來,  沒發生的事就當做沒看見,可以不去管不去理。

  不用像現在這樣,事情開了頭覺得不繼續下去不行,  磨磨蹭蹭在這裡逗留一兩個小時折騰著讓幾個沒什麼好意的混混活下來。

  「走了,  你自己小心一點。」

  知道貓澤奈奈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人,  中原中也也能放心離開,  不用再想著偷偷送她回去。

  只要不遇見什麼異能者,以她的能力要打退幾個人綽綽有余。

  而異能者本身少見,在橫濱這種異能者聚集的城市也不是什麼爛大街的存在。

  半夜突然出現異能者攔路襲擊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但是相當小幾乎不到百分之一。

  貓澤奈奈只要不是有什麼特殊身份,  根本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鋼琴人搭住中原中也的肩膀,  回頭向她揮了揮手,順便問道:「中也回去要再喝一杯嗎?」

  難得見中原中也今天心情不錯,或許可以趁著這機會改善下他和旗會的關系。

  怎麼說他們剛才也是一起干了壞事,有共同犯罪的情誼在,這回應該不會再冷淡拒絕他們吧?

  「這個時間還喝什麼酒?」中原中也敲了敲手表,嘖聲道:「你們明天沒有工作,我明天一早還要去店裡。」

  真當所有人都像他們一樣,前一天喝得爛醉第二天還能正常去事務所。

  冷血平靜問道:「你不打算回去?公關官准備了一瓶高級紅酒,打算今天在酒吧開的。」

  「咳、公關官准備的高級紅酒?」中原中也准備推開鋼琴人的動作一頓,假裝不在意道:「那就回去看一眼再走。」

  要說好喝的紅酒,他自己也有收藏一些。

  但提到高級紅酒以及公關官帶回來的酒,這兩個組合起來,不免讓中原中也開始心癢好奇想知道是什麼高級紅酒。

  如果是很難弄到手的好酒,要是錯過今天這時機,之後自己再想買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高級的精品紅酒可遇不可求,需要年份以及足夠的沉澱發酵時間。

  雖然平時不怎麼在意,但公關官的人脈確實很強盛,如果說有什麼非常難弄到的高級紅酒,有市無價那種公關官是最可能弄到手的人。

  外科醫生啞聲說道:「中也好像有點不同了。」

  要是以前的中原中也,即便他們說這樣的話也不會讓他放松警惕。

  「這算是好的改變吧?」

  公關官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貓澤奈奈。

  「奈奈回去要好好休息,女孩子不能像我們一樣熬夜,」他眉眼溫柔垂落,嘴角帶著淺淺而美麗的笑容:「下次不要再隨便進入酒吧。」

  那裡不是普通人該去的地方。

  貓澤奈奈乖乖點頭,道:「我知道了,現在就准備回去。」

  不會在外面繼續逗留了。

  如果不是發生特殊事件,一般而言貓澤奈奈都是相當養生注重早起早睡的好寶寶,維持規律的生活習慣是保證身體健康的重要一步。

  「我們走了,再見。」

  公關官溫和輕聲跟她道過別,跟上離開走遠的幾人步伐。

  刻意落在最後面的阿呆鳥眼珠子轉了幾圈,悄悄湊過來道:「要是你還想來,可以報中原中也的名字,在那個酒吧報他的名字很管用。」

  他快速留下一句話,不等貓澤奈奈回答歡脫幾步跑著衝過去,擠進鋼琴人和中原中也之間,一邊一個搭著他們的肩膀:「你們真是一點同伴愛都沒有,也不等一下人再走。」

  「什麼同伴愛?」中原中也嗤了聲,道:「跟你嗎?」

  他可沒說過自己有什麼同伴愛之類的東西。

  「嘖嘖嘖、寶石王先生又在說這種無情的話,」阿呆鳥嬉皮笑臉,完全不在意自己被中原中也的話懟了:「回去跟我比一下飛鏢吧?加彩頭那種!」

  「哼、那要看你給什麼彩頭了。」一般的東西可打動不了他。

  阿呆鳥摸了摸下巴,哼哼笑道:「自大的老子王子要是贏了我,我那杯紅酒也不是不能給你。」

  「誰是老子王子啊!」中原中也嗤了聲,道:「而且這酒不是公關官的嗎?你就拿這個做賭注嗎」

  「哇哇哇、沒想到中也是這麼貪心的人!」

  阿呆鳥誇張擺出一個經過沉痛思考的決定表情,說道:「那就再加一輛機車,不能再多了。」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他的寶貝。

  舍一個出去都會非常心痛。

  「一言為定,」中原中也立刻答應,志得意滿道:「回去就立刻解決你。」

  「不愧是老子王子,超自信哦?」

  貓澤奈奈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走遠,聲音也漸行漸遠,忍不住追了兩步:「中、中也先生,再見。」

  「花見先生和其他幾位先生,再見。」

  中原中回過頭,眨兩下眼:「啊、知道了,你快點回去。」

  小鬼就是在意什麼告別儀式,還要在他們走的時候專門喊一聲。

  「再見,」她聲音弱下來,靜靜望著他們離開,身影進入黑暗的夜色陰影逐漸模糊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人:「我的朋友們。」

  「奈奈君,回去了。」金蟒蘭波活動著身軀,恢復幾分精神。

  夏季的夜風不怎麼涼快,但相對來說已經是金蟒蘭波過得比較舒服的季節。

  至少在夏季,他不會想著回去被爐休息。

  普通的夜晚溫度也能適應良好。

  貓澤奈奈輕輕應聲,細微的刺痛感在胸腔蔓延開來。

  她終於做到了。

  好好跟朋友們告別離開。

  而且這次是她看著他們離開。

  已經沒有什麼遺憾和可惜的事,她想在這個世界做的事都做完了。

  剩下的是幫助蘭波先生完成他的願望。

  貓澤奈奈深吸口氣,向著中原中也他們離開的反方向跑去:「蘭波先生的家在哪?」

  「在能看見海的山邊別墅,奈奈知道路嗎?」

  過去還沒恢復記憶的金蟒蘭波對自己記憶中唯一記得的大海十分在意,連購置房產都是落戶在能看見大海的地方。

  他試圖通過大海回憶起自己的過去,找回屬於他和魏爾倫的真相,可惜大海沒有給予他答案,告知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的人是中原中也。

  荒霸吐的身份、他的記憶以及他也一直在尋找的真相和身世。

  然而中原中也所說的事都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那時候還叫蘭堂的男人想在造船廠殺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操控利用中原中也的屍體探尋過去的真相,可惜被打敗的人是他而不是另外兩個少年。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起自己忘記的一切。

  為魏爾倫在橫濱留下最後的【彩畫集】,要是他真的走到最後一步,不得不釋放出魔獸吉格耗盡一切的力氣和生命。

  【彩畫集】會作為他最後的保命手段出現。

  現在看來魏爾倫還沒來到橫濱,沒有觸發【彩畫集】沒有失去異能。

  或許他還有機會給搭檔留下另外一個選擇。

  「我可能不太認識路,」貓澤奈奈有些困擾,喊道:「小轉,蘭波先生家的路線可以在地圖上顯示出來嗎?」

  她依稀記得黑貓太宰也可以打開系統的地圖和輔助功能,或許金蟒蘭波記憶中的橫濱地圖和家的位置也可以使用地圖顯示出來。

  「異世界橫濱地圖錄入成功,開啟導航指路模式。」瑩瑩發亮的巨大箭頭出現在貓澤奈奈前方,指引著她行動方向和路線。

  她大大松了口氣,道:「距離蘭波先生家還有兩公裡的路程。」

  這個距離不算太遠,以她現在的速度跑過去,很快能抵達地圖顯示的位置。

  咒力充盈流轉在身體各處進行強化,貓澤奈奈跑著跑著,干脆直接跳起來撿著小路走,遇見狹小難以通過的地方直接踩著附近的東西借力跳過去。

  減少繞路的時間,三兩下就抵達金蟒蘭波過去居住的地方。

  一座半坍塌的別墅洋房,看著連屋頂和天花板牆壁都被炸開巨大的窟窿。

  「損壞得好厲害,」貓澤奈奈昂頭看著,突然有種難言的心痛感:「到底是誰弄壞蘭波先生的房子?」

  這麼大的洋房別墅,想也知道要不少錢。

  就這麼變成破破爛爛的樣子,不管是想修復還是轉賣都變得相當困難。

  金蟒蘭波平平淡淡說道:「炸藥是我自己放的。」

  不過另一邊的洞好像是gss當時搬著火箭炮過來轟的,直接把房子打出一個大洞,造成的傷害完全不下於他引爆的炸藥。

  貓澤奈奈震驚不已:「為什麼?」

  「為什麼蘭波先生要炸自己的房子?」這座光看外觀都覺得大氣漂亮的別墅,在炸藥的摧殘下變得破破爛爛。

  她還想跟金蟒蘭波同仇敵愾一下,沒想到炸房子的人是他自己。

  盤在少女肩頭的小金蛇卷了卷尾巴尖,慢吞吞回答:「因為是計劃的一部分,有需要這麼做。」

  只是gss的襲擊還不夠,還需要更多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引開專注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我、我知道了,」貓澤奈奈恍惚收聲,不再詳細追問他口中的計劃是什麼:「現在連鑰匙都不需要。」

  直接從破洞的窟窿鑽進去就好,周圍還堆散著大大小小的磚石,幾乎都是洋房牆壁原本的零部件。

  金蟒蘭波看著空蕩蕩的一樓,蛇瞳一轉看向上方:「二樓還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只要避開漏風沒有屋頂和牆壁的房間,一直穿過走廊抵達最盡頭的幾個房間,想要勉強在這裡休息還是沒有問題。

  「這裡什麼都沒有?」貓澤奈奈一打開門直接呆住。

  空蕩蕩的房間隱約飄散著細小的灰,地面積著厚厚的塵土,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窗外的月色格外明亮,照進房間留下一個個方格形狀的光亮。

  她摸了下牆壁的電燈開關,毫不意外沒有電無法開燈。

  畢竟房子的主人已經死去八個月,這裡被停水停電都是相當正常的事。

  「我沒有什麼需求,這裡很多房間都沒有添置家具。」不過貓澤奈奈可以去有家具的地方拖一些過來臨時使用。

  只是其中大多數木材類的家具都被過去的金蟒蘭波劈了做柴火,扔進火爐作為提供溫暖的能源。

  書房裡的藏書已經是他最後用來燒的東西。

  「我明白了,」貓澤奈奈神情凝重幾分,道:「我先去找找這裡有沒有床具,沒有床還可以直接睡在地上。」

  但沒有枕頭被子,想要好好睡一覺確實比較困難。

  猶如辛勤忙碌的小蜜蜂一樣,貓澤奈奈大晚上摸黑在金蟒蘭波過去的洋房探險,尋找可以使用的物資。

  經過有窗戶的地方還好,明亮的月光照射進來留下一片柔和的光芒,即便夜色昏暗也不影響視線。

  可是到了沒有窗戶的地方,沒有燈光沒有月光,貓澤奈奈要走得很小心。

  「蘭波先生很喜歡月亮嗎?」她看洋房裡面可以裝窗戶的地方,幾乎都會有窗戶,而且不是什麼小窗都是能射進大片月光的落地窗。

  金蟒蘭波否認道:「我不是喜歡月亮,而是我想要更多的溫暖。」

  窗戶越多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會越多,房子也會變得溫暖許多,他只是貪戀這一份溫暖。

  貓澤奈奈恍然想起金蟒蘭波一直很害怕冷,這一點似乎生前的時候就是這樣。

  即便現在變成黃金蟒,害怕寒冷貪戀溫暖的習性還是會在。

  經過一番搜索探尋,貓澤奈奈找到幾床厚重的被子、普通松軟程度的枕頭以及加厚保暖型的睡袋。

  這些都是以前金蟒蘭波為了自己而准備的保暖過冬裝備。

  少一件都會覺得冷得要死。

  臨時打掃出一片可以睡覺的地方,鋪上厚厚的被子隔開身體直接接觸地面的寒意,貓澤奈奈終於可以好好躺下休息。

  她扒拉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啊、兩點了!」

  再磨蹭收拾打掃睡覺的地方,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睡覺睡覺,」小金蛇放好在枕頭邊的位置,貓澤奈奈趕緊躺好蓋上厚重的被子:「晚安,蘭波先生。」

  金蟒蘭波活動著身體,低聲回應:「晚安。」

  手指粗細的黃金蟒離開枕頭邊的位置,他看了貓澤奈奈一眼,乖乖閉著眼睛准備入睡,身體一圈圈變大恢復正常的形態。

  他如同夜間的幽靈活動在這座殘破的洋房,蛇鱗摩擦過地面發出悉索細微的聲響,拖著長長的尾巴和身軀熟門熟路找到以前的書房。

  身體沿著門爬上去卷住門把手打開,金蟒蘭波挪動身體游過去書桌前,打開其中的抽屜:「不見了?」

  他放在裡面的書不見了。

  記錄著他這些年收集回來的證據推測魏爾倫的相關事宜,以及調查荒霸吐的筆記本不見了。

  「是港口黑手黨帶走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如果他們要用這些資料來誘惑中原中也加入組織。

  黃金蟒的尾巴一下下拍在地面揚起陣陣灰塵,他思考著向書櫃的位置移動,尾巴舉起來按照順序壓住第三行十五本、第五行七本、第一行十一本書的書脊……

  書櫃緩緩發出轟轟的挪動聲響,露出其後的通道裡面藏著金蟒蘭波真正重要的資料。

  放在明面上的資料都是被找到也無所謂的東西,唯有書櫃後面的資料才是真正重要被他藏起來的東西。

  書櫃與牆壁幾乎貼合在一起,厚厚的隔板內層夾帶著防止探測的小工具。

  「蘭波先生?」貓澤奈奈揉著眼睛,站在書房門口的位置。

  她的眼睛被揚起來的灰塵溜了進去,現在難受得厲害,只能不停眨眼揉眼睛試圖讓灰塵自己掉出來。

  「是要找什麼東西嗎?」她小聲問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可以幫忙打一下手。」

  只是擔心金蟒蘭波晚上突然自己跑出來不方便,本身並沒有什麼偷看意思的貓澤奈奈連忙補充道:「當然,我不會偷看蘭波先生的隱私。」

  黃金蟒半立起來的身體,金綠色的蛇瞳在月光的襯托下透著冰冷的色澤,緩緩說道:「奈奈君,睡不著覺嗎?」

  她有些尷尬撓了撓側臉,小聲道:「被子太厚了。」

  洋房裡准備的被子都是相當厚實沉重的被子,只是一床蓋著都足夠抵御冬天的寒冷,而貓澤奈奈要壓著一床蓋著一床,差點沒把自己熱死。

  蓋著被子不過躺了一會,汗水不斷往外冒,熱得人完全無法睡著。

  即便踢掉蓋著的被子,身下壓著的被子也很熱。

  「現在是夏天,」金蟒蘭波尾巴左右掃動兩下,慢慢說道:「奈奈君蓋那兩床被子會熱是自然的。」

  貓澤奈奈不是他。

  她對溫度的感知都是正常的,夏天蓋著厚重的被子會熱得睡不著很正常。

  「……是?」不明白金蟒蘭波這是什麼意思的貓澤奈奈茫然看著他。

  不知道金蟒蘭波經過了什麼思考,他挪開擋住書櫃前的位置,道:「那就麻煩奈奈君了。」

  蟒蛇的身軀確實沒有人類的雙手方便。

  一些機關和密道為了防止別人隨便打開,他在設計開關的時候做得稍顯復雜,現在倒是為難了自己。

  貓澤奈奈連忙過去,通道內部漆黑一片不見一絲的光:「哇……」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電影裡面的密道,壓不住有些小興奮:「這是蘭波先生准備的嗎?」

  「有些重要的東西不能放在外面。」這裡的住處只是一個臨時的安身之所,並不是真正值得放心的地方。

  適當放些可以透露的資料在明面上,搜查這裡的人找到想要的東西,自然不會繼續往下更深探索。

  這也是金蟒蘭波用來保護重要資料的手段。

  「小心一點,裡面會很黑。」徹底斷電的房子,沒有窗戶沒有月光的密道內部幾乎黑得看不見前面的路。

  貓澤奈奈翻出手機使用手電筒功能:「沒關系,我還有這個。」

  金蟒蘭波愣了愣,疑惑道:「奈奈君有這個,為什麼剛才不拿出來用?」

  他都忘記了,手機本身的亮光可以充當燈來使用。

  「我怕電用完了,」她不好意思笑道:「手機在這邊世界沒有辦法充電,用一點少一點,剛才外面還有月光勉強能看清。」

  大屏幕的智慧型手機不同於過去的手機,電量非常容易告急,要是她不注意可能手機處於待機狀態,自己的電量就會慢慢劃到末點。

  她忍不住好奇問道:「蘭波先生到底要找什麼?」

  會藏得這麼隱秘的東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或許金蟒蘭波就是想趁著這次機會,把自己過去的東西一並帶回轉生後的世界。

  「一本日記本,」他在前面領路,蟒軀滑過地面的磚石留下瘆人的細微摩擦聲,不緊不慢道:「只有一本日記本。」

  其他都不是他需要的東西。

  恢復記憶的阿爾蒂爾·蘭波不需要那些旁的資料和證據,他想拿回的東西只有那本最初屬於他的日記。

  記錄著他們生活相處的一些細枝末節,寫著他為魏爾倫准備的禮物以及他們交換姓名的事……

  過去得到這本日記本的蘭波不明白,他跟搭檔魏爾倫的關系看起來不是特別好,但也不是太差的樣子。

  魏爾倫表現總是非常平淡,好像怎麼都無法擺脫自身是牧神創造出來的武器影響,時刻介意耿耿於懷在心。

  日記中的記錄非常瑣碎,但其中有很多只有蘭波和魏爾倫知道的事。

  那時候的蘭波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魏爾倫會背叛他?日記的最後是他們決定來日本調查人造神明荒霸吐的事,如若發現實驗體就將他帶回本國。

  沒有記載魏爾倫背叛他的原因。

  無法通過日記找到答案的蘭波選擇將這本重要而意義特殊的日記埋藏起來。

  另外尋找別的辦法得知當年的真相,像是找出真正的荒霸吐從他口中問清楚一切的真相事實。

  「一本日記本?」貓澤奈奈眨眨眼,驚訝問道:「蘭波先生也有寫日記的習慣嗎?」

  她好像沒見過金蟒蘭波寫日記。

  不過黃金蟒沒有手,或許蘭波先生是因為麻煩沒有繼續寫。

  金蟒蘭波沉默片刻,回答道:「那本日記……與其說是我的日記,倒不如說是魏爾倫的日記,那是過去沒有失憶的我針對魏爾倫寫下的觀察日記。」

  由於本國政府的要求,負責照顧監視危險人物的蘭波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彙報魏爾倫的狀態和情況,防止「武器」出現逆反和叛離的心思。

  那本日記就是蘭波和魏爾倫平時相處的一些日常和工作記錄下來的觀察日記,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日記裡面不再僅僅記錄魏爾倫的表現反應,也開始記下一些蘭波的想法。

  他不想魏爾倫繼續沉悶下去。

  即便他不是真正的人類,是異能者牧神創造出來的人型特異點、異能武器,但魏爾倫終究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想法。

  日復一日的照顧監視,讓蘭波無法繼續再把魏爾倫視作一件單純的武器。

  他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以前那般只會聽從控制者指令的人偶武器。

  蘭波開始為魏爾倫著想,他試圖尋找解決魏爾倫體內的魔獸吉格的辦法,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又轉而尋找可以控制魔獸吉格的辦法,不讓它在失控肆意暴走下揮霍榨干魏爾倫的生命。

  過去的蘭波確實找到了辦法。

  一個是他送給魏爾倫的寬氈帽,只要戴著帽子就可以保證魔獸吉格不會隨意出來的特殊抑制裝置。

  另一個是設置指示式,這一點需要旁人的配合,要是設定好指示式的人已經不存在,將沒有人能從暴走的魔獸中喚回魏爾倫身為人的理性。

  觀察魏爾倫的日記裡記載了許多關於他們的事。

  即便他們不是關系多麼緊密要好的搭檔好友,失去記憶的蘭波也想知道魏爾倫為什麼會背叛他。

  明明之前的日記中,魏爾倫完全沒有表現出想要離開和背叛的舉動和想法。

  一切的發生改變,好像都是因為他們來了日本。

  所以他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觀察日記?」貓澤奈奈不由陷入沉思,小聲嘀咕:「怎麼像觀察花和種子的成長一樣?」

  一般不是只有記載植物或是動物的成長才會寫觀察日記嗎?

  需要漫長的時間去見證記錄它們的成長過程。

  用照片和文字填充的觀察日記,在一年兩年之後,帶著回憶過去的想法再次翻開其中的故事。

  「奈奈君說得沒錯,過去的我在做的其實就是這樣的事。」

  只不過最開始並不是抱著觀察花草動物的美好想法,而是需要監視魏爾倫的動向,讓他好好成長為能為本國效力的強大武器。

  但就如人類會因為親手飼養花草和照顧動物長大而產生情感,蘭波一直與魏爾倫朝夕相處又怎麼可能真的完全把他當做國家武器,必要時候用來犧牲的存在。

  「不管我如何想美化過去,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抱著不純的目的。」而他與政府緊密的聯系以及時刻需要彙報魏爾倫情況的工作,也讓搭檔怎麼都無法放下戒心。

  只要阿爾蒂爾·蘭波一天還在為國家政府工作監視他,魏爾倫就一天不可能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為他好的事。

  這是他們當初難以跨越的鴻溝。

  蘭波不可能為了取得魏爾倫的信任而背棄國家,而魏爾倫也不願意一直受到政府官員的控制。

  他原本可以一直忍受,直到政府的高層將主意打在中原中也身上。

  魏爾倫再也無法忍受,他選擇在偷出中原中也的時候背叛蘭波。

  一切的真相過去都在蘭波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聯手打敗時回憶起來,他終於找回自己一直想知道的真相事實。

  不過那時候好像一切都已經晚了。

  時間過去八年之久,魏爾倫的去向不明,他也沒有回去自己的國家。

  最後的最後,蘭波放棄使用【彩畫集】在自己身上,而是將異能力當做魏爾倫最後的後盾深埋在橫濱。

  沒有出現荒霸吐爆炸一般的巨大特異點暴動,【彩畫集】不會輕易出現在人前,這也是為了魏爾倫留下的最後禮物。

  ……

  「咳咳、魏爾倫先生的觀察日記,」貓澤奈奈捂住口鼻嗆咳幾聲,舉起手上陳舊的日記本:「我找到了。」

  被金蟒蘭波不知道放在什麼位置,一通好找還吃了一頓灰塵大餐。

  她准備把日記遞給靠近過來的黃金蟒,不想金蟒蘭波會避開她的手,道:「奈奈君把日記拿出去吧。」

  「我現在沒有手,要是用尾巴可能會弄壞日記。」

  金蟒蘭波的聲音非常平淡,渾然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與以前不同。

  「啊、好的,」貓澤奈奈欲言又止,還是忍住沒有詢問:「蘭波先生還有別的東西想拿嗎?」

  其實術式的亞空間也可以拿日記本,只是不知道蘭波先生為什麼不使用術式。

  好像從回到過去的時間起,金蟒蘭波就一次都沒有使用過術式亞空間。

  前面沒什麼使用術式的必要,所以沒有使用可以理解。

  但是面對非常重視的日記本,不是應該使用最強的防護將這個好好保護起來嗎?把日記本藏在亞空間裡面,不擔心會被任何人偷走搶走,也不會擔心會損壞。

  「沒有了,」金蟒蘭波搖搖頭,道:「原本還有一頂帽子,不過現在不重要了。」

  他在中原中也身上看見那頂寬氈帽。

  如果那頂寬氈帽可以幫他控制身體裡的荒霸吐,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畢竟那是魏爾倫非常在意的「弟弟」。

  貓澤奈奈一手抱住日記本,一手拿起手機照明原路返回:「蘭波先生,這本日記需不需要做點防護?」

  她感受日記本的紙質已經非常脆弱,抱在手裡都不敢隨便亂壓,生怕會把裡面的字和紙張給弄壞。

  「不需要,我准備出去最後看一遍就把它毀了。」

  金蟒蘭波說得非常平靜,卻嚇得貓澤奈奈臉色微變,磕巴著問:「為、為什麼?」

  這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嗎?

  裡面記錄了魏爾倫先生的重要事跡,這對於蘭波先生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寶物。

  要是她以前在醫院寫的日記死後被人隨便扔掉或是破壞,肯定會非常難過不好受。

  因為裡面記載了許多關於中原中也和旗會的事,還有一些她在醫院的生活和遇見的病人和護士、醫生的經歷。

  都是她非常重要的寶貴記憶。

  書寫日記的時候是懷著記錄一下自己的生活,抱著隨意的心態記錄,但重新翻看的時候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貓澤奈奈的過去。

  同樣也是過去貓澤奈奈的想法和生命痕跡。

  裡面包含許多重要的成長經歷和快樂開心的事。

  一些自己以為已經忘記的過去,但是日記會幫自己記住,一旦翻開又會迅速回憶起來的寶貴回憶。

  怎麼能說毀掉就毀掉!

  「……我不是說過,自己一開始是抱著不純粹的目的嗎?」

  金蟒蘭波沉默良久回答:「為了防止魏爾倫背叛我們的國家以及戰時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日記裡面記載著他的弱點。」

  如何在魏爾倫不是自願的情況下引爆魔獸吉格出來,讓他徹底釋放出特異點的力量,作為大戰時的重要武器。

  過去的蘭波和魏爾倫會來到這個國家尋找荒霸吐也是同樣的理由。

  強大武器沒有人會嫌多,一個魏爾倫只夠使用一次,國家的高層還想要更多更多像是魏爾倫一般強大的武器。

  平時可以作為為國家效力的歐洲諜報員,官方組織的重要異能者資產,在大戰有需要的時候就派上戰場,一舉殲滅敵人。

  魔獸吉格的力量連異能超越者都不能硬抗。

  這樣威力堪比核彈的武器,在國家看來當然是擁有越多越好。

  一個魔獸吉格可以作為威懾別國的力量,一個荒霸吐可以留著繼續培養為自己的人,待到有需要的時候再派上戰場。

  魏爾倫深知自己的命運也清楚知道蘭波的立場。

  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在魏爾倫看來都是為了更好地利用武器而作出的努力。

  抑制魔獸吉格可以隨便使用異能的寬氈帽是為了不讓他在有需要「使用」之前失控。

  設定指示式恢復理智的辦法是為了可以循環再利用。

  阿爾蒂爾·蘭波在保羅·魏爾倫眼中是國家走狗,他的所作所為都代表著國家的意思,盡量把強大武器由一次性變成能多次使用的存在。

  魏爾倫不願意讓中原中也也受到這樣的控制。

  自擁有意識起就要被告訴自己只是由2383行代碼編寫出來的人造人,不是真正的人類與周圍的人都有所不同。

  他要為了國家而賣命努力,他是為了政府高層的統治而存在……

  他連自己的生死自由都無法控制,需要掌握在高官政要手上,直到有需要使用他們生命就要選擇引爆體內的強大力量。

  魏爾倫不想接受的命運,同樣不想讓中原中也走上這樣的道路。

  「我不想保羅再擁有弱點,」金蟒蘭波聲音染上幾分淺淡的笑意,道:「我希望他是自由的。」

  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桎梏和威脅。

  當初是「保羅·魏爾倫」禁錮了「阿爾蒂爾·蘭波」的自由。

  如果交換姓名無法讓他察覺這份心意、制作抑制器的寬氈帽無法令他喜歡、尋找指示式的辦法無法讓他安心。

  他想自己最後能做的事就是回來毀掉這本記載著魏爾倫弱點的日記。

  至少要把自由的生命還給本該擁有強大力量,可以暢快肆意享受人生的搭檔。


第48章

  回到過去世界貧窮求生的第二天。

  依靠著身上零散的硬幣日元,  解決了自己的第一頓早餐。

  「一百、兩百、三百……」

  貓澤奈奈扒拉著零錢包裡可以使用的硬幣,苦惱道:「加起來不過一千七百五十圓,要怎麼在這裡度過接下來的時間。」

  是不是應該先找份日結的臨時工,  賺一些這裡能用的錢回來。

  「我的書房裡的書,可以拿去舊書店賣了。」金蟒蘭波探頭看了眼她的黑貓零錢包,  說道:「雖然不值什麼錢,  但一周的生活費多少還是能賣出來。」

  一些舊書店會專門收購二手書,以折去原價一半再一半的價錢收書,再以低於新書的價格售賣出去,  賺取中間的利益差。

  貓澤奈奈沒有自己的店鋪,  做不了這樣的生意,  但是她可以選擇出售書房裡的舊書,能賣多少賣多少。

  這個房子已經沒有人居住,  以後也不會有人住在這裡,清理掉裡面的東西也無所謂。

  「蘭波先生說的是書櫃上的書嗎?」她思考片刻,反問道:「那些書取走了沒關系嗎?不會影響裡面的密道嗎?」

  作為書櫃後面的密道開關,  那些書都是一些珍貴的外國書籍,  本身並沒有記載多少金蟒蘭波需要的資料情報,  要是不按照順序觸發,  取出來也不會打開密道。

  「全部拿出去賣掉,  反而不會暴露裡面的密道。」連書都全部取走,  要是不帶來別的書重新填充滿書櫃,即便知道打開的辦法也沒有用。

  密道內部布置有大量的炸藥,  一旦暴力開啟就會直接炸毀裡面所有的資料,不讓任何人得到其中的秘密。

  黃金蟒的尾巴一下一下輕拍著地板,  身體直立起部分顯得身形優雅修長,  緩慢說道:「打從一開始,  我就沒想過讓別人發現這裡,現在取走所有的書也是做最後一道保障。」

  原本想著離開這裡也會有別人來清理這裡的書櫃,不用擔心會有被人意外打開的風險,不成想八個月過去,書櫃裡的書幾乎都是完好呆在原位。

  反而是一些關於荒霸吐和魏爾倫的資料記錄,統統都被別人帶走了。

  貓澤奈奈似懂非懂點頭,翻出一個紙箱開始整理書櫃上的書,高興說道:「如果能賣出一周的生活費,那麼我們就有了一周的緩衝時間來找工作。」

  一些零散的日結工作,重點是快速拿到錢,而不是在這裡安身立命。

  金蟒蘭波活動著修長的蟒軀,卷起最後看過一次的日記本扔進火盆,看著這本記錄了許多重要事跡的觀察日記一點點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火光跳躍著映在蟒蛇豎直的瞳孔眼眸,他說著道:「事情要是順利的話,一周時間就足夠我們處理好剩下的事了。」

  他大概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在看到日記裡面的內容,想起自己與道具靈魂系統交易的願望。

  「誒?」貓澤奈奈搬書的動作停下,驚訝問道:「這麼快嗎?」

  她還想著至少要在這裡耗上幾個月時間,手裡那些硬幣根本撐不住這麼多天。

  「魏爾倫先生一周就會過來嗎?」她突然有些緊張。

  不知道魏爾倫看見昔日的搭檔變成一條黃金蟒會是什麼想法。

  金蟒蘭波看著都沒有緊張的樣子,她倒是先一步開始替他緊張起來。

  「我不知道魏爾倫會不會在這一周過來,」徹底燒掉日記本,金蟒蘭波回過身來幫忙勾著書放進紙箱:「但我要做的事,一周時間就足夠了。」

  他沒有打算再見魏爾倫一面,會回來這裡只是因為當初被中原中也他們殺死得倉促,一些事情還沒徹底布置下來。

  貓澤奈奈好奇問道:「蘭波先生要做的事情?」

  會是什麼事情?能在一周之內做完?

  金蟒蘭波最後的願望就是回來完成這件事嗎?

  「蘭波先生不打算見魏爾倫先生嗎?」她有些糾結,搬起沉重的紙箱開始往外走:「八年時間沒見,蘭波先生沒有什麼想跟魏爾倫先生說的話嗎?」

  即便是羞於啟齒覺得難以開口的話也不是不能說出來。

  反正他們離開以後,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來過這裡。

  有什麼想說又不好開口的話,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時間跟不舍想要道別的人一一說過再離開。

  金蟒蘭波跟上貓澤奈奈的步伐,將近九米的體長拖著尾巴蛇行移動,遠遠看著都相當駭人驚悚。

  他慢吞吞回答:「想說的話都已經藏在最後的禮物裡面,要是我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大概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若是魏爾倫用不上那份禮物,自然不會再看見他這個煩人的家伙,說些沒得惹人心煩的話。

  阿爾蒂爾·蘭波和保羅·魏爾倫之間,確實是少了一場正式的道別。

  但死去的人變成道具靈魂,現在的他又有幾分能說自己是蘭波的機會。

  沒必要拖著貓澤奈奈的時間在這裡。

  沒有意義的行為,不需要耗費時間。

  「蘭波先生將想說的話都藏在禮物裡?」貓澤奈奈仔細想想,如果是她的話,確實也是更傾向於一些不好開口的話,轉折告訴當事人。

  不需要她親自站在對方面前、不需要她親眼看見對方的反應,更不用擔心聽見對方會說出什麼自己不想聽見的話。

  她嘀咕著道:「我要不要也在錄音筆或是什麼東西留下自己想說的話呢?」

  一路抱著紙箱想著事情走過橫濱的街道,體態修長的黃金蟒跟在她身側,貓澤奈奈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人驚恐的視線和慌不擇路遠遠閃避開的動作。

  注意到這些的金蟒蘭波不在意,他只是轉頭看了圍觀的人幾眼,他們就立刻害怕著倒退好幾步,提前避讓開貓澤奈奈前進的路線。

  「但是我想說的話,好像沒辦法留在這裡吧?」

  一旦他們離開過去的時間,屬於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清除抹消。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留下幾次術式給中原中也和旗會的幾人。

  貓澤奈奈滿懷困擾抱著裝滿書的紙箱進入舊書店,沉甸甸的一箱書放下來:「請問,這些書這裡可以收嗎?」

  「當、當然可以,」被她身後跟過來的黃金蟒嚇得笑容都維持不住的店主,僵著身體道:「我們這裡就是收舊書的。」

  他連舊書店被嚇走了幾個客人都不敢跟貓澤奈奈計較,只想著快些將他們打發出去。

  貓澤奈奈放下心,靦腆說道:「那就麻煩老板了。」

  收購舊書之前,要評估書的價值以及保存情況,要是書本身的價值不菲,保存得又好一般都會得到不錯的價格。

  趁著這時間,她蹲下來跟金蟒蘭波商量道:「蘭波先生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留下我的術式給中也先生他們?」

  一次術式的治療效果。

  相當於讓中原中也他們能多出一條性命。

  一直以來都沒什麼能報答中原中也的幫助,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技能術式,她想多少回報他們一些事。

  「術式不是這個世界的力量,我們離開就會消失,」金蟒蘭波思考著道:「怕是不容易留下術式能力。」

  金蟒蘭波死前留下的【彩畫集】還算異能,死去也不會輕易消失。

  但現在他們身上的力量是術式,想要在這個世界留下術式痕跡,怕是相當不容易。

  「系統勸宿主不要動什麼歪心思,」察覺到貓澤奈奈想法的系統立馬跑出來警告道:「能讓你們回到過去已經是破例,要是留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宿主知道嗎?」

  她小聲又心虛問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貓澤奈奈跟金蟒蘭波的溝通需要通過系統,自然不管他們說什麼小話都不可能瞞過系統悄悄行動。

  「嚴重的情況會造成兩個世界的力量傾覆,這在系統當中也是相當重的罪名,宿主絕對絕對不能做的事。」

  系統的機械音提高幾分,重重強調:「世界傾覆是兩個世界的力量碰撞,一方敗退就要被另一方覆蓋力量特質,這相當於消滅了一個世界的力量特質。」

  「每個世界的力量特質都是獨一無二的,力量特質消失比世界消失還要嚴重,這是力量文明的消失。」即便被力量傾覆的世界還會存在,但代表世界本質的力量特質被覆蓋消失,這本身就是力量文明的一種重大遺憾。

  「宿主也不想兩個世界的力量特質被另外一方任意傾覆吧?」

  貓澤奈奈被它嚇得一愣一愣,快速搖頭:「我沒有這麼想過。」

  不過力量傾覆到底是什麼?會嚴重影響兩個世界的人正常生活嗎?力量特質消失為什麼會比世界消失還要嚴重?

  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小聲問道:「如果真的發生了力量傾覆,這對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會有什麼影響嗎?」

  「……沒什麼影響,只是擁有術式的人會變成擁有異能或是異能轉化為術式。」

  只從本身這件事來說,其實對生活在兩個世界的居民影響不大。

  擁有術式的人還是會擁有能力,擁有異能的人也不會失去自己的異能。

  只是其中一種力量特質會消失徹底,從此在力量的文明歷史中消失徹底。

  這種世界傾覆在世界與世界之間,其實並不罕見。

  每隔幾百萬年就會出現一次。

  代表不同力量特質的世界不斷誕生又不斷遭到別的世界傾覆消失,這些都是世界的自然發展。

  人力基本無法干預阻攔就連最厲害的主系統都毫無辦法。

  「原來沒有什麼影響,」貓澤奈奈松了口氣,安心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被傾覆的世界,人類都會全部死掉。」

  「就算對人類沒有什麼影響,這也是不行做的事!」

  系統生怕貓澤奈奈認為影響不大,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危險的事:「宿主轉生後的世界經歷過幾次世界傾覆,基本都是術式力量獲勝,要是在這裡留下術式,肯定會吸引那個世界的靠近。」

  雖然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力量傾覆並不是全然看力量特質的強大與否,但不可否認這會占據非常大的因素。

  在貓澤奈奈轉生的世界,過去曾經傾覆過一個力量特質是超能力的世界,那個世界瀕臨末日,其中最強的超能力者無論怎麼都無法拯救自己的世界,最後在世界傾覆的時候,甘願選擇讓術式覆蓋了超能力保全自己的世界。

  世界傾覆對力量文明沒什麼好處,但是對於被傾覆的世界本身可以消除一次影響甚大可能會改變世界局勢的危機。

  「要是異能被術式傾覆了,中原中也體內的荒霸吐和魏爾倫體內的魔獸吉格可能會變成咒靈。」清楚一般的話無法讓貓澤奈奈和金蟒蘭波牢記於心,系統使出最後的殺手锏。

  貓澤奈奈不禁露出驚恐之色,失聲道:「咦?!!」

  荒霸吐和魔獸吉格什麼樣,她沒有見過也沒有什麼概念,但咒靈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再清楚不過了。

  熟悉的友人會變成痛恨人類的咒靈,這點想都不敢深想。

  心頭翻湧的小心思立刻放平,貓澤奈奈寧願以後再沒機會見到中原中也他們,也不想他因為異能變成術式而轉變成咒靈。

  「我明白了,」貓澤奈奈連忙保證道:「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金蟒蘭波默默看著她的神情變化,尾巴揚起來拍了拍地面,轉開她的注意:「奈奈君,舊書的評估好像完成了。」

  只是店主看著貓澤奈奈念念叨叨低聲跟他說著什麼,不時表情各種變化,有些害怕不敢隨便靠近。

  「啊?已經完成了嗎?」

  貓澤奈奈回過神,拍了拍衣服下擺站起來,道:「不好意思,耽誤老板的時間了。」

  怕極了她身後的黃金蟒,店主僵著臉賠笑,只想趕緊給錢收書讓他們快些離開:「沒事沒事,小店平時也不是很忙。」

  舊書店店主報出一個讓貓澤奈奈驚訝的價值,忐忑緊張問道:「不知道這個價格,客人可以接受嗎?」

  這已經是他能力範圍內,可以報出的最高價格再高這批書就不能收了。

  就算帶著大蛇過來也不能讓他做賠本生意。

  貓澤奈奈連忙開口:「我沒問題。」

  倒不如說這個價格比金蟒蘭波開始估算的價格還要高,足夠他們呆在這裡兩周時間。

  而且不是需要緊著花銷的那種。

  ……

  抱著一箱子舊書進去,換回兩周的生活費回來。

  事情順利得貓澤奈奈不敢相信,她帶著些小興奮道:「原來這個世界的錢長這樣!」

  以前她都沒見過這些錢,十三歲以前的貓澤奈奈常年呆在醫院,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自然連自己原生世界的錢長什麼樣也不知道。

  「奈奈君,財不外露。」黃金蟒提醒著她,不要太過興奮,可能就有什麼人盯上了她。

  在橫濱這座城市,要是沒點自保能力還隨意露財是非常容易遭人惦記的。

  貓澤奈奈連忙應聲,小心將錢全部收回自己的小零錢包。

  小是小了點,但只是暫時放著,不需要另外費錢買新的錢包。

  整理好零錢包的貓澤奈奈想起金蟒蘭波說過的話,問道:「蘭波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

  把需要完成的事先做完,剩下若是還有時間可以好好花完最後一點錢再離開。

  反正這些紙幣離開這個世界就是無法使用的錢,還不如讓他們好好用完。

  「我們先去一趟港口,」他回頭看一眼,金綠色的蛇瞳掃過蠢蠢欲動的人,震懾住他們不敢隨意上前:「我想在那裡放一些東西。」

  粗長壯實的蟒身看起來能輕輕松松絞殺一個人。

  即便蟒蛇不能同時對付他們所有人,但沒有人想作為被蟒蛇絞住身體,體驗骨頭和內髒都被一寸寸擠壓碾碎的感覺。

  「港口是橫濱的港口嗎?」

  貓澤奈奈順手開啟地圖指路,跟著箭頭指引的方向走:「蘭波先生要放什麼?」

  她看著金蟒蘭波身上什麼都沒有帶。

  蟒蛇沒有衣服和口袋,嘴巴裡面也是空空,什麼東西都沒有咬著。

  完全不知道他想放什麼東西。

  「一些之前扔在集裝箱裡的東西,打算換一個位置放好。」

  金蟒蘭波緊接著道:「不過要是已經被人找出來了,港口這邊就只能放棄了。」

  這甚至不是八個月前做的布置,而是更久更久之前放的東西。

  不過那個倉庫租期沒到,應該還沒被收回或是清理掉裡面的東西。

  「蘭波先生要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貓澤奈奈越發止不住好奇,問道:「為什麼找不到就只能放棄?不可以重新買新的回來嗎?」

  他轉動著冰冷的蛇目,問道:「奈奈君想知道嗎?」

  好像潘多拉的魔盒,知道就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她小心咽著口水道:「如果方便的話……」

  「不過要是蘭波先生的秘密,其實不告訴我也沒關系的。」

  她只是好奇心作祟,隨便問一問而已。

  不是真的非要得到答案。

  「不是什麼特別的秘密,」金蟒蘭波緩緩說道:「我放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現在不太好弄到手,而港口的位置又比較特殊。」

  橫濱的港口基本都是屬於港口黑手黨的勢力,就算有少數地盤落入別的勢力手裡,想必以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的野心遲早都會收回來。

  「哦,我明白了。」貓澤奈奈其實沒有聽懂,但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問了。

  什麼不太好弄到手的東西、港口的位置比較特殊。

  聯系到金蟒蘭波以前港口黑手黨准干部的身份,或許放在港口的東西不是什麼平常物。

  她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在掩耳盜鈴這件事上,貓澤奈奈一貫做得非常熟練。

  「不知道在港口會不會遇見港口黑手黨的人,」她小聲糾結著道:「要是遇見中也先生他們,我要怎麼解釋才好?」

  橫濱的港口和港口黑手黨,光聽名字都覺得港口黑手黨與這裡的港口有些什麼深密的聯系。

  金蟒蘭波安撫著道:「不用擔心,港口的工作大多都在晚上,白天是不會遇見組織的人。」

  說出來了。

  他果然說出來了。

  橫濱的港口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她現在要去的是黑手黨的地盤。

  雖然港口黑手黨不會在白天出沒在港口,但是主動踏進黑手黨的地盤還是讓人非常緊張。

  「真的、真的不會有事嗎?」

  貓澤奈奈小心在偌大的港口行動,不時四處張望警惕著周圍的來人。

  金蟒蘭波有些無奈,道:「奈奈君,到底是在害怕什麼?」

  論武力值,現在的貓澤奈奈只要不遇上組織的異能者都能輕松對付,再不濟想要逃跑也不是什麼難事。

  論術式能力,擁有【請君勿死】的她遭遇瀕死重傷也不會死,遇上步槍子彈的攻擊都不需要擔心什麼。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她有些繃緊局促回答:「我印像中的黑手黨是很可怕的人。」

  一身黑西裝戴著墨鏡,要麼光頭要麼平頭,渾身肌肉一臉凶神惡煞,個個都帶著槍支武器,看起來非常不好講理的樣子。

  「……」

  金蟒蘭波由衷發出疑惑:「奈奈君,我和太宰君、中也君都是黑手黨。」

  一個黑手黨准干部、一個黑手黨首領以及一個剛加入黑手黨不久的新人。

  貓澤奈奈身邊早就有很多黑手黨,她到底是在害怕什麼?她見過最多的職業不都是黑手黨的人嗎?

  貓澤奈奈一時語塞,支吾著道:「那種感覺不太一樣。」

  要怎麼描述不好說,但她心裡其實沒有特別把金蟒蘭波他們的形像跟黑手黨聯系起來。

  她心目中的黑手黨形像還是電視電影裡見過,會端著槍不停突突突的凶殘黑手黨。

  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歪頭困惑看著她。

  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感覺。

  「喂、那邊的人,這裡是禁止進入的私人區域,不要在附近亂走好不好!」突然爆出的呵斥聲驚得貓澤奈奈停住腳步。

  她緊張看著來人大步向她走過來,滿臉凶惡的表情在看見她腳邊的黃金蟒瞬間一變,失聲喊道:「嗚哇!這裡怎麼還有蛇!」

  「織田,你快來處理了它!還有這個小鬼也要趕走,別讓她繼續呆在這裡!」在貓澤奈奈看來凶巴巴的男人看見黃金蟒立刻變慫,忙推著身旁的人上前,急匆匆道:「我還要去另一邊巡邏,這裡就交給你了。」

  幾乎是慌不擇路,差點絆倒式的快步離開。

  貓澤奈奈愣了愣,緊張的心情轉為困惑不解:「那個人是……黑手黨嗎?」

  怎麼跟她想的黑手黨不太一樣?連蛇都怕,而且趕走他們的工作也要推給同事處理。

  「很多黑手黨都沒有奈奈君想的可怕。」

  真正可怕的黑手黨都是貓澤奈奈認識的那批人,偏生她一點都不覺得認識的人有什麼可怕,反而在害怕一些黑手黨的下級成員。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金蟒蘭波,沉吟著開口:「不好意思,這裡是私人區域不可以帶寵物過來散步。」

  「想要帶寵物散步還是去草地那邊吧。」

  貓澤奈奈目瞪口呆:「啊?」

  織田作之助神情不變,似乎絲毫不覺得用黃金蟒做寵物而且帶出來遛彎有什麼問題,他甚至好心建議道:「這邊的倉庫有很多危險的東西,不是合適帶寵物散步的地方。」

  他沒有要動手趕走貓澤奈奈和黃金蟒,而是選擇了好言相勸。

  「蘭波先生不是我的寵物,」她恍恍惚惚回應,道:「我們也是來港口的倉庫拿東西的。」

  帶黃金蟒出門散步……

  這是可以吐槽的話嗎?或者說這是他在開玩笑?

  看著面無表情實則是非常會開玩笑的人。

  織田作之助低低應聲:「原來是來拿東西。」

  他輕易就相信了貓澤奈奈的話。

  「你要去哪個倉庫拿東西?」他想了想說道:「我陪你們走一趟,等下再送你們出去。」

  肯定不能讓陌生的少女帶著危險的蟒蛇在港口黑手黨需要看守的地方四處晃悠。

  這次是遇見他和川田,下次要是遇見別的黑手黨可能會二話不說直接開槍。

  「我們要去……」

  貓澤奈奈遲疑著偷看金蟒蘭波一眼,小心道:「b85號倉庫,那裡有個集裝箱放著我們要拿的東西。」

  不過他們真的能帶這個人一起去嗎?

  要是金蟒蘭波要轉移什麼危險的東西,被他看見了怎麼辦?

  「我帶你過去。」織田作之助平靜極了。

  沒有好奇也沒有要問貓澤奈奈身份名字以及要拿什麼東西的問題。

  她隱隱松了口氣,道:「看來黑手黨不都是恐怖的人。」

  也有這種很好說話,願意講理帶他們去拿東西的人。

  織田作之助走在前面,背對著貓澤奈奈,冷不丁問道:「b85號倉庫是我們組織的倉庫,你要去拿什麼東西?」

  她幾乎要懵住,連忙問道:「那不是我朋友租的倉庫嗎?」

  「確實是我個人租的倉庫,沒有告訴過黑手黨的人,」金蟒蘭波冷靜回答:「不過不排除在我死後組織的人會發現這裡,代為納入組織藏匿走私品的地點。」

  畢竟租下倉庫的人已經死去,就算發生什麼需要追查負責人的事,軍警們總不能追到死人的頭上。

  黑手黨經常會使用無名者或是死人的身份來暗中行動,這樣就算被抓住也能快速斷尾求生。

  「那裡現在是我們組織的倉庫。」同一時間,她聽見織田作之助這麼回答。

  貓澤奈奈停住腳步,抿著唇問道:「既然那裡已經是你們的地方,那你要帶我去哪裡?」

  她悄悄握緊拳頭,准備在面前的人拔槍攻擊之前先一步把人打暈。

  也是她太過天真,以為港口黑手黨的人都是好人。

  他說要給她帶路,她就傻乎乎相信了他的話。

  完全沒想過對方可能會帶她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抓住好好審問一番。

  織田作之助跟著站住腳步,回頭說道:「你不是要去拿什麼東西嗎?我想你的朋友東西應該還沒被扔出來。」

  那裡只是臨時作為組織備用的藏匿地點,為了不惹人懷疑裡面的東西全部都沒有拿出來。

  「你要帶我去拿嗎?」貓澤奈奈驚詫問道:「那裡不是你們港口黑手黨的地盤嗎?」

  織田作之助這才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道:「我不是說過要帶你去拿嗎?」

  「現在確實是組織的地方,但裡面的東西還是屬於你和你的朋友,你想拿回自己的東西,我就帶你去拿。」

  有什麼問題嗎?物歸原主,邏輯通暢。

  貓澤奈奈睜圓眼睛,攥緊的拳頭都不由松開,磕巴著道:「謝、謝謝你。」

  這個人沒有說謊。

  他是真的要帶她去取回蘭波先生的東西。

  「不客氣,」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回答:「b85號倉庫就在前面,我們走吧。」

  他連繞路的動作都沒有,每一步指引都跟系統地圖的箭頭一樣。

  貓澤奈奈有些恍然,說道:「我是遇到了好人嗎?」

  「唔……先不說他是不是好人,奈奈君還是不要在這裡太過放松警惕,」金蟒蘭波提醒著道:「不是每一個黑手黨都不會計較我們的行動。」

  面前這個人確實是黑手黨沒錯。

  只是金蟒蘭波也有些弄不懂他的行為模式。

  要是說擔心貓澤奈奈的攻擊,從表面上看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渾身沒有什麼肌肉和力量,神情間也不像什麼嫻熟的犯罪者。

  緊張兮兮一路張望過來,連走路都顯得十分謹慎拖拉。

  完全不符合她本身應有的實力。

  但恰好是這點掩飾了貓澤奈奈本身的能力,任誰來看都不會覺得她是多麼厲害的能力者。

  多數能力者都非常自傲自己的異能,只要有能力幾乎都不會活得太過憋屈。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神態的傲然與不馴,絕對相信自己的實力與異能。

  不過貓澤奈奈好像還在把自己的實力和他們幾個對比,總覺得自己現在還很弱。

  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個錯誤的認知。

  「說得也是,」貓澤奈奈恢復些許緊張感,加快步伐跟在織田作之助身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是所有的黑手黨都是蘭波先生、太宰先生、中也先生以及面前的織田先生一樣。」

  b85號倉庫的外觀看起來跟周圍的倉庫沒什麼區別,只要拉開卷閘門就能直接進去。

  自然織田作之助非常順手承包了打開卷閘門的工作。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會在這裡遇見熟人。

  「太宰,原來你在這裡。」他聲音非常平淡,好像毫不意外。

  蹺著腿躺在倉庫的集裝箱裡,名為太宰治的少年拉下眼罩,高興道:「織田作,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臉上揚著大大的笑容,襯著俊秀的臉龐分外禮貌可愛。

  服飾是貓澤奈奈過去沒有見過的樣式,連遮擋的眼睛都是另外一只不同的位置,少年的氣質和笑容都讓她覺得非常陌生。

  但那張臉卻又是如此熟悉,讓人不知道要說什麼。

  貓澤奈奈怔怔站在原地,眼眸視線映出少年太宰治的身影以及他身邊的織田作之助:「怎麼辦,蘭波先生……」

  「我突然覺得太宰先生好陌生,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太宰先生。」

  面前的少年比她見過的太宰治要稚氣青澀許多,但縈繞在他身旁的沉默死寂以及危險氣息卻相當明顯。

  不同於黑貓太宰最先以安全無害的形像出現在她面前。

  後面變成人也是威嚴不失溫和照顧的形像。

  第一次見到太宰治少年時期的模樣,讓貓澤奈奈不由生出幾乎心驚和恍惚。

  這個人是她認識的太宰先生的過去嗎?除了形像不大符合,少年給她的感覺幾乎完美契合黑手黨。

  「他不是你認識的太宰治,不要把他們混淆了。」

  這次的貓澤奈奈不是以同伴的身份站在太宰治身邊,而是身份不明試圖來港口黑手黨名下倉庫取走蘭堂遺物的人。

  一著不慎可能會被太宰治視作敵人徹底擊潰。

  「太宰君是非常聰明的人,這點我想奈奈君早有體會,」金蟒蘭波靠近貓澤奈奈,粗長的蟒軀盤卷立起:「但有一點,我想你還沒有弄清楚。」

  「現在的太宰治非常危險,千萬不要把過去你認識的太宰治寄托在他身上。」

  以太宰治的智慧和察覺力,他絕對不會放過貓澤奈奈露出來的破綻,掘地三尺都要挖出她所有的秘密和真實。

  貓澤奈奈咬住下唇,止不住開始緊張起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要跟太宰治成為敵人。

  即便這裡只是過去、即便所有的一切最後都會被他們所遺忘,她也沒想過要跟自己的朋友成為敵人。

  「織田作不是自己找過來的?」太宰治視線一轉落在她身上,浸入蜜糖的鳶色眼眸彎起不染笑意:「可愛的小姐,請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貓澤奈奈僵著身體,緩緩蹲下來抱住金蟒蘭波試圖從冰涼的蟒蛇身軀上汲取一些安全感:「我叫……貓澤奈奈。」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是這麼難開口的名字。

  黃金蟒活動著身體一圈圈繞著她的肩膀和手臂掛在她身上,吐了吐蛇信:「你太緊張了,太宰君要看出破綻了。」

  貓澤奈奈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有多麼心慌緊張,說不定連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剛才的一瞬間,她甚至連金蟒蘭波來這裡的目的都忘記,想要立刻逃離這裡避開與太宰治成為敵人。

  「這是你的寵物嗎?」

  太宰治自然又親昵湊近過來,笑道:「很少有女孩子會養這樣的寵物,奈奈醬真是勇敢的女孩子。」

  鳶色的眼眸直視貓澤奈奈的眼睛,笑容好像一瞬間冷下來,問道:「但是奈奈醬為什麼要來這裡?這裡不是帶寵物來散步的地方吧?」

  而且還是跟著織田作之助一路來到港口黑手黨名下的倉庫。

  「……」貓澤奈奈抿著唇,努力逼著自己直視太宰治,不要隨便避開他的眼睛:「我、我是來……」

  不行了。

  心髒緊張得幾乎要炸開。

  她從來沒感覺與太宰治對話是這麼困難的事。

  過分容易感知他人情緒的能力在這一刻給貓澤奈奈帶來莫大的困擾,在旁人看來太宰治可能只是湊近過來,簡單跟她說幾句話。

  但在貓澤奈奈看來,太宰治渾身上下都在透著危險和不可輕易為敵的信號。

  「太宰,她是來拿東西的。」

  織田作之助直接開口說道:「來拿回一些以前放在這裡的舊物。」

  「來拿這裡拿回以前的舊物?」太宰治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道:「這也是她跟織田作說的嗎?」

  「織田作不會不知道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倉庫,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組織的東西吧?」沒有什麼可供貓澤奈奈帶走的東西。

  完全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見太宰治的金蟒蘭波默默嘆氣,他幾乎可以肯定今天是拿不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受到黑貓太宰的影響,貓澤奈奈怕是很難對這個太宰治提起警惕和防備之心。

  偏生太宰治又是相當麻煩的少年,他們還要在這裡呆一周的時間,要是每次都被太宰治出面妨礙怕是很難布置下什麼東西。

  「組織還沒用上這個倉庫,裡面的東西都是她以前的東西。」織田作之助平淡反駁。

  太宰治收斂起危險的表情,指向集裝箱道:「不是還有我的東西嗎?」

  他還在這個倉庫布置了個休息躲藏的地方。

  「那就集裝箱裡的東西都是你的,其他東西都是貓澤的。」織田作之助非常公平,稀疏平常與太宰治交流的樣子慢慢讓貓澤奈奈放緩些許緊張的心情。

  她聲音壓得低低道:「謝謝你,織田作先生。」

  「織田作之助,」他語氣平淡說道:「我其實是姓織田。」

  叫織田作只是太宰治的個人習慣,並非他的姓氏真的這麼特立獨行。

  貓澤奈奈愣了愣,徹底放松下來,抿唇靦腆笑道:「我知道的。」

  她當然知道織田作之助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最早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在黑貓太宰口中。

  織田作之助是太宰治的朋友,可能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我認識織田作先生,」她抿著唇,眉尖輕蹙彎起懷念又難過的神情:「我有個朋友很喜歡你。」

  太宰先生最後還是沒有看完織田作先生的《天衣無縫》。


第49章

  太宰治好像對她的話升起幾分興趣,  驚奇笑著道:「你說的朋友也會這樣叫織田作嗎?」

  鳶眸來回在貓澤奈奈和織田作之助身上打轉,寬大的黑色外套披在少年身上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微妙感覺。

  「嗯,他很期待看到織田作先生寫的書。」

  貓澤奈奈點點頭,  認真說道:「他一直相信織田作先生一定能寫出自己的,他是織田作先生的粉絲。」

  她這麼說應該沒有問題吧?她認識的人是未來的太宰治,不能如實告訴面前的兩人。

  而且以現在看來未來的太宰治和現在的太宰治也有著不小的差別。

  外貌體型上雖然能一眼看出是同一個人,但兩人之間的氣質相差不小。

  正如金蟒蘭波所說,  不能直接把少年時期的太宰治當做是她認識的黑貓太宰。

  「我的粉絲?」織田作之助平淡的神情透出幾分茫然,  深思片刻說道:「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請替我說一句謝謝,我會好好努力的。」

  不過短時間之內,  他怕是沒什麼時間和資格去動手寫。

  現在的他還沒有這個資格,  離開港口黑手黨連自己能做什麼都不知道,  要是直接拋開一切去寫怕是連養活自己都十分困難。

  「誒、我也是織田作的粉絲!」太宰治像是被無視而不滿的貓貓一樣喵喵叫嚷,  強調說道:「我才是第一個能看織田作的人。」

  織田作之助被他扒拉著搖晃,語氣平平道:「太宰,還沒開始寫,  不會出現第一個讀者。」

  一個字都沒有動過的,現在搖晃著他說要看也拿不出來。

  「貓澤去拿你要的東西吧。」

  他轉頭直接說道:「要拿什麼最好能一次帶走,  不然下次可能不會這麼容易了。」

  貓澤奈奈要是想著分幾趟搬,  下次在這附近巡邏的人不一定還會是他和川田,  要是換作別的黑手黨估計不會這麼輕易讓她進來。

  怎麼說這裡也是港口黑手黨的倉庫,要是隨便讓外人進來被發現是要挨上頭批評的。

  她回過神,  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趁著太宰治還在跟織田作之助討論第一個看的人,  她連忙順著金蟒蘭波的指示跑去倉庫角落的集裝箱:「蘭波先生,  我們要拿的東西是這些嗎?」

  一箱一箱堆在一起的木箱牢牢封死,  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  回頭看了太宰治一眼,似乎完全沒有看過來,但是……

  貓澤奈奈身上出現了細微的不同氣味。

  「奈奈君,摸一下你衣領和袖口、頭發後面的位置。」他懷疑太宰治往裡面放了監聽器,以原型的黃金蟒身軀不太方便去找這些小東西,只要讓貓澤奈奈自己想辦法多找找。

  「衣領和袖口、頭發後面的位置?」

  她有些茫然,反手摸著後衣領以及頭發頸側、頸後的位置摸索,順利找到兩三個指甲蓋大小的監聽器:「這些是……?」

  「太宰君剛才靠近時放的監聽器,」他活動著身軀落地,術式亞空間藉著集裝箱的遮擋將裡面的東西一一收納進去,尾巴一下一下拍著地:「奈奈君,下次要小心一點。」

  要不是貓澤奈奈跟他們說話都是腦海內部溝通,說不定真的會被太宰治聽到不少東西去。

  暴露他的身份是小,要是被太宰治猜到他們的來歷以及想做的事才是真的麻煩。

  貓澤奈奈心情復雜看著手心的監聽器,道:「我知道了。」

  她連太宰治是什麼時候放過來的監聽器都不知道,要不是金蟒蘭波察覺到這東西,可能會一直被她帶回轉生後的世界。

  且不說太宰治的智慧如何,光是他這份時刻搜集信息的態度就很值得她學習,當然不是學習這種隨便給人放監聽器的行為。

  至少她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要多搜集信息的意識。

  轉生前後的兩個世界有很多處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處不同,要是她不好好留心注意,怕是會惹出什麼麻煩事。

  為了防止被旁的港口黑手黨成員發現,金蟒蘭波沒有拿走所有的東西,只是取走了部分,還剩下大半的木箱子在這裡。

  貓澤奈奈搬起其中一個木箱,走出去道:「織田作先生、太宰君,我要拿的東西就是這個。」

  太宰治放過來的監聽器沒有直接捏壞,被她隨手放在集裝箱裡面運作。

  不知道他發現這件事沒有,她小心避開直視少年的鳶色眼眸,含糊著道:「沒有別的東西需要下次再取。」

  或許不用下周,她就要離開這個過去的時間了。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道:「我送你出去。」

  他不打算問裡面是什麼東西,也沒有要檢查的意思,准備直接將貓澤奈奈和她的黃金蟒送出港口,當做今天沒有見過他們。

  「奈奈醬,你認識蘭堂先生嗎?」太宰治安靜沉寂站在倉庫內,眼看著他們離開,直到貓澤奈奈腳步跨出去卷閘門外面,這才突然開口。

  她腳步停住,身體半僵著努力思考要怎麼回答。

  少年的太宰治果然知道這裡是以前金蟒蘭波租下的倉庫。

  她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不會被追問這個問題,沒想到太宰治最後還是問了。

  托著木箱的雙手緊了緊,她緩緩謹慎回答:「我不認識什麼蘭堂。」

  紅眸掃過周圍的地形以及可以選擇的逃跑路線,咒力在身體內部運轉,時刻准備一被拆穿立刻逃跑離開這裡。

  至少不能被帶回港口黑手黨去。

  要是因為帶走金蟒蘭波的遺物要被帶回港口黑手黨,怕是離開之前都無法逃出來。

  即便逃出來也會一直被港口黑手黨的人追趕,想做什麼事都會受到阻撓和干預。

  「哦……原來奈奈醬不認識蘭堂先生,」太宰治拖長著聲音,笑吟吟道:「看來是我誤會了。」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低頭道:「走吧。」

  他們好像都不打算要追究她的可疑,而是選擇放過她離開。

  貓澤奈奈暗暗松了口氣,隨即又是不解:「為什麼太宰君會讓我離開?」

  他不是都察覺到她的可疑嗎?認識港口黑手黨的前准干部,准備以友人的身份帶走金蟒蘭波的東西。

  明明金蟒蘭波還活著的時候,根本沒有什麼叫貓澤奈奈的朋友。

  「或許太宰君是想看看奈奈君要做什麼,」金蟒蘭波回答得相當冷靜:「原本計劃一周的時間要抓緊了,盡快處理完事情離開這裡,消除他們對我們的記憶是最好的掩飾方法。」

  只有不記得的事,才不會惹來太宰治他們的懷疑和追蹤。

  貓澤奈奈鄭重點頭:「我會努力的。」

  就算太宰治想放長線釣大魚,只要他們的速度夠快,在他收線收網之前離開,清除忘記遇見過他們的事,金蟒蘭波想布置下的東西就不必擔心會被人挖出來。

  織田作之助送她離開倉庫群,停住腳步:「到這裡就安全了。」

  再往外面走就不是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不用擔心會遇見組織的人。

  「謝謝織田作先生,」貓澤奈奈再次看他一眼,說道:「後會有期。」

  離開這個世界這個時間,他們怕是不會再有什麼機會再見了。

  不同兩個世界的人,能見一面就是非常值得慶幸的事。

  想見第二面幾乎是不能奢望的事。

  來到這個世界能見一見中原中也和旗會幾人,見到少年的太宰治以及他的朋友織田作之助,她覺得這一趟還是非常值得的。

  織田作之助恍然一瞬,回過神道:「再見,貓澤。」

  他不清楚面前的少女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但如果道別對她來說是什麼重要的儀式,他也會回以同等的重視和尊重。

  ……

  歷經三天的時間,把原定一周的工作全部跑完。

  仿佛是要跟時間賽跑,只不過這裡的時間指的是少年太宰治抓住他們的時間,而不是因為事態緊急必須要盡快做完。

  通過【過期的時間回溯器】回到轉生後的世界,貓澤奈奈累得幾乎要攤平在樹蔭下面,手指粗細的小金蛇纏繞在她的手腕,差點無法適應一下子過度到深秋的溫度。

  他冷得卷縮起身體,頭尾繞著貓澤奈奈的手腕走了幾圈,冷得不斷嘶聲發顫。

  如果是逐漸過度到寒冷的溫度還好說,偏生他們一分鐘前還呆在溫暖有著炙熱陽光的炎熱夏季,一下子天氣轉冷驟降十幾度,實在讓怕冷的小金蛇有些遭不住。

  「鈴鈴鈴——」

  午休時間的鈴聲結束,貓澤奈奈頂著一頭亂發坐起來,恍恍惚惚道:「我還沒休息夠,怎麼這麼快就是下午上課的時間了。」

  不是說回到過去時間是暫停,不會影響轉生後的世界時間嗎?為什麼午休時間會這麼快結束?

  「宿主已經休息過二十分鐘了。」原本他們出發的時間就距離午休時間結束還有二十分鐘,回到正確的時間直接往草地一趟眼睛一閉,剩余二十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

  貓澤奈奈還回不過神,她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我居然還休息過嗎?」

  要不是系統這麼告訴她,她都不想相信。

  她苦哈哈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時間快得讓人不敢相信。」

  當然她呆在過去世界的時候也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生怕會趕不及被太宰治抓個現行帶回港口黑手黨。

  「咦?」抬頭的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一個頭發別著特殊發夾的粉發少年站在教室的方向:「那個好像是班級裡的同學吧?」

  貓澤奈奈腦海中的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天,對於一些班級裡認識不久,只見過幾眼的人印像並不深刻。

  只有那個造型特殊的男生跟鹿島游給她留下幾分深刻的印像。

  「不管他是誰,宿主要是再不回去就要遲到了。」在久違上學的第一天,午休之後的下午上課時間遲到。

  「順帶一提,下午的課有日本史,宿主要做好准備。」

  貓澤奈奈迷惑反問:「准備?我需要准備什麼嗎?」

  「宿主已經忘了嗎?你以前在醫院學習的知識跟這個世界的知識不一樣,兩個世界的歷史發展不同。」可能不止日本史,連世界史都要重新學。

  兩個世界連錢幣上印刷的人物都不同,想也知道歷史發展上肯定有所差別。

  即便英語、數學這些都是通用學科,還有國文、歷史這些無法完全相同的學科,需要貓澤奈奈好好花費時間適應。

  她臉色變換幾變,趕著上課鈴聲前回到自己的座位,喃喃著道:「下午第一節 課就是日本史……」

  完蛋了,兩個世界的歷史真的相差好大。

  尤其是近代方面的歷史幾乎天翻地覆的不同,大量不熟悉的文人革命家出現在課本上讓她陌生得眼前發黑。

  「好在這次的升學考試,只是為了完成一個心願。」要是她真的帶著自己淺薄的歷史知識去應對不久之後的升學考試,指望考上什麼厲害的大學怕是會摔得很慘。

  她嘆著氣,翻開課本:「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能學多少是多少吧。」

  再過幾天就要十二月了,進入十二月的冬季金蟒蘭波會連家門都不願意離開,徹徹底底貼在被爐裡面翻滾著烤蛇汲取溫暖。

  只有貓澤奈奈自己一個人出門,每天乘坐電車從並盛町前往杯戶町,行走在一個人上學的孤獨之路。

  筆尖落在書頁微微一頓,她突然轉頭看向窗外的落葉,葉子泛黃夾著綠一片片綴在枝頭,秋風吹著落葉飄忽打著圈落下來。

  「我居然真的來到了學校。」

  這種想法時隔三四日才湧上心頭,不真實的感覺堆砌起來,築起玻璃一樣的高牆隔著她和周圍的學生。

  溫潤如玉的紅眸悄然抬起望著杯戶高中三年b組的環境,這是她曾經幻想過許久想要進入的普通學校,跟同齡人的人一起學習一起生活一起說笑玩鬧。

  這些昔日讓她無比向往的日子,現在都落入懷裡,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蘭波先生、小轉,我想我還挺喜歡學校的。」這裡跟她想像中的地方不是完全一樣,但從未體驗過的生活對貓澤奈奈來說都是新鮮有趣。

  即便要被新的學習問題所困擾,還是有更多值得讓她期待開心的事。

  「宿主是因為沒有升學的壓力,」系統直白指出道:「要是宿主也要頭痛大學以及未來的工作出路就不會是現在這般輕松的想法。」

  咒術師的世界算是貓澤奈奈的一條後路。

  無論是成為家入硝子那樣專職治療的術師還是成為前線活躍祓除咒靈的一員,咒術師的報酬都能保證貓澤奈奈的正常生活。

  她深以為然點頭:「是啊,要是我讀完高專四年再去考大學,肯定會很艱難。」

  【請君勿死】確實給她留下一條很好的後路,不僅保證她能正常健□□活在轉生後的新世界連養活自己的辦法都給出來了。

  「只是咒具的事還沒有著落,」她小聲嘆著氣,道:「十年前的五條老師到底是在哪裡找到那把特殊的咒具。」

  明明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咒具,為什麼真想訂制會這麼困難。

  要足夠堅硬能承受大量的咒力,又要不受咒力屬性影響純粹發揮出正常咒力的力量。

  一般的咒具都是越能承受特殊咒力屬性越好,偏偏到她這裡是完全不想要咒具繼承她的特殊咒力屬性,不然空手都比使用咒具要強。

  「禪院真希給宿主傳了郵件,說是之前定做的咒具已經做好了。」一對普通的咒具匕首附加堅硬以及命中要害的特點。

  光是這一對咒具都花了貓澤奈奈不少的錢。

  即便是在術師眾多的咒術界,咒具也是價格相當高昂的消費品,一旦出現幾乎不會缺乏市場,要是性能特殊一些價格將會攀升得更加厲害。

  貓澤奈奈想要的是趁手的咒具武器,而不是價格昂貴的咒具,匕首是她和金蟒蘭波討論過目前最適合她的武器。

  雖說一寸短一寸險,但武器短些想要控制練習起來也會相對簡單很多。

  她捂著胸口,難掩心痛的表情:「三百萬的尾款。」

  終於要到這個時間了。

  該說高興嗎?多少是有一點。

  但要說非常高興,花費五百萬買一對普通的咒具匕首,附贈堅硬以及命中要害的特點,真的讓貓澤奈奈非常心痛。

  咒術師是來錢非常快的職業,畢竟要堵上性命與咒靈戰鬥。

  但有一種職業在咒術界來錢更快,還不需要承擔什麼風險,那就是咒具師。

  顧名思義是專門負責冶煉鍛造咒具的術師工匠。

  越是厲害的咒具對術師工匠的水平要求越高,如何在咒具上面附加各種特性以及鍛造出足夠斬殺祓除咒靈的堅硬牢固咒具都要看術師工匠的能力。

  若是一把咒具附加上各種強大特性,偏偏在面對強大的咒靈時無法發揮出作用,早早被咒靈捏碎破壞,那麼這把咒具無疑是失敗的。

  或者說是劣質品,相當容易報廢。

  貓澤奈奈還不想拿自己的小命跟咒靈去賭,自然委托禪院真希幫忙找的術師工匠都是業內有名的工匠,鍛造出來的咒具就算沒什麼特性價格也相當高昂。

  「宿主不要舍不得這三百萬,禪院真希作為天與咒縛,本身幾乎沒有咒力,她祓除咒靈的時候同樣需要借助咒具的力量,在咒具的花銷上並不比宿主要小。」

  禪院真希和貓澤奈奈面對的窘境其實是差不多。

  只不過一個是沒有咒力祓除咒靈需要借助咒具的力量,一個是咒力特性無法祓除咒靈需要借助咒具的力量。

  貓澤奈奈努力安撫下心情,道:「我知道這些都是前期需要的投入。」

  等過段時間天氣再冷一些,金蟒蘭波在外面幾乎無法打起精神,受到寒冷的溫度刺激以及蛇類動物本身的冬眠需求,他將不會再跟著貓澤奈奈出門。

  要是這時候再遇見什麼咒靈,幾乎沒有人能幫助貓澤奈奈。

  甚至她自己都要想辦法保護無法看見咒靈的非術師。

  咒具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必要的。

  「蘭波先生,好像現在就要進入冬眠了。」貓澤奈奈抬起手,盤掛在上面的小金蛇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仿佛真正的裝飾品。

  驟然從夏季進入深秋,溫度的突變對黃金蟒影響不小,金蟒蘭波幾乎是躲進貓澤奈奈的袖口裡面睡覺。

  有衣服以及人類的體溫,勉強能讓他保存一些溫暖不會感覺這麼冷。

  「道具靈魂的生物擬態都是最符合他們內心世界和靈魂屬性的模樣。」金蟒蘭波會因為寒冷進入冬眠狀態是他本身的問題與系統無關。

  貓澤奈奈若有所思,道:「所以太宰先生的貓咪形態是因為他的靈魂也是貓咪嗎?」

  沒想到太宰先生的內心世界和靈魂會是可愛的小黑貓。

  「太宰先生好可愛。」她忍不住感慨,筆尖戳戳課本在頁碼旁邊畫出一個黑漆漆的貓頭。

  系統沉默半晌,說道:「日本史的老師要過來了。」

  要怎麼解釋太宰治的生物擬態是黑貓,很可能不是因為他的內心世界或靈魂狀態與貓有關,而是直接像征著深淵。

  只有貓澤奈奈會想的這麼可愛,真心認為黑貓太宰的內心世界像貓。

  「哦哦、」貓澤奈奈專注凝神,捏了捏筆:「不能再想東想西了。」

  就算知道這次的升學考試可能不會取得什麼好的成績,至少各科目都不要錯太多題目,尤其是日本史和世界史。

  她還挺怕自己填了一堆錯的上去,抱一張只有幾分的試卷回來。

  ……

  掛在牆上的日歷一個個劃掉數字,貓澤奈奈念念有詞:「十二月十四日是擁抱情人節、十二月十五日要去澤田夫人家做巧克力……」

  剩下的日子都有各種各樣的安排。

  還有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平安夜和後一天的聖誕節都收到了澤田奈奈的邀請,准備過去隔壁一起度過今年的最後兩個節日。

  「澤田先生和綱吉先生這幾個月都不會回來,只有我和澤田夫人一起過節,」她回頭看一眼,整條蟒蛇軟趴趴癱在被爐裡面的金蟒蘭波,補充道:「還有蘭波先生。」

  冬季的溫度要是屋子裡不開暖氣,金蟒蘭波連一步都不會離開被爐。

  不管肚子有多餓,他都不願意離開被爐去尋找食物進食。

  不過平時有貓澤奈奈照顧,上學期間有澤田奈奈過來幫忙喂蛇,癱軟在被爐裡面的金蟒蘭波暫時還沒有進入完全的冬眠狀態。

  他只是整天都舍不得從溫暖的被爐裡面出來而已。

  倒是澤田奈奈見到昔日的小金蛇,可以自由變大變小也完全沒有驚訝的感覺,只是單純以為是吃得多長得快。

  「蘭波先生,平安夜和聖誕節我們都要去澤田夫人家過。」

  貓澤奈奈蹲下摸了摸金蟒蘭波,他看起來連眼皮子都不想睜開,慢吞吞吐了吐蛇信:「這件事奈奈君前幾天不是說過嗎?」

  帶著十足的興奮在收到邀請之後,每天都在數著日子等平安夜。

  他是不知道平安夜有什麼特別,呆在橫濱的八年時間讓他幾乎習慣聖誕節和平安夜都是一個人過,完全無法體會貓澤奈奈的興奮。

  「我說過嗎?」她不好意思抿唇,捧著臉揉揉摸摸發燙的耳朵:「抱歉蘭波先生,我有點太興奮了。」

  興奮是一方面,還有另一方面是她擔心金蟒蘭波會等不到平安夜就進入冬眠。

  為了不讓金蟒蘭波進入冬眠,被爐和暖氣幾乎都是沒有斷過,時刻讓金蟒蘭波維持在舒服放松的狀態。

  「奈奈君以前沒有和中也君他們一起過平安夜嗎?」金蟒蘭波卷起尾巴,收回藏進被爐裡面,腦袋趴趴倒在榻榻米上。

  她不是跟中原中也他們認識很長時間?平安夜這樣的時間,他們都可以呆在一起慶祝。

  貓澤奈奈抱膝蹲坐在地上,抿著唇遺憾道:「嗯、每次時間都不是很湊巧,不是我生病需要動手術就是中也先生他們需要工作。」

  第一年的平安夜,中原中也在國外出差,旗會幾人都要忙著各種工作,只有阿呆鳥開著飛車過來看了她一眼又匆匆離開。

  第二年的平安夜,中原中也在國外出差,阿呆鳥和冷血都去了外地,公關官國外的戲還沒拍完,不過有鋼琴人和外科醫生來看了看她。

  第三年的平安夜,中原中也在國外出差,公關官難得今年這個時間有空回來呆了一段時間很快又被組織的人叫走,鋼琴人他們好像都在忙著什麼要緊的事無法過來。

  第四年的平安夜,中原中也難得不在國外出差可以趕過來,但是貓澤奈奈急症發作需要動手術,連著睡過去好幾天。

  第五年的平安夜,貓澤奈奈沒有熬過去,也沒有等到這個時間。

  「五年時間沒有好好過一個平安夜,」金蟒蘭波抬起頭,稍微打起一些精神,幽幽嘆氣道:「我會盡量不在平安夜和聖誕節睡過去的。」

  那些人怎麼養孩子的?五年時間不陪人家過一個平安夜。

  他當年再忙也沒有在平安夜這樣的特殊節日忽略過去,都有好好准備大餐和禮物給保羅。

  「真的嗎?」得到金蟒蘭波承諾的小姑娘十分興奮,說道:「我其實給蘭波先生准備了聖誕禮物。」

  「還有小轉和太宰先生、金屬牌先生的禮物。」

  唯一可惜的是黑貓太宰陷入沉眠,金屬牌還沒祈願召喚成功出來。

  能收禮物的人只有金蟒蘭波、系統以及澤田奈奈。

  金蟒蘭波翹了翹尾巴,有些新奇:「給我准備了聖誕禮物?」

  他還沒收過誰的聖誕禮物。

  「是奈奈君前段時間准備的嗎?」進入十二月份之後,金蟒蘭波基本沒有再跟著貓澤奈奈出門。

  她要是有什麼時間准備禮物,估計就是他沒有一起出門的那些日子。

  不過他不知道的事,系統肯定是知道的。

  道具靈魂的生物擬態不需要一直跟著貓澤奈奈行動,但是系統在技能熟練度滿值之前都無法脫離宿主,一旦離開就意味著分別。

  「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貓澤奈奈靦腆抿唇,笑道:「只是偶爾看見才買回來。」

  她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麼心靈手巧會做很多東西,跟夜蛾正道學的咒骸娃娃還縫得歪歪扭扭、跟澤田奈奈學的料理只是勉強改善生活還有一些別的更厲害的手藝活更是完全沒有接觸過。

  現在的貓澤奈奈能練習一下咒力的運用、學一點高中知識、看看太宰治要求的醫書,基本是占據生活的大部分時間。

  非常不好意思說是沒什麼時間去准備手作禮物。

  只能用買回來的禮物送給自己珍視的人。

  「聖誕禮物啊……」

  金蟒蘭波鑽出被爐,緩緩說道:「我也很久沒准備聖誕禮物了。」

  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機會送人,更是沒有可以送的人。

  失憶以前還可以送給魏爾倫,失憶之後連送禮物的對像都沒有,久而久之也沒有什麼要准備禮物的心思。

  但是今年好像有些不同。

  今年的金蟒蘭波並不是一個人度過平安夜,身邊有貓澤奈奈、澤田奈奈還有兩個沒有蘇醒的同伴和系統。

  多少算得上是熱鬧。

  「奈奈君,我現在才開始准備你的聖誕禮物,你會介意嗎?」

  盤著身體立起來的黃金蟒,蛇瞳安靜看著貓澤奈奈,金綠色的眼眸映出她微微愣怔的神情,鮮紅的蛇信吐了吐:「時間可能會有點倉促,弄不到什麼特別好的東西。」

  當初他給魏爾倫准備的寬氈帽費了許多時間收集材料,可惜的是他看起來不太喜歡。

  金蟒蘭波不清楚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喜歡什麼,只能盡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給她准備。

  准備聖誕禮物對他來說是一種相當久違的感覺。

  不單純是付出,還有更多是希望可以得到收禮物的人喜愛以及一些細微想要獲得回報的想法。

  不一定是什麼禮物,有時候只要是一個笑容或是一句感謝的話對他來說都算是足夠好的回報。

  他送出去的禮物會得到喜愛它的人珍惜。

  這就是最好的回報。

  「不會不會!」貓澤奈奈連連搖頭,止不住驚喜道:「我只要有禮物收就會很高興了。」

  就算金蟒蘭波現在挪出去庭院給她撿第一根碰到頭的樹枝回來,她都會非常開心。

  蘭波先生為了給她准備禮物連最討厭的冬天都准備出門。

  要知道金蟒蘭波怕冷起來,連離開被爐吃飯都不願意,純靠著龐大的體型以及上一頓吃過的東西撐著。

  金蟒蘭波歪著頭看她,喟嘆道:「奈奈君真是容易滿足的孩子。」

  不知道是因為得到的太少,所以會格外珍惜自己擁有的東西。

  還是因為朋友送出的禮物於她而言,意義格外的不同。

  黃金蟒放出一個亞空間,身軀蛇行游動著攀上去纏住,落下一截尾巴:「奈奈君,我需要出門一段時間。」

  「蘭波先生要現在出門?」貓澤奈奈震驚不已,問道:「你要去哪?」

  落下來的尾巴搭在她蓬松柔軟的頭發上搓搓,金蟒蘭波淡淡回答:「去給你找禮物。」

  雖說時間有些倉促,可能不會找到什麼好東西,但他也沒想過用什麼普通的東西敷衍自家的孩子。

  「誒誒誒?!」她用力扭頭一看外面,呼呼的風聲吹撞著門,庭院外的樹木葉子幾乎已經掉得精光。

  金蟒蘭波居然要在這種天氣出門。

  她委婉勸說道:「蘭波先生還是過段時間再出去吧?這幾天天氣預報說會下雪。」

  光是普通的冬季都讓金蟒蘭波受不住冷,要是出去外面遇見雪以及融雪那段時間,豈不是要把蛇直接在外面給凍壞了。

  「沒關系,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冬天。」自從失憶以後,冬季的寒冷都是這麼熬過來的。

  亞空間懸浮起來帶著金蟒蘭波准備出門,貓澤奈奈想攔也攔不住,磕巴著勸道:「但是、但是這幾天會特別冷哦?」

  其實她完全不著急禮物,只要金蟒蘭波有這份心意就好。

  她是真的擔心黃金蟒獨自出門會遇見什麼危險或是栽進雪地陷入冬眠。

  「我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了。」

  金蟒蘭波舉著尾巴戳住她的頭,說道:「距離二十四日沒有幾天了,再等幾天就無法趕在平安夜給奈奈君禮物了。」

  貓澤奈奈這段時間一直在數著日子等平安夜,即便他沒怎麼留意日子過去幾天也知道時間越來越接近平安夜。

  別人家孩子有的禮物,他們家孩子也要有。

  「……我沒關系的,」她抬眸小聲說道:「是不是平安夜收禮物都無所謂。」

  往年就算人趕不回來,中原中也他們的禮物一直都沒有缺過。

  她更希望今年能跟同伴好好度過一個不再孤單寂寞的平安夜,不用坐在醫院的病床上怔怔看著窗外的雪發呆,等著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人。

  比起貴重的禮物,她更想要朋友們的陪伴。

  黃金蟒金綠色的眼睛安靜看著她,緩緩慢慢帶著笑意說道:「但是我想在平安夜給奈奈送禮物。」

  從平安夜過度到聖誕夜的零點,送出去的禮物意義是不一樣的。

  聖誕節在他的國家是非常特殊的節日,他想貓澤奈奈能得到一份來自身邊人的祝福和禮物。

  要是換做其他時間,這份禮物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在平安夜收到禮物的孩子會受到祝福,可以好好幸福平安長大。」帶著家人對他們的祈願與美好的祝福。

  貓澤奈奈壓住頭發,微微抿著唇:「蘭波先生真的會在平安夜之前回來嗎?」

  要是金蟒蘭波在平安夜趕不回來,她寧願不要那份帶著祝福的禮物。

  「你大可以安心,」金蟒蘭波收回尾巴,重新盤纏著亞空間道:「我說過的話還沒有食言的時候。」

  說是平安夜回來就會平安夜回來。

  不會讓貓澤奈奈在新世界的第一個平安夜身邊都沒人陪著。

  他對自己的能力和速度都很有自信。

  無論是尋找給貓澤奈奈的禮物還是及時趕回來這件事上,他都不會食言。

  「……他走了。」

  看著金蟒蘭波出門離開,貓澤奈奈怔怔說道:「小轉,我是不是不應該告訴蘭波先生給他准備了禮物?」

  要是她不說禮物的事,直接在平安夜或是聖誕節送給金蟒蘭波。

  他也不會在冬季寒冷的天氣跑出去給她找禮物。

  「宿主的做法,系統無法評判對錯。」

  「但是道具靈魂對於准備聖誕禮物並不僅僅是抱著回禮的想法,」金蟒蘭波有很多年沒有准備禮物,「他也好些年沒有能送禮物的人了。」

  難得有機會准備聖誕禮物,這對金蟒蘭波來說並不是什麼負擔。

  而是一種更接近於期待的情感。

  用心為重視的人准備禮物,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值得讓人開心的事。

  就像貓澤奈奈期待著平安夜的到來,不僅僅是在期待度過一個圓滿的平安夜,更會想要得到他們積極正面的回應。

  「蘭波先生沒有能送禮物的人?」

  貓澤奈奈恍然想起,低聲道:「對了,蘭波先生以前的平安夜都是跟魏爾倫先生過的。」

  但是分別之後,金蟒蘭波似乎就沒有可以讓他送禮物的人了。

  她低頭撫過纏繞在手臂上的繃帶,眉眼垂落無奈道:「太宰先生睡得這麼早連看看我給他准備的聖誕禮物機會都沒有。」

  還有一直沒有被喚醒的【鏽跡斑斑的金屬牌】。

  它同樣沒有給出過絲毫回應。


第50章

  2017年的12月24日平安夜,正好是遇上星期日不需要上學。

  貓澤奈奈從早上開始打掃家裡的衛生,不時去門外晃悠一圈看看有沒有黃金蟒的身影,嘀咕兩句:「今天應該不會下雪吧?」

  天氣預報說今年的平安夜和聖誕節都不會下雪,不用擔心遇雪出行,溫度也是東京冬季平均溫度,不過需要擔心的一點是今天可能會在日落時分至晚間出現大霧,呼吁東京的市民盡量不要在彷晚日落時分在外面行動。

  「不過霧天也有點危險,」她拿著掃帚有一搭沒一搭清掃著門前的落葉,不時擔憂望出去,道:「要是蘭波先生回來的時候遇見車,因為霧天沒看見他,不會鬧出什麼車禍吧?」

  霧天會呼吁市民盡量減少外出的情況,在東京的天氣預報節目還是比較少見,而且貓澤奈奈留意了下,不僅是東京還有新宿和京都出現了大霧預警。

  都是一些平日人多且繁華的地區出現大霧,即便有天氣預報的警示大概也有很多人不會理會。

  「啊、澤田夫人准備要出門嗎?」

  澤田奈奈挎著購物籃,笑眯眯道:「今天商店街會有特惠的牛肉,我准備早點出門去買多點回來,要是等到平時的時間出門,可能會買不到好的牛肉。」

  平時澤田奈奈都是一天出門兩趟,午餐和晚餐的菜譜都是提前一天決定好,遇上家裡突然來人還會多跑一趟出門買更多的食材回家。

  難得見她在這個時間出門。

  貓澤奈奈連忙放下掃帚,道:「我跟澤田夫人一起去吧。」

  不知道澤田奈奈想買多少食材回家,多她一個人也算是多一個幫忙提東西的人,總不好上門吃過晚餐就走,甩手什麼事都不幫著做。

  「那就拜托奈奈了,」她顯得十分高興,說道:「我們兩個人出門可以買的東西也能多一些。」

  澤田奈奈托著臉,高興的神情一轉憂慮:「阿爾蒂爾最近都沒有出現,是因為天氣太冷躲起來冬眠了嗎?」

  雖然了解蛇類有冬眠的習性,但是金蟒蘭波進入冬眠就沒辦法參加今晚的平安夜派對了。

  她還想著黃金蟒最近長大許多,需要准備很多很多的食物給他儲備過冬。

  「蘭波先生還沒有冬眠,」貓澤奈奈想著什麼借口能讓她安心,支吾著解釋道:「他今晚會過來一起參加派對的。」

  總不能告訴澤田奈奈,金蟒蘭波自己一條蛇跑出門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用上術式的話,應該是不需要擔心會被人看見。

  但這麼大的蟒蛇跑出門要是讓周圍的鄰居知道,肯定會造成恐慌情緒的蔓延。

  「這樣嗎?」索性澤田奈奈沒什麼懷疑人的心,只要她這麼一說很快就相信了,「那我要准備多一點肉才行,阿爾蒂爾過冬肯定需要補充很多熱量和食物。」

  興致十足准備去商店街大肆采購一番,貓澤奈奈暗暗松了口氣,心裡念叨:「蘭波先生,應該能趕回來吧?」

  金蟒蘭波跟她說過會在平安夜趕回來。

  她相信一定不會輕易食言。

  「奈奈想吃面包嗎?」澤田奈奈買肉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有怎麼挑揀,三兩下選中自己想要的部分,轉頭一看貓澤奈奈正盯著不遠處的面包工坊出神。

  濃濃的香氣飄散出來,勾引著味蕾和嗅覺。

  聖誕節即將來臨,商店街已經開始販賣各種聖誕蛋糕、烤雞面包以及各式各樣適合送給朋友和親人的聖誕禮物。

  面包沒有蛋糕的外觀漂亮吸引人,但是論起香味還是新鮮出爐的面包更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貓澤奈奈摸了摸臉,有些不好意思點頭:「澤田夫人,我去買些面包回來。」

  她承認自己是被面包的香味勾引住了。

  面包工坊新鮮出爐的咖喱面包、炸面包、甜甜圈以及奶油霜面包都相當吸引人。

  貓澤奈奈一時挑花了眼,每種都想買幾個回去試試又擔心吃不完會放壞。

  「蘭波先生和太宰先生會喜歡吃什麼面包呢?」她猶豫著挑選幾個沒試過的款式,小聲說道:「太宰先生應該會喜歡咖喱面包,蘭波先生的話……是甜面包?」

  總之都買幾個回去,或許能吸引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回來。

  結賬的時候,排在前面的人身穿黑色西裝,一下子觸及貓澤奈奈的黑手黨雷達。

  她小心探頭去前面看一眼,誇張又張揚的發型打上厚厚的發膠整理成長筒的形狀直直向前伸出去,超前的審美直接震撼了貓澤奈奈。

  「好、好厲害……」

  居然能弄出這樣的發型。

  不、應該說弄出這麼誇張的發型都沒有遭到周圍人的圍觀,反而大家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各種意義上的厲害,而且那個排在最前面的男人好像還跟附近的店家都認識。

  貓澤奈奈眼睜睜看著草壁哲矢付過面包的錢,轉手從面包工坊的店長手裡接過一個紙信封,拆開裡面一點張數,沉穩開口道:「這個月的錢收到了。」

  黑手黨收保護費的現場?!

  讓貓澤奈奈做夢都沒想到,她居然會在並盛町這麼和平的地方看見收保護費的人出現。

  她恍恍惚惚看著草壁哲矢離開,忍不住問道:「請問那個人是……?」

  為什麼面包工坊的店長和員工交錢給他好像在進行什麼重要的工作,干脆又痛快只差彎著腰畢恭畢敬將人送回去。

  「那是風紀集團的草壁先生,」員工接過她的面包,利落統計出總價,道:「他是雲雀先生的心腹手下,這種工作平時都不是他來做的。」

  他壓低聲音說道:「小姐是剛搬過來並盛町的吧?勸你一句千萬不要管風紀集團的事,那些人都很恐怖的。」

  貓澤奈奈遲鈍點頭又解釋了一句:「其實不是剛搬過來了。」

  她搬過來都有兩三個月了,只是平時比較少出門在商店街附近走動,也沒怎麼遇見過風紀集團的人。

  上一次聽見這個名字還是在電車的時候,澤田綱吉簡單提了一嘴。

  由於澤田奈奈從來沒提過這件事,她一直沒遇見風紀集團的人,自然沒有認真放在心上。

  沒想到風紀集團居然是類似意大利黑手黨一樣,會向並盛町當地的商鋪收保護費的存在。

  「那就是比較少出門走動吧?」

  面包一個個裝進紙袋子裡面,員工順口說道:「其實風紀集團也不是太差,至少每個月交一筆錢給他們不用擔心會遇見混混來勒索鬧事。」

  但是不交錢的下場就是連店鋪都不能正常經營。

  風紀集團可以說是並盛的暴力集團,但也可以說是遵守規則的商家的保護傘。

  給一家交保護費,總比天天被各種混混上門鬧事要錢好。

  「是、是這樣啊,」貓澤奈奈接過裝滿面包的紙袋子,走出面包工坊的門,神情還有些恍惚:「我以為並盛町很和平?」

  起碼是比米花町、杯戶町那種經常發生凶殺案、搶劫案和爆炸案的町鎮要安全。

  「並盛町不和平嗎?有雲雀恭彌的風紀集團在,米花町會發生的那些事,這邊都不會有,」系統的回答十分冷靜:「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並盛町的和平都是由風紀集團維持的。」

  需要收保護費又不會收到貓澤奈奈頭上,只針對需要開門做生意的商家。

  完全符合貓澤奈奈想要的和平居住地點。

  要不是這次撞見風紀集團收保護費,她都不會察覺並盛町有什麼暴力集團。

  貓澤奈奈捏住發尾拽了拽,無奈承認系統說的話是對的:「並盛町確實很和平。」

  除了上次在電車遇見的咒靈,她連四級咒靈都沒怎麼在這裡見過。

  確實是再和平不過的地方。

  「澤田夫人,我回來了。」她小跑著過去,問道:「需要我幫忙拿一點東西嗎?」

  澤田奈奈又買了很多食材,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份量十足的肉類。

  「奈奈幫我拿這一袋吧,」一大袋肉轉移到她手裡,澤田奈奈拿著清單盤點細數,道:「還有土豆、洋蔥、胡蘿蔔和雞肉,只要買完這些就可以回去了。」

  她驚訝問道:「澤田夫人要做咖喱嗎?」

  剩下的這些食物都是咖喱的食材。

  「奈奈不是喜歡吃咖喱嗎?正好今天可以做一大鍋咖喱,」澤田奈奈捧著臉,高高興興說道:「平安夜果然還是要做喜歡吃的料理。」

  特殊的節日加上喜歡的料理,等於度過一個高興的節日。

  她抿唇靦腆道:「是呢,平安夜還是要吃喜歡的料理。」

  本來就是一家人自己過的節日,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必須要吃什麼或是不能吃什麼。

  ……

  沉浸在商店街熱鬧的氛圍,不知不覺她們在這裡逗留了不少時間。

  昏黃的夕陽照落下來,在她們的腳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貓澤奈奈回頭望了眼天色,笑著道:「看來天氣預報也有出錯的時候,今天不像是會出霧的樣子。」

  不僅沒有霧氣連視野都格外清晰,走在路上都能感覺身後的陽光直直照耀在背部留下些許溫暖和煦。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早,連太陽下山的時間都比夏季一兩個小時。

  「要是知道今天不會出霧就曬一下被子了,」澤田奈奈略顯惋惜說道:「最近都難得見到這樣的好天氣。」

  貓澤奈奈安慰她道:「還是等下次在家的時候再曬被子吧。」

  冬天的被子總是冰冰涼涼的,但要是人不在家曬被子出去庭院,一旦遇見下雨下雪或是潮濕起霧的天氣,反而會越曬越冷。

  「說得也是,沒有人在家看著總是不太放心。」澤田奈奈深以為然。

  商店街距離澤田家不算遠,原以為回去的幾步路不會發生什麼事,沒想到在靠近澤田家的下一個路口會遇見一個奇怪的人。

  身形高挑瘦長莫約兩米,搖搖晃晃站在原地似乎被風吹得站不住腳,手裡拄著一跟細長的木質拐杖,穿著長款的高領風衣再帶著一頂高禮帽遮擋住大部分的臉。

  貓澤奈奈默默跟澤田奈奈換了一個位置,擋在她的另一邊隔開她與站在路口位置的怪人。

  「奈奈,怎麼了?」提著大包小包,幾乎要遮擋住視線的澤田奈奈還弄不明白什麼事。

  她緩緩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澤田夫人拿這麼多東西走在內側會安全一點。」

  貓澤奈奈偷偷打量著怪人,暗暗提高些許警惕。

  站在路中央低著頭一動不動,像是發呆又像是思考什麼。

  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還是快些離開這裡為好。

  直到護著澤田奈奈順利通過路口,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才緩緩松了口氣:「看來是我想多了。」

  「不,宿主好好看看你們的位置。」

  貓澤奈奈愣了愣,抬眸向前望過去:「我們怎麼又回到這裡了?」

  原本穿過路口就會看見的澤田家住宅沒有出現在眼前,反而是她們剛才見過的怪人又一次出現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

  明明那是商店街回去澤田家最後會經過的路口,只要穿過去就能看見熟悉的房子,現在卻又一次回到剛才的路口看見剛才的怪人。

  澤田奈奈疑惑問道:「奈奈,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澤田夫人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她拉著人躲在自動販售機後面,低聲說道:「前面好像有人施工,我去問問情況看能不能先把井蓋填上。」

  附近連一絲雜音都沒有傳過來,但澤田奈奈就是很輕易相信了她的話,道:「奈奈要小心一點,要是那邊不方便停下施工,我們就繞去另外一邊走吧。」

  貓澤奈奈小幅度點頭,眼角余光不住打量著路口的怪人。

  她一步步靠近,問道:「是咒靈嗎?」

  看不清面容和五官,只覺得存在感異乎尋常的高,稍不注意視線就會被吸引過去。

  「咒力反應比較弱,建議宿主靠近幾步觀察。」

  貓澤奈奈的腳步站定在怪人面前,昂頭看著他一動不動,五官面容的位置好像被黑霧蒙住無法看得清晰。

  她左右擺了擺手,試探問道:「你好?」

  要說是咒靈,這份咒力反應連四級都不如,但要說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會有這樣的特殊能力嗎?

  呆站在原地的怪人拄著拐杖,無論貓澤奈奈做出什麼行動都不會給出反應。

  「唔……我好像知道這是什麼了,」她後退兩步,試圖看清怪人的全貌,結果如同開始所見的一般,連五官和身體都是模糊由黑霧組成的形狀:「小轉,我要做一個實驗。」

  說著貓澤奈奈扔下路口的怪人,沿著回去澤田家的方向直接穿過路口,毫不意外又一次見到同樣的路口和同樣的怪人。

  「宿主想做什麼?」系統不解看著貓澤奈奈在同一個路口重復跑了四次,每一次都會回到同樣的路口見到同樣的怪人以及靠在自動販售機旁邊的澤田奈奈。

  再一次靠近路口怪人的時候,貓澤奈奈的腳步放慢下來,不再直直跑過去穿過他身邊。

  她凝神屏氣,緩緩道:「來了。」

  一直站定在路口不動的怪人在她這一次經過的時候,露出隱藏在風衣禮帽之下的獠牙,狠狠向她撲咬過來。

  柔韌性十足的身體輕盈後躍,她右手落在腰後的位置,拔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果然是咒靈。」

  咒具落在掌心幾乎要被她耍出花,快速利落帶著十分的攻擊性揮向怪人的身體留下一道道命中要害的重擊。

  連貓澤奈奈的衣角都沒沾到,體長兩米的咒靈干脆被她祓除消滅,身體倒下的瞬間潰散消失。

  用力甩兩下沾染上匕首的粘液,她將咒具重新收回腰後的位置,幾步小跑向澤田奈奈,高興道:「澤田夫人,我們可以走了。」

  「這麼快就商量好了?」澤田奈奈放心重新提起大包小包的食材,好奇道:「奈奈剛才是怎麼跟他們說的?」

  貓澤奈奈靦腆著彎起嘴角,道:「就是勸了幾句今天可能會起霧,讓他們早些回去休息而已。」

  非術師看不見咒靈,只要動作快些祓除干淨連帳都不需要下。

  就算被別人看見她突然拔出匕首做些奇怪的動作,最多也是以為行為藝術,不會想到是咒靈或是鬼怪之類的存在。

  不過並盛町怎麼會突然出現咒靈,過去幾個月連只四級咒靈都沒見過。

  「力量評估為准二級咒靈,沒有特定的名字,觸發條件是連續多次在同一個路口遇見該咒靈,普通對視與觸碰不會引起咒靈的反應。」

  系統直接問道:「宿主是怎麼知道觸發咒靈的條件?」

  貓澤奈奈幫著整理搬回澤田家的食材,回答道:「我在書上看過,那種咒靈還挺容易出現的。」

  因為晚歸疲憊的上班族對家庭的壓力以及未來渺茫的前路產生迷茫逃避的情緒,誕生出來的咒靈,實力並不是很強而且還帶著某種限制。

  不過一旦觸發限制進入咒靈的簡易領域,普通人會立刻被咒靈殺死達到逃避回家逃避公司的最終死亡。

  只有死亡才是一切的終焉。

  只要死去就不必回家面對家庭的重擔和渺茫看不見前路的工作,算是一些工作者偶爾會對人生產生的迷茫逃避情緒,一般都會很快調節過來。

  但咒靈就是抓住一些無法調節緩和過來的負面情緒凝聚形成的存在。

  「不過一般都是三級咒靈,」貓澤奈奈有些奇怪,說道:「會升到准二級應該是呆在路口有一段時間了。」

  不知道為什麼並盛町一直沒有傳來有人失蹤死亡的消息,就連她們也是今天第一次遇見這只咒靈。

  系統默默打開並盛町的地圖,冷靜的機械音突然提高:「宿主快看地圖。」

  顯示著並盛町的地圖上面,除了一些代表著貓澤奈奈認識的人是友好的綠點,不認識的人是中立的黃點,地圖上還落著幾十個鮮紅的敵對紅點。

  「這些是什麼?」貓澤奈奈驚訝道:「我有這麼多個敵人嗎?」

  她都不記得自己在並盛町得罪過這麼多人。

  「除卻與宿主有著舊怨抱有敵意的人會在地圖顯示紅色標記,還有另外一種情況會出現紅點,那就是宿主所在的地圖出現咒靈。」

  「咒靈站在所有人類天然的敵對面,一旦出現在宿主周身範圍都會呈現出紅色的敵對標記。」

  貓澤奈奈微微睜大眼睛,拿起的土豆一個個滾落在地板,失聲道:「並盛町出現了幾十只咒靈?」

  她連具體的數目都沒數清楚,只覺得一眼望過去這片紅色格外的刺眼。

  「奈奈?」澤田奈奈在廚房處理食材,回望過來擔憂道:「你的臉色突然變得好差,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一下,這裡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貓澤奈奈緩緩起身,咬住下唇道:「抱歉澤田夫人,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並盛町突然出現了幾十只咒靈。

  不可能這樣放著不管任由它們傷害非術師。

  「我會盡快回來的,請你千萬不要離開家。」

  她低聲鄭重說道:「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離開這裡,我和蘭波先生都會盡快回來的。」

  澤田奈奈眨眨眼,笑容明媚又燦爛道:「我會准備好大餐等你們回來的。」

  雖然不明白貓澤奈奈的意思,但正如自家孩子和丈夫總是有些小秘密瞞著她,或許貓澤奈奈也有不方便告訴她的秘密。

  她尊重這孩子的選擇,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回來。

  貓澤奈奈深吸口氣,直接喊道:「小轉幫我開啟地圖導航,去最近的咒靈所在位置。」

  「還有監視咒靈的動向,一旦有靠近澤田家的趨勢要立刻告訴我。」

  特殊時期使用特殊的辦法應對,少女運轉著咒力身體輕靈自由跳躍在房頂屋檐之上走著直線捷徑向咒靈所在的方向跑去。

  「地圖統計咒靈數目二十八只。」

  貓澤奈奈臉色微變,吃驚道:「怎麼會一次性出現這麼多咒靈?」

  又不是出現什麼特級咒靈,遺散的咒力吸引了附近的低級咒靈過來,這些都是分布在地圖各個位置的咒靈。

  她拿出手機撥出幾個電話,無論是乙骨憂太還是禪院真希、熊貓他們的電話都顯示忙音不方便接聽,五條悟更是難以聯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貓澤奈奈咬緊下唇,不安忐忑的想法溢滿心頭。

  選擇快速通過一切障礙直線奔跑,讓她輕易在並盛公園發現第一只咒靈,形像極似□□一只巨大的眼睛落在嘴巴上方,六條腿彎曲壓低伏在地上,紫色的舌頭極度靈活彈出去卷起一個小孩准備往嘴裡放。

  鋒利的匕首相互碰撞濺射出咒力的火花,刀面映出一輪清光交叉而過切斷咒靈的舌頭,匕首直直扎進咒靈的眼睛劃出一道巨大的口子,貓澤奈奈踩著咒靈遍布疙瘩突起的皮膚跳起接住摔下來的小孩。

  「姐、姐姐?」他小聲呻.吟喊著痛,臉頰和手背的皮膚泛出深紫的顏色鼓起膿包,儼然已經受到詛咒的侵蝕。

  貓澤奈奈不忍抿著唇,小心將他安置在滑梯下的陰影位置:「很快就不痛了。」

  【請君勿死】治愈瀕臨死亡的身體,皮膚表面被詛咒侵蝕的位置重新變得光滑,急促微弱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她握緊匕首站起來,紅眸直直看著哀嚎不止的□□咒靈,一貫柔軟弱氣的聲音沉下幾分:「但請你回去該回去的地方。」

  身體再一次跳起撲向咒靈,匕首精准落在要害位置接連劈砍切開咒靈的皮膚、劃開透著劇毒紫色的血肉、剔斷中心脊椎堅硬的骨頭。

  位於並盛公寓的□□咒靈——祓除。

  貓澤奈奈抬手一蹭濺上臉頰的劇毒血液,滋滋腐蝕著皮肉留下劇烈的疼痛,遠遠抱著孩子躲開到並盛公園外面的老人和女人驚恐望著她。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生命沒有面臨危險、沒有恐懼到極致是無法看見咒靈。

  他們只看見貓澤奈奈突然跳出來接住一個孩子,衣服和皮膚好像沾染過什麼腐蝕物冒出滋滋的白煙。

  「還沒觸發瀕死重傷的狀態,」她咬牙忍著痛,開始往下一只咒靈所在位置趕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咒術高專的人不接電話,咒靈遍地出現四處亂跑。

  她想找個人問問情況都不行。

  ……

  醫院出沒的獨眼咒靈身體巨大肥碩,脖間掛著一串人頭念珠、路邊出現的水母咒靈觸肢帶著麻痹的電、拎著斧頭的咒靈徘徊在學校的校舍……

  貓澤奈奈都不知道自己祓除了多少咒靈,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口,止不住喘息手腳發軟,腳步踉蹌兩下差點跪倒在地。

  魚身人臉的咒靈揮舞著斧頭向她劈砍過來,她險之又險打著滾躲開斧頭的攻擊,手上的匕首差點要抓握不住:「眼睛好痛。」

  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貓澤奈奈搖搖晃晃站起來准備繼續應戰。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聲音:「讓開。」

  她恍惚回頭一看,道:「雲、雲雀先生?」

  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鳳眼危險眯起,視線直直落在咒靈身上,嘴角壓得極低帶著強烈的不愉與憤怒:「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在我的並盛鬧事。」

  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浮萍拐提起,重重一擊抽飛咒靈手上的斧頭又迎著它的臉狠狠落下一拐,幾乎要把魚頭咒靈的人臉都打凹進去。

  咒靈倒退幾步摸索著凹進去的臉,發出尖利的嘶吼。

  雲雀恭彌冷笑一聲,道:「把並盛校舍弄成這樣,你做好死的准備了?」

  重金定制的咒具浮萍拐一下下落在咒靈身上,將它打得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發出憤怒又不甘的吼叫。

  最後一拐落下,雲雀恭彌干脆祓除了破壞並盛校舍的咒靈。

  清貴冷淡的眉眼垂落下來,唇線抿得極緊,渾身帶著憤怒的低氣壓。

  他冷淡開口:「為什麼不治療自己?」

  皮膚表面帶著詛咒侵蝕的痕跡,整個人如同土裡打滾一般,貓澤奈奈松開匕首,手指僵硬得接近痙攣:「不好意思,雲雀先生。」

  連軸轉不斷的奔跑戰鬥讓貓澤奈奈險些忘記自己還需要治療,要救下沒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又要拚命祓除咒靈,她都沒留意自己達到瀕死的標准。

  【請君勿死】撫去所有的傷痛與疲憊,治愈詛咒侵蝕留下的大片瘢痕以及暴露出來的血肉。

  貓澤奈奈緩緩吐出口氣,重新撿起匕首:「雲雀先生的武器是咒具嗎?」

  還有他臉上的眼鏡,很像禪院真希戴的那種讓咒靈顯現的咒具眼鏡。

  「嗯。」雲雀恭彌的反應非常冷淡,帶著滿身的殺氣准備去逮下一只咒靈。

  膽敢在他的並盛鬧事,不管是咒靈還是人類都會被一一咬殺。

  「雲雀先生請等一等,」她有些緊張,面對雲雀恭彌轉頭看過來的一眼,危險的雷達警報差點讓她豎起寒毛,快速道:「我有辦法知道剩下的咒靈在什麼地方。」

  系統地圖會顯示咒靈的所在位置。

  她小心看了眼地圖,繼續說道:「並盛町裡還有五只咒靈,分散的位置有些遠。」

  要是他們一起行動或許還會耽誤祓除咒靈,現在雲雀恭彌有咒具在身,以他強大的實力應該能很快祓除咒靈。

  「它們在哪?」一句平平淡淡的話都能說得殺氣騰騰,這樣的人也只有雲雀恭彌了。

  「並盛靠海的那面淺灘、並盛樂園以及並盛的綠中和商店街盡頭的位置,」她每提到一次並盛,雲雀恭彌壓抑的憤怒就越發旺盛,貓澤奈奈聲音逐漸弱下來:「並盛樂園有兩只,其他地方都是一只。」

  隱藏在冷清外表下的憤怒激得雲雀恭彌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去將它們全部咬殺。」

  貓澤奈奈默默後退兩步,說道:「我先去並盛樂園那邊。」

  她是不敢在這時候觸雲雀恭彌的霉頭。

  對於風紀集團以及雲雀恭彌的事還是一知半解,但至少在並盛町這邊有她和雲雀恭彌要對付剩下的咒靈應該是沒問題。

  有什麼疑問等到祓除咒靈之後,再好好問清楚咒術高專那邊。

  突然出現這麼多咒靈,肯定不是意外。

  雲雀恭彌沒有回應她的話,但貓澤奈奈就當他是答應了。

  現在這個時間綠中的學生不會太多,其次是並盛的海灘,真正多人的地方還是要數並盛樂園和商店街附近。

  她擔心那邊會出現大量的死傷,必須盡快行動起來。

  皮靴踩著窗框跳出去,貓澤奈奈差點被雲雀恭彌冷淡瞥過來的眼神嚇得一頭栽下去,驚險在半空轉身調整姿勢落下來:「呼……雲雀先生的眼神還是好恐怖。」

  給她一種不亞於咒靈的恐怖感。

  咒靈恐怖的地方在於本身對人類的危害性,而雲雀恭彌恐怖的地方卻不太好用言語形容,只能說是一種玄而又玄讓人瞬間警醒起來的感覺。

  沒有車子全靠著腿跑,要不是貓澤奈奈能使用咒力減輕負擔都不能這麼輕易調整過來氣息,咒靈的血液和肢體殘片在咒靈消失之後,同樣會跟著消失殆盡。

  但身體接觸過強大咒靈的詛咒侵蝕卻不是咒靈祓除後,會自動消失的症狀。

  要是沒有經過術式治療,被詛咒侵蝕的人很容易患上重症,身體被詛咒宛如慢性毒藥一點點腐蝕透徹。

  相較於術師對詛咒的抗性,非術師對詛咒的抵抗能力很差。

  稍不注意詛咒侵蝕就可能要了他們的小命,這也是貓澤奈奈擔憂著急著四處跑動去祓除咒靈的原因。

  咒術高專聯系不上,要是任由咒靈肆意妄為,並盛町一定會出現大批的人員傷亡。

  【請君勿死】在治療的限制上很強,要是她守在醫院等病人送過來,很可能他們都等不及接受治療就被咒靈殺死。

  「並盛樂園這裡過去要十分鐘,」無視一眾路人驚詫的眼神,貓澤奈奈一路向地圖上的紅點衝過去,「希望出現在並盛樂園的兩只咒靈不是什麼強大的咒靈。」

  她還要快點把咒靈都祓除干淨,回去澤田家過平安夜派對。

  澤田夫人在等著她回去,蘭波先生今天會回來,不管怎麼說這個平安夜派對,她都不想輕易錯過。

  咒力蝴蝶猶如一道虹彩充斥著貓澤奈奈的身體激發她的潛能,咒具匕首脫手而出比身體更快一步將向著一對母子逼近的咒靈釘死在地上。

  蛙璞一樣的手掌被匕首死死釘在地面,咒靈嘶吼著掙扎試圖拔出手掌,貓澤奈奈一腳踹飛咒靈,轉頭對縮在角落的母子道:「快離開這裡!」

  畏畏縮縮顫抖著躲在角落的母子還回不過神,她著急喊道:「快一點!離開這裡!」

  她沒辦法在戰鬥的時候保護他們,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有多遠跑多遠。

  就在貓澤奈奈急得差點蹦起來的時候,一群梳著誇張飛機頭的男人跑了進來,領頭的人是她不久前在面包工坊見過的草壁哲矢,咬著草葉子在嘴裡的男人開口道:「你是恭先生說的咒術師吧?」

  「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上忙的事,請盡管吩咐。」

  他們不是咒術師甚至世界上有術師和咒靈的事都是不久前經過電車失蹤事件才知道,咒術界面對非術師相當排外,一些重要的消息都不願意告訴他們。

  要不是還有只要給錢就能打動的詛咒師以及沒有術師立場,只向著錢看齊的術師工匠,他們怕是連咒靈和術師的事都沒辦法了解。

  草壁哲矢戴著能看見咒靈的眼鏡,指揮著手下的小弟先把身後的母子護送出去。

  「恭先生?」貓澤奈奈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雲雀恭彌,立馬說道:「請幫我疏散並盛樂園的群眾,這裡有兩只實力不明的咒靈。」

  一只是被她剛才踹飛的咒靈還有一只藏在並盛樂園不知何處。

  最快逼那只咒靈出來的方法是降下帳。

  帳是最簡單也是最基礎的結界術,具有逼迫咒靈顯現以及隔絕視線的作用,只是前面祓除咒靈,一來不及疏散人群、二咒靈已經在人群廝殺起來再放帳根本來不及,只好先動手去救下人再祓除咒靈。

  現在有風紀集團的人幫忙疏散人群,她可以放手對付咒靈,不用擔心旁的其他事宜。

  「我明白了。」草壁哲矢除了戰鬥力不高,本身看不見咒靈以外,指揮能力以及控場能力都相當優秀。

  三兩下指揮著手下的飛機頭小弟驅散人群,藉著並盛町居民對風紀集團的畏懼,疏散人群的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

  貓澤奈奈暗暗松了口氣,道:「接下來交給我就好了。」

  她嫻熟捏起咒印,在草壁哲矢面前落下濃稠如墨的帳,隔絕外界看向並盛樂園裡面的視線。

  「這只是二級,不算特別厲害。」

  干脆利落給咒靈補刀祓除,甩干淨上面的粘稠血液,她轉身抬頭看向摩天輪的最上方的位置。

  一只體型莫約三個人高的咒靈死死扒在摩天輪最上方的艙位,渾身猶如泥漿不斷往下滴著粘稠的血液,觸須伸出來砰砰拍打著一個個掛在巨大鐵臂上的圓艙。

  「實力接近特級的一級咒靈……」

  貓澤奈奈苦笑一下,道:「我運氣還挺差的。」

  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忙,要想辦法獨自應對一只實力堪比特級的一級咒靈。

  但是為了在家准備平安夜大餐的澤田奈奈、為了在外面給她尋找禮物的金蟒蘭波,她一定要祓除這只咒靈。

  不能讓咒靈打擾並盛町的安寧。

  她彎腰拔起插進地面的匕首,短小精悍的刀刃在手上耍了個刀花,溫和無害的紅眸凝神專注望向上方的咒靈:「看起來黏糊糊的,不知道匕首能不能對它起作用。」

  若是能找到咒靈的真身,或許能猜到它的弱點是什麼。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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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判斷咒靈的真身可以從外形以及攻擊手段和術式下手,像是【夢魘】【發鬼】就是斷明真身能猜到能力術式的咒靈。

  咒術理論有言,明晰判斷記載下咒靈的真身以及形成的原因,可以適當取巧祓除咒靈。

  「只能湊近一點看,」貓澤奈奈向著摩天輪所在的位置跑去,手腳並用攀著堅硬牢固的支架往上移動,還沒靠近咒靈就被濃郁的腐朽氣息熏得眼睛發紅:「好、好臭!」

  這到底是只什麼咒靈?渾身上面都如同濕黏的泥土,身體會一鼓一鼓膨脹炸出氣泡又干癟下去,同時不斷散發著腐臭劇烈的味道。

  她忍住想要嘔吐的欲望,屏住呼吸爬上距離咒靈兩三個圓艙的位置:「呃、這味道比裝滿生活垃圾的清理車還要臭。」

  光是味道都刺鼻熏人帶著強烈的攻擊性。

  貓澤奈奈開始懷疑:「這是垃圾的咒靈嗎?但是人類對垃圾的厭惡足以讓咒靈長的大嗎?」

  要說像是垃圾的咒靈,它身上又沒有廢棄的垃圾存在。

  除卻黏糊泥狀的身體以及腐臭的氣味,咒靈身上並沒有什麼像征著垃圾或是廢品的存在。

  只從外形來看,可能是更像泥漿怪。

  貓澤奈奈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差點要控制不住眼淚流出來:「不行了,先把它弄下去吧。」

  頂著這樣濃烈的臭味還要站在摩天輪上面跟咒靈戰鬥,實在是太困難了。

  咒靈的觸須砰砰砰用力敲打著身體覆蓋住的圓艙,過重的力度打得被它壓住的圓艙都在搖搖欲墜,摩天輪的整體在微微晃動仿佛隨時都要傾倒。

  「喂、」弱弱的聲音不足以引咒靈的注意,她又提高聲音喊道:「喂,你這個醜東西,不轉過來看看我嗎?」

  不擅長的挑釁用語搭配著微微顫抖的聲音,不僅沒什麼氣勢還差點咬住舌頭。

  好在貓澤奈奈的動作和聲音確實引起了咒靈的注意,它柔軟如泥的觸須停下拍打圓艙的動作,粘稠泥漿般的身體鼓起一個個小氣泡而後炸開,露出其中一只只人類的眼睛。

  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內四下轉動,朝著各個方向捕捉外界的信息。

  她暗暗抽氣,身體往後仰了仰。

  那種仿佛被人反覆盯著看的窺探感讓人非常不舒服,原以為是沼澤一類的咒靈,現在幾乎可以打消這個想法。

  人類對沼澤的恐懼可不會讓它長出這麼多只眼睛。

  咒靈的形成與人類的負面情緒有著莫大的關系,如果不是強烈與窺探、眼睛相關的負面情緒是不會令咒靈生出多余的眼睛。

  四處轉動的眼珠子定格住一瞬,齊刷刷轉向貓澤奈奈所在的位置,滑膩粘稠的觸須向她飛竄過去,不時濺射出黏膩的液體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她飛快踩著摩天輪的支架躲避過咒靈的觸須,站在它觸碰不到的地方,再次喊道:「你的手只能伸這麼長嗎?」

  恐懼慌亂讓少女的身體微微顫抖,同時不斷補充著身體的咒力支撐著她身體意識先一步行動躲避過咒靈的觸須攻擊。

  「看來你的攻擊也不太厲害,」貓澤奈奈心慌慌躲過咒靈的觸須,勉強撐著聲音道:「不然為什麼不下來跟我戰鬥。」

  非常拙劣以及弱氣慌張的挑釁,偏偏咒靈的智慧還不如人類五六歲的小孩,趴在摩天輪最上方的咒靈經不住貓澤奈奈的挑釁,准備開始挪動滑下來伸長觸須去捕捉她。

  她嚇了一跳,咒力強化腿部力量就往地面的位置逃:「嗚哇、它怎麼跑這麼快?」

  明明看起來沒有手也沒有腳,只是一灘泥漿一樣的咒靈蠕動的速度卻超乎尋常的快,直直貼著摩天輪中軸的支架滑落下來,身體經過的地方堅硬的金屬材質都發出不堪承受的滋滋聲冒出白煙。

  「又是帶毒又是腐蝕,」她苦哈哈往平坦的方向逃跑,不時回頭看兩眼咒靈沒有沒有跟上來:「現在的咒靈都是這麼多才多藝嗎?」

  滴著咒靈粘稠□□的鋼筋在重力加速度之下,直接砸落在貓澤奈奈面前,擦著她身前一步的位置落下,險些要砸中身體和腦袋。

  她驚恐回頭看一眼,咒靈的身體緩緩往外吐出鋼筋,堅硬的金屬物被咒靈的□□腐蝕掉一部分,變成彎曲微妙的奇怪形狀。

  咒靈好像要把這些鋼筋當做武器一下下扔向貓澤奈奈阻攔她逃跑的速度。

  察覺到咒靈的行動,她及時跳著躲開鋼筋的飛擲攻擊,頭痛道:「它的真身到底是什麼?」

  怎麼裡面還會冒出鋼筋?一般對於無法辨明真身的咒靈會按假想怨靈標記記載,但她現在不是要記錄這只咒靈,而是想辦法找出它的真身和弱點打敗它。

  體表帶著腐蝕性的咒靈相當不好靠近,她引著咒靈到空闊無處躲避的地方,咒力包裹全身作為防護,揮著匕首向咒靈攻擊過去。

  粘稠如泥漿的身體直接把貓澤奈奈的手牢牢纏住,帶有腐蝕性的□□滋滋融化她體表的咒力,強烈的臭味刺激得她眼眶和鼻頭發紅,一眨眼就會跟著掉下眼淚。

  觸須纏繞住她的手腳和身體,較力一般拖著她往本體那邊去。

  「這、這樣不行啊……」

  貓澤奈奈咬緊後槽牙,身體和手臂都扯得發痛也無法拔出泥漿沼澤一般的深淵巨力,眼看著自己要被咒靈拖過去活生生吃掉,充斥著身體的咒力轟然向外激發,逕直將咒靈衝撞彈飛出去。

  如同一灘濕黏的泥土扔起再摔落地面,軟爛一灘在地面胡亂蠕動。

  她努力平復著呼吸,小腿、手臂以及衣服遮掩下的身體各處都有著深深的勒痕,傳來一陣陣的痛感:「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它嗎?」

  咒具匕首無法轉換她的咒力,咒靈黏糊糊的本體又沒有什麼要害,匕首往往沒有砍中它的身體就被觸須和表面不斷留下來的粘液擋住。

  血腥味縈繞著周身讓貓澤奈奈分不清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只覺得身體傳來陣陣疼痛,可能是咒靈腐蝕了她的咒力在她身上某處弄出了傷口。

  摔在地面攤開的咒靈蠕動幾下重新恢復原狀,觸須伸長向不遠處的少女抽打過去,匕首快速揮動切斷咒靈的觸須又再次恢復變長向她攻擊過來。

  貓澤奈奈的體力消耗比她想像中要快,她幾乎止不住喘息開始以躲避為主,避開正面攻擊試圖拖延時間。

  鋼筋再一次從咒靈身體吐出,不同的是這次鋼筋上面掛著一條熟悉的金屬牌鏈子。

  鏽跡斑斑沾染著些許咒靈的粘液,帶著恍如血一樣的顏色模糊上面的字跡。

  「金屬牌先生?!」她臉色微變摸向脖子,什麼都沒有摸到。

  原本掛在脖頸上的金屬牌消失不見,轉而落入咒靈手裡。

  貓澤奈奈握緊匕首,抿緊唇:「到底是什麼時候?」

  深陷與咒靈纏鬥當中,她連脖頸處的金屬牌是什麼時候消失落入咒靈手裡都不知道。

  「應該是宿主剛才把咒靈彈飛出去的時候,道具被咒靈的觸須勾住卷走了。」恰巧這只咒靈身上具有腐蝕的特性,銀鏈子被拽下來的時候,貓澤奈奈根本沒有察覺。

  她眉尖緊蹙,低聲道:「必須要把金屬牌先生拿回來。」

  不然以那只咒靈的腐蝕能力說不定會把她的同伴在召喚出來之前腐蝕干淨。

  「道具靈魂的本體沒有這麼脆弱,宿主更需要擔心的是如何解決這只咒靈。」要麼找出咒靈的弱點祓除,要麼拖著時間等雲雀恭彌趕來。

  不過雲雀恭彌需要跑三個不同方向的地方祓除咒靈,光是趕路都不可能這麼快趕來,貓澤奈奈至少還需要獨自撐住一個時間。

  「……我知道的,」她低低應聲,眸光專注落在沾染著血色粘液的金屬牌,忍耐著道:「要把咒靈打敗才能搶回金屬牌先生。」

  咒靈的觸須肆意揮舞,張牙舞爪向貓澤奈奈飛撲過去,鋒利的咒具匕首在貓澤奈奈手裡突然脫手而出,逕直切斷飛竄過來的觸須,扭頭方向一轉直直扎向咒靈的眼睛。

  看得貓澤奈奈目瞪口呆,任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武器會有一天自己飛出去作戰。

  「發生了什麼?」她錯愕看著兩把匕首與咒靈打得厲害,配合緊密切斷咒靈的觸須劃開咒靈的眼睛,深入突進咒靈的身體在裡面翻江倒海戳刺著咒靈的要害。

  黏糊糊的咒靈擺動著身體試圖擺脫匕首的攻擊,發出喑啞的嚎叫聲。

  掛在鋼筋上面的金屬牌搖搖欲墜,在咒靈閃躲著匕首的時候,落下來地面發出清脆的一聲。

  貓澤奈奈眉頭稍松露出幾分喜色,剛要上前去撿回金屬牌。

  「宿主別過去!」

  濃烈的金屬青銅光澤爆發出來,沾染著血色的金屬牌緩緩懸浮起來頓在半空。

  她停住腳步,愣愣看著金屬牌如同前兩次召喚一般爆發出強烈的光芒:「金屬牌先生是要出來了嗎?」

  可是她剛才沒有祈願召喚,甚至沒有跟金屬牌說過一句話。

  沉浸在戰鬥當中的貓澤奈奈自然不會也做不到分心向一直沒有回應過她的道具進行祈願召喚。

  「……可能不是,道具靈魂好像被污染了。」

  金屬牌在青銅光澤的籠罩之下,逐漸膨脹變大如同咒胎一般裹著厚厚的肉繭,鼓鼓跳動帶著強烈的生命氣息以及危險不詳的感覺。

  系統打開道具說明的界面——

  道具【鏽跡斑斑的金屬牌】

  現用名:立原**

  身份:***大戰軍人

  生物外形:**不明**(正在向咒靈轉變)

  術式:*****

  幾乎全部都是*號的不明狀態,昭示著【鏽跡斑斑的金屬牌】並不是應貓澤奈奈的祈願召喚而來,自然出現的生物擬態也不是本身道具靈魂的能力。

  「宿主快跑!」

  「【鏽跡斑斑的金屬牌】遭到了污染要咒靈化!」

  能被道具靈魂系統選中的靈魂都不是什麼弱者,平時以強大的援力者身份出現,自然是越強大的靈魂越好。但現在道具靈魂被污染准備咒靈化,要是貓澤奈奈繼續留在這裡,肯定會被咒靈化的道具靈魂撕成碎片。

  「什麼?!」她慌亂回頭看一眼泥漿咒靈所在的位置,原本逼得她毫無還手之力的咒靈在自由穿梭的咒具匕首之下被切成一灘一灘的爛泥摔在地上,咒靈氣息越來越弱,眼看著要被匕首祓除。

  貓澤奈奈咬咬牙,轉身扔下她的五百萬咒具匕首向著遠處逃去。

  雖然不明白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但系統說的話肯定不是騙人。

  恐怕金屬牌被污染咒靈化的事是真的。

  系統沉默半晌,開口道:「宿主在你的左前方有兩個微弱的黃點,摩天輪上面的客艙也有幾個黃點。」

  莫約是因為遭遇咒靈,摩天輪受到影響緊急暫停,客艙沒有繼續轉動,呆在裡面的乘客也沒辦法出來。

  咒靈剛才一直扒著遮擋住的客艙並不是沒有人的空艙,而是有暈迷不醒的人類在裡面,所以它會不斷用觸須拍打周圍的幾個客艙。

  沒有打開地圖檢查並盛樂園的游客情況,他們都不知道這裡還留著幾個人沒有被風紀集團的人疏散離開。

  貓澤奈奈失聲道:「這裡還有別的游客沒有離開嗎?」

  她以為人都已經離開了。

  還想著拖延時間或是使用【請君勿死】治療被咒靈重傷的身體都不會影響到外面,怎麼知道這些還有幾個人沒有被帶出去。

  「在那邊,」順著系統地圖的標記尋過去,貓澤奈奈找到一對暈迷的老夫妻,腳踝青腫、頭頸部受到碰撞腫起微微滲血:「人還活著。」

  可能是疏散人群的時候,沒跟上速度崴了腳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兩位老人互相牽著對方的手,頭發花白氣息微弱,連胸口的起伏都幾乎要消失。

  治愈瀕死的力量撫過他們的傷口,治療他們的身體和創傷部位,不過一眨眼差點奪走老夫妻的傷勢就痊愈了。

  「距離技能熟練度四百點還有十點。」只要再使用一次【請君勿死】,貓澤奈奈就能得到新的道具進行祈願召喚。

  不說能不能對付咒靈化的道具靈魂,至少能給她拖延一些時間等著援兵過來。

  「宿主要去救摩天輪上面的人嗎?」摩天輪距離金屬牌的位置很近,回去要冒著一定的風險。

  貓澤奈奈緩緩搖頭,說道:「我沒辦法一下子把這麼多人搬下來。」

  一旦金屬牌咒靈出來的速度比她藏起人的速度要快,這就等於是她帶著沒有還手能力的普通人出現在咒靈面前。

  「我要去把他引到另外一邊,」她抬頭望向懸浮在半空,逐漸變作一台戰車模樣的巨大金屬咒靈,渾身都泛著青銅的色澤透出一種堅硬的質感,「上面的人沒有生命危險,只要戰鬥不波及到摩天輪呆在上面可能會更安全。」

  要是他們達到瀕死重傷的標准,早在她爬上摩天輪的時候就會察覺到存在。

  【請君勿死】對瀕死重傷的目標相當敏感,只要身周範圍內有這樣的人都會有所反應。

  「他都變成那個樣子,宿主確定能跑得過他?」

  不知道【鏽跡斑斑的金屬牌】是怎麼想的,開始的外形還像一顆金屬的心髒,逐漸鐵皮覆蓋上來變成一台帶著鋒利尖齒的戰車。

  要是貓澤奈奈跑慢兩步都能直接把她碾平在地。

  她搖搖頭,道:「跑不過也要跑。」

  失去匕首想要制造出重傷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她指尖捏住一只咒靈蝴蝶,蝶翼猶如刀刃化開幾處皮膚,血液先是滲出一條血線緊跟著撐開傷口湧留而出。

  疼痛感、眩暈感以及失血帶來的身體發冷感覺。

  貓澤奈奈冷靜判斷自己的狀態及時使用術式治療,不斷湧出的鮮血隨著傷口愈合而暫停,失血過多帶來的負面狀態連同先前被咒靈所傷的地方全都治好。

  「四百了嗎?」她動了動唇。

  「宿主技能熟練度已達到四百,現特發放階段式道具獎勵,道具綁定宿主不可丟棄、不可放棄,請接收【一把舊式槍】。」

  樣式略舊帶著使用痕跡的手.槍落入貓澤奈奈手裡,她眉眼垂落下來,輕聲道:「抱歉,辛苦先生這個時候出現。」

  要是她不小心被金屬牌的咒靈殺死,她所抽取的一切道具都會受到牽連失去第二次生命陷入永遠無法被喚醒的沉睡。

  「我能拜托先生幫我保護這幾個人嗎?」她這次的祈願非常簡單,希望道具靈魂可以幫她保護滯留在並盛樂園沒有離開的人。

  她知道這樣的祈願或許很難召喚出道具靈魂,說出足以打動他的聲音,但是這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

  貓澤奈奈進行過三次祈願召喚,其中黑貓太宰第一次就接受了她的聲音,金蟒蘭波是在第二次回應她的聲音。

  她對自己是怎麼說出足以打動他們的話非常茫然,也不知道他們想聽的話到底是什麼。

  【鏽跡斑斑的金屬牌】一直沒有祈願召喚成功,證明每一個道具靈魂都是不一樣的,並不是簡單的語言就能觸動他們的靈魂。

  現在事情會變成這樣,她要負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責任。

  金屬牌是因為她不小心被咒靈奪走而出現污染化,她不能為了逃命撤走並盛樂園的帳獨自離開。

  即便這件事除了她沒有人知道真相,她也不能違背良心就這麼逃跑。

  「請幫我保護這幾人的安危,」落下的聲音非常非常的輕,她垂著眼簾並不抱什麼期望進行可能是生命中最後一次的祈願召喚:「求求你,先生。」

  微弱的光芒綻放開來,被貓澤奈奈托在手裡的【一把舊式槍】表面沒有任何的改變。

  她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情看待【一把舊式槍】給出的反應,只能抿緊唇默默祈願他真的會出現。

  【一段染血的繃帶】接受祈願召喚,繃帶的顏色會褪去血跡變成干淨雪白的模樣。

  【破碎的金色小方塊】接受祈願召喚,原本碎裂的地方會重新補全變成完整的模樣。

  但是【一把舊式槍】什麼都沒有改變。

  它只是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輕輕懸浮起來在貓澤奈奈的面前。

  她有些不敢正面去看,只能抿緊唇閉著眼睛默數。

  要是一分鐘之後,道具靈魂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她就離開這裡的掩體去金屬牌咒靈那邊准備在他蘇醒的一瞬間吸引住他的注意。

  「……汪!」一只深棕色皮毛的狗爪子搭在貓澤奈奈的膝蓋。

  她小心睜開眼睛,視線觸及面前的大狗,紅眸幾乎是一點點亮起來:「先生是回應了我的聲音嗎?」

  半個人高的大狗蹲立在貓澤奈奈面前幾乎能與她平視,他低頭叼起手.槍放在貓澤奈奈懷裡,沉穩低吠:「汪。」

  「誒?」她有些茫然,低頭看看懷裡的手.槍:「這個為什麼沒有消失?」

  一般來說道具靈魂被祈願召喚出來,作為他們的靈魂容器都會自動化作他們身體的一部分。

  【一把舊式槍】為什麼沒有消失?

  「汪、汪汪。」不僅道具沒有消失,出現在貓澤奈奈面前的道具靈魂也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而是使用身體能發出的犬吠回應她。

  「……恭喜宿主成功淨化道具【一把舊式槍】。」這次新出現的道具靈魂連系統都看不懂,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把舊式槍】不需要淨化。

  他本身就是沒什麼遺憾的樣子。

  連回應貓澤奈奈也是因為她的求助,而不是什麼靈魂被觸動而脫離道具出來幫助她。

  【一把舊式槍】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貓澤奈奈十分茫然,雙手捧著槍:「小轉,槍先生已經得到淨化了嗎?」

  她好像什麼都沒有干。

  「嗯,道具靈魂沒有什麼遺憾。」系統打開道具說明看了眼,鎮定關閉面板。

  要它怎麼跟宿主解釋,它現在懷疑道具靈魂系統騙了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靈魂過來,【一把舊式槍】好像連自己是什麼,自己要干什麼都不知道。

  他只是單純聽見貓澤奈奈的求助,所以出來幫她了。

  「沒有什麼遺憾?」她有些不解,小心抬起手懸在棕色大狗面前,試探問道:「我可以摸一下嗎?」

  溫馴沉穩的大狗晃悠兩下尾巴,俯下身趴在地面,兩只厚實的狗爪並攏放在面前趴臥的姿勢端端正正。

  只差在臉上寫著【請隨意】。

  貓澤奈奈的手小心落在狗狗頭上,輕輕撫摸一下沒有太過出格粗魯的動作,疑惑問道:「為什麼槍先生不願意說話?」

  大狗的藍色眼睛顯得沉靜而溫和,他只是靜靜看著面前的少女低低嗚了一聲,沒有通過系統進行溝通的意思。

  「這把槍要給我嗎?」她小聲問道:「這不是槍先生的像征物嗎?」

  像征著道具靈魂本體的重要容器,這麼隨便交給她真的可以嗎?即便道具靈魂已經淨化,如果不想回去道具永眠就不再需要使用【一把舊式槍】。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相當重要的東西吧。

  像是黑貓太宰的繃帶從來沒有離開過身體,她以前想幫貓咪洗澡的時候,他還會一本正經告訴她這是本體,不可以拿走。

  金蟒蘭波的金色小方塊形似術式的亞空間,莫約外形就是根據術式而來,也不可能輕易離開自己。

  為什麼新出現的道具靈魂會毫不猶豫選擇把槍遞給她?

  掌心下的狗狗腦袋昂頭看著她,似乎在進行思考。

  經過一番劇烈的思考,他低低吠了聲,濕漉漉的鼻子拱著手.槍推向貓澤奈奈。

  「他的意思是宿主沒有武器,這個先借給宿主使用吧?」

  系統試圖解讀新出現的道具靈魂,但並不是特別順利,大狗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它又偷偷看了眼道具說明以及道具的生平過去,還是沒辦法理解他的想法與思路,要不是轉生技能系統無法查看道具靈魂的願望,它都想看看【一把舊式槍】當初是怎麼成為道具。

  貓澤奈奈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小聲道:「謝謝、我會好好使用它的。」

  雖然她沒怎麼用過槍,但也知道手.槍的子彈數量有限。

  一旦沒有子彈,槍就是一塊硬一些的磚頭。

  「這把槍可以當做咒具使用,」畢竟曾經是道具靈魂的容器載體,會在道具靈魂的異能轉變為術式之後,一同轉變為咒具也沒什麼奇怪。

  「正好可以彌補宿主的攻擊能力不足,槍的子彈數量只有六發,但宿主可以使用咒力重新制造新的子彈。」

  貓澤奈奈愣了愣,差點沒反應過來:「我的咒力不是不能用來攻擊嗎?」

  她還記得自己的特殊咒力給增加攻擊手段和自保能力帶來多大的困擾。

  「這把槍是道具靈魂的容器,同時也是他的術式具現化,宿主的咒力填充進去會受到槍體本身的特性影響,變成一般具有攻擊性的咒力子彈。」

  要是一般的咒具,系統可能還不會這麼了解。

  但【一把舊式槍】是經過系統出來的特殊咒具武器,上面具有什麼特性以及效果,系統三兩下就能翻得清清楚楚。

  「槍先生的術式會影響到手.槍嗎?」貓澤奈奈懷著驚嘆的神情,再次摸了摸大狗的腦袋,他昂頭嗅了嗅她的手掌,濕漉漉的鼻頭蹭過來留下濕潤的感覺。

  「嗚、汪汪。」確定過少女的手掌沒有使用槍的繭子,大狗重新低下頭陷入沉思。

  狗狗的想法沒辦法透過神情和動作看懂。

  外面轟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咒力波動,隨著金屬牌咒靈的咒胎完全進化,龐大的咒力瘋狂向外宣泄衝擊著帳的結界。

  貓澤奈奈凝神望向外面,緩緩站起來道:「我要出去了。」

  大狗跟著站起來,目光平靜而深遠注視著外面的動靜。

  懸浮在半空的怪異鐵皮戰車有些超乎他的見識,不詳而危險的氣息就算不用親身靠近也能感受得到。

  「這裡就拜托你了。」

  她最後摸了一下今天第一次見面的新同伴,走出躲藏的掩體,充盈的咒力流轉周身向咒靈所在的方向疾衝而去。

  「嗚……」大狗往外面邁了兩步,回頭看見暈倒在地的老夫妻,邁出去的步伐又停了下來,低叫一聲:「汪嗚。」

  那個孩子求他留在這裡保護這兩個人。

  ……

  戰車運轉的聲音轟轟作響,履帶轉動帶動著戰車前方直直碾壓過去,無論遇見什麼建築物、娛樂設備都被沉重的戰車咒靈碾壓過去,變成一堆破碎的廢墟。

  巨大的炮管架在中間,左右兩側帶著堅實的盾牌,戰車的表面沾染著血液氧化後的干涸顏色,寫著幾個模糊的字樣。

  只能依稀看清是什麼部隊,但前面的編碼卻無法看得清楚。

  「金屬牌先生沒有開炮,」貓澤奈奈站在高處眺望,凝著眉道:「但是繼續這樣下去,他會一直衝破帳去到並盛樂園外面。」

  不知道是因為沒有遇見敵人還是覺得沒有必要開炮。

  變成戰車咒靈的金屬牌行動都透著幾分冷漠與機械,直直向前移動不會拐歪也不打算拐彎,干脆把面前所有的障礙物全部碾平軋碎。

  她舉起手.槍瞄准巨大的戰車咒靈,定下心神扣動扳機。

  子彈飛旋著衝出槍口擊中戰車咒靈的炮管,發出一聲金屬碰撞音,直接將炮管撞歪一邊留下些許凹痕。

  「果然不能給他造成什麼傷,」貓澤奈奈輕嘆口氣,道:「金屬牌先生的防御實在太強了。」

  那一層層鐵皮就算她把自己的力量強化到最高都無法打破。

  不過她射這一槍也不是為了打破戰車咒靈的防御,只是想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戰車咒靈移動的速度不快,或許是因為本身沉重的身體,但他的防御非常驚人。

  一槍下去,不痛不癢。

  「卡卡、卡……」

  扭轉的炮管緩緩轉動回來,大量的咒力凝聚在炮管綻放出強烈的光芒,蓄勢待發准備一炮向攻擊他的小蟲子轟過去。

  貓澤奈奈毫不留戀,干脆跳下站立的位置,橫向奔跑轉移咒靈的注意。

  槍口再次瞄准戰車咒靈的炮管,第二次扣動扳機。

  子彈將炮管打偏些許,他的動作停頓下來,原本醞釀起來的咒力攻擊卡在炮管。

  僵硬的轉動炮管聲音斷續轉來,他似乎想把炮管重新撥正,轉到正確的位置再開炮。

  「金屬牌先生咒靈化的外表是戰車,我能不能判斷他的遺憾或是願望與戰爭有關?」貓澤奈奈凝著眉觀察,專注於她這邊的戰車不再向前移動,可以四面八方轉動的炮管讓他根本不需要調轉身體。

  明確咒靈的真身方便尋找弱點。

  可是就算知道【鏽跡斑斑的金屬牌】與戰爭有著莫大的關聯,又有什麼辦法可以擊穿那層厚重的鎧甲。

  「宿主沒有祈願召喚成功的道具,系統也沒辦法看見生平過去。」

  可能是遺憾、可能是願望……

  也可能是痛恨。


第52章

  過去為了對付咒靈【真人】而獲得的道具【鏽跡斑斑的金屬牌】,  不僅沒有成為祈願召喚出來,反而受到污染出現咒靈化。

  經過咒力的孕育凝聚起無數的情緒和力量,屬於道具靈魂的異能轉變為咒力重重包裝進化為巨大的戰車咒靈。

  貓澤奈奈光是靠近都覺得自己的身形無比渺小,  可能經不住戰車咒靈的一下攻擊,直接被碾壓軋平在地。

  「金屬牌先生的攻擊意願不高,  」她跳躍躲藏在各個掩體之後,  不時扣動一下扳機引起戰車咒靈的注意拖延時間,  困惑道:「他是不是還殘留有自己的意識?」

  一般人類死後受到詛咒變成的咒靈會被稱為過咒怨靈,正如乙骨憂太的青梅竹馬祈本裡香在交通事故意外去世,轉變為強大的特級咒靈並不會帶有人類時的記憶。

  她唯一的執念只剩下乙骨憂太,  其余的一切情感都會統統摒棄。

  所以膽敢靠近乙骨憂太、傷害乙骨憂太的人都會受到詛咒女王的痛恨與報復攻擊。

  但【鏽跡斑斑的金屬牌】化作的咒靈好像有所不同,他沒有強烈的攻擊意願,  即便受到貓澤奈奈的攻擊,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的情緒,僅僅是移動炮口蓄力攻擊。

  炮口被子彈撞歪不會不管不顧先射擊一發,而是冷靜調整炮管的位置准備重新攻擊。

  蓄勢待發的咒力能量團聚集在炮口的位置,  因為一直沒對准貓澤奈奈而沒有發射出去。

  她實在不明白戰車咒靈的想法。

  一方面冷靜猶如機械,行動和攻擊都准備的有條不紊,  不會輕易受到貓澤奈奈的干預而轉頭更換行進的方向。

  另一方面,他又不會肆意狂轟亂砸,  以炮擊迫使貓澤奈奈離開掩體逼迫、引導她去往攻擊的範圍。

  不是貓澤奈奈為【鏽跡斑斑的金屬牌】說話,  而是強大的咒靈絕對有這方面的智慧,可以做到這樣的事。

  而戰車咒靈現在就像是一台設置好的程序一般,  程序沒有運作良好完整就不斷進行修正,明明一直處於上風卻遲遲沒有攻擊行動。

  「我勸宿主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普通的過咒怨靈會對自己生前的執念緊抓不放,  可能產生一絲妥協和退讓,  但被污染的道具靈魂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們本來就是因為一絲殘存的強烈念想而被道具靈魂系統找上,簽訂契約靈魂化作道具等待宿主的祈願召喚,不是契合他們靈魂的聲音無法喚出他們的意志。

  這樣的道具靈魂一旦受到外界的污染,他們會連僅剩的一絲執念都全然忘記,變成純粹只有破壞與殺戮的機器。

  道具靈魂因為強烈的執念與願望得到再一次新生的機會,同樣當他們不小心受到污染而墮落的時候,唯一的執念與願望都會被徹底拋卻。

  只余下本身強大能力,不斷向外界釋放破壞的力量。

  如果說其他世界的道具靈魂受到污染,還會因為力量揮霍殆盡而死亡,那麼貓澤奈奈所處的世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奇跡。

  咒靈的力量恢復極快,相較人類它們具有更強的優勢。

  【鏽跡斑斑的金屬牌】在這個世界受到污染轉變的咒靈自然不會因為力量揮霍殆盡而力竭倒下。

  他只會不斷地破壞。

  破壞並盛樂園、破壞這裡的帳,再出去破壞整個並盛町。

  要是貓澤奈奈不做出行動祓除咒靈,他將會一直碾壓向前,直到遇見能祓除解決他的術師。

  「被污染的道具靈魂連唯一的執念與願望都會拋卻,指望他們改邪歸正重新回到宿主身邊是不可能的事。」

  貓澤奈奈微微抿著唇,咒力填充進手槍化作一枚枚子彈手動上膛,紅眸微眯起一只,瞄准戰車咒靈的履帶扣動扳機:「封印可以嗎?」

  「由我動手打倒金屬牌先生,將他以咒靈的姿態封印起來,小轉再去尋找解除道具靈魂污染的辦法。」子彈一顆顆精准打在戰車咒靈的履帶,接連不斷的咒力子彈攻擊使得履帶出現變形斷裂的口子。

  但貓澤奈奈絲毫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因為她知道以咒靈的恢復能力,這一點小傷對戰車咒靈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用子彈破壞的履帶扭曲改變著形狀發出鐵皮與金屬的聲音,重新自我修復完好。

  戰車咒靈的履帶開始向後轉動,倒著向貓澤奈奈移動。

  看來他並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小蚊子扎到的傷口,跳躍躲避不止的少女阻礙他的行動與前進,本想使用炮火將她轟成碎片,不成想她一直躲一直打斷他的動作。

  「……道具靈魂被污染沒有恢復的先例。」

  以往的道具靈魂受到污染開始暴走,都是就地解決沒有尋找讓他們恢復的辦法。

  貓澤奈奈氣息微喘,向前奔跑引著戰車往遠離摩天輪以及新出現的伙伴,接著道:「道具靈魂也沒有變成咒靈的先例吧?」

  按照系統的意思,以往的道具靈魂根本沒有留下一絲人性以及可以溝通的能力,不斷攻擊揮霍力量,不是被就地解決就是等他們消耗完自己所有的力量死去。

  可【鏽跡斑斑的金屬牌】不一樣。

  他是受到了污染,但他也變成了咒靈。

  一架危險性與攻擊性在貓澤奈奈看來都沒有詛咒女王可怕的戰車咒靈。

  戰車咒靈的實力不一定在詛咒女王之下,但貓澤奈奈並不怎麼害怕他,甚至有種熟悉以及溫暖在意的感覺。

  即便【鏽跡斑斑的金屬牌】從來沒有回應過她的聲音,她也不認為他是什麼壞人。

  「現在金屬牌先生的力量相當於無限,咒力恢復極快、防御力強大、破壞力看起來也不差,這樣的咒靈等不到五條老師或是夏油先生估計很難祓除。」

  就算雲雀恭彌實力不俗,無法使用咒力,僅僅憑藉著咒具浮萍拐攻擊很難突破戰車咒靈的防御。

  祓除咒靈需要使用詛咒的力量。

  其余的力量不管多麼強大都無法祓除咒靈。

  「以我現在的能力沒辦法祓除金屬牌先生,」道具靈魂對付起來輕松寫意的一級咒靈,她幾乎無從下手,不知道要如何攻擊對方奏效。

  「不過封印咒靈的辦法,我有向五條老師打聽過。」在遇見咒靈【發鬼】之後,貓澤奈奈抱著多知道一些,總比遇上事什麼都做不了要好的心態去簡單了解過封印咒靈的辦法。

  只是簡單了解,沒有真正試驗過辦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顯然這一點系統也很清楚,「宿主對封印咒靈的辦法並不熟悉,封印低級咒靈與高級咒靈的難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需要耗費的材料和精力的程度也是天差地別。

  貓澤奈奈干脆點頭承認,說道:「我知道的。」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麼弱小,因為術式的特殊性想要保護自己必須不斷尋找旁的辦法增強自己的實力。

  要是她有五條悟或是夏油傑的術式,自然可以一往無前鍛煉強大自己的體術和術式能力。

  可惜【請君勿死】已經達到極限,沒有可以鍛煉的地步。

  瀕死重傷的患者,百分百治愈一切傷口與負面狀態就是技能的極限。

  貓澤奈奈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熟悉快速制造致命傷,使得身體瀕臨死亡利用術式刷新身體的狀態與疲憊程度。

  「請君勿死無法祓除咒靈,我的特殊咒力也不能祓除金屬牌先生。」現在帳裡面能作戰的人只有她一個,她能拖延多少時間也不清楚。

  在手機能聯系上咒術高專的人之前,她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堅持拖住咒靈的步伐。

  「所以封印咒靈是我們現在最好的選擇。」

  貓澤奈奈扣下扳機,子彈攜帶著強大的衝擊力擊打在戰車咒靈的炮管裡,咒力與咒力的碰撞使得醞釀蓄力的能量團不穩定地顫動。

  「轟——」

  一聲巨響過後,戰車咒靈的炮管被他自己的攻擊炸得破破爛爛。

  殘破扭曲的炮管經過咒力修復瞬間還原,沒有留下絲毫的影響,貓澤奈奈連對面的咒力上限都沒有看清。

  或者說一直沒有攻擊過的戰車咒靈,咒力消耗幾乎為零。

  反而是貓澤奈奈因為需要不斷奔跑,制造子彈瞄准射擊耗費不少體力和咒力。

  「小轉,拜托你了。」

  「幫我尋找解除道具靈魂污染化的辦法吧。」

  她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同伴,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不想放棄喚回金屬牌的理智。

  「系統要是現在離開就沒有人可以輔助宿主,要是宿主在這期間出現什麼問題,系統也會一應受到責罰。」

  貓澤奈奈眉頭微微凝蹙起來,露出抱歉愧疚的神情,道:「我會盡量不讓自己死在金屬牌先生手裡。」

  所以、拜托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為難系統,轉生技能系統從一開始就明言只負責保護她在新世界適應生存下來,一旦技能熟練度滿值就會離開。

  系統其實沒有義務為她的任性買單。

  「……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同伴。」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的離別,對於重視同伴的貓澤奈奈來說都是非常難受的事。

  離開中原中也和旗會幾人,知道他們還能好好活在原本的世界,只是兩邊的世界無法溝通無法靠近,就算不舍也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黑貓太宰用盡最後的咒力祓除【發鬼】,提前回去道具內部沉睡,她不舍難過但也期待著與他再見的一天。

  只有【鏽跡斑斑的金屬牌】,一旦祓除殺死他的存在。

  他的靈魂、他的道具像征物、他的一切都會化作虛無,連一次好好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就要面臨永遠的分別。

  貓澤奈奈不想這樣。

  她會珍惜每一個同伴,想讓他們留下來獲得第二次的新生。

  「系統離開不一定會找到答案,但這是宿主的命令,系統只好選擇服從。」

  「我走了,貓澤奈奈你不要死了。」

  扔下最後一句話,系統的聲音頓時在腦海消失無影無蹤。

  貓澤奈奈忍不住笑,道:「小轉叫我名字的次數不超過五次,而且每次都是這種緊要關頭。」

  會直呼她的名字就代表系統也覺得現在是非常緊要的時刻吧。

  她抬眸望向轉動履帶直直往她這邊碾壓過來的戰車咒靈,不斷逃跑的腳步停下,反向衝刺主動向咒靈所在的位置撲過去。

  咒力猛然加快速度,皮靴踩在戰車咒靈的鋼鐵軀殼上面,用力一蹬身體彈射翻轉落下,站在戰車咒靈架設炮管位置的狹小頭部。

  「金屬牌先生,我們能來聊一下嗎?」

  她蹲立下來,一手扶住冰冷的炮管穩定身體,聲音又輕又弱:「先生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曾經落滿鏽跡的金屬牌鑲嵌在戰車咒靈的頂部,深褐色的血跡與鏽跡污染著金屬牌上面模糊的字樣,讓人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麼。

  貓澤奈奈放低槍口對准金屬牌周邊的位置用力扣下扳機,堅硬的鋼鐵以及過近的距離讓射出的子彈彈開飛射出去,擦著少女眼睛下方的顴骨位置過去。

  險些一槍下去把自己打成瞎子。

  鮮血湧出傷口,滴染著她的半張臉。

  戰車咒靈的履帶快速轉動向前衝撞碾壓,兩根堅硬強大的炮管四面轉動掃向貓澤奈奈企圖將她直接摔下來。

  少女纖細的身軀在戰車上不斷騰挪變換位置,躲過炮管重重掃過來的一擊又要維持住身體的平衡,不讓自己從戰車上面摔落。

  這個時候要是掉下去,絕對會被戰車咒靈碾壓成餅。

  「子彈的硬度不夠。」貓澤奈奈開始調整呼吸,重新使用咒力制造新的子彈,對准自己想要射擊的地方再次扣動扳機,子彈飛快射穿戰車咒靈的外殼留下一個坑洞。

  她低低咳了兩聲,呼吸有些急促。

  身體不住微微顫抖,貓澤奈奈努力穩住雙手再次連續射擊,打出一片圓形的彈孔讓金屬牌與戰車咒靈的本體分割開來。

  制造強度更硬,質量更高的子彈需要耗費更多的咒力。

  使用這樣的咒力子彈以及咒具槍,同樣對貓澤奈奈是不小的消耗。

  「先生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嗎?」手指痙攣顫抖著扣住那片鐵皮金屬片,想要將它從上面拽下來。

  鋒利的邊緣劃破她的手,貓澤奈奈咬著牙不肯松手,五指緊緊扣住四周的邊緣,寧願割傷手指掌心也要將金屬牌拽下來。

  鮮血滴答著落下染紅周圍的鐵皮,原本因為貓澤奈奈跳上身體頭部而快速轉動履帶四處移動衝撞,准備將她摔下來的戰車咒靈突然停住動作。

  撞歪支架開始搖搖欲墜的海盜船在貓澤奈奈頭頂掃過幾次,陰影一次次覆蓋落下帶來步步緊逼的壓迫感。

  胸腔內部的心髒在死亡壓迫接近下快速跳躍,她卻顧不得周遭外界的一切,左手拿著槍槍口對准金屬牌剩余連接的部位射擊。

  子彈的衝擊伴隨著貓澤奈奈的用力,她扣住金屬牌腳步踉蹌著後退,摔落在戰車咒靈的履帶跟前。

  「遭、糟糕……」

  身體各處傳來陣陣的疼痛,她努力握緊金屬牌以及槍,撐著身體想要再次站起來:「快動一動、快動一下!」

  秀美帶著幾分怯弱的眉眼遏制不住染上幾分慌亂恐懼,要是這個時候站不起來,她會被咒靈直接碾壓過去的。

  每一寸骨頭都被擠壓碾碎,帶著劇烈的疼痛想要治療都無法治療。

  呆在戰車底下就算使用【請君勿死】,身體也會被幾十噸的重量直接壓扁,根本沒有再救回來的可能。

  「在戰場上什麼選擇是正確的?」

  貓澤奈奈微微愣住,抬頭望向近在咫尺的戰車咒靈:「什、什麼?」

  她是聽見了道具靈魂的聲音嗎?可是系統不是說過被污染的道具靈魂無法溝通、無法喚回神智嗎?

  「作為敵人我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殺死你。」這是戰場上的正確選擇。

  貓澤奈奈臉色一白,聲音微微顫抖:「那你為什麼沒有動手?」

  在她摔下來的那一刻,戰車咒靈完全可以碾著她的身體過去,清除她這個敵人離開帳去到外面的世界。

  「……你想被我殺死嗎?」不同於外表的猙獰狂放,道具靈魂的聲音非常溫和清潤帶著幾分少年的音色。

  貓澤奈奈用力搖頭,身體悄悄往後挪了挪。

  當然是不想,能活著誰會想去死。

  而且還是被自己視作同伴朋友的存在殺死,簡直沒有比這更慘的存在。

  「不想被我殺死就離開這裡,」他聲音壓得很低,透著幾分苦悶和壓抑以及真誠:「我無法長時間維持神智,奈奈不想死就離開這裡。」

  要不是貓澤奈奈強行將金屬牌從戰車上面摳下來,他那份模糊近乎消失的意識也不會再次蘇醒,控制著戰車停住運轉。

  一旦他再次失去理智,戰車又會重新開始行進四處破壞。

  貓澤奈奈想要逃離戰車咒靈往後挪的動作一頓,小心問道:「先生知道我的名字?」

  她以為道具靈魂不會認識她。

  不曾想他居然能叫出她的名字,還勸她快點逃跑離開這裡。

  靈魂一部分化作金屬牌、一部分化作戰車咒靈的少年低低應聲:「我一直都有聽見奈奈的聲音。」

  只是他沒有選擇回應貓澤奈奈的呼喚。

  他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逃避著戰鬥與少女的聲音。

  假裝自己沒有被喚醒、沒有受到那份和平與新生的吸引,逃避著貓澤奈奈的關心、逃避著……

  夢魘一般的【請君勿死】。

  以為死亡可以得到的解脫與自由,在意識再一次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又一次來到擁有這份治愈力量的少女身邊。

  他清楚地知道貓澤奈奈不是與謝野晶子,沒有面臨大戰當前必須要不斷治療傷者的困境,但是內心對於【請君勿死】的排斥讓他無法回應少女的聲音。

  「誒、一直有聽見我的聲音?」

  貓澤奈奈神情透出幾分茫然,為了不讓金屬牌重新飛回戰車咒靈所在的位置,她必須要非常用力抓著金屬片鋒利的邊緣。

  即便鮮血染紅金屬牌,坑坑窪窪翹起的邊緣扎進血肉掌心。

  她也不敢在這時候松手,更不能在這時候松手。

  好不容易【鏽跡斑斑的金屬牌】願意跟她溝通,怎麼能讓他重新回歸沉寂,回到那副無法溝通的狀態。

  「我要怎麼稱呼金屬牌先生呢?」她努力找著話題,試圖拖延時間等系統回來。

  【鏽跡斑斑的金屬牌】對她這樣的態度有些困擾,但還是溫和禮貌回答:「我姓立原……你這樣叫就好。」

  反正貓澤奈奈平時稱呼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都是喊姓氏,知不知道他的名字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初次見面立原先生,很高興能認識你。」

  道具靈魂沉默良久,緩緩應聲:「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死亡之前的日子太過壓抑,軍隊中的所有人都打不起精神,他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被叫過名字。

  只依稀記得歡笑開心的日子距離自己非常遙遠。

  永無止境的戰鬥與一直在持續的治療,因為【請君勿死】的強大,他們沒有受傷治療的休息時間、沒有殘疾重傷離開戰場的機會。

  不斷受傷、不斷接受治療、不斷被重新推上戰場戰鬥。

  無法怪罪決策者的命令,他們都將怨恨發泄在治療好他們的少女身上。

  痛恨要是沒有這份力量,戰爭可以早早結束,即便戰敗失去眾多的同伴,至少不需要一直一直呆在戰場,無法離開也無法解脫。

  身體上的痛恨傷口可以得到治愈,但是戰爭的壓抑以及痛苦,無法從治愈的力量得到分毫的緩解。

  巨大的壓力壓迫著他們的神經,看不見前路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的戰鬥,讓所有人都變得麻木痛苦。

  他們開始把擁有【請君勿死】能力的與謝野晶子叫做死之天使。

  治愈的力量帶來比死亡還要痛苦的經歷。

  「立原先生?」貓澤奈奈不知道自己要去看戰車咒靈,還是要看手裡的金屬牌。

  攥在手心裡的金屬牌快要被血染紅,她連忙抓著衣服擦拭抹去上面的血跡,笨嘴拙舌道歉:「抱、抱歉立原先生……」

  糟糕、血好像要擦不掉。

  「沒事,我已經受到污染了,再沾染更多的血也是這樣。」

  【鏽跡斑斑的金屬牌】並不是因為咒靈而受到污染,而是因為鮮血。

  代表著戰爭、受傷、疼痛的大量鮮血,才是污染道具靈魂的重點所在。

  貓澤奈奈愣愣看著擦拭去鮮血,隱約露出來的歪曲正字。

  原本滿是鏽跡的金屬牌沾染過鮮血再度擦拭干淨之後,隱約露出底下的文字。

  從規整排列的【正】字逐漸傾斜歪曲,一步步放大的凌亂與瘋狂,幾乎要透出不大的金屬牌。

  牙齒磕碰著落下,她艱難開口問道:「這是正確的正字嗎?」

  貓澤奈奈突然想起立原開始提過的話,他說:「在戰場上什麼選擇是正確的?」

  這份正確是否指的是金屬牌上面刻寫的文字。

  「我曾經很喜歡這個【正】字,一筆一劃作為計數記錄下我做過【正確】的事的次數。」五道劃痕為一個正字,代表他曾經完成過一件事五次。

  「只是如今我已經沒辦法再去面對這個字,沒辦法再去面對所謂的【正確】。」

  在異能教義當中,主張著異能正在改變世界。

  他們的戰爭並不僅僅是為了獲勝,更多是為了改變軍方上層的想法,讓他們認可異能的存在足以影響國家以及世界層面。

  那是一場無法輕易結束的戰鬥,只要人還完好還能站在原地就要不斷奔赴前線戰場,以肉體凡軀去和強大的火炮鬥爭。

  防彈衣、防彈頭盔甚至是厚實的防護服在戰場上都不會起到多少作用,一顆手榴彈可以結束七八個士兵的性命,讓周圍的一切成為爆炸後的殘骸。

  貓澤奈奈垂眸看著金屬牌上面的【正】字,細細數來有將近幾十個【正】,如果一筆一劃都代表著一件事曾經做過一次,那麼這件事他至少做過上百次。

  最末端的【正】字最後兩筆沒有落下,留下一個顛倒過來的【上】。

  她輕聲問道:「這塊金屬牌是記錄什麼事的?」

  「記錄著我曾經接受【請君勿死】治療的次數。」掌心大的一塊金屬牌,打磨平整邊緣刻下每一次接受的治療。

  貓澤奈奈微微睜大眼睛,錯愕道:「什、什麼……」

  這上面記錄的是立原先生接受過【請君勿死】的治療次數?

  「【請君勿死】不是瀕死重傷才能使用的能力嗎?」她聲音艱澀,好似在堵在喉嚨裡:「可是、可是這上面有這麼多個【正】字……」

  溫潤的少年聲音沒有回應她。

  只是這一份安靜沉默,已經足以證明他的態度和意思。

  金屬牌上面刻畫記錄的【正】都是他曾經瀕死重傷,接受過治療的次數。

  在戰場上一次次遭遇瀕死、一次次失去手腳,感受瀕臨死亡的危機,精神與意志都無法繼續堅持下去。

  最後的最後,他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

  他已經等不到戰爭結束回去父母和弟弟身邊。

  意志猶如一根繩索被不斷拉扯鋸磨,一點點崩開斷裂出細小的分叉,直至最後剩下纖細如發絲的細線,輕輕一扯就會斷裂開來。

  他的精神、意志承載的上限沒有他以為的高。

  「……立原先生討厭【請君勿死】嗎?」貓澤奈奈隱約明白了。

  為什麼道具靈魂聽見她的聲音不願意回應、不願意出來。

  比起再一次獲得新生,道具靈魂更排斥【請君勿死】。

  這份治愈的力量猶如噩夢糾纏著他,即便知道現在已經不在戰場之上,他也不願意再見到擁有【請君勿死】能力的人。

  他沒有要殺貓澤奈奈的想法。

  但是也不願意回應她的聲音以及祈願。

  少年的聲音平靜響起:「奈奈放下那塊牌,離開這裡吧。」

  他的靈魂受到污染無法回到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次失去理智和人性,要是貓澤奈奈繼續逗留在這裡。

  她會被咒靈化的他殺死。

  「我不要,」貓澤奈奈用力握緊掌心的金屬牌,咬著牙撐起身體轉身向遠離戰車咒靈的方向跑去:「我絕對不會放開立原先生。」

  好不容易出現回應她的同伴。

  好不容易蘇醒過來,等到第二次新生的同伴。

  她怎麼可能簡簡單單放棄他,任由他變成咒靈失去理智成為人類的敵人,最後以咒靈的身份被徹底祓除。

  「奈奈!?」停滯不動的戰車咒靈轉動履帶追逐著貓澤奈奈。

  成為咒靈的部分靈魂沒有多少理智,但卻本能知道離開金屬牌的他是不完整的存在,必須要從貓澤奈奈手上把金屬牌重新奪回來。

  「立原先生會成為道具就是想要獲得第二次生命的吧?」要是真的了無牽掛,只想早早安眠又怎麼會與道具靈魂系統簽訂契約,化身道具等待宿主的祈願召喚。

  「僅僅因為對像是我就要拒絕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她踩著並盛樂園的廢墟,四處穿過遮擋物避開戰車咒靈的追逐,「這樣的事,我沒辦法接受。」

  她不會讓立原先生逃跑。

  「立原先生要是討厭我,至少也要等到恢復原來的模樣,可以正常享受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再離開。」這樣不明不白作為咒靈死去,連靈魂都要徹底消失。

  她不能接受也不願意讓立原先生走上這一條路。

  「……我已經沒有辦法恢復了。」無論以道具靈魂的身份還是以上等兵立原的身份,他都沒有後退的道路可走。

  逃避過一次的家伙想要再次逃避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不是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能遠遠逃開不想面對的世界。

  「小轉去給立原先生找恢復的辦法了!」

  貓澤奈奈用力扣緊金屬牌,鋒利的邊緣扎進血肉帶來劇烈的疼痛,手指用力得連骨頭都在發痛。

  她甚至有種手都不是自己的感覺。

  劇烈的疼痛之後,是麻木與神經跳動痙攣的感覺。

  「在這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立原先生的生命。」她知道金屬牌還有自己的意志,還有想要活下來離開的想法。

  她怎麼能讓立原先生死在這裡!

  鮮血源源不斷浸潤染紅著金屬牌,曾經作為污染物讓道具靈魂墮落的存在,一點點洗淨上面的鏽跡,攥在手心裡的金屬牌發出些微的光芒。

  「其實我對自己也使用過幾次【請君勿死】,」她急促地喘息,躲避身後發射出來的咒力炮彈,身體被炮彈的余威炸飛,疼痛不斷蔓延周身又要再次撐起身體逃跑:「每次瀕臨死亡的感覺都很恐怖。」

  無論是殺死自己還是殺死別人都很恐怖。

  她治療過自己次數還不到一個【正】字都覺得瀕臨死亡的感覺非常恐怖,完全不敢想像道具靈魂會經歷過上百次的瀕死治療。

  到底是怎麼樣的危機會讓他需要不間斷接受治療。

  她不敢深想也不敢思考,僅僅是懷著一份不想讓同伴死去的堅持在躲避著戰車咒靈的攻擊。

  「一點點失去意識、痛得幾乎要失去聲音、血液不斷從身體裡流出來……」

  這些都是很恐怖很恐怖的事。

  貓澤奈奈曾經也想過,為什麼自己會抽到這樣一份能力,讓使用者都會痛苦不已才能得到治療。

  但是更多的時候,她對【請君勿死】以及系統都是心懷感激。

  要是沒有【請君勿死】,她早死掉不知道多少次。

  「我害怕疼痛、害怕生病,」貓澤奈奈抬手一擦額前滴落下來的汗,她卻忘記了自己右手還拿著金屬牌,掌心手指被割得到處都是傷口,一抹上臉蹭得滿臉都是血:「但是我更害怕死亡。」

  在漫長的歲月中等待自己的死亡時間一點點逼近,這份恐懼不亞於她對疼痛與生病的害怕。

  摔倒在地上的身體遍布傷口,少女深喘口氣使用術式治療自己,扣緊在掌心血肉中的金屬牌在治愈的瞬間與皮肉長在一起,深深陷入血肉骨頭。

  一瞬間恢復的身體與咒力讓貓澤奈奈再次提起逃跑的力氣,疲憊不已的精神還要注意身後的戰車咒靈,不能讓他的攻擊波及到帳裡面的人。

  「雖然我一次都沒有見過與謝野醫生,但我非常感謝她。」她加速衝刺跳躍,尋了一個高處,單手握緊手槍瞄准戰車咒靈利落連射兩次。

  子彈沒入炮管的位置讓醞釀的攻擊炸開,戰車咒靈停下追趕開始優先修復受創的本體。

  「擁有這份力量不一定會給你帶來快樂,」或許貓澤奈奈以後會像與謝野晶子一般,陷入需要不斷治療同伴、不斷看著同伴離開都無法擺脫的困境,「異能並不是會給人帶來幸福的能力。」

  他同樣擁有異能,相較於【請君勿死】的強大,操縱金屬並不是什麼足以改變局勢的能力。

  作為異能者,他的能力在戰爭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軍醫想要上層看見的是【請君勿死】的力量,足以鍛造出不死聯隊的力量。

  而不是什麼操縱金屬的能力。

  「可能對於立原先生來說是這樣吧……」

  少女溫熱的血液沾染著道具靈魂的像征物,愈合的皮肉一次次在活動手指關節收緊的時候再次被利刃磨破擠壓出鮮血。

  鮮血如同洗滌澆灌一般,一遍遍染紅金屬牌模糊上面的鏽跡與【正】字。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快失去意識,重新成為被污染的咒靈怪物。

  沒想到貓澤奈奈會一直攥著他不放,弄得掌心血肉模糊、鮮血淋漓都不願意松手。

  「我還沒有經歷過上百次的瀕死,不知道一直接受治療的痛苦是怎麼樣的,」沒有經歷過的人沒有寬恕他人的權利,「要是立原先生無論如何都不想呆在我身邊,請先讓自己活下來再離開我。」

  不要因為她而放棄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她鄭重而認真說道:「我希望你能活下來。」

  汗水和血液沾染在身上、臉上,快要模糊視線與堅持的意志。

  不知不覺她竟然被戰車咒靈逼到帳的邊緣,沒有地方可以逃跑,她也不能繼續逃跑。

  貓澤奈奈轉過身,握緊右手咒力源源不斷向握緊的拳頭彙聚,她再一次向著戰車咒靈奔跑,帶著自己所有的咒力狠狠一拳落在咒靈身上。

  「我還要保護並盛町的人,立原先生的咒靈部分請你退回去!」

  龐大的特殊咒力帶著巨大的衝擊落在戰車咒靈的鋼鐵軀殼,血液滴落在咒靈身上,美麗輕盈的咒力蝴蝶如火焰包圍著戰車咒靈熊熊燃燒。

  貓澤奈奈躍起的身體重重摔落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不住地喘息,艱難且斷斷續續說道:「逃避不是變成咒靈和傷害別人的理由。」

  即便受到污染不是【鏽跡斑斑的金屬牌】本意,但他現在想要逃避讓自己變成咒靈放任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後果都是貓澤奈奈必須要去阻止的事。

  【鏽跡斑斑的金屬牌】是因為她來到這個世界。

  她有理由對他負責,阻止他成為咒靈傷害這個世界的人。

  「……這就是奈奈的正確嗎?」

  貓澤奈奈大腦放空著喘息,根本沒空思考立原說了什麼。

  大量咒力蝴蝶包圍的戰車咒靈一點點縮小,深陷掌心血肉的金屬牌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收斂起周圍的尖銳邊緣以盡量不二次傷害的形式脫離她的掌心與縮小的戰車咒靈融彙在一起。

  周身燃燒著貓澤奈奈的火焰,四肢軀干覆滿銀白的毛發,銀狼立原靠近脫力倒下的少女,輕聲道:「謝謝你。」

  其實他從來都沒有與什麼道具靈魂系統簽訂契約。

  想要他活下來的人是與謝野晶子。

  現在還要加上貓澤奈奈。


第53章

  並盛樂園的咒靈全部祓除,  隔絕著外人視線的帳如流水般消失,暴露出內裡變得破破爛爛的游樂設施以及廢墟一般的土地。

  建立時間還不到兩年的並盛樂園在這一次的咒靈襲擊中徹底報廢,大部分的設備都不能重修再用,  只能更換新的設備。

  土地變得坑坑窪窪,四處都是戰車咒靈攻擊炸出來的坑洞,這些都需要花費人力和時間去填補修復。

  以目前這般慘狀看來,  並盛樂園怕是短時間之內都不能重新營業。

  「這些都是跟咒靈戰鬥留下的痕跡嗎?」草壁哲矢暗暗抽氣,咬著的草葉子直接從嘴裡掉下來。

  他偷偷看了雲雀恭彌一眼,  清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逕直邁步向著變成廢墟的並盛樂園走去。

  「都解決了?」皮鞋落定在貓澤奈奈面前,  他垂眸看著癱軟躺倒在地上的少女。

  大口大口喘著氣,  累得連腦袋都在發懵的她茫然看著雲雀恭彌,  嗓子發干發澀,艱難小幅度點頭。

  她已經沒有力氣起來,告訴雲雀恭彌這裡發生過什麼。

  不過帳會消失就是咒靈都被祓除解決,  至少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咒靈逃出這裡去傷害並盛町的人。

  他簡單掃了眼附近,變得破破爛爛的游樂設備以及處處都是炸出來的深坑,意味不明哼了聲,問道:「這些都是咒靈弄出來的?」

  由風紀集團投資建造的並盛樂園,  還沒回本就被咒靈弄成這幅模樣。

  雲雀恭彌周身的氣息越發冷淡危險,視線落在銀狼立原身上停頓片刻,  貓澤奈奈當即撐著身體坐起來,試圖擋住那匹高大的銀狼。

  她捂住喉嚨,聲音沙啞微弱說道:「抱歉雲雀先生……」

  銀狼立原安靜站立在原地,  抬頭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收爪姿態溫馴臥了下來。

  他不太懂貓澤奈奈緊張的態度,  但多少能看出她不希望與面前的男人發生衝突。

  市區內突兀出現一匹狼,  確實是比較麻煩的事。

  「哲,處理好這裡。」收在袖口裡的浮萍拐沒有出場的機會,雲雀恭彌什麼都沒有表示,正如來時一般自我,離開的時候也讓人完全弄不懂他的想法。

  分散在三個地方的咒靈跑過去需要費不少時間,但對付這些破壞並盛的怪物,雲雀恭彌絲毫沒有留手,也不管咒靈的等級是什麼三兩下把它們統統解決。

  最後折返回並盛樂園,咒具眼鏡中清晰顯示出帳的存在。

  貓澤奈奈為了掩人耳目祓除咒靈放下帳,要得出這樣的結論非常容易,問題是隔著帳裡面是什麼情況沒有任何人知道。

  要麼人全部死光、要麼咒靈全部祓除,不然帳是不會輕易消失。

  雲雀恭彌不會放帳,他也無所謂被並盛居民看到咒靈的存在,不在乎咒術師們說的那一套不能讓非術師看見咒靈,不然會滋生恐懼的情緒。

  「還能站起來嗎?」草壁哲矢彎腰准備扶起貓澤奈奈。

  她搖搖頭拒絕,啞聲說道:「我還好,這裡還有一些沒有及時逃出去的人。」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剛才的戰鬥受到波及。

  貓澤奈奈通過系統地圖顯示的黃點位置,指給草壁哲矢:「麻煩草壁先生了,那邊和摩天輪的客艙都有幾個人,可能需要立刻送去醫院檢查。」

  「交給我們吧。」

  風紀集團的威名以及統籌能力在這一刻運轉發揮起來,可以簡單抬走的老夫妻直接通知醫院來接手,摩天輪的支架歪斜不穩,不方便直接上去救援就聯系吊車過來施救。

  優先保證先把人從上面救下來,再解決半個報廢的摩天輪。

  他們甚至連【一把舊式槍】祈願召喚出來的大狗都給貓澤奈奈帶了出來。

  「汪?」他打量著貓澤奈奈,身上似乎帶著不少傷。

  毛茸茸的身軀靠過去,頂住少女的身側支撐著她搖晃不穩想要倒下的身體站穩,沉穩平淡的反應沒有要問貓澤奈奈怎麼弄成這樣的意思。

  甚至身邊多了一個相似的同伴,他的反應也相當平靜。

  完全不覺得銀狼立原是什麼值得害怕的存在。

  「奈奈,要回去嗎?」銀狼立原開口,聲音溫潤清朗。

  他上前一步站在貓澤奈奈身體另一側,防止她脫力倒下的時候,不會直接摔倒在地面。

  貓澤奈奈輕輕點頭,感受著身體裡不多的咒力:「我們回去吧。」

  「澤田夫人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回去吃平安夜大餐。」她微微彎腰,左右手落下在兩個新伙伴頭上摸了摸。

  不是一個人回去,可能會給澤田奈奈帶來不少麻煩。

  不知道澤田夫人會不會介意,她多帶了兩個伙伴一起回去過平安夜派對。

  率先站在貓澤奈奈身側護著她的大狗,扭頭看看另一邊的銀狼立原開始陷入沉思。

  「立原先生和槍先生……?」

  她突然覺得有幾分別扭,主動打開【一把舊式槍】的道具說明,小聲嘀咕:「不能一直用道具的名字來稱呼。」

  不然不是顯得非常不禮貌嗎?道具靈魂肯定都是有自己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一把舊式槍】為什麼會一直都不開口說話……

  道具【一把舊式槍】

  現用名:織田作之助

  身份:職業殺手、港口黑手黨下級成員

  生物外形:體型高大的獵獅犬

  術式:天衣無縫(已通過世界力量特質進行合理轉化)

  容器狀態:可脫離

  「你是織田作先生?!」貓澤奈奈簡直止不住驚訝,她反手指著自己,磕磕巴巴問道:「織田作先生、還記得我嗎?」

  關於她曾經回到過去,幫助金蟒蘭波在倉庫拿回自己的東西時遇見的織田作之助。

  理論來說離開過去的時間,他們所留下的痕跡以及相處認識的一些記憶都會全部清空。

  但是織田作犬看起來不像是完全不記得她。

  體型看著跟身旁的銀狼立原差不多大,織田作犬光是站在貓澤奈奈身邊就有她半個人高,他們一路走回去路人遠遠看著他們就避開躲到牆角路邊的位置。

  貓澤奈奈有些不好意思,帶著兩只大型動物盡量走在道路最邊靠牆的位置:「我以前見過織田作先生一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我記得,你叫貓澤奈奈。」

  織田作犬平靜望著前面的道路,說道:「這些記憶好像忘記過一段時間,但在見到貓澤的時候都想起來了。」

  兩年前倉庫莫名丟失的東西,港口黑手黨准備找出偷走倉庫東西的人,但是怎麼都找不到對方搬走東西的時間和手法。

  他當時隱約記得自己去過b85號倉庫,但是又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去那裡。

  左思右想都不明白的事,很快被他放下不再去思考。

  「啊、原來都是會想起來的嗎?」

  貓澤奈奈小聲驚訝,很快又轉而不解道:「織田作先生,為什麼開始不跟我們交流?」

  她當時差點要以為面前突然出現的大狗,真的是一只狗狗的靈魂變成的道具。

  「因為沒有想到狗能說話,」織田作犬的回答差點鎮住貓澤奈奈,他的聲音平淡又十分有道理還透著幾分疑惑:「我以後自己死後醒過來變成了狗。」

  狗不能說人話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雖然他現在也不能說話,只是在腦海與貓澤奈奈溝通。

  但能說人話,肯定是比使用犬吠以及狗的語言要好溝通。

  貓澤奈奈十分茫然,問道:「織田作先生不知道道具靈魂的事嗎?」

  過去的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都十分懂的樣子,完全不需要貓澤奈奈解釋,她都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都不知道的道具靈魂。

  「立原先生知道嗎?」她緊張扭頭看向銀狼立原,不可能只有織田作犬不知道這件事。

  同為道具靈魂化身的道具,只有織田作犬什麼都不知道,這明顯很不對勁吧?

  銀狼立原搖搖頭,回答:「我開始也不知道。」

  他跟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都不一樣,不是通過與道具靈魂系統契約成為道具獲得的第二次生命機會。

  說不定織田作犬跟他的情況是一樣的。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貓澤奈奈現在迫切想問清楚系統,為什麼會出現完全不知情的道具靈魂。

  她倏然想到了什麼,再次打開【鏽跡斑斑的金屬牌】說明——

  道具【刻滿正字的金屬牌】

  現用名:立原

  身份:大戰軍人上等兵

  生物外形:通體銀白的狼(可轉變為咒靈)

  術式:(已通過世界力量特質進行合理轉化)

  開始不明的地方還是顯示不明,僅有生物外形這一條出現了改變。

  貓澤奈奈吃驚道:「立原先生還可以轉變為咒靈?」

  她是第一次看見生物外形出現轉化咒靈的說明,是因為銀狼立原曾經變成過咒靈嗎?他的道具說明與其他人的說明都有所不同。

  「只要我想的話,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銀狼立原思考片刻,回答道:「但是力量和神智都無法控制,可能會出現之前那樣的情況。」

  不分敵我肆意破壞,僅僅是作為咒靈而存在。

  甚至連一般咒靈會擁有的思考能力都不具備。

  「變成咒靈後的我不能自由使用術式,」他溫和低聲解釋:「操縱金屬的能力都用在強化表面的防御。」

  要是咒靈化的他還能使用術式,貓澤奈奈怕是無法逃這麼久,更不可能使用槍與他對抗。

  貓澤奈奈揉了揉太陽穴,頭痛道:「原來立原先生和織田作先生都不知道嗎?」

  這跟她開始想的不一樣。

  她試圖用簡單的語言跟他們解釋現在的狀況,一些身份問題、世界問題以及怎麼利用系統收錄的知識和內容了解這個世界。

  織田作犬默默聽了許久,問道:「奈奈,平安夜可以吃辣咖喱嗎?」

  她愣了愣,不確定道:「澤田夫人好像准備了咖喱,想要辣咖喱的話,到時候我們加一些辣油進去?」

  表面沉穩內斂的大狗點點頭,說:「好。」

  貓澤奈奈有些哭笑不得,說道:「織田作先生只想知道這個嗎?」

  他都不關心一下自己活過來又變成狗,還有這個世界的咒靈和力量問題。

  織田作犬的心好像一下被可以吃到辣咖喱安撫下來。

  「系統收錄的知識情報都在這裡,晚一些看不會影響什麼。」但是辣咖喱只有今晚准備了。

  雖然對自己死去的記憶並不鮮明,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

  但織田作犬醒過來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一頓辣咖喱。

  他需要吃一頓辣咖喱平復一下心情,再去思考自己重新活過來的事。

  ……

  遭到咒靈襲擊的並盛町處處都是需要修復重建的地方,貓澤奈奈帶著他們回去的時候還擔心著澤田家會不會受到波及影響。

  幸甚,她家和澤田家所在的這片區域沒有咒靈襲擊,可以剩下一筆修房子的錢。

  「澤田夫人,我們回來了。」

  她小心走在前面,有些忐忑喊道:「我還另外帶了兩個朋友回來……」

  不知道澤田奈奈會不會介意。

  「是奈奈嗎?」澤田奈奈拿著湯勺從廚房跑出來,笑著道:「阿爾蒂爾已經回來了,你出去是為了帶這兩個孩子回來嗎?」

  她笑眯眯彎著腰看向銀狼立原和織田作犬,驚嘆道:「好像比鄰居家的狗狗都要大。」

  澤田奈奈完全沒有發現面前的狗並不是單純的狗,其中有一只是狼,而另一只的體型也不小,肩高和體長看著都跟身旁的狼差不多。

  貓澤奈奈被他們擠在中間,幾乎沒什麼倒下摔趴的可能。

  這兩只大型犬隨時都可以從旁接住她。

  「蘭波先生已經回來了嗎?」她安心拍了拍胸口,徹底放下來。

  果然金蟒蘭波說自己會在平安夜派對之前回來,就真的能趕在他們約定的時間。

  「阿爾蒂爾在被爐裡面休息,」澤田奈奈放低聲音,不解道:「他好像在外面凍壞了,一回來就往被爐的方向跑。」

  整條蛇團在被爐裡面,連頭都不願意冒出來。

  貓澤奈奈小聲說道:「這樣啊……」

  「澤田夫人,這是立原先生和織田作先生,」她簡單跟澤田奈奈介紹,帶著幾分忐忑不安問道:「他們今晚可以留下來跟我們一起過平安夜嗎?」

  「當然可以,派對就是人越多越熱鬧,」澤田奈奈笑意盈盈一口答應下來,干勁十足說道:「奈奈先帶立原和織田作去客廳休息一下,我去再准備多一些料理。」

  原本准備兩人一蛇過的平安夜派對,突然多加兩個看起來就很能吃的狗狗,當然要多准備一些料理喂飽他們。

  貓澤奈奈松了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澤田夫人,咖喱的話可以准備一份辣的嗎?」

  她這樣好像有些得寸進尺。

  但是料理的話,她做的咖喱肯定沒有澤田奈奈做的好。

  而且現在去商店街買材料再給織田作犬做,可能也來不及了。

  商店街那邊不久前才經歷咒靈的襲擊,一些受損的店不會立刻開門做生意。

  「奈奈要吃辣咖喱嗎?」澤田奈奈有些意外,好奇問道:「是突然想嘗試新口味嗎?」

  貓澤奈奈連連搖頭,支吾著道:「是織田作先生喜歡……」

  一只喜歡辣咖喱的狗狗和一只吃辣咖喱和蟹肉料理的黑貓,她平時見慣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的習慣,知道他們的身份不覺得有多奇怪。

  但是突然向什麼都不知道的澤田奈奈提起,果然還是有點奇怪吧?

  「織田作喜歡吃辣咖喱嗎?」澤田奈奈天然笑著道:「真是特別的小狗,立原喜歡吃什麼?」

  澤田家的四位平安夜小客人,貓澤奈奈和金蟒蘭波經常會來串門,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澤田奈奈都清清楚楚。

  織田作犬又點名喜歡吃辣咖喱,剩下只有新來的銀狼立原不知道喜好。

  貓澤奈奈這才想起自己沒有問銀狼立原的喜好,連忙問道:「立原先生想要吃什麼?」

  「……我喜歡吃什麼?」他沉默片刻,顯得有些無措。

  狼與犬略顯不同的吻部低垂下來,銀狼立原恍然有些出神。

  呆在常暗島的時間太長,他都忘記自己過去喜歡吃的東西。

  參軍的日子並不好過,食物和睡覺的床鋪都非常簡陋,遠遠比不上家裡舒服,但最開始為了國家以及自己心裡的豪情壯志,他沒有在意這麼多。

  就算戰爭的日子非常苦,總會有結束的一天。

  他會回去思念的親人身邊,見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回去自己熟悉的地方、品嘗想念已久的味道。

  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來臨之前,他都是這麼想的。

  憑著想要回家的信念,一直堅持下去等待戰爭結束的和平日子。

  直到不斷接受火炮擊中身體的痛苦,不斷接受治療修復肢體又被推上戰場的折磨,所有一切值得他留戀的東西都無法想起。

  精神恍惚連自己的喜好都開始拋卻,渾渾噩噩抱著唯一的心願想要回去。

  回去要做什麼?不知道。

  回去想做什麼?不知道。

  他只記得自己渴望和平離開戰爭的念頭,別的事物什麼都開始忘記拋卻,什麼都不願意繼續在乎,只想著回到過去在家的日子。

  有父母、弟弟在身邊,過著不算特別富裕舒適,但是足夠和平幸福的生活。

  「漢堡肉……」

  他抬起狼首,輕聲問道:「可以嗎?」

  「澤田夫人,立原先生想吃漢堡肉,家裡有材料嗎?」貓澤奈奈盤算著要是材料不足,她就跑去杯戶町或是米花町的商店街。

  多跑些地方,總能買到漢堡肉的材料。

  「立原喜歡吃漢堡肉嗎?這個愛好倒是跟綱君一樣。」澤田奈奈托著臉,笑容燦爛又溫柔說道:「漢堡肉的材料家裡當然有,想吃多少都有,這本來就是平安夜派對會准備的料理。」

  貓澤奈奈眉眼柔和放松,總是垂落帶著幾分弱氣的眉眼彎起笑道:「澤田夫人,我來給你幫忙。」

  多一個人幫忙,料理的速度也會快一些。

  「……」銀狼立原恍惚看著她們高興的樣子,其實他自己都不太記得漢堡肉的味道,只是依稀想起以前母親很喜歡做漢堡肉。

  因為父親和弟弟都很喜歡吃。

  至於他自己喜不喜歡,其實已經不記得了。

  「立原,不進來嗎?」織田作犬回頭看著還呆在玄關的同伴,提醒道:「進來的時候,記得把爪子擦一下。」

  平時進屋的時候,可以選擇脫鞋換鞋。

  但是狗爪子和狼爪子總不能脫掉,不想一腳把干干淨淨的屋子踩髒,只好認認真真在門口鋪下的毛巾擦干淨爪子。

  「你為什麼能這麼習慣?」銀狼立原忍不住問道:「這是我們第一次來拜訪這裡。」

  這裡又不是貓澤奈奈的家,而是他們的鄰居澤田家。

  第一次去別人家不是應該拘謹一些嗎?他不確定想到。

  「?」織田作犬回頭看他一眼,一些疑惑連狗臉都要遮擋不住:「我們不是狗嗎?」

  是狗的話,為什麼要考慮這麼多?主人家都邀請他們進去。

  不管什麼道具靈魂轉生,獲得第二次生命的說法。

  在織田作犬看來,他們就是狗,行事風格和思維方式都不用這麼拘謹在做人時的禮節。

  銀狼立原沉默,要他怎麼解釋,他其實不是狗,不過也跟狗差不多。

  他吐出口氣,放下一些過去在意的東西:「你說的沒錯。」

  經歷死亡與新生,獲得的第二次生命,其實換一下新的角度去看待世界也沒什麼不好。

  「織田作先生,多多指教。」

  他們接下來還要去跟陪伴貓澤奈奈時間第二長的金蟒蘭波打招呼。

  這應該算是前輩吧?不過狗為什麼要認蟒蛇做前輩?

  但是以時間和年齡來看,金蟒蘭波確實算是他們的前輩沒錯。

  織田作犬一本正經說道:「多多指教,不過我其實叫織田作之助。」

  姓氏是織田而不是織田作。

  ……

  澤田家的平安夜派對,晚餐准備的非常豐盛。

  大量的肉類料理,甜口鹹口甚至是辣味料理都應有盡有。

  不管是金蟒蘭波還是銀狼立原、織田作犬,都是需要補充大量肉類營養的動物。

  即便織田作犬過去最喜歡吃辣咖喱,面對一大桌子肉排、炸雞、烤雞、燉肉都不免發出心動的聲音。

  「准備這麼多料理,我們能吃完嗎?」織田作犬蹲坐在自己的座位,看著滿滿堆起來的餐盤。

  辣咖喱裝滿一盤、肉排和烤雞裝滿一盤。

  貓澤奈奈幫著沒有手的小動物們取食物,思考著道:「太宰先生說過道具靈魂不會吃撐,應該能吃完吧?」

  反正她是沒怎麼見過澤田家的料理有剩下吃不完的。

  她和澤田奈奈胃口不算大,桌上多數料理都是為了幾位胃口大的男士准備。

  「太宰?」織田作犬停下吃辣咖喱的動作,疑惑問道:「太宰也在這裡嗎?」

  不是說道具靈魂都是人死後會變成的存在嗎?他死的時候,太宰治還好好活著,應該不會先他一步成為道具。

  「太宰先生在這裡,」貓澤奈奈挽起袖口露出纏繞著手臂的繃帶,小聲道:「太宰先生完成了祈願又回去休息了。」

  黑貓太宰不眷戀外面的世界,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

  至少他不會為現在的世界留戀。

  「不過織田作先生在這裡,說不定可以再次祈願太宰先生出來!」貓澤奈奈高興道:「織田作先生是太宰先生的朋友,他一定會願意出來的。」

  即便她和這個世界都不值得黑貓太宰再次清醒,他也一定想要再見一見織田作犬。

  織田作犬低頭咬住烤雞,在腦海裡說話的聲音不受他正在吃飯的動作影響:「太宰不一定會出來。」

  如果只是見見老朋友,這個理由不一定會讓他出來。

  不是都說道具靈魂能聽見外面的聲音嗎?他出現這麼久,代表著太宰治的像征物一直都在貓澤奈奈身邊,繃帶半點反應都沒有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即便是他還在的時候都不能阻止太宰治奔赴另一個世界的舉動,又怎麼能期望他現在會為了再見老朋友而從永久的沉眠清醒。

  「織田作先生說的也是,」貓澤奈奈失落小聲嘆氣,道:「太宰先生好不容易休息,再想叫醒他不知道要多久。」

  但是她真的很想念黑貓太宰。

  他是第一個回應她祈願召喚的靈魂,也是一直以來都陪在她身邊經歷許許多多事的人。

  如果可以,她也想讓黑貓太宰看看她現在的成長。

  貓澤奈奈已經不再是過去必須要依賴別人保護的人,她已經成長到可以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以及一些非術師。

  織田作犬看著她,突然問道:「貓澤這段時間有叫過太宰嗎?」

  「誒?」她愣愣眨眼,不解問道:「沒有專門對太宰先生祈願,但是一直都有把繃帶帶在身邊。」

  就是想著如果她說的某一句話能觸動黑貓太宰,讓他再次出現在面前。

  畢竟道具靈魂只會對能觸動他們的聲音作出回應。

  她不知道現在什麼樣的話可以打動黑貓太宰,只好把【一段雪白的繃帶】一直帶在身邊。

  織田作犬若有所思應了一聲,道:「也就是沒有專門對他祈願嗎?」

  深棕色皮毛的大狗吻部還沾著些許米飯和辣咖喱,認真看著她道:「貓澤,你要不要試試呼喚太宰?」

  只對他一個人祈願,不是平時的一些間接或是與旁人說的話。

  「我呼喚太宰先生?」她有些不明白織田作犬的意思,困惑道:「我一直都有呼喚太宰先生,只是他沒有回應我。」

  她也明白想要好不容易回去沉睡的黑貓太宰再次回應她的祈願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縱然失落與難過也沒有怨怪黑貓太宰不願意出現。

  「如果你說的呼喚只是平時喊喊他的名字,跟他說一點心事或是跟我們說話的時候提到他的名字,」織田作犬干掉一盤子辣咖喱,舔舔嘴巴轉頭去進攻餐盤裡別的食物:「那麼太宰可能以為你不是在叫他。」

  貓澤奈奈愣愣看著他,神情有些茫然無措:「可是我……」

  「可以幫我再添一份辣咖喱嗎?」

  織田作犬拱了拱餐盤,正色說道:「澤田夫人做的辣咖喱很好吃。」

  她遲疑著應聲,端起織田作犬的餐盤重新幫他添飯淋上辣咖喱,緊張忐忑著問道:「為什麼太宰先生會覺得我不是在叫他?」

  她明明經常有提到黑貓太宰的名字,時不時告訴他自己很期待再次重逢相見。

  這些都不算是呼喚和祈願黑貓太宰的聲音嗎?

  「太宰他……」

  織田作犬停下動作斟酌著用語,思考要怎麼告訴貓澤奈奈:「他沒有貓澤想的那麼聰明。」

  「不、應該說他不怎麼擅長處理一些太過直接的好意。」

  貓澤奈奈跟繃帶說的話,黑貓太宰有沒有聽見,是不是故意不回應她的聲音,他其實並不知道。

  畢竟織田作犬成為道具靈魂的時間還不到一天,不知道回去之後再出來是什麼情況。

  「貓澤覺得太宰聰明嗎?」他決定換一個問法。

  貓澤奈奈用力點頭,鄭重說道:「我覺得沒有比太宰先生更聰明的人了。」

  同樣是不熟悉咒靈以及手頭沒有半分情報線索,但黑貓太宰就是可以通過一些不起眼的細枝末節推測出情況的發展和大概,甚至知道要去什麼地方打探自己想要的情報。

  「沒錯,太宰比很多人都要聰明。」作為認識太宰治三四年的友人,織田作之助很清楚以太宰治的聰慧,他想要做的基本沒有做不成,只有他不想做的事。

  這點在很多人看來都是這樣。

  在港口黑手黨的雙黑出名之前,太宰治還有一個更響亮的名號——「操心師」。

  意思就是他可以輕易操控人心,所有人的想法和行為目的都躲不過他的思維風暴。

  「貓澤也是這麼認為,所以你覺得自己對太宰說的話都有被他聽見,沒有出來只是因為不想出來。」

  貓澤奈奈不知所措,困惑又不解道:「不、不是這樣的嗎?」

  她把自己所有的思念與期待都告訴黑貓太宰,等待他願意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一天。

  若是他一直不願意醒來,她也會一直把繃帶帶在身邊。

  只要她願意等,總能等來重逢相會的一天。

  而在這一天到來之前,讓黑貓太宰在期盼已久的永眠好好休息。

  不是這樣的嗎?

  「你不告訴太宰,你需要他,他是不知道的。」

  織田作犬吃完第二份辣咖喱,很快又得到貓澤奈奈無意識添過來的第三份辣咖喱,他感受了下胃的容量,確定自己還能吃,果然接著開吃。

  「所有委婉的示好都會被他有意無意忽視,」就像他和阪口安吾過去一樣,只是成為太宰治的朋友,無法阻止他尋找自身存在的意義和追逐死亡的行為。

  「你需要更直接告訴他,你想要單獨對他說的話。」

  而不是一些日常零碎的言語,夾雜在對旁人訴說的話之間。

  貓澤奈奈連晚飯都來不及吃,直接撐著桌子站起來,椅子腿刮著地板發出吵雜刺耳的聲音。

  「奈奈?」澤田奈奈驚訝看著她,問道:「是今晚的料理不合你的胃口嗎?」

  她看著貓澤奈奈今晚都沒吃什麼東西,只是一直在照顧織田作犬他們。

  「抱歉澤田夫人,我要暫時出去一下!」

  貓澤奈奈捂住纏著繃帶的手臂,顧不得跟澤田奈奈解釋清楚,急匆匆跑出澤田家。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沒有叫出黑貓太宰是不是織田作犬說的原因。

  她一直以為只要傳達思念與等待的聲音遲早可以得到他的回應。

  貓澤奈奈不敢再以請求幫助的祈願召喚黑貓太宰,不是擔心【一段雪白的繃帶】沒有反應,而是擔心他會又一次以那樣的方式驟然離開。

  「我想見太宰先生!」

  「我現在需要太宰先生,非常非常需要!」

  至於是什麼需要,她其實也不清楚。

  沒有需要祈願實現的願望,唯一要說有的話,就是她想在平安夜見到黑貓太宰。

  以伙伴的身份也好、朋友的身份也罷,她不希望在平安夜這樣團聚的日子留黑貓太宰一個人在繃帶裡面沉睡。

  明明連被污染的同伴都救了回來,可以回來跟他們一起過平安夜派對。

  為什麼要留下最開始陪在她身邊的太宰先生?為什麼只有最開始出現在她身邊的人不願意出來?

  手指緊緊壓著手臂上的雪白繃帶,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很輕,道:「這是只有太宰先生可以做到的事,可以出來跟我們一起過平安夜嗎?」

  這就是她想祈願的話。

  這就是她想專門對太宰先生說的話。

  雪白的繃帶纏繞在手臂上安靜無聲,貓澤奈奈咬住下唇,不死心等著黑貓太宰的回應。

  「我沒有別的願望,只想要太宰先生回來。」

  這是只為黑貓太宰說的話。

  這也是只對黑貓太宰說的話。

  【一段雪白的繃帶】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它就像一段普通的繃帶一樣緊緊纏繞著貓澤奈奈的手臂,除了不會輕易變髒受損,道具繃帶跟普通的繃帶沒什麼兩樣。

  沾染在指腹幾乎要干涸的血蹭上一些紅色落在繃帶上面,她著急想抹去顏色,卻沒想到血液並不是這麼輕易能擦干淨。

  與戰車咒靈戰鬥時的擦傷沒有經過【請君勿死】的治療,只是簡單貼了一些膠布和纏著繃帶了事。

  一旦蹭上紅色就是全部都是紅色。

  她沮喪小聲說道:「果然……我還沒有成長為不需要任何人幫助的大人……」

  「太宰先生不在,我還把血弄在好不容易變干淨的繃帶上面。」

  系統曾經說過道具靈魂淨化是相當不容易的事。

  黑貓太宰會在離開之後,徹底褪去染血的狀態重新變回一段雪白的繃帶,足以證明他的願望已經完成,一切遺憾或是不舍都可以放下。

  淨化過的道具靈魂會更難召喚出來,他們沒有自己的念想與渴望再次獲得第二次生命的想法。

  「……至少抱怨我一句,告訴我自己的本體被弄髒了。」

  「奈奈覺得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貓爪輕盈無聲落在地面,尾巴輕搖慢曳踱步走來,細長又毛絨輕掃過她的小腿,一沾即走離開的很快。

  貓澤奈奈近乎不敢相信,她怔怔看著蹲坐在腿邊的貓咪,小心蹲下來:「是太宰先生嗎……?」

  她沒有在做夢吧?纏繞在她手臂的繃帶沒有給出絲毫反應,但是黑貓太宰偏偏出現了。

  「是哦,」他抖了抖耳朵,昂頭看著貓澤奈奈,聲音有些困擾:「奈奈為什麼會覺得沒有我就不行呢?」

  她最近對付了不少咒靈還完成了金蟒蘭波的願望,不是已經很好長大了嗎?

  現在的貓澤奈奈快要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

  他出現與否其實都是不重要的事。

  「不是的,太宰先生是很重要的。」

  貓澤奈奈眼簾垂落下來,一圈圈解開纏繞在自己手臂上的繃帶,說道:「我距離變成大人、變得厲害還有好遠好遠,我是需要太宰先生的。」

  【一段雪白的繃帶】重新纏繞在黑貓太宰身上,把面前的小黑貓變回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抱歉,我沒有保管好太宰先生的繃帶。」

  還是有些不同的。

  她的血把干淨的繃帶都弄髒了。

  黑貓太宰昂頭看著貓澤奈奈,問道:「奈奈為什麼不治療自己?」

  他其實不是很在意本體的繃帶沾染上血。

  過去的他常常會弄髒繃帶,只是那些繃帶換起來簡單,這一條代表著他的繃帶不知道能不能換。

  「我太害怕疼痛了,」貓澤奈奈小心抱起黑貓太宰往回走,輕聲說道:「就算知道只要短暫痛一瞬間,身上的傷口就會全部愈合,我也會覺得害怕。」

  現在的她跟當初相比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她身邊多了很多的同伴。


第54章

  許久不見的黑貓太宰受到了澤田奈奈的熱烈歡迎,  她雙手合十高高興興道:「原來奈奈是去找太宰了。」

  這只小貓咪只在貓澤奈奈第一次拜訪澤田家的時候來過,之後貓澤奈奈再搬過來,黑貓太宰都沒有出現,只余下金蟒蘭波一起搬過來並盛町。

  「抱歉澤田夫人,  」貓澤奈奈不好意思笑笑,  說道:「讓你擔心了。」

  她突然在晚餐的時候跑出去,  連解釋都沒有一句就匆匆跑走,留下一大堆小動物在澤田家。

  還好澤田夫人沒有生氣,  態度依舊如同往常一般熱情天然。

  「幾個月沒見太宰看起來沒有怎麼長大,」澤田奈奈托著臉,擔憂說道:「是不是這段時間沒有好好吃東西呢?」

  貓澤奈奈跟她說黑貓太宰是暫時放去別人家寄養,以後會接回來並盛町,  還以為很久都不會看見這只小黑貓。

  「阿姨去幫太宰准備最喜歡的蟹肉料理,  你乖乖等一下。」

  她抱著貓,  連忙跟著道:「澤田夫人,  我也來幫忙……」

  澤田奈奈笑著搖頭,  不放心摸摸她的頭發,  道:「奈奈先帶太宰去吃飯吧,  你今晚都沒吃什麼東西。」

  一直在照顧家裡的幾只小動物,  幾乎沒吃下去多少東西。

  她猶豫著站在原地,黑貓太宰昂頭看她一眼,說道:「奈奈,我們先過去飯桌那邊,  別讓澤田夫人擔心。」

  「正好我也有些話,  想對奈奈說。」

  貓澤奈奈一下緊張起來,  僵硬著身體坐回自己的座位,  懷裡還抱著黑貓太宰不敢亂動。

  貓咪鳶色的眼眸掃過面前一大桌子的蟒蛇、狼和獵犬,  語帶笑意道:「看來奈奈這段時間真的經歷了不少事。」

  連道具靈魂都召喚出來不少。

  他離開的時候,貓澤奈奈身邊還只有金蟒蘭波,不成想再回來會多出這麼多人。

  「太宰,」叼著炸雞腿的織田作犬抬起頭,聲音平平淡淡:「我應該說好久不見嗎?」

  按說他死之前還見過太宰治,應該算不上好久不見。

  但黑貓太宰比他來到貓澤奈奈身邊要早,少說也有幾個月半年時間呆在這裡,對黑貓太宰來說,他們確實是有一段時間沒見。

  雖然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也不是每天會見到,但一個月總能見上幾面。

  「……織田作?」黑貓太宰好像恍惚一下,連搖晃的尾巴都僵住了。

  鳶色的眼眸落在身旁的深棕色大狗,那股淡定平靜的氣質幾乎要透出面前的狗臉,咬著炸雞腿沒什麼變色的模樣。

  織田作犬平靜應聲:「是我。」

  犬齒利落干脆把炸雞腿上面的肉咬下來,連骨頭都咬得卡卡作響,最後吐出破碎的一堆骨頭渣子。

  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織田作犬已經適應自己的身份,任誰來了都看不出他身體裡的靈魂是個人。

  「太宰先生跟織田作先生很久沒見了吧?」

  貓澤奈奈小心摸摸貓咪後背的毛發,問道:「太宰先生要坐過去跟織田作先生聊聊嗎?」

  畢竟是老朋友重逢,肯定會有很多想要說的話。

  黑貓太宰沉默片刻,扭頭背對著織田作犬,說道:「不用了,我呆在這裡就好。」

  「誒?」貓澤奈奈不解眨眨眼,有心想問什麼,但是沒有人願意跟她解釋情況。

  金蟒蘭波死的時間太早,以前根本不認識織田作犬,不可能知道他跟黑貓太宰是怎麼認識。

  銀狼立原更是陌生茫然,桌上的所有人都是他今天剛剛認識,唯一說得上聯系的人還是貓澤奈奈。

  「貓澤,你不用在意。」倒是織田作犬表現從容,說道:「你今晚不是沒吃什麼東西嗎?先吃飯吧。」

  「啊、好的,」貓澤奈奈努力壓下困惑,問道:「太宰先生想先吃點什麼嗎?」

  呆在道具空間沉睡的靈魂許久沒有出來,或許黑貓太宰現在會想吃點什麼東西。

  貓咪輕巧跳離她的懷裡,矜持克制蹲坐下來,尾巴在身後慢慢搖晃:「奈奈不用想著照顧我,我還想等一下澤田夫人准備的蟹肉料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黑貓太宰呆在織田作犬不遠不近的地方,沒有輕易靠近和敘舊的意思。

  他不是沒有看見貓澤奈奈的疑惑以及其他道具靈魂或好奇或打量的視線,只是黑貓太宰心裡有自己的想法。

  面前的織田作犬並不是過去他在lupin酒吧見過一面的織田作之助,他屬於港口黑手黨,是另一世界的太宰治引薦進入黑手黨世界的織田作之助。

  那個他在書裡見過,與【太宰治】【阪口安吾】在lupin酒吧喝酒閑聊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犬打招呼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所認識的【太宰治】。

  他這個時候親親熱熱湊過去,就像是冒領自己身份的小偷,要偷走這份不屬於他的友誼。

  在他的世界,太宰治從來都沒有跟織田作之助認識相交。

  唯一一次見面還是在lupin酒吧,聊不上兩句就被識破身份。

  黑貓太宰被槍口指住的那一刻,終於意識到世界是有所不同,屬於另一個世界【太宰治】的友誼並不會屬於他。

  他從始至終只是一個看客,沒有經歷過那份高興喜悅、沒有一起在lupin酒吧碰過酒杯談天說地,更沒有提過什麼黑手黨下級成員的工作多麼有趣刺激。

  屬於另一個世界【太宰治】的友誼與他無關。

  「太宰先生……」

  貓澤奈奈吃了兩口天婦羅蝦,看著黑貓太宰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的動作,悄悄拿出准備給他的小碗分撥過去幾塊天婦羅:「要試試我做的天婦羅嗎?」

  黑貓太宰總是吃著辣咖喱和蟹肉料理,織田作犬在的時候,反而不說什麼想吃辣咖喱。

  她有點看不懂黑貓太宰和織田作犬的情況,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如果是吵架,希望他們能快點和好。

  她知道黑貓太宰其實非常重視織田作犬,只是面對織田作犬的時候可能有些不太好說出口。

  「還有辣咖喱,」筷子末端抵住臉頰蹭一下,貓澤奈奈試探著道:「澤田夫人今天准備了很多辣咖喱。」

  符合織田作犬口味的激辣咖喱。

  不過黑貓太宰可能吃不了這個,他平時都不怎麼吃辣,只有在吃辣咖喱的時候偶爾吃一點。

  垂落在身後的尾巴動了動尾巴尖,黑貓太宰低頭看著碗裡的天婦羅,問道:「這個是奈奈做的天婦羅嗎?」

  他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貓澤奈奈還是不怎麼會料理,經常帶著他們外出覓食或是在便利店買速食便當、飯團、壽司這些東西。

  基本沒怎麼進過廚房學著做料理。

  「雖然有些冷了,但是味道很好。」天婦羅浸泡著湯汁帶著鮮甜的味道,滑過舌尖口腔流入胃部。

  比不上黑貓太宰曾經吃過的頂級料理,但卻是非常舒服讓人放松的味道。

  貓澤奈奈抿唇壓住笑意,開心道:「等明天我再做新的天婦羅。」

  今天要先把澤田奈奈辛苦准備的平安夜大餐全部解決,這裡許多食物都是第一頓好吃,再加熱風味都會下降許多。

  「奈奈身邊真的變了好多,」黑貓太宰似嘆似怨,感慨道:「不僅多了很多新人還學了不少新技能。」

  都是他不在的時候,貓澤奈奈努力生活的證據。

  「啊?」貓澤奈奈回頭一看,糾結著道:「可是這裡太宰先生不認識的人不是只有立原先生嗎?」

  金蟒蘭波是黑貓太宰以前認識的人還是他離開之前就在的,織田作犬也是黑貓太宰的舊友,這回算是久別重逢。

  真正能說是不認識的新人,其實只有銀狼立原。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黑貓太宰聲音染著笑意,透亮的鳶色眼眸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貓澤奈奈連連搖頭,說道:「這位是立原先生,今天跟織田作先生一起來的。」

  銀狼立原禮貌點頭示意:「請多指教。」

  相較於離開又回來的黑貓太宰,他在這裡其實呆得更加拘謹,周圍的道具靈魂都是第一天認識,僅有貓澤奈奈是他們唯一的聯系。

  「太宰君這麼久沒回來就是來欺負一下奈奈嗎?」金蟒蘭波修長的蟒軀盤繞在椅子上,尾巴不輕不重抽了下椅子,發出悶悶的聲響。

  吃飽喝足的黃金蟒本來不想摻合這些小輩的事,但是黑貓太宰放著舊友不去敘舊,在這裡欺負貓澤奈奈,實在是讓蛇有些看不下去。

  黑貓太宰笑吟吟回答:「我可沒有欺負奈奈。」

  他尾巴搖起來勾了下貓澤奈奈的手腕,故意說道:「奈奈,你覺得我欺負你了嗎?」

  貓咪細長的尾巴勾勾纏纏掃過手心、落在手腕滑蹭而來,留下癢癢而輕微的觸感。

  「沒、沒有……」貓澤奈奈夾在他們中間,笑容都變得勉強起來:「太宰先生,沒有欺負我吧?」

  金蟒蘭波和黑貓太宰的對話,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這樣。

  她以前夾在他們中間手足無措,勸都不知道要怎麼勸,時間過去幾個月,現在看見他們又一次用這樣的方式說話,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居然疑問句嗎?」貓咪尾巴輕輕抽了下她的手心,黑貓太宰似真似假抱怨:「奈奈都不相信我,我會很難過的哦。」

  貓澤奈奈神情一凜,超級認真說道:「我相信太宰先生的!」

  她肯定會相信太宰先生不是在欺負人。

  而且她好像也沒有吃什麼虧?沒有吃虧就是沒有被欺負吧……

  大概。

  金蟒蘭波暗暗嘆氣,時間過去幾個月,貓澤奈奈看見黑貓太宰還是沒什麼長進。

  這不是被吃得死死的嗎?

  明明是在逗她的話都能這麼認真回答。

  「太宰先生是這樣性格的人嗎?」就算銀狼立原跟貓澤奈奈、黑貓太宰認識時間不長,多少也能看出他是有意在說這些話。

  好歹曾經也是喜歡看詩集,知道送蝴蝶頭飾給小女孩的少年,一些人情世故上面都能看得非常清晰透徹。

  「太宰嗎?」被他問到的織田作犬思考一下,回答:「差不多吧。」

  他其實沒覺得黑貓太宰剛才的話有什麼問題。

  「他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織田作犬虛心請教。

  銀狼立原遲疑著道:「你不覺得他是有意在逗奈奈嗎?」

  那些好像是調侃又好像是吃醋的話,不就是想看貓澤奈奈慌慌張張給他解釋的樣子嗎?

  織田作犬陷入沉思,道:「是這樣嗎?」

  他倒是覺得這是太宰一貫能說出來的話,可能裡面沒有什麼意思,也可能有一些什麼沒有人察覺到的意思。

  反正糾結太宰治口中說出來的話,只會讓自己陷入「操心師」的語言陷阱。

  越是多想越是容易踩入陷阱,太宰治的語言與思想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織田作犬跟他的思考方式好像不太一樣。

  銀狼立原看看貓澤奈奈,又看看其他人決定不去多管閑事。

  當事人都沒有在意的事,他糾結這麼多也沒有用。

  ……

  平安夜的派對一直在澤田家持續到晚上十點,貓澤奈奈幫著清潔打掃廚房,跟澤田奈奈一起處理善後派對結果留下的大堆髒盤子以及亂糟糟的飯廳。

  金蟒蘭波吃飽喝足又回去被爐的位置享受溫暖,就算是在關緊門窗的室內冷意也是不會斷絕。

  這個時候就會相當羨慕另外三個一身皮毛,看著都相當暖和的同伴。

  軀殼現在是動物沒有方便的手腳,織田作犬干脆踩著抹布去擦走廊的地板,從玄關這頭一直到衛生間的走廊盡頭來來回回、勤勤懇懇。

  銀狼立原看著感覺不幫忙不太好,索性叼著雞毛撣子在樓梯附近來回晃悠打掃灰塵。

  「大家看起來都很忙碌。」黑貓太宰蹲坐在電視機上面,悠閑感慨似乎沒有下去幫忙的意思。

  以貓咪的身體能做的家務其實也不多。

  貓澤奈奈和澤田奈奈都沒想過讓小動物幫忙做家務,他自然呆在這裡樂得清閑。

  「太宰君要是想幫忙也可以跟織田作君他們一樣,」金蟒蘭波懶懶抬著眼皮,翻滾著身體道:「平安夜幫忙打掃做些家務分擔一下澤田夫人的負擔。」

  黑貓太宰沉默並且由衷感到疑惑。

  他是怎麼能在被爐裡面打滾舍不得出來的時候,跟他說這些人生教育一樣的話。

  拜托他先從被爐裡面出來,再教育他偷懶是什麼不好的事。

  「蘭波先生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不想下去弄髒身體,」他不緊不慢說道:「黑貓髒掉看起來是很明顯的。」

  不要以為黑貓變髒是什麼看不出來的事。

  恰恰相反,黑貓一旦沾上什麼灰塵會比一般的貓咪還要明顯。

  「是嗎?這倒是我不知道的事,」金蟒蘭波隨意應聲,抬著金綠色的眼眸直直看向他,問出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奈奈這次跟太宰君祈願了什麼?」

  一直以來都沒有被貓澤奈奈的行為和話語說服再次出來的黑貓太宰,為什麼這次會在平安夜出現。

  如果他沒猜錯,開始黑貓太宰是沒想過要再回來的。

  誠然他不討厭貓澤奈奈和現在的生活,但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麼值得他留戀,隨時可以拋棄、隨時可以離開沉睡。

  只要睡著就可以逃避開不想面對的世界。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黑貓太宰垂眸望著被爐裡的黃金蟒,金綠色的眼眸帶著冰冷危險的色澤:「我倒是不知道蘭波先生是會關心這些的人。」

  以前的金蟒蘭波秉持著工作一樣的態度出現。

  保護貓澤奈奈是因為系統的條件,本身沒有什麼特別在意或是逆反的想法,僅僅是因為規則如此就選擇去做。

  他似乎變得更加關心貓澤奈奈的事,不再是當初游離在他們之外的人。

  「那麼我換一個問題,」金蟒蘭波盤起身體,挺立蟒軀與貓咪平視著道:「太宰君這次要在這裡留多久?」

  會不會又一次在完成貓澤奈奈的祈願之後離開?

  這樣一次次的分別到底是黑貓太宰的逃避還是貓澤奈奈縱容他的選擇,接受他可以會在出現不久後又再次離開。

  鳶色的眼眸靜靜回望著他,呆在廚房和澤田奈奈聊天的少女不知道他們這邊的交鋒。

  黑貓太宰安靜半晌,開口道:「這兩個問題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同。」

  太宰治不是什麼能直白說出自己心裡話的人。

  過去不是、現在也不是。

  他跳下電視機頂的位置,貓爪肉墊落在榻榻米上發出輕微的聲音,從容冷靜走過金蟒蘭波身邊,說道:「可能隨時都會離開,誰知道呢?」

  貓澤奈奈說需要他。

  想要他留下來,一直呆在身邊。

  真是個任性的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厭倦這樣的生活。

  現在的生活很平靜,沒有港口黑手黨的工作、沒有永無止境的暗殺以及日日要面對前搭檔的煩惱……

  這裡有織田作犬、有貓澤奈奈還有一些過去認識和不認識的人,想要找到東西無法在黑暗找到,這點他早就明白。

  但是什麼地方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黑貓太宰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次對這裡產生厭倦,就像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即便身邊有織田作之助都無法拉住他想要離開的腳步。

  「奈奈需要幫忙嗎?」晃著尾巴的黑貓來到廚房,蹲立在不妨礙貓澤奈奈她們的位置矜持又端莊。

  她低頭一眼,忍不住笑道:「不用了,我們這邊很快能收拾好。」

  這些都是平時做慣的家務,只是這次要洗的碗筷比較多。

  「太宰先生不去找織田作先生嗎?」這個時間,他們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黑貓太宰要是有什麼話想對織田作犬說可能是最好的時候了。

  黑乎乎並攏在一起的貓爪如同山竹,他緩緩問道:「奈奈覺得我應該去找織田作嗎?」

  貓澤奈奈動作慢下來,有些不確定道:「太宰先生……是在不自信嗎?」

  她好像第一次從黑貓太宰身上感受到這種情緒。

  以往的黑貓太宰總是給她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什麼事到他手裡都能輕松解決,不需要有半點煩惱。

  「太宰先生在猶豫什麼?」她不解疑惑問道:「織田作先生不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嗎?朋友的話,有什麼話直接說就好了吧?」

  可是他跟織田作犬並不是朋友。

  織田作犬認識的【太宰治】並不是他。

  「……奈奈平時會跟朋友聊什麼?」黑貓太宰不知道要怎麼跟織田作犬說話。

  上一次見面沒有給【織田作之助】留下什麼好的印像,盡管在他眼裡,他們是可以成為朋友的人。

  但在【織田作之助】眼裡,他們是互相敵對的存在。

  他不知道要怎麼以平常的態度去接觸織田作犬,不管怎麼相似,生活在不同世界、有著不同經歷的太宰治都是不一樣的人。

  織田作犬認可的朋友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不是他。

  「會跟朋友聊什麼?」貓澤奈奈一時被他問住了,遲疑著道:「一些普通的話題?」

  一般人會思考跟朋友聊天需要聊什麼話題嗎?朋友的話,不是什麼話都可以聊的嗎?

  她跟中原中也聊天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一直都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中原中也會給她十足的耐心,好好聽她說那些醫院發生的無趣瑣事。

  貓澤奈奈眨眨眼,提議道:「要不先從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熟悉的話題開始?」

  許久未見的友人會有所生疏是正常的事。

  不知道說什麼話,可以試著從一些過去他們都熟悉的事開始。

  「黑手黨相關什麼的,」她半開玩笑說道:「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不是在港口黑手黨認識的嗎?」

  黑貓太宰搖搖頭,糾正說道:「我們不是在港口黑手黨認識的。」

  他昂著頭望向貓澤奈奈,鳶色的眼眸在燈光下泛起某種讓人看不分明的思緒色彩:「我是先認識織田作,再推薦他去港口黑手黨的。」

  事實證明,這個做法是錯誤的。

  織田作之助進入港口黑手黨,只會讓他再次跌入想要擺脫遠離的殺人生活,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

  黑貓太宰不在乎自己的死亡。

  但是他在意織田作之助是因為自己推薦他加入港口黑手黨,而被森鷗外盯上【天衣無縫】的能力。

  織田作之助已經不想殺人,打算好好為自己喜歡的故事續寫上結局。

  可是風暴不會按照他的意願離開,試圖利用解決mimic作為交易與異能特務科換取異能開業許可證的森鷗外也不會放任織田作之助閑散在外。

  黑貓太宰曾經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深切知道異能特務科對港口黑手黨的警惕,如果不是真的對付不了mimic,他們是不會發放異能開業許可證給港口黑手黨。

  一旦發出異能開業許可證,這就意味著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無法再輕易扼制。

  森鷗外利用mimic獲得異能開業許可證的計劃是可行的,只是黑貓太宰無法接受犧牲的人是織田作之助。

  換做任何一個異能者,他其實都會贊同森鷗外的做法。

  畢竟這就是最優解。

  只是當組織的刀尖對准織田作之助,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即便他明白從理性的角度犧牲一個織田作之助,可以減少港口黑手黨多少人的犧牲。

  在黑貓太宰的世界,他為了解決mimic得到異能開業許可證,幾乎耗費了十倍數十倍的代價解決紀德以及他的手下們。

  mimic會找上織田作之助,不管他在港口黑手黨還是在武裝偵探社,不管他有沒有收養那些孤兒,有沒有放棄殺手的身份……

  紀德和織田作之助,終將都會有這一戰。

  書裡無數的平行世界都告訴他同一個答案,那就是織田作之助會死在與mimic的鬥爭之中。

  沒有例外。

  所以黑貓太宰選擇奪取首領的位置,努力擴大組織的勢力,推薦織田作之助進入武裝偵探社,先一步把mimic給解決了。

  至少讓他所在的世界【織田作之助】能活下來。

  「啊、原來是這樣,」貓澤奈奈擦干淨碗放進消毒櫃,若有所思道:「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在黑手黨裡認識的。」

  她身邊的港口黑手黨濃度簡直過高,除了銀狼立原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金蟒蘭波、黑貓太宰以及織田作犬都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就連救助過她的中原中也以及旗會幾人都不例外。

  「那太宰先生是不想跟織田作先生聊黑手黨的事嗎?」平時都見慣不怪的事再用來做聊天的話題確實是有些無聊。

  貓澤奈奈擦干淨手,抱起黑貓太宰離開廚房,視線一轉在沙發找到織田作犬,他正一臉認真看著電視播放的新聞。

  來到新世界的第一天,多少要了解一下這邊的事。

  「織田作先生,現在有空嗎?」

  織田作犬抬頭看一眼,沉穩點頭:「有什麼事嗎?」

  狗爪子壓住電視遙控器推過去給銀狼立原,他沉默接過換了幾個台都是在報道前幾天在米花町犯下三起殺人案的凶手案情交代。

  算了,沒有別的東西就看這個吧。

  「我可以問一下,織田作先生以前都會跟太宰先生聊什麼?」貓澤奈奈抱著異常安靜的黑貓太宰,小聲問道:「我有一點點好奇。」

  織田作犬思考片刻,道:「好像都是一些普通的話題。」

  「一般都是太宰說的比較多,」他都是不怎麼會聊天,平平淡淡給出回應的人:「工作之類的事。」

  在lupin的聚會總是另外兩個朋友抱怨比較多,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事跟他們相比簡直平平無奇,不值一提沒什麼好說。

  要不是太宰治過去問起,他連提都不會提起那些工作。

  貓澤奈奈緊張摸摸貓貓,小心翼翼問道:「工作上的事……是可以說的嗎?」

  不會有什麼保密協議之類的,不能隨便告訴外人的條例。

  「這個世界沒有港口黑手黨,應該是可以說的,」織田作犬認真考慮,得出說了也沒關系的結論:「不過我的工作都不是什麼有趣的事,貓澤會想聽嗎?」

  貓澤奈奈懷揣著緊張的小心情連連點頭,黑貓太宰被她緊緊抱著沒有吭聲。

  「處理同盟組織干部妻子和情人之間的矛盾、找出盜竊組織旗下商鋪財物的犯人還有拆除沒有爆炸的啞彈……」

  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工作,與組織上層的成員所執行的任務不同。

  他的工作更傾向於什麼都做的雜役。

  貓澤奈奈驚嘆道:「聽著不怎麼像是黑手黨的工作。」

  織田作犬的工作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樣,不是她所以為的那些危險工作。

  走私槍支彈藥什麼的、在槍林彈雨中自如穿梭或是出門都是黑手黨打扮凶巴巴的樣子……

  啊、最後一條pass。

  她見過織田作之助在港口巡邏時穿的衣服,跟電視裡的黑手黨打扮不太一樣,看著並不是嚇人的那種外形。

  「我有成功拆除過啞彈。」黑貓太宰突然冒出一句話:「千鈞一發之際,我在它爆炸之前處理掉了。」

  他看向織田作犬,不知道是想要得到怎麼樣的回答。

  「是嗎?」黑貓太宰眼睛裡的光暗下去些許,深棕色皮毛的大狗接著說道:「沒有天衣無縫拆除啞彈確實是很危險的事。」

  「是吧是吧?」貓咪垂落下來的尾巴左右亂晃,黑貓太宰蔫蔫的興致一下子提起來:「所以我真的是太高興了!我還改良了豆腐的配方,把原本就很硬的豆腐變得無敵磕牙。」

  「改良過的配方會更好吃嗎?」織田作犬還記得太宰治以前提過的豆腐。

  黑貓太宰笑嘻嘻回答:「不知道,因為根本沒有辦法咬下去。」

  貓澤奈奈十分茫然,道:「那種豆腐還算是食物嗎?」

  連牙都能磕掉的豆腐完全就是武器了吧。

  「因為原本就是為了當做武器使用的豆腐,」黑貓太宰伸爪拍了拍她的手臂,肅起聲音說道:「不是有種死法是拿塊豆腐撞死自己嗎?」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懵逼道:「那不是因為太過羞恥才說的話嗎?」

  類同「拉一根面條上吊」,一樣都是不可能成功的死法。

  「是這樣嗎?」黑貓太宰可惜著道:「我還以為真的有人是這麼死的。」

  「但是太宰不是研究出了很硬的豆腐嗎?」能把牙磕掉的豆腐,硬度怕是跟磚頭差不多。

  織田作犬補充說道:「據說切成薄片沾著醬油會非常好吃。」

  不過他沒有來得及嘗試這個豆腐,不知道黑貓太宰還弄出了改良加硬版。

  「好厲害……太宰先生還會料理,」貓澤奈奈又是驚訝又是敬佩,說道:「我的料理都是跟澤田夫人學的,還沒試過自己研究什麼食物。」

  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黑貓太宰,對於他可能是無所不能的想法又一次加深了。

  黑貓太宰興致勃勃道:「我還會做活力雞肉汆鍋和超人精力鍋,奈奈想試一下嗎?」

  聽起來名字都有點奇怪。

  不過可能是黑貓太宰的取名習慣。

  貓澤奈奈猶豫片刻,還是點頭道:「有一點想,不過太宰先生要怎麼做呢?」

  黑貓太宰的身體不能做什麼料理吧?貓爪子連料理台的位置都夠不著。

  「奈奈不知道嗎?每維持一天的動物形態,可以獲得一分鐘的變人時間。」

  只要一個月就能積攢下半個小時的變人時間。

  如果是淨化成功的道具靈魂,可以變人的時間應該會更多。

  貓澤奈奈鄭重問道:「太宰先生的活力雞肉汆鍋和超人精力鍋需要做多久?」

  「活力雞肉汆鍋要一個半小時,超人精力鍋要三個小時吧?」黑貓太宰愣了愣,再次問道:「奈奈真的想吃嗎?」

  一個半小時就是三個月、三個小時就是九個月。

  貓澤奈奈毫不猶豫點頭,說道:「請務必讓我嘗嘗。」

  「我們還可以變成人嗎?」銀狼立原以為他們要一直維持著動物或是道具的形態,沒想到還有可以變成人的機會。

  如果能變成人,他其實是想出去外面走走。

  以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走一下許久沒有見過的和平世界。

  黑貓太宰在飯後消食的時候,簡單看過他們所有人現在的道具說明,「立原君要是不相信可以等一個月之後,看看自己的道具面板有沒有出現形態變換的按鈕。」

  貓咪轉了轉腦袋,看向金蟒蘭波道:「我想蘭波先生已經積攢不少時間了。」

  他回去道具空間之後,一直呆在貓澤奈奈身邊的道具靈魂是金蟒蘭波。

  說不定他現在都有幾個小時的變人時間。

  「是的……我可以變成以前的樣子,」金蟒蘭波慢慢挪出被爐,道:「不過我沒什麼要變回去的想法。」

  保持著黃金蟒的形態還是變回不到幾個小時的人類,這對他來說區別不是很大,跟貓澤奈奈可以在腦海裡溝通,其余的一些事也沒有必須要變回人類才能做的。

  「已經十點過半,你們還要呆在澤田夫人家嗎?」

  他們不離開澤田家,澤田奈奈都沒辦法扔下客人自行回去睡覺。

  貓澤奈奈慌忙抬頭看一眼時間,驚訝道:「我們耽誤這麼久了!」

  今天發生不少事,又是咒靈又是新出現的同伴以及黑貓太宰的回歸,她都沒有太注意時間。

  「我准備的平安夜禮物!」她匆匆忙忙把黑貓太宰放在腦袋上,抱起黃金蟒掛在身上,一手一只狗艱難抱住他們粗壯沉重還滿是毛的腰身:「抱歉澤田夫人,我們在這裡耽誤太長時間了。」

  准備給澤田奈奈的禮物一早就送出去,但是准備給黑貓太宰他們的禮物都還在家裡的書房,要是耽誤了時間就不是准點的禮物了。

  澤田奈奈看著放在玄關鞋櫃上的禮物,苦惱道:「阿拉,奈奈這麼著急就離開了?」

  而且還沒發現她准備的回禮。

  「……奈奈,其實我們可以自己走的。」銀狼立原被她艱難抱著腰,四肢懸空掛著,他委婉說道:「從澤田夫人家回去也沒有多遠。」

  不用這樣勉強自己抱著他們回去。

  黑貓太宰趴在貓澤奈奈的腦袋上,很快調整好動作蹲坐著道:「奈奈,你平時都是這麼帶蘭波先生回家的嗎?」

  「是啊,」貓澤奈奈茫然點頭,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金蟒蘭波不怎麼願意下地活動,天氣不冷的時候偶爾還會下來走走,天氣冷的時候多數都是掛在她身上。

  「沒什麼問題,只是這樣腰有一點難受。」織田作犬誠實回答。

  被攔腰揪著毛抱起來,四肢和身體都挨不著實處,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姿勢。

  貓澤奈奈連忙放下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擔憂道:「抱歉,我弄痛你們了嗎?」

  因為一只手根本環不住他們的腰,只好抱著揪住一把毛穩住身體。

  銀狼立原抖了抖毛發,溫和回答:「放心吧,我們沒有這麼脆弱。」

  比起什麼難受,他覺得更難接受的是丟臉。

  這樣被女孩子抱著回去,即便是以銀狼的外形都相當丟臉。

  好在這個時間,夜晚的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他們被貓澤奈奈這樣抱起來的一幕沒有被誰看見。

  織田作犬落地下意識嗅聞一下,視線專注看著貓澤家的裡面:「貓澤,家裡今天來客人了嗎?」

  裡面有不屬於他們幾個人的味道。

  貓澤奈奈茫然搖頭,奇怪道:「我在並盛町的住處知道的人不少,但是他們都沒有來過。」

  一方面是抽不出時間,一方面也是她總是不呆在家裡,需要去外面上學。

  「那裡面的人就是不速之客了。」

  擅自偷闖入別人家的惡客。

  就算掩飾了行蹤以及痕跡,一些細微的氣味也是無法立刻消除遮掩的存在。


第55章

  「不速之客?」

  貓澤奈奈放輕腳步,  小心靠近大門:「會是小偷嗎?」

  身旁兩大團毛茸茸一前一後跟過來,尾巴垂落左右掃動,默默提高戒備與警惕。

  「附近的鄰居都知道奈奈平時是一個人住這裡,  」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  收集空氣中的氣味信息,  緩緩說道:「不過小偷會來養著蟒蛇的人家裡偷竊嗎?」

  蟒蛇可不是一般的小動物,想要絞殺一個成年人對黃金蟒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真的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潛入貓澤家試圖偷東西嗎?

  「……好像沒有什麼聲音?」貓澤奈奈耳朵貼近門板,  悄悄聽著裡面的動靜。

  什麼聲音都沒有傳出來,  也可能是裡面的人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她回頭問道:「織田作先生,  裡面的人走了嗎?」

  沒有聲音有時候並不意味著人不在裡面,雖然以他們五個的武力值加起來,  不需要害怕什麼小偷或是普通的盜賊,  但是警惕之心還是要提高幾分。

  織田作犬低頭嗅嗅聞聞,  狗爪子踩著門前的小路又在庭院附近的草地嗅聞一圈:「應該沒有離開,人還在裡面。」

  成為狗的短短幾個小時,  織田作犬已經熟練掌握狗的正確技能使用方法,  前殺手的職業生涯讓他能快速熟悉掌握身體狀態。

  要是不能好好掌握狗的走路、奔跑以及一些優勢技能,便是有【天衣無縫】作為倚仗和後盾也不能完美躲過預測出來的危險未來。

  【天衣無縫】沒有發動出現什麼危險,  至少現在他們是安全的。

  「人還在裡面?」貓澤奈奈小聲抽氣,  握住門把手緊張道:「我還是第一次對付小偷,要是正面撞上怎麼辦?」

  把人打暈送過去風紀集團那邊?還是把人打暈送過去警署?亦或者是把人打倒直接送進去醫院?

  真是讓人苦惱,  太久沒有對付咒術界以外的人,  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奈奈是在緊張這個嗎?」黑貓太宰帶著幾斤的重量壓在她頭頂,  好笑地伸爪拍了拍她的額頭:「怕什麼,  弄死了我們幫你善後。」

  好歹是被黑手黨包圍的小姑娘,  不要慫這些一般的小偷。

  黑乎乎的貓爪子一揮,  黑貓太宰大氣說道:「織田作和立原君都是刨地的好手,  蘭波先生還有亞空間方便搬運人,埋一兩個不是什麼問題。」

  貓澤奈奈緊張的心情一秒被打破,哭笑不得道:「太宰先生,不要說這種嚇人的話。」

  什麼叫弄死了幫她善後、埋一兩個不是問題。

  這已經開始默認她要把小偷給打死了嗎?她還不至於下手沒輕沒重到這種地步。

  怎麼說也有【請君勿死】給她兜底,人死之前還有辦法可以救回來。

  「奈奈原來沒有動手的准備嗎?」黑貓太雜語氣可惜,搖搖頭道:「心慈手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惋惜的語氣裡隱隱帶著幾分笑意,說著不知道是戲弄還是認真的話。

  貓澤奈奈以沉默應對,片刻後:「我准備要進去了。」

  握住門把手的東西一點點扭開,果不其然原本上鎖的大門輕易扭轉打開,一眼望進去玄關裡面昏暗一片,看著跟平時晚歸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

  要不是織田作犬告訴她裡面有人,她都沒想到自己在並盛町的小房子還會有「客人」上門的一天。

  皮靴在玄關小心脫掉,棉襪踩在地面沒有留下一絲聲音,屋外照進來的月光一點點消失,她回頭看一眼是織田作犬人立起來給她把門關上了。

  為了不弄出聲音,他的狗爪子抱著門把手扭過來,動作小心合上大門。

  貓澤奈奈松了口氣,小聲道:「謝謝織田作先生。」

  還是織田作犬細心,知道為了不驚動小偷要小心把門關上。

  織田作犬沉穩一點頭,再次嗅聞氣味:「這裡有血腥味。」

  闖進來的人可能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偷,他是帶著傷進來貓澤奈奈的住處。

  屋外的氣味和痕跡都被消除得七七八八,他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血腥味,但進來玄關附近血液的味道就明顯了許多。

  「看來今天來的人,可能是奈奈認識的人。」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道:「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匆匆忙忙過來尋找避難所,為了不讓別人知道還消除了屋外留下的痕跡……」

  不止是貓澤奈奈認識的人,還是惹了大麻煩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行蹤的人。

  貓澤奈奈猶豫著道:「我應該先去客廳還是上去二樓?」

  如果是受傷的人躲進來,一般應該會呆在明顯的地方吧?一是為了方便她發現人,二也是為了節省體力休息。

  「人不在客廳,」銀狼立原轉了轉耳朵,嗅覺和聽覺配合著搜集附近的信息,清朗的少年音色開口道:「如果人就在客廳,剛才織田作先生去庭院的時候就會發現他。」

  貓澤家的客廳和庭院間隔采用的是普通的玻璃門,擋風嚴實又方便觀察庭院的動靜,一旦出現下雨或是刮風的情況可以立刻出去把衣服收了。

  但是這也意味著路人經過外牆可能會通過玻璃門看見客廳的情況。

  無論是貓咪還是蟒蛇、狼犬,他們對氣味的敏感程度都遠遠超過人類,一些陌生不熟悉的氣味會讓他們格外敏感,察覺到自己的地盤出現入侵者。

  「那就是在二樓以上嗎?」貓澤奈奈緩步踩著樓梯上樓,沉下心努力想讓自己也像他們一般聽見些許動靜。

  可惜人類的耳朵和鼻子沒有動物的靈敏。

  不過她在二樓發現了一些另外的東西,少女半蹲下身體,凝著眉道:「是咒力殘穢。」

  仿佛不小心遺留下來的痕跡,清掃了一路的咒力殘穢在二樓留下些許端倪。

  織田作犬還不太了解咒力殘穢的事,他只是嗅聞一下,判斷出越接近樓上的位置,血腥味越發濃郁。

  黑貓太宰笑吟吟問道:「奈奈已經知道是誰了?」

  知道貓澤奈奈這處住址的人,只有一些她之前認識的人。

  而術師可以通過咒力殘穢判斷來人,這點貓澤奈奈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誰料貓澤奈奈會神情凝重搖頭,輕聲道:「不、我不認識這個咒力殘穢。」

  這是她沒見過的咒力殘穢痕跡。

  她不再掩飾行動放輕腳步,順著咒力殘穢找到閣樓的位置,低聲道:「果然是夏油先生……」

  在她認識的眾多人裡,唯有夏油傑的咒力殘穢是最難分辨。

  他的術式【咒靈操術】依靠收復的咒靈行動,每一只咒靈留下的咒力殘穢都是不一樣的。

  這一點,她早在夢境世界清楚了解。

  「奈奈回來了?」依靠著昏暗閣樓的夏油傑臉色微白,身體右側帶著撕裂的傷口完全失去了右臂,一貫穿戴整齊的五條袈裟不見蹤影,只余下沾染血跡的白色內襯。

  他一手捂著傷口的位置,身下積聚大片滴落下來的鮮血,要不是術師身體強健可能在斷臂後,不久就會因為失血過多徹底陷入昏迷死去。

  貓澤奈奈慢慢走上閣樓,問道:「夏油先生,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即便周圍的環境再昏暗,只有閣樓小窗投射進來的些許月光,不斷提示她附近存在可治療目標的技能也告訴了她,夏油傑目前糟糕瀕死的情況。

  他手邊放著醫藥箱,散落著大團染血的紗布和棉花。

  要不是緊急拿了貓澤家的醫藥箱簡單處理過傷口,怕是根本堅持不到貓澤奈奈他們回家。

  「戰鬥輸了就是這樣的結果,」他勾著唇笑了下,黑發散落下來披散在肩頭,輕聲道:「奈奈可以幫我治療嗎?」

  有貓澤奈奈的【請君勿死】在,什麼傷口都不是問題,就算斷臂也有再生的可能。

  這是不同於反轉術式的治療術式,獨屬於貓澤奈奈的奇跡。

  金蟒蘭波纏繞半掛在貓澤奈奈肩上,冰冷的蛇瞳直直看著夏油傑,沒有說什麼干預少女的話。

  【請君勿死】是她的技能,想要救這個人還是不救都是貓澤奈奈的選擇。

  只是在金蟒蘭波看來,夏油傑並不是咒術高專那些好相與的小家伙們。

  黑貓太宰輕巧跳落貓澤奈奈的頭頂高位,貓步優雅緩慢走到雜亂染著血的繃帶跟前,笑著道:「哎呀,真是受了好重的傷呢。」

  相較於其他來的晚,沒怎麼見過夏油傑的道具靈魂,黑貓太宰可謂是最清楚貓澤奈奈是怎麼跟夏油傑認識的人。

  因為殘留在爆炸火災現場的咒力殘穢而被他們主動找上,又因為盤星教的信徒久島海修面臨咒靈纏身的危機,貓澤奈奈第一次進行了祈願召喚。

  在事情最後解決之際,得到【逆轉咒法】土田的屍體,夏油傑基本沒有再出現在貓澤奈奈面前。

  因此,金蟒蘭波他們其實是不怎麼認識夏油傑。

  不清楚他的為人品行、不了解他跟貓澤奈奈認識的經過。

  黑貓太宰笑意上挑,問道:「奈奈要治療他嗎?」

  現在的夏油傑可謂狼狽到極點,昔日特級詛咒師的風光都不在,一朝落難還要躲到貓澤奈奈的住處尋求幫助。

  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一個陪同過來的手下都沒有,獨自一個人藏身在昏暗的閣樓,看著狼狽又糟糕的瀕死模樣。

  「那個是奈奈認識的人嗎?」閣樓狹小的位置容不下他們所有人進去,銀狼立原和織田作犬並排擠著站在樓梯的位置挺身抬頭往裡面看去。

  織田作犬沉吟半響,道:「可能是吧。」

  他也是第一天來的,這個問他也給不出答案。

  只是【天衣無縫】沒有反應,應該是沒有危險的樣子。

  「織田作不要太小看他了,」黑貓太宰像是猜到他們在想什麼,貓步輕踱過去靠近貓澤奈奈的腿邊,尾巴纏繞勾過一下她的小腿:「他想要出手,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

  特級詛咒師夏油傑,同時也是盤星教的教祖,手下詛咒師同伴不少還有許多願意奉獻金錢支持盤星教運轉活動的信徒。

  【咒靈操術】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即便失去右臂處於瀕死狀態,他想要對付貓澤奈奈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眼簾輕垂,眸光落在夏油傑受傷缺失的右臂,聲音很輕開口:「在治療之前,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有些不明白貓澤奈奈這一刻的想法。

  要是平時的貓澤奈奈早就緊張又慌亂給人治療,生怕晚一秒耽擱時間對方就會死掉。

  為什麼面對這個人的時候,貓澤奈奈會做出不同的反應?

  「……奈奈想要問什麼?」夏油傑臉色似乎更白幾分,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臉色蒼白缺乏血色,嘴唇都開始干裂泛出不正常的顏色。

  紅眸有些不忍閃爍幾下,她視線躲著夏油傑的傷口,看著他的神情問道:「今天並盛町出現的咒靈是夏油先生放出來的嗎?」

  一向和平安寧受到風紀集團統治都沒有產生過什麼咒靈的並盛町,突然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出現幾十只咒靈。

  有些看起來甚至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並盛町,不符合常理且異乎尋常游蕩在各處對普通人下手的咒靈。

  三級、二級甚至是接近特級的一級都有。

  原來貓澤奈奈還想不明白,並盛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咒靈,直到看見夏油傑一切事情似乎都有了結果。

  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輕松做到這件事。

  【咒靈操術】的使用者夏油傑,他的術式完全可以讓他做到這一點。

  貓澤奈奈抿緊唇,問道:「夏油先生請告訴我,咒靈是你放出來的嗎?」

  她不想隨便懷疑別人,但這件事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做到,一般人沒有這種輕易收復咒靈的能力。

  一個地方也不可能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強力咒靈。

  但如果夏油傑告訴她不是,她願意暫時相信他,選擇治療再調查出真相。

  「是我……」

  夏油傑壓著傷口的手幾乎要沾染得到處都是鮮血,斯文清雋的外表還勾著笑容:「我為了奪取詛咒女王祈本裡香在東京、新宿、京都,每個城市放出不下於一千只咒靈拖延咒術師的動作。」

  他甚至沒有要掩飾自己的意思,干脆承認了貓澤奈奈的疑問。

  反正這些事只要等咒術高專的人空下來,她遲早也會知道,沒有必要瞞著貓澤奈奈。

  她眉尖向中間收緊蹙起,低聲問道:「為什麼夏油先生要這麼做?」

  「你不是已經擁有很多咒靈了嗎?為什麼要為了裡香做這種事?」在每個城市放出一千只咒靈,要是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大量的人命。

  夏油傑就沒有考慮過,有多少人會因為他的行動而失去生命嗎?

  貓澤奈奈壓不住怒氣,拳頭用力攥緊氣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斥問道:「僅僅是為了一只咒靈……」

  「詛咒女王不是普通的咒靈,」夏油傑神色淡淡帶著笑意,打斷她的話:「它是足以改變世界局勢的咒靈,只要能得到裡香,我就不需要再浪費時間在收集咒靈上面。」

  他臉色蒼白的厲害,呼吸也在慢慢變得微弱下去。

  但是這個時候,夏油傑沒有欺騙貓澤奈奈說些好聽的話,哄著她使用【請君勿死】給自己治療,而是把自己的大義、自己的想法統統都告訴她。

  「我想要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

  「非術師是咒靈產生的根源,他們只要活著就會源源不斷產生咒靈,而與咒靈搏鬥的人由始至終都只有術師。」因為術師是少數派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有成為術師的天賦,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跟咒靈豁出性命搏鬥。

  為了多數的非術師和平生活,犧牲少數術師的性命與利益,這是咒術界現行的辦法。

  他們是弱者,所以要保護。

  他們是無能力者,所以要保護。

  術師要不斷與非術師生出的負面情緒戰鬥,祓除咒靈為此可能會犧牲自己的一切。

  非術師有術師保護,但術師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夏油先生覺得沒有非術師就不會有咒靈嗎?」貓澤奈奈用力閉了閉眼,復雜而艱澀道:「但是術師死亡也會引來咒靈的。」

  一旦體內存儲著龐大咒力的術師死亡,屍體沒有經過無害化處理,他們死後變成的咒靈會更加恐怖危險。

  「只要妥善處理好術師的屍體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夏油傑氣息微亂,微笑著道:「而且就算是這樣,會出現咒靈的概率也遠比現在要小。」

  術師不用經常面對咒靈,出生入死都討不到一句好。

  無法理解他們的非術師,一直仰賴著他們的保護甚至給他們帶來麻煩。

  那些……令人厭煩的猴子們。

  「還真是理想化的世界,」黑貓太宰輕笑一聲,說道:「從源頭解決所有非術師避免咒靈的產生。」

  天真到讓人想要發笑的想法。

  要是真的想讓咒靈完全消失,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讓全世界的咒力消失。

  這才是萬無一失保證絕對不會再有咒靈出現的辦法。

  只要所有人都沒有咒力,就算產生負面情緒也不會生出什麼咒靈。

  「夏油先生知道我們的國家一天會死多少人嗎?」貓澤奈奈眼簾低垂,緩緩說道:「自然死亡、生病不治以及意外身故的人,所有人都要進行無害化處理……」

  這就意味著術師要在人死之前,先一步用詛咒殺死他們,防止他們死後變成咒靈。

  詛咒只能被詛咒祓除,這點落在術師身上也是同樣的道理。

  就算真的用詛咒殺死,沒有處理過的屍體也可能會遭到詛咒師的二次利用。

  這些後果,夏油傑是都沒想過還是都不在乎?

  貓澤奈奈搖搖頭,難過又生氣看著夏油傑氣息一點點微弱下去,道:「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假設夏油傑真的以他的方法讓全世界的人都變成術師,不會再輕易因為負面情緒而出現咒靈,這個世界就真的不會再有咒靈嗎?

  不、該有的咒靈還是會有。

  甚至這些由術師轉變而來的咒靈會更加強大、更加難以對付。

  「……我不想救夏油先生,」她咬著牙,第一次拒絕治療某個人:「我無法接受你的大義要傷害這些多人的性命。」

  夏油傑嘴角的笑意落下去些許,但他的神情看起來沒有特別的失落,似乎早有預料貓澤奈奈的反應。

  他喘了口氣,低低笑道:「想要實現大義……一些犧牲是無法避免的……」

  血液溢出嘴角滴落在白色的衣服內襯,嚴重的傷勢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許多,他抬起手向貓澤奈奈伸過去:「奈奈還是個孩子……」

  不明白他心中的大義。

  其實很多人都不明白他的大義,過去的同伴、現在的同伴並不是都明白他想做的事。

  只是在十年前認清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已經無法再發自內心微笑起來。

  不管是吞咽咒靈、收復咒靈的壓力還是看著同伴的屍體堆積起來,殘缺不全鮮血流淌過他的腳邊,這些都是他無法釋懷的沉重。

  壓力如黑泥沼澤包圍著身體意識,他想為術師們創造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

  貓澤奈奈咬著唇想要躲開他的手,最後還是沒有挪動任由夏油傑沾染鮮血的左手落在她的發上:「我不懂夏油先生的大義。」

  「我只是不願意接受這種想做什麼事,必須要有所犧牲的想法。」

  沒有誰的生命是活該用來被墊腳踩著下面。

  術師和非術師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為了生活與生存而努力的人。

  【請君勿死】顯示可以治療的目標生命越來越微弱,不斷且頻繁提示著貓澤奈奈。

  「是這樣嗎?」

  夏油傑最後的聲音很輕很輕,道:「奈奈說不定會成為悟驕傲的學生。」

  該說是天真還是孩子氣,貓澤奈奈不願意有所犧牲,這樣的話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會顯得幼稚且看不清局勢。

  但貓澤奈奈有這樣的能力,她的術式可以幫助她挽留一切想要救下的人。

  就像十年前,他對五條悟說的話。

  傲慢又孩子氣,自己可以輕易做到的事卻批判他的大義是沒有意義,不可能實現的事。

  夏油傑不是沒有想過五條悟說的話,他也不是不清楚想要締造一個所有人都是術師的世界有多麼困難。

  無論是殺光所有的非術師還是把非術師都轉變為術師,都是極其困難且看起來無法實現的事。

  但夏油傑需要一個目標。

  他是需要立起一個目標,堅定不移沿著目標和本心往前走的人。

  十七歲以前的夏油傑,目標是高專畢業成為咒術師保護弱者,維持弱者的和平安定世界。

  十七歲以後的夏油傑,目標是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保護他真心認可的術師同伴們。

  歷經十年的時間,想要做的事都沒有做到。

  「奈奈、按照你自己想走的路走吧……」

  他們的選擇都是有意義的。

  搭在貓澤奈奈頭上的手隨著主人的呼吸微弱消失,一點點滑落摔在閣樓的地板。

  【請君勿死】顯示可以治療的目標徹底消失。

  貓澤奈奈怔怔看著失去呼吸的夏油傑,低聲問身邊的伙伴:「我做錯了嗎?」

  沒有使用術式治療夏油傑。

  親眼看著過去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一點點失去呼吸與心跳,身體的溫度和血色都在不斷流逝。

  心髒窒悶發痛,難過的情緒如同酸澀的苦水緩緩溢出向身體四周擴散。

  「奈奈沒有做錯,」黑貓太宰伸爪搭在她的手背上,平靜說道:「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知道咒靈橫行的真相,拒絕治療放出大批咒靈差點害並盛町成為咒靈樂園的詛咒師。

  救不救夏油傑在黑貓太宰看來,其實都無所謂,全憑著貓澤奈奈的心意。

  她心軟不忍心看著他死去,使用【請君勿死】治療。

  或是她拒絕為犯下錯事的詛咒師治療,都是貓澤奈奈的選擇。

  毛茸茸的溫暖觸感蹭過後背,織田作犬默然無聲上了閣樓,靜靜趴臥在少女的身後。

  銀狼立原跟著走上閣樓,目光掃過安靜閉眼側頭靠在窗下的夏油傑,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他好像睡著了一般。

  「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貓澤奈奈靠著身後的織田作犬坐下,雙手環住小腿,出神望著窗外的月光:「我知道如果治好夏油先生,像這一次的事以後還會發生。」

  大量咒靈出動攻擊非術師和術師,並盛町現在還不知道傷亡如何,要是統計出來估計受傷住院的人不少。

  還有並盛町以外的地方,新宿、京都甚至是在杯戶町的學校。

  她知道夏油傑的行為是多麼無法原諒。

  但是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明明有能力卻不願意救他……

  沉重的負罪感壓在心頭,仿佛她也是夏油傑死亡的推手。

  「但是看著他死去,還是會非常難過。」

  貓澤奈奈吸了吸鼻子,低頭想要埋進膝蓋卻先一步碰到黃金蟒微涼的身軀,粗壯厚實的蟒軀環著她,讓她連想要低下頭遮擋住表情的動作都無法做到。

  金蟒蘭波放松身體滑落少女的肩頭,尾巴抬起猶豫片刻還是輕輕落下拍撫,道:「你不用在意……他會來找你,其實也是賭奈奈心軟會治療他。」

  或許還有些躲開咒術界搜查的原因,看夏油傑這般就知道肯定是被某個人打敗逃出來。

  失去一條右臂,要是得到及時的治療,夏油傑原本有很大的概率能活下來。

  不管是術師還是異能者,生命力都是相當頑強不容易死亡的存在。

  只是夏油傑沒有去找自己的同伴或是去醫院接受治療,而是獨自來到貓澤奈奈這邊。

  「如果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我……」

  貓澤奈奈苦笑一下,低頭壓著膝蓋道:「大概會治療夏油先生。」

  她無法看著原本能活下去的人死亡,一步步接近死亡的絕望感非常恐怖,她不希望任何人再體會這種感覺。

  但這次,她卻拒絕使用【請君勿死】治療夏油傑。

  親眼看著他痛苦、看著他的氣息衰弱下去,溫柔撫過她發頂的手因為失去聲息而落下。

  生命在眼前凋零的感覺,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非常讓人難受。

  「直到現在我都無法理解夏油先生的大義和想法,」少女壓低的聲音悶悶帶著幾縷鼻音,說道:「我曾經見過十年前的夏油先生,見過高專時期的他、聽聞過他和五條老師是多麼要好的摯友。」

  在那個屬於夏油傑的夢境世界,一切都是他們過去的回憶。

  那份苦澀不堪,像征著夏油傑決心離開高專,背離過去所有朋友老師的記憶。

  「十年前的夏油先生跟現在的夏油先生不太一樣,」她不知道夏油傑經歷了怎樣的心態轉變,從光明坦途的特級咒術師叛離高專成為詛咒師,「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心情很不好,好像很累的樣子。」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疲憊無力的頹唐感。

  累得連自己都想敷衍過去,但還是照顧她這個意外闖入高專的人。

  銀狼立原輕聲問道:「奈奈後悔沒有救他嗎?」

  她看起來像是後悔了。

  貓澤奈奈抬眸望向夏油傑的身體,環住小腿的手松開放出一只只盈亮柔和的蝴蝶,幽綠色的蝴蝶拍打著翅膀落在夏油傑空蕩蕩的右臂位置。

  咒力特性修復著他殘破的身體,失去的右臂重新回歸到原來的位置。

  「我沒有後悔放棄使用請君勿死,」貓澤奈奈咬住下唇,說道:「我只是在想要是再有一次機會,我能不能改變夏油先生的想法。」

  她不知道夏油傑的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

  或許是十年前,或許是更久以前的事。

  總之,她見到十年前的夏油傑已經是一副非常疲憊的樣子。

  可能那時候的他,已經打破自己的觀念,開始尋求另外的出路。

  「蘭波先生,我可以暫時先借走你的術式嗎?」

  金蟒蘭波安靜看著她,聲音染上幾分笑意:「你想怎麼借走我的術式?」

  【彩畫集】可不是隨便能借出去的能力。

  不過貓澤奈奈要是有辦法借走,他其實不介意借給她玩玩。

  「彩畫集的亞空間可以操縱一個死去的人,」溫潤如紅玉的眼眸認真與金蟒蘭波對視,她聲音低低緩緩道:「雖然無法使用術式,但是可以讓對方保留自己的想法和意志。」

  這樣活過來的夏油傑不算是術師也不是非術師。

  他的行動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金蟒蘭波的限制,而他的思想與大義都還存在於他的腦海,沒有人能輕易抹消。

  她不知道這樣的做法對夏油傑來說,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或許無法使用術式再活過來,對他來說會比死還難受。

  但貓澤奈奈不知道要如何去救一個不久前釋放出數千只咒靈的詛咒師。

  被夏油傑看中的詛咒女王是乙骨憂太的重要之人,咒術高專的人曾經給過她不少幫助,若是她治療夏油傑的行為會在將來再次傷害高專以及無辜的非術師,她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在貓澤奈奈眼裡,生命是非常寶貴的存在。

  拯救一個夏油傑,可能要犧牲更多人的性命……

  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治療他。

  【請君勿死】可以治療術師和非術師,術式沒有立場,只要處於瀕死重傷的人都可以治療他們。

  可惜貓澤奈奈並不是那種毫無立場的人。

  她需要考慮治療夏油傑的後果,他以後會不會再次做出這樣的事。

  要說貓澤奈奈不生氣夏油傑的行為肯定不可能,光是他放出的咒靈就害得她好幾次接近瀕死,必須要使用【請君勿死】。

  還有咒靈在並盛町留下的傷害、銀狼立原差點被污染回不來、好好的平安夜要出去跟咒靈搏鬥……

  知道咒靈都是夏油傑放出來,她真的是鼓起一肚子的氣。

  「讓夏油先生這樣活過來吧。」

  貓澤奈奈蹙著眉心,用力抿緊唇:「他做過很嚴重的錯事,但也作為咒術師救過很多人、祓除過很多的咒靈。」

  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樣復雜的夏油傑。

  一方面擔心治療好夏油傑會再次引起這樣的咒靈災難、一方面又無法忘記夏油傑過去對她的幫助。

  僅僅是因為她術師的身份和才能就受到夏油傑的關照,她一直都覺得受之有愧。

  無論理由如何,她確實受到過夏油傑的照顧。

  「可以,」金蟒蘭波抬起尾巴尖點點她的手心,落下一個不停旋轉的金色小方塊亞空間,「這個就暫時借給奈奈吧。」

  反正他也沒有什麼看中的屍體。

  貓澤奈奈雙手捧著【彩畫集】,懸在夏油傑的身體上方:「夜蛾老師說過術師沒有無憾的死亡,夏油先生死去的時候是否也後悔自己選擇來找我?」

  要是去醫院或是別的地方,或許還能得到更加妥善的治療。

  不必失去術式,往後過著受人鉗制的生活。

  合攏起來的雙手輕輕松開,四面旋轉的亞空間沒入夏油傑的胸口向著全身擴散,失去聲息的身體泛起一層淺淺淡淡的光芒。

  沒有體溫、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夏油傑的意識逐漸回籠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顯得有幾分茫然:「我沒有死嗎?」

  他還記得貓澤奈奈拒絕使用術式治療他。

  「你已經死了。」

  貓澤奈奈凝著眉頭,說道:「現在的夏油先生已經是個死人。」

  一切活人會有的征兆,他都不會再有。

  唯二可以活動的是,身體與大腦。

  「我已經死了?」夏油傑下意識摸了摸胸口,被乙骨憂太斬去的右臂重新回歸,胸腔的位置卻沒有半點起伏。

  他恍然發現自己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連溫度的感知都變得相當遲鈍。

  貓澤奈奈抿著唇,加重語氣:「我沒有治療夏油先生,而是選擇用別的方法維持你的活動能力,現在的夏油先生不能再使用術式了。」

  也沒什麼利用咒靈出去做壞事的可能。

  受到【彩畫集】的影響,就算他想要離開這裡,金蟒蘭波也會有辦法將他瞬間拉回來。

  夏油傑握了握拳頭,以往能輕松召喚出來的咒靈球無法召喚,收復過的咒靈無法釋放出來。

  仿佛真的如貓澤奈奈所說,他已經是個死人,只是身體和大腦還勉強能動。

  「不能使用術式、無法感受到咒力,」夏油傑抬眸看了附近一眼,沒有咒靈讓他判斷自己是否能看見咒靈:「奈奈為什麼要讓我活過來?」

  她不是不想治療嗎?

  這樣讓他再次活過來,到底有什麼意義?

  為了讓他變成自己最看不起的猴子,好來嘲笑他?

  「夏油先生沒有活過來,」她再次搖頭,用力抿著唇顯得臉頰微微鼓起軟肉,語氣有些生硬說道:「你不是活人,不能簡單劃分為術師和非術師。」

  夏油傑本身是有術式的。

  他只是因為【彩畫集】的作用,身體撇開咒力的部分可以行動。

  黑貓太宰蹲坐在貓澤奈奈腳邊,無奈笑道:「奈奈明明還是心軟救了他,為什麼要用惹人生氣誤會的語氣呢?」

  反正人都救過來,不如干脆說點好聽的話讓夏油傑服軟認命。

  事情運作的好,還能哄著人心甘情願留下來。

  鳶色眼眸落在夏油傑恍惚出神的神情上,貓爪子有些蠢蠢欲動准備上去拍他一下。

  要是【彩畫集】失效,讓夏油傑再一次倒下去就有意思了。

  「我說再好聽的話,也不能掩飾前面的見死不救。」

  貓澤奈奈彎腰抱起黑貓太宰,小聲道:「太宰先生不能偷偷過去摸。」

  要是被貓爪子摸一下,【彩畫集】讓屍體行動的能力鐵定會失效。

  「好吧。」黑貓太宰頗有幾分可惜。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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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無法使用術式又不能算是活人的夏油傑在並盛町留了下來,  他沒有聯系盤星教的家人們也沒有要逃離貓澤家的意思,反而是以類似家庭教師的身份在貓澤家獲得一席之地。

  無論是高中的課程還是咒術方面的理論和一些特殊的應用,他都能講的頭頭是道,  輕易讓貓澤奈奈沉浸其中,  甚至學會了不少東西。

  過去在夢境世界學到的咒術理論只是些許皮毛,根本比不得夏油傑這個真正在咒術高專待過三年,  甚至對咒靈有著深刻理解的咒靈操使。

  輕入淺出的點撥讓貓澤奈奈迅速明白過去一知半解的事物。

  夏油傑作為家庭教師來說,無疑是有著相當優秀的能力。

  不過要是他能不在教學的時候,偷偷夾帶私貨試圖把自己的大義傳播給貓澤奈奈就好了。

  原以為無法使用術式會對夏油傑造成莫大的打擊,誰能想到這個有著相當理想化大義的男人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振作過來。

  他甚至沒有像夢境世界的過去一般,迷茫猶豫幾個月乃至一年時間。

  夏油傑的大義還是需要有人來實現,  雖然他現在還可以使用咒力,  本質上也是咒力維持著他身體的驅動以及活動能力,但失去【咒靈操術】無疑讓他的大義實現變得更加困難。

  而且維持他身體活動的術式是金蟒蘭波的【彩畫集】,沒有貓澤奈奈的同意,  他想要離開並盛町回去盤星教繼續聚集起過去的教眾都困難。

  還有平安夜發動的百鬼夜行,原本沒太引起咒術界注意的盤星教都被打散,  他的家人們在五條悟的授意下沒有被抓回去受刑,但要是立刻出現再聚集在某個地方,  肯定會被五條悟盯上。

  發動一次百鬼夜行讓夏油傑損失甚大,失去數千只咒靈都沒有奪回來的詛咒女王解咒成功,夏油傑渴望得到的無限咒力化作泡影。

  「奈奈,夏目漱石不是政治家,他雖然過去被印在一千圓的紙幣上面,但這只是因為他在文學方面有著非常出色的成就與政治家沒有什麼關系。」

  他穿著一身普通的高領毛衣,  指尖落在貓澤奈奈的試題本輕點一下,  嘴角揚著淺淺無奈的笑意:「奈奈對近代的作家都不是很熟悉啊。」

  烏亮的黑發自然披散落下來,  耳垂還帶著他十幾年如一日的黑色圓扣耳釘。

  黑貓太宰晃悠兩下尾巴,山竹般的黑貓爪爪並起落在試題本的一角,阻止貓澤奈奈想要翻回前面翻看試題解析的小動作:「奈奈,不許作弊。」

  「我沒有要作弊,只是想看一下。」她弱弱應聲。

  任誰在做試題的時候,同時接受兩個家庭教師介紹兩個世界不同的歷史發展都會一不小心寫錯的。

  距離升學考試不剩幾天的日子,黑貓太宰偏要過來插一腳她的復習,甚至不時提幾句在他們原本的世界,夏目漱石是什麼人,福澤諭吉和通口一葉又在做什麼……

  非常干擾考試生復習的進度。

  「奈奈,這麼容易受到旁人的干擾,可是很難復習出成果的。」夏油傑不動聲色看了黑貓太宰一眼。

  呆在貓澤家這些日子,饒是貓澤奈奈沒有專門告訴他,家裡這些小動物有什麼特異能力,夏油傑也不可能毫無察覺。

  他知道貓澤奈奈有特殊的方法跟他們溝通,這些看似普通動物都有著特殊的術式能力。

  像是維持住他身體活動的術式能力就來自黃金蟒。

  銀狼似乎是有控制金屬的能力,黑貓可以破除術式,唯有獵獅犬的能力不知道是什麼。

  生活在貓澤家的毛茸茸都有著超乎尋常的人性化,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得到准確的回應,實在無法讓人當做是巧合。

  貓澤奈奈筆尖抵住額頭戳了戳,苦惱道:「我會努力克服的。」

  她悄悄抬眸望一眼黑貓太宰,身兼優雅與帥氣可愛的貓咪悠閑晃悠著尾巴:「太宰先生,我還差三天就考日本史,能不能……?」

  稍微給她一點最後復習的時間。

  黑貓太宰故作難過,道:「奈奈是想趕走我嗎?真是讓人傷心,果然是一代新人勝舊人。」

  他低頭埋在貓爪子裡,嚶嚶著假哭幾聲嚇得貓澤奈奈立馬放下筆,緊張道:「抱歉太宰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真的沒有要趕走黑貓太宰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回來的伙伴、朋友,怎麼可能會嫌棄討厭他。

  「真的嗎?」貓咪細長的尾巴掃過她的手心,黑貓太宰聲音染上幾分笑意:「奈奈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貓澤奈奈隱約察覺幾分不對勁,還是點頭保證道:「當然,太宰先生是我很重要的人。」

  「好吧,我相信奈奈的話了。」

  黑貓太宰迅速結束假哭狀態,抬起干干淨淨的貓咪臉,尾巴輕掃過試題本:「既然奈奈都這麼請求我了,我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先去找別的事做。」

  他說的忍辱負重、萬分委屈,可是聲音幾乎沒怎麼掩飾的笑意還是讓貓澤奈奈察覺出幾分端倪。

  她無奈嘆口氣,配合著自家愛鬧的貓咪道:「多謝太宰先生體諒。」

  黑貓太宰輕巧跳下桌子,嫻熟打開通往庭院的玻璃門,邁著貓步向草地裡曬太陽的織田作犬走過去:「嗨、織田作。」

  曬著太陽的織田作犬抬頭看他一眼,平淡問道:「陪貓澤復習完了?」

  這幾乎快要成為貓澤家最近的日常,黑貓太宰總是孜孜不倦在貓澤奈奈寫作業的時候過去湊一腳,鬧夠玩夠又溜跶著跑走。

  「非常遺憾,奈奈看起來不太喜歡我的補習方式。」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以前生活的世界跟這個世界的歷史發展不同。」

  一些家和教育家都沒有在他們的世界出現,反而出現他們這批同名作家的人成為黑手黨或是殺手、情報員,各種各樣的人就是沒有去寫書的。

  貓澤奈奈放心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投注在面前的試題本。

  「你以後還想去非術師的學校嗎?」夏油傑一手撐著桌子,狀似隨意問道:「奈奈應該聯系過悟,四月份會入學高專吧?」

  這樣看來貓澤奈奈努力學習這些非術師的知識,根本沒有什麼用處,她以後成為咒術師用不上多少這些東西。

  「大學還是想去的,」貓澤奈奈眼睛沒有離開試題,回答道:「感覺不去會有些遺憾。」

  中原中也還跟她約定過,要是能考上大學就帶她去水族館。

  雖然現在已經不可能再一起去水族館,但考上大學仍是貓澤奈奈的一個心願。

  她想自己努努力就算多耗費些時間也要考上大學。

  咒術高專一共是四年制,前兩年在校學習的時間會比較多,第三年會開始頻繁安排外出任務。

  想要成為輔助監督還是咒術師,要在第三年之前決定好自己的目標。

  前兩年若是術師等級不高,任務不會安排太過密集,多是同年級的同學一起執行任務,安全方面會有不少的保證。

  等到第三年、第四年,其實就要差不多開始習慣只有自己執行任務的日子。

  畢竟高專的學生畢業之後,基本不會安排在一起出任務。

  該是幾級的咒術師就安排什麼等級的任務。

  「我曾經跟一個人約好了,」筆尖接觸著紙張落下沙沙的聲音,貓澤奈奈停頓片刻,接著道:「我不想放棄跟他的約定。」

  即便現在的她與中原中也不在同一個世界,但約定好的事若是輕易放棄,總會留下些許遺憾。

  夏油傑垂眸安靜望著她,「約定嗎……?」

  「四月份入學的事已經定下來,」貓澤奈奈回想著五條悟告訴她的話,道:「除了伏黑君,還會有另外一個學生。」

  不知道是男生還是女生,希望是個好相處的人。

  五條悟為了保持神秘沒有告訴她另外一個學生的身份名字,只是神秘兮兮說不會讓她失望。

  賣關子的架勢做的十分足。

  「奈奈的老師不出意外也是悟,」面對【請君勿死】和【十種影法術】的術師,五條悟不會這麼心大讓高層的人負責教導他們,「有最強咒術師教導,奈奈的咒力應用會進步很快。」

  沒有人比五條悟更熟悉咒力的運轉,他的六眼會幫助他清晰看透一切的問題所在。

  貓澤奈奈小心問道:「夏油老師是不討厭五條老師的吧?」

  溫和無害的紅色眸子映出夏油傑微微怔住的樣子,他失笑著道:「是啊,我不討厭悟。」

  即便在高專的時候,他們的想法就開始出現分歧。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成為朋友。

  夏油傑怎麼可能會討厭自己的朋友。

  「我覺得五條老師也不討厭夏油老師,」她這麼鼓起勇氣說道:「你們還是朋友吧?」

  最強咒術師和最強詛咒師是朋友,聽起來非常荒謬不可思議,但她能感覺到這兩個人提起對方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排斥和厭惡感。

  夏油傑有些無奈笑道:「是啊,我們還是朋友。」

  只是因為理念不合,所以無法走到一起去。

  但在他的心裡,五條悟還是他唯一的摯友。

  「奈奈,考試沒幾天了,」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干淨蓬松的粉白色短發,低聲道:「既然想要學就不要隨便分心。」

  那些什麼大義與世界未來的話還是等到貓澤奈奈考完試再跟她說吧。

  現在該讓她好好完成自己的心願與約定。

  ……

  考試徹底結束這天,貓澤奈奈終於不用再兩個町鎮來回奔波上學。

  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等著一兩個月後搬去咒術高專的宿舍。

  「留在學校的最後一天,」貓澤奈奈整理著書包,抬眸打量3年b組的學生,小聲念著道:「我要不要跟他們一樣留下電話和聯系方式呢?」

  寫一些畢業的寄語和留言,以後保持和杯戶高中學生們的聯系。

  鹿島游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受歡迎,呆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她身邊直接被女生圍得水泄不通連人都無法看見,只能隱約聽見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不過未來幾年時間,她也不會太常出現在人前,要是留下聯系方式被人問及以後會去什麼學校或是做什麼工作,反而還不好解釋。

  貓澤奈奈暗暗嘆氣,放棄准備跟人交換聯系方式,寫一些畢業寄語的打算。

  「貓澤同學可以幫我寫一下畢業寄語嗎?」

  她驚訝抬頭發現站在面前的人是齊木楠雄,道:「齊、齊木同學?」

  3年b組會戴棒棒糖形狀發夾的男生,平時比較低調沉默,不怎麼愛出風頭,身邊的朋友看起來也不是很多。

  齊木楠雄默默點頭,再一次重復:「貓澤同學可以幫我寫一下畢業寄語嗎?」

  高中生畢業總是要有一兩個同學幫忙寫畢業寄語,要是什麼都不寫、什麼都不做,顯得在學校非常孤僻惹人注目。

  但要是隨意跟別人交往聯系方式,以後說不定還要不時跟他們聯絡感情。

  「啊、好的,」貓澤奈奈連忙接過他遞過來的記事本,翻開一頁開始苦思冥想要給人寫什麼畢業寄語,小聲嘀咕:「要寫什麼呢?」

  她小心抬頭望齊木楠雄一眼,有些頭痛不知道要寫什麼內容。

  她對齊木同學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像。

  只是隱約記得自己第一次就被他的粉色頭發和粉色發夾、綠色眼鏡吸引去大半的注意力,除了打扮有些高調,齊木同學平時好像是比較低調安靜的人。

  「抱歉齊木同學,我可能會寫的比較慢……」

  要是他著急的話,可以先去找別人寫,讓她稍微醞釀一些時間。

  齊木楠雄很快拒絕:「沒關系,你可以慢慢寫。」

  貓澤奈奈寫的越慢越好,最好顯得他們兩個都有事做,沒有其他人過來要求寫什麼寄語和聯系方式。

  他的普通高中生活,終於要完美落幕。

  以後會成為咒術師的貓澤奈奈會跟過去認識的朋友、同學斷開聯系,他也可以順理成章不用與人聯系又做出合乎周圍人群的行為。

  貓澤奈奈有些意外,沒想到齊木同學平時看著不怎麼愛笑,其實是個很寬容的人。

  她鄭重點頭,道:「齊木同學,我會好好寫的。」

  至少要記錄下齊木楠雄這一刻的溫和寬容,不然她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寫進去。

  一般的畢業寄語都是要寫一些感謝的話以及平時的印像或是祝賀的好話,但貓澤奈奈對齊木楠雄的印像實在不深,只好簡單幾句話潦草帶過,重點放在祝福的話上。

  筆尖落下的字一筆一劃認真極了,原本抱著讓貓澤奈奈多拖延些時間,好避開其他人的齊木楠雄冒出聲音:「貓澤同學的寄語,需要我寫嗎?」

  少年的語調平平,仿佛只是隨意一問。

  「可以嗎?」貓澤奈奈驚喜問道:「我以為齊木同學不怎麼喜歡這個。」

  他看起來不像是在意這個的人。

  好像只是單純做出合群的舉動,隨意找了一個人來寫畢業寄語。

  而這個隨便的人正好是她。

  「……拜托了,我想寫。」被沒有讀心術的貓澤奈奈看穿想法和行動,齊木楠雄認真反思了下自己的態度是不是表現得過於明顯。

  正常的學生不都是上學的時候有些聯系,一旦分開去別的學校就會關系疏遠起來嗎?

  就像貓澤奈奈不打算聯系以前的同學。

  他盼著度過的普通正常高中生活,好不容易要熬到頭畢業,可以進入關系更加合理疏遠的大學階段。

  要是這時候留下太多過去同學的聯系方式,不時接到他們的電話要出門聚會……

  簡直就是災難。

  所以貓澤奈奈這樣的很好。

  比什麼准備要出國留學的同學還要好。

  貓澤奈奈松了口氣,合上筆帽:「齊木同學,這個我寫好了。」

  能有一個同學幫她寫畢業寄語,這段時間也不算太過糟糕吧?不知道是齊木同學心善還是什麼理由,總歸沒有讓貓澤奈奈空著手回家。

  「謝謝,我也寫好了。」一手一邊交換記事本,齊木楠雄宛如完成任務一般放松許多。

  雖然面上神情不顯,但情緒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貓澤奈奈好奇問道:「齊木同學好像變高興了?」

  「因為完成想做的事。」

  她眨眨眼,其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笑著道:「那要恭喜齊木同學,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也是相當不容易。」

  像是她想要去普通的大學,又覺得自己不能不去系統學習咒術。

  世事總是很難兩全其美,只能盡自己可能去做好一點。

  齊木楠雄贊同點頭,確實非常不容易。

  他的時間都停滯在高二好幾年,想要保住地球順利畢業真的相當不容易。

  「滴滴——」

  郵件的提示音進來,貓澤奈奈匆忙道:「不好意思,我看一下郵件。」

  齊木楠雄默默點頭,再次心底暗贊跟貓澤奈奈打交道十分簡單。

  因為需要隱瞞咒術師和咒靈的事,她在收到相關信息和聯系的時候,總是要小心遮掩幾分郵件的內容。

  正好方便了不喜歡跟人寒暄的超能力者。

  「是五條老師的郵件?」貓澤奈奈聲音很輕,下滑屏幕把完整的內容看完,「需要我去治療某個人……」

  她眉頭輕鎖,轉頭望向窗外的校門口。

  默然無聲停在杯戶高中校外拐角的黑色轎車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站在轎車外面的五條悟抬手向她揮了揮。

  「抱歉齊木同學,我臨時有事要先回去了。」來不及跟齊木楠雄認真道別,她匆匆提著書包往校門口的方向跑。

  需要【請君勿死】治療的目標肯定傷勢不輕,要是繼續磨磨蹭蹭耽誤時間,可能會加重傷勢情況。

  齊木楠雄轉頭望向黑色轎車,綠色鏡片下的眼睛平瀾無波:「這個世界的最強咒術師五條悟。」

  正面看見他的長相還是第一次。

  保護世界和平安定的重擔肩負在別人身上,不需要他勞心操累。

  ……

  「奈奈,最近還好嗎?」

  五條悟站直腰,抬手向翻過圍牆出來的貓澤奈奈示意。

  她隨便拍撫兩下裙擺,匆匆上前問道:「五條老師,需要我治療的目標在哪?」

  轎車的兩側車窗都貼上厚厚的防窺膜,她也不知道需要治療的人是不是在車裡。

  「不著急不著急,」五條悟不甚正經,彎下腰湊近打量貓澤奈奈,笑著道:「奈奈這段時間看起來變化不小。」

  雖然沒有乙骨憂太變化那麼大,但貓澤奈奈好像確實有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努力。

  原本不能妥善應用的咒力都能流暢呆在身體裡流轉,光是這麼看著她的咒力量好像又變多了幾分。

  真是令人驚嘆的成長。

  不過考慮到貓澤奈奈這段時間幾次險死環生遇見特級咒靈,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五條老師?」她有些茫然,反問道:「不是有受傷的人需要治療嗎?」

  五條悟發給她的郵件非常嚴肅,情況說的慢一刻都要來不及,她這才急急忙忙從學校裡跑出來。

  為什麼現在又說不著急?

  「是有需要奈奈治療的目標,」五條悟狀似認真點頭,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不過我們可以去慢一點,讓他們著急一下。」

  得知貓澤奈奈術式,迫不及待想要試探的老爺子們。

  在貓澤奈奈想要入學高專之前,他推擋了幾次他們要見貓澤奈奈的打算,一些想要擅自帶走貓澤奈奈的人也全部都被最強咒術師的名號擋回去。

  但即便如此,高層的老橘子們還是掌握著大多數術師升遷的路子。

  不管他們願意還是不願意,他們都不敢違背高層的命令,為此五條悟這段時間刻意沒有去找貓澤奈奈,一力將所有事都推遲到入學之後。

  直到現在貓澤奈奈升學考試結束,再想拖延時間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五條悟干脆滿足老爺子們的願望,帶貓澤奈奈過去見一見他們。

  只不過不是讓她獨自一個人去,而是由他陪同著一起走這一路。

  不同於乙骨憂太當時被處以秘密死刑,保護他的詛咒女王祈本裡香過於強大,貪生怕死的老爺子們不敢親眼去見證他的死亡,只敢叫囂著讓五條悟把人處理了。

  但五條悟要是這麼輕易會聽他們的話就不是五條悟了。

  他不僅沒有處死乙骨憂太,甚至一力將人保住留下他成為咒術師。

  現在詛咒女王已經解咒成功,乙骨憂太的危險性徹底消除,死刑自然也不再是卡在他頸間的鍘刀。

  【請君勿死】相對反轉術式,有些許的限制和桎梏。

  但強大的治愈能力可以彌補一切的缺陷,高層自然不願意放過掌握一位具有無限潛能的咒術師未來。

  他們迫不及待想親眼確認貓澤奈奈的術式能力。

  百年、不,千年都難得一見。

  在咒術歷史過去千年都沒有記載過這樣的特殊術式,貓澤奈奈甚至連咒力都與一般的常人有異。

  不能直接祓除咒靈,無法對付詛咒。

  簡直沒有比她更安全無害的術師。

  「讓他們著急一下?」貓澤奈奈聽得十分茫然,問道:「我要治療的人,不是受到重傷接近瀕死的人嗎?」

  五條悟拉開車門,直接坐進去:「是什麼人現在還不好說。」

  但肯定不是那群老爺子親身試驗貓澤奈奈的能力。

  他們怎麼敢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試探貓澤奈奈瀕死重傷百分百治愈成功的術式能力。

  一群貪生怕死又貪得無厭的老橘子們,早該入土還貪戀著權勢和地位不放。

  「不過沒有見到請君勿死之前,他們肯定不會死心的。」

  意味深長的話隱隱讓貓澤奈奈生出幾分不安,問道:「我是要展示術式給什麼人看嗎?」

  但【請君勿死】不是能輕易展示給別人看的術式吧?沒有瀕死重傷的目標,技能根本無法發動。

  她站在轎車外面,猶豫幾許還是坐了進去:「日安,伊地知先生。」

  負責開車的人是伊地知潔高,她曾經在夢境世界的高專同學,現在是五條悟的輔助監督。

  她之前祓除咒靈收到的款項都是伊地知潔高幫著處理跟緊,這才讓貓澤奈奈沒有因為養不起家裡的小動物們出去四處打工。

  伊地知潔高額頭冒著汗,小聲跟她打招呼,平穩又快速啟動轎車。

  「五條老師,我們現在是要去高專嗎?」她有些坐立不安,反覆想著五條悟剛才說過的話。

  紅眸一瞥一瞥小心望向五條悟,過去的繃帶換成眼罩遮擋住那雙瑰麗璀璨的六眼,雙手環胸微微抿著唇的樣子讓人看不透他心裡的打算。

  不過不耐煩的情緒卻是相當明顯傳達給貓澤奈奈。

  「不是高專,」五條悟搖搖頭,唇線抿直拉平道:「是去見咒術界高層的老爺子們。」

  貓澤奈奈緊張又慌亂,問道:「咒術界高層?他們為什麼要見我……?」

  話一問出口,她就想明白了原因。

  【請君勿死】,百分百治愈瀕死重傷的術式。

  「因為貓澤君擁有的術式,」伊地知潔高開著車,順便小聲回答:「不同於反轉術式的治愈術式非常罕見,而且貓澤君的咒力特性也非常特殊。」

  不具有祓除咒靈的能力,但是頻頻傳出成功祓除特級咒靈的消息。

  監事會調查過現場殘留的咒力殘穢,除了貓澤奈奈和咒靈的咒力,現場還殘余著很強大的咒力殘穢,不是現行記載的任何一名咒術師。

  不止一次情況是這般。

  【夢魘】【真人】【發鬼】,一次次成功祓除特級咒靈。

  要說第一次還可能是藉著五條悟的光祓除【夢魘】,那麼貓澤奈奈祓除咒靈【真人】和【發鬼】的時候,五條悟可是都在千裡之外的地方祓除咒靈。

  現場也沒有留下【無下限】的咒力殘穢,足以證明貓澤奈奈身邊還有另外的無名術師保護她。

  祓除【夢魘】的過程,五條悟沒有過多提及,只簡單說過是貓澤奈奈先找出咒靈祓除。

  祓除【真人】的時候,現場沒有別的咒術師,只能檢查出貓澤奈奈和咒靈以外另一個陌生的咒力殘穢。

  最後祓除【發鬼】的時候,伏黑惠倒是咒術師,可惜他是五條悟一邊的人,不可能把事情經過太過詳細告訴監事會的人。

  他只簡單提過貓澤奈奈有收復的式神。

  雖然不知道沒有攻擊能力的術師是如何收復式神,但咒術界高層的人想要試探驗證貓澤奈奈的能力就要抓住保護她的式神都不在的時候。

  貓澤奈奈的式神一旦放出無法收回,正好她上學的時間是完全不會帶式神一起出門。

  那本來是極好的時機,可惜一直被五條悟阻攔著行動。

  讓咒術界高層的人無法私下將人帶回去,只好忍著氣命令五條悟將人帶過來。

  即便五條悟再怎麼不羈也不可能直接違背咒術界高層的命令。

  不過五條悟也不可能任由他們對自己的學生亂來。

  貓澤奈奈是他看中的未來學生,他可不打算讓那群老不死的家伙直接將人帶走。

  「怕什麼,」五條悟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道:「老師不是還在這裡嗎?」

  別忘了他是最強的咒術師。

  即便高層們的勢力再怎麼強大,他也不可能讓他們把手伸向自己的學生。

  貓澤奈奈忐忑著點頭,問道:「老師,高層都是什麼樣的人?」

  光是聽著咒術界高層幾個字就覺得名號相當響亮。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要去見咒術界的高層。

  她以為自己只是進入高專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咒術師,學習咒術理論以及鍛煉提高自身的體術和操控咒力的能力。

  「一群不討人喜歡的老爺子們,」五條悟一手撐著額頭,故作困擾說道:「滿臉都是褶子,害怕這個害怕那個,啰啰嗦嗦很麻煩的樣子。」

  咒術界的高層基本都是御三家的人,五條家、加茂家以及禪院家,三大古老家族權勢最高的一小部分人組成。

  即便殺死他們也會有後輩繼位,無法斷絕這種大家族壟斷的討厭感覺。

  五條家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五條悟是五條家的家主,只要他一天還是最強咒術師,五條家的人暫時都不需要特別擔心。

  「是老人嗎?」

  貓澤奈奈聽著他的話,稍微放松些許心情:「老師不喜歡高層嗎?」

  五條悟立刻露出嫌棄的表情,擺擺手道:「怎麼可能喜歡,那群滿臉褶子跟風干的老橘子一樣的高層都是討厭的家伙。」

  他想要推行的革新,想要改變的局面就是因為高層的存在遲遲無法得到進展。

  五條悟並不是一開始就選擇成為高專的教師。

  他真正成為最強咒術師是在高專三年級的時候,也就是他十七歲那年,反轉術式應用自如可以全天候打開【無下限】甚至做出選擇的規避和允許靠近。

  距離現在過去十一年時間,但身為最強咒術師的他能改變的東西卻非常少。

  他只能掌控住五條家的勢力,離開五條家整個咒術界以及加茂家、禪院家和監事會都會合力抵制一切可能會改變現狀的決策。

  掌握著權勢的人恐懼改變,他們沒有最強的力量,但是他們能聚合起一切的力量妨礙牽制住最強。

  不管他想要改變什麼,沒有高層的配合都無法徹底落實。

  因為高層掌握著所有咒術師的命脈,升級考核沒有要是沒有術師願意推薦,許多出身無名的咒術師將沒有出頭之路。

  只能接低級的任務,賺取廉價的報酬。

  所以五條悟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回去咒術高專,表達自己想要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的意願。

  他想從根本的位置開始改變咒術界,培養出一批真正屬於五條派系的咒術師改變咒術界這幾乎要腐爛的根系。

  不過由於沒有正式考教師資格證,他能教授的科目只有咒術相關的內容。

  「五條老師原來也有討厭的人……」

  貓澤奈奈小聲嘀咕:「我還以為只有五條老師惹人生氣的時候,沒有別人惹五條老師生氣的機會。」

  夏油傑可以算是一個例外,但他和五條悟過去是摯友,情況又有所不同。

  「奈奈是在說我的壞話嗎?」五條悟指著自己的耳朵,加重語氣道:「老師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靠著旁邊縮了縮,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沒有說五條老師的壞話。」

  五條悟勾起一邊眼罩,瑰麗璀璨的六眼直直盯著她仿佛要看透人的心底:「奈奈,你敢不敢看著老師的眼睛再說一遍?」

  貓澤奈奈聲音一噎,支吾著道:「我、我……」

  完全無法與五條悟的眼睛對視,那雙蒼空之瞳好像能映出人心底一切隱秘的想法,頓時讓貓澤奈奈羞愧不已。

  「對不起老師,我不應該說你的壞話。」

  她不應該想著五條悟不會在意而偷偷嘀咕。

  五條悟松開勾著眼罩的手指,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好孩子好孩子,奈奈真是知錯能改的好孩子。」

  被五條悟一手罩著腦袋像搓皮球一樣搓得東歪西倒的貓澤奈奈,抬手想護著腦袋又插不進手,暈暈乎乎被他搓得眼前快要冒出星星。

  「五條先生、貓澤君,我們到地方了。」

  貓澤奈奈精神瞬間一凜,頂著亂糟糟的頭發連整理都來不及,趕忙往車窗外面看去。

  類同咒術高專的舊式建築,不同的是這裡外面有咒術師守衛。

  嚴肅壓抑的氛圍莫名讓貓澤奈奈緊張起來,她咽了咽口水:「老師,我們現在要下去嗎?」

  五條悟低低應聲,連笑容都收斂起來:「奈奈,跟在我身邊。」

  她愣了愣,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小跑幾步跟上五條悟的步伐,眼睛胡亂四處看幾眼又快速收回,只怕跟丟了前面的人。

  五條悟一米九的身高,腿長得厲害一步邁出去,需要她兩三步追上去。

  一路穿過古典的長廊,守衛看見五條悟身體會微微繃緊,侍僕看見他會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弧度彎腰示意。

  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冷冰冰沒有生氣的樣子。

  忐忑緊張的心情越發止不住,貓澤奈奈幾次想伸手拉住五條悟的衣服又縮著手收回去。

  她不敢在這時候隨便亂拉住五條悟的衣服。

  走在她前面的青年渾身都透著一股冷淡的氣息,恍然讓她想起夢境世界見過的幼年悟,第一眼看過去那種疏離冷淡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氣質。

  與那時候十分相似,都不是貓澤奈奈所熟悉的五條悟。

  「想拉住我就拉吧。」

  五條悟頭也沒回,直接道:「反正老師是最強,不可能連一個學生都護不住。」

  她快速眨了眨眼,試探著伸出手抓住五條悟的一小片衣角,松松用幾根手指揪住,他稍微用力快步走一走就能讓衣服脫離手指的力度。

  身後的牽扯力度輕得相當不起眼,就算五條悟的【無下限】跳過貓澤奈奈讓她靠近,她這麼松松抓住也很容易脫手。

  他回過頭揚起嘴角:「別這麼怕我,老師又不是高層的老橘子們。」

  就算站在高層所在的房間門前,他也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

  「啊、謝謝老師……」

  貓澤奈奈重新抓住五條悟的衣服,這次她用力揪住一團衣服緊緊抓在手裡。

  「你們還要站在外面多久?」沙啞垂垂老矣的聲音從門裡面傳來。

  五條悟一下子用力打開門,站在貓澤奈奈身前幾乎要擋住所有人的目光:「老爺子們請人來作客就稍微耐心一點。」

  「我們又不是你們這些整日沒事聚在一起的老爺子們。」

  五條老師可是青春靚麗的二十八歲。

  五條老師的學生也是鮮嫩的十九歲小姑娘。

  跟他們這些整日坐在這裡等死的老爺子們可不一樣。


第57章

  放在榻榻米上的拐杖重重一拍,  坐在帷幕簾席後面的老人怒聲道「五條悟,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存在。」

  「不要以為你坐上五條家主的位置就可以任性妄為。」

  五條悟往前走近幾步,低笑一聲道「怎麼會……要是不把你們放在眼裡,  我怎麼可能會把可愛的學生帶過來。」

  正是因為高層的命令不能再拖,貓澤奈奈入學需要評定等級,  他才會陪著人一起過來。

  要不是高層從中作梗,  貓澤奈奈早在之前祓除咒靈的時候就能獲得等級。

  他們拿捏著所有咒術師評定等級的考核,  家族勢力以及附屬咒術家族的咒術師都是他們的人,想要卡住咒術師升等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五條悟要不是拖得不能再拖,其實都不打算帶人過來。

  實在是疑心病重的高層太過麻煩,  不親眼見證貓澤奈奈的術師,  即便有輔助監督和監事會的人作證,  他們都無法完全相信治愈術式的存在。

  木質的格簾豎直放在高層面前,  遮擋住貓澤奈奈望向他們的視線,她拽住五條悟的衣服,  想要快速打量一眼再收回目光,  卻只能通過影子投射在格簾上的身影判斷出這裡有多少人。

  整個房間都昏暗的厲害,  明明頭頂上方的位置有光照亮下來,但房間的整體還是顯得十分昏暗看不真切。

  貓澤奈奈小心謹慎,  不敢擅自在這時候出聲。

  「用來驗證術式的人在哪?」五條悟幾乎不怎麼給面子,直接說道「快點驗完,我好帶奈奈回去高專。」

  她微微愣了愣,沒想到後面還要再去一趟咒術高專。

  除了夢境世界的日子,  她還沒正式進過咒術高專,  一些認識熟悉的術師都要重新認識打招呼。

  「貓澤奈奈進入高專的時間不是四月嗎?」

  五條悟拖長聲音,  似嘲似諷道「老爺子們倒是十分清楚我的學生想什麼時候搬去高專,  不過奈奈已經改變主意,  准備考完試立刻就搬進來高專學習。」

  咒術高專怎麼說也是他的地方,高層的手還伸不進來。

  貓澤奈奈越早搬進來越快能擺脫高層的「眼睛」,不必處處受到掣肘。

  「五條悟,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老人的聲音壓抑低沉。

  他們原想讓貓澤奈奈一個人過來,無奈五條悟先發制人將他們派去接人的輔助監督都推了回去,逕直帶著人過來。

  而且還擋在貓澤奈奈面前做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妨礙他們的計劃。

  五條悟隨意聳了聳肩,笑容都不怎麼見「老師要是不多關照學生一些,怎麼能算是一個好老師呢?」

  饒是五條悟也不能明目張膽違背高層的意思。

  要將他們全部殺死其實是很容易的事,但這只會給五條悟留下一個濫殺的名頭,甚至分分鐘可能讓他變成詛咒師。

  一旦五條悟的身份變成詛咒師,五條家的一切以及他熟悉的咒術師都會受到影響。

  不到迫不得已,即便再怎麼厭惡高層,五條悟都不會對他們動手。

  「好了,別說這些瑣碎閑事。」

  等不及想要驗證術式的高層直接說道「貓澤奈奈,你的術式是什麼?使用術式會有限制是不是真的?」

  五條家的六眼不服高層的人,他們心裡一清二楚,但明面上他還是要尊重高層,不能隨意對他們出手甚至要聽從他們的命令。

  即便再怎麼不快,六眼的存在確實給咒術界帶來不小的影響。

  他們不能師出無名對付五條悟。

  而最強的咒術師也不會任由他們揉圓搓扁,在沒有術師可以對付壓制五條悟之前,他們都要暫時忍耐著這個無禮的小兒。

  「……我的術式請君勿死是治愈重傷瀕死的目標,」沒想到高層會突然單獨點名她,只好小心著回答「只能對身負重傷的人發動術式,先天性的疾病和衰老是無法通過請君勿死獲得健康。」

  請君勿死畢竟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藥,先天帶來的缺陷以及壽命到了該要終結的時候,這些都是術式無能為力的範疇。

  「你示範一下。」

  貓澤奈奈愣了愣,左右看看附近「是需要我治療嗎?但是這裡好像沒有需要我治療的人。」

  技能沒有提出警示和反應,證明這裡沒有需要治療或是可以治療的目標。

  「馬上就有,」簾席後的老人意味不明說道「可以讓請君勿死治療的目標。」

  貓澤奈奈突然有些不安,躲在五條悟身後不知所措望向高層。

  她無法理解高層話中的意思,但是那一瞬間升起的惡意讓她不寒而栗。

  身後原本以為是牆壁的地方緩緩打開,細碎的痛苦呻吟傳遞過來,她僵著身體回過頭,視線觸及癱軟在白色棉被之上的男人,一瞬間寒意侵襲全身。

  四五只低級咒靈趴伏在男人身上蠶食他的身體,咬住他的臉、啃噬他的手指、吸吮他的血肉,湧出的鮮血幾乎要染紅身下的棉被。

  他連呻吟都變得困難,精神恍惚「救、救我……」

  疼痛讓他的意識無法保持清醒,反覆拉扯著他的神經,嗓子沙啞無比聲音微弱渺小,稍不留神都要忽略男人胸口的細微起伏。

  「為什麼要用咒靈對付他?」貓澤奈奈想要上前治療又硬生生忍住自己的腳步,道「他都快要死了!」

  「貓澤奈奈,你需要做的是治療。」而不是多余做出質問他們的舉動。

  她身體一僵,寒意侵襲全身冷得令人想要牙齒打顫,抱緊身體蜷縮起來。

  這些都是殘留在這棟建築裡的壓抑與封建惡意,單單是站在這裡感受片羽的情緒信息都讓她身體發寒。

  「貓澤奈奈,行動。」沙啞的老人聲音逼迫著她行動,催促著道「你要無視我們的命令嗎?」

  五條悟伸手搭在貓澤奈奈的肩頭,平穩的聲音帶著鎮定人心的力量「放心,老師還在這裡。」

  她勉強回過神,手指痙攣著動了動,術式自然施展治愈男人身上的傷口,修復他破損的肢體以及被咒靈蠶食而去的血肉。

  「這就是請君勿死……」

  眼看著男人剛剛恢復,咒靈又要撲上去蠶食他的身體,貓澤奈奈忍不住出聲道「我已經治好他了,這些咒靈可以收起來了吧?」

  就像第一次見到夏油傑一般,為了見證她的術式,他用咒靈威脅著她治療久島海修。

  她不知道高層現在是不是采取同樣的做法,但人已經治好,術式能力也見過沒有必要再讓咒靈傷害他的身體。

  「目光短淺的小丫頭,要是沒有這些咒靈,這個男人早在禁閉室的時候就死掉了。」

  老人立起手邊的拐杖,杵了杵榻榻米「二之宮,把這裡收拾一下。」

  站在昏暗陰影處,存在感降至極低的女人猶如人偶一般站出來,彎腰雙手抓著男人身下的被子直接往外面拖出去。

  幾只蠶食過男人的咒靈溫馴乖巧跟在她身邊,拖著棉被和男人離開,身後連接著這個房間的地方又變成干淨而空闊的地方。

  因為血液都滴落在剛才的棉被上,只要直接拖走人和棉被,一絲痕跡和污漬都不會在這裡留下。

  貓澤奈奈恍惚片刻,道「那個棉被是這個作用嗎?」

  她以為是讓男人躺在棉被上面休息的安排,其實是為了讓他的鮮血不要滴落在榻榻米弄髒地板。

  「想看的你們都看到了,」五條悟攏著貓澤奈奈的肩膀,把人往外面帶「我們就先告辭了。」

  連一絲猶豫停留的時間都不打算出現。

  他當即想直接把人帶走。

  一群帶著封建臭味的老橘子們,現在還整禁閉室那一套,豢養著一大批咒靈稍有違背家族規定的術師就直接扔進去關幾天。

  說是關幾天緊閉,實際上誰都知道好好一個咒術師進入豢養著幾十只咒靈的地方會出什麼事。

  「五條悟把人留下!」拐杖重重一杵地面,老人高聲著道「貓澤奈奈的術式需要掌握在高層手裡,治愈術式不同反轉術式過去沒有先例,需要經過監事會和高層的決議將她留在哪裡。」

  貓澤奈奈身體僵硬,緊緊抓著五條悟的衣服不敢放手。

  手指攥緊用力得幾乎要揪爛他的衣服,但她就是不敢在這時候放手,生怕五條悟會直接把她留在這裡。

  高層所在的地方,守衛都是一級以上的咒術師,要是五條悟真的把她留下,她連想要逃出去都會十分困難。

  「——我沒有聽錯吧?」五條悟扶著少女的肩頭,回頭望向簾席後面的高層,緩緩問道「你們想把我的學生留在這裡?」

  面對高層的憤怒,他開始表現的十分無所謂甚至會陰陽怪氣嘲諷他們,直到現在五條悟表情徹底冷下來,道「貓澤奈奈是我的學生,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

  他把人帶過來,可不是想著把好好的學生讓給一群滿是褶子的老不死們。

  「她會在四月入學高專,由我親自教導不勞高層和監事會的人操心。」五條悟壓在貓澤奈奈肩上的手重了重,直接帶著人離開房間。

  他想著妥協一點,他們就想著蹬鼻子上臉還要截胡他找回來的人。

  要不是高層的人不能打,他都要忍不住對他們動手。

  ……

  一路大步跨著往外走,貓澤奈奈加快著步伐跟上五條悟的腳步,小心抬眸去看他的神情「五條老師是在生氣嗎?」

  這種壓抑的怒氣很少在五條悟身上出現。

  她見過五條悟幾次都覺得他是十分寬心,不會輕易生氣的人。

  「有這麼明顯嗎?」離開高層所在的地方,五條悟的神情很快改換成平時的笑容,道「沒辦法,老師實在是不擅長跟啰啰嗦嗦還總是愛幻想的老人溝通。」

  這個時候,他還在開玩笑。

  貓澤奈奈暗暗嘆氣,誠懇道「這次真的是謝謝五條老師。」

  要不是五條悟陪著她一起過來,真不知道被高層留下會發生什麼事。

  「這算什麼,」五條悟大大咧咧揉亂她的頭發,道「奈奈可是老師的學生,老師保護學生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要是任由高層這麼霍霍年輕人,咒術界的現狀再過百年、千年都不會改變。

  過去的乙骨憂太是這樣,現在的貓澤奈奈也是這樣。

  不管是死刑還是終身被□□在高層所在的地方,都是對年輕人的摧殘和惡毒。

  五條悟看不慣高層的做法,更不會任由他們對自己的人下手。

  雖然無法徹底推翻高層改變咒術界的局面,但五條悟這些年也是有經營自己的勢力,不管五條家還是咒術高專都是他的地盤。

  高層的人就算想滲透進來都要問問他和夜蛾正道同不同意。

  接受他們的驅使不代表會完全聽從他們的命令。

  「嗯……」貓澤奈奈低低應聲,問道「老師,我是要准備現在搬進高專的宿舍嗎?」

  她開始想的是在開學前幾天再搬過去,好再陪澤田奈奈一段時間。

  可是現在看來,可能根本沒有時間給她磨蹭。

  要是繼續呆在並盛町,說不定會把危險帶給澤田奈奈。

  「越快越好吧。」

  五條悟摸了摸下頜,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很快又要去國外出差。」

  高層會為了調開他想方設法安排麻煩的任務,在乙骨憂太再次升回特級咒術師之前,他都不太能推脫開這些需要出國的任務。

  貓澤奈奈要是想不受高層以及禪院家、加茂家的影響,最好是立刻搬進咒術高專。

  「不過奈奈不用太過擔心,真希和熊貓他們假期沒地方去都會呆在高專,」五條悟語氣輕松自然說道「惠也准備要搬進去,你完全不需要擔心寂寞。」

  熊貓的父親是夜蛾正道,從小在咒術高專長大,除了外出祓除咒靈和買些東西逛街,一直都是住在高專的宿舍。

  禪院真希跟禪院家關系不好,自然假期也不會回去。

  狗卷棘和乙骨憂太可能會回家,但這都不影響什麼,再不濟還有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跟貓澤奈奈作伴。

  「我沒有擔心可能會寂寞,」貓澤奈奈心情有些復雜,開口道「但是我可能會帶不少家屬一起去高專。」

  不知道宿舍的位置夠不夠他們生活。

  「奈奈的家屬?」五條悟很快反應過來,問道「是奈奈養的貓和蛇嗎?」

  他記得貓澤奈奈有養一只黑貓,伏黑惠也曾經說過在她身邊見過一條金蛇。

  那些都是貓澤奈奈不知道從哪裡契約回來的式神,不像伏黑惠的式神一般可以輕松收回影子裡面,確實比較麻煩不好解決。

  想明白事情,五條悟立刻做出保證道「式神沒問題,可以帶回高專。」

  高專的宿舍雖然不大,但是多容納一只黑貓和一條蛇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我知道了,」貓澤奈奈松了口氣,道「我回去就立刻開始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可能要耗費一些時間,為了極快搬進高專宿舍避開高層的人,最好輕車簡行帶上一些簡單的東西和黑貓太宰他們。

  至少不方便在高專露面的夏油傑,只好留下他一人呆在並盛町的房子。

  有金蟒蘭波的術式約束,他不能隨便對並盛町的非術師出手。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他可能會重新聯系以前的手下或者盤星教的教眾,貓澤奈奈其實還挺害怕他把她在並盛町的家作為詛咒師的窩點。

  真要是這樣,她好像也沒什麼辦法阻止他。

  除了讓金蟒蘭波限制夏油傑不能隨便對非術師出手,她基本沒有要求過他什麼,只當做這是他僥幸活過來,失去操控咒靈能力的新生活。

  「奈奈跟真希他們都有聯系方式,我就不特別帶你上去高專了。」

  五條悟彎下腰,出色的五官勾起笑容,道「要好好努力,我可是指望奈奈以後能成為特級咒術師的。」

  咒術界的等級劃分相當簡單,從特級至四級,咒術師和咒靈的等級都是均衡劃分為五等。

  同等級的情況下,咒術師的實力是高出咒靈一個階梯。

  也就是一級咒術師肯定能祓除一級咒靈、二級咒術師無論對付怎麼樣的二級都不會失手。

  至於特級咒術師,這個在咒術界相當特殊的等級。

  想要晉升上去,沒有與一級跨越式的實力差幾乎不可能獲得特級評定。

  特級的實力範圍相當廣泛,最強會出現兩面宿儺那樣的特級咒靈,最弱也會出現實力只比一級咒靈高上一些的特級咒靈。

  所以一部分一級咒術師可以對付實力不算強大的特級咒靈。

  只要能升上一級的咒術師,至少也是能跟特級咒靈相互抗衡留有余力逃跑的術師。

  而特級咒術師沒有絕對可以制服特級咒靈的能力,基本都不會獲得特級的稱號。

  「我能成為特級咒術師嗎?」貓澤奈奈有些無措,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成為特級。

  她有些緊張磕巴著道「我的術式不是很不適合戰鬥嗎?」

  勉強找出來的戰鬥方法還要借助咒具祓除咒靈,本身並不是那種特別擅長戰鬥的人。

  夢境世界的五條悟也說過,她對戰鬥的感覺相當遲鈍,想要成為體術大師怕是非常困難。

  「但是奈奈的術式也能保證你的絕對不死吧?」

  只要有請君勿死的存在,貓澤奈奈就能立於不死的地位。

  還有貓澤奈奈本身的龐大咒力,同樣比拚消耗咒靈還不一定能耗得過她。

  她糾結著拉住發尾,小聲道「確實是這樣沒錯。」

  但是利用術式反覆治療再反覆跟咒靈戰鬥吸取戰鬥經驗成長,這樣的打法也太凶殘血腥了。

  不要把她無法完成的任務以不會死的前提推給她。

  請君勿死連續頻繁觸發對精神上的消耗是很嚴重的,後果只看銀狼立原開始的狀態就知道。

  貓澤奈奈都覺得自己非常神奇,她居然真的在考慮五條悟的話「但是這樣的戰鬥方式不能用在特級咒靈身上吧?」

  同樣是戰鬥經驗成長以及咒力快速恢復,特級咒靈本身的條件也不同於一般的咒靈,各方各面都不是一般咒靈可以媲美。

  「奈奈不是還有式神嗎?」

  五條悟豎起食指,笑眯眯提醒道「咒術師契約回來的式神,同樣算是咒術師的一部分。」

  沒有被收復的式神不會乖乖出來保護人類祓除咒靈,就像不會有人把伏黑惠的式神和他看作是兩部分一樣。

  同理那些依靠收復強大咒靈而提升等級的咒術師。

  「強大的咒靈和式神嗎?」貓澤奈奈陷入沉思,道「但是這樣提升的實力不是我本身的實力吧?」

  乙骨憂太入學升為特級是因為詛咒女王的咒力趨近無限,即便在特級咒靈當中也是相當危險,可以碾壓一眾咒靈的存在。

  但是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他們,並不是一定要呆在她身邊。

  他們是獨立的個體,可以單獨離開外出不受她的影響。

  「畢竟是投機取巧的辦法,」五條悟很欣慰她能明白其中的真諦,直白道「奈奈要是想成為真正的特級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成為沒有式神幫助也能獨當一面的強大咒術師。

  他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新的世代逐漸開始成長起來,他們懷抱著不同咒術界過去封閉老舊的想法不斷前行,終有一日會掀起巨大的海浪改變這個陳舊腐朽的世界。

  貓澤奈奈認真點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五條老師說她有成為特級咒術師的潛力,那她就不能止步在一級咒術師的位置。

  在這個滿是咒靈的世界,要變得更強更強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

  回去的路上,五條悟匆匆離開執行任務,留下伊地知潔高把貓澤奈奈送回家,順道把她的行李和式神一起搬過去高專的山下。

  上山的路不能開車上去,但載著行李和式神送去高專還是可以走這一趟。

  「那麼貓澤君,我就在這裡等你。」

  五條悟離開之後,伊地知潔高連神情都變得放松許多。

  只是再載著貓澤奈奈和她的式神跑一趟咒術高專,可比載著五條悟去任務現場要輕松百倍。

  貓澤奈奈輕聲道謝,小跑著回去暗自慶幸伊地知潔高沒有下車的打算。

  從車裡的位置不能隔著外牆看見客廳的情況,要是夏油傑正好呆在客廳被伊地知潔高看見,事情就麻煩大了。

  「我回來了,」大門一打開,齊刷刷呆在玄關位置的小動物們差點沒把貓澤奈奈嚇一跳,她吃驚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以前也沒見過他們都出現在玄關的位置。

  「因為奈奈沒有在正常的時間回來,我們有點擔心,」金蟒蘭波不緊不慢回答「而且今天正好是奈奈考試最後一天。」

  多少有些好奇貓澤奈奈考成什麼樣子。

  只是左等右等沒有把人等回來,多少讓人有些擔心。

  織田作犬上前一步,嗅聞幾下「貓澤還去了另外的地方嗎?」

  貓澤奈奈身上帶著學校平時沒有的熏香味道,味道有些濃郁熏狗,悶悶沉沉的味道不怎麼惹人喜歡。

  她平時不是噴香水的人,往常去學校回來也沒惹回來這樣的熏香味道。

  黑貓太宰尾巴晃悠兩下,意味不明問道「奈奈,該不會跟哪個小子出去約會了吧?」

  繃帶下的黑色毛發以及鳶色眼眸相襯,他抬起貓貓頭看向貓澤奈奈,嘆息著道「是我們這些舊人不值得奈奈留念了嗎?」

  「不不不、沒有這回事。」

  貓澤奈奈連忙否認,再不開口解釋,話都要被他們全部說完了。

  她抬手嗅了嗅衣服的味道,恍然發覺真的有染上熏香,只好坦白道「我是去見了咒術界的高層。」

  那個房間裡的一切都太過壓抑沉悶,因為注意力都在簾席後面的高層身上,她都沒注意房間裡點了熏香。

  味道確實有些膩,而且給人一種很沉悶的感覺。

  「奈奈被高層召見了?」夏油傑沉吟半晌,問道「他們想找你干什麼?」

  他曾經也在高專待過幾年,雖然沒有正式見過高層,但在五條悟口中已經聽過不少關於他們的事。

  總的來說,都是一群不好相與的老爺子們。

  「他們想驗證一下我的術式效果,」貓澤奈奈換過鞋子,心累嘆氣道「要不是五條老師,我差點要留在那裡回不來。」

  誰能想到高層會抱著這般明晃晃的心思動作,想直接把她以特殊的名義留下來困住。

  「悟陪你一起去了?」

  夏油傑轉念一想,很快想通其中的深意「高層是想控制奈奈的能力吧。」

  過去的他也想過貓澤奈奈加入盤星教,這份術式能力可以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幫助,但貓澤奈奈最後選擇了高專,他也只好放棄自己的打算。

  不同於非術師,夏油傑對術師有著很強的包容就算貓澤奈奈沒有選擇盤星教也不會因此氣惱她。

  「還好這次有悟陪著一起去,」他神情平淡闡述事實「不然奈奈可能真的要被扣在高層那裡。」

  銀狼立原不由疑惑問道「咒術界的高層是什麼?」

  聽起來像是官員之類的存在,但異能者都沒有官方界定約束他們的官員,咒術界這邊居然還有高層來把控。

  貓澤奈奈抿著唇,眉尖尖都要凝蹙起來「我對咒術界的事不太熟悉,不過高層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那種感覺要更甚於詛咒師夏油傑和他收養的兩個孩子菜菜子、美美子。

  「我來簡單解釋一下吧。」

  夏油傑屈起指節抵住下頜,緩緩道「過去的咒術師沒有現在這麼多,能成為咒術師的人多數都來自御三家,他們有著古老的咒術傳承,研究家族遺傳的術式非常透徹深刻。」

  而這些人都是組成咒術界的重要部分。

  平民咒術師想要了解術式相關的事情,除了自己一點點摸索了解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投靠御三家,借助他們的實力以及對術式的深刻研究提升自己的實力。

  「在更久之前,沒有咒術高專教授咒術相關理論知識的平民術師要麼成為詛咒師、要麼加入御三家成為他們的人。」

  靠著相互之間的聯姻以及向外吸納優秀的術師,御三家逐漸成長為現在的勢力,建立統治咒術界的規則確立高層和監事會的地位與權力。

  「不管是東京的高專還是京都的高專,最開始的建立目的都不是以教育為主,而是為了更好管理統治術師的存在。」

  把一些在外獨自打拼成長的術師拉入咒術師的圈子,不得不陷入他們制定的規則成為其中的一部分齒輪運轉,維系咒術家族的龐大勢力與力量。

  咒術師因為曾經在高專學習過,相互之間有些感情與聯系。

  咒術師升等需要高級咒術師的推薦也是為了讓咒術師與咒術師相互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密。

  將整個咒術界如同一張巨網連接起所有人。

  而不受道德拘束以及升等考核影響的詛咒師其實是最不在意這些的人,他們擁有肆意妄為的力量,但是沒有咒術界與官方以及各界緊密聯系的渠道。

  想要獲得資源和金錢,只能另行從別的方面入手。

  就如過去的夏油傑利用教眾收復咒靈一邊收獲大筆的資金,一邊充實咒靈操術的咒靈數量。

  不是沒有辦法,只是相對一般的咒術師會困難麻煩不少。

  「奈奈以前在夢境世界的高專待過一段時間吧?」

  正好那是他的夢境,所有的一切幾乎都來自他記憶中的高專。

  貓澤奈奈不明所以點頭,道「是的……」

  她有點不明白夏油傑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以前的高專還是五年制,悟和硝子是最後一屆五年制的學生,」夏油傑托住手肘,笑著反問道「奈奈知道高專為什麼會改成四年制嗎?」

  貓澤奈奈遲疑著道「因為第五年沒什麼課,多數都是外出任務,所以干脆提早一年結業?」

  「有這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咒靈變多了。」從十一年前的夏天起,咒靈出現的數量和力量相較從前都有著大幅度的提升。

  咒術師奔波在祓除咒靈的路上幾乎沒有停歇。

  為了讓咒術師更快獨立出來祓除咒靈,咒術高專削減了學習的年限,同時在升等考核方面卡的更加嚴格。

  多數是為了維護咒術界高層的統治,也有少部分原因是這十一年間的變化真的太大,以至於讓一些老派的咒術師都有些應對不來。

  東京的咒術高專現在幾乎成為五條派系的聚集地,咒術界高層自然不敢再放開對京都咒術高專的控制。

  要知道以前御三家的咒術師都是不會進入高專學習,會進入高專的術師都是他們這些先輩沒有術式傳承,急需要學習了解更多咒術知識的術師。

  也就是咒術界高層重點需要籠絡控制住的人。

  隨著夏油傑的娓娓道來,貓澤奈奈這才逐漸明白自己准備要進入的世界是多麼復雜難辨,在學習如何變強祓除咒靈的同時也不能隨意忘記自己的本心。

  「那個……夏油老師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她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忍不住問道「夏油老師不是早就離開高專了嗎?」

  十一年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很多,可是夏油傑看起來還是非常了解高專以及一些咒術界隱秘的事情。

  雙手環胸倚靠著牆的青年露出不言而喻的笑容「我經營著盤星教需要養活許多家人,總不能什麼都不去了解。」

  要是他真的什麼都不打聽又怎麼可能知道乙骨憂太的事。

  收集情報是他這十一年間做過最多的事,咒術界高層身邊也不是沒有他的人。

  「……說得也是,情報和信息也是非常重要的東西。」貓澤奈奈嘆氣,好像只有她什麼都沒想,以為自己只是單純去高專學習。

  完全沒想過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乃至於她隨口一提,夏油傑就會明白了什麼意思。

  「奈奈准備把他們都帶去高專嗎?」

  夏油傑回頭看一眼,問道「把他們都帶過去,宿舍住得下嗎?」

  他記得高專的宿舍沒有這麼大的空間可以養小動物,尤其是銀狼和獵獅犬、黃金蟒這樣的存在。

  稍微好養一些的黑貓又是非常鬧騰的主。

  不知道貓澤奈奈這一去,是不是沒有三四年不回來並盛町。

  「五條老師說住得下,應該沒問題吧?」

  五條悟總不至於在這方面騙她吧?

  夏油傑挑著眉,道「真是這樣就好了。」

  貓澤奈奈被他說的有些不安,整理東西的手都停下來,猶豫著道「我是不是應該少帶一點東西?」

  她隱約記得自己在夢境世界住過的宿舍沒有特別大,要是十一年過去還是同樣的標准房間,可能真的住不開她這一大家子。

  「東西不需要刻意少帶,我的亞空間能裝下,」金蟒蘭波沉下幾分聲音,有些嚴肅「最重要的是被爐,不知道高專的暖氣怎麼樣,我們還是把被爐一起帶過去。」

  對於畏懼寒冷的黃金蟒來說,一年四季除了夏季不需要用被爐,其他季節在他眼裡都是不能缺少被爐的寒冷天氣。

  貓澤奈奈猶豫片刻,道「那就帶上吧。」

  被爐可能會有點占位置,但總比讓金蟒蘭波挨著凍要好。

  「奈奈,我的繃帶帶了嗎?」

  黑貓太宰探頭往行李箱看一眼,邁著貓爪蹲進去「只有這一點遠遠不夠我用,本體是需要很多很多的。」

  這些雪白的干淨繃帶都是黑貓太宰的心愛之物,就算更換的頻率不高,只要看著很多繃帶就會心裡非常充實。

  貓澤奈奈愣了愣,說道「可是繃帶可以去高專再買。」

  「奈奈不可以偏心,」他伸著貓爪子壓住少女的手,說道「連蘭波先生的被爐都可以帶,我只是想多帶幾卷繃帶而已。」

  她目光緩緩挪向行李箱的五六卷繃帶,黑貓太宰直接往上面一壓,遮擋住她看過去的視線「不夠,只有這些怎麼夠!」

  貓澤奈奈無奈嘆氣妥協,道「好吧,繃帶再多帶一些吧。」

  什麼時候繃帶也變成生活的必需品。

  織田作犬叼著廚房的鍋過來,低頭放下道「貓澤,把鍋帶走可以在宿舍做辣咖喱。」

  聽說咒術高專是在山上,沒有任務輕易不能隨便外出,想偷溜出去吃一頓辣咖喱都很麻煩。

  好在貓澤奈奈得到了澤田奈奈的真傳,做出來的辣咖喱也非常好吃,只要帶上鍋再買些食材就可以在宿舍做辣咖喱。

  她抱著鐵桶一樣的大鍋,沉默半晌「好、把鍋也一起帶走。」

  反正被爐和繃帶都帶了不少,也不差這一個鍋。

  銀狼立原站在房門外往裡面探看幾眼,似乎在猶豫什麼。

  貓澤奈奈干脆直接道「立原先生想要帶什麼嗎?」

  公平起見,一靈帶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想帶一些詩集去高專看,」他聲音透著幾分苦惱,緩緩道「但是奈奈家好像沒有什麼詩集。」

  貓澤奈奈書房的大堆醫術都是他不感興趣的書,唯一有趣些的《天衣無縫》基本都被黑貓太宰霸占,他沒什麼機會能拿到手看。

  要是這次去高專不知道多久才能下山一回,他想買一些書去山上看。

  「立原先生喜歡詩集嗎?」

  貓澤奈奈眨了眨眼,努力回想著道「商店街好像有書店,我們出去之前再去一趟書店吧?」

  「不過這樣會不會讓伊地知先生等太久?」

  如此這般糾結一番,貓澤奈奈下定決心,道「我去外面跟伊地知先生說一下,讓他暫時先回去,等我們這邊收拾好再走。」

  原本想好的輕裝簡行一樣都沒做到,光是收拾行李就要倒騰很長時間。

  不過詩集的話……

  她這次是不是能找找中原中也的詩集?


第58章

  經過幾個月的新世界知識惡補,  貓澤奈奈已經知道過去認識的一些人,在這個世界都有同名的作家存在。

  而且都是文學史上相當有名的家、詩人,隨便去一家書店都可以找到他們的出版作品。

  銀狼立原想要一些新的書,  正好貓澤奈奈也想買幾本中原中也的詩集。

  雖然只是名字相同並不代表著這個世界的詩人中原中也是她認識的中原中也,但這種莫名相似的慰藉多少能給她帶來一些心安的感覺。

  決定好的事就要立刻去執行。

  貓澤奈奈剩下的時間不多,她快速收拾好需要帶去高專的行李,  准備出發前往商店街。

  要做好長時間呆在高專的打算,  一些能帶上去的書最好趁著這次一起帶上山。

  「中也先生和蘭波先生的詩集,  」貓澤奈奈羅列著清單,  記錄需要買的東西,念念有詞:「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的……」

  她轉頭看向銀狼立原問道:「立原先生想要立原先生的詩集嗎?」

  銀狼立原站在她一旁,微微一怔:「什麼?」

  「就是立原道造先生的詩集,  」貓澤奈奈耐心解釋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立原道造先生跟立原先生是同姓氏的詩人,  而且也是昭和時期有名的詩人。」

  或許只是普通的巧合,  但是這種巧合也挺有趣的。

  銀狼立原沉吟片刻,道:「我想看看立原道造的詩集。」

  「這個名字跟我弟弟的名字是一樣的。」

  原本銀狼立原是不會對同名的詩人這般感興趣,  他只要有些書打發時間就好,並不在意讓他消磨時間的書是詩集還是。

  但貓澤奈奈對於黑貓太宰和織田作犬的同名家十分上心,多少有些感染銀狼立原的情緒。

  既然無所謂看什麼詩集和,  那麼買立原道造的詩集也是一樣的。

  貓澤奈奈認真點頭記錄下來,  寫好的便簽紙折疊幾下塞進口袋,道:「我出去買書,  很快能回來。」

  事先寫好想買的書籍,  去到書店快速把書拿了結賬就離開。

  銀狼立原有些擔心,  道:「還是我跟奈奈一起出門吧?」

  要不然就帶上他們其他幾個中的任意一個,  不能讓剛剛才差點被咒術界高層帶走的貓澤奈奈獨自一個人出門。

  她猶豫幾分,  道:「但是立原先生不能這麼直接跟著出門。」

  雖然銀狼立原不是城市禁養的犬種,但他本身是大型的狼,體型相比一般的大型犬還要大上一圈,這麼帶出去要是不上牽引繩,肯定會引起旁人的驚慌。

  商店街是並盛町人來往最多的地方,隨便帶著大型的犬科動物出門要是什麼措施都不做,她可能會被警察帶回去警署教育談話。

  但是給銀狼立原和織田作犬他們套上牽引繩又覺得很不合適。

  他們的靈魂和內心都是人類,要是為了出門走動不嚇著路人給他們套上牽引繩,反而有些折辱人的意思在。

  「沒關系的,」銀狼立原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從抽屜叼出一套牽引裝備出來:「澤田夫人平時也有這麼帶我們出門。」

  在貓澤奈奈上學的時候,他們經常都是澤田奈奈套著牽引繩帶出門遛彎。

  除了本來就不喜歡外面寒冷天氣的金蟒蘭波,連黑貓太宰都有跟著一起出門的經歷。

  不過黑貓太宰相較他們體型小上許多,直接往織田作犬背上一蹲,幾乎不需要套什麼牽引裝備。

  他不會隨處亂跑又不會嚇到路邊的小孩老人,澤田奈奈就沒有給他套上牽引繩。

  「誒、這個是澤田夫人買的嗎?」

  貓澤奈奈震驚,她都不知道家裡還有這種東西。

  她接過牽引繩給銀狼立原小心戴上,心情有些復雜愧疚:「辛苦立原先生了,在高專這個應該可以不用帶出門。」

  咒術高專的地盤很大,除了學校的宿舍還有活動鍛煉的場地和一整片森林的位置可以給銀狼立原他們活動。

  常駐在咒術高專的咒術師不多,要是有怕狗的咒術師可能要稍微躲開一下,其他應該不會特別麻煩。

  「奈奈只打算帶立原君出門嗎?」黑貓太宰輕巧跳上她的肩膀,說道:「我和織田作也很想跟奈奈一起出門。」

  織田作犬不僅有寫的夢想,平時也有看的習慣。

  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看了夏目漱石的《明暗》想要動手補全那個故事,把殺手不再殺人的原因以及殺手不再殺人前的故事補充完整。

  「但是……」

  貓澤奈奈猶豫起來,小聲道:「我出門帶著立原先生和織田作先生一起,可能會嚇到書店的其他客人。」

  兩只半個人高的大狗一起進入書店,真的不會被書店老板當做鬧事的人轟出來嗎?

  黑貓太宰歪著身體蹭了下她的頭發,笑嘻嘻道:「有什麼關系,反正都是最後一天了。」

  離開並盛町再想回來怕是十分困難,不想把麻煩和危險帶給澤田奈奈、不想讓輔助監督或是高專的人發現他們把夏油傑收容救治,他們越少回來越好。

  最好能跟過去聯系的人都斷絕關系。

  直接以咒術師貓澤奈奈的身份活躍,別讓咒術界的高層抓住她的把柄和弱點。

  「……好吧。」黑貓太宰說得沒錯,這可能是他們能呆在並盛町的最後一天了。

  離開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家,給她母親一樣溫柔開明感覺的澤田奈奈。

  不知道高專畢業能不能重新回來這裡。

  要是她能變得足夠強大,像五條悟口中的成為特級咒術師,那麼她將不需要再受到高層的掣肘。

  「蘭波先生沒有一起出門,」貓澤奈奈拿起一本魏爾倫的詩集,小聲嘀咕:「但是這個應該是蘭波先生想要的吧?」

  還有【阿爾蒂爾·蘭波】的詩集。

  既然都買了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詩集,自然蘭波的詩集也不能落下。

  貓澤奈奈對著清單將自己選好的書整理好,准備一起抱過去收銀台結賬:「織田作先生?」

  她疑惑看著織田作犬人立起來,雙爪搭在書櫃上目光緊緊盯著《咖喱料理大全》頓時了然於心,「織田作先生是想要這本吧?」

  只是多添一本菜譜而已,反正都買這麼多書,多一本菜譜也無所謂。

  「多謝了,貓澤。」織田作犬收回狗爪,正正經經道謝。

  貓澤奈奈失笑道:「不客氣,織田作先生還有什麼書想看嗎?」

  織田作犬視線挪移向貓澤奈奈懷裡抱著的書,低吠一聲:「沒有了,貓澤一個人也抱不動這麼多書。」

  狗和狼的背部都不合適用來駝東西,至少想要在他們一走就活動的後背放上書本堆積起來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我們走吧。」

  貓澤奈奈扭頭看看附近,奇怪問道:「太宰先生去哪了?」

  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都在這裡,唯有黑貓太宰不見了蹤影。

  他這是去了什麼地方?他們不是來買書就回去的嗎?

  織田作犬平靜回答:「太宰讓我們先去結賬,他出去找點東西玩,會趕在出發前回來。」

  「去找點東西嗎?」她困惑重復道:「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嗎?」

  不過黑貓太宰的行動一貫都非常自由,以往會一直呆在一起是他沒有要跑開的意思,要是黑貓太宰真的想要離開,誰都不會察覺到他的離開。

  貓澤奈奈無奈嘆氣,道:「那我們先去結賬吧。」

  這麼大堆書抱在懷裡,要不是上山的時候行李都可以裝進金蟒蘭波的亞空間,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織田作犬甩了甩尾巴,轉頭望向書店對面的小巷路口。

  剛才有個男人站在那裡,額頭有著奇怪的縫合線像是頭部留下過什麼嚴重的創造。

  可能是開顱手術留下的痕跡。

  ……

  收拾好所有要帶走的東西,全部都放進金蟒蘭波的亞空間收納。

  貓澤奈奈帶著她家的小動物們出發前往咒術高專,剩下夏油傑一個人呆在並盛町的貓澤家進行長達數年的看家。

  「貓澤君,這些都是你的式神嗎?」

  伊地知潔高開著車,視線不住瞄向後視鏡,滿滿當當擠在後座的狼犬蟒蛇還有貓,極其吸引人的視線。

  不知道貓澤奈奈是從哪裡找回來這麼多的動物式神。

  她點點頭,不好意思說道:「是不是太麻煩伊地知先生了?」

  帶著這麼一車小動物上高專,即便沒有拿行李光是這裝滿車座的動物就相當惹眼。

  「不會麻煩,」伊地知潔高干笑幾聲,道:「我也是接受五條先生的命令送貓澤君去高專,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就算貓澤奈奈的式神掉毛也沒關系。

  輔助監督的車可以送去專門的地方清洗,不需要擔心會留下什麼殘穢或是血液髒污。

  只是清理的人估計沒試過清理車上的動物毛發,可能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

  貓澤奈奈輕易相信了他的話,安心道:「那就好,我還擔心會耽誤伊地知先生的事。」

  她轉頭看向擠滿後座的小動物們,道:「高專在東京的郊外山上,從這裡過去需要一些時間,你們可以先休息一下。」

  「汪、」織田作犬相當尊重自己的狗設,沒有在陌生的輔助監督面前表露出人性化的一面:「太宰,你剛才見到那個人了?」

  頭上有著縫合創口的黑發男人,站在書店對面的小巷子裡若有似無打量著貓澤奈奈。

  仿佛知道她是什麼人,為此專門而來一般。

  但是【天衣無縫】沒有給出危險的警示,證明男人什麼都沒打算做,好像只是為了看一眼而刻意過來。

  「織田作在說誰?」黑貓太宰故意賣著關子,看著織田作犬平靜不為所動的樣子,無奈承認道:「見到了,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

  知道他不是普通的黑貓,本身擁有術式無效化的能力還會躲著他接觸的男人。

  看著不像是普通的咒術師。

  「那個人知道我們的事,」黑貓若有所思,說道:「也知道奈奈的身份,是刻意出現在那裡讓我們發現他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而來。

  貓澤奈奈眨眨眼睛,茫然問道:「太宰先生說的是誰?」

  她怎麼對這樣的人沒什麼印像。

  頭上有著縫合線的男人,她要是認識應該很容易注意到對方。

  「是在書店外面看到的人,」織田作犬坐姿端正,語氣有些不解:「他看著有些奇怪。」

  一種很微妙的奇怪感。

  可是要使用言語說出來又覺得非常困難。

  織田作犬暗自感慨,他還是看的書太少,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男人給他的感覺。

  「奇怪……?」貓澤奈奈疑惑問道:「是行為奇怪嗎?還是表情和動作?」

  他搖搖頭,否認道:「不是這些。」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天衣無縫】想要警示提醒他什麼,但是因為術式能力限制並不能看見太遠的未來。

  至少在【天衣無縫】能感應的未來沒有出現男人對他們動手的行為。

  黑貓太宰笑吟吟問道:「奈奈看見一個陌生人突然偷偷看你,一般會想到什麼原因?」

  貓澤奈奈被他問的愣住,仔細思考道:「是有什麼想要我幫助的事吧?」

  不然的話,怎麼會偷偷看她。

  素昧平生的兩個人。

  「但是想要尋求幫忙的人會找看起來柔弱的女性嗎?」要是對方真的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一個男人會找女性幫助的事都不會很多。

  貓澤奈奈遲疑著問道:「大概不會吧?」

  她試著假設自己遇見需要幫助的情況,面前出現一只她無法對抗的咒靈,身後是兩個都不認識的人。

  一個看起來是柔弱的女性、一個看起來是強壯的男性。

  她會去找誰?

  貓澤奈奈假定半天,頭痛發現這樣的假設法不行。

  要是不認識身後的男女,不確定他們是否為咒術師,她怎麼可能貿然向對方尋求幫助,這不是會把麻煩帶給別人嗎?

  她突然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太宰先生的意思是那個人可能認識我或者是想對我不利?」

  知道貓澤奈奈的身份、知道貓澤奈奈的術式,想要近距離觀察她,如果是這樣的說法就完全說得通。

  「還有種可能是對方想跟奈奈搭訕要聯系方式。」黑貓太宰半開玩笑道。

  緊張提起的心情瞬間泄氣,貓澤奈奈無奈喊道:「太宰先生……要是對方真的想要我的聯系方式就不會偷偷跑掉吧。」

  這種時候不要開這種玩笑。

  金蟒蘭波緩緩問道:「會是高層的人嗎?」

  如果是咒術界高層派來監視貓澤奈奈動向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是蘭波先生會派特征這麼明顯的人負責監視奈奈嗎?」眉頭上面橫向貫穿額頭的縫合線,這可不是一般人會出現的傷口。

  相當鮮明的記憶點,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像。

  金蟒蘭波沉默片刻,緩緩道:「這麼說來,有另外的人盯上奈奈了。」

  不是咒術界高層、不是五條悟或是咒術高專的人……

  盤星教在夏油傑失蹤之後,變得支離破碎無法再成什麼氣候。

  這樣算下來,又有新的不明敵人盯上貓澤奈奈。

  貓澤奈奈揉了揉僵硬的臉,小聲嘆氣道:「還是快一點到高專吧。」

  等進入高專的範圍就不會再出現亂七八糟不懷好意的人。

  「宿主需要使用身份標記嗎?」許久沒有出聲的系統開口道:「那個人在系統地圖是中立的黃色,要是宿主想要將他標記為重點關注人物,可以使用身份標記。」

  把黃色的身份點改成紅色的身份點,一旦與貓澤奈奈出現在同一片地圖就會提出警示。

  貓澤奈奈驚訝道:「小轉,你回來了?」

  她還想著系統什麼時候能回來,銀狼立原脫離被污染的狀態化作生物擬態,但是答應幫她調查解除道具靈魂污染方法的系統卻一直都沒有回來。

  沒有辦法單線呼喚溝通系統,貓澤奈奈只好耐心等待系統回歸。

  「三天前系統已經回來,只是因為需要升級加載新的附件,沒辦法告訴宿主。」

  系統冷冰冰的機械音在貓澤奈奈聽來格外的親切,「身份標記的功能也是這次的更新內容之一。」

  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功能改動,只是為了方便宿主可以標記自己在意的人。

  「平安回來就好,」貓澤奈奈放心許多,嘴角抿起淺淺的弧度:「之前我一直很擔心小轉。」

  擔心系統是不是因為她的無理請求受到責罰,所以一直沒有回來。

  「宿主不需要擔心,系統只是回去查閱過去的宿主和道具靈魂資料,因為涉及的時間和世界太多,所以多耗費了一些時間。」

  「不過宿主已經憑借自己的力量為道具靈魂解除污染狀態,」系統的聲音停頓片刻,接著道:「恭喜宿主,你做到了幾百年都沒有人能做到的事。」

  道具靈魂的歷史在系統史不長,興起也是這幾百年的事,道具靈魂污染就像是一種不治之症,幾乎沒有宿主和系統可以解決問題。

  即使非常不舍,為了宿主的安全也只能選擇銷毀被污染的道具靈魂。

  銀狼立原能被救回來,當真是值得記入系統史冊的一例。

  貓澤奈奈遲疑著道:「可是立原先生的道具說明還有很多不明的符號……」

  上面甚至寫著可以轉變為咒靈。

  這其中的意思不是意味著銀狼立原的污染沒有完全被解除嗎?

  「只要道具靈魂能恢復理智,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修正。」道具靈魂受到污染最危險的地方在於可能會傷害宿主的性命。

  只要銀狼立原可以保持理智,他的道具說明變成亂碼都無所謂。

  貓澤奈奈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麻煩小轉幫我把那個人標記起來吧。」

  要是再有下次道具靈魂污染,她會再次喚醒銀狼立原的理智。

  「身份標記成功,請宿主努力收集咒術界相關消息,咒術界御三家術式聯系緊密,收集消息有利於系統分析不明人物的具體身份。」

  她驚奇著道:「這個也是系統的新功能嗎?」

  以前的系統沒有什麼數據分析功能,僅僅是作為信息登記載入。

  「數據分析和身份標記都是系統的新功能,請宿主妥善利用。」

  ……

  伊地知潔高的車只能開到高專山下,剩余的路都要由貓澤奈奈他們自己去走。

  穿過一個個朱紅聳立的鳥居,踩在石頭堆砌的台階上,她不由感慨:「真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不同於前兩次上山的辛苦,現在的貓澤奈奈走高專的山路如履平地,輕輕松松幾乎沒有半點壓力和喘氣的征兆。

  她雙手扶住蹲立在頭頂上的黑貓太宰,昂頭看向延綿排列向上的鳥居,幾乎要沒入山林的盡頭位置就是東京咒術高專的位置。

  「我之前上來的時候,走這段路覺得超級困難。」

  不算夢境世界發生的一切,這其實是貓澤奈奈第二次走高專的山路。

  「現在是不是覺得再帶上織田作他們也沒問題?」黑貓太宰不需要自己走路,尾巴悠閑自在晃悠兩下。

  貓澤奈奈擺正腦袋,扶了扶快要從肩頭滑落下去的黃金蟒,認真回答道:「是的,感覺與過去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

  她低頭看向左右兩旁的大型犬科動物,「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累了嗎?」

  要是感覺累了,她可以抱著他們一起提上去。

  只是高專這段路還不至於會累倒她。

  「謝謝,不過不用了。」銀狼立原委婉拒絕了她,道:「偶爾這麼走走上山的路也挺有意思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以被人攔腰抱著的形像上去咒術高專。

  即便咒術師們不知道他的靈魂是人類,這樣的抱法也實在太過羞恥。

  織田作犬淡定甩甩尾巴,道:「這段路的話,暫時還不需要。」

  要是有需要,他會直接向貓澤奈奈開口的。

  「好吧。」她有點小失落。

  還想著可以體驗一把抱著自家的小伙伴們,一路衝著往高專的山上跑的感覺。

  身後傳來略顯遲疑的聲音,「你是貓澤嗎……?」

  少見的粉白色頭發帶著蓬松柔軟翹起的弧度,只是少女身邊的幾只動物實在有些太過招眼,讓人一時間不敢隨便亂認。

  她扶住黑貓太宰回過頭,道:「伏黑君和乙骨君?」

  「果然是你,」伏黑惠暗暗吐了口氣,還以為認錯了人:「你的式神重新契約了嗎?」

  之前消失在祓除【發鬼】現場的黑貓,又一次出現在貓澤奈奈身上,而且還是纏著雪白繃帶,一副身受重傷的樣子。

  貓澤奈奈無辜搖頭,雙手捧著黑貓太宰抱下來,誠實道:「還是太宰先生。」

  她不會隨便契約別的黑貓回來。

  朋友都是無可替代的重要伙伴。

  伏黑惠有些詫異,不過生性沉穩的少年沒什麼刨根問底的意思。

  他點點頭,目光轉而落在她身旁的銀狼以及獵獅犬:「這些都是你新契約的式神?」

  還有那條黃金蟒,居然這麼快長大掛在貓澤奈奈肩膀脖子上幾乎要擋住她的半張臉。

  正常的黃金蟒生長周期五年,但這條黃金蟒半年時間不到就長這麼大了。

  果然是因為動物式神與普通的動物有所不同?他記得貓澤奈奈的式神都有不同的術式。

  伏黑惠凝著眉頭,低聲問道:「你的式神都要帶上高專嗎?」

  「嗯、不能把太宰先生他們留在家裡,」貓澤奈奈抿唇,眼角眉梢盈盈彎起,道:「還好五條老師告訴我,式神都可以帶上高專,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那個人告訴你可以帶上高專嗎?」

  不知道為什麼伏黑惠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她坦然歡快點頭,道:「五條老師說不用擔心。」

  所以她就安心開始收拾東西,帶著大堆的行李塞進金蟒蘭波的亞空間,准備進宿舍再好好收拾。

  伏黑惠低嘖一聲,道:「那個人竟然這麼說……」

  可是以他對高專宿舍大小的印像,根本住不開這麼多式神,何況貓澤奈奈以後可能還會契約新的式神。

  「高專的單人宿舍可能有點不夠,不過貓澤小姐可以向校長申請,看能不能多要一間宿舍住下式神。」乙骨憂太微笑著建議。

  不同於貓澤奈奈第一次見到乙骨憂太的精神狀態,現在的少年渾身上下都甩去以前的沉悶不自信,宛如脫胎換骨一般變成斯文俊秀。

  白色的制服領口帶著高專的螺旋紐扣,與其他人的制服顏色都有所區分。

  貓澤奈奈有些不確定,道:「乙骨君,好像變了很多?」

  她記得上次看見乙骨憂太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的。

  要說有什麼大的變化,其實也沒有。

  好像就是頭發梳理整齊,制服換成白色的寬松制服以及站姿挺拔自然許多。

  不過眉眼間的神情似乎變化不小。

  「是嗎?」他笑起來透著股清爽灑脫的感覺,道:「我也覺得自己改變了很多。」

  而這些都是高專的同學以及五條老師帶給他的改變。

  想要變成有意義的人、想要獲得自信與守護的力量……

  正如五條老師和真希同學所說的一樣,他確實做出改變,甚至完成自己想要讓裡香解脫的願望。

  他背負著劍袋,笑著問道:「不過這樣的改變不壞吧?」

  乙骨憂太在一點點變好,變成與過去截然不同,想都不敢想的人。

  貓澤奈奈抿唇失笑:「確實。」

  其實何止是乙骨憂太變得不同,她不是也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比改變了許多。

  她從朋友、同伴、系統中獲得改變的力量和決心,一點點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

  貓澤奈奈好奇問道:「乙骨君和伏黑君是剛出任務回來嗎?」

  她記得乙骨憂太是咒術界第四個特級,應該是要單獨一個人出任務的。

  「一個二級的合並任務,」伏黑惠點頭,直言道:「祓除咒靈以及收回特級咒物。」

  正好兩個任務地點非常接近,他們完成任務就一起回來了。

  「回收特級咒物是指……」她眉心輕凝,低聲道:「上次電車遇到的那種情況嗎?」

  「這是二級會接觸到的任務嗎?」

  要是咒靈又一次像上次一般打破封印跑出來,不是非常危險的事嗎?二級咒術師遇見特級咒靈什麼的。

  伏黑惠比貓澤奈奈在這方面的經驗要多一點,他解釋道:「回收特級咒物的任務都是在封印松動的前一兩個月進行,不會拖到咒靈逃出再派咒術師去祓除。」

  基本沒有什麼危險,但是不排除可能會出現別的意外狀態。

  像是咒物被其他人拿走或是因為某些緣故離開原來的位置,需要二級咒術師去找回。

  三級咒術師執行這樣的任務,還是有一些危險,但派一級咒術師去又太過浪費,所以一般都是二級或准二級的咒術師執行這樣的任務。

  貓澤奈奈似懂非懂點頭。

  她回想著過去學過的些許咒術理論,「特級咒物一般都是放在學校、醫院這些容易出現咒靈的地方作為鎮壓物吧?」

  容易滋生負面情緒的學校和醫院在日本境內有許多所,咒術師們不可能一直派人駐守著地方祓除咒靈,所以利用了咒靈會懼怕高級咒靈的特性,把高級咒物放在容易生出咒靈的地方作為鎮壓物。

  「不僅是特級咒物還有一些高級咒物也可以作為鎮壓物,」乙骨憂太走在他們身側的位置,接著話:「平時咒物的封印都是非常牢固,一般人就算看見也不能解開,但是封印松動期間會比較危險,需要回收重新加固封印。」

  要是咒物的封印被解除,要麼放出強大咒靈、要麼吸引來大量的咒靈,兩種後果都相當嚴重。

  一旦出現需要立刻派咒術師過去清繳祓除咒靈。

  貓澤奈奈突然想起上次電車的咒靈,忍不住問道:「我們上次在電車遇見的發鬼,真的是封印松動逃出來的嗎?」

  一般的鎮壓物就算要放也不可能放在電車上面吧?這能鎮壓住什麼咒靈。

  【發鬼】當時幾乎占據整個列車,所有的車廂都遍布它的力量,怎麼看都不像是突然解開封印逃出來。

  但要說有誰親自打開封印……

  動手的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會喪生在咒靈手下?還是說他有什麼辦法可以保證自己不會死亡。

  「關於那件事,」伏黑惠聲音壓低幾分,眉頭緊緊皺起:「輔助監督那邊沒有給出回復,但應該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貓澤奈奈當時因為黑貓祓除【發鬼】消失,心情十分低落,後續也沒有過問任務的具體情況。

  但伏黑惠不可能完全不理,他去調查了這件事背後的真相。

  雖然找不到足夠的證據證明咒物是被某個人帶上車,藉著二級咒靈的遮掩讓特級咒靈的力量遍布所有車廂。

  但他回去翻閱過封印【發鬼】的時間,距離封印松動至少還有三年時間。

  這就意味著【發鬼】是某個人故意放出來的。

  只是不知道具體目的是什麼。

  「有人故意放進去?」貓澤奈奈錯愕問道:「是詛咒師嗎?」

  「可能是。」但不能確定。

  她抱著黑貓太宰,心情非常復雜混亂,忍不住一摸再摸貓咪後背柔軟順滑的毛發。

  「還好太宰先生回來了……」

  這次黑貓太宰沒有再嚷嚷著想要離開回去沉睡永眠的話。

  他昂頭鳶眸透亮安靜看著她,笑著道:「不是奈奈說需要我,請我一直留下來嗎?」

  他選擇了回應貓澤奈奈的祈願,自然不會再輕易回去道具裡面沉睡。

  黑貓太宰回應的祈願不是貓澤奈奈想要一起過平安夜的話,而是【需要他】的祈願。

  在貓澤奈奈不需要他之前,這個祈願都不會結束。

  「是的,我需要太宰先生。」她毫不猶豫說道。

  什麼羞恥無法對朋友真心言說出來的話,要是不說出來就會失去重要的伙伴。

  如果【需要】能讓黑貓太宰留下來,她會一直一直【需要他】。

  「奈奈,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黑貓太宰耳朵微微折下來,緩緩吞吞說道:「有些話不需要說這麼直白。」

  細長的尾巴勾過一下貓澤奈奈的手腕又快速撒開,垂落下來快速擺動幾下。

  她抿著唇,道:「但是我不直接說出來,太宰先生根本不會知道吧?」

  她之前說過那麼多話都沒有打動黑貓太宰,還是得到織田作犬的點撥才明白黑貓太宰以為那些話並不是對他說的話。

  或者說他以為那些話其實只是貓澤奈奈心情煩悶或是難受時的小抱怨,因為知道他不會出現,所以什麼都可以說出口。

  一旦樹洞變成真正存在的對像,反而會覺得羞恥致死。

  但貓澤奈奈其實根本不在乎那些。

  丟臉又如何、說過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小話又如何!

  她在乎的是黑貓太宰回來,而不是什麼會讓她失去朋友的羞恥心。

  「……該說奈奈長大了還是改變了呢?」

  黑貓太宰壓折下來的耳朵抖了抖,兩三下掙脫出貓澤奈奈的懷抱跳落地面:「快要到終點了,我下來自己走一走。」

  貓澤奈奈奇怪道:「太宰先生不是下車前,還說不想走路嗎?」

  正是因為黑貓太宰說不想走山路,她開始才把他放在頭頂一路托著上去。

  黑貓太宰邁出幾步,施施然回答:「到了終點,自然是要下來走走。」

  松松纏繞在貓澤奈奈身上的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冰冷的蛇瞳跟著黑貓太宰移動,溫吞道:「我就沒有年輕人這麼有活力,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冷。」

  要不是不想這麼快暴露術式能力,他其實也可以卷著亞空間移動。

  只是冰冷冷的異能不會具有人類的溫暖。

  「貓澤,需要我送你去宿舍嗎?」

  伏黑惠扭過頭,錯開直視她的眼睛:「其他人都出去了,女生宿舍的路我大概知道在哪。」

  好像說這樣的話題會讓少年有些難為情。

  「那就麻煩伏黑君了。」貓澤奈奈也不好說自己其實認識路。

  乙骨憂太思索片刻,道:「我要去找夜蛾校長,貓澤小姐安頓好式神,稍後可能也要來一趟。」

  她吃驚道:「我也要去嗎?」

  距離跟夜蛾正道呆在靜室縫娃娃的夢境世界已經過去許久,突然提出要她去見咒術高專的校長,實在是有些讓人憂心。

  不會是要問她咒力特性的問題吧?沒有祓除咒靈的能力,為什麼要進入咒術高專什麼的。

  「放心放心,只是新生入學都要面試一下。」乙骨憂太說得非常輕松。

  但貓澤奈奈震驚了。

  她在夢境世界入學都沒有經歷過什麼面試,都是直接進入高專就讀。

  現在想要入學高專還要面試,要是面試不通過怎麼辦?她都要舉家搬遷過來了。

  她愣愣看著乙骨憂太離開,小聲問道:「伏黑君,有經歷過面試嗎?」

  「有,」伏黑惠隨意應聲,轉頭看見貓澤奈奈身體都變得僵硬幾分,走路快要同手同腳,遲疑著安慰道:「不是什麼嚴肅的面試,只是簡單問兩句。」

  她連咒靈都祓除過不少,為什麼還會緊張一個入學面試?

  「只是簡單問兩句嗎?」

  貓澤奈奈微微松了口氣,不由問道:「要是面試不通過怎麼辦?」

  「聽說是不會讓人入學。」不過咒術師生源不多,東京咒術高專不能去,還想成為咒術師的人還可以選擇京都咒術高專。

  「咦咦咦!!!」這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嗎!

  伏黑惠瞥了她一眼,開口道:「不過你術師等級評定已經下來了,入學的事也不用太擔心。」

  貓澤奈奈頓時松了口氣,差點被伏黑惠的大喘氣嚇死。


第59章

  熟悉的靜室、熟悉的咒骸娃娃以及與夢境世界十一年前相比無甚變化的夜蛾正道。

  寬大的手掌間握著一團棉花,  細長的針戳刺著棉花團一點點緊實成型,夜蛾正道盤腿坐在地上,身邊堆著他制造出來的咒骸娃娃。

  就貓澤奈奈所知,熊貓也是夜蛾正道制造出來的咒骸娃娃,  只是不同於一般的咒骸,  熊貓不需要補充咒力具有自主成長以及獨立思維的戰鬥能力。

  「你好……」

  貓澤奈奈悄悄瞥了身旁的乙骨憂太一眼,  坐姿端正又斯文秀氣,  注意到她的神色還笑著問道:「貓澤小姐,  怎麼了嗎?」

  她連連搖頭,  小聲問道:「我需要做什麼嗎?」

  這樣進門跟著乙骨憂太一人一個坐墊坐下,  看著夜蛾正道坐在上首的位置扎咒骸娃娃,  什麼話都不說多少有些壓力感。

  不知道夜蛾正道是在觀察她還是准備做完手頭上的咒骸娃娃再來入學面試。

  「什麼都不需要做,  」乙骨憂太微笑著回答:「貓澤小姐只要在這裡稍等一下就好。」

  入學面試並不是什麼特別熟悉注意的事。

  至少乙骨憂太不覺得自己當時的入學面試有什麼困難,  五條悟帶著他一起過來,  他只是懵懵懂懂回答幾個問題就通過了面試。

  「什麼都不需要做嗎?」貓澤奈奈有些坐立不安,忐忑著偷望幾眼夜蛾正道身邊的咒骸娃娃們。

  外型說不上特別可愛,  但是明顯傾注了夜蛾正道許多耐心與心血的咒骸。

  「貓澤奈奈,  你為什麼要成為咒術師?」

  她慌慌張張收回看向咒骸的目光,  努力挺直脊背回答:「因為想要獲得力量。」

  「獲得力量之後,要做什麼?」

  夜蛾正道嚴肅的口吻讓她警醒幾分,  緩緩回答:「想要保護自己和非術師……我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力量。」

  想要利用好【請君勿死】不是只有技能就行,  她需要掌握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黑貓太宰建議她學習的解剖術以及掌握人體的致命點和要害位置,  如何最快讓一個人進入重傷瀕死的狀態以及利用假性死亡的特點繞過特殊術式進行治療。

  【人間失格】並不一定會消除【請君勿死】。

  有一種情況例外,  當黑貓太宰暫停自己的心髒跳動,  術式無效化的能力會短暫失效而假性死亡在【請君勿死】的作用下屬於瀕死的一種。

  可以進行治療。

  只是這樣的假性死亡對黑貓太宰來說也非常危險,  稍有不慎會讓他真正死亡,  算是黑貓太宰不會輕易拿出來的絕技。

  這種精確掌控身體的每一分每一毫,  連心髒是否跳動都能控制的絕技,目前為止貓澤奈奈只知道黑貓太宰可以這麼做。

  各種意義上的厲害。

  「你有這樣的力量就要去這麼做嗎?非術師的生命與你何干?術師的生命又與你何干?你的術式能力可以讓自己好好活下去,不需要在乎術師與非術師的生命。」

  貓澤奈奈愣了愣,抬眸望向夜蛾正道的神色:「別人的生命確實跟我沒有什麼關系,只是能救的話……不是應該救一下嗎?」

  醫護人員看見受傷倒地的人都會去搶救一下,而她有這樣的能力不是更應該好好利用嗎?可以百分百治愈瀕死重傷的能力。

  除了衰老和先天性的疾病,幾乎沒什麼能難倒【請君勿死】的傷。

  「所以別人的生命到底與你何干?救也可、不救也可,為什麼要為了別人去冒險對付咒靈?」夜蛾正道的聲音低沉而洪亮,幾乎傳到靜室的每一個角度。

  「你學習咒術、祓除咒靈是要為了別人的生命而努力嗎?」

  「真的面臨死亡的時候要怎麼辦?怨恨陷入危險的人還是要怨恨制造出咒靈的人?」夜蛾正道擲地有聲的話語一時震懾住貓澤奈奈,道:「還是要怨恨自己過於幼稚的決心?」

  隔著墨鏡都要遮擋不住的銳利眼神以及響徹靜室的質問,讓少女忐忑緊張的心情一點點平復下來。

  她認真而平靜回答:「我不會怨恨任何人。」

  「我經歷過無數次瀕死的危機,」在過去的醫院,生命一次次接近死亡又再次被牽扯著拉回來世間,她舍不得自己這麼早死也舍不得在意她的朋友們:「我的術式需要瀕死才能發動。」

  沒有人比貓澤奈奈更清楚接近瀕死的感覺。

  人的一生可能只會有一次接近瀕死的機會,但貓澤奈奈因為術式、因為過去的經歷對瀕死的滋味再清楚不過。

  劇烈的疼痛折磨,身體難以承受想要放棄生命又一次次強硬挺過來。

  「活下去」幾個簡單的字對過去的貓澤奈奈來說是最奢望又是最難辦到的事。

  而系統和【請君勿死】的存在,讓她在轉生後的新世界擁有立足在這裡的能力。

  「我對自己發動過術式能力,」貓澤奈奈眼神非常平靜,不帶痛苦與怨恨,低聲道:「我殺死過自己,為了發動術式能力。」

  所以瀕死的感覺,她再清楚不過。

  「我深切知道瀕臨死亡是多麼恐怖的事,我害怕它想要逃避躲開它……」

  她眼簾垂落下來,抿著發干的唇,道:「但我也想拯救那些同樣困於瀕死和危機的人。」

  貓澤奈奈的轉生是一次幸運,獲得技能又是一次幸運。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幸運,而她想要利用自己的幸運來幫助陷入危機的人脫離困境。

  以貓澤奈奈本身作為他們的「幸運」。

  「……高專畢業之後,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面前的小姑娘根據資料說明不過十九歲,要不是前幾年更改過成年的年齡標准,她其實還不算是成年人,不能抽煙不能喝酒還沒長大就要開始面臨與咒靈搏鬥的生活。

  而這些都只是咒術師的日常,她想要成為咒術師就不再是以前那種遇見咒靈再硬著頭皮上去祓除咒靈解決對方的態度。

  咒術師要主動祓除咒靈,要去清除各個地方因為咒靈而產生的危險和動亂。

  貓澤奈奈需要面對的咒靈不是入學前的零星幾只,是數以百計的咒靈數量,除非離開咒術界,不然她將終生與咒靈作戰。

  「我想去考大學,」她遲疑了片刻,連忙道:「咒術師的任務不會落下,但是我想高專畢業再去考一下大學。」

  這是她跟中原中也的約定。

  雖然只是兒戲一般,帶著不太可能成真的美好祈願,但這確實是他們一起暢想過的未來。

  貓澤奈奈會變得健康、會好好長大成人。

  「……」夜蛾正道一時沒有說話。

  乙骨憂太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來。

  高專畢業再去非術師的學校學習,確實是很多咒術師都沒有想過的事。

  不過這樣立下一個目標,為之奮鬥努力的生活其實也不算壞。

  貓澤奈奈突然忐忑起來,小心問道:「高專畢業出來,是不可以再考別的大學嗎?」

  為什麼他們突然都不說話了?好像她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沒有這樣的規定,」乙骨憂太笑吟吟道:「只是以前沒有人這麼做過而已。」

  非術師進入大學學習技能、提高學歷是為了畢業尋求更好的工作,一般的咒術師都不愁生計,不需要再去考大學提升學歷。

  除非是想要脫離咒術界的人,會需要通過大學獲得更高的學歷,畢業找到合適的普通工作。

  像貓澤奈奈這樣又要當咒術師又想去大學的人,在這裡還是有些少見的。

  乙骨憂太笑容燦爛又直爽,看得貓澤奈奈反而越發忐忑起來,不由開始暗想難道她真的很奇怪嗎?

  「我也不是想要什麼很高的學歷,」她小聲著強調,說道:「只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當初想上大學的願望。」

  什麼東京最厲害的大學,她根本想都沒有想過,只要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學就行。

  最好可以在神奈川或是橫濱市,回去以前熟悉的地方上大學。

  「你合格了,」夜蛾正道站起身,說道:「要是你以後不想在一線與咒靈作戰,你的術式還可以保證你呆在後方。」

  貓澤奈奈的覺悟配上她的能力,已經足夠通過高專的入學面試。

  她頓時松了口氣,道:「謝謝。」

  被夜蛾正道這麼嚴肅質問的時候,她真的擔心自己一個回答不好會被趕出咒術高專。

  「那個……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高專會設置這樣的面試嗎?」

  緊張又激動人心的入學面試通過,貓澤奈奈不由問出心中的疑惑。

  在她記憶當中,十一年前的咒術高專是不需要入學面試,只要有成為咒術師的資格都可以正常入學。

  夜蛾正道問道:「你想知道理由?」

  「啊、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她慌亂一下,支吾著道:「抱歉夜蛾校長,我只是有一點好奇。」

  好奇這十一年高專為什麼會改變這麼多。

  她記得夏油傑曾經提過,咒術界其實不怎麼喜歡改變,規則一旦更改就容易出現風波、出現意外,動搖高層和御三家的統治。

  他們排斥一些新生代的術式,同時也排斥規則的改變。

  夜蛾正道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學生,術式和能力都非常優秀,他非常為非術師著想,認為弱者是需要保護,術師因為擁有力量而要保護非術師。」

  他教過對方咒術知識、術式的應用技巧開發以及帳的重要性……很多很多咒術相關的東西,但是唯獨忘記告訴他咒術師真正的意義。

  不是為了他人而活、不是為了他人而努力。

  咒術師可以為了自己而活、可以為了自己的想法行動,不管多麼任性瘋狂的想法,人只有先想到自己才能在這一行堅持下去。

  祓除咒靈關乎生死,每一場戰鬥都可能出現意外和危險,在生死關頭、危險之前,人的想法才是最真實可信的反應。

  「後來他的想法改變了,徹徹底底的改變,」夜蛾正道的聲音非常平穩低沉,緩緩說道:「他想要創造只有術師的世界。」

  貓澤奈奈頓時明白,他這是在說夏油傑。

  過去的夏油傑是什麼想法,她不太清楚,夢境世界也沒有提及更久以前的夏油傑過去。

  但想要創造術師的世界,這對經歷過百鬼夜行的貓澤奈奈和乙骨憂太來說,已經是相當明顯的指示。

  「人會撒謊欺騙自己,美化自己的行為且以正當的理由讓自己站在道德的高點,覺得自我犧牲與自我奉獻都是有價值的行為。」

  但世事並不會都如人願。

  當自己的犧牲與奉獻受到踐踏,當自己的理想與崇高遭到摧毀,經歷生死想法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僅僅是夏油傑,很多咒術師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而這樣的人也是最難在咒術界堅持下去的人。

  像夏油傑這般打破自己的觀念又快速重塑行動起來的人很少,這次他確實是依照自己的想法而行動。

  可惜的是他走上了一條歪路。

  ……

  貓澤奈奈離開靜室回去的路上,心情還非常復雜。

  以前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夏油傑的想法,現在的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從非術師的保護者轉變為加害者,這中間甚至沒有經歷多長的時間,夏油傑高專在校時間不過三年,觀念想必也是在這期間的三年徹底扭轉改變。

  她小聲嘆著氣,道:「人的想法真的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嗎?」

  她以後也會像夏油傑一樣改變自己的想法嗎?這麼想想,心情好像開始變得更加復雜了。

  「貓澤小姐還沒回去嗎?」

  乙骨憂太晚她一陣出門,見貓澤奈奈心事重重往回去的方向走,好心提醒:「女生宿舍的方向在那邊。」

  她回過神,連忙道:「不好意思,我剛才有些跑神了。」

  思緒都放在夏油傑過去改變的原因,一時間沒注意走錯了路。

  其實不止是夏油傑,就連五條悟也跟十一年前相比變化很大。

  「貓澤小姐是還在想夜蛾校長的話嗎?」乙骨憂太眨著眼,好像完全沒有受到那番話的影響。

  他的精神狀態好得驚人。

  容光煥發跟貓澤奈奈出來垂著腦袋的樣子完全不同。

  貓澤奈奈不好意思扒拉兩下發尾,小聲道:「我就是想要是自己以後變了怎麼辦?」

  要是她不小心走上歪路,不知道黑貓太宰他們會不會攔她一把。

  不過【請君勿死】能做的壞事好像不多,修復無生命體征的咒力特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用處。

  「其實變了也沒有關系。」

  「改變並不都是壞事,我現在的想法跟剛進入高專的時候也不同,」他神態自然,笑著道:「我現在不是往更好的方向改變了嗎?」

  還有貓澤奈奈,同樣也跟他第一次看見時怯弱膽小的模樣有所不同。

  「乙骨君的心態真的好好,」貓澤奈奈有些羨慕,說道:「我總是忍不住會想這些事。」

  乙骨憂太的心態真的是她見過第一好的人。

  比五條悟的心態都要好,十七歲的五條悟還會因為夏油傑叛逃高專而大受打擊,二十八歲的五條悟也會因為高層的事而煩躁。

  但是乙骨憂太真的是非常放松的狀態。

  她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負面情緒,不會動搖也不會產生什麼別的想法。

  貓澤奈奈忍不住問道:「乙骨君會有感覺壓力的時候嗎?」

  「有的,」乙骨憂太有些苦惱,道:「要是長時間跟高專的同伴分別,我會感覺很寂寞。」

  以前的乙骨憂太壓力來源是死去的青梅竹馬會隨便攻擊身邊的人,解除詛咒女王詛咒後的乙骨憂太壓力來源是無法看見高專的同伴們。

  「原來乙骨君的壓力不在咒靈,」貓澤奈奈有些恍然,失笑著道:「不過要是我長時間跟太宰先生他們分別,我也會感覺很寂寞的。」

  她早已經習慣同伴、朋友們在身邊的日子。

  不同於這個世界認識的其他人都可能會離開她,道具靈魂是永遠不會離開。

  即便離開他們的本體也會留下,沒有永遠的離開與分道揚鑣的再也不見。

  「太宰先生是指貓澤小姐的式神吧?」他還記得貓澤奈奈入學高專都不忘全部帶在身邊的式神。

  黑貓相較於其他的式神,體型可以說是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只。

  但偏偏沒有人會忽視那只黑貓的存在,他僅僅是安靜呆在貓澤奈奈懷裡都會給人一種無言需要注意的感覺。

  「是的,太宰先生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同伴。」就像熊貓他們一直在乙骨憂太身邊支持著他,支持著貓澤奈奈的道具靈魂們同樣是她非常重要的同伴。

  他們都是支撐著她一路走過來的存在。

  仿佛找到共同點的話題讓貓澤奈奈對乙骨憂太的生疏感消失許多。

  「對了、貓澤小姐宿舍的事,我幫忙問過夜蛾校長了,」乙骨憂太突然想起來,道:「要是位置不夠,可以破例讓式神住進隔壁的房間。」

  反正咒術高專的生源不多,房間一直都是住不滿的地方。

  四年級的學生基本沒有在學校住,三年級的秤金次和星綺羅羅處於停學狀態,二年級只有禪院真希一個女生,一年級暫時只有貓澤奈奈和伏黑惠來了。

  所以房間是絕對夠的,不夠的是成為咒術師的學生。

  「謝謝乙骨君,我都忘記問了。」

  注意力全部被夜蛾正道說的話牽扯去大半,貓澤奈奈都忘記自己開始想要問的事。

  要是沒有乙骨憂太,可能要回去宿舍整理東西才能想起來這件事。

  「我就送到這裡了。」

  乙骨憂太打過招呼,轉身准備離開。

  「那個、乙骨君,」貓澤奈奈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問出來:「裡香離開之後,乙骨君是怎麼重新打磨自己的?」

  想要成為特級咒術師,是不是需要一些過來人的經驗。

  五條悟和夏油傑暫且不提,他們都是十多年前成為特級咒術師,現在再去問他們這個問題可能不會得到什麼有用的回答。

  但乙骨憂太不同,他原本因為詛咒女王的無限咒力破格獲得特級咒術師的稱號,在裡香解咒成功之後,跌回四級咒術師又快速提升等級直奔特級而去。

  這種火速的升級速度,直接讓乙骨憂太在咒術界有著奇才之名。

  這個問題問他的話,或許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答案。

  「怎麼重新打磨自己嗎?」乙骨憂太思考片刻,回答:「我好像也沒有做什麼事,只是正常接任務提升自己的等級。」

  乙骨憂太算是五條悟的遠房親戚,他的祖上有菅原道真的血脈,詛咒女王會擁有無限咒力很大程度上原因在他。

  現在裡香離開,乙骨憂太還是有著超越五條悟近乎無限的龐大咒力。

  貓澤奈奈疑惑問道:「我可以問一下,乙骨君的術式是什麼嗎?」

  過去詛咒女王祈本裡香還在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乙骨憂太沒有術式,他的能力就來自詛咒女王的無限咒力。

  可現在詛咒女王解咒成功,他近乎無限的咒力半點沒有減少,要是還有術式,實力必然會更加讓人驚詫。

  乙骨憂太撓了撓側臉,倒沒有過多的猶豫:「算是模仿吧?我可以在滿足一定的條件下完成模仿的術式。」

  以前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術式具體是什麼,已經迷迷糊糊用過狗卷棘的【咒言】以及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

  裡香不在的這段時間,他也重新熟悉了自己原本的術式,明白想要實現模仿術式需要完成的條件。

  模仿回來的術式自然是沒有術式原本的擁有者強大,但乙骨憂太的咒力量足夠,多加鍛煉想要還原出七八分的能力還是不成問題。

  「……這不是比五條老師的無下限還要作弊嗎?」貓澤奈奈愣愣著道:「模仿的意思是乙骨君可以使用多個術式能力吧?」

  要是乙骨憂太能模仿【請君勿死】,結合反轉術式使用,在治療上甚至不需要受到貓澤奈奈的瀕死限制。

  她知道咒術師是非常看天賦的職業。

  但是四個特級咒術師,一個是【無下限】、一個是【咒靈操術】、一個是【模仿】剩下的一個不管是什麼都不會是簡單的術式。

  她想要成為特級咒術師似乎相當困難。

  前面能成為特級咒術師的人都是五條悟、夏油傑以及乙骨憂太這般的咒術師,她的【請君勿死】在戰鬥方面實在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優勢。

  五條悟說她有希望成為特級咒術師的話是真的嗎?該不會是哄她的吧。

  乙骨憂太很快又笑起來,說道:「就算術式比較特別,還是五條老師更厲害,五條老師一直使用反轉術式,本身使用咒力相當於沒有消耗。」

  而他的咒力量只是非常多,一直使用還是有用盡的可能。

  「果然咒術師都是很厲害的人,」貓澤奈奈小聲嘆氣,道:「我真的能靠著自己成為特級咒術師嗎?」

  乙骨憂太疑惑問道:「貓澤小姐想要成為特級咒術師嗎?」

  他都不知道貓澤奈奈現在處於什麼等級,只是大概知道她祓除過幾次咒靈。

  「嗯……」

  貓澤奈奈心情復雜,道:「因為一些比較復雜的原因,必須要成為特級咒術師。」

  不然的話,她只能一直依靠著五條老師的力量躲在他的庇護之下。

  只是普通的一級咒術師,高層是不會忌憚什麼。

  或者說連特級咒術師的五條悟都要顧忌著高層,她想升到特級咒術師,只是自保第一步需要做的事。

  接下來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乙骨憂太想了想,提議道:「貓澤小姐這段時間要跟我們一起訓練嗎?」

  要問怎麼成為特級咒術師,他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概念,但如果只是訓練的話,他應該可以給貓澤奈奈一點建議。

  「謝、謝謝乙骨君,」貓澤奈奈十分驚喜,轉念很快又擔心起來:「不過乙骨君不是快要升回特級咒術師了嗎?平時的任務會不會忙不過來?」

  要是因為陪她訓練而耽誤時間,她真的是罪大惡極了。

  「也沒有這麼快升回特級,」乙骨憂太尋思著道:「可能還要半個月或是一個月的時間。」

  特一級想要升為特級咒術師中間需要完成更多的任務、祓除更多的咒靈證明自己的實力,不是一撅而就能回去的位置。

  在重新升回特級咒術師之前,他的任務都是有限,足夠時間來完成。

  不過要是重新回去特級咒術師的位置,這次他可能會變得非常忙碌。

  整個咒術界四個特級咒術師,一個不接受任務獨自游蕩在外、一個已經叛逃成為詛咒師現在處於失蹤下落不明的狀態、一個是最強咒術師五條悟忙碌程度有目共睹。

  還有一個是過去的乙骨憂太,沒有徹底掌握裡香的力量,實力在四級和特級之間讓人琢磨不透。

  等這次憑藉著自己的實力重回特級咒術師的位置,他大概會像五條悟一樣忙碌起來。

  貓澤奈奈微微松了口氣,感激道:「那就麻煩乙骨君了。」

  這段時間一直在准備升學考試,訓練的時間削減了很多,想要把生鏽的身體重新鍛煉回之前的狀態怕是需要一些時間。

  至少要讓她現在的實力對得起一級咒術師的等級。

  ……

  與乙骨憂太分別之後,貓澤奈奈腳步輕松回去宿舍的房間。

  還沒靠近遠遠就聽見裡面傳來的吵雜聲音。

  「?」她小心著探頭望進去一眼,問道:「你們在干什麼?」

  背負著被爐在房間挪動尋找一個好的位置,銀狼立原回應道:「奈奈回來了?我們在收拾東西。」

  貓澤奈奈要去找咒術高專的校長進行入學面試,他們總不能呆在房間什麼都不干,索性開始收拾起帶過來的行李。

  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以及帶過來的大量書籍,可以他們自己收拾的,他們都呆在房間先整理了一遍。

  剩下貓澤奈奈的私人用品不能隨便亂碰就留著她回來整理。

  「這個房間要住下我們不算困難,但是加上我們帶過來的行李,位置就顯得有些擁擠。」他們以前都是住在並盛町的一戶建房子,有主臥次臥還有客廳和庭院,完全沒有擔心過位置不夠。

  現在搬過來高專,房間只有一個,多余的空閑位置還不夠放行李和書籍,不管怎麼收拾都讓人非常頭痛。

  貓澤奈奈雙手合十,高興說道:「這個問題已經得到解決了,夜蛾校長破例准許我們使用隔壁的房間。」

  不管是位置不夠放行李還是位置不夠睡小動物們,多出來一個房間都能極大緩解他們的尷尬情況。

  織田作犬放下叼著的鍋,問道:「奈奈的入學面試通過了嗎?」

  一些特殊的學校在入學之前需要進行面試,這點他也是知道的,好歹以前養過幾個孩子,有去了解過想要他們上學需要做什麼。

  只是咒術高專有些特別,居然是在貓澤奈奈決定入學之後,才通知需要入學面試。

  「我通過了。」

  貓澤奈奈抿著唇,笑道:「我們可以留在咒術高專。」

  不用擔心會被趕出東京咒術高專,轉道去京都咒術高專或是回去並盛町給澤田奈奈帶來麻煩什麼的。

  「咒術高專生源不多,不會輕易讓咒術師苗子離開,」黑貓太宰抖了抖耳朵,問道:「不過奈奈是還遇見什麼高興的事嗎?」

  絲毫沒有意外黑貓太宰看穿她的心思,貓澤奈奈干脆點頭,道:「乙骨君邀請我最近一起訓練。」

  乙骨憂太也是從零開始成為特級咒術師,她應該多少能從他身上學習到一些經驗吧?戰鬥方面或是術式方面什麼都好,只要是對提升自己有用的知識經驗都是好的。

  「……乙骨憂太?」

  黑貓太宰尾巴一甩,語氣有些莫測:「他是又准備升上特級了吧?」

  夏油傑的情報網在他失蹤期間也沒有落下,他們呆在並盛町什麼都沒干也跟著蹭了不少情報回來。

  關於乙骨憂太最近風頭正盛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雖然夏油傑最開始是為了打聽詛咒女王的事,所以會一直關注著乙骨憂太,但是自從知道乙骨憂太打敗他之後,詛咒女王就解咒消失,夏油傑對他的興趣頓時下降了許多。

  沒有【無限咒力】和【裡香】的乙骨憂太對他來說,不過是普通的術師。

  不過為夏油傑收集情報的暗線不知道情況,還在兢兢業業為他收集乙骨憂太的情況,每周准時以約定的方式傳遞過來。

  因為【夏油傑】已經是咒術界的失蹤人口,他連回復對方不需要再收集乙骨憂太的情報都不行,只能被動接受這些情報。

  不過值得意外的是,沒有【裡香】的乙骨憂太還是以非常快的速度振作起來,並且再一次向著特級咒術師的位置回去。

  這幾個月時間,他們都陸陸續續知道不少關於乙骨憂太的事跡。

  「嗯、最多還有一個月時間,」貓澤奈奈幫著開始收拾行李,回答道:「等升上特級咒術師大概會變得像五條老師那麼忙吧。」

  特級咒術師與一般的咒術師都不同。

  他們本身代表著超乎尋常的實力,無法使用一般的舉薦方式提升等級,另有一套別樣的評定方式。

  特級咒術師要如何評定沒有接觸過那個領域的貓澤奈奈暫時還不知道,只有努力提升實力讓術式和能力都成為足以擔當特級位置的咒術師才有資格知曉。

  「其實奈奈想要訓練體術,織田作和蘭波先生都可以。」

  黑貓太宰晃悠著尾巴擋在她面前,不緊不慢說道:「織田作的實力相當厲害,蘭波先生還是異能超越者,不管哪個實力都不會輸給乙骨憂太。」

  只是之前貓澤奈奈忙著升學考試,沒什麼機會見識他們的實力。

  真要談論起來,他們四個的體術都不會太差。

  「織田作先生……以前是殺手吧?」貓澤奈奈突然想起來,回頭問道:「織田作先生熟悉的武器是槍嗎?」

  代表著織田作犬的本體道具【一把舊式槍】。

  「槍是用起來最順手的武器,一些別的熱武器也會用。」不過他現在的身體基本不能使用什麼武器,狗爪子也拿不起來槍。

  織田作犬真誠提議:「貓澤想要訓練開始還是跟乙骨憂太他們訓練比較好,我能給的經驗都是對戰經驗,需要貓澤不斷跟我戰鬥。」

  獵獅犬的身體不是不能戰鬥,只是戰鬥的方式與人類終究有所不同。

  而且一些術式和武器的使用也沒有乙骨憂太他們方便。

  「奈奈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的術式應該可以幫上一些忙,」銀狼立原遲疑著道:「只要有金屬類的武器,我都能正常操控使用。」

  不過這樣的話,貓澤奈奈汲取的經驗同樣不是與人對戰的經驗,而是與各式各樣的金屬存在物。

  金蟒蘭波卷著尾巴擺放近前的東西,若有所思道:「要是夏油傑在這裡還可以讓他跟奈奈一起鍛煉體術。」

  【彩畫集】操控的屍體實力,一定程度上取決於屍體生前的實力以及操縱者本身的能力。

  他的術式倒是可以幫助貓澤奈奈提高與人對戰的經驗,但夏油傑不是能隨便出現在高專的人物。

  就算【彩畫集】擁有瞬間將人召喚過來的能力,但是金蟒蘭波只能把人弄過來,無法再送回去並盛町。

  「奈奈要是想通過對戰提升實力,其實我們都可以變成人,」黑貓太宰眸光掃過他們,淡淡說道:「但奈奈真正的敵人是咒靈,訓練的時候沒必須拘於人類為對像。」

  不管是金屬物還是獵獅犬、亞空間統統都可以作為貓澤奈奈的陪練。

  再不濟他們還有變人時間,從平安夜到現在積累下來,他們每個人少說也有一個小時,隨便抽出十幾二十分鐘陪貓澤奈奈訓練都不是問題。

  貓澤奈奈收拾著衣服的動作停下來,有些感動又有些奇怪:「大家都這麼關心我訓練的事啊……」

  也是她忘記了自家的小伙伴們都是異世界相當出色的異能者,本身在戰鬥方面的經驗都不會弱於這個世界的咒術師。

  「因為之前貓澤復習的時候,沒給你幫上什麼忙。」

  織田作犬如此回答:「貓澤要學習的知識都是我們不熟悉的東西,但體術和對戰都是我們習以為常並且幾乎是作為立足生存的能力。」

  他們過去的世界沒有咒靈的存在,但異能者想要生存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只拿織田作犬舉例,他本身沒有什麼技能,不願意殺人之後,只能去做運動危險物品的郵遞員,後面經過黑貓太宰的介紹成為港口黑手黨的下級成員。

  黑手黨可以沒有別的技能,但是戰鬥和開槍是必須要會的能力。

  「正是如此,」金蟒蘭波矜持點頭,說道:「奈奈要是想提升自己的體術,不妨先跟我們對戰讓身體養成戰鬥的習慣。」

  現在的貓澤奈奈雖說反應不算太慢,但是比起一些身經百戰的人還是有著不小的欠缺。

  先把她的身體素質再提高幾個等級,之後再使用咒力強化肢體力量和速度也會事半功倍。

  「養成戰鬥的習慣,」貓澤奈奈沉吟半響,問道:「只是對戰就可以了嗎?」

  聽起來好像不是特別困難,但是【彩畫集】【天衣無縫】【操縱金屬】幾種能力放在一起,她真的能逃得過他們的攻擊嗎?

  紅玉似的眼眸悄悄望向黑貓太宰,她心裡暗自琢磨著【人間失格】與【請君勿死】都不是戰鬥能力。

  黑貓太宰笑吟吟問道:「奈奈是想要先跟我訓練嗎?」

  「沒有沒有、」貓澤奈奈連連擺手,說道:「我只是想一下而已。」

  他晃著尾巴繞過貓澤奈奈的手腕,語氣歡快道:「沒關系,我知道奈奈選擇我的原因。」

  「雖然很不喜歡戰鬥這類的體力活,但陪奈奈訓練的時間,我還是能抽出一些的。」


第60章

  入住高專的第二天,  黎明未至窗外還是黑沉沉一片,月亮下沉太陽未起,  正處於一天最昏暗的時間。

  「奈奈,  起床了。」黑貓太宰蹲坐在貓澤奈奈的床頭,尾巴優雅矜持盤繞在身側。

  她迷迷糊糊應了聲,道:「什麼?」

  粉白色的發絲散落在枕頭上,  她連眼睛都沒睜開就模糊聽見熟悉的聲音。

  好像是太宰先生的聲音……

  「起床訓練了,」黑貓太宰低頭看著她柔軟無害的睡顏,語氣帶著幾分笑意:「奈奈不是不想失約乙骨憂太又要跟著我們一起訓練嗎?」

  跟乙骨憂太訓練的時間在白天以及其余他們沒有任務的時候,  因此想要錯開這個時間需要貓澤奈奈更早跟著他們起來熱身,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她困倦揉著眼睛坐起來,  小聲哈欠:「太宰先生,  現在幾點了?」

  「三點四十分,  」黑貓太宰笑吟吟回答:「是起來熱身的好時間。」

  貓澤奈奈沒醒過神,懵懵回答:「啊?那不是天都沒亮嗎?」

  她昨晚十點半關燈休息,三點四十分要起床,  豈不是連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都沒有。

  「怎麼可以等到天亮再起床,」貓咪細長的尾巴輕拍了她一下,  黑貓太宰刻意板起聲音,  說道:「年輕人就是要早起鍛煉。」

  貓澤奈奈轉頭看著黑沉沉的窗外,遲疑著道:「這麼早起來,不是連路都看不清嗎?」

  她之前備考那段時間都沒有三點四十起床念書。

  而且宿舍外面的走廊裝的不是感應燈,要一路摸黑出去外面的操場。

  「正好可以鍛煉奈奈對黑暗的適應性,」黑貓太宰語氣一轉,  催促著道:「奈奈不可以再撒嬌了,  不是你說想要成為特級咒術師嗎?今天是我和織田作陪奈奈熱身活動,  快起來快起來。」

  貓澤奈奈小聲嘆氣,  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就起床。」

  再多的困意都在黑貓太宰和織田作犬的積極下打敗,誰讓想要特級咒術師的人是她,總不能她這個受到威脅想要提升自己的人,積極性還比不過自家的小伙伴們。

  簡單的洗漱換過一身方便活動的衣服,貓澤奈奈抱起黑貓太宰往外面走,門一打開就看見趴臥在門口的織田作犬,警覺抬起頭看過來。

  「貓澤,早上好。」平平淡淡的語氣。

  她失笑回答:「早上好,織田作先生。」

  懷裡的黑貓貓爪壓了壓她的手臂,故意說道:「奈奈偏心,早上起來都沒有跟我打招呼。」

  「太宰先生,早上好。」她無奈給黑貓太宰補上遲來的問候。

  說什麼偏心,她早上不是太宰先生叫起來的嗎?

  他沒有問候打招呼,她一時沒有想起來要這麼說。

  黑貓太宰伸爪拍拍她,笑著道:「奈奈真是好孩子。」

  貓澤奈奈無奈搖頭,跟著織田作犬走在昏暗無光的走廊向著外面走去,步伐小心謹慎生怕腳邊會踢到什麼老鼠或是雜物牆角。

  「這麼早起來,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不困嗎?」

  她忍不住問道:「現在天還沒有亮,以後我們是都要這麼早起來嗎?」

  剛獲得自己的咒術師等級不久,輔助監督還沒聯系她需要外出執行任務,這段時間貓澤奈奈應該都是有空呆在咒術高專訓練。

  「還好,我已經習慣了。」

  織田作犬回想一下,說道:「黑手黨的工作很多都是夜晚執行,黎明時分是大多數人睡得最熟的時間,比較方便黑手黨的行動。」

  一些需要熬夜或是通宵不睡的工作,當殺手和郵遞員的時候都有經歷過,更別說黑手黨的業務會更加繁瑣麻煩。

  「就是這樣,」黑貓太宰聲音愉悅,連垂落下來的尾巴都在勾起尾巴尖左右輕晃:「所以奈奈也要快一點適應早起。」

  跟他以前在港口黑手黨的生活相比,現在的日子還是要悠閑許多。

  每天可以睡夠五個小時,沒有工作沒有煩人的小矮子,還有織田作犬和【織田作之助】的……

  以及貓澤奈奈和這個不同的新世界。

  貓澤奈奈震驚道:「黑手黨原來是這麼辛苦的工作嗎?」

  她連忙摸了摸懷裡的貓咪壓壓驚,突然又想到乙骨憂太濃重的黑眼圈,心情復雜道:「不過咒術師好像也差不多。」

  雖然乙骨憂太的精神狀態看著很好,但是他的黑眼圈真的快要比得過熊貓。

  看著就是多日沒有好好休息的樣子。

  「奈奈知道了嗎?想要成為人上人就是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貓澤奈奈忍不住好奇,問道:「太宰先生成為黑手黨首領也付出過很多努力嗎?」

  她身邊的港口黑手黨濃度確實很高。

  但首領的位置只有一個,黑貓太宰能成為首領肯定是付出過很多努力吧?

  「……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把先代首領趕走了,」黑貓太宰安靜片刻,聲音又輕快起來:「想要成為首領很簡單,只要把現任的首領干掉就好了。」

  然後迅速完成篡位,不給煩人的小矮子留下任何機會。

  「誒、誒?」貓澤奈奈懵了下,錯愕問道:「首領的位置不是退位讓出來的嗎?」

  她從來沒聽黑貓太宰提過這樣的事,只以為黑手黨首領的位置就跟公司會社一樣都是可以讓位給心腹手下或是親眷。

  黑貓太宰語氣微沉幾分,帶著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因為我等不及森先生讓位,只好自己想辦法搶過來了。」

  在成為干部的那一年,勢力和名聲都已經成熟的時刻選擇奪取首領的位置。

  正好中原中也出差國外,其他的干部不會影響他的計劃,他就干脆選好時機下手。

  遺憾的是,他沒有完全繼承森鷗外的理性與最優解。

  而慶幸的是,最優解的理性思維會讓森鷗外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這樣好像也不算為織田作犬報仇,說出來也沒什麼值得人高興的事。

  選擇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只是因為有些事必須要成為首領才可以做到。

  「太宰,原來你後來去當首領了。」

  織田作犬聲音平穩道:「我還以為你會去另一邊。」

  獵獅犬走在貓澤奈奈身前幾步的位置,從他們這個角度根本看不見織田作犬的表情,不過就算是面對著織田作犬,恐怕也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不同的神色變化。

  堅持自己狗設的織田作犬基本沒讓人看出他跟普通的狗有什麼不同。

  硬要說的話,體型會比一般的大型犬還要大,但這是道具擬態出來的體型,織田作犬沒有想過刻意變小讓自己更像普通的狗。

  黑貓太宰低聲道:「因為有必須要成為首領才能做的事。」

  而且他也不是織田作犬認識的太宰治,沒有按照他的想法走去光明的一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織田作會生氣我沒有走向另一邊嗎?」

  織田作犬平淡回答:「不會生氣,因為太宰也說了是有必須要成為首領才能做的事。」

  既然是必須要做的事,不能走向光明的另一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太宰先生必須要做的事,」貓澤奈奈搭在黑貓太宰身上的手觸及到雪白的繃帶,她縮手挪開位置落在貓咪溫暖的皮毛上:「最後完成了嗎?」

  只有成為首領才能做到的事。

  她以前都沒聽太宰先生提起過這些事。

  「完美收官。」黑貓太宰聲音落下來幾分,道:「不會有比這樣更好的結局。」

  他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擺脫自己討厭的無聊世界。

  又在死後接觸道具靈魂系統,與對方達成交易變為道具【一段染血的繃帶】。

  一切想要做的事都完成,沒有再牽絆著手腳靈魂的事。

  貓澤奈奈似懂非懂,遲疑問道:「太宰先生開心嗎?」

  她感覺黑貓太宰好像是高興,但這樣的高興又不是特別的純粹。

  而是一種更接近疲憊得到放松,辛苦許久可以休憩一下的心情。

  「我當然開心,」黑貓太宰尾巴晃動兩下,語氣一派自然:「完成一直想要做的事,沒有留下任何遺憾,這不是值得開心的事嗎?」

  貓澤奈奈伸手撓了撓貓咪下巴頸側的細密毛發,小聲道:「太宰先生騙人。」

  刻意避開繃帶落在貓咪容易感受舒服的地方,黑貓太宰微微眯起眼睛,道:「什麼騙人?」

  在這件事上,他可沒有騙人。

  他確實覺得自己毫無遺憾,可以安心將一切交托出去離開那個世界。

  「太宰先生說開心的時候,心情還沒有吃到澤田夫人的蟹肉料理時高漲,」貓澤奈奈回想著補充道:「還有太宰先生第一次吃到辣咖喱和看織田作之助先生的……」

  「這些時候都比太宰先生說自己毫無遺憾時放松。」

  黑貓太宰很少有顯露心情的時候。

  即便平時看起來很高興,黑貓太宰的情緒也不會外露許多。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黑貓太宰的心情閾值很高。

  相當難以開心又很少出現極致生氣的時候,一直都是鎮定從容不顯山不露水,保護著自己的情緒不輕易外泄讓人看穿。

  「……是這樣嗎?」黑貓太宰躲開貓澤奈奈的手,語氣相當奇怪問道:「可是我已經毫無遺憾,想要做的事都做完,提前完成人生的圓滿,又有什麼好不開心呢?」

  他趕走森先生偽造出他的死亡,成功篡位成為組織的首領,解決mimic安置好織田作,讓他不必再以黑手黨的身份活動。

  甚至當了四年首領,一直壓著小矮子一頭,每天都能看到他痛苦又糾結還不得不保護他的生氣臉,最後連書的存在都交托給成長起來的敦君和芥川。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遺憾。

  「太宰先生要是真的毫無遺憾,」貓澤奈奈輕抿唇,猶豫著說出那句話:「還會出現在我身邊嗎?」

  道具靈魂都是因為有所遺憾而與道具靈魂系統交易,讓靈魂化身為道具沉眠。

  要是真如黑貓太宰說的一般,他自己毫無遺憾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貓澤奈奈身邊。

  她原本不想這麼直白問出來。

  只是想到白天夜蛾正道說的話:「人會欺騙隱瞞自己。」

  她不知道黑貓太宰是不是在這件事上欺騙自己,說服自己沒有留下遺憾。

  但她想為黑貓太宰完成他的願望。

  他與道具靈魂系統交易時許下的願望。

  金蟒蘭波的願望已經了結,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都對自己怎麼成為道具靈魂沒有印像。

  只剩下黑貓太宰的願望。

  他因為過早出現又過早離開,一直沒有向貓澤奈奈訴說過自己的願望。

  道具靈魂系統沒有完成道具靈魂的願望,他們的願望想要實現,只能依靠宿主或是他們自己獲得新生之後再完成。

  站在高專凌晨空蕩無人的操場,織田作犬目光平和望向貓澤奈奈懷裡黑得幾乎要消失的黑貓:「太宰,你的願望是什麼?」

  垂落下來的細長尾巴晃悠兩下,黑貓太宰准備脫離貓澤奈奈的懷裡跳下去,不想會被她緊緊抱住不得動彈。

  他輕輕嘆息一聲,道:「奈奈真的是很纏人的孩子。」

  不可能伸出爪子來抓人的黑貓太宰放棄掙扎,淡然說道:「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就算真有什麼遺憾,他的願望也實現了。

  貓澤奈奈猶疑道:「可是道具靈魂系統不是沒有完成道具靈魂的願望嗎?」

  金蟒蘭波的願望沒有被實現,系統那邊也調查出來其他道具靈魂的願望沒有被實現。

  「奈奈覺得我是會做虧本生意的人嗎?」

  她連連搖頭,直接道:「完全無法想像太宰先生會被別人欺騙。」

  但聰明如黑貓太宰可能會被自己欺騙。

  「我知道的,」黑貓太宰趁著她分神的片刻,後腿一蹬輕松跳落地面,眸光似是不經意掃過織田作犬,笑吟吟道:「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道具靈魂系統騙不了他。

  要是道具靈魂系統不做出實際行動,他不可能變成道具,更不可能出現在貓澤奈奈身邊成為她的第一個道具。

  貓澤奈奈凝著眉,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閑話說了不少,奈奈也是時候開始訓練,」黑貓太宰邁著優雅的貓步,肉墊落地無聲而輕巧,直接宣布:「先簡單熱身一下,繞著這裡跑五十圈吧。」

  她瞬間回過神,扭頭一看高專的操場,吃驚道:「五十圈只是熱身嗎?」

  咒術高專的操場跑道與一般學校的跑道相同都是四百米一圈,跑五十圈就是兩萬米。

  她以前都沒有跑過兩萬米,不知道自己要跑多久。

  「對哦,」黑貓太宰歡快點頭,道:「五十圈很簡單吧?」

  「哈……」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氣音:「五十圈是很簡單的事嗎?」

  「作為熱身來說,五十圈可以充分讓貓澤活動開身體,」織田作犬認認真真說道:「跟我們訓練比較危險,熱身運動很重要。」

  黑貓太宰蹲坐在織田作犬身旁,笑嘻嘻道:「沒錯沒錯,奈奈要質疑我的計劃嗎?」

  她用力搖頭,不太自信道:「我先試一下吧。」

  以前熱身跑圈都沒有認真丈量過距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完兩萬米或者說跑完需要多久時間。

  貓澤奈奈調整好呼吸和狀態,剛邁開腿跑兩步又聽見身旁傳來黑貓太宰的聲音:「對了,奈奈跑步的時候不可以使用咒力。」

  她腳差點一滑摔倒,回頭連忙問道:「但是不用咒力,萬一我跑完要很長時間呢?」

  「沒關系,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等奈奈。」

  黑貓太宰帶笑的語氣強調著道:「絕對不可以使用咒力!那是作弊行為!」

  使用咒力固然可以很快跑完,但是對鍛煉開發貓澤奈奈的肉體沒有什麼好處。

  想要真正提高身體素質還是要從基礎開始鍛煉,只有打好基礎之後的磚石才能穩妥堆放上去鑄造出強大的實力。

  貓澤奈奈苦哈哈點頭,回應:「我知道了。」

  不能使用咒力,那麼跑步的速度以及體力的分配就很重要。

  如何在運動中調整呼吸,她已經非常熟練,不會讓自己輕易亂了節奏。

  剩下就是堅持,堅持跑完這五十圈的「熱身運動」。

  ……

  一圈一圈跑下來,跑到後面連計數的心思都沒有,下意識想要使用咒力緩解身體的疲憊又硬生生壓抑住這種衝動。

  汗水黏黏膩膩滑落下來,打濕衣服在初春的天氣透著涼意。

  灰濛濛的天空出現一絲絲光,貓澤奈奈抬頭看一眼,喃喃道:「天亮了?」

  其實太陽還沒有出現,只是黎明前最昏暗的時間已經過去。

  「貓澤,五十圈了。」直到織田作犬提醒,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繞著這裡跑完五十圈的熱身。

  渾身都是汗,整個人仿佛從汗裡面撈出來一樣。

  她扒拉兩下半濕的額發,放慢腳步向他們走去,努力平復著呼吸向他們走去。

  黑貓太宰蹲立在織田作犬的後背,昂頭看向她:「奈奈,會累嗎?」

  荒廢幾個月的身體,突然要求鍛煉就是加強耐力的跑步熱身,不知道貓澤奈奈會不會無法習慣。

  她拿起水杯,克制著小口喝水:「累肯定是會累的,但是想要提升自己也只能這樣。」

  沒有五條悟和夏油傑、乙骨憂太他們那樣的術式,咒力又不同一般的術師,她想要提高自己的戰鬥力需要下更多的苦功從別的方面彌補。

  就算辛苦疲憊難以堅持,但是為了以後能自由走在這片廣闊的土地、完成自己的心願,總要在前期多付出一些辛苦與汗水。

  「雖然咒術界給我的等級評定在一級,但我自己知道我的實力距離真正的一級還有不小的差距,」貓澤奈奈握著水杯,氣息微亂:「平安夜在並盛樂園遇見的咒靈是立原先生幫我解決的,那只一級咒靈的實力接近特級,但說到底還是會歸在一級的範圍。」

  而她連這樣的咒靈都無法獨自應對,更別說是等級更高的特級咒靈。

  一級咒術師面對一級咒靈基本不會失手,甚至可以跟實力不強的特級咒靈周旋幾個回合再從容離開。

  實力強大的一級咒術師或是特一級還能祓除特級咒靈。

  而這些都是現在的貓澤奈奈無法做到的事,咒術界對她的實力評估會加入式神的實力以及她過去祓除的咒靈進行恆定。

  但貓澤奈奈想要的是憑借自己的力量成為特級咒術師。

  就算真的要借助黑貓太宰他們的能力,至少她的實力也不能在特一級咒術師之下。

  「既然奈奈都明白,那我們就開始下一項的訓練。」

  進入家庭教師狀態的黑貓太宰堪比魔鬼,絲毫不打算給貓澤奈奈留下空閑的休息時間:「織田作、槍!」

  織田作犬回頭從掛在身上的槍袋叼出手槍,直接遞給貓澤奈奈。

  她愣愣接過槍,不解問道:「這不是織田作先生的武器嗎?」

  【一把舊式槍】是織田作犬的武器,同時也是他的道具本體。

  只在平安夜的時候,暫時借給貓澤奈奈使用,事後被她歸還了槍,甚至專門縫了一個可以讓他放下手槍的槍袋背負在身上。

  「沒錯!」黑貓太宰跳下織田作犬的背部,刻意走開幾步:「我和織田作,奈奈來選一個作為對手。」

  貓澤奈奈看看槍又看看他們,艱難道:「太宰先生……是在開玩笑嗎?」

  【一把舊式槍】作為武器填充咒力子彈是會自動轉變為無特性具有攻擊能力的子彈。

  她要是用槍攻擊他們,他們一定會受傷的!

  「沒有開玩笑,」黑貓太宰轉頭看向織田作犬,直接問道:「還是說奈奈想選織田作?」

  織田作犬聲音不起波瀾,平和道:「我都可以。」

  貓澤奈奈需要武器攻擊,正好他有武器就給她用了。

  「不不不、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

  她快速搖頭,緊張握著槍:「要是需要武器,我可以回去拿立原先生給我做的武器,只要輸入我的咒力就不會傷害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

  但織田作犬的槍是不一樣的!

  【一把舊式槍】就像真正的槍一樣可以造成實質傷害,甚至會根據制造子彈時輸入的咒力量而提高或減弱威力。

  這樣的武器用來訓練對付自家的小動物們,豈不是相當危險的事。

  要是一不小心把他們打傷了怎麼辦?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道:「輸入奈奈的咒力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銀狼立原操控金屬的能力可以用來制造無特殊能力的咒具,僅僅是作為平時攻擊使用的武器祓除咒靈,要是貓澤奈奈有需要還可以往裡面輸入自己的咒力把武器變成不會傷害人的衝擊。

  這點算是緩解貓澤奈奈本身咒力無法直接攻擊的尷尬。

  而且有銀狼立原在,貓澤奈奈也不用再花費別的錢去定制咒具,可以使用自家產出的咒具攻擊祓除咒靈,大大節省一筆生活開支。

  「我們是在模擬實戰,使用不會傷害人的武器沒有半點意義還會浪費時間,」黑貓太宰笑著說道:「不管奈奈訓練多久都不會有所提高。」

  只敢對咒靈下手,無法對人類動手,貓澤奈奈遲早會踢上鐵板。

  要知道咒術師的工作除了祓除咒靈,還要負責清理危害甚大的詛咒師。

  到那時候,貓澤奈奈還要拿著不會殺死人的武器去抓詛咒師嗎?

  貓澤奈奈有些慌亂,無措道:「可是、槍會打傷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

  對付敵人也好、對付咒靈也好,她都沒有想過拿真刀真槍對付自己的同伴。

  「奈奈的術式不是請君勿死嗎?」

  他微笑著道:「一定可以在我們死之前,把我們救回來的吧?」

  百分百治愈瀕死重傷的【請君勿死】。

  就算他們真的被槍打中也不會立刻死亡,可以得到貓澤奈奈的及時救治。

  她咬著下唇,望著織田作犬哀求道:「織田作先生,我們還是換成別的武器吧?」

  要她怎麼能對重要的朋友、同伴舉槍射擊。

  織田作犬聲音平緩告訴她:「貓澤,想要提升實力最快的方面是從生死之間的決鬥開始。」

  他也知道貓澤奈奈無法對人類下手。

  織田作犬是覺得奪走他人性命的人沒有資格寫書,主動停止一切會殺人的行為。

  而貓澤奈奈是不願意把人類視為需要殺死的目標。

  【請君勿死】的能力可以讓她在敵人瀕死一線的時候拉拽回對方的生命,所以可以不需要顧忌太多下手。

  但這種方法不適用在詛咒師身上。

  一旦使用【請君勿死】治療好詛咒師,誰都不能保證會不會出現意外被反殺。

  黑貓太宰的訓練方法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貓澤奈奈不想殺人又無法對同伴下手。

  織田作犬本身作為不殺人的狗狗,自然不會勸說貓澤奈奈去殺人。

  但她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必然能壓服詛咒師,不畏懼出現任何的意外。

  織田作犬不求什麼上進,以前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下級成員,曾經的殺手體術技巧和【天衣無縫】的能力足夠給他兜底。

  而貓澤奈奈的術式是【請君勿死】,無法預料敵人的先機,只能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到更高的層次。

  擁有這樣的術式對貓澤奈奈最大的好處是她不會被輕易殺死,但術師能力繁多,若是出現什麼【請君勿死】無法治療或是清除的狀態將會讓她面臨重大的危機。

  她現在最根本要做的事還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不論生死與目標,只管選擇攻擊戰鬥提升自己。

  「奈奈,難道你以為你的子彈能打中我和織田作嗎?」

  黑貓太宰的身體泛起一陣光芒,籠罩住整只黑貓在天色將將要亮起的清晨,一點點抽長變大向她緩步靠近。

  直到他的腳步站定在貓澤奈奈面前,光芒消去徹底露出太宰治的真容。

  他動作溫柔而憐惜俯身,纏繞著繃帶的手掌捧住少女的臉頰抬起,鳶眸深沉而空寂與她對視,清晰看見自己的身影落在那雙紅玉般的溫潤眼眸。

  太宰治勾起嘴角的弧度,慢慢說道:「奈奈,你真的覺得自己軟弱的子彈可以擊中我們嗎?」

  低緩優雅的嗓音帶著似憐似嘲的笑意,透著危險與冰冷的氣息讓人看一眼就如同墜入冰窖的鳶色眼眸。

  變成人型的太宰治與黑貓太宰有很多處不同的地方。

  褪去可愛的黑貓外表,他本身屬於黑手黨首領的威嚴與冷酷幾乎顯露無疑。

  「奈奈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冰涼的手指蹭過她鬢角的汗,將粘在臉頰上的發絲挽到耳後:「以奈奈現在的實力想要打中我們還差得遠呢……」

  堅硬的金屬槍口抵住太宰治的胸口正中,貓澤奈奈緊抿著唇,有些生氣道:「我這樣開一槍,太宰先生還有躲的地方嗎?」

  她臉上還沾著汗水,蓬松亂翹的發絲被汗水黏在臉頰、頸側,文秀怯弱的眉眼間帶著幾分罕見的生氣,眼睛睜大蹙緊眉尖看著太宰治。

  「奈奈可以開槍,」他握住貓澤奈奈拿槍的手,把槍口的位置緩緩挪移到心髒的位置,笑吟吟道:「不過想要打死我要對准這個位置。」

  「這裡才是我的心髒。」

  攻擊不對准致命的要害位置打什麼地方都有可能失手,只有一槍命中心髒才可以直接將敵人殺死。

  無論咒靈還是人類都是如此,命中要害的攻擊才算是有效攻擊。

  貓澤奈奈一時被他的動作嚇住,連忙想要縮手:「太宰先生!」

  他是真的想死嗎?她手裡拿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槍,一槍打中心髒萬一【人間失格】和【請君勿死】衝撞起來,連救的機會都沒有。

  「奈奈不是要殺死我嗎?」

  太宰治順勢後退幾步,無害舉起雙手,微笑著道:「我可是在幫助奈奈完成願望。」

  「我才不是要殺死太宰先生!」貓澤奈奈差點被他氣得上火,匆匆忙忙把手槍背過來藏在身後的位置:「哪有人對戰訓練要奔著殺死對方而去的!」

  他們只是普通的訓練又不是要在高專練習什麼殺人。

  太宰先生到底在鬧什麼!

  「這次只是開玩笑,」太宰治歪著頭,俊秀的面容纏著雪白的繃帶,一旦卸下黑手黨首領的氣場,天然帶著幾分脆弱惹人擔心的氣質:「但我希望奈奈在訓練的時候,能抱著殺死我的心態進行攻擊。」

  貓澤奈奈咬住唇,憋著一肚子的不解與悶氣,久久才問:「為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以這樣的方式對戰?

  利用咒靈或是金屬、亞空間不是同樣可以訓練嗎?如果敵人是這些,她肯定可以果斷開槍。

  太宰治輕聲問道:「奈奈不是想變強嗎?」

  「想要快速變強就不能拘泥於一般的方法訓練。」以前金蟒蘭波對貓澤奈奈的訓練,只涉及普通的體能和基礎,沒有在對戰方面讓她學會太多。

  鳶眸沉靜凝望著她,太宰治緩緩笑著道:「奈奈在夢境世界對五條悟動過手吧?為什麼現在反而不能對我們動手?」

  同樣是具有傷害性的咒具武器,為什麼以前能動手,現在反而不能動手。

  貓澤奈奈甚至來不及驚訝太宰治知道夢境世界的事,慌忙說道:「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

  太宰治姿態放松站在她對面的位置,沒有言語壓制沒有動作的威脅,僅僅是普普通通的聲音都帶給她一種壓迫感:「因為夢境世界的五條悟不是真正的五條悟?還是因為知道他的實力,你就算攻擊也無法傷害他?」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道:「我……」

  她一時被太宰治問住,思維混亂的厲害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奈奈未免也太自大了,」太宰治輕嘆口氣,說道:「以為自己的實力能殺死我們而膽怯猶豫不敢下手……」

  「不是這樣的!」

  她直接出聲打斷他的話,抬高聲音道:「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比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厲害,我只是、我只是……」

  沒辦法對朝夕相處的同伴開槍。

  槍這種武器是不一樣的。

  帶著巨大的衝擊力與威脅性,每一次扣動扳機都會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鼓膜都開始難受起來。

  要她眼睜睜看著子彈沒入重要之人的身體,鮮血湧現出來染紅他們的衣服,血色與生機逐漸失去在她面前倒下。

  貓澤奈奈無法面對這樣的場景。

  「奈奈只是不想傷害我們,」太宰治言語神態間隱隱的壓迫感消去,他抬手撫過貓澤奈奈的頭發,半濕的頭發沒有平時的手感順滑:「我和織田作都知道的。」

  織田作犬看著太宰治差點把貓澤奈奈惹哭,看見人眼眶發紅才開始跑過去哄,思考片刻:「嗯,我們都知道的。」

  太宰好像不怎麼會教人。

  以前他教芥川的時候就是使用強硬的手段,現在又想用在貓澤身上。

  不過相比較過去,太宰現在的手段和方式都溫和許多。

  「織田作先生,我們一定要用槍嗎?」

  貓澤奈奈嗓子有些發干微啞:「立原先生那邊明明有很多安全的咒具,就算是訓練也可以選安全一些的武器。」

  只要輸入她的咒力,【操縱金屬】制造出來的咒具揮擊出來就是她的無害咒力。

  她試圖說服織田作犬作為幫手:「織田作先生也不想被子彈打中,使用請君勿死治療吧?」

  被咒力子彈打中可是很痛很痛的。

  為了能祓除咒靈,咒力子彈比一般的子彈還要威力強大。

  「唔、但是貓澤你不一定能打中我,」織田作犬誠實說道:「我的術式可以預測五秒左右的未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我躲開你的子彈。」

  有【天衣無縫】在,貓澤奈奈想要打中他還是挺困難的。

  「還有太宰,你的咒力子彈可能會被他無效化。」

  除卻【一把舊式槍】是出自系統的道具,不是純粹的咒力產物不會被太宰治徹底無效化消失,咒力子彈都是【人間失格】可以作用的對像。

  貓澤奈奈一時愣住,傻傻抬頭去看太宰治:「人間失格……?」

  「確實如織田作所說,術式無效化可以作用於子彈。」他笑眯眯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奈奈的子彈不一定能打中我們。」

  所以可以盡管放心開槍。

  【天衣無縫】和【人間失格】兩種術式能力,足夠應付貓澤奈奈前期的訓練。

  白皙的臉頰一下竄起紅色,羞恥感直衝頭頂幾乎要冒氣生煙。

  她剛才糾結為難又生氣的情緒都是自作多情。

  貓澤奈奈的攻擊根本打不中他們。

  她握著槍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又氣又羞抬起槍口對准他們連續扣動扳機,快速打完一個彈匣又飛速用咒力制造出替換的彈匣裝上接著開槍。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槍聲炸響清晨,子彈四處亂飛擦著他們的身體而過。

  太宰治輕松寫意,躲過疾速飛來的咒力子彈:「哎呀呀,奈奈好像生氣了。」

  通過【天衣無縫】快速預判子彈落點的織田作犬奔跑著躲過子彈,回答:「好像是的。」

  不知道因為什麼生氣了。

  織田作犬十分茫然,回頭看一眼貓澤奈奈:「貓澤這麼生氣還能瞄准我們的要害攻擊,看起來是進步了不少。」

  剛才跑了五十圈的疲憊全然不見,貓澤奈奈甚至開始追著他們跑,槍口一下不落瞄准他們連續快速扣動扳機。

  「……到底發生了什麼?」伏黑惠睡衣都沒換,臉上還帶著幾分惺忪。

  咒術高專的隔音不算特別良好,一聽見槍響他們幾乎都醒了過來,以為遇見什麼敵人偷襲高專。

  結果出來一看是貓澤奈奈在追著自己的式神和一個陌生的男人開槍。

  「不知道,」乙骨憂太搖搖頭,疑惑著道:「貓澤小姐這麼早起來訓練嗎?」

  不過那個男人又是誰?高專沒有發出陌生的咒力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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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貓澤奈奈的式神可以短暫變成人類術師的模樣。

  要不是太宰治直接在他們面前變回黑貓的形態, 乙骨憂太他們還以為太宰治是高專以前的學生。

  畢竟高專內部設有結界術,一旦出現陌生的咒力就會發出警報。

  而貓澤奈奈和她的式神們早在進入高專之前,已經錄入過咒力被列為高專的人, 自然他們使用咒力不會在結界內觸發警報。

  「原來貓澤小姐的式神還能變成人。」

  乙骨憂太回去換過衣服, 整理好儀容又重新出來, 「我開始還以為是高專以前的學生或是新的老師。」

  總之看著不怎麼像普通的高專學生。

  太宰治身上有著另類的氣質,讓人看著會下意識覺得他很強,給人以深不可測的感覺。

  貓澤奈奈抱著黑貓太宰,不好意思道:「抱歉沒有提前跟你們說這件事。」

  她忘記高專不是以前生活的地方, 有什麼事只要他們幾個知道就好。

  在外面學習難免一些事是不能隱瞞著學校和老師,尤其是咒術高專這樣學習咒術的地方。

  還好乙骨憂太和伏黑惠不是什麼衝動的人, 沒有看見陌生人直接上武器招呼,不然這個誤會真的是要鬧大了。

  「這也算是給我們的身份過了明路, 」黑貓太宰悠閑晃著尾巴, 矜持又端莊趴在貓澤奈奈的臂彎,鳶色的眼眸掃過面前的少年們, 笑著問道:「奈奈消氣了嗎?」

  追著他們兩個小時, 要不是咒力和體力都消耗大半還不會停下來。

  抱著讓貓澤奈奈出出氣的想法, 黑貓太宰沒有在她停下來之前變回貓咪形態。

  正好【一段雪白的繃帶】積累變人時間比以前要多上不少。

  要不然都不能堅持兩個小時的追逐戰。

  「我沒有生太宰先生的氣,」貓澤奈奈小聲支吾著道:「我只是在訓練而已。」

  雖然有點反客為主的意思,但進入狀態的貓澤奈奈確實有很認真把太宰治和織田作犬當做是敵人追擊。

  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每一槍都在瞄准要害位置去攻擊。

  黑貓太宰笑吟吟,道:「奈奈說是就是吧。」

  無所謂貓澤奈奈說的是不是真話, 只要她現在沒有在生氣就好。

  乙骨憂太不由好奇問道:「貓澤小姐今天是什麼時候開始訓練?」

  他們被吵醒的時間已經是太陽快要升起, 後面回去房間洗漱刷牙換衣服, 再回來的時候貓澤奈奈和她的式神還在打, 一直持續差不多兩個小時。

  不管是體力還是精力都消耗極大, 要是繼續跟著他鍛煉可能會直接累倒。

  「三點四十分起床,」貓澤奈奈琢磨片刻,不確定道:「大概是四點來到這裡。」

  她洗漱換衣服沒用多少時間,只是離開宿舍這段路稍微閑聊了一下。

  「差不多三四個小時,」乙骨憂太斟酌著道:「貓澤小姐需要適當休息一下,著急提升實力也不能一下給自己堆積太多壓力。」

  貓澤奈奈松了口氣,點頭道:「我回去洗漱一下。」

  又是跑圈熱身又是追著太宰治和織田作犬四處亂跑,一停下來疲憊感就止不住開始上湧,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會。

  「乙骨君、伏黑君,回見。」

  揮別過乙骨憂太和伏黑惠,回去宿舍房間的路上貓澤奈奈突然想起一件事:「高專的咒術師平時都是要這麼早起來的嗎?」

  她以為自己被黑貓太宰凌晨叫起來,已經是相當早的時間。

  沒想到乙骨憂太他們也是天沒徹底亮就起床開始訓練的人。

  「他們是被奈奈的槍聲吵醒的,」黑貓太宰愉悅笑著道:「織田作的槍沒有裝□□,高專這裡的隔音又一般,奈奈開槍的動靜很明顯哦。」

  貓澤奈奈懵了懵,道:「誒?是、是因為我嗎?」

  她還以為人家是平時就起得早。

  全然沒想過是因為他們一大早在高專開槍訓練。

  「高專的房子都是木質建築不怎麼隔音,」織田作犬想了想,道:「看來我們下次要換一種武器。」

  銀狼立原做的那些冷兵器不用擔心早上打擾別人的睡眠。

  「……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吧?」

  貓澤奈奈心累又無奈嘆氣,道:「等會要好好給乙骨君和伏黑君他們道歉。」

  不知道高專還有沒有其他人被開槍的聲音吵醒。

  將近兩個小時的槍響放在誰身上都很難繼續入睡,他們今天真的是干壞事了。

  「不用換武器也可以,」黑貓太宰不緊不慢說道:「槍只要加上消音器就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音。」

  消音器不會完全消除槍的聲音,但是裝上消音器的槍至少能消除九成的聲音。

  這樣已經足夠讓貓澤奈奈在高專內部使用槍。

  而且咒力轉化的子彈在命中目標之後消失,不需要擔心什麼收拾彈殼的事。

  貓澤奈奈突然問道:「太宰先生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連乙骨憂太他們早起的理由以及解決槍聲噪音的辦法都一清二楚,要說黑貓太宰完全沒有預料這個後果……

  實在不太可能。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但行動間的態度已經大致把意思都表述出來。

  貓澤奈奈深深嘆氣,道:「太宰先生要陪我一起去道歉。」

  明知道在高專開槍會造成什麼後果,還讓織田作犬把槍遞給她。

  「沒問題,」黑貓太宰非常干脆答應下來,又道:「不過我這段時間積累的變人時間沒有了。」

  只能以黑漆漆的深淵貓咪形態陪著貓澤奈奈。

  她耷拉下肩膀,郁悶嘆氣:「太宰先生耍賴。」

  這樣不是只有她出面嗎?

  雖然沒有想到開槍問題的她也有不小的責任,但是這樣把人吵醒再後知後覺跟人道歉,總感覺是在明知故犯。

  「這可不是什麼耍賴呢。」

  光明正大做的事怎麼能算是耍賴。

  「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貓澤奈奈把黑貓太宰放回織田作犬的背部,不放心道:「太宰先生不要亂跑,我很快出來,等下我們還要一起吃早飯。」

  他晃悠兩下尾巴,故意說道:「這樣的叮囑只對我一個人說,奈奈就這麼放心織田作嗎?」

  織田作犬平淡接過話,道:「因為太宰看起來很想出去找乙骨他們。」

  道具靈魂的精力和體力都不是以前人類時可比,他們幾乎不會感到疲憊,就算陪貓澤奈奈訓練完呼吸和動作都沒怎麼紊亂。

  「連織田作也這麼說,」黑貓太宰哀哀嘆氣一聲,話音一轉輕快起來:「既然是奈奈的請求,我也只好答應了。」

  放棄跑出門去試探乙骨憂太和伏黑惠的黑貓,在織田作犬後背找著合適的位置團起四爪,閉上鳶色的眼眸姿態端正開始小憩休息。

  貓澤奈奈暗暗松了口氣,收拾幾件衣服進入浴室。

  脫離戰鬥和運動狀態的身體肌肉開始發酸疲憊,熱水衝淋下來極大程度緩解身體的疲憊感。

  濕透的頭發沾濕在臉頰和頸後的位置,她伸手扒拉兩下發尾,意外道:「頭發好像變長了一點。」

  不知道是天生長頭發慢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貓澤奈奈轉生後的身體幾乎沒怎麼長長過頭發,面容五官上的成長,她看不太出來。

  但頭發有沒有變長是很直觀的身體變化。

  她拽了拽額前的頭發,再次確認道:「是真的變長了。」

  她還以為使用【請君勿死】會影響身體長大,或者說轉生後的身體還是跟普通人有些不同。

  現在看見頭發變長些許,終於可以安心放松下來。

  「不過頭發是變長了,」她又捏了捏手臂和大腿、小腿的肌肉,苦惱著道:「但肌肉還是沒怎麼長。」

  她還記得以前見過禪院真希的肌肉,線條非常漂亮流暢充滿野性與爆發力,讓她十分羨慕甚至隱隱想過自己也可以練出結實的肌肉。

  「果然還是訓練不夠多吧。」

  跟正式入學高專與咒靈搏鬥出生入死的咒術師相比,她在這個世界的大多數時間都過得相當安逸沒有什麼危機感。

  即便遇見咒靈或是什麼壞人、詛咒師都有道具靈魂的幫助照顧,基本沒有吃過什麼虧。

  這樣放松安逸的生活方式,難怪她的肌肉無法像禪院真希一般結實漂亮。

  貓澤奈奈拍了拍臉,努力振作起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要快點洗漱完出去吃早飯。」

  就算上午不宜繼續訓練,看看乙骨憂太和伏黑惠的訓練對戰也是好的。

  觀戰也是增加閱歷學習的一種方式。

  ……

  早飯的選擇是簡單的日式料理。

  熱騰騰的味增湯暖過胃部與身體,一大早起來訓練的疲憊感在熱水澡與美味的早飯下消失大半。

  她收拾好碗筷,准備再次出門:「蘭波先生和立原先生要一起出來嗎?」

  早上她起來的時候,他們還在休息,訓練回來以後,他們已經在房間活動起來。

  極大可能也是被她的槍聲吵醒。

  貓澤奈奈懷著幾分心虛跟他們道歉,得到銀狼立原贈送的消音器一枚以及金蟒蘭波提供的隔音亞空間。

  顧名思義,只要呆在亞空間裡面戰鬥就不會有任何聲音傳出去。

  「奈奈今天是要跟乙骨憂太他們訓練?」

  金蟒蘭波慢吞吞從被爐挪出來,緩緩說道:「我也一起去吧。」

  看一下這個世界的特級咒術師是什麼樣的實力。

  比之魏爾倫以及他所知道的幾個異能超越者又是什麼樣的實力。

  「我想留下看一會書,」銀狼立原搖搖頭,銀白色的狼首落在貓澤奈奈手心輕嗅,青金色的光芒泛起逐漸形成鏈條一般的咒具武器纏繞在貓澤奈奈手上:「這是我新想出來可能適合奈奈的武器,開始可能會有些難上手,不過這個奈奈可以隨意注入咒力。」

  一般的武器咒具注入咒力都要小心謹慎,但貓澤奈奈的咒力有些不同,它具有修復無生命體的特性,就算不小心輸入過多的咒力也不用擔心損壞。

  貓澤奈奈真正不能輸入咒力的原因是擔心自身的咒力會覆蓋咒具原本的負面力,失去祓除咒靈的能力。

  「這個可以隨便輸入咒力?」

  她抬手看著纏繞在手指和手腕間的纖細鏈條,金屬的環扣一節扣著一節,粗細甚至不超過她的手指。

  貓澤奈奈疑惑道:「這個要怎麼使用?」

  原諒她實在看不出來,這件咒具要怎麼作為武器來使用。

  「奈奈試試就知道了,」銀狼立原笑著賣關子,說道:「不過要在空闊的地方嘗試,要是在這裡輸入咒力可能會毀掉宿舍。」

  「是這麼厲害的咒具嗎?」她連忙捂著手背,有些緊張點頭:「謝謝立原先生,我會好好使用它的。」

  雖然還不清楚銀狼立原口中的合適以及隨意輸入咒力是什麼意思,但只要出去試一試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要找個合適的空闊地方……

  貓澤奈奈遠遠看見乙骨憂太和伏黑惠實戰對練,小聲念叨:「要找個安全沒什麼人的位置。」

  在不知道新的咒具是什麼情況之前,還是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嘗試。

  「奈奈,這個位置可以了。」眼看著貓澤奈奈准備跑進高專的後山,金蟒蘭波及時將人喊住。

  再往裡面跑都是森林和樹木,更難找到空闊合適的地方。

  貓澤奈奈左右扭頭看看,確定四下無人松了口氣:「這裡應該就可以了。」

  「奈奈好緊張,」黑貓太宰笑吟吟道:「其實不用跑這麼遠也沒關系的。」

  他們幾個都不會被咒具傷到,【人間失格】【天衣無縫】【彩畫集】加起來足夠應對大多數情況。

  不過貓澤奈奈總是會在這些事上格外小心。

  她小聲嘆氣,回應道:「立原先生說不要在宿舍試,不然會毀掉房間,我擔心跑的不夠遠會弄壞高專的其他建築。」

  要是入住第二天就把高專百年傳承下來的古舊建築打壞了,不知道需要花費多少錢去賠。

  織田作犬看了看附近的環境,說道:「貓澤,試一試吧。」

  要是輸入咒力會出現什麼意外或是危險,他的術式都會提醒他們。

  「……好、」貓澤奈奈懷著幾分緊張往咒具輸入咒力,綠瑩瑩的光芒覆蓋在咒具表面,輕盈美麗的蝴蝶飛舞出來點綴在金屬環節的鏈接處。

  她安靜等待半晌,咒具的外表沒有出現絲毫變化:「好像沒有什麼改變?」

  是因為她輸入的咒力不夠多嗎?是不是該再往裡面添一點咒力?

  源源不斷的咒力湧進咒具,猶如無底洞一般貪婪攝入咒力的咒具松開纏繞著貓澤奈奈的鏈條,留下末尾的一段在她手裡。

  她困惑又不解,道:「是要攻擊的時候,才能看出特別嗎?」

  攥在手心的鏈條揚起來抖了抖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貓澤奈奈定了定神,握著鏈條用力向前一揮。

  經過咒具再衝出來的咒力帶著巨大的衝擊力,鋸齒鏈條般的攻擊撕裂空氣,僅僅是一擊就攔腰劈斷面前五六棵樹木。

  「立原的新武器是咒力揮發式的遠程武器,」織田作犬中肯說道:「威力看起來不錯。」

  可以彌補貓澤奈奈近戰攻擊一般的體術。

  黑貓太宰若有所思,問道:「奈奈,你剛才輸入了多少咒力?」

  如果只是普通的揮發式咒具,銀狼立原之前不是沒有做過,鏈條的武器形態也不算特別容易上手。

  不過他既然認為這次的新武器適合貓澤奈奈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制作十個彈匣的咒力,」貓澤奈奈愣愣看著手裡的鏈條,道:「這個咒具好像會放大我的攻擊。」

  因為咒具一直沒什麼反應,她以為是自己輸入的咒力太少。

  金蟒蘭波冷靜問道:「裡面的咒力還夠使用幾次攻擊?」

  要是制造這麼一擊,需要制作十個彈匣的咒力,就算能放大貓澤奈奈的攻擊也算不上多麼特別合適。

  「我感覺裡面還有好多咒力,」她捧著鏈條仔細打量,不確定道:「我剛才的咒力好像沒有消耗多少力量。」

  僅僅是作為喚醒咒具所需要的咒力量。

  真正攻擊的時候,消耗卻算不上多。

  「放大攻擊和節省咒力嗎?」黑貓太宰眼睛一轉,回望剛才經過的地方,語氣微微上揚提議道:「奈奈要不要找個人來驗證一下這個咒具?」

  貓澤奈奈還回不過神,「啊?」

  「乙骨憂太他們不是在對練嗎?奈奈可以拜托他們幫忙測試一下新咒具的威力。」黑貓太宰仿佛不經意一提。

  她猶豫不決道:「讓乙骨君他們幫忙測試嗎?」

  這個咒具不同一般的咒具,揮擊出去的咒力無法及時收回,更很難控制力度。

  她連自己剛才到底用了多少咒力都不知道。

  「我去問一下,」貓澤奈奈糾結著往回走,右手握著咒具鏈條腳步站定在乙骨憂太和伏黑惠不遠不近的位置:「那個……」

  雙手撐在身後的草地,喘著粗氣的伏黑惠抬頭看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我想測試一下新的咒具,」目光落在伏黑惠疲憊不已的神態,她很快改口道:「不過要是伏黑君累了就算了。」

  回想一下當初幾乎被少年五條悟遛著滿地亂跑的對戰,那種絕對無法戰勝特級的無力感讓貓澤奈奈至今都無法忘記。

  無論她進步多少,最強咒術師都猶如一座大山豎立在面前,如何攻擊都無法打破對方的節奏。

  現在的伏黑惠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感覺,體力都被乙骨憂太消耗得七七八八。

  黑發不羈地胡亂翹起,伏黑惠低頭長長吐了口氣,道:「我無所謂。」

  少年的雙手交扣在一起,做出兔子的手影:「脫兔。」

  數不盡的兔子湧現出來,瞬間擠滿伏黑惠和貓澤奈奈腳邊的草地,甚至開始蔓延著往金蟒蘭波和乙骨憂太他們那邊衝去。

  她無措站在原地,動都不敢亂動:「兔子?」

  毛茸茸的雪白兔子幾乎要擠得她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稍一挪動就要擔心被兔子絆倒繼而壓倒一窩的兔子。

  「你不是想試驗新咒具的力量嗎?」

  伏黑惠支起一條腿,手肘撐在上面,垂眸說道:「脫兔的數量有很多,你的鏈子應該是束縛或者攻擊類的咒具吧?」

  「抓住它們或是消滅它們。」

  其實蝦蟆也適合用來測試這類的咒具,不過蝦蟆剛才被乙骨憂太消滅了,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召喚。

  在【十種影法術】中,蝦蟆和脫兔都是擁有復數以上的式神就算被殺死也不會消失。

  貓澤奈奈回頭看向四處奔跑跳動幾乎一刻不停的雪白兔子,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了。」

  把咒具應用在實戰上,確實比在後山砍樹要強。

  手指用力收攏攥緊鏈條,儲存在其中的大量咒力使得貓澤奈奈不需要再額外輸入咒力,向側前方無人的位置揮下一擊。

  咒力的攻擊迅猛而快速衝出打飛一群兔子,白茸茸的一團團飛起來又很快落地,兔子似乎被消滅一些又似乎根本沒有減少。

  貓澤奈奈看著滿眼的兔子,緩緩凝起眉頭,喃喃道:「要控制好力量和方向。」

  剛才的攻擊飛出去之後,她才發現偏離了自己開始想要攻擊的方向。

  難怪銀狼立原說這個武器可能不太好控制。

  攻擊的力度以及咒力是否落在目標的位置,如何控制其中的咒力攻擊大小輸出,想要上手這把新咒具怕是需要不斷的時間。

  兔子一**飛跳起來,滿滿當當擠的金蟒蘭波他們幾乎無法挪動。

  他用力一掃粗壯的尾巴抽飛一群兔子,補過來的兔子又飛快落下奔湧而來,踩著跳在他身上又翻過去向前面的織田作犬和黑貓太宰衝過去。

  這種危險性不大的兔子衝擊對織田作犬影響不大,他穩穩站立在原地,偶爾幾只兔子跳起來撞在身上,不痛不癢低頭看過去:「唔……這是正常的式神嗎?」

  道具靈魂藉著式□□頭,但他們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式神。

  只是看著不知道是被伏黑惠操控還是任由它們四處蹦跶的兔子,幾乎要擠的他無處可以挪動。

  狗爪子抬起來猶豫片刻,兔子就淹沒他原本落腳的位置。

  【天衣無縫】給他看見的未來是無論往哪邊都是兔子,沒有什麼傷害性,但用來妨礙敵人的腳步或是遮蔽視線,這群兔子其實非常好用。

  「通過手影召喚式神……」

  黑貓太宰蹲立在織田作犬的背部,一只只兔子跳起來撲在他身上一遍遍觸發【人間失格】。

  他低頭看著身上一次次亮起的術式光亮,緩緩說道:「兔子的危害雖然不大,但是這樣一次次撞上來挑釁還是有些惱人。」

  【人間失格】會這麼頻繁被觸發還是頭一回。

  偏生這些兔子每一只都是獨立的個體,只觸碰其中一只無法消除全部的兔子式神。

  黑貓太宰跳下織田作犬的後背,貓咪身體落在兔子們身上瞬間消除大片的兔子,之後的兔子也是一路跑過來擠在他身邊就會被立刻消除。

  【人間失格】消除兔子的速度將伏黑惠的注意力轉向黑貓太宰,他原本還在觀察貓澤奈奈的咒具試驗,式神的快速消失讓少年想起她的式神中有一只可以直接祓除咒靈的黑貓。

  當初直接撲向【發鬼】消除特級咒靈的黑貓化作一段繃帶消失在貓澤奈奈眼前,不難猜到【繃帶】是黑貓的召喚媒介。

  只是原以為黑貓消失就不會再次出現,沒想到他會又一次被貓澤奈奈成功召喚回來。

  這種罕見的術式能力,放眼整個咒術界都找不出第二個。

  伏黑惠提交上去的任務報告沒有怎麼提及式神的能力,高層的人可能還不知道貓澤奈奈的式神都有自己的術式。

  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貓澤奈奈本身的能力上面。

  【請君勿死】的術式能力在貓澤奈奈入學之前,有心知道的人幾乎都知道了。

  這是幾乎能與【無下限】【咒靈操術】相媲美的罕見術式。

  「奈奈,你還不能解決這些兔子嗎?」

  黑貓太宰緩步走向貓澤奈奈,平靜道:「這些兔子都是由伏黑惠的咒力供給,他的咒力不斷兔子就會不斷出現,要是奈奈不想被兔子堆滿陷入窒息就快點掌握咒具的使用方法。」

  他尋著不遠不近的位置蹲坐下來,安安靜靜昂頭看著貓澤奈奈揮舞著咒具,鳶色的貓眼映出大片大片的兔子以及貓澤奈奈的身影。

  「我知道了。」貓澤奈奈努力調整著力度控制攻擊的落點,小腿、後腰、手臂不斷被湧過來的兔子跳起撞擊。

  她晃了晃身體,差點被兔子撞地摔倒。

  「要是奈奈連這些兔子都解決不了就趁早放棄成為特級咒術師,」黑貓太宰轉頭看向金蟒蘭波,道:「蘭波先生那邊已經有自己的辦法了。」

  亞空間裝起一大框的兔子挨挨擠擠在半透明的亞空間裡面四處亂撞。

  織田作犬有【天衣無縫】,本身獵獅犬的體型又相當結實,躍起一跳就擺脫大堆兔子,知道兔子都是咒力凝聚出來的形態,壓中它們也不會有這麼負罪感。

  「我不會放棄成為特級咒術師。」貓澤奈奈用力甩出一擊攻擊,瞬間清掉面前的一大片兔子。

  鏈條活動的時候,金屬環扣碰撞著發出嘩嘩的聲響。

  儲存在其中的咒力沒有用完,貓澤奈奈又往其中注入新的咒力,這次鏈條吸收咒力快速延長伸展,如同游蛇一般快速竄過兔子們的身邊。

  伏黑惠動了動眉頭,露出些許意外的神情。

  她竟然沒有繼續攻擊兔子,而是開發出鏈條別的功能。

  不過這樣要怎麼打敗【脫兔】呢?只是延長鏈子很難一下清理掉所有的兔子。

  「嗯?」乙骨憂太眨了眨眼,驚訝笑道:「原來還可以這樣做。」

  他對咒力波動稍微敏感一些,先一步發現了貓澤奈奈想做的事。

  不斷延伸延展的鏈條在他們所在的範圍形成一個圈,牢牢鎖住兔子想要活動跳躍出去的本能,纖細的鏈條繞過一只只兔子向內收縮。

  伏黑惠皺眉道:「這樣是不能把脫兔都抓起來的。」

  影式神【脫兔】就是具有輕靈數量繁多且善於跳躍逃離的特性,光是這麼用鏈條繞著它們一圈是無法抓住所有的兔子。

  乙骨憂太不禁笑著道:「不,貓澤小姐已經抓到了。」

  「什麼?」伏黑惠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定睛一眼,驚訝發現鏈條收緊的時候,兔子們不禁沒有跳著逃離甚至主動向鏈條撲了過去,白茸茸一團團的雪花花撲在纖細的鏈條上面直接徹底埋沒。

  但剛才幾乎淹沒貓澤奈奈和她的式神們的【脫兔】,現在全都乖乖擠成一圈繞著他們,猶如一道兔子構成的環狀守護線。

  伏黑惠手裡還抱著一只兔子,他一松手兔子就飛跳起來衝向外面圍成一圈的兔子們。

  他疑惑著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要說貓澤奈奈的咒具有什麼特殊對【脫兔】做過手腳,他手裡這只可是沒有碰到過鏈條。

  她是怎麼做到連沒有接觸過鏈條的兔子都吸引過去。

  「貓澤小姐標記了伏黑君的脫兔,」乙骨憂太心情頗好,笑著解釋道:「通過咒具在外圈的兔子身上留下微乎其微的咒力,附著在外圈兔子毛發上的咒力好像疫病一般傳遞出去,直到標記所有的兔子。」

  他示意伏黑惠去看亞空間裡面放出來的兔子,一只只滾落在地面挨挨擠擠堆在一起,只有它們沒有被吸引向鏈條。

  但是很快這群原本幸免於難的兔子們又著魔似的飛撲向外圈擠成一團的兔子們,加入其中成為它們的一員。

  「原來如此。」伏黑惠陷入沉思。

  要是下次再使用【脫兔】遇見這樣的情況,他要拿出什麼式神應對。

  貓澤奈奈對咒力的精細運用讓他學到不少。

  ……

  極致細微的操控咒力比繞著跑道跑五十圈還要累人。

  貓澤奈奈止不住喘息,手心攥著鏈條連手臂都在止不住顫抖,汗水幾乎要流進眼睛留下細微的刺痛感。

  她光是站在原地不動都耗盡所有的體力。

  「做得不錯,奈奈把所有兔子都抓住了。」

  黑貓太宰緩緩走來,貓爪一踩落在鏈條上面,附著其上的咒力一應消失,包括黏在鏈條上面的【脫兔】。

  「啊、是太宰先生,」貓澤奈奈恍惚應聲,嗓子發干得厲害:「兔子都消失了?」

  他抬起貓爪晃了晃,輕快說道:「全都消除了。」

  【人間失格】到位,什麼咒力術式統統都會失效。

  她緩緩吐出口氣,松開近乎僵硬的手指,鏈條應聲落在地面。

  被咒力增長的鏈條全部消失變回原來的長度,細細長長一條可以纏繞在手腕上幾圈作為裝飾品一般的存在。

  貓澤奈奈後退一步,膝蓋發軟跌坐在地上:「我這算是成功找出使用鏈條的方法吧?」

  咒力感染、咒力搜捕以及咒力攻擊。

  掌心壓在鏈條上面壓出紅色的印記,她抬頭看著天空:「好累……」

  雖然咒力沒有消耗多少,但是極度精細操控的咒力需要很強的專注力還會高度消耗精神。

  明明身體沒有經歷什麼激烈的戰鬥,但疲憊感無法掩飾,洶湧向貓澤奈奈撲著過來。

  「辛苦了。」

  黑貓太宰安靜呆在她身邊,歪頭頂著可愛的貓貓皮囊看她:「經過努力變強的感覺怎麼樣?」

  不知道貓澤奈奈以後的體術會不會超過他。

  他不怎麼喜歡流汗的運動,但是看著貓澤奈奈滿頭滿臉都是汗的樣子又不會生出嫌棄的心情。

  細長的貓咪尾巴繞過身側輕輕勾住她的手腕,留下若有似無的輕盈柔軟觸感。

  「實話說很累,」貓澤奈奈扭過頭看他,誠實說道:「還沒來得及感覺高興。」

  頭腦和身體幾乎都要被疲憊覆蓋。

  要不是顧忌著這裡是高專而不是並盛町的小房子,她都要直接躺倒下去任由自己睡著。

  黑貓太宰忍俊不禁:「這時候不應該回答很有成就感,謝謝太宰先生的教導嗎?」

  貓澤奈奈沒有人推著走,本身是很難有動力讓自己向前的人。

  一個約定、一個威脅或是一個目標。

  好的東西或是壞的東西,反正貓澤奈奈需要什麼理由讓自己前進。

  就像她跟小矮子的約定,促使著貓澤奈奈成為咒術師也不忘想要考大學。

  咒術界高層對她的術式覬覦,逼迫著她要不斷變強,直至不受高層的控制。

  「誒、我應該這麼說嗎?」貓澤奈奈聲音微啞,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她茫然思考片刻,小聲道:「謝謝太宰先生。」

  不行了、大腦的疲憊感讓她連思考都覺得是一種劇烈運動。

  還是直接按照太宰先生的意思哄哄他吧。

  她知道太宰先生是需要人哄的貓貓,要是連她這個說需要他的人都不在意他的話,這只黑貓貓可能會很傷心。

  「奈奈真是好孩子。」

  黑貓太宰跳上貓澤奈奈的腿,團起四爪臥住身體:「太累的話,可以躺下休息一會。」

  「我們都在這裡。」

  金蟒蘭波蛇行游動過來,吐了吐蛇信:「奈奈還能堅持住嗎?」

  「……可能、不太好。」

  貓澤奈奈這次對咒力的精細控制確實是驚訝到了他。

  術式是與異能不太相同的力量。

  當他還在習慣以過去的方式使用【彩畫集】,貓澤奈奈已經學會精細操控咒力,做出異能無法做到的事。

  在他們過去的世界,異能可以基於原本的形態深入開發,逐步加深控制與使用異能的方法,只要異能者的體力還存有一息就不會出現無法使用異能的情況。

  但術式卻是不一樣的力量。

  術式刻印在他們的身體裡,咒力作為力量流轉經過術式印記發出,可以使用出異能一樣效果的能力。

  只是咒力不同異能,不管使用者的體力如何,咒力都是有限的。

  一旦咒力消耗過度,術式也會無法使用,依據術式而開發出來的能力也會相應禁止啟動。

  余下的只有體力。

  這是與過去世界不同的一點,只是以前金蟒蘭波都沒怎麼在意。

  「奈奈,我剛才在想一件事。」

  貓澤奈奈恍恍惚惚看向他,以氣音回答:「什麼?」

  「或許修復無生命體的力量並不只是你的咒力特性,還是你從請君勿死這份術式中開發出來的能力。」

  他們以前見過的咒術師太少,即便是稍微熟悉一些的五條悟、乙骨憂太、夏油傑都沒有見過他們所有的術式能力。

  所以理所當然認為術式是與異能差不多的能力。

  但其實還是有區別的,術式與異能的內在不同,使得開發深挖能力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要是他們的術式與術師們的術式沒有不同。

  那麼理論上,他們也是能學會術式的極致——領域展開。

  還有夏油傑曾經說過領域之下的最強絕招極之番。

  夏油傑的【咒靈操術】是通過降服咒靈繼而操控咒靈,而他的極之番【漩渦】可以通過凝聚起大量的咒靈而獲得龐大的咒力。

  這些咒力一旦凝聚起來無法回歸本身的咒靈狀態,看似浪費【咒靈操術】的多變,但在需要無限咒力的夏油傑看來是值得的。

  而夏油傑的最強奧義除了可以凝聚咒力,還有一項更加特別卻被他舍棄不用的能力,抽取准一級以上咒靈的術式化為己身的能力。

  【漩渦】本身最強而有力的特殊力量被他輕描淡寫用來給貓澤奈奈舉例。

  被【彩畫集】操控活過來的屍體,金蟒蘭波可以隨意查看對方的記憶,但當時因為是貓澤奈奈的請求,他把這份能力暫時「借」了出去,沒有過多關注夏油傑的記憶。

  現在想起來再看,或許他們幾個道具靈魂的術式還有深入開發的可能。

  術式領域以及極之番的深度開發。

  


第62章

  p;  日本除了北海道以外的地方都是被天元的結界所籠罩,但北海道的結界是由阿依努咒術連維持的結界。

  並非僅有一名咒術師維持結界,而是咒術連多名高級術師的成果。

  牢固籠罩在北海道的結界保護著生活在這裡的人,同時也讓結界內的咒力無法揮發出去,導致咒靈和術師的誕生都變得更加頻繁。

  持續不斷的咒力密度上升改變了這片土地,讓北海道變成一片巨大的靈場,咒靈與術師、非術師幾乎是共生共存的狀態。

  術師越強,咒靈越強。

  生活在北海道的人看見咒靈的概率也會更高,他們幾乎習慣身邊會出現咒靈,習慣看見咒靈就通知咒術連派人來祓除咒靈。

  就像普通的民眾遇見危險,會通知警察來現場處理情況。

  可以說咒術連不需要培養窗,生活在北海道的人都是咒術連的「窗」。

  「貓澤術師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太誇張了?」

  「你們在機場沒有看見咒靈,不是因為機場沒有咒靈,而是因為咒靈一旦出現被非術師看見,他們就會通知咒術連的人來祓除咒靈。」

  相較於日本其他的地方,咒術連所盤踞的北海道確實不算大,但北海道誕生術師的概率一點都不比日本其他地方要少。

  甚至只是一個北海道,擁有的咒術師就與東京咒術高專差不多。

  他們缺少的是特級咒術師。

  多數情況下,咒術連發出的求援基本都是針對五條悟。

  一級咒術師無法處理的任務交給其他的一級咒術師也無法處理,只能讓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來處理。

  「北海道的靈力場,原來是這種情況。」

  貓澤奈奈輕點頭,她依靠著織田作犬環抱住他毛茸茸的脖頸,避開早矢可能看過來的目光。

  她輕聲在腦海裡問道:「織田作先生覺得早矢先生說的話可信嗎?」

  心裡還是透著揮之不去的疑問。

  「解釋北海道情況的話是真的,」這些話隱瞞他們也沒有意義,只要回去高專與其他知情的人一對答案就知道真相,「但找我們的理由無法確定真假。」

  任務是直接下達到他們頭上沒有拒絕的權利。

  貓澤奈奈和狗卷棘兩人,一個成為一級咒術師不久、一個還是准一級咒術師,要說咒術連缺人缺到連他們都要叫過來,情況確實有點不對勁。

  咒術高專要派人支援,找兩個成為一級咒術師多年的人不是更能穩妥處理任務。

  專門點名貓澤奈奈和狗卷棘過來,肯定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果然太宰先生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這個任務有蹊蹺。」

  她低頭藉著織田作犬的遮蔽,纏繞在手指手腕間的細長鏈條輸入咒力悄無聲息順著車座下方的位置,繞過去狗卷棘的座位旁。

  鏈條表面覆蓋著輕薄不起眼的咒力,猶如蛇一般小心探頭戳了戳狗卷棘的手。

  他不動聲色看一眼,紫眸平靜注視著側面車窗略過的風景,手垂落下來靠近鏈條,帶著金屬質感的鏈條碰了碰他的指尖又快速收回。

  狗卷棘突然出聲道:「金槍魚。」

  貓澤奈奈吐出口氣,松開抱著織田作犬的手,重新坐直腰。

  「狗卷術師在說什麼?」正在開車的早矢沒有發現他們私下的交流,他瞥了狗卷棘一眼又快速挪回去。

  她抿著唇,靦腆溫和開口道:「狗卷君在問還有多久能到醫院?」

  「前面轉過一個路口就到了,」早矢轉過方向盤,車子平穩減速停在路邊的位置:「就是這裡,三個咒術師失蹤的地方。」

  貓澤奈奈帶著織田作犬下車,昂頭看著矗立在面前的醫院,輕聲問道:「這裡是精神病院?」

  「是的,任務地點是精神病院。」

  之前早矢跟他們描述情況的時候,可沒有說過任務地點是精神病院。

  比起一般的醫院,精神病院更容易聚集負面情緒會出現的咒靈也更加凶險,一旦出現少說也是二級咒靈,上升到一級的情況也不少見。

  狗卷棘站定在她身旁,紫眸專注看著籠罩住整個精神病院的濃郁咒力,緩緩說道:「明太子。」

  「麻煩早矢先生幫我們設下帳,」貓澤奈奈收回目光,語氣和緩:「初來北海道這邊,不知道設帳是不是跟東京一樣的方法。」

  北海道的結界術依靠咒術連支撐,而東京的結界術依靠天元維持。

  具體是不是一樣不太清楚。

  但是北海道會出現靈場化,肯定是有受到結界術的影響。

  「不需要設帳,」早矢搖搖頭,說道:「貓澤術師和狗卷術師可以直接進去祓除咒靈。」

  貓澤奈奈愣住,凝眉不解道:「為什麼不需要設置帳?」

  「天元結界術下的帳是為了隔絕非術師的視線、讓咒靈顯形,」早矢笑起來,驕傲說道:「但我們咒術連的結界本身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帳,咒靈出現就能看見。」

  那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術師祓除咒靈的過程?

  建立帳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讓他們不要知道咒靈和術式咒力的存在,防止出現恐慌的負面情緒,但北海道的術師和非術師都能看見咒靈,這樣的隱瞞自然也沒有了意義。

  貓澤奈奈想明白一切,心底忍不住開始發寒:「裡面的醫生和病人,通知他們撤離了嗎?」

  不需要帳、不需要隱瞞咒靈的存在。

  讓非術師知道咒靈、看見咒靈、明白咒靈的存在,甚至是習慣與咒靈共存。

  「沒有通知他們撤離,他們都知道咒靈的存在,咒靈只會在誕生的一定區域活動,醫生和病人只要不去那裡交給咒術師解決就好。」

  貓澤奈奈錯愕張著嘴,問道:「要是祓除咒靈的時候,波及到非術師怎麼辦?」

  一級咒靈可不是二級、三級那麼輕松能祓除的存在。

  發生打鬥是不可避免的事。

  要是非術師繼續呆在醫院被咒靈所傷要怎麼辦?

  「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早矢回答的態度非常正常,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北海道的人們都非常熟悉咒靈的存在,知道怎麼保護自己避開咒靈的注意。」

  他甚至以奇怪又好笑的態度,說道:「倒是東京那邊保護太過了,其實不需要隱瞞非術師關於咒靈的事。」

  這一瞬間,貓澤奈奈突然明白北海道為什麼與東京這邊的交流不多,常常處於獨自封閉的狀態。

  「……我們進去吧。」

  貓澤奈奈咬住下唇,她沒辦法把自己覺得奇怪無法適應的想法告訴咒術連的輔助監督,這些都是他們習以為常的生活。

  早矢甚至會覺得咒術高專以隱瞞為主的方法非常奇怪。

  「大芥?」狗卷棘看起來沒有受到她這麼大的打擊,少年微微歪著頭看她,語氣中透出幾分關心的意味。

  貓澤奈奈用力閉了閉眼,深吸口氣:「我沒事,我們進去祓除咒靈。」

  要是能找到咒術連的咒術師就把他們救回來,要是找不到就祓除咒靈離開北海道。

  織田作犬站在醫院大門前面,嗅聞兩下:「貓澤小心一點,這裡有很重的血腥味。」

  遠遠超過平安夜,他在並盛町的小房子嗅聞到的血腥味。

  貓澤奈奈把織田作犬的話轉述給狗卷棘,凝著眉頭:「狗卷君,我們都要小心一點。」

  這裡初步評估至少三只二級咒靈,又失蹤了三個二級咒術師。

  要是他們不小心一點,可能也會變成在醫院失蹤的一員。


第63章

  醫院內部的環境明亮光潔,  看不出來有織田作犬說的那種濃重的血腥味。

  但人類的嗅覺與犬科動物自然無法相比擬,就算沒有看見什麼血跡或是深褐色的痕跡,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松警惕。

  「早矢先生是說醫院裡的醫生和病人都沒有撤離吧?」

  貓澤奈奈攥住手裡的咒具鏈條,  咒力喚醒咒具時刻准備攻擊,謹慎道:「可是這裡看起來很安靜。」

  沒有什麼明顯的生活痕跡。

  放著醫療物品的推車以及干淨的病服床單都堆放在角落的位置,  病房大門敞開任由人隨意進出。

  哪裡都看不見醫生和病人的身影。

  「或許我們進來的地方就是咒靈的所在位置。」而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以及病人都離開了這裡,  所以才會顯得這麼冷清。

  織田作犬低頭在附近嗅嗅聞聞,說道:「走廊的味道比病房裡面要重,  這裡的血被清理過。」

  四處都看不見血跡,濃重充斥著整棟病院的負面咒力緩慢飄動。

  「要是能在醫院找到魯米諾試劑就好了,  」貓澤奈奈有些不安左右張望,低聲道:「北海道這邊的咒力太過濃厚,平時觀察咒力殘穢追蹤咒靈的辦法在這裡完全不管用。」

  要是有魯米諾試劑噴灑在附近檢測血液痕跡,至少可以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先後進來的三名二級咒術師發生過什麼,  這裡的醫生和病人有沒有跟咒靈發生過衝突,  只看魯米諾試劑下發出暗光的血液遍布形狀多少能分析出當時的情況。

  三名咒術師的血液有限,  不可能充斥整棟病院。

  織田作犬面無表情打了個噴嚏,道:「這裡的血腥味混雜著消毒水還有一些別的味道開始發臭了。」

  任務是在一周前發布給咒術連的咒術師。

  這裡的咒靈至少在病院裡徘徊了一周,  不知道什麼原因還弄得這裡四處都是血液。

  就算血液的顏色可以被衝洗干淨,殘留下來的氣味卻不是這麼容易祛除。

  「狗卷君有發現什麼嗎?」

  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  狗卷棘昂著頭打量面前空白的牆壁,立起的衣領遮擋住他的下半張臉,  余下一雙通透的紫色眼眸。

  他平淡回望過來,  道:「鰹魚干。」

  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原本按照早矢監督的話,北海道不需要專門設立帳阻礙非術師的視線讓咒靈顯形出來,  他們應該很快能找到咒靈的蹤跡。

  但事實上是,  他們進來十多分鐘沒有碰見一只咒靈或是一個病人。

  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卡在電梯井,  他們連電梯都沒有坐,一層層上來尋找咒靈的蹤跡。

  貓澤奈奈甚至想好,如果遇見非術師的醫生或是病人要怎麼說服他們暫時離開這裡去外面避難。

  代表咒術高專出差的咒術師們,只有她可以解釋清楚情況。

  另外兩個是織田作犬和無法正常溝通的咒言師。

  誰能想到三層病房走下來,一個人都沒有看見。

  不管是病人還是咒靈、咒術師都沒有看見,這棟精神病院四處都透著一股詭異奇怪的干淨氣息與貓澤奈奈過去呆在醫院有著很大的不同。

  她還記得自己以前所在的醫院,經常會充斥著一種絕望與壓抑的氛圍感。

  不管是醫生護士還是病人都很難打起精神。

  畢竟她住院的區域,收治的病人基本都是無藥可救的絕症,呆在醫院有一天是一天,勉強掙扎著拖延時間延長生命。

  這裡給她的感覺卻大不相同。

  貓澤奈奈不由自主,喃喃道:「這裡好干淨。」

  好像什麼都沒有存在過的荒蕪。

  什麼都不會在這裡留下痕跡。

  手指蹭過窗沿和一些細小不起眼的縫隙,狗卷棘看著干干淨淨的手,贊同點頭:「鮭魚。」

  要是這裡真的因為咒靈,一周都沒有人來過。

  為什麼連灰塵都沒有留下?沒有蛛網、沒有灰塵、沒有血跡,甚至連人存在或是離開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一星半點。

  織田作犬沒有嗅到人的氣息,直接問道:「貓澤,要繼續上去嗎?」

  視線不經意瞥過醫院內部的守則,貓澤奈奈沒有發現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只好應道:「我們接著上去看看吧。」

  要是這裡生活著咒靈,應該不會什麼聲音、什麼動靜都沒有。

  低級的咒靈誕生都有源頭,它們的本能會阻止它們離開誕生的地方繼續汲取負面情緒壯大自身的力量。

  而高級的咒靈,尤其是特級咒靈不太會受到這種限制。

  以特級咒靈的能力,它們已經不需要再貪戀誕生地的負面情緒,它們會主動去外面尋求更多的東西。

  通過破壞、殺人以及玩弄激發人類的恐懼心滿足咒靈本身的欲望。

  咒靈都是人類的敵人。

  咒靈誕生自人類的負面情緒,無法避免會生出對人類的憎惡感。

  它們以人類的負面情緒滋生,又厭惡人類的醜惡一面。

  咒靈是最不可能與人類達成和解的一種生物。

  「要是咒靈發現我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裡不出來,」貓澤奈奈打起精神順著樓梯開始往上走,勉強鎮定道:「咒靈可能是在別的樓層。」

  說實話,她都快忍不住想要自己動手放帳。

  要不是北海道不在天元的結界範圍以內,念出帳的咒語也不一定能成功落下結界術,她肯定會放帳看看咒靈是不是真的不在面前。

  連續走過三層病房都沒有看見一只咒靈或是一個人。

  整棟病院都仿佛空置下來,沒有一個人或是活動的生物,提起來就讓人想起以前陪黑貓太宰看過的恐怖片。

  也是這樣空蕩蕩的醫院看著什麼人都沒有。

  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恐怖片裡的精神病院為了營造出恐怖的氛圍,醫院的整體都是荒廢破敗看著完全不會有人出現的地方。

  然後主角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出現在恐怖片片場,進行一系列的作死行為。

  就如同現在的他們。

  貓澤奈奈緊張咽了咽口水,小心問道:「我們走過五層了吧?」

  從外面看來這棟精神病院高度不過七層,還有兩層就要走到頂樓的位置。

  不管是人還是咒靈都沒有看見,醫院的整體情況看著也跟下面三層的情況相差無幾。

  「還是說咒靈和病人都是在另外一棟病院?」她透過窗戶看向相鄰的另外一棟精神病院樓,籠罩在那邊的咒力看起來沒有他們所在的這棟樓濃郁。

  所以開始他們幾乎都認為咒靈是在這邊。

  「木魚花、金槍魚蛋黃醬。」

  狗卷棘緩緩搖頭,他還記得咒術連的輔助監督說過北海道居住的人都習慣看見咒靈,生活的地方出現咒靈最多是避開它們活動的領域,並不會真的離開自己生活的地方。

  要是咒靈不在他們這一棟病院,而是在另外一棟病院裡面。

  那他們沒有在這裡看見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很可能也都在那一邊。

  在看得見咒靈的情況下,所有非術師能忍著恐懼與咒靈同處一個空間,等待著不知道何時會降臨在自己頭上的殺戮……

  這個可能性未免太小。

  貓澤奈奈凝著神情,望向干淨的走廊:「果然還是在這邊吧。」

  織田作犬也在這邊嗅到更濃重的血腥味。

  即便找不到咒靈和活著的非術師,這邊存在咒靈的可能性還是要比另外一棟病院要高。

  「要是有五條老師的六眼就好了,」她小聲嘆氣,道:「六眼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咒靈藏在什麼地方。」

  他們在這裡走來走去,什麼東西都沒看見。

  狗卷棘彎了下眼睛,道:「鮭魚鮭魚。」

  多數阿依努咒術連的任務都是五條悟負責出差處理,要是來找回咒術師、祓除咒靈的任務是五條悟負責,大概很快能解決。

  最強咒術師的名頭一直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與實力、名聲相當的是五條悟的忙碌程度,祓除咒靈、解決詛咒師、救出失蹤淪陷的咒術師甚至是出差去支援其他地方。

  他能抽出時間進入高專,成為一名咒術教師在許多人看來都是非常驚訝的事。

  五條悟忙成這樣,居然還能抽出時間。

  「不過要是連這種最多一級的任務都要麻煩五條老師,他怕是真的要分身乏術。」就算再怎麼強大,五條悟都只是一個人。

  需要休息時間以及暫緩放松下來的時間。

  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五條悟處理。

  他是頂著最強咒術師的名頭沒錯,但要是因此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頭上,就算是最強也會感覺不堪負重。

  貓澤奈奈搖搖頭,目光一轉准備順著樓梯繼續上去,「這裡居然也有啊……」

  她奇怪看著貼在樓梯的精神病院守則,嘀咕著道:「一層貼一張還不夠嗎?連樓梯、護士站和病房裡面都要貼。」

  「醫院貼這個是很奇怪的事嗎?」織田作犬跟著走過來,他昂起頭看著貼在幾乎與人的視線齊平位置的醫院守則。

  織田作犬對醫院不是特別了解,不清楚貼這個是不是正常情況。

  【天衣無縫】的能力會讓織田作犬最大程度避開受傷的可能。

  他不是沒有去過醫院,但去的機會和次數都極少。

  過去中毒是一次,再往前數都要算到小時候身手不夠完全避開危險的時候。

  狗卷棘跟著過來看一眼,「腌高菜?」

  他也是不怎麼進醫院的人,咒術師的體質一般都不會差。

  就算真的進入醫院,狗卷棘的目標也是咒靈,不會去看貼在牆上的醫院守則。

  「這個醫院守則一般都是貼在醫生的辦公室或是值班護士在的護士站,方便醫護人員查看,病人會有另外一則貼在走廊顯眼的位置。」

  貓澤奈奈歪著頭,不解道:「不過精神病院的話,貼在這裡的一般都是病人的作息時間吧?」

  這種醫院的告示一般分為醫生和護士專用的一則以及病人專用的一則,上面都是需要呆在醫院裡的人需要遵守的規則。

  醫護人員有醫護人員需要遵守的規則、病人有病人需要遵守的規則。

  而精神病院一般都是貼病人的起床作息表,嚴格規劃好他們什麼時間需要做什麼事情。

  這間醫院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

  「而且上面的內容也很奇怪,」貓澤奈奈昂頭看向最上面的一行,緩緩念道:「呆在札幌仁心精神病院必須要遵守的八條規則……」

  一、病人不能單獨出現在病房以外的地方,如需離開病房必須要有其他病人的陪同。

  二、絕對保持醫院內部的整潔,本院不容許出現一絲髒污和血跡。

  三、主治醫生不得隨意限制病人的人生自由,不能單獨把病人隔離起來,造成病人的心情抑郁。

  四、病人有義務維持醫院內部的整潔干淨,一旦出現污染源需要及時處理。

  「貓澤、等一下,」織田作犬突然打斷她的聲音,嚴肅道:「用咒具把我們連接起來。」

  貓澤奈奈愣了愣,催動咒具鏈條伸向織田作犬纏繞住不妨礙他行動的地方,再延伸向狗卷棘纏住他的手腕。

  少年低頭看了眼,平淡的神色透出幾分不明顯的疑惑。

  「抱歉狗卷君,這是有原因的,」她連忙說道:「請你先忍耐一下。」

  雖然她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織田作犬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與其問東問西再按照他說的話去做,不如先「綁定」起來再問清楚原因。

  她相信織田作犬不會說無意義的話。

  狗卷棘晃了晃手上纖細的鏈條,他沒見過貓澤奈奈使用這件咒具,開始還以為是裝飾品或是什麼別的東西。

  他點點頭,不多問什麼直接選擇相信高專的同伴。

  「貓澤,那個守則繼續念下去會把你帶進咒靈的異空間。」似乎是只有察覺過醫院守則的人才會被帶入其中。

  【天衣無縫】看見的未來消失的人只有貓澤奈奈,他們兩個都沒有被一起卷進去。

  要是進入咒靈異空間的條件是需要醫院守則,這可就有些為難他和狗卷棘了。

  他不變成人沒辦法說出人話,狗卷棘的體質讓他不能隨便開口讀這種東西。

  既然貓澤奈奈過醫院守則會被卷入其中,利用咒具的特性正好可以將他們一起帶進咒靈所在的異空間。

  在術式力量的世界,這樣的異空間可以稱之為領域。

  但需要通過某些條件進入其中的領域與他們認知範圍內的領域又有所不同,暫時還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情況。

  只有進入其中找到咒靈或是失蹤的咒術師才能明白一切。

  那些失蹤一周的咒術師或許就是被困在裡面無法離開。

  「居然是這樣……」

  萬萬沒有想到咒靈也會耍這種小花招,貓澤奈奈深吸口氣,鄭重提醒狗卷棘,道:「狗卷君請小心,我們稍後會進入咒靈所在的地方。」

  她緩緩開始念起剩下幾條醫院守則。

  果然黑貓太宰開始的想法是沒錯的,帶上織田作犬能提前預知很多危險。

  他們無法避開咒靈不去處理,但能提前知道危險來自何方也能有所防備。

  張貼在樓梯口的醫院守則最下面有著大片空白的位置,隨著貓澤奈奈的聲音逐漸浮現出一行文字:「……恭喜你們,正式成為本院的新人醫生?」

  這話是什麼意思?

  腦海內部的想法一晃而過,面前的醫院守則從中間撕裂成兩半帶著鋸齒般的斷裂痕向他們直接撲咬過來。

  想要挪動避讓開的腳步死死被站在地面。

  貓澤奈奈睜大眼,看著「醫院守則」直接將他們全部吞進去。

  ……

  意識不知道恍惚多久又醒轉過來。

  「織田作先生?狗卷君?」她連忙開始確認同伴的行蹤,著急喊道:「你們還好嗎?」

  織田作犬的聲音在腦海內響起,回答:「我沒事,只是距離貓澤所在的位置好像有些遠。」

  他活動一下,注意到纏在身上的咒具鏈條還沒有松脫,干脆道:「鏈條沒有斷開,我現在過去找你。」

  雖然咒靈把他們拉進來的時候,好像專門把他們扔去不同的地方。

  但好在咒具鏈條提前將他們串聯起來,就算分開也可以沿著鏈條延伸出去的方向找到同伴。

  貓澤奈奈暗暗松了口氣,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狗卷棘的身影:「狗卷君好像也被分散去別的地方了。」

  連接著少年的那一段鏈條綁定在織田作犬身上,他只要沿著鏈條尋過來,要順利跟他們彙合應該沒問題。

  「貓澤,你那邊是什麼情況?」

  織田作犬沿著鏈條延伸出去的方向奔跑,狗爪邁開衝刺的速度相當驚人,術式替他警惕著周圍會發生危險的地方。

  【天衣無縫】沒有發出警示,證明暫時他們還是安全的。

  「我的話……」

  貓澤奈奈簡單看一圈,帶著些困惑不解道:「位置還是在五樓的樓梯口,只不過這裡沒有醫院守則。」

  她的位置好像沒有變化,開始呆在什麼地方,現在還是呆在什麼地方。

  改變位置的人是織田作犬和狗卷棘。

  「不過我的衣服好像變了,」她拉起套在身上的白大褂衣襟,喃喃著道:「我現在像是一個醫生。」

  穿著醫生所屬的白大褂,內裡的衣服倒是沒有改變什麼。

  織田作犬沉穩回答:「我也是。」

  她愣怔一下,隨後看見奔跑過來的織田作犬,驚詫道:「織田作先生也穿著白大褂?!」

  原本有著細密順滑皮毛的狗狗身上套著一件白大褂,四爪落地的時候,衣服下擺還會拖在地面,尾巴垂落左右掃了掃。

  「我們都成為了醫院的新人醫生,」貓澤奈奈抿著唇,喃喃著道:「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他們代表的角色是醫院的醫生,那麼病人肯定也會有不同的存在扮演。

  「醫院守則上面的條例都是嚴格約束醫生,待病人十分寬松,」她咬住屈起的指節開始思考:「那麼醫院的病人會不會是咒靈?」

  醫生不能隨便約束病人的人生自由,不能干涉病人的行動。

  與之相對,病人要離開病房必須要結伴同行,並且在特定的時間回去病房,直到時針轉過一圈才能再次離開。

  「這樣的條例看起來對咒靈也沒有什麼好處,」貓澤奈奈滿心疑惑都得不到解答,「難道咒靈也會有制定這種規則的習慣嗎?」

  這看起來不像是二級咒靈該有的智慧。

  就算是一級咒靈,通過某種術式或是規則能力定下這樣的條例也非常奇怪。

  讓人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一切。

  織田作犬看著另一邊連接著狗卷棘的鏈條繃直起來,抬頭問道:「貓澤,你有注意附近的變化嗎?」

  「什麼?」她不解抬起手,問道:「是說衣服嗎?還是消失不見的醫院守則?」

  他搖搖頭,說道:「是血。」

  剛才在空蕩無人的醫院一直沒有看見鮮血和髒污,這回反而能看的真切清楚。

  源源不斷傳入嗅覺的血腥味還是一如既往濃郁厚重,帶著刺激動物嗅覺的氣味。

  但這次一直無法看見的血液清晰出現在面前。

  布滿每一個病房內部。

  「這裡有血嗎?」貓澤奈奈驚訝不止,道:「可是醫院守則不是說醫院絕對禁止出現血液和髒污嗎?」

  同樣的醫院布局,為什麼這裡反而會出現血跡?

  織田作犬沉默安靜沒有出聲,他一時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變化和不同。

  略顯耳熟的腳步聲奔跑著靠近,他片狀的耳朵像簾子一般側向動了動,道:「狗卷過來了。」

  被分開的幾個人重新聚集起來。

  貓澤奈奈驚喜道:「太好了,狗卷君也能這麼快找過來。」

  果然開始聽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是正確的選擇。

  「海帶。」一路拉著鏈條跑過來的少年抬手示意。

  狗卷棘與他們一般都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不同的是他的衣服下擺沾染了些許血跡。

  「狗卷君是遇見咒靈了嗎?」

  貓澤奈奈來不及高興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血跡,緊張問道:「是幾級的咒靈,狗卷君沒有受傷吧?」

  需不需要她來治療一下。

  這樣的話不能輕易說出口,她努力忍著咽回去。

  要是狗卷棘沒有受傷或是只受了一些皮肉傷,使用【請君勿死】給他治療,反而是遭罪讓他平白挨一刀。

  他舉手比出一個二的手勢,道:「大芥。」

  二級咒靈,沒有受傷。

  貓澤奈奈徹底安心,道:「沒受傷就好。」

  不需要出動【請君勿死】,她也是松了口氣。

  「雖然我們已經順利彙合,但是為了安全,這個鏈條暫時還是不解開,」她拉起鏈條示意說道:「狗卷君不需要擔心距離,我往裡面輸入了咒力,這個可以延伸很長。」

  不需要擔心戰鬥的時候會互相影響對方。

  他們此前沒有配合過戰鬥,連訓練都沒有試過在一起,貿然湊在一起攻擊,不可能打出什麼好的配合。

  最好的作戰方式還是各自作戰,有需要的時候再搭把手援助一下。

  狗卷棘點頭道:「鮭魚。」

  「好了、我們去探一下附近的病房,」貓澤奈奈緊張幾分,說道:「開始把我們帶進來的醫院守則與這裡肯定有什麼關系。」

  醫院守則重點提過的病房和醫生辦公室,肯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們現在是醫生,不會受到醫院守則的規定影響。」

  貓澤奈奈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其實緊張的心情不少半分。

  按說領域或是異空間都是屬於特級咒靈的專屬,咒術連的任務撐死一級,不會出現過分誇張的咒靈。

  不然就是陷咒術高專過來支援的人進入危險境地。

  特級咒靈不是一般咒術師能解決的存在。

  咒術界現有登記的特級咒靈不過十六只,可能還有別的沒有被記載下來,但也不會這麼隨處可見。

  饒是貓澤奈奈曾經見過三只特級咒靈,也不敢說自己會這麼「好運」再見到特級。

  【夢魘】當初是准一級咒靈,通過宿儺的手指提升實力到特級。

  【發鬼】是咒術界曾經抓捕封印過的特級假想怨靈。

  她真正遇見沒有登記過的特級咒靈只有【真人】。

  至於銀狼立原變成的戰車咒靈,她沒有計算其中,因為這是道具靈魂受到污染而轉變咒靈化並非這個世界原生的咒靈。

  「這裡看起來也不太像是領域,」貓澤奈奈舔了舔干澀的唇瓣,說道:「應該是咒靈有什麼術式能藏起自己。」

  他們根本所在的位置沒有變換,還是開始進入的醫院。

  織田作犬肯定點頭,道:「氣味是一樣的。」

  他一直在這裡嗅到的血腥味以及消毒水混雜的腐朽發臭氣味沒有變化,可以推測的是障眼法或是空間之類的術式能力。

  得到織田作犬的肯定,貓澤奈奈松了口氣,走進病房不由凝起眉頭:「這裡的病床和床底下都是血。」

  滿滿一片染紅床鋪被褥以及正下方床底下的位置。

  醫院的病床不會鋪設特別厚的床墊,但是足以讓鮮血滲透床墊滴落床底的血跡,當時的出血量肯定不會少到什麼地方。

  狗卷棘伸手摸了把床頭櫃,手指指腹間都沾染上深色的灰塵,他張開五指向貓澤奈奈揮了揮,道:「金槍魚。」

  「有灰塵?」貓澤奈奈探頭過來,跟著摸了一下:「而且好多灰!」

  這裡的床頭櫃看起來許久沒有人擦過一般,積累著厚厚的灰塵。

  「這裡跟醫院守則寫的完全不一樣,」她忍不住再次環顧病房,困惑著道:「還是說醫院守則存在,這些血跡和灰塵就無法看見?」

  所以醫院守則的行為到底算是觸發咒靈的陷阱還是解除咒靈的障眼法?

  織田作犬走向窗戶的位置,往外面看一眼:「貓澤,你們來看。」

  原本相鄰著這棟病院的大樓不見蹤影,臨近的位置都是山林樹木。

  「不見了?」貓澤奈奈扶住窗框,抬頭出去張望幾眼:「那邊的樓真的不見了。」

  停在精神病院門口的深色轎車還能看見,只是開始站在車外的輔助監督已經回去車上等待。

  「喂、你是新來的醫生嗎?」樓下的窗戶同樣探出一個腦袋,衝著她喊道:「不要這樣把頭探出去,會招到那個家伙的注意。」

  貓澤奈奈愣了愣,恍惚應聲:「啊、好的。」

  她縮回腦袋,看向狗卷棘和織田作犬道:「三樓的這個病房有活著的人,我們下去看看吧。」

  雖然被精神病院穿著病服的人提醒,有種微妙的感覺。

  但進來這麼久,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活人,不管對方是病人還是醫生都要下去看看。

  最起碼要了解一下,北海道這邊與咒靈共存的非術師都是怎麼想的。

  「剛才跟我打招呼的人,他穿著病服可是看起來不怎麼像是精神病人。」

  貓澤奈奈懷著幾分迷惑跟他們解釋,道:「他看著精神狀態與一般人沒有什麼不同。」

  其實她以前也沒有見過精神病人,不知道真正的精神病人會是什麼樣子。

  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人的情緒相當穩定。

  「明太子。」狗卷棘提醒著道。

  貓澤奈奈沉重點頭,低聲嘆道:「狗卷君放心,我不會這麼容易放下戒心。」

  北海道這邊的情況實在太過奇怪,祓除咒靈不需要疏散非術師,導致她現在看見一個人都不知道對方是失蹤的咒術師還是病院內部原本的病人。

  咒術連的一級任務肯定不會簡單。

  只是要她祓除咒靈的同時又要保護非術師,尋找失蹤的咒術師,實在不是什麼容易兼顧的事。

  稍有不慎連他們也會陷入咒靈的陷阱。

  這要如何去保護呆在病院裡面的非術師。

  「剛剛在下面沒看清楚,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和男生,」穿著條紋病服的青年,衣服後背還印著病院的全稱,笑嘻嘻問道:「你們是咒術連派來的咒術師嗎?」

  貓澤奈奈遲疑片刻,點頭順勢應下:「你之前有見過類似我們這樣的人嗎?」

  他看起來不像是咒術師。

  不知道跟北海道的非術師能解釋多少,索性默認自己是咒術連的人。

  「來祓除咒靈的人嗎?」

  他干脆點頭,笑著回答:「來了三個,但是都沒有解決這裡的問題。」

  狗卷棘默默打量著他的神情和病房內的擺設。

  不同於樓上的病房,青年所住的病房十分干淨整潔,沒有半點血跡髒污,窗台縫隙的位置看著也是干干淨淨。

  「你不會害怕嗎?」

  貓澤奈奈十分不解,問道:「來了三個咒術師都沒能祓除這裡的咒靈,你為什麼還能這麼開心?」

  她沒有感知錯,青年的情緒是真的開心。

  看見他們出現,升起開心的情緒,提到前面三個咒術師同樣是開心的情緒。

  半點沒有要害怕這裡的咒靈意思。

  「我為什麼要害怕?」他聳了聳肩,語氣輕松回答:「咒靈不是生活中很常見的一部分嗎?只要咒術連的人來就能處理好。」

  貓澤奈奈凝蹙著眉頭,緩緩道:「但是之前咒術連的咒術師都沒有成功祓除咒靈,他們在外面的狀態是失蹤。」

  她小心打量著青年的表情變化,問道:「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出發任務地點祓除咒靈的咒術師不一定會死去,要是能找回他們的身體就算受著重傷也能治療好人。

  「還在醫院裡吧?」青年回答的態度很無所謂,道:「我不太關注咒術師的行動,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反正只要咒靈沒有祓除,咒術連就會繼續派人過來。」

  貓澤奈奈咬了下唇,決定換一個問法:「那你知道咒靈在什麼地方嗎?你們要避開咒靈的活動位置,應該知道咒靈在什麼地方吧?」

  就算要與咒靈共存,呆在咒靈不會靠近過來的位置。

  至少也要知道安全的位置以及危險的位置在什麼地方。

  「這個我知道,」青年伸手指向牆上的時鐘,說道:「當時針和分針重疊在一起指向八的時候,咒靈就會出現。」

  他笑了一下,道:「那個時間是八點四十分吧。」

  「重疊在一起指向八?」貓澤奈奈轉頭看向牆上的時鐘,揮動鏈條將時鐘纏著取下來,「是只要指向八就可以了?」

  時針和分針不會在逢八的時候重疊在一起。

  她感覺這個人說話的時候,情緒會異常激昂,不像是在撒謊。

  但他說出口的話無疑又是不可能出現的事。

  要麼是他在撒謊、要麼是這個時鐘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興致勃勃問道:「你要自己調整時間嗎?」

  「之前的咒術師都是等著時間再出去對付咒靈,你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

  貓澤奈奈低低應了聲,道:「我們趕時間。」

  「織田作先生,請幫我留意一下附近的危險。」

  織田作犬低吠一聲,走過去咬住狗卷棘的衣服拖著他一起站過來,「貓澤問一下他,醫院其他病人的事。」

  整個精神病院不可能只有一個病人。

  醫生護士還有其他的病人。

  他看似知無不言,什麼都願意回答,但在這裡遇見的人說出來的話,不知道有幾分是可以相信的。

  黑手黨都知道要找值得信賴的人獲取情報,他們卻只能依靠這個呆在醫院的病人了解咒靈與咒術師的事。

  太過片面的情報讓人不知道是否可以相信。

  「請問醫院其他的人,他們還在這裡嗎?」貓澤奈奈調整時鐘指針的動作停住,她一抬頭發現青年在緊緊盯著她的動作,嘴角高高揚起笑容。

  危險與寒意一同升起,她用力咬了咬舌頭逼自己冷靜下來。

  「醫院的其他人?他們自然是都在自己的病房……」

  輸入進鏈條的咒力自然傳導經過織田作犬,再到達狗卷棘的手腕鏈條末端。

  少年當機立斷捏住拉鏈拽下來,張開嘴露出舌面的咒紋,道:「【說實話。】」

  咒力經流過舌頭再通過兩頰的蛇目向外傳遞,直直標記中目標人物。

  一直笑容不絕說著話的男人驚訝一瞬,不由自主說出真實的內容:「病人都在醫生辦公室,原本是醫生的人在這裡會變成病人收治入院每天接受醫生的治療。」

  「咒靈會在八點四十分出現在病房,其他時間咒靈都是呆在病房以及醫生辦公室以外的地方。」

  想要隱瞞的話克制不住喋喋不休,全部吐露出來。

  只要是貓澤奈奈他們的問題就只能如實回答。

  狗卷棘捂住嗓子低低咳嗽,直接開始給自己灌喉藥。

  貓澤奈奈快速瞥一眼,忍著擔憂繼續問道:「為什麼你不會害怕?」

  不會害怕咒靈到底是北海道非術師的特性,還是只有面前這個人會這樣。

  他居然一直到現在,情緒都是輕松愉快的狀態。

  一度讓貓澤奈奈認為自己對情緒的感知出現什麼差錯。

  「我怎麼可能會害怕這裡?」

  壓制著青年必須要說真話的咒言失去效果,他卻沒有要繼續說謊隱瞞他們的意思,張開雙臂道:「這裡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我怎麼可能會害怕?」

  「這裡的咒靈、這裡的規則、這裡的一切都是由我來掌控制定,我怎麼可能會害怕自己的力量?」

  貓澤奈奈咬住下唇,反手抽出別在腰後的匕首,聲音如擠出喉嚨一般:「詛咒師……」

  造成咒術連三名二級咒術師失蹤,又把精神病院一手變成現在這樣的詛咒師。

  實力至少在准一級或是術式能力非常特別,可以壓制住好幾名二級咒術師。

  「前面來的咒術師都在什麼地方?」匕首架在詛咒師青年的脖頸,貓澤奈奈壓著不安道:「你剛才的話沒有提到前幾個來的咒術師。」

  這個人居然還在笑……?

  他好像絲毫不害怕架在脖子上的刀,依舊在笑嘻嘻半點沒有害怕的樣子。


第64章

  咒術連前面派來的咒術師在精神病院失蹤,  有沒有成功祓除咒靈不知道,但他們一個個接連失蹤確是事實。

  在謊言被拆穿之前,古和田說咒術師們都在醫院,  不知道他們具體的動向。

  但他明明很清楚這裡的一切,過去的病人、醫生護士甚至是咒靈出現在條件,怎麼可能不知道前面三名咒術師所在的位置。

  「我不是說了嗎?」

  古和田無視落在頸間的匕首,  笑著道:「他們在醫院裡面,  具體在什麼地方,  你們可以自己去找。」

  作為游戲的主辦方,怎麼能輕易把最好玩的東西輕易告訴玩家。

  秘密這種東西,  肯定是要自己發現才有趣,旁的別人說出來又有什麼意思。

  「醫院會變成這樣是你的術式嗎?」貓澤奈奈下壓手腕,刀口壓在古和田的肩膀靠近脖頸的位置,  稍微一抖就會劃破他的皮膚。

  銀狼立原做出來的咒具自然鋒利無比。

  她帶在身邊開始也是想著遇見咒靈可以上去對付一下,卻沒想到匕首最先落下的位置是同為人類的詛咒師脖頸。

  狗卷棘的術式咒言發動範圍是中長距離,視線和聲音可以通過咒力擴散觸及的位置,呆在後方發動咒言配合前方的咒術師是最好的選擇。

  以前狗卷棘的搭檔多是熊貓、禪院真希和乙骨憂太,他們都可以作為近戰應對咒靈給狗卷棘時間和空隙使用咒言。

  而這次跟狗卷棘一起出任務的貓澤奈奈不同,  她本身的術式更偏向治愈,  近戰能力不如乙骨憂太和禪院真希,  擔任前鋒作為吸引火力的目標其實不是那麼合適。

  貓澤奈奈戰鬥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怕受傷,  如果受一點傷可以祓除咒靈或是讓敵人付出更大的代價,她不會吝嗇以傷換傷。

  只要有【請君勿死】在,她不會輕易死去。

  狗卷棘以前沒跟貓澤奈奈配合過,  不知道她的戰鬥風格,  出發之前也想過這個任務讓他們一起配合有些奇怪。

  但精於咒言的少年本身並非不擅長體術,  因為咒言的特性,  他甚至需要把自己的身體和咒力都提高到足以承受術式能力的程度。

  狗卷棘的特殊語言不止是避免傷害別人,同時也有保護自己不受反噬影響的作用。

  他聲音略顯沙啞,開口道:「咳咳、腌高菜。」

  唇觸碰指腹大小的喉藥瓶口,直接灌入口腔下咽緩解聲音的沙啞。

  咒言並不是能無限制使用的術式,要是遇見實力強大術師或咒靈會非常容易受到反噬。

  面前穿著病服的古和田看不出實力等級,但他只是利用咒言逼著對方不能撒謊便如同耗費幾次威力強大咒言攻擊,令嗓音都開始變得沙啞起來。

  可以想見古和田的實力不會太差。

  他想要提醒貓澤奈奈注意危險,但此前沒有合作過的情況下,她不一定會知道咒言的特點。

  這個男人的術式是什麼具體還不明確。

  貓澤奈奈那個距離其實非常危險,她沒有對付詛咒師的經驗,不知道許多詛咒師的術式都是更擅長對付人。

  「要怎麼才能解除術式讓這裡恢復原樣?」她有些擔心狗卷棘,但現在手上的匕首又不敢輕易松開或是回頭張望。

  一旦露出破綻,反過來被詛咒師制服的人可能就是她。

  古和田笑容不減,回答:「沒有辦法解除,我獻出了自己的一切與咒靈和醫院綁定在一起,這裡就相當於是我的領域。」

  他是沒有成為高級咒術師的天賦。

  但只要願意舍棄自己的一切,一輩子都被綁定在這家醫院、一輩子都呆在這個病房,他就是這裡的王者,可以自由掌握這裡的一切。

  「就算你殺死我也沒辦法解除術式,」他欣賞著貓澤奈奈的震驚,頗好心情說道:「我的母親與我的術式相同,她死後變成了咒靈,要是我死掉醫院的掌握權會立刻落在她手裡。」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呢?真是讓人期待啊。」

  他完全不怕貓澤奈奈殺掉他,甚至隱隱有些期待死後同樣變成咒靈,成為醫院的養分將所有人都牢牢在這裡拖死的未來。

  讓這家精神病院變成無法除去的靈場領域,任是誰進來都會陷入其中無法離開,最後成為壯大領域的養分。

  貓澤奈奈十分不解,她抿著唇道:「你不怕死嗎?」

  「死有什麼可怕的?」古和田伸手壓住匕首的刀口,帶著寒芒的利刃瞬間給他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滴落在病服和病床上,轉眼又消失不見:「死後我也會變成咒靈,可以永遠跟母親在一起,而醫院的術式也不會消失,你們都無法離開這裡。」

  他的目光落在織田作犬身上,興致盎然問道:「這是狗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狗這種生物,以前都是在書上看見的狗。」

  貓澤奈奈微微怔住,問道:「你沒有見過狗?」

  古和田沒有顧忌匕首的存在,直接搖頭縱是脖頸向刀口撞過去也沒有在意。

  反倒是貓澤奈奈怕了他的動作,先一步往後縮了縮匕首。

  「我從小在這裡長大,精神病院是不可以養寵物的地方,一旦流浪貓狗靠近這裡就會被立刻打死,」古和田說的雲淡風輕,習以為常:「我以前只見過被打死的動物。」

  那種血淋淋腦袋扁掉,內髒都流出來還要被人一遍遍踩過的動物屍體。

  因為醫院的院長討厭動物,凡是經過的流浪貓狗都會被他叫來保安打死,用抓捕網把它們套起來一棍子一棍子落下去,打得血肉飛濺發出哀哀痛苦的叫聲。

  要是一頓棍子打不死它們,院長還會叫來醫院的病人讓他們做游戲,踩過動物們受傷的身體在上面跳著唱歌玩丟手絹的游戲。

  古和田曾經一日日站在窗前往下看去,他是不應該出現在醫院的孩子,所以他的存在只有極少數的醫生護士知道。

  他無法離開自己的病房,從記事起活動的空間就只有這個小小的房間,房門從外面牢牢焊死,余下一個勉強能伸進成年人手臂的洞口給他遞進每天的飯食與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母親曾經來過幾次病房前,透過窄小的洞口跟他說話。

  每次都停留不了多久又被人帶著回去病房,不知道過去多久,他聽見護士們說母親徹底瘋了每天都在砸東西,只有打鎮定劑能讓她安靜片刻。

  古和田無法離開病房,自然也無法去看望母親。

  現在的他對母親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只隱約記得她有著讓所有護士都羨慕嫉妒不已的美麗。

  不管是憔悴還是精心打扮都有著不同的美麗。

  遺憾的是他的五官更肖似院長,算不上難看但也十足平凡。

  「你死後不會變成咒靈,」貓澤奈奈突然不知道要以怎麼樣的心情看待他,緩緩低聲說道:「術師被術師或咒靈殺死都不會變成咒靈。」

  他不了解自己的術式與術師相關的一切,僅僅是憑借自己摸索出來的規則行動。

  古和田的母親擁有術式又轉變為咒靈,想必是因為沒有被詛咒殺死,屍體留在這裡也沒有咒術連的人來處理。

  但他要是被他們殺死,是死在咒具之下、死在咒言之下,並不會變成他母親一般的咒靈。

  「……我死後不會變成咒靈嗎?」古和田臉上一直不落的笑容僵住,自言自語道:「對了、母親會變成咒靈是因為自殺,我被你們殺死是不會變成咒靈的。」

  狗卷棘握著喉藥,提高警惕防備著他的動作。

  一直微笑且有問必答的古和田看起來非常怪異,但至少還沒到發生衝突使用術式攻擊他們的地步。

  現在他的態度突然轉變,不知道又會出現什麼變故。

  「真是可惜,我死後只能變成一塊普通的爛肉滋養醫院,」古和田笑著嘆氣道:「這不是跟院長一樣嗎?」

  被母親變成的咒靈拽斷四肢撕扯成碎片扔出病房的窗戶,一堆爛肉浸濕醫院外圍的泥土染上深褐色,逐漸被靈場領域化的醫院吸收殆盡養分。

  「不過變成爛肉也算是被母親吃掉,這樣的結果也勉強能接受吧。」

  反正他本來就是母親的孩子,死去的屍體被她吃掉也算是回歸母親的懷抱。

  貓澤奈奈咬住下唇,問道:「你真的不願意解除術式嗎?」

  「我不可以這麼做,」古和田可以接受自己會被殺死的命運,但要他解除術式是萬萬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也做不到解除術式。」

  獲得生祭的靈場領域無法恢復原樣,想要清除這裡的一切唯有連醫院也一起鏟平。

  可是這樣的話,還留在醫院的非術師就無法成功獲救。

  「你連死都不怕,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貓澤奈奈不明白古和田的選擇,在她看來生命是非常寶貴的存在,曾經的她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

  可是面前的人卻可以輕易拋棄自己的性命,接受自己會死亡的未來連反抗都不會想著反抗一下。

  「當然是因為我無法離開這裡,」古和田張開雙臂,環顧自己所在的病房:「我從小在這裡長大沒有走出去過一步,死後也會一直留在這裡無法離開。」

  他和母親的術式都不是什麼厲害的術式,要不是母親死後成為咒靈,他以自身的一切作為生祭與醫院綁定在一起,他都無法獲得這麼大的權力操控醫院裡的病人和醫生。

  「母親死在醫院,而我在病房以外的地方都是不該存在的人,離開醫院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生在醫院,死在醫院。

  這是他一眼能望到頭的一生。

  貓澤奈奈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追問道:「你不是有術式嗎?為什麼不去成為咒術師?」

  咒術連肯定也有像高專一般培養術師的教育機構。

  只要有術式去成為術師或是輔助監督,怎麼都比一輩子呆在醫院要好。

  這時候古和田反倒有些詫異看著他們,問道:「你們不是咒術連的人吧?」

  「什、什麼?」貓澤奈奈怔了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突然拆穿。

  「如果是咒術連的人肯定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就像前面進入醫院的三名咒術師,他們知道真相和一切就沒有抱有過這樣的疑問。

  古和田淺淺笑著,平凡的面容透出幾分秀氣:「你們都是好人。」

  願意一直聽他說話。

  面前這個匕首架在他頸間的小姑娘甚至會害怕匕首傷到他而主動挪開刀口。

  他們是跟咒術連不一樣的咒術師。

  「母親可以不要殺他們嗎?」他抬高聲音衝著病房的一角喊道:「兒子喜歡這樣的人,可以留下他們嗎?」

  帶著匕首的女孩子、說話是飯團內餡的男生以及他以前沒有見過的狗。

  原本咒術師也不全然都是壞人。

  貓澤奈奈臉色一變,猛然扭頭向身後看去:「織田作先生、狗卷君小心!」

  隱藏著身形逐漸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咒靈有著日本藝伎蒼白的臉,粗直的眉毛連成一線掩蓋大半容貌上的嬌美,嘴唇中間染塗著艷紅的唇脂嬌艷動人,印著精神病院標記的衣服刻意拉下衣領露出光潔的後頸。

  一點朱紅的痣落在頸後的位置。

  咒靈幾乎九十度歪著腦袋看他們,悄無聲息不知道站在他們身後多久。

  貓澤奈奈的身體瞬間遍體發寒。

  原來她一直在病房感受到的威脅並不是來自古和田,而是一直呆在病房裡的咒靈。

  它可以隱藏自己的身形,咒力殘穢在這所醫院無法察覺辨別咒靈的行蹤。

  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咒靈的存在。

  「……這只咒靈有隱蔽自己的能力,」織田作犬壓低聲音,道:「因為沒有什麼危險的動作,而且一直沒有要顯形的打算連天衣無縫都沒有發現它。」

  他看見的未來,剛好在古和田喊出那句話之後。

  「【不許動!】」狗卷棘先一步發動咒言命中咒靈和古和田,咒力經過體內的術式以及舌面和兩頰的咒紋擴大傳播出去。

  「【跑。】」他連續發動兩下咒言,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的身體不由自主跟著動作起來,衝出病房往外面跑去。

  作為祓除過不少咒靈的咒術師,他當然不會相信古和田的話。

  把信任交托給詛咒師和咒靈,明顯是把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付出去。

  不管古和田的話語和態度多麼友善無害,他本身的立場與他們就是對立的存在。

  貓澤奈奈和狗卷棘是為了祓除咒靈與找回失蹤的咒術師而來。

  精神病院的其中一只咒靈甚至是古和田的母親。

  他連自己死掉成為醫院、成為母親的養分都能坦然接受,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祓除醫院裡的咒靈。

  「他們逃跑了。」

  古和田上前擁抱住咒靈,笑著撒嬌道:「家裡難得來了可愛的客人,母親不要這麼快殺掉他們,兒子還想跟他們再多說說話。」

  「兒子有點後悔開始沒有把新人進入醫院的身份設定為病人,這樣他們就不能隨意離開病房,可以一直呆在這裡陪著我們。」

  而他也可以控制著醫院的時間不走。

  只要時針沒有走過一圈,病人就不可以隨便離開病房。

  「不過要是開始把他們設定為病人,兒子大概也不會見到他們,」古和田輕松愉悅,說道:「醫生會在病人離開房間之前,打入大量的鎮定劑防止他們結伴離開。」

  由病人轉變為醫生的人會把過去醫生對他們做過的所有事都返還回去。

  古和田不喜歡醫生也不喜歡病人。

  所以他制定下的規則會相互矛盾,只看是「醫生」先控制住「病人」還是「病人」先逃出「醫生」的控制。

  獻祭自己成為靈場領域的一部分,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只有這樣他才能常常見到母親。

  但母親變成咒靈無法說話,他還是希望醫院能多來一些新的「客人」作客。

  呆在精神病院的時間是相當模糊的。

  他們留在這裡的時間越久,以後想要離開就越困難。

  新人會在時間悄然的流逝中,逐漸成為他們的一部分。

  ……

  在咒言的驅使下,他們逃出古和田的病房避開一切可能遇見人的地方。

  醫生辦公室都是精神病院過去的病人,他們貿貿然闖進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而病房可能會遇見病人和咒靈,普通的咒靈以他們的實力要對付不成問題。

  但病房會出現的病人都是以前的醫生護士,不知道他們被當做病人治療一周是否還能正常溝通。

  「這裡的咒靈當初是評估不少於三只,」貓澤奈奈跟織田作犬、狗卷棘躲在樓梯拐角的平層,壓低聲音道:「詛咒師的母親是一只,狗卷君祓除了一只,要是前面來的咒術師沒有祓除咒靈,那麼這裡至少還有一只。」

  相比較詛咒師與非術師,應對咒靈實在要簡單太多。

  依照詛咒師的話,醫院特別的咒靈只有他的母親,而他是這裡制定規則的人。

  其他的「醫生」「病人」都是他規則之下運轉的存在。

  狗卷棘點點頭,道:「鮭魚。」

  少年的聲音微微干啞,領口的拉鏈重新拉到最上遮擋住下半張臉。

  明亮而無聲的紫眸凝望著他們,豎起兩根手指又收回一根道:「金槍魚蛋黃醬。」

  「聯系著咒靈只有准一級嗎?」貓澤奈奈有些驚訝,得到狗卷棘的點頭回應,陷入沉思:「只有准一級的咒靈是因為術式特別嗎?還是醫院的規則還有什麼我們不清楚的地方。」

  負責利用咒言定住咒靈的狗卷棘肯定是最清楚咒靈實力的人,連他都說古和田的咒靈母親只有准一級的水平,那肯定不會有錯。

  但問題是,它是怎麼隱藏自己的身形不讓他們發現。

  古和田開始在咒言的作用下說:「八點四十分的時候,咒靈會出現在病房。」

  可是貓澤奈奈沒有把時間調到八點四十分,她先一步發現古和田的不對勁,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或許咒靈並不是一開始就在房間,」織田作犬冷靜說道:「它是後面才過來的。」

  「……穿牆的能力一般都是低級咒靈的專屬,」貓澤奈奈舔了舔發干的唇,心髒緊張跳動的聲音仿佛在鼓膜邊響起:「要是它能隱蔽身形的同時還可以穿牆,我們很可能已經被咒靈追上來了。」

  古和田在咒言下說的是實話。

  咒靈會在八點四十分出現在病房,其余時間都是在病房和醫生辦公室以外的地方徘徊。

  以這個結論去推導咒靈會出現在病房的原因就是,「詛咒師可以控制這裡的時間。」

  他悄然撥動了時間讓咒靈出現在病房,又凝固住他們說話的時間讓咒靈一直都沒有離開。

  貓澤奈奈當時感受到的危險與寒意,或許正是詛咒師調整時間讓咒靈出現的時候。

  「准一級的咒靈加上隱身和穿牆的能力,」貓澤奈奈苦笑一下,道:「難怪咒術連的咒術師會接連栽進來三個。」

  要是他們不小心一點,要不了多久,他們也會成為醫院的vip永久住戶。

  「要是能找到失蹤的咒術師就好了,」下頜擱在膝蓋的位置,貓澤奈奈頭痛不已,道:「至少能從他們那裡多獲取一些情報。」

  祓除詛咒師這裡的靈場領域不會消失,那麼祓除咒靈能不能行?

  要是把他們都祓除了,醫院的規則還是沒有消失,能不能直接由「醫生」幫「病人」辦理出院。

  狗卷棘思考片刻,道:「木魚花。」

  他沒有貓澤奈奈這麼樂觀,認為那幾個咒術師還能找到。

  雖然詛咒師說不知道他們的所在位置,但看他那般輕松自在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就知道醫院內部肯定還有針對他們的規則。

  針對「醫生」行動的規則。

  「果然不行嗎?」

  貓澤奈奈苦惱著道:「醫院的守則還有醫生不能隨意離開的規則。」

  他們的身份正好是「醫生」連白大褂都穿在身上,就算把其他「病人」都送出去,自己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前面失蹤的幾個咒術師可能也是醫生,」織田作犬提議著道:「我們要去醫生辦公室看看嗎?」

  反正空坐在這裡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還不如試著去找找人。

  不管是找到屍體還是活著的咒術師,事後都可以對咒術連有所交代。

  「術師被咒靈殺死不會出現咒靈化,要是他們死掉或許會像詛咒師說的一般成為醫院規則的養分。」

  貓澤奈奈撐著膝蓋站起來,打起精神道:「總之我們先去醫生辦公室,咒靈就拜托織田作先生留意。」

  要是藏在暗處的咒靈突然出手,【天衣無縫】必然會提醒織田作犬。

  要是它找到他們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隱藏起來監視觀察他們的行蹤也不需要去理會。

  貓澤奈奈努力自我安慰,咒靈要看就看,被它看看又不會死掉。

  只要抱著這樣的心態,緊張忐忑害怕咒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心情也會緩解許多。

  「醫生辦公室……」

  他們重新回到二樓的位置,尋找可能擠滿了「醫生」的醫生辦公室。

  古和田把整個醫院的病人都變成醫生,規定他們平時需要呆在醫生辦公室,只有當「病人」必須要回到房間的時間才允許他們出來「查房治病」。

  八點四十分,正好是咒靈會出現在病房且病人無法離開病房的時間。

  不知道詛咒師制定這樣的規則是不是為了讓死後成為咒靈的母親能去找昔日治療過她的醫生。

  「啊啊啊啊啊!!!!」

  不遠處房間突然響起的慘叫聲嚇了貓澤奈奈一跳,她驚詫道:「那是人的慘叫聲嗎?」

  凄慘而嘶啞像是從喉嚨裡迸射出來的聲音。

  狗卷棘低聲道:「明太子。」

  顧不得開始的計劃是要去醫生辦公室,要是前面的病房是咒靈在傷害人類,他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貓澤奈奈和狗卷棘、織田作犬改換方向,跑向傳來慘叫聲的房間——

  腳步停頓在病房門口,他們一時驚怔沒有動作。

  七八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圍著一個「病人」,一左一右牢牢鉗制住「病人」的雙手,不讓他隨意掙扎亂動。

  裝滿肌肉松弛劑的針劑直接扎進「病人」的頸側推入注射,不管這樣會不會對「病人」的身體造成不可損傷的傷害。

  藥效發揮作用之前,他們一直牢牢把人壓住,直到他再也沒有力氣掙扎,興高采烈把人送上電椅。

  拷住手、拷住腳、拷住腰,最後再拷上脖頸位置的枷鎖。

  即便注入肌肉松弛劑也不會余下讓「病人」掙扎逃跑的機會,電椅直接通電拉到最大的位置,直把人電得身體不斷抽搐抖動。

  貓澤奈奈他們聽見的慘叫聲,正是「病人」受到電擊無法忍受疼痛發出的聲音。

  「……我負責左邊的四個,右邊的四個交給狗卷君,」貓澤奈奈深吸口氣,直接衝進病房踹翻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織田作先生把電源關掉。」

  太陽穴傳來一陣陣疼痛突突跳著,腦袋都在發漲,思緒變成一團漿糊無法正常思考。

  貓澤奈奈不清楚這是詛咒師控制下的「醫生」行為,還是他們自發做出這樣的事。

  但無論如何,都要先讓他們停下來。

  直接把人推上電椅,電量推到最高,要是動作再慢一點,她都擔心這個「病人」會死在電椅上面。

  詛咒師制定的規則讓醫生與病人的身份互換。

  接受治療與被治療的人關系顛倒互換,「醫生」的數量遠遠超過「病人」。

  過去可能是一個醫生負責七八個精神病人,現在逆轉過來是七八個醫生負責一個病人。

  狗卷棘連咒言都沒有用上,干脆放倒右邊四個「醫生」。

  織田作犬咬住電源線用力一拽,斷掉電椅的電量供給。

  承受最高電量的「病人」身體止不住抽搐抖動,連神智意識都變得恍惚起來。

  「……要使用術式治療他,」貓澤奈奈忍耐著頭痛發漲,想要嘔吐的感覺,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不知道其他病房是不是也這樣。」

  詛咒師前不久說的話,再次在腦海裡回轉。

  「病人」每天都要接受「醫生」的治療。

  她以為困在醫院的非術師可能會死在咒靈手裡,也可能相安無事等到他們的救援離開。

  但怎麼都沒有想過,殺死醫院的幸存者不是咒靈,而是人類。

  非術師與非術師在這所精神病院互相折磨、殺害對方。

  貓澤奈奈捂住唇,實在無法忍住干嘔了兩聲。

  這間病房充斥著讓她想要嘔吐的開心情緒,「醫生」的快樂與「病人」的痛苦交織在一起變成令人反胃作嘔的情緒。

  狗卷棘關心問道:「大芥?」

  她臉色發白,吞了口氣搖頭:「我沒事,只是突然有點不舒服。」

  只要給她時間,她很快能調整過來。

  從決定成為咒術師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會面臨什麼東西。

  但是這樣直觀的人類互相傷害,她需要一些時間來調整自己的狀態適應。

  「啊……」

  癱軟在電椅上的男人止不住抽搐和身體的痙攣,他逐漸脫離生命危險,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貓澤奈奈微微怔住,道:「為什麼……?」

  她抬手看著自己的指尖,咒力凝聚成的蝴蝶脫離掌心又重新繞著飛回來。

  「請君勿死沒有治療這個男人。」織田作犬平靜看著電椅上的男人。

  她慌了一下,解釋道:「我確定自己有使用術式……」

  而且她確定男人陷入瀕死可以觸發治療的狀態。

  要是沒有【請君勿死】,他會被最大電流電死。

  「……我知道了,」貓澤奈奈聲音停住,恍惚著道:「我知道術式為什麼沒有治療他了。」

  「詛咒師不想他死掉,讓醫院恢復了他的生機。」

  可能是咒靈的力量也可能是詛咒師定下「病人」不會輕易死亡的隱藏規則。

  總之男人脫離了瀕死狀態,所以【請君勿死】的術式力量拒絕治療他。

  醫院維持病人生命的力量僅僅是讓他不會輕易死去。

  承受電椅最強的電流以及過量的肌肉松弛劑導致的負面狀態沒有一並清除。

  「他的臉有一點熟悉,」貓澤奈奈揉了揉額角,忍著頭痛觀察,道:「但是我應該沒有見過他。」

  她以前都沒有來過北海道,不可能認識這裡的精神病醫生。

  織田作犬和狗卷棘一聽,認真打量男人一眼。

  「鮭魚鮭魚。」他也覺得有點眼熟。

  但咒術連的支援任務和北海道的精神病院,他都是第一次來,不可能認識這裡的人。

  「……他的長相跟病房裡的詛咒師有幾分相似,」織田作犬認真觀察,道:「眼睛和鼻子、耳朵這幾個部位。」

  倒是詛咒師的嘴巴不太一樣。

  要是抹去咒靈嘴巴上的口脂,他們母子的嘴唇會很相似都是那種天生的微笑唇。

  笑起來會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病房裡的詛咒師?」

  貓澤奈奈多看幾眼,果真發現他們的相似之處:「織田作先生說的沒錯,他跟詛咒師長得有些像。」

  要不是男人臉上已經生出皺紋,經過電椅和肌肉松弛劑五官都變得歪扭起來,或許他們會更早分辨出來。

  狗卷棘視線轉過房間一圈,突然出聲道:「金槍魚金槍魚。」

  他伸手指向他們身後的牆壁,正好是電椅正對的方向掛著一個長方形的介紹框。

  介紹框的頭像位置是男人的臉,平平無奇的臉上勾起溫和容易讓人升起信賴的笑容,下面的字體大篇幅介紹了男人的身份和事跡。

  札幌仁心精神病院的院長,古和方。

  有著出色的學歷以及沉浸在行業多年的經驗,大篇幅的溢美之詞看得人頭暈眼花。

  貓澤奈奈回頭看了眼,道:「他原本是這所醫院的院長?」

  在身份逆轉顛倒的精神病院,他從院長的身份一落千降成為任人擺布的「病人」。

  每天都要接受過去病人的治療,再被恢復生機吊住性命不能輕易死去。

  牙齒用力咬住自己傳來幾分深刻的疼痛,暫時驅散頭痛欲裂想要嘔吐的欲望。

  危機與寒意再一次覆蓋下來。

  她深吸口氣,捏緊拳頭:「你過來了吧?」

  雖然沒有看見咒靈的身影、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和動靜,但她知道是詛咒師重視的咒靈過來了。

  與詛咒師有著相同術式的術師在醫院死亡轉變為咒靈。

  寬松的衣服下擺逐漸顯現,猶如電影電視上的幽靈從腳到頭慢慢出現。

  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著貓澤奈奈,它歪著頭站在貓澤奈奈面前,兩者之間距離不過二十公分。

  近的可以直接攻擊的距離。

  不管是對咒靈還是對貓澤奈奈來說。

  「!!」狗卷棘連忙捏住衣領拉鏈准備一把拽下來。

  貓澤奈奈沒有回避它的視線,凝著眉喊道:「等等、狗卷君!」

  先不要攻擊這只咒靈。

  狗卷棘困惑看向她,捏住拉鏈的動作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松開。

  「謝謝,請等我一會,」她低聲道謝,轉而問道:「織田作先生,有看見它攻擊我們的未來嗎?」

  織田作犬平靜搖頭,道:「沒有,這一次和上一次都沒有。」

  【天衣無縫】的術式能力可以預見五六秒以後的未來,要是咒靈一直沒有出現、一直沒有攻擊他們,自然不會讓他看見什麼危險的畫面。

  貓澤奈奈點點頭,道:「果然是這樣。」

  【天衣無縫】沒有發動的原因只有一個。

  咒靈沒有攻擊他們的行動。

  「你到底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她凝蹙著眉心,鏈條在手腕指間蓄勢待發。

  咒靈定在她身上的視線挪開落在古和方身上,天生上揚勾起的弧度加深幾分。

  要是不看咒靈的上半張臉,光是這勾起來的微笑都會牽動許多人的心神。

  它曾經是這裡的病人。

  沒有成為咒術師,悄無聲息死在這裡。

  經過時間的沉澱和發酵,再次以咒靈的形態清醒過來。

  說實話,面前的咒靈與她曾經見過的咒靈都非常不同。

  它有著極其肖似人類的體型外貌,出現和離開都沒有留下半點聲息。

  要不是混雜在醫院裡的情緒讓貓澤奈奈反覆湧現出想要作嘔和頭痛的難受,陡然出現在房間的寒意和危險讓她精神一振。

  貓澤奈奈都不會這麼快發現咒靈的出現。

  「嘻嘻……」

  咒靈無視她的問題,身體飄忽掠過她身邊,停在古和方的電椅前面。

  它勾唇發出細碎如少女的輕笑聲,伸出手指指向電椅。

  原本被織田作犬拔掉電源的電椅再次通電,推到最高檔位的電流直接劈過古和方的身體,他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發出凄厲痛苦的慘叫。

  與他痛苦的形狀相對的是咒靈的愉悅開心。

  她揚起纖細漂亮的手指在古河方面前轉著腳步起舞,細細碎碎的笑聲伴著她彎下的腰肢而響起。

  「……你在報復他嗎?」

  貓澤奈奈眉尖蹙緊,鏈條自她手腕間飛竄出去纏繞住咒靈的身體。

  它歪著頭回望少女,身形逐漸變淡消失。

  鏈條失去捆綁束縛的目標滑落下來,貓澤奈奈捏著鏈條的一端,部分纖細的鏈條還纏繞在她的指間。

  咒靈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歪著頭揚起嘴角看向他們。

  「狗卷君,可以再對她使用一次咒言嗎?」

  貓澤奈奈臉色有些蒼白,抿著唇:「請盡量使用不會反噬自己的咒言。」

  狗卷棘思考片刻,張嘴露出舌面:「【別動。】」

  他還是用回第一次的咒言。

  對付可以穿牆隱身的咒靈,使用【下墜】【吹飛】這些都沒有什麼實際性的傷害。

  咒靈想要隱身的動作定住不動。

  狗卷棘轉頭看向貓澤奈奈,手一甩把拉鏈重新提了上去。

  「穿牆、隱身還有攻擊力……」

  要不是咒靈連系著整棟病院,咒力和等級看起來模糊不清,他們之前也不會沒發現它的本質。

  「她原本可能只是三級。」

  是因為詛咒師生祭了自己把他們跟整棟病院連接在一起,提升了咒力和等級,形成這個靈場領域。


第65章

  貓澤奈奈雙手交扣在一起,  運起力氣以手作錘狠狠咂向電椅。

  堅實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巨大鐵塊受到貓澤奈奈的重重一擊,深陷下去一大塊,電流滋啦滋啦泄漏出來,帶著肉眼可見的白色電光包裹住整體。

  咒靈的笑聲停下,  畫成濃重的眉頭如同扣子糾在一起,  試圖掙扎開咒言的束縛發出尖銳刺耳幾乎要直衝鼓膜的叫聲。

  「嘶……」

  電流通過接觸順著貓澤奈奈的身體蔓延而去,  咒力包裹著身體加強防御,  然而強大的電流還是電得她不住抽氣。

  刺痛感跳躍在身體皮膚各處,  她目光落在電椅上的古和方,  手腳四肢都被束縛住的男人逃也無處可逃,  流竄身體各處的電流爆發出劇烈的白光。

  光芒刺目帶著危險性,  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可就算是這樣的電流都沒有徹底殺死古和方,陷入電光裡的身體抽搐掙扎著想要離開,  他昂頭發出不似人類的嘶吼,身體各處的青筋都要爆出來。

  貓澤奈奈咬牙忍著痛,再次一腳狠狠踹上固定住他的鐵鐐銬。

  咒靈尖叫著掙扎想要擺脫咒言的束縛,原本似虛似實的身體直接凝實數倍,  手腳身體都開始膨脹變大:「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墜吧!】」狗卷棘補上咒言。

  沉重而巨大的咒力壓著凝實身體的咒靈往下狠狠墜落,  不余下給它再次虛化逃跑的機會。

  咒靈的身體一層層砸破水泥地板直直向下深墜,  把病院的樓層都砸穿一個個巨大的洞。

  織田作犬撲過去咬住古和方的肩膀,  電流辟啪電上他的身體,  身體肌肉被強烈的電流電得鼓動不止,他卻仿佛沒有受到影響一般,直接配合著貓澤奈奈把人從電椅上拽下來。

  「【摧毀吧!】」斷去供電還在不斷流竄著高壓電的電椅被咒言干脆毀去。

  狗卷棘看著他們三個被電流包裹纏繞,  周身都要電出白光的模樣,  叼住喉藥灌下去准備再次使用咒言。

  「等等、狗卷君,  」貓澤奈奈及時制止他的動作,  搖搖頭:「不要再使用咒言了,你要先保存實力。」

  狗卷棘的術式是他們三個中最具有攻擊性的術式,可要是太過頻繁使用能力,咒言本身的反噬對他也會造成不小的影響。

  織田作犬平淡點頭,仿佛渾身被電光包繞的狗不是他。

  「先保存咒言的力量,之後再用會更好。」

  【天衣無縫】和【請君勿死】都不是攻擊型的術式,留著【咒言】正好可以防咒靈和詛咒師一手。

  狗卷棘愣了愣,見他們都拒絕了咒言,只好默默重新提上拉鏈。

  「這種程度的電流能把人直接電成焦炭,」貓澤奈奈蹲下身,觸碰地上抽搐著身體慘叫的古和方,「我們是因為咒力,所以沒有受什麼重傷。」

  但院長為什麼還沒有觸發瀕死重傷的狀態?

  【請君勿死】技能顯示還是無法治療。

  織田作犬為了快速把院長從電椅弄下來,牙口是直接咬住人生拽下來遠離電椅。

  反正有貓澤奈奈的治療術式,院長受到重傷也能立刻治愈身體。

  可事實上,他的身體無法接受治療。

  不管是剛才還是現在,經過巨大的高壓電直貫身體,他痛得不住慘叫都無法接受治療。

  正常人觸電只要遠離電源,身體就不會再受到持續不斷的電擊。

  但醫院裡的靈場領域,不知道是否受詛咒師和咒靈的控制,院長脫離電椅都無法擺脫電擊的痛苦。

  連她和織田作犬身體表面都環繞著電光,不斷試圖侵蝕撞破咒力的防御層。

  「貓澤,詛咒師是說過院長死了吧?」

  織田作犬聲音平淡,藍色的眼眸盯著抽搐著身體的院長,問道:「那這個人是誰?」

  沒有介紹框上的照片光鮮整潔,整個人的狀態和神色都是蒼老又疲憊,只能勉強通過五官的輪廓認出與詛咒師有幾分相似。

  他開始以為他們是父子或有什麼親戚關系的人。

  之後狗卷棘又發現牆上關於精神病院院長的身份信息介紹,他與照片上的男人相差無幾,只是衣服不同和容貌顯得蒼老幾分。

  「他不是院長嗎?」

  貓澤奈奈驚訝,伸手把趴在地上抽搐的人翻過來,看著他的臉和牆上的照片,凝眉道:「他們應該是一個人沒錯。」

  可是詛咒師當時說的話,不是證明院長已經死掉的意思嗎?

  「變成一塊普通的爛肉滋養醫院」、「跟院長一樣」。

  狗卷棘視線轉移,望向最開始被他們打暈制服的幾個病人:「金槍魚。」

  這個男人是不是院長,問這裡的病人再清楚不過。

  只是他們都被打暈了,要把人叫起來再問話。

  「狗卷君的意思是問他們嗎?」

  貓澤奈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苦惱道:「這樣根本沒辦法過去碰他們。」

  同為咒術師的人還好。

  要是非術師的話,她帶著這麼一身電過去,怕是會直接把人電死。

  「【醒來】」咒言如同聲波一般精准落在其中一個病人身上,喚醒被擊倒暈迷的病人。

  普通不帶什麼攻擊性的咒言對狗卷棘影響不大。

  只是喚醒一個被自己打暈的非術師,耗費的咒力與體力可以忽略不計。

  病人直挺挺睜開眼坐起來,表情僵硬而死板。

  「你好,我們是來醫院祓除咒靈的咒術師,」貓澤奈奈忍著心底的怪異,出聲問道:「請問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被咒言喚醒的病人猶如僵硬的木偶,眼球轉動挪移向貓澤奈奈。

  「不許欺負母親。」

  她微微怔住,道:「什麼?」

  病人再次張口,聲音僵硬道:「不許你們欺負母親。」

  濃烈的憤怒情緒替換房間內的歡愉喜悅,還不待貓澤奈奈反應過來,織田作犬直接撲過來拽著她躲開病人的攻擊。

  「織田作先生?」

  「小心,」織田作犬壓低身體,微微呲出獵獅犬尖利的後牙,喉嚨醞釀著攻擊的前兆:「這些人是受到詛咒師控制的。」

  被咒言墜落醫院底層的咒靈掙脫開力量,帶著強烈的憤怒與怨憎直衝上來,狗卷棘這次直接使用祓除的咒言:「【被撕裂吧!】」

  聲音層層傳遞出去,咒言的力量直接撕裂咒靈的身體,零碎而破碎漂浮在空中。

  「不許欺負我的母親!!!」

  所有被打暈的病人都清醒過來,包括渾身帶著電光的院長直直向他們撲過來。

  非術師的身體沒有咒術師強大有力,只是人類的血肉之軀撲過來,手腳纏縛住他們的身體。

  狗卷棘後跳著避開他們的動作,突然他的身體不穩晃動一下,身體炸開劇烈的疼痛不受控制咳出一口血。

  他轉頭看向撕裂破碎的咒靈,重新凝聚身體氣勢變得更加高漲。

  由原本的准一級變成一級咒靈的實力。

  狗卷棘落地的瞬間,被操控的人直接向他撲壓過來。

  這裡的靈場領域可以提升咒靈的實力。

  按理來說,狗卷棘正在晉升一級咒術師的過程,無論是准一級還是一級咒靈對他來說都不會是非常難對付的目標。

  至少不至於造成咳血程度的反噬。

  「狗卷君!」貓澤奈奈不再猶豫,踹開圍攏過來的人反身跑去給受到咒言反噬的狗卷棘解圍。

  織田作犬毛發上布滿強烈的電流,邁開腿直接向傀儡一般的病人撲過去。

  體型巨大的獵獅犬沒有留手,直接撞擊撲咬過去。

  只要保證人不會死掉就好,其余情況不需要額外留手。

  就算是以前不殺人的織田作之助也不會對敵人手下留情,不殺人不意味著不會攻擊人的要害位置。

  「整個醫院都在詛咒師的控制之下,」尋常詛咒師能不能控制生活在自己領域內的人,織田作犬不知道也無從詢問,但繼續在這裡跟這些不會疲憊的詛咒師傀儡纏鬥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我們先離開這裡去找咒術連失蹤的咒術師。」

  不同於被放上電椅還會感知疼痛慘叫的院長。

  這些由病人轉變身份為醫生的非術師沒有痛覺,直接撲過來電流蔓延至他們身上也不會有半分遲疑動搖。

  咬穿肩膀的傷口無法制止他們的行動。

  即便關節脫落、手臂無力垂下都能堅持攻擊他們。

  非術師的攻擊固然沒有咒術師強大,不會使用咒力且沒有高強度鍛煉過的身體,無法對他們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

  可是他們會群起圍攏而來,利用牙齒、指甲甚至是拳頭和腿攻擊。

  比真正的野獸還要瘋狂的攻擊。

  貓澤奈奈扶住狗卷棘,重重點頭:「狗卷君,我們先離開這裡。」

  不止是院長無法救下來,連這裡的其他非術師都受到詛咒師的控制。

  這裡的病人與醫生都成為詛咒師的眼睛、武器以及工具。

  而他們礙於非術師的性命不敢隨意對他們下重手。

  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們下死手這些人估計也會被詛咒師操控著活過來。

  他能給半死不活的院長注入生機,自然也能給其他人治愈傷口行動。

  「鮭魚。」狗卷棘聲音嘶啞。

  連續不斷發動咒言對他還是有不小的影響,再加上反噬的作用,不休息十幾分鐘都很難緩過氣。

  見他們要離開這裡,咒靈直接向他們抬起手,「嘻嘻……」

  一如當時激活電椅時的笑聲,貓澤奈奈干脆拔出槍,快速接連扣動扳機,擊中她的前額、脖頸、關節以及心口腹部的要害位置。

  帶著巨大衝擊力的子彈貫穿咒靈的身體,打斷它想要趁機施為的動作。

  「織田作先生!」趁現在立刻跑出這裡。

  貓澤奈奈攙扶著狗卷棘,織田作犬護在他們身側一起衝出房間,遠遠將身後追過來的人和咒靈都甩開。

  他們都顧不得周身的電光,只想著趕緊帶著受傷的同伴先撤離這裡。

  狗卷棘被他們電的頭發都要重新炸開,咒力保護著全身都帶著刺痛麻木的感覺。

  他看了看身旁的兩個同伴,扯了扯嘴角又牽拉著身體疼痛。

  ……

  呆在別人的靈場領域,雖然沒有特級術師的生得領域危險,但劣勢還是相當明顯。

  咒靈被撕裂還會重組恢復。

  醫院裡的人都受到詛咒師的控制。

  他們饒是多少體力都耗不過詛咒師以及咒靈。

  「狗卷君還能堅持住嗎?」貓澤奈奈緩慢放下人,擔憂問道:「剛才是被咒言反噬了嗎?」

  她知道咒言面對更強大的對手時會出現反噬的效果,但詛咒師的母親死後化作的咒靈實力沒有超過狗卷棘可以應對的範圍。

  原本咒言施加成功是不會反噬的。

  但是因為咒靈的實力陡然增強,掙脫開咒言的束縛反噬了咒言師。

  狗卷棘張了張口,喉嚨傳來陣陣疼痛。

  他只好安靜以點頭回應貓澤奈奈的問題。

  帶在身上的喉藥只余下小半,為了連續使用咒言,他灌藥給自己完全沒有留手。

  現在咒靈和詛咒師都沒有祓除,他們還陷在別人的靈場領域,之後怕是更不好對付他們。

  纏繞在他們身上的電光離開房間後慢慢平息下來,最後只余下細小的電流在皮膚表面跳躍滑過。

  「……狗卷君要接受我的治療嗎?」貓澤奈奈猶豫半晌,還是決定這麼開口問。

  狗卷棘目前的狀態是不太好,但距離重傷還有一段距離。

  咒術師都是身體頑強、體質強健的代名詞。

  少年平時站在禪院真希和熊貓面前不顯身高,體格看著也不健壯,但本身的實力和體質都是完全襯得上一級咒術師的存在。

  【請君勿死】字典裡的重傷瀕死,會依據不同人的身體素質而衡量。

  而狗卷棘目前的傷勢,顯然還算不上瀕死重傷。

  少年的紫眸平靜看著她,安靜等著貓澤奈奈的後話。

  【請君勿死】的術式是百分百治愈瀕死重傷患者,這點在出發北海道之前,他已經知道了。

  強大治愈能力伴隨而來的是嚴苛的判定要求。

  仿佛是天然帶著【束縛】的術式,沒有達到瀕死重傷的狀態就無法發動能力。

  貓澤奈奈支支吾吾解釋一通,道:「……大概就是這樣,如果要治療狗卷君需要先加重一下傷勢。」

  必須是要再給狗卷棘來一下的補刀,總不能不經過對方的同意,一聲不吭給捅下去再給人治好。

  他的傷勢不補刀,無法使用【請君勿死】治療。

  她小心翼翼看向狗卷棘,屏住呼吸等著他的回答。

  「鮭魚鮭魚。」他幾乎沒有過多猶豫,直接點頭答應。

  要對付操控整個靈場領域的詛咒師需要良好的戰鬥狀態,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受傷都不重,只有他受到自己咒言的反噬狀態欠佳。

  這種情況下,使用瀕死治療的術式是最好不拖累他們的辦法。

  貓澤奈奈深吸口氣,道:「織田作先生,麻煩留意一下周圍的危險。」

  使用【請君勿死】本應在安全不受影響的位置。

  只是他們要躲著詛咒師的耳目,顧不得這麼多,趕緊把他們的主要戰鬥力給治療好。

  「好。」織田作犬淡定點頭。

  她反手抽出一根尖頭的鐵針夾在指間,扶住狗卷棘的頸側,緊張道:「我動手了……」

  狗卷棘眨了眨眼,極力放松身體任由她靠近自己的要害。

  致命的疼痛瞬間落下而後炸開蔓延向全身,痛的人眼前都要一花,意識止不住恍惚模糊。

  治愈的力量快速覆蓋身體,撫平致命傷以及喉間的干澀火辣刺痛。

  「好了。」貓澤奈奈松一口氣,後退兩步。

  狗卷棘微微睜大眼,表情難得帶著幾分松動驚奇:「生筋子。」

  身體前所未有的松快自然,一切疼痛難受都遠離而去。

  余下大腦神經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徹底痊愈。

  「請君勿死不能連續使用,會對精神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尤其是通過傷害制造瀕死的狀態再進行治療,「不是萬不得已,我其實不想使用這樣的方法。」

  即便術式可以治療身體上的一切傷口,可是殘余在大腦的疼痛與傷害無法瞬間一起清除。

  人的認知與痛覺感官是相互聯系的。

  從感受疼痛到大腦得知身體受傷,這是一個認知的傳達。

  大腦的認知一定程度上影響著身體的狀態,要是身體受傷大腦卻沒有這個意識,即便身上出現淤青和傷口也不會影響行動。

  與之相反的是,大腦覺得身體受到傷害,那麼就算身體本身沒有受傷流血也會有無形感到疼痛與難受的錯覺。

  因為這是人的大腦會產生的錯覺和欺騙。

  人是會欺騙自己的生物,主動被動、有意識無意識都有可能會發生。

  「海帶。」回想一下差點死掉的疼痛,狗卷棘瞬間理解她的意思。

  剛被治好的時候,真的會有一瞬間【死了嗎】【沒死】這樣的錯覺。

  「織田作先生、狗卷君,我們按照原計劃去找失蹤的咒術師。」

  貓澤奈奈簡單調整藏在身上的咒具,放在最趁手方便拔出的位置:「早矢先生給我們看過失蹤的咒術師照片,我們先去試著跟他們彙合。」

  要是連咒術連的術師都受到詛咒師的控制……

  他們麻煩就大了。

  這個任務實在不能說是什麼普通的一級。

  升至一級實力的咒靈、操控著整棟病院的詛咒師,要是再加上三名咒術師怕是真的想要逃跑都困難至極。

  「前面沒有人,可以走。」

  織田作犬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周圍的聲音,低吠一聲率先行動。

  貓澤奈奈和狗卷棘緊跟其後,一路躲躲藏藏避著人和監控,一切有異常動靜和聲音的地方。

  【天衣無縫】和獵獅犬敏銳的聽覺嗅覺配合。

  即便詛咒師可以操控非術師的行動,也不能完全消除他們的行動聲息。

  「藥品室?」

  貓澤奈奈抬頭看著掛牌,謹慎問道:「織田作先生,我們要進去嗎?」

  他沉穩點頭,道:「裡面有不同這裡的味道。」

  可能是咒術連的術師,也可能是詛咒師給他們設下的陷阱。

  沒有進去之前,他們都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

  「是嗎?」貓澤奈奈抿著唇,伸手准備推開門:「那就由我先進去探一探路。」

  狗卷棘搖搖頭,攔住她的動作:「鰹魚干。」

  他現在的狀態比貓澤奈奈要好。

  真的需要一個前鋒探路,還不如讓他進去。

  「我進去了。」

  織田作犬擠開一條門縫進去,嚇得貓澤奈奈連忙跟上去,緊張不已:「織田作先生!」

  「放心,我的術式沒有看見危險的未來。」

  獵獅犬繞過一排排藥櫃,順著氣味找到藥品室最裡面的位置。

  倚靠在牆角的男人眼睛半閉,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眼皮子動了動想要睜開。

  撕裂的傷口貫穿腹部,他一手死死壓著傷口,防止血液滴落在地面。

  「這是早矢先生給我們看過照片裡的人!」

  高野孝太,咒術連最早進入醫院的二級咒術師。

  「他還活著,」貓澤奈奈松了口氣,正准備上前治療他,狗卷棘上前一步靠近,正好擋在她面前,「呃、狗卷君?」

  他垂眸看著倚靠在牆角的男人,道:「金槍魚蛋黃醬。」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她停住腳步,遲疑望向高野孝太:「他現在已經處於瀕死了。」

  要是【請君勿死】不去治療他,沒過多久人就會堅持不住死去。

  紫眸沉靜看著貓澤奈奈,看見瀕死目標緊張擔憂的心情逐漸冷靜下來,她小聲問道:「狗卷君是擔心他被詛咒師控制了?」

  他慢慢點頭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咒術連的輔助監督沒有告訴他們失蹤的術師都有什麼術式。

  二級代表的只是對付咒靈的實力,並不一定能作用於術師之間的戰力衡量。

  「……狗卷君擔心的事不無道理,」她抿住發干的唇,說道:「但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失蹤者,要是看著他死去不就什麼都不能問了嗎?」

  且不論找回失蹤咒術師的任務,他們呆在陌生的靈場領域也需要人來解答一些疑惑。

  詛咒師不可能把所有的實話都告訴他們。

  要是高野孝太在面前死去,說不定會錯過什麼重要的情報。

  狗卷棘經過一番思考,安靜無聲腳步一轉讓開給貓澤奈奈治療。

  「謝謝狗卷君。」她微微松了口氣,至少不用又一次看著人死在面前。

  【請君勿死】治愈高野孝太身上的傷口,微弱的呼吸逐漸恢復平穩。

  貓澤奈奈猶豫片刻,還是選擇直接把人叫醒:「高野先生……高野先生!」

  讓他這麼直接睡過去,不知道多久才會清醒過來。

  他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問這位提前一周進來又失去所有聲息的咒術師。

  「我沒有死嗎?」高野孝太隱約聽見人的聲音,意識模糊醒來看見面前的兩人一犬,恍惚道:「你們是新進來的咒術師嗎?」

  貓澤奈奈點了點頭,想要問道:「高野先生,請問……」

  她話沒說完,直接被高野孝太打斷,問題猶如連珠炮般轟出:「外面過去多久了?我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在我之後來的咒術師又在外面失蹤多久了?」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遲疑著道:「高野先生進入醫院,已經是一周以前的事了。」

  高野孝太愣愣說道:「一周?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周?」

  貓澤奈奈悄然與狗卷棘他們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高野孝太劇烈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是……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要不是因為前面的咒術師失蹤,他們也不可能被咒術連的人找過來支援。

  「可是在我的認知裡,我進來的時間還不超過一天,」高野孝太恍惚錯愕著道:「上次遇見的藤原和加月茂也是,他們說我失蹤了三天沒有出現。」

  他抬頭看向貓澤奈奈他們,道:「那時候我進來的時間還不夠三個小時。」

  在高野孝太的認知中,進入醫院和學校這類地方祓除咒靈都會麻煩一些。

  總是會剩下不少零零散散的小東西,需要仔細看遍每一個角落確定沒有遺留咒靈再離開。

  所以他也不覺得三個小時是多麼長的時間。

  反正二級咒術師的實力對付二級咒靈是綽綽有余,唯一麻煩點的地方在於尋找咒靈的過程。

  靈場化咒力氣息太過濃厚的弊端就是難以找到咒靈的蹤跡,需要多耗費一些時間。

  誰能想到他不過在醫院走過一段時間,會碰見咒術連的其他咒術師來插手他的任務還說什麼他失蹤了三天。

  簡直是荒謬又可笑。

  他自己呆在這裡會不知道時間流逝過去多久。

  醫院外的太陽都沒有落下,時間也沒有走過幾圈,怎麼可能過去三天。

  高野孝太不相信其他兩名咒術師的話,他們也無所謂秉持著快些祓除咒靈離開這裡,再趕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藤原和加月茂快速跟他分開,留下高野孝太更加肯定他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到他的任務消息過來橫插一腳。

  這棟病院內部可能存在強大咒具。

  要不是通過意外的渠道得到消息,高野孝太也不會這麼防備新進來的咒術師。

  「……咒具不是我們這些小咒術師輕易買得起的武器,」往往咒術師拚命祓除咒靈賺回來的錢還不夠買一件好使的咒具,「所以知道這裡可能會存在以前遺留下來的咒具,我就迫不及待接下這個任務。」

  咒術連與咒術師的關系並沒有咒術高專與自己培養出來的咒術師親密。

  他們的關系更類似提供消息與任務的平台與負責祓除咒靈的任務者。

  咒術連接收群眾的求救電話,發出祓除咒靈的懸賞等待咒術師接下任務,期間在任務地點獲得的一切意外收獲都歸咒術師所有。

  這也是高野孝太為什麼排斥其他咒術師插手自己的任務。

  他以為他們是想來分一杯羹、撿現成桃子的人。

  「只是我沒想到,在這裡被殺死的人會成為詛咒師的傀儡!」

  高野孝太面露驚恐,加重聲音道:「藤原和加月茂都被咒靈撕成碎片,我以為他們都死了!」

  誰成想,他會再一次看見完完整整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甚至使用術式向他攻擊。

  「被咒靈殺死的人會成為詛咒師的傀儡?」

  貓澤奈奈止不住震驚,道:「所以醫院裡的人是都被詛咒師殺死過嗎?」

  精神病院裡的醫生、病人、院長以及咒術師,只要是被咒靈殺死的人都會成為古和田手裡的傀儡耳目。

  醫院內部的時間流逝與外界的時間流逝不同。

  「我們進來有三四個小時了,」織田作犬若有所思,道:「這是不是說明外面都過去三四天?」

  如果真的是這樣,也難怪前面三個咒術師會成為失蹤人口。

  他們都不知道進入靈場領域的時間流逝會與外界不同。

  「誒?」貓澤奈奈反應過來,錯愕道:「那現在豈不是連我們也成為失蹤者?」

  咒術連的人會怎麼看不知道。

  但失蹤的消息要是傳回去高專被黑貓太宰他們知道,可能要讓人擔心了。

  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感覺時間怎麼流逝。

  「木魚花。」狗卷棘比出一個拒絕的手勢。

  她苦惱著道:「詛咒師通過獻祭自己形成的靈場領域會因為咒力不夠而崩塌嗎?」

  要是一般的咒術師肯定無法長時間維持領域。

  能做到這點的人,可能只有會反轉術式無限刷新身體狀態的五條悟,他的咒力幾乎是沒有消耗,所以領域可以隨意開啟關閉。

  「有這個可能,」織田作犬認真思考,說道:「但可能性不高。」

  要是靈場領域真的這麼容易崩塌,也不會接連派出這麼多咒術師過來祓除咒靈。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五條悟!」

  高野孝太激動說道:「只要最強咒術師過來,一下子把整個醫院祓除,我們就能離開了。」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道:「把整個醫院祓除,我們也會一起消失的。」

  要是五條悟真的瞬移過來,二話不說直接使用最強的攻擊,他們可能連骨灰都沒辦法留下。

  她知道靈場領域不好對付,但要為了祓除詛咒師和咒靈,干脆祓除鏟平整棟醫院……

  實在是有些驚人的大手筆。

  他們甚至不知道醫院裡真正的活人是否真的只剩下他們幾個。

  「可是我們無法判斷外界過去的時間,」織田作犬昂頭看著藥品室上門狹小的透氣窗,和煦的光透過窗口照射進來:「五條悟也不知道會不會來。」

  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坐以待斃。

  貓澤奈奈連連點頭,道:「只是在這裡等著人來救,要是咒靈先一步殺死我們怎麼辦?」

  被咒靈殺死的人,死後身體都要被控制著留在這裡。

  連自己的意識都不能擁有,完全成為詛咒師的耳目、傀儡……

  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貓澤奈奈重視生命,可若是「活著」的代價是成為別人手裡的玩具,可以隨意擺弄的物件,沒有分毫自己的意識,這樣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

  「……那我們能怎麼辦?」高野孝太崩潰道:「我只是二級咒術師,那只咒靈的實力在我之上,它還不會死,要怎麼才能對付他們?」

  咒術師與咒靈平級可以輕易祓除。

  但要是咒靈高出咒術師一個等級就是它可以肆意玩弄殺死咒術師。

  一級之間的鴻溝根本不是這麼容易跨越。

  「領域與領域互相對撞可以抵消一部分效果,」織田作犬思考著道:「這裡是靈場領域,這個辦法是不是也會有用?」

  靈場領域的限制是醫院。

  如果可以控制被咒靈殺死的人以及咒靈不會死亡,算是領域的規則效果,那麼只要有別的領域開啟就有可能抵消咒靈不會被殺死的規則。

  「織田作先生的想法不是沒有可能,」貓澤奈奈環顧他們這裡的人一圈,吞吞吐吐道:「但是誰可以開啟領域對抗靈場領域的效果?」

  要知道開啟領域的人是無法使用術式,有且僅有領域的必中效果。

  而且領域也不是這麼說開就能開啟的東西。

  就她所知,能開啟領域的人不是特級咒術師就是過去是特級咒術師。

  他們幾個實力還遠遠不到開啟領域的程度。

  「我對於領域的印像還是口頭上的理論,」夏油傑曾經簡單告訴過他們的咒術知識,「要怎麼設置必中效果開啟領域……」

  「真的是完全沒有頭緒。」

  術師不同咒靈,本身掌握反轉術式和領域都相當困難。

  咒靈在咒術界有名有姓登記在冊的特級咒靈尚且有十六只,而特級咒術師只有四個人。

  其中夏油傑身體死亡被【彩畫集】復活已經無法使用術式,大概率連領域也不能開啟。

  要他們對著一個完全是概念性的東西鑽研出結果對付咒靈和詛咒師,可能還不如等五條悟過來。

  「……木魚花。」臉埋在立起來的領口,狗卷棘安靜聽著他們的話,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一眼。

  電量岌岌可危,但是打一兩句話好像還來得及。

  「要是拋棄必中效果,或許會比較容易展開領域。」他舉起手機給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看,瑩瑩發光的屏幕顯示著他剛打進去的話。

  她驚訝道:「不設置必中效果的領域嗎?可是連簡易領域都需要束縛和必中,不設置必中要怎麼展開領域呢?」

  狗卷棘還想打下什麼話,手機電量先一步告罄暗下屏幕。

  他沉默看著手機,道:「海帶。」

  確實現在的領域連簡易領域都要有束縛規則和必中效果,但過去幾百年前的術師想要展開領域其實沒有這麼困難。

  這不僅僅是因為過去的咒術鼎盛之勢,還因為過去的術師不會強求什麼必中效果。

  他們的領域與一般的術式原創招數差不多,只是作為一種攻擊力最大的招式。

  「狗卷君的手機沒電了嗎?」貓澤奈奈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道:「還有我的……」

  她按了下手機側鍵,沒有一點反應。

  左右折騰一圈都無法弄亮手機,貓澤奈奈不得不承認,他們對時間的流逝似乎真的變模糊。

  手機明明沒怎麼玩過,電量都會自然消耗關機。

  想也知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

  至少肯定不是他們以為的那種,進來不過半天的時間。

  「能開啟領域的人不多,」貓澤奈奈轉過一個方向想,說道:「但是能開啟簡易領域的人還是不少的!」

  簡易領域同樣也會對領域有效果。

  只是效果程度都會微弱上許多,面對這麼龐大的靈場領域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們還想著臨時開啟簡易領域嗎?」

  高野孝太嘲諷著道:「就算是簡易領域也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打磨歷練,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學會的。」

  這兩個十幾歲的小鬼懂什麼領域。

  還想著用簡易領域抵消靈場領域的作用,簡直想笑死人。

  「我知道想要快速學會簡易領域不容易,」貓澤奈奈抿著唇瓣,嘆氣道:「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等著人來救吧?」

  相較於開啟什麼需要必中的強大領域,簡易領域已經是相對容易上手學會的能力。

  唯一的問題是怎麼樣的簡易領域才能壓過靈場領域的作用。

  有術式的咒術師領域必然是與他們術式相關的延伸開發,但貓澤奈奈對於【請君勿死】還能往哪方面延伸,實在沒有什麼頭緒。

  倒是她那份特殊的咒力反轉使用會產生什麼效果,她已經知道並且試驗過了。

  「最強咒術師可是大忙人,我們再上報失蹤會來的人也不一定是他。」

  貓澤奈奈暗想,這次高專不就派了他們來接咒術連的任務。

  這也不一定都是五條悟來處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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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奈奈的故事還在繼續,  中間的成長也是非常精彩的部分!

  剩下嫌疑最小的久島海美惠子由貓澤奈奈負責調查。

  理論上來說,久島海美惠子委托了夏油傑對久島海修下手,  她應該不會是有能力直接殺死久島海修的詛咒師,  不然她完全可以自己動手。

  不過她確實也是嫌疑人之一,為了全面調查事情的源頭經過,他們不能放過久島海美惠子這麼明顯的線索。

  因此,危險性最小的久島海美惠子以及久島海一家的調查工作,  五條悟交給了貓澤奈奈負責。

  作為他看好的未來高專學生,  完全沒有冒險拚搏精神,  可不能成為一名好的咒術師。

  貓澤奈奈的術式是特殊的治愈術式,  針對治療重傷瀕死的患者。

  整日呆在高專很難遇見需要治療的患者,還不如將她培養成可以跟著一起出任務的咒術師。

  五條悟的想法盤算,  貓澤奈奈還什麼都不知道。

  她正在整理萩原研二發給她的資料,  畫出關系圖和久島海修的生平記錄,標明特殊的時間線與事件:「太宰先生,你看這樣可以嗎?」

  團著貓爪壓在身下的黑貓太宰探頭看了眼,點頭道:「差不多能用,  奈奈試著分析一下久島海修遇到詛咒師的時間。」

  資料記載久島海修開始精神恍惚的時間,  已經是他嚴重受到咒靈影響,  原本無法威脅到他的生命也無法看見的咒靈出現在面前,  一度造成他身體虛弱生命垂危。

  以時間來算,久島海修遇到詛咒師的時間應該還要再早一段時間。

  「久島海先生出現明顯精神恍惚是在三年前,  不到一個月時間又加入盤星教,  精神恍惚出現好轉沒有再看見新的幻覺。」

  三年前久島海修身邊四名嫌疑人都已經出現,  符合詛咒師轉變體質的推測時間,  不能簡單使用排除法剔除人選。

  貓澤奈奈做好記錄,  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問夏油先生或是菜菜子、美美子小姐,  她們會不會知道誰是詛咒師?」

  盤星教的人與久島海修接觸的時間遠比她要長,知道的消息肯定也比能調查出來的資料要多,要是能隱晦向他們打探一下消息。

  是不是能排除掉一兩個選項?

  「你可以選擇問,」黑貓太宰不打算阻止她的行動,尾巴卷過來身側,尾巴尖抬起落下輕拍:「但要選擇什麼人問以及問什麼問題,最好在聯系之前想好。」

  倒不是說貓澤奈奈不能三個人都問一遍。

  只是她這樣的做法非常容易讓人猜到她想做什麼,同一時間慌慌張張聯系三個詛咒師,只要夏油傑不是笨蛋都能猜出她想做什麼。

  菜菜子和美美子都是夏油傑盤星教裡的成員,不管他們關系緊密與否,面對貓澤奈奈的突然聯系,她們不可能無動於衷。

  「要聯系的話,往最大利益去想……」

  她小聲嘆息,趴倒壓在手臂上:「只能聯系夏油先生了。」

  即便聯系菜菜子、美美子,她們大概也會將她說過的話、想要知道的事告訴夏油傑。

  還不如開始就考慮最大利益化,直接去問知道得最多的人。

  「奈奈,你害怕他嗎?」鳶色的貓眼靜靜看著她。

  黑貓太宰動了動胡須,團著貓爪收起肉墊的動作顯出幾分可愛:「你如果害怕可以選擇放棄。」

  聯系夏油傑只是調查詛咒師的方法之一,不是必須要挑戰的選擇。

  夏油傑跟五條悟一樣都是希望把貓澤奈奈拉入己方陣營的人,她現在無非是要選擇其中一方請求幫助,或者再大膽一點兩邊都不放過線索,利用完之後將咒術高專和盤星教都拋諸腦後。

  她不是只有成為咒術師唯一的選項。

  沒有野心的人回歸平靜的生活世界,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逃避行為。

  「要說不害怕,那肯定是謊話。」

  貓澤奈奈苦笑著無奈道:「夏油先生為了讓我施展術式,將收復的咒靈重新壓回久島海先生身上……」

  無視珍貴的人命,對生命毫無尊重。

  隨意拋棄自己剛才挽救回來的人命。

  在夏油傑看來,久島海修的性命不如看一次貓澤奈奈使用術式來得重要,這怎麼可能不讓她感到恐懼。

  「但有些事,不是害怕就能不去做的吧?」她承認自己害怕夏油傑。

  但貓澤奈奈同時也知道,久島海修身上的問題越快解決越好,咒靈纏身消耗精力到瀕死的狀態可不會每次都被她遇見。

  繼續磨磨蹭蹭、不緊不慢調查,可能下次再見到久島海修就是他的屍體。

  貓澤奈奈鼓起勇氣……

  發了一封郵件。

  雖然已經在努力克服對夏油傑的恐懼,但能使用郵件的時候還是讓她稍微避開直接與害怕的人通話好些。

  她怕電話打過去,自己會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

  在等待夏油傑回復郵件的時間,她這麼好奇問道:「太宰先生有什麼害怕的人或事嗎?」

  貓澤奈奈感覺黑貓太宰是非常勇敢聰慧的貓貓,似乎沒什麼事會讓它驚慌害怕。

  「害怕的人沒有,害怕的事……」

  黑貓太宰難得陷入回憶,想起在自己的世界唯一一次與織田作見面發生的事。

  他與他素不相識,見面也僅有那一次。

  黑貓太宰伸平爪子將腦袋壓下去,語帶笑意回答:「如果說嚇得臉色發白,就算是害怕的事,那我也有過吧。」

  人無法透過貓咪的神情觀察它的想法。

  貓澤奈奈自然也做不到通過黑貓太宰變換姿勢的動作看穿它的想法。

  「太宰先生?」她只是很奇怪且想不通:「有害怕的事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太宰先生在她腦海裡說話的聲音,多數都是溫和帶著安撫意味或是鎮定平靜,能讓人快速安定產生信心底氣的聲音。

  難得高興的聲音都是提起喜歡好奇的辣咖喱以及織田作先生。

  現在提起自己害怕的事,為什麼聽起來好像在笑?

  「奈奈覺得提起害怕的事,應該瑟瑟發抖臉色發白嗎?」黑貓太宰像她一樣躺倒在書桌上,尾巴怡然勾起來晃悠兩下。

  渾身毛發漆黑柔亮,優雅又矜持側躺在書桌上晃悠尾巴的黑貓仿佛在勾著人伸手過去摸摸它。

  貓澤奈奈禁不住誘惑,悄悄伸手摸了下黑貓太宰的毛發:「能笑出來就不是害怕的事吧?」

  害怕的定義因人而異,但不覺得害怕也不會表現出害怕的情緒和舉動,那從哪方面來看,這都算不上是什麼害怕的事。

  「是哦?我倒是覺得遇見害怕的事會很有趣。」

  黑貓太宰張嘴露出一個仿佛笑的表情:「多數情況下都是別人比較害怕我。」

  怕它的身份、怕它的手段,更怕它惡魔一般能讀通人心預算到每一步計劃的智慧。

  「唔、遇見害怕的事會有很有趣?」

  貓澤奈奈陷入沉思,認真提問:「太宰先生,請問我理解的害怕跟你理解的害怕是同一種情緒嗎?」

  她總感覺黑貓太宰是在說什麼值得開心的事,而不是在討論自己害怕的東西。

  「我覺得是一種東西,」黑貓太宰尾巴一轉躲開她試圖偷摸貓咪尾巴的手:「像是聒噪的蛞蝓和愚蠢不自知的敵人都是很讓人頭疼的存在。」

  世界上最好理解的人是自以為聰明的人,只有那些腦回路簡單得厲害,常常不管不顧的人才會偶爾做些出人意料的事。

  「我覺得太宰先生只是單純在說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貓澤奈奈得出結論,黑貓太宰與她說的不是同一種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

  「太宰先生原來能聽懂蛞蝓說話嗎?」她驚訝又佩服:「蛞蝓原來是非常愛說話的物種嗎?」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貓咪能聽懂別的動物說話,確實是很正常的事。

  她能聽見黑貓太宰的聲音還是借了系統的光,綁定了道具【一段染血的繃帶】。

  「哈、奈奈說得沒錯,」黑貓太宰忍不住笑了一聲,接著故意道:「蛞蝓就是黏黏糊糊又非常啰嗦的存在,奈奈以後看到一定要離遠一點。」

  貓澤奈奈疑惑:「?」

  她完全不明白黑貓太宰的笑點在哪。

  黑貓太宰壓著笑意,提議道:「等久島海的事解決,奈奈帶我去一趟書店吧。」

  它想去看看這裡的書店都有什麼書。

  「去書店嗎?」貓澤奈奈不明白回答:「太宰先生想去書店,我們明天就可以去,不用等到久島海先生的事情解決之後。」

  要找出詛咒師不知道還要花費多少天,黑貓太宰只是想去一趟書店,明天等書店開門就能去。

  它伸爪壓住貓澤奈奈的手:「不用了,等事情結束再去。」

  有些事不需要這麼早知道結果。

  「叮叮——」夏油傑的郵件回復了。

  詛咒師更不會在明面留下如此多的痕跡,要是被咒術界察覺到行蹤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是呢,」濃稠暗沉的咒力如煙絮水流,飄飄蕩蕩飛來凝聚在手心,變成拳頭大小的咒靈球,「或許是才發現自己術式的孩子。」

  夏油傑收攏手指捏住咒靈球,眼眉低垂自帶佛性與慈悲:「這裡才發生過爆炸,那孩子現在或者還在醫院吧。」

  新聞上沒有報道爆炸出現受害者,只簡單提及有民眾受到爆炸的波及影響受傷。

  美美子環抱著上吊娃娃,視線安靜低垂下來:「這裡的殘穢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不同於一般咒力殘穢形成的形狀,星星點點散落在地面殘骸斷壁,猶如鋪上一條星光大道,絢麗而璀璨光輝。

  不是咒靈留下的殘穢形狀也不是咒術師和詛咒師會留下的戰鬥痕跡……

  是漂亮而輕靈的蝴蝶。

  ……

  「你好,我是來探望公寓爆炸案中受傷的警察先生。」

  「請稍等,這邊幫您登記一下來訪信息。」

  貓澤奈奈抱著探病用的花束,在護士站登記好來訪信息向病房走去。

  她今天要探望的傷者都是前段時間爆炸案中受傷的警察先生,逃離爆炸火災現場的時候,雖然有【請君勿死】保護著受傷的人,但非瀕死的狀態下蝴蝶不會進行治療。

  除了她和萩原研二,還有好幾位警察先生需要住院休養。

  「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

  這裡是她最熟悉的醫院,也是伴隨她十幾年生活中時間最長的地方。

  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面容陌生卻給人以熟悉的感覺。

  「佐川先生、藤原先生、水戶先生,很抱歉我又來叨擾了……」

  貓澤奈奈聲音停住,看著四五個圍攏在病床附近的青年,一時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進去。

  她好像來得不是時間,正好撞上警察先生朋友們來探病的時間。

  「沒關系,奈奈醬進來吧,」水戶招手向她示意:「他們都是我和佐川、藤原的高中同學。」

  貓澤奈奈低低應聲,視線落在其中一個青年身上又快速收回:「初次見面,我叫貓澤奈奈。」

  黃色的皮膚、三只金魚樣的突眼球,身軀瘦小干癟,四肢卻異常粗壯緊緊抱著青年的後腦。

  他帶著自己的玩偶靠枕來醫院探望水戶先生他們嗎?

  貓澤奈奈心裡有點疑問,但周圍的人似乎都沒露出奇怪的表情,應該是那個人平時的習慣吧。

  喜歡把可愛的玩偶帶在身上,她身邊也是有這樣的人。

  「叮叮——系統檢測到陌生特殊能量,經分析屬於當前世界的特殊物種,具有較強的攻擊性,請宿主不要輕易與其對視。」

  「你看得見我嗎?」原以為是玩偶的東西一百八十度扭轉腦袋,三只眼睛鎖定貓澤奈奈,扭曲的聲音重復道:「你看得見我嗎?」

  森冷冰寒的感覺籠罩全身,身體都因為這份惡意的視線變得僵硬不敢輕舉莽動,她慌亂挪開視線死死盯著地面,假裝沒有聽見它的聲音。

  「你看得見我吧?」被系統鑒定為不明物種的三只眼玩偶,眼珠四面八方快速轉動,令人遍體生寒的視線緊追著貓澤奈奈不放。

  它在思考、在試探。

  面前這個小姑娘是否真的能看見它,有沒有必要更換目標。

  三級以上的咒靈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判斷能力,誕生在大城市的咒靈身體內混雜著大量駁雜負面的情緒,較之小城鎮的咒靈更加狡猾、善於隱藏自身。

  「你看得見我!」

  近乎肯定的森冷聲音貼近貓澤奈奈的耳邊,不知何時冷汗布滿後背,她猛然站起來:「抱、抱歉,我突然想起有些事……」

  需要先離開這裡。

  沒有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抬頭的瞬間她看到三只眼玩偶視線緊緊盯著她,突起的眼珠跟著她的動作發生細微的移動,裂開大大的笑容:「你看得見我。」

  貓澤奈奈僵著身體,再難控制自己的慌亂。

  腳步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撞上牆壁,汗沾濕衣服貼在身上,渾身都冷得厲害。

  「奈奈醬這麼早就回去了嗎?」佐川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笑著說道:「不用在意這些家伙,他們很快要離開了。」

  「是啊,奈奈醬還帶著花來看我們,真是太破費了。」

  關切熱情的話不斷經過耳朵,她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又好像什麼都聽見了。

  知道自己被發現之後,連視線都不敢輕易離開,害怕恐懼的心情不斷上湧,僵硬冰凍住她的身體和視線。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我……」

  「請問需要幫助嗎?」突然插入病房的聲音驚了眾人一跳。

  緊繃的情緒讓她下意識轉頭看過去,不認識的金發少女擅自踏入病房,近距離湊過來觀察她:「就是你吧。」

  在爆炸火災留下那樣咒力殘穢的新生咒術師。

  菜菜子上下打量她,身上沒有咒術高專的漩渦紐扣,面對普通的三級咒靈也顯得十分慌亂。

  看起來確實如夏油大人猜測一般,是沒有被咒術高專發現的咒術師苗子。

  「我問你需要幫忙嗎?」她笑意加深幾分,眉眼間自帶一股傲氣與驕矜,用只有貓澤奈奈能聽見的音量道:「那只咒靈,我可以幫你解決。」

  「你很害怕不是嗎?」

  雖然不明白夏油大人為什麼想邀請這孩子,但她們是不會違抗夏油大人命令的。

  只要幫她解決這只咒靈,要獲取她的信任就是事半功倍。

  貓澤奈奈愣愣點頭,她剛才已經聽到系統收錄咒靈聲音的提示音,這證明面前這個少女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或許真的可以幫她。

  「那我們來合照吧!」無視病房一眾摸不著頭腦的男人們,菜菜子挽住她的手臂,高舉手機攝像頭對准咒靈作出合照的樣子。

  手機屏幕清晰映照出咒靈的模樣,不斷轉動的三只眼試圖透過手機打量新進來的菜菜子是否也能看見它。

  「……」貓澤奈奈緊張得連連眨眼,動都不敢亂動,視線緊盯著手機屏幕中的咒靈。

  「別這麼緊張,」菜菜子輕笑一聲,狡黠笑道:「來笑一個吧。」

  拍照怎麼能不笑,就算鏡頭對准的方向不是自己也要笑起來。

  「好、好吧。」貓澤奈奈凝著眉,勉強露出笑容。

  手機的快門聲落下,攝入鏡頭內的咒靈瞬間扭曲分解成數據般的小方塊,徹底消失在貓澤奈奈眼前。

  緊張恐懼繃緊的精神緩緩放松下來,她長長松了口氣。

  即便不知道系統提到的咒靈攻擊性具體是指什麼,但那樣詭異又冰冷的視線已經讓她心涼幾分,緊張得不能再緊張。

  只覺得自己才遭遇爆炸,又要遇見新的危險。

  「那個、奈奈醬?」藤原有些疑惑開口:「這孩子是你的朋友嗎?」

  貓澤奈奈遲疑一會,緩緩點頭:「……嗯、算吧。」

  雖然是今天之前還不認識的朋友,但這個金發少女確實幫她解決了咒靈。

  應該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

  探病活動結束之後,貓澤奈奈跟著菜菜子離開醫院。

  她有些不安,小聲問道:「請問菜菜子小姐,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去找夏油大人,」菜菜子腳步輕快,回頭笑笑:「你不是想知道咒靈的事嗎?夏油大人都可以告訴你。」

  關於咒術界、咒術師以及術式,全部都可以告訴她。

  其實這些簡單的話,菜菜子也可以告訴她,只是夏油大人希望由他來接觸貓澤奈奈,作為她進入咒術界的領路人。

  「夏油大人……」

  聽起來菜菜子是想帶她去見某個人,只是不知道她們是從哪裡知道她。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連一個星期都沒有,知道她的人應該只有警視廳機動組爆炸物處理班的幾位警察先生。

  「我可以問一下,你們是從哪裡知道我的嗎?」

  她應該沒做過什麼能引起別人注意的事。

  貓澤奈奈垂下眼簾,不明白的事越來越多,連系統也無法為她解答,只能由她自己去探索這個答案。

  「你或許不知道,但你其實在這個世界留下過很清晰的痕跡。」一些在咒術師眼中無法掩飾也絲毫沒有掩飾的痕跡。

  咒力殘穢,也就是使用過術式會留下的特殊印記。

  貓澤奈奈的咒力殘穢非常特殊,不管是顏色還是形態都與一般的咒術師不同,或許這也是夏油大人會對她的術式升起好奇的心思。

  「准備好踏入新的世界了嗎?」

  她將要再次死去連認真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也沒有。

  生命短暫如繁花,沒有在這個世界留下絲毫屬於自己的羈絆,沒有任何人會為她悲傷難過,悄無聲息死在這一場爆炸中。

  她又要安靜無聲消失在這個世界嗎?

  不被任何人知道、不被任何人留戀,作為新聞報道中眾多受害者中的其中一人……

  「快跑!!!」萩原研二手掌撐地,腳下用力一蹬用最後五秒的時間向呆呆站在原地的貓澤奈奈撲過去,以身體血肉之軀壓倒撲在她身上。

  這位年輕的警察先生什麼都沒想,純粹是身體比意識更快驅使著他行動。

  身體重重跌在地板的疼痛喚回她的神智,貓澤奈奈錯愕睜大眼睛,腦袋被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環住護持重要部位:「警、警察先生……」

  他這樣會死掉。

  被炸彈炸得破破爛爛,連完整的身體都無法留下。

  即便如此,以那個炸彈的大小看來這一整層樓都會受到波及影響。

  恐怕、他們都會死在這裡。

  「貓澤奈奈使用【請君勿死】!」

  炸彈電子屏幕上的倒計時歸零,刺目白光伴隨著劇烈灼燒皮肉的轟炸攻擊向四周擴散而去。

  她下意識按照系統說的話去做,柔軟溫和的力量溢出掌心變成一只只輕靈優雅的蝴蝶,蹁躚飛舞撲閃著蝶翼散開落在人們的肩頭,綠瑩瑩的幽光隨著翅膀拍打落下治愈撫平痛楚與傷口。

  貓澤奈奈怔怔抬眸,小聲喃喃:「蝴蝶……」

  美麗而無聲靜謐撫平所有的傷痛死亡,為在場的眾人帶來一線生機。

  背部的皮膚升起劇烈的疼痛灼燒感很快變成一片清涼,意識到自己沒有死去的萩原研二連忙起身,扶起貓澤奈奈:「能起來嗎?我們現在要往逃生通道過去。」

  爆炸引起的火焰熊熊燃燒,磚石坍塌崩裂連落腳的地方都開始變得不穩。

  雖然不明白爆炸為什麼沒有將他們都炸得粉碎,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趕緊逃離火災爆炸現場是目前的第一要務。

  現場還有群眾需要他們保護,必須要想辦法將小姑娘送離這裡。

  「可、可以的……」

  貓澤奈奈弱弱應聲,腿軟得厲害也不敢在這時候耽誤所有人的生機。

  她努力想跟上萩原研二他們的腳步,但公寓經過爆炸的衝擊,一些路面變得難以通過,需要艱難擠身鑽過狹小的縫隙、翻過坍塌下來的牆面。

  「抓住我的手。」萩原研二先翻過牆面,半掛在牆上向小姑娘伸手,額頭臉頰冒著熱汗沾著飛灰卻絲毫不敢停下。

  鮮血流下額際滲入眼睛,他還有心思笑著安撫貓澤奈奈:「別擔心,我們都會沒事的。」

  「……嗯!」她咬咬牙,抓住對方的手努力蹬著牆面往上爬,有刻意留在她後一步的警察推著她往上爬,貓澤奈奈總算是翻過去另一邊。

  蝴蝶拍打著翅膀縈繞著不屈倔強的求生之人飛舞,落下星星點點的光粉治愈他們身上的創傷,一路向前引領著他們去往逃離火場的出口。

  【請君勿死】化作的蝴蝶好像只有貓澤奈奈能看見,其余人都對於這樣飛舞在火焰中的蝶翼毫無所察,汗水不停落下打濕身上的衣服,濃濃升起的黑煙飄蕩在上方的空氣逼迫他們彎下腰捂住口鼻行動。

  「我們會死嗎?」她在心裡小聲問著系統。

  「有【請君勿死】在,宿主不會輕易死亡,轉生技能系統就是為了幫助宿主盡快熟練使用能力而存在。」

  再強大的技能,擁有者沒有使用的意識也不能發揮技能的特殊作用。

  貓澤奈奈獲得技能的時間太短,生命面臨危險的時候沒能想起自己還可以使用技能保住性命,她高估了炸彈的威力也低估了【請君勿死】的強大,而轉生技能系統正是為了告訴她如何正確使用自己的技能而存在。

  ……

  跟著一眾爆炸物處理班成員順利逃出火場,貓澤奈奈被壓著躺在擔架上接受檢查,她慌慌張張想解釋:「那個、我沒受什麼傷……」

  可能躺在她旁邊擔架上的警察先生更需要接受治療,他們一路護著她逃出火場,爆炸燒毀他們身上的防爆服,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變得又紅又腫。

  【請君勿死】可以治愈重傷瀕死的患者,但對於普通的擦傷以及燙傷是不會起到特殊的治療作用。

  飛舞扇動著蝶翼的輕靈生物在他們脫離火場的那一刻化作點點螢光落下,消失在貓澤奈奈的視線範圍,她左右轉頭發現蝴蝶的存在沒有被別人發現,有些疑惑忍不住在心中暗問系統:「那個蝴蝶、他們都沒有看到嗎?」

  「一般來說異能力是可以被普通人觀測到的存在,但【請君勿死】收錄為系統技能會根據當前世界的特制轉化為特殊的力量,該世界沒有異能力,有的是另一種特殊不被普通人所見的能力,所以宿主使用【請君勿死】不必擔心會被普通人察覺。」

  而擁有這個世界特殊力量的人看到貓澤奈奈自然也會明白她的能力,這點並不需要她費心去解釋技能的來源。

  「是、是這樣啊。」貓澤奈奈似懂非懂。

  過去十幾年的生活中,她生活的世界都非常和平沒見過什麼特殊能力,應該也不是什麼會有特殊能力的世界吧。

  「順帶一提,【請君勿死】所在的異能世界就是宿主的原生世界。」

  貓澤奈奈從來沒有生活在安全和平的世界,只是她一直沒見過異能力,自然以為自己的世界沒有這樣特殊而神奇的能力。

  「……誒?!」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系統的話:「我、我的技能是原來世界的某個異能者的能力嗎?」

  技能描述界面上【請君勿死】的原擁有者是與謝野晶子。

  「我得到這份力量會影響與謝野小姐的異能嗎?」

  如果因為她獲得【請君勿死】而導致與謝野小姐失去重要的異能力……

  「宿主不需要擔心,系統收錄技能是與原擁有者的交易不會影響對方本身使用能力,只是單純復刻出技能效果。」

  貓澤奈奈大大松了口氣,好在沒有因為她獲得技能而導致別人失去重要的異能力。

  現在她才明白系統說技能是為了保證她能在新世界獲得更好的生活,要是沒有【請君勿死】她可能在轉生新世界的第一天就要再次死去。

  「你還好嗎?」簡單處理過傷口,萩原研二過來笑著打招呼,身旁還跟著臉色黑沉沉的松田陣平,臭著臉看起來相當不好惹的樣子。

  「不、我沒受什麼傷……」

  「警察先生的傷口處理好了嗎?」貓澤奈奈緊張又擔心道:「要不是為了我,你們其實可以更快逃出來的。」

  她跑得慢、體力差、動作又笨拙,要不是為了帶她一起出來,這些警察先生其實能更快逃離火災爆炸現場。

  是她拖了他們的後腿……

  「說什麼話呢,」萩原研二笑嘻嘻過來摸摸她腦袋,擠眉弄眼道:「要不是因為你,我們都要死在爆炸當中。」

  根本沒有什麼逃離火災以及爆炸現場的可能。

  貓澤奈奈愣了愣,傻傻發出單音:「誒……?」

  「我看得見哦,」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俊俏又帥氣的面容揚起自然讓人放松的笑容:「你放出來的蝴蝶一直在跟著我們,要不是那個我們大概早就死了。」

  萩原研二能看見咒靈以及咒力的使用痕跡,但也僅限於看見,他本身沒有術式也不會運用自身的咒力,不打算去涉足那個特殊的世界。

  「你還好意思說?」他一這麼說話,松田陣平就忍不住來氣:「處理炸彈的時候把防爆服給脫了,你是不要命了吧?」

  要是沒有這個女孩,萩原研二早就被炸成一灘肉餅,他去認屍都不知道哪個是他!

  「嘛嘛、不要生氣嘛,」萩原研二不正經笑著拱手道歉:「這不是沒有死嗎?」

  說得難聽點,炸彈突然重新開始計時,他就算穿了防爆服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那樣的威力以及那個距離,最大的可能是他們都死在爆炸當中。

  松田陣平不爽重重嘖聲,戴著墨鏡身穿警用防彈服都給人一種不好惹的不良感。

  「……請問,你是能看見蝴蝶嗎?」貓澤奈奈猶豫再猶豫,慢慢小心問道:「你也有那樣的能力嗎?」

  系統說過普通人看不見【請君勿死】。

  而萩原研二說他能看見,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其實並不是什麼普通人?

  萩原研二驚訝又意外:「你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以為能使用咒術的貓澤奈奈應該是屬於那邊的人,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嗯,不太清楚。」她有些忐忑點頭。

  系統沒告訴她【請君勿死】在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只是說這裡同樣有著特殊能力的人。

  萩原研二摸著下頜,笑吟吟道:「你跟我們回去警視廳一趟吧。」

  「誒?!」她一臉驚恐睜圓眼睛。

  ……

  轉生新世界的第一天,貓澤奈奈喜提警視廳一日游。

  她又要安靜無聲消失在這個世界嗎?

  不被任何人知道、不被任何人留戀,作為新聞報道中眾多受害者中的其中一人……

  「快跑!!!」萩原研二手掌撐地,腳下用力一蹬用最後五秒的時間向呆呆站在原地的貓澤奈奈撲過去,以身體血肉之軀壓倒撲在她身上。

  這位年輕的警察先生什麼都沒想,純粹是身體比意識更快驅使著他行動。

  身體重重跌在地板的疼痛喚回她的神智,貓澤奈奈錯愕睜大眼睛,腦袋被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環住護持重要部位:「警、警察先生……」

  他這樣會死掉。

  被炸彈炸得破破爛爛,連完整的身體都無法留下。

  即便如此,以那個炸彈的大小看來這一整層樓都會受到波及影響。

  恐怕、他們都會死在這裡。

  「貓澤奈奈使用【請君勿死】!」

  炸彈電子屏幕上的倒計時歸零,刺目白光伴隨著劇烈灼燒皮肉的轟炸攻擊向四周擴散而去。

  她下意識按照系統說的話去做,柔軟溫和的力量溢出掌心變成一只只輕靈優雅的蝴蝶,蹁躚飛舞撲閃著蝶翼散開落在人們的肩頭,綠瑩瑩的幽光隨著翅膀拍打落下治愈撫平痛楚與傷口。

  貓澤奈奈怔怔抬眸,小聲喃喃:「蝴蝶……」

  美麗而無聲靜謐撫平所有的傷痛死亡,為在場的眾人帶來一線生機。

  背部的皮膚升起劇烈的疼痛灼燒感很快變成一片清涼,意識到自己沒有死去的萩原研二連忙起身,扶起貓澤奈奈:「能起來嗎?我們現在要往逃生通道過去。」

  爆炸引起的火焰熊熊燃燒,磚石坍塌崩裂連落腳的地方都開始變得不穩。

  雖然不明白爆炸為什麼沒有將他們都炸得粉碎,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趕緊逃離火災爆炸現場是目前的第一要務。

  現場還有群眾需要他們保護,必須要想辦法將小姑娘送離這裡。

  「可、可以的……」

  貓澤奈奈弱弱應聲,腿軟得厲害也不敢在這時候耽誤所有人的生機。


第67章

  拎著要帶回去給黑貓太宰他們的伴手禮,  貓澤奈奈幾人准備乘坐公交回去咒術高專的山門。

  咒術高專的位置在東京郊外沒有便利的電車或是別的交通工具,想要前往市區最簡單的交通就是公交,不然就是價格昂貴的計程車。

  幸好通往郊外的公交不會禁止大型犬上車,  只要小心帶著織田作犬去最後排的位置基本不用擔心會打擾別人。

  「今天的乘客好像有點多,  」貓澤奈奈抱著織田作犬上車,左右看看兩邊座位的人,  小聲感慨:「平時這個時間都沒什麼人。」

  一同下飛機的狗卷棘有另外的地方要去,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回高專,貓澤奈奈雙手抱著幾乎能擋住她視線的獵獅犬,  手裡還提著要帶回去的大包小包伴手禮。

  一些是給黑貓太宰他們的禮物、一些是給高專二年級以及老師們的禮物還有一些是要送給伏黑惠以及未曾謀面的一年級同學們的禮物。

  貓澤奈奈以前極少跟學校裡的同學相處,她轉入杯戶高中的時候名義上是休學結束,與班級裡的學生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也沒有關系好到能送什麼禮物。

  這次面對第一次見面的高專同學,  她想留下一個稍微好些的印像。

  咒術高專的學生不多,無論是否同年級的學生關系都相對緊密。

  有現成送禮物的借口,她自然是想提前打好同學之間的關系。

  「這趟公交還會經過一些別的站點,」織田作犬神態平靜自然,  全然不覺得自己這麼被抱著有什麼難受,「可能是去其他地方的人。」

  平時要是公交沒什麼人,他都是直接走過去後排的位置。

  今天正好遇見人多的時候,  為了避免嚇到某些怕狗的乘客,貓澤奈奈選擇直接把織田作犬抱起來。

  手指艱難勾著七八個袋子,邁步往前走的時候,她幾乎要看不見路。

  「你需要幫忙嗎?」

  身旁突然傳出陌生的少年聲音,貓澤奈奈扭頭躲開面前大團遮擋視線的狗毛,  連對方在什麼位置都看不見,  只好回答道:「不用了謝謝,  織田作先生有點重。」

  接近一百斤的大狗抱在懷裡,重倒不會重得讓人無法走路,只是非常遮擋前面的視野。

  織田作犬尾巴垂落下來,若有所思道:「原來我現在算重嗎?」

  變成狗以後,他一直沒有思考過體重的問題。

  反正正常運動、正常生活的狗狗不需要刻意減肥,只是貓澤奈奈這麼一說,他突然開始思考自己現在到底有多重。

  狗是有健康的體重標准吧?跟人類時候一樣,不知道獵獅犬的健康標准是多重。

  「織田作先生的體型有這個體重很正常,不需要擔心超重和健康的問題,」貓澤奈奈順口安撫著道:「而且生物擬態應該也不會有超重的健康問題吧?」

  黑貓太宰還說過,他只是外表看起來是貓咪。

  實際入口吃的東西不需要像正常貓咪一般忌口,時間過去幾個月也沒有長大改變多少。

  他們的體型或許是生物擬態出來就固定下來。

  不需要擔心肥胖的問題。

  「說得也是,」織田作犬沉穩點頭,道:「我吃辣咖喱也沒有影響什麼。」

  一般的狗都不能吃辣,但他吃激辣咖喱身體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沒關系,我力氣很大的,」虎杖悠仁說著道:「你是要去後排的座位嗎?」

  貓澤奈奈遲疑著點頭,道:「是的……」

  她開始有些猶豫,要怎麼拒絕對方的好意幫助。

  「貓澤,你從北海道回來了?」伏黑惠見他們堵在道路中間,直接站起來說道:「東西交給虎杖沒有關系,他也是高專的新生。」

  「伏黑君?」貓澤奈奈轉頭從另一邊看向伏黑惠,驚訝道:「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有看見你。」

  實在是抱著織田作犬走上來,能不在公交車上摔倒已經很是不錯。

  「沒什麼,」伏黑惠神色平淡,說道:「你們還是快坐下來吧。」

  公交車都在等著他們坐好再發動。

  他們要是再磨磨蹭蹭糾結下去,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

  貓澤奈奈耳根一紅,勾著禮物袋子的手指松開讓虎杖悠仁接過去,少年本想連大狗也一起接過去,不想她直接快走幾步在後座最靠裡的位置放下織田作犬。

  「你的東西放在這裡行嗎?」七八個購物袋提在手裡不是特別沉重,但多少有些礙事擋著走路行動。

  她小幅度點頭,道:「謝謝……呃、虎杖君?」

  她剛才好像聽見伏黑惠這麼叫他。

  「虎杖悠仁,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虎杖悠仁重新找了個靠近後排的座位,好奇問道:「你也是高專的學生嗎?」

  入學高專幾天時間,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除了伏黑惠他們以外的高專學生。

  身邊還帶著跟伏黑惠相似的大狗,穿著咒術高專的制服,領口的位置帶著一枚金黑交織的漩渦紐扣。

  「初次見面,我叫貓澤奈奈。」她靦腆著輕輕點頭,說道:「跟虎杖君和伏黑君都是高專一年級的新生。」

  「什麼啊……原來一群大男人裡還是有可愛的女孩子在,」釘崎野薔薇大大方方打招呼,道:「釘崎野薔薇,同樣也是一年級的新生。」

  她還以為高專一年級只有他們幾個,這不是還有可以陪著她一起逛街外出的女孩子嗎?看著性格也不是什麼討厭的人。

  「日安,釘崎同學。」

  貓澤奈奈慌忙應聲,扒拉過手邊的伴手禮道:「這是我從北海道買回來的伴手禮,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喜歡。」

  沒想到會在回去高專的公交提前遇見一年級的新生,手忙腳亂之下她只能想到提前把伴手禮給送出去。

  「給我們的伴手禮?」

  虎杖悠仁驚訝道:「貓澤之前就知道我們了嗎?」

  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完全沒有想過會在第一次見面的同學手裡收到伴手禮。

  「聽五條老師提過一下,」貓澤奈奈把伴手禮遞出去,小聲道:「一年級的學生除了伏黑君,其他的學生都來報道了。」

  只是沒有告訴她其他學生的外貌特征以及姓名,美名其曰回來高專才知道會更加有驚喜。

  「北海道的伴手禮?」釘崎野薔薇跟虎杖悠仁興致十足湊在一起,問道:「你是去北海道那邊執行任務了嗎?」

  他們的任務好像還沒出過東京,基本都是在關東地區附近活動。

  「是的,原本預計會更早回來,」貓澤奈奈含糊著道:「因為發生一些事就耽誤了時間。」

  至少她沒想過會錯過上課的時間。

  「我不知道大家會喜歡什麼,只好買一些當地的點心回來。」

  這樣感覺會有一些敷衍,但是她實在想不到能買什麼送給第一次見面的人。

  「有禮物就很好了,我們怎麼可能挑挑揀揀,」釘崎野薔薇一拍虎杖悠仁的背,挑著眉示意:「對吧,虎杖?」

  虎杖悠仁被她拍得差點趴下來,嘀咕兩句:「我又沒說不是。」

  「謝謝了,我以前都沒吃過北海道的點心。」

  貓澤奈奈微松口氣,抿唇淺笑:「你們喜歡就好。」

  精心挑選的禮物能得到別人的喜歡就是最好的結果。

  公交車上不能隨便吃東西,他們准備把點心帶回去再慢慢吃。

  虎杖悠仁看著織田作犬,好奇問道:「貓澤,這是你的寵物嗎?」

  不知道是不是高專的後山會養小動物,他時不時會在學校裡看見蟒蛇或是狼之類的動物出來活動。

  這麼一對比,總是在高專神出鬼沒的黑貓都不是什麼特別值得人在意的事。

  「織田作先生是我的伙伴也可以說是式神,」反正高專的人都把織田作犬他們看作是式神的一種,「我還有幾個伙伴留在高專的宿舍沒有一起出來。」

  虎杖悠仁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問道:「你說的其他伙伴該不會是一條蟒蛇和一匹狼吧?」

  他之前還以為那些是高專後山跑出來的動物。

  「還有一只黑貓,」貓澤奈奈無辜點頭,解釋道:「因為這次出任務的地方比較遠,不方便都帶上一起出門就留在高專了。」

  不知道黑貓太宰他們留在高專怎麼樣。

  離開東京接近一周,多少有些擔心留在高專的小伙伴們。

  不是擔心黑貓太宰他們會出什麼事,而是擔心他們會在高專鬧出什麼事。

  要是有別的咒術師討厭動物,跟他們發生衝突就糟糕了。

  貓澤奈奈越想越是擔心,問道:「虎杖君見過蘭波先生他們嗎?」

  「蘭波先生是黃金蟒、立原先生是銀狼還有太宰先生是黑貓,」她轉頭一並介紹道:「這是織田作先生。」

  虎杖悠仁驚嘆道:「原來那些都是你的式神。」

  而且都是不同伏黑惠的影式神,看著跟普通的動物差不多,只是體型稍微有突出。

  「別光跟這傻小子聊這些,」釘崎野薔薇直接把人擠開,熱情又開朗仿佛真正的野薔薇般肆意盛放:「我可以叫你奈奈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野薔薇!」

  「啊、可以的,」她突然有些害羞,小聲道:「我不是太在意稱呼這些。」

  貓澤奈奈只是會對別人加以敬稱,實際上自己怎麼被稱呼都可以接受。

  「那好、我們可以組成高專一年級的女子二人組,」釘崎野薔薇光明正大抱怨身邊的兩位男士,「我開始以為一年級只有我一個女生,身邊都是男人連一起出門逛街的女孩子都找不到,還好你回來了!」

  「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出門逛街購物!」

  貓澤奈奈有些受寵若驚,細聲道:「我不是特意會買東西,要是野薔薇不介意的話……」

  「有什麼介意的,我會買東西不就行了,」釘崎野薔薇笑得張揚又明媚,大方道:「我們兩個在一起正好互補,你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那就拜托野薔薇了。」

  或許入學高專是她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她會在這裡變得更強、會在這裡遇見各種各樣的人,經歷許許多多的事。

  但這些都會成為她生命中彌足珍貴的一部分經歷。

  ……

  黑貓太宰此刻不在高專的宿舍。

  他趴在高專最高的建築物上,躲著陽光臥在危險狹窄的圍欄往下望去:「奈奈和織田作還沒回來。」

  出發去北海道的任務危險不明、意義不明,好在任務還是順利結束,離開的人也快要回來高專。

  黑貓太宰這段時間在高專四處活動,沒有絲毫顧忌走遍高專的每一個角落,包括忌庫和薨星宮這類嚴厲禁止一般人靠近的地方。

  沒有人會在意一只普通的黑貓。

  何況【人間失格】也能免疫所有憑借咒力和結界術探測危險和敵人的警戒手段。

  咒術界的人實在太過依賴術式和咒力,擁有咒力又有術式無效化的黑貓太宰在這個世界相當於bug一般的存在。

  他擁有不俗的咒力,但是一切使用咒力偵查的手段都對他毫無用處。

  真正能探查到黑貓太宰的是非術師的普通監控。

  但那些東西都是過去的黑貓太宰玩剩下的東西,可以說在這個世界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沒有什麼術式或結界能攔得住他。

  憑藉著這樣bug一般的能力,黑貓太宰收集了許多重要或不重要的情報回來。

  一些只有高層知道的打算還有五條一派的想法和應對方針,他都掌握了然於胸,甚至發現不少有趣的東西。

  咒術界的高層與詛咒師有所聯系,他們背後似乎有一個推手在引導著他們行動。

  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自詡高人一等的咒術界高層也會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這幾乎是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不在的這段時間,黑貓太宰給自己找的余興節目。

  要是沒有咒術界高層的表演、沒有那個幕後之人的動作,他呆在高專這些日子怕是會無聊煎熬許多。

  「太宰先生,原來你在這裡。」

  貓澤奈奈爬上鐘樓,把趴臥在圍欄處的黑貓太宰抱回來,道:「呆在這裡很危險的,我們一起回去吧。」

  「我和織田作先生給你們帶了伴手禮回來,」她抱著貓咪,念念叨叨道:「北海道的點心還有太宰先生想吃的松葉蟹。」

  新鮮的螃蟹保存不易,他們還是在札幌買了松葉蟹寄送回來,再從山下的便利店取快遞一路扛著上來。

  「今晚我們吃松葉蟹嗎?」

  黑貓太宰抖抖耳朵,舒舒服服窩在貓澤奈奈懷裡,一本正經道:「北海道的松葉蟹還是清蒸吧?清蒸最能還原蟹的本味。」

  好似貓澤奈奈他們從未離開,這樣的對話自然而然,不會有一絲的生疏違和感。

  「清蒸嗎?刺身也挺好吃的,」她認真想了想,惋惜著道:「可惜我們去的時間有些晚了,不是吃松葉蟹最好的季節。」

  松葉蟹最好的季節還是在冬季的十一月至來年的三月。

  現在已經是春季,能買到松葉蟹已是不錯也不能強求太多。

  「北海道好玩嗎?」黑貓太宰輕晃著尾巴,故意嘆氣道:「奈奈和織田作在北海道玩開心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高專過著無聊的日子。」

  貓澤奈奈眉頭一凝,苦著臉道:「如果只是去北海道玩就好了。」

  關鍵他們是去北海道祓除咒靈,不是簡單過去散心游玩。

  「太宰先生都不知道,北海道那邊跟東京好不一樣,」她撫摸著貓咪柔軟的皮毛,嘆著氣道:「咒術連沒有告訴我們詳細的情報,任務地點還形成了靈場領域,裡面的時間流逝都跟外面是不一樣的。」

  他們差點就陷在裡面了。

  要是他們輕易放棄像高野孝太說的一般,等著五條悟的救援,怕是要被靈場領域直接同化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看來奈奈和織田作在北海道玩得很開心呢,」細長垂落的尾巴甩了甩,勾住貓澤奈奈的手腕,道:「下次也帶我一起去吧?」

  「北海道的松葉蟹還是要去當地吃會更好吃。」

  北海道的阿依努咒術連,是與咒術高專相似卻不同的咒術師勢力。

  貓澤奈奈這次去北海道的任務有咒術界高層的手筆,或許還有隱藏在高層背後的人在其中動手的原因。

  她無奈捏了捏貓咪粉嫩頗有彈性的肉墊,道:「也只有太宰先生會覺得有趣。」

  「不過要是太宰先生去北海道,肯定不用為靈場領域的事費心。」

  【人間失格】能輕松破除靈場領域以及咒靈身上的特殊規則,不需要像他們一般繞著大圈子去祓除咒靈。

  「奈奈現在知道我是多麼重要了?」

  「我一直都覺得太宰先生很重要。」不止是因為【人間失格】的能力,還有黑貓太宰本身的存在,這才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

  黑貓太宰再一次被貓澤奈奈的直球擊倒。

  他三兩下掙開貓澤奈奈的懷抱,輕盈跳落地面仗著別人看不懂貓咪的表情,轉移話題道:「再不快點回去,松葉蟹要死掉了。」

  螃蟹死掉就會失去鮮味。

  他可不是逃避貓澤奈奈的話,只是為了不辜負美味的松葉蟹。

  「太宰先生?」

  她連忙追上黑貓的步伐,道:「松葉蟹不會跑掉,織田作先生會等我回去料理的。」

  況且最喜歡吃螃蟹的人還沒回去,織田作犬他們不會這麼快開始料理。

  正好經過的虎杖悠仁,順口問道:「貓澤,你找到貓了?」

  「啊?是的,」貓澤奈奈停住腳步,感激道:「我在虎杖君說的那幾個地方找到太宰先生。」

  要不是虎杖悠仁告訴她,黑貓太宰可能會去的地方,她還沒這麼快能在偌大的高專找到一只黑黢黢的貓咪。

  黑貓太宰站在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位置,回頭望去鳶色的眸子映出少年少女站在一起的模樣。

  細長的貓尾巴掃過來一晃,他沒有靠近或是走回去的意思,只是沉默片刻蹲坐下來。

  他與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不一樣。

  要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這個世界可能會走上去,故意打斷他們的對話或是強行插一腳進去。

  但是他不會做這種事。

  黑貓太宰對貓澤奈奈沒有什麼過高的期望。

  即便接受她需要自己的話,也不認為貓澤奈奈真的會一直需要自己。

  她遲早會長大、遲早會變得不再需要他的幫助,自己獨自一人就能在這個世界生存得很好。

  屆時他的存在就會變得多余起來。

  貓澤奈奈的未來不需要黑貓太宰、更不需要什麼太宰治。

  「太宰先生?」她回頭小跑過來,重新把貓咪抱進懷裡:「這位是虎杖君,是他告訴我太宰先生可能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他們家的黑貓太宰,要是她不回頭去找,他就不會主動過來。

  一直安安靜靜呆在黑漆漆的陰影位置。

  不肯挪開也不願意主動來找他們。

  「是嗎?」黑貓太宰語氣挑高些許,聲似訝異道:「我還以為沒有人會留意一只貓的行蹤。」

  高專的其他人都沒有怎麼在意,即便是知道他能短時間變成人型的少部分人也不會干預他的行動。

  貓澤奈奈恍然,驚奇問道:「虎杖君觀察過太宰先生嗎?」

  「說不上什麼觀察,」虎杖悠仁摸了摸後腦,說道:「只是發現高專有受傷的貓,忍不住多看幾眼。」

  身上纏繞著雪白的繃帶,遮擋住一邊眼睛和身體部分的毛發,看樣子受傷不輕的樣子。

  他還想過要不要把貓咪抱回去宿舍養著,好歹等貓的傷口好了再放它離開。

  結果伏黑惠告訴他,這只貓是有主人的。

  他也只好放棄這樣的想法。

  「繃帶的話其實是太宰先生的愛好,」貓澤奈奈耐心解釋道:「太宰先生沒有受傷,他只是喜歡用繃帶作為自己的本體。」

  或者說繃帶其實就是黑貓太宰的本體也沒有錯。

  【一段染血的繃帶】和【一段雪白的繃帶】都是黑貓太宰過去的形態。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道:「居然是興趣嗎?」

  他還以為真的是受傷了。

  「小子,我不是說過那只貓有問題嗎?」少年的手背突然裂開一張嘴,牙齒森白內裡還有口腔舌頭的結構。

  貓澤奈奈頓時一懵,抱緊黑貓太宰:「虎杖君……?那是你的術式嗎?」

  會從手背皮膚生長出嘴巴的術式。

  好像又有哪裡不對勁。

  「這個不是術式,」虎杖悠仁毫不猶豫一拍自己的手背,誠實說道:「這是宿儺,我是因為吃了宿儺的手指才入學高專的。」

  「虎杖悠仁,因為意外吞服宿儺的手指被判處秘密死刑,入學高專的理由也不是什麼可以光明正大說出來培養他成為咒術師的話。」

  黑貓太宰慢悠悠說道:「五條悟讓他入學的理由是吃掉所有宿儺的手指再執行死刑。」

  前幾天五條悟幾乎都在忙著虎杖悠仁的事,要跟咒術界高層那群冥頑不靈的老人抗爭,搶著保下虎杖悠仁這個人。

  當然在高層眼裡,虎杖悠仁的名字甚至排不上號。

  他們都是直接稱呼他為宿儺的容器。

  黑貓太宰雖然不能跟著貓澤奈奈他們一起去北海道,但他這段時間也在高專看了不少熱鬧。

  五條悟為了擺平高層把虎杖悠仁的事定下來,耗了不少時間。

  「虎杖君可以控制宿儺嗎?」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這樣的問題似乎過於直白傷人,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害怕虎杖君,只是宿儺的手指我以前也遇見過。」

  在她祓除【夢魘】以後,宿儺的手指直接出現在面前。

  要不是【夢魘】吞食了宿儺的手指,它的實力也不會從准一級驟然提升至特級,甚至能創造出大範圍的夢境領域。

  「一個黃毛丫頭說什麼不害怕你的話,你真的會相信嗎?」虎杖悠仁蓋住手背的嘴,宿儺又立刻出現在他的側臉。

  仿佛人類的臉上生出第二張臉,帶著森然的可怖。

  虎杖悠仁再次一巴掌蓋在自己臉上,聲音清脆響亮:「我應該還可以控制不讓他隨便出來,五條老師說我這樣的體質很少見。」

  「一根根吃宿儺的手指也不會讓他冒頭出來,」他自信十足向貓澤奈奈保證道:「放心吧,我不會讓宿儺隨便出來鬧事的。」

  她小聲嘆氣道:「我不是在擔心這個。」

  既然五條悟選擇相信他可以控制住宿儺,她自然也不會以異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同學。

  「我擔心的是虎杖君的處境,」被高層的人盯上,判處秘密死刑,「高層的人可能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虎杖悠仁愣了愣,低聲道:「啊、我知道的。」

  自己是背負著吞掉宿儺二十根手指再被處以死刑死去的人。

  他也沒有想過要逃避自己的命運。

  人生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判處死刑,但只要帶著【在眾人的擁簇下死去】的遺願前行,總有一天會迎來自己的死法。

  「收集宿儺的手指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虎杖悠仁笑著安慰貓澤奈奈,道:「我現在只吃了兩根手指,按照五條老師的話怕是還有好些年能活。」

  以後的事放在以後再說。

  現在思考這麼多,只是庸人自擾。

  ……

  虎杖悠仁不知道是過分積極還是過分坦然的態度,讓貓澤奈奈十分感慨:「虎杖君,不會真的要被執行死刑吧?」

  全然沒有想過認識不到一天的同班同學會是背負著沉重目標以及死緩的人。

  吞掉所有宿儺的手指再被執行死刑,或是當場直接處以死刑。

  虎杖悠仁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奈奈不想他死嗎?」黑貓太宰蹲立在貓澤奈奈的肩頭,興致勃勃道:「只要我們能推翻高層的統治,到時候就可以自由廢除不合理的死刑。」

  「這樣的主意是不是很好?」

  既能給他找些樂子打發時間,又能干掉覬覦貓澤奈奈的咒術界高層。

  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太宰先生不要說笑了,高層的統治要是這麼容易能推翻,五條老師也不至於這麼頭痛,」貓澤奈奈愁著眉,憂心忡忡道:「連五條老師的實力都要忌憚高層,我又能做什麼……」

  她沒有最強的實力也沒有最強的體魄,想要推翻咒術界高層的統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奈奈能做的事很多,」黑貓太宰的聲音染著笑意,似蠱惑似肯定:「只要奈奈想,我們肯定能推翻高層的統治。」

  制定周密的計劃改變咒術界目前的現狀。

  十分辛苦且一眼望不到頭的工作,但要是貓澤奈奈想這麼做,黑貓太宰肯定會支持她甚至陪著她一起把高層搞個天翻地覆。

  「……太宰先生如果去競選議員,肯定能說動很多人為你投票,」貓澤奈奈心情十分復雜且感慨,道:「連我這樣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人都被太宰先生說的心動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少。

  學習和咒術方面都算不上頂尖,體能更是不比真正的體術戰鬥大家,以這樣各方面都不突出的能力去推翻勢力在咒術界根深蒂固的高層。

  實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我知道如果是太宰先生,肯定有辦法解除自己的危機,不必受到高層的威脅。」但她實在對自己沒有什麼信心。

  黑貓太宰伸爪拍拍她的頭,道:「奈奈還是一如既往小看自己。」

  她太小看【請君勿死】的影響力。

  曾經森鷗外想要利用【請君勿死】制造一個不死軍隊,這個計劃理論可行,實際卻忽略需要不斷接受治療的人會產生多大的精神負擔。

  不過咒術界不是常暗島,咒術師不需要一遍遍治好自己又快速趕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他們有調整自己精神的時間,當然也有無法排解的咒術師會在之後徹底離開咒術界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但只要貓澤奈奈的【請君勿死】還在,咒術師就不會再輕易受到殘疾傷痛的威脅。

  這是【請君勿死】的優勢所在。

  「我沒有太宰先生這麼厲害,」貓澤奈奈帶著肩上的貓咪回去宿舍,低聲道:「咒術師的工作隨時會面臨危險,我也不可能跟著他們去每一個地方祓除咒靈等著使用術式治療。」

  而且又不是擁有特殊的術式就能推翻高層的統治。

  真要這麼簡單,五條悟早就這麼做了。

  「看來奈奈已經想得很明白,」黑貓太宰笑著道:「是不是也有過想要推翻高層的想法?」

  監控她的生活,試圖控制她的術式和人生自由,一直為高層賣命效力。

  貓澤奈奈不是沒有推翻高層的理由。

  她只是覺得自己肯定做不到而已。

  「這個不太重要吧?」

  貓澤奈奈支吾著道:「我只是想過一下,又不是真的會這麼做。」

  連五條悟都做不到的事,她怎麼可能成功。

  「奈奈覺得我推翻高層的可能性有多高?」黑貓太宰笑吟吟問道:「完全改頭換面把咒術界變得不像咒術界那種。」

  她愣了愣,遲疑著道:「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肯定會有辦法做到的吧?」

  黑貓太宰不是有勇無謀的人。

  他會這麼說,心裡肯定是有著自己的成算。

  「那奈奈覺得我幫助你推翻咒術界,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貓澤奈奈被他一時問愣住,道:「太宰先生肯定會贏,可是幫我的話……」

  好像沒有什麼理由會失敗。

  最聰明的黑貓太宰都親自來幫著她推翻高層,她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失敗。

  「奈奈想明白了嗎?」黑貓太宰晃悠著尾巴,貓爪輕輕在她臉上壓了壓,「只要有我在,奈奈就可以推翻咒術界高層。」

  貓澤奈奈不是說過需要他嗎?

  只要她向他提出這個要求,說需要他幫忙一起顛覆咒術界,改變這裡腐朽而陳舊發臭的規則,他自然是不會拒絕貓澤奈奈的請求。

  貓爪拍了拍她,黑貓太宰問道:「心動了嗎?」

  「……有一點,」她推開宿舍的大門,輕手輕腳換掉室外鞋,忍不住抱怨:「太宰先生果然很擅長蠱惑別人。」

  可是她其實沒有這麼大的野心,想要推翻咒術界什麼的。

  貓澤奈奈的想法一直都是從高專畢業再轉回去考大學,什麼推翻咒術界高層的統治成為制定規則的人,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樣不好嗎?」他語帶笑意,鳶眸還在望著她溫柔而通透:「只要奈奈想,可以利用我做任何事。」

  她伸手抱下肩頭的黑貓,虎口架著他的前肢,鄭重說道:「我沒有想過要利用太宰先生,之前說的需要也不是這種需要。」

  貓澤奈奈只是想要留下重要的同伴。

  黑貓太宰安靜看著她,薄薄溫軟的貓咪耳朵抖了抖,有些苦惱道:「可是我沒有感覺到奈奈的需要。」

  「奈奈明明可以利用我做很多事卻什麼野心都沒有,」他故意嘆息著道:「真是任性的女孩。」

  貓澤奈奈被他說的哭笑不得,道:「任性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吧?」

  一般不都是她利用黑貓太宰太多,被不想配合的他斥責太過任性貪婪嗎?怎麼還會有黑貓太宰這樣催著她利用自己的貓咪?

  「太宰先生自己都沒有這樣的野心。」

  以黑貓太宰的聰慧,要是他想要征服咒術界怕是早就開始行動了。

  貓澤奈奈無奈搖頭,把黑貓太宰放在松葉蟹的泡沫箱面前,哄著他道:「看、這些是北海道的松葉蟹,正好我們去的是札幌買了幾只回來。」

  裝在泡沫箱裡的松葉蟹被繩子結結實實綁住,眼睛還在轉動,不時吐著泡泡證明螃蟹確實還是新鮮有活力的螃蟹。

  只是季節算不上特別好的吃蟹季節。

  「奈奈就想用幾只松葉蟹打發我嗎?」黑貓太宰一甩尾巴輕抽過她的手腕,連紅印子都沒留下一道:「我可不是這麼簡單可以被打發的人。」

  呆在港口黑手黨頂層的時候,他也吃過不少山珍海味。

  北海道的松葉蟹、帝王蟹和紅毛蟹,他都吃過幾次,廚師料理的手法都相當精湛。

  「這樣嗎?」貓澤奈奈托著腮,手指按住松葉蟹的背殼往下壓了壓,道:「那這些松葉蟹,太宰先生還要吃嗎?我打算用太宰先生說的清蒸去弄。」

  「清蒸出來的松葉蟹會帶著螃蟹的鮮味與甘甜,一口咬下去滿滿都是蟹肉……」

  黑貓太宰沉默半晌,幽怨說道:「奈奈真是壞心眼。」

  明知道他喜歡吃螃蟹,還非要用這樣的話來誘惑他。

  這麼新鮮的螃蟹擺在面前,他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光看著他們幾個吃。

  「松葉蟹我要吃,我要吃最多的!」

  這可是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專門為他從北海道弄回來的松葉蟹,他吃最多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是是、太宰先生還想吃什麼嗎?」貓澤奈奈穿戴好圍裙,抱起泡沫箱往料理台的方向走。

  海鮮要吃鮮味,只要將松葉蟹徹底清洗干淨上鍋汽蒸就好。

  「我只要螃蟹就好了。」黑貓太宰對其他的料理興致沒有這麼高。

  他可以光吃螃蟹把自己吃飽。

  「那就再加一個織田作先生喜歡的辣咖喱,」貓澤奈奈了然點頭,准備翻出煮咖喱的鍋卻見不鏽鋼的鍋裡已經在燉煮著什麼,疑惑自語:「這是什麼?」

  她掀開鍋蓋一看,幾乎沒有被分割過的整雞在湯裡沉浮,奶白色的湯咕咚咕咚冒著小氣泡,「這是雞湯嗎?」

  為什麼這鍋雞湯的顏色看著這麼像魚湯?

  「這是我給奈奈和織田作准備的超人精力鍋!」黑貓太宰突然來勁開心著道:「我們晚上一起吃這個吧!味道一定是絕品!」

  貓澤奈奈遲緩著應聲:「好是好……不過這樣織田作先生想吃的辣咖喱就沒有鍋可以做了。」

  「既然太宰做了超人精力鍋,那我們今晚就吃這個吧。」

  織田作犬反應平靜,道:「辣咖喱明天也可以吃。」


第68章

  黑貓太宰精心准備的超人精力鍋彙聚著各式各樣的食材,  濃縮進無限量的精華,在另一個世界【太宰治】的超人精力鍋基礎之上更是添加許多只有咒術界有的特色材料。

  連金蟒蘭波和銀狼立原都不知道他往裡面添加了什麼,只知道黑貓太宰弄這一鍋東西光是准備材料就來來往往折騰幾天。

  「今天的晚飯有炸丸子、清蒸松葉蟹、熏魚和烤玉米筍、西蘭花,  」貓澤奈奈一一把料理端上桌,「最後是太宰先生准備的超人精力鍋。」

  因為黑貓太宰已經准備了超人精力鍋,  貓澤奈奈就沒有額外另煮味增湯,  想著超人精力鍋也可以代替味增湯。

  她湊近嗅聞一下,奇怪道:「超人精力鍋好像沒有什麼味道?」

  明明裡面還燉著整雞,  可是正常湯品會有的香味好像都鎖死在湯水裡面。

  這麼看來超人精力鍋的氣味跟普通的白水沒有什麼區別。

  「沒有香味的超人精力鍋就是最好的。」黑貓太宰十分得意自己精心准備的料理,一定會讓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大為驚嘆。

  貓咪鳶色的眼眸盯著松葉蟹,  一眼都挪移不開。

  咒術高專建在山裡,平時想吃新鮮的螃蟹還要專門去山下買,  來回一趟十分麻煩。

  黑貓太宰自進入高專已經好些日子沒有正經吃新鮮的螃蟹,  乍一看見貓澤奈奈他們從北海道寄回來的螃蟹,心頭的愉悅幾乎要按捺不住。

  「奈奈,我們快開始吃吧。」

  貓咪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轉頭催促著貓澤奈奈:「螃蟹涼下來就不好吃了。」

  「是是、我知道了,」她無奈點頭應聲,道:「太宰先生只有在吃螃蟹的時候是最積極的。」

  平時吃飯要是沒有螃蟹,  只會挑挑揀揀隨便吃一些東西。

  完全是仗著道具靈魂的生物擬態不吃東西也不會有影響,  僅僅是過來飯桌作為參與吃飯的一員。

  「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貓澤奈奈起身准備去開門,「這個時候會是誰來呢?」

  「嗨!奈奈最近還好嗎?」

  身高一米九的五條悟低頭隔著眼罩望下來,  潤澤的唇揚起高高的弧度,  姿態閑散放松仿佛只是經過隨意來打一聲招呼。

  可是這裡女生宿舍,  五條悟再怎麼經過也不會經過這裡。

  貓澤奈奈遲疑著道:「我還好,  身體健康沒有受什麼傷。」

  她和狗卷棘的支援任務順利結束,  五條悟不是早在前幾天就知道了嗎?剩下的時間都是在北海道挑選伴手禮。

  「對了,我和狗卷君給五條老師准備了伴手禮。」

  貓澤奈奈連忙跑回房間,翻出准備要給五條悟的點心,遞過去道:「這些是北海道的點心,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喜歡。」

  「奈奈和棘出門都記得給老師帶伴手禮,」五條悟頓時笑容燦爛加倍,道:「老師真是超級感動。」

  不過他來找貓澤奈奈不是為了要伴手禮。

  禮品袋子被他掛在手臂,五條悟雙手插著衣兜彎下腰輕快問道:「奈奈是准備吃晚飯嗎?我可以進去嗎?」

  「誒?可以的,」貓澤奈奈點點頭,試探著問道:「若是五條老師不介意,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雖然不知道五條悟為什麼會突然過來女生宿舍,但晚飯臨時多一個人一起吃也沒什麼。

  他們平時吃飯准備的料理量都十分彈性,做多吃多、做少吃少,基本不會有什麼做多了吃不完的情況。

  而貓澤奈奈烹飪師從澤田奈奈把她的習慣都學了過來,經常會做出超出五個人的份量。

  就算再多一個五條悟也不會出現不夠吃的情況。

  「那我就不客氣了。」

  五條悟說著毫不客氣直接進入貓澤奈奈的宿舍,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找了個空位坐下,「奈奈平時都是跟式神一起吃飯嗎?」

  貓咪、蟒蛇、銀狼和獵獅犬,滿滿圍著一桌子的小動物。

  桌面堆放著滿滿的美食,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胃口大開。

  「因為太宰先生他們也可以吃東西,所以我們平時都是一起吃飯,」貓澤奈奈關上房門,翻出一副干淨的碗筷遞給五條悟,又在黑貓太宰身邊尋一個位置重新坐下,忍不住問道:「老師這個時間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五條悟平時性格看著亂來,實際上並不是會隨便進女生宿舍的人。

  雖然很多人對五條悟的評價都是缺乏距離感,除了性格什麼都好,但以貓澤奈奈的體感,他不是那種行為上會不尊重女生的人。

  比如夜闖女生宿舍什麼的。

  「放松放松、不是什麼大事,」五條悟接過貓澤奈奈遞過來的湯,神態自然笑道:「是關於北海道的任務,電話裡不能說得太清楚,我想重新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單純以任務表面的概述來看,這樣的任務咒術連根本不需要向高專求援,他們自己的人也能解決問題。

  只是這樣的任務偏偏作為一個求援任務讓高專的人出手,而且是派出一個剛晉升為一級不久的咒術師以及一個准一級咒術師。

  熟悉咒術連任務的五條悟怎麼看都覺得情況有異。

  北海道畢竟不是高專的勢力範圍,想要了解任務具體詳情只能通過貓澤奈奈或狗卷棘,而狗卷君又是咒言師,平時只能使用飯團內餡溝通。

  五條悟便趁著有空的時間來找貓澤奈奈。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貓澤奈奈低聲緩慢講述北海道的任務經過,說得口舌發干發緊,正好黑貓太宰推過盛著湯的碗過來,「謝謝太宰先生。」

  看著五條悟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心頭微微發緊,捧起碗喝一口湯滋潤一下嗓子。

  經由黑貓太宰精心炮制的超人精力鍋,味道鮮美入口復雜難辨其中滋味,有一瞬間貓澤奈奈的腦袋陷入了空白。

  「怎麼樣?」黑貓太宰興致勃勃問道:「超人精力鍋的味道是不是很好?」

  他吃著松葉蟹不忘關注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他們的反應。

  超人精力鍋說是他精心准備的料理,但在此之前,他是沒有獨自一個人嘗試過的味道。

  黑貓太宰想著最好的滋味要留著貓澤奈奈他們回來再一起品嘗,要是只有他和金蟒蘭波、銀狼立原享受美味絕品的超人精力鍋實在太過可惜。

  「啊?」貓澤奈奈回過神,愣了愣道:「好像是很美味?」

  黑貓太宰不解道:「美味就是美味,好像是什麼意思?」

  這到底是好喝還是不好喝?他對自己准備的料理還挺自信的。

  「我記得是好喝的,」她遲疑著道:「但具體什麼味道好像忘記了。」

  那是一種非常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感覺。

  要說超人精力鍋不美味,她又好像在入口的一瞬間感受到極致的鮮美,可是要讓她用言語來形容具體的味道,腦海裡實在無法找出對超人精力鍋的印像。

  「奈奈不是剛才喝過嗎?」怎麼會這麼快忘記?

  黑貓太宰看向織田作犬他們,問道:「織田作,你覺得怎麼樣?」

  落座在他隔壁位置的織田作犬低頭看著湯碗沉思,緩緩道:「我也不記得味道了。」

  不過確實就像貓澤奈奈說的一般,入口的時候是有一種美味的記憶。

  然後腦子直接空白幾秒,把美味的記憶干脆利落刷新走。

  「蘭波先生和立原君也不記得嗎?」

  黑貓太宰准備的超人精力鍋份量十足,光是他們幾個人分著吃都能一人吃上兩三碗。

  平時吃飯總是斯文又快速的銀狼立原,今天罕見低垂著狼首趴在飯桌,面前的食物還剩下大半,他卻沒有要起來吃掉的意思。

  「料理……咒具……」

  他趴在飯桌沒有回答黑貓太宰的問題,嘀嘀咕咕幾句,突然站起來道:「我想到那件咒具要怎麼做了!」

  銀狼立原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嗷嗷著狼嚎幾聲轉身跳下座位直接從窗戶衝出宿舍。

  直接把貓澤奈奈看愣在原地,一貫斯文又克制有禮的銀狼立原居然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立原先生的份是不是要給他收起來?」

  貓澤奈奈喃喃著起身,收拾銀狼立原的晚飯塞進冰箱,簡單把東西收拾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她驚愕回頭一看,金蟒蘭波不知道為什麼滾下座位,開始左右翻滾著蟒軀,粗壯的尾巴用力抽打地面。

  不僅如此,他固定許久的身軀開始變得更粗更長,尾巴一甩起來直接把飯桌都給揚了。

  「等、等等,蘭波先生?」

  貓澤奈奈一臉茫然,想要阻止都不知道要從何下手。

  她轉頭看向織田作犬,一貫沉穩淡定的大狗突然人立起來,兩條後腿支撐著身體走路,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要吃辣咖喱。」

  狗爪子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胡蘿蔔、洋蔥和土豆,一樣一樣叼著去料理台,站起來身高與貓澤奈奈相仿的獵獅犬認真端詳著菜刀和砧板。

  經過劇烈的思想拉扯,織田作犬決定咬著刀柄切菜。

  反正咖喱不需要把配菜切的太過精細,形狀差不多都可以開煮。

  失去用慣的不鏽鋼鍋,織田作犬扒拉出其他空閑下來的鍋開始料理激辣咖喱。

  沒有解凍好的肉就用貓澤奈奈烹飪好的炸丸子直接扔進去,一旁的調料辣椒粉眼睛也不眨一下使勁往裡面撒。

  織田作犬吃過黑貓太宰准備的超人精力鍋以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給自己做激辣咖喱。

  他擺著淡定自然的狗臉,一遍遍在錯愕迷茫的貓澤奈奈面前經過,叼激辣咖喱需要的食材、叼做好的炸丸子、叼咖喱塊以及辣椒粉……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道:「織田作先生,有這麼想吃辣咖喱嗎?」

  「織田作對於辣咖喱的執念還真是強烈,」黑貓太宰笑吟吟說道:「晚飯好像吃不上了,奈奈我們要出去嗎?」

  繼續呆在宿舍,他們可能要被金蟒蘭波的尾巴直接壓在下面。

  「太宰先生在高興什麼?」貓澤奈奈滿心頭疼看著亂糟糟的宿舍,道:「連你都螃蟹都被蘭波先生給掀翻了。」

  四處翻滾的黃金蟒身體越變越大,尾巴一下一下抽在地板和牆壁各處砸出一個個巨坑。

  為了避開金蟒蘭波的尾巴,他們一退再退躲在牆角的位置,連靠近過去制止都沒有辦法。

  唯有時刻開啟【無下限】的五條悟,他安安靜靜低頭坐在位置上,聽完貓澤奈奈解釋北海道的任務,連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得有些不像是五條悟。

  黃金蟒的尾巴和身軀一次次撞過去,好幾次都擠壓著五條悟的位置,但是由於【無下限】的作用,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反正這麼坐著也不會有其他危險的攻擊傷害突破【無下限】的防御。

  貓澤奈奈幾次想要靠近都被黃金蟒變大的身軀擋回來,她著急又迷惑道:「蘭波先生到底是怎麼了?」

  不管她怎麼呼喚都得不到一絲的反應,好像面前的黃金蟒並不是道具靈魂而是一條真正無法溝通的蟒蛇。

  「可能是喝醉了吧。」

  黑貓太宰跳上貓澤奈奈的懷抱,不緊不慢說道:「超人精力鍋裡面加了一些酒調味。」

  「誒誒!!」貓澤奈奈驚愕道:「立原先生和織田作先生也是喝醉了嗎?」

  這麼看來,安安靜靜坐著的五條悟居然是最正常的。

  她剛這麼想著,一直坐著不動的最強咒術師瞬間消失在眼前。

  五條悟在宿舍使用了瞬間移動。

  而且不知道瞬移去了什麼地方。

  「怎、怎麼辦……?」

  貓澤奈奈突然有些頭暈,繼續這樣下去金蟒蘭波肯定會把宿舍給弄壞。

  「奈奈上去阻止不就好了,」黑貓太宰示意她看向織田作犬,道:「你看、織田作不是還在做辣咖喱嗎?」

  縱使宿舍已經被金蟒蘭波搗毀大半,擁有【天衣無縫】術式的織田作犬還可以通過預見未來的能力避開危險,動作自然又正常准備自己的辣咖喱。

  貓澤奈奈恍惚應聲:「是啊,織田作先生還在做辣咖喱。」

  不知道是因為晚飯沒有吃飽,還是因為想吃辣咖喱的心情突然冒出來,迫不及待給自己准備心愛的料理……

  不對!這也說不通吧!

  就算織田作犬再怎麼天然,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還能正常視若無睹給自己准備辣咖喱。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用力甩掉亂七八糟的想法,放下黑貓太宰挽起袖子,道:「我要去阻止蘭波先生繼續亂來。」

  貓澤奈奈助跑兩步,衝著撲上黃金蟒巨大的身軀,灌輸著大量咒力的鏈條飛竄起來一圈圈繞著金蟒蘭波。

  「嘶……嘶嘶……」

  比腦袋還要大的蟒蛇大口在面前張開,貓澤奈奈屏住呼吸,大聲喊道:「蘭波先生,冷靜一點!」

  「繼續這樣下去,我們要沒有地方住了!」

  金綠色的眼睛盯著她,瞳孔豎直尖銳帶著森然的寒意,金蟒蘭波盤起身軀向上一竄直接頂破屋頂衝出宿舍。

  巨大的聲響和動靜惹來高專的其他學生注意,他們驚詫望著巨大的黃金蟒長長直立起來,差點要遮擋住天上的圓月。

  釘崎野薔薇震驚道:「那是什麼怪物?!」

  「那是貓澤的式神,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這麼大。」伏黑惠凝重說道:「之前看著還不過十米。」

  現在看來黃金蟒的身軀可以成長到【大蛇】差不多。

  「你們看!那個好像是貓澤!」虎杖悠仁一指掛在黃金蟒身上,又小又不起眼的人影。

  雙手勉強扒拉住黃金蟒的鱗片,貓澤奈奈整個人懸在半空,稍一松手掉下去就會變成肉餅。

  纏繞在黃金蟒身上的咒具鏈條寸寸收緊,她大聲喊道:「蘭波先生,不要再變大了!」

  繼續變大宿舍附近的建築都會被一起壓塌。

  等金蟒蘭波清醒過來,他們就沒有可以住的地方。

  「……今天是滿月,法國沒有什麼滿月團圓的說法,但日本好像是有的。」金蟒蘭波昂頭看著天上的明月,緩慢以法語念誦著【魏爾倫】的《月光》,聲音柔和輕緩繾綣而溫柔。

  貓澤奈奈愣了愣,抱著黃金蟒巨大的鱗片。

  看見月光、念誦完《月光》的金蟒蘭波仿佛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身軀緩緩縮小帶著貓澤奈奈一點點降落回到平時的大小。

  蟒軀躺在幾乎變成廢墟的宿舍房間,身體挪動盤卷起來,黃金蟒金綠色的眼眸緩緩閉上。

  他發泄一通,盤起身體安然入睡。

  留下貓澤奈奈站在宿舍中央,昂頭看著頭頂的窟窿,喃喃著道:「這要怎麼辦呢?」

  宿舍突然就變成露天宿舍。

  想要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辛香刺鼻的味道從料理台的方向傳來,她木著臉轉頭一看,織田作犬的辣咖喱已經入鍋開始散發著刺鼻的咖喱香味。

  不知道織田作犬往裡面撒了多少辣椒粉,這股辛香的味道光是聞著都讓人鼻子發癢想要打噴嚏。

  「奈奈好像沒有喝醉?」黑貓太宰從陰影處的位置走出來,月光照耀在烏黑柔亮的皮毛上,施施然道:「看著跟平時沒有什麼不一樣。」

  可以確定的是金蟒蘭波和銀狼立原、織田作犬應該都是喝醉了。

  五條悟直接瞬移離開,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唯有貓澤奈奈和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太宰先生准備的是湯嗎?」貓澤奈奈沉默半晌,問道:「料理裡面就算放酒也會很快揮發。」

  極少有人喝湯也會把自己喝醉。

  她突然很想知道黑貓太宰的超人精力鍋到底加了什麼東西。

  要說湯品入口鮮美、滋味美妙,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但要讓她回憶超人精力鍋的具體味道,貓澤奈奈只能回答不知道。

  一種美味又復雜難言,讓人無法記住的味道。

  「超人精力鍋是活力雞肉汆鍋的升級版,」黑貓太宰晃悠兩下尾巴,無辜道:「我也不知道吃了會發生什麼事。」

  在跟貓澤奈奈他們一起品嘗之前,他可是一次都沒有偷吃過,堅決要把美味留著所有人一起共享。

  像他這麼大方的人,現在已經不算多了。

  「超人精力鍋是太宰先生發明的料理嗎?」貓澤奈奈蹲下身,准備開始連夜收拾破損的宿舍。

  原本人立起來趴在料理台看守辣咖喱的織田作犬松開前爪落地,轉身回去僥幸沒有被破壞的櫃子翻出貓澤奈奈以前用剩下的紙筆。

  他叼著紙筆跑去書桌,狗爪張開把筆夾在其中,整只大狗伏案開始奮筆疾書。

  貓澤奈奈撿起碎片的動作一頓,「織田作先生開始寫小說了?」

  她以前都沒見織田作犬靠近書桌或是拿出紙筆要寫什麼東西。

  連收拾破破爛爛的房間都顧不上,她連忙湊過去書桌前一看,恍然道:「織田作先生真的在寫小說……」

  之前一直無法定下心神,說自己沒有資格寫小說的織田作犬在吃過超人精力鍋以後突然開始寫小說。

  貓澤奈奈開始思考:「太宰先生的超人精力鍋裡面不會是放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吧?」

  「奈奈覺得我放了什麼?」黑貓太宰覺得頗有意思,跳上書桌圍觀織田作犬的寫作過程。

  狗爪夾著筆寫字其實相當不容易。

  但是這對織田作犬來說並不算什麼,即便是用狗爪子寫字也不會影響他的速度。

  只是字跡看起來不是特別美觀整齊,而且越寫越潦草,最後能認出這些字的人可能只有織田作犬自己。

  「放了太宰先生善於蠱惑人心的部分。」貓澤奈奈說得非常認真。

  連一直猶豫著自己殺過人,再也沒有寫小說資格的織田作犬都開始不由自主寫起故事。

  說不定超人精力鍋,真的投入了黑貓太宰善於蠱惑人心的部分。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道:「我可沒有放這麼了不起的東西,只是加了一點後山找回來的蘑菇。」

  自由生長在高專後山的蘑菇、忌庫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舊東西、高層身邊看著就是年代久遠的人參,基本能薅回來的東西都被黑貓太宰扔進鍋裡。

  光是裡面的各種材料都絕對當得起超人精力鍋的名號。

  吃了絕對會讓人精神十足、活力煥發。

  「……太宰先生放進去的蘑菇是正常可以食用的蘑菇嗎?」

  黑貓太宰扭過頭,道:「不知道,我只是看著它長出很好吃的樣子。」

  他的超人精力鍋又不是每次都用同樣的材料,當然是有什麼東西加什麼東西。

  呆在咒術高專不翻一下這裡的特殊材料,怎麼能研究出更好的超人精力鍋。

  貓澤奈奈撐住額頭,擔憂著喃喃道:「太宰先生自己都不確定蘑菇是不是無毒嗎?」

  怎麼辦……

  吃過超人精力鍋的人還有五條悟和銀狼立原,他們都是自己跑出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只以現在的動靜來聽,或許他們還沒有鬧出什麼大事。

  但要是五條悟也像金蟒蘭波一般失控,以最強咒術師的武力值怕是會搞出天翻地覆的大動作。

  「太宰先生,要是高專的人問我們發生什麼事……」

  她眼巴巴望著黑貓太宰,希望他能趕緊動動無敵的大腦給她想想辦法。

  「為今之計,我們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黑貓太宰笑著拍拍貓澤奈奈的頭,貓爪肉墊連著在蓬松的頭發上面壓一壓:「只有咬死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貓澤奈奈露出苦哈哈的表情:「這個要是沒有五條老師配合是沒有用的吧?」

  要是五條悟不願意幫著他們圓謊,說什麼也不可能瞞過去。

  ……

  然而,事實是五條悟真的幫著他們圓謊了。

  或者說不是幫著他們圓謊,而是成為他們的共犯。

  「五條老師昨晚遭到詛咒師的控制,打了高層的住處?!」

  貓澤奈奈目瞪口呆,「這是真的嗎?」

  她以為五條悟最多是跑回家或是去做什麼別的想做的事,誰能想到他吃過超人精力鍋會直接瞬移去高層所在的地方,直接開了最大功率的攻擊開砸。

  「是真的,」熊貓沉重點頭,道:「悟的血液裡檢測到未知的成份,大概因為不是毒藥,反轉術式無法直接清除,只能等著自然代謝。」

  昨晚五條悟一聲不吭瞬移去高層住處的上空,直接扯掉眼罩冷漠無情的六眼神子垂眸看著高層的住處,不顧其他守衛的警告,直接使用最強的攻擊轟擊過去。

  無論上來多少咒術師都無法阻攔最強的動作,最後他們只好護送著高層逃離五條悟的攻擊範圍。

  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守衛護送高層離開的動作沒有被失控的五條悟放在眼裡,他只是面無表情一次又一次使用最強的攻擊【茈】。

  直到第二天意識清醒過來,面對高層的質問,五條悟無辜又茫然表示,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昨晚遇見過什麼人、不記得自己昨晚做過什麼事。

  聽見高層憤怒的質問,他還差點笑出聲:「原來我還干了這樣的事?」

  無法輕易處決最強的咒術師,高層只好逼著他進行全套的檢查,證明自己確實受到不明詛咒師或是危險咒物的影響。

  本想借此證明五條悟是在撒謊,打壓五條一派的勢力和氣焰,沒想到真的會從五條悟的血液中檢測出不明成份的危險物。

  可能是通過入口、可能是通過接觸,總之因為最強咒術師都會遭到暗算這點讓貪生怕死的高層頓時慌了手腳。

  他們叫囂著想要家入硝子或是貓澤奈奈過來保護,又被五條悟不輕不重堵回去。

  要是反轉術式真的有用,他也不會這麼輕易中招。

  而【請君勿死】的使用條件有多麼嚴苛……

  高層是寧願瀕死一次解除影響還是等著自然代謝,剩下的話五條悟沒有繼續再說,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高層的小心思都只能暫時按捺下來。

  「昨晚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嗎?」

  貓澤奈奈恍恍惚惚,道:「我都不知道……」

  起碼五條悟瞬移去干什麼,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低頭看向盤繞著身體曬太陽的金蟒蘭波,小心翼翼問道:「蘭波先生還記得自己昨晚干過什麼嗎?」

  厚實粗壯的尾巴在草地輕拍一下,金蟒蘭波緩緩睜開眼,道:「不記得了,我的記憶截止在五條悟進來那段時間。」

  後來又發生什麼事,他是真的沒有印像。

  要不是貓澤奈奈說他昨晚突然變得很大把宿舍的屋頂給撞破了,他都沒想過自己會干這樣的事。

  「不過月光,我倒是有一點印像。」

  他的夢裡好像出現了柔和美麗的月光,撒下銀白輕盈的光輝帶著無聲無息的溫柔。

  「立原先生昨晚跑去後山做了一大堆咒具,」貓澤奈奈心情復雜,說道:「現在那裡還堆著許多武器。」

  因為無法消化完這麼多咒具,全部拿出去賣又會影響咒具市場,經過銀狼立原的同意,她直接問了高專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學生們。

  要是他們有需要,那些咒具都可以直接拿回去用。

  其中最需要咒具的禪院真希和虎杖悠仁挑了不少,伏黑惠也選擇性拿了幾把,剩下熊貓、狗卷棘和釘崎野薔薇都是不需要咒具的人。

  「可是我真的沒有印像,」銀狼立原有些困擾著道:「要不是上面的咒力跟我的咒力一樣,制造咒具的手法也十分相似,我都記不起來自己昨晚做了這麼多咒具。」

  要知道做咒具也是需要消耗咒力。

  即便是銀狼立原也不可能無限制一天做出十幾二十個咒具。

  貓澤奈奈他們現在這麼跟他說,他也覺得非常迷惑,自己完全沒有做這批咒具的印像。

  不過他倒是在大堆咒具裡見到自己以前有過的想法,變成了真正的實物。

  「我昨晚做的辣咖喱,辣度夠了味道還是差一點,」倒是織田作犬非常坦然接受自己昨晚起來動手做了辣咖喱還寫了一篇故事,「不過沒有貓澤和澤田夫人做的好吃。」

  他的狗爪子搭在自己昨晚寫的故事翻過一頁,吃著辣咖喱思考道:「這是我昨晚寫的故事嗎?」

  貓澤奈奈看著後面越發潦草的字跡,忍不住問道:「織田作先生的故事後面寫了什麼?」

  她實在無法通過那些龍飛鳳舞滑過紙張的字跡辨認出後續的故事。

  關於織田作犬寫的小說,她和黑貓太宰昨晚都是一路跟著看過來,直到後面無法辨認出字跡才沒有繼續看。

  「我也想知道,」黑貓太宰興致十足,道:「織田作寫的故事是怎麼樣的。」

  織田作犬咽下辣咖喱,嘴巴邊緣都沾著醬汁和米飯,他仔細舔一圈整理干淨,說道:「不知道。」

  「誒?」貓澤奈奈愣了愣,問道:「織田作先生的意思是……」

  「我也沒有看懂後面寫的什麼,」織田作犬說得十分坦然而平靜,「我對這個故事沒什麼印像,後面的結局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其實還是有一些驚訝自己居然會寫出這樣的故事。

  倒不是說好與不好,只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動過筆,不知道自己原來真的能寫出小說。

  這種像是感慨一樣的心情。

  「連織田作先生也不知道嗎?」

  貓澤奈奈有些失落,問道:「織田作先生有沒有想過補全這個故事?」

  她看了前半部分,很想知道故事後面會怎麼展開,結局又是怎麼樣的。

  「我來補全這個故事嗎?」織田作犬吃著辣咖喱的速度慢下來,他靜靜看著寫滿故事的紙張,道:「我寫的後續可能會跟前面不一樣。」

  他連自己開始寫這個故事的心情都不記得,後面續寫出來的結局說不定也會相差甚遠。

  「這有什麼關系,」貓澤奈奈把散落的稿紙整理好,重新堆放在織田作犬面前:「這是織田作先生的故事,寫出什麼樣的結局都是由織田作先生來決定。」

  無論是好或是壞的結局,都像征著織田作犬的想法。

  這就是他想要表達出來的故事。

  「織田作來補全這個故事吧。」

  黑貓太宰站在桌上閑庭信步,尾巴輕搖晃著尾巴尖,道:「我還想做織田作的第一個讀者,等故事補完結局,我會重新把整個故事再看一遍。」

  如果是織田作的話,肯定能做到的。

  「我試一試。」織田作犬神色和語氣都平平淡淡。

  「不過我們昨晚真的是遭到不明詛咒師的攻擊嗎?」他認真思考著道:「這樣的攻擊好像沒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

  硬要說的話,受傷最重的是高專的女生宿舍以及咒術界高層那邊的住處。

  其他的事都沒有什麼傷害其他人的意思。

  「啊、哈哈,」貓澤奈奈干笑兩聲,道:「好像是這樣沒錯。」

  連她也不是很清楚,織田作犬他們昨晚的異常是不是因為吃了超人精力鍋的原因。

  要說超人精力鍋容易引起什麼意外,她和黑貓太宰也有吃。

  但他們沒有忘記昨晚發生過什麼,自己又做過什麼事。

  銀狼立原擔憂問道:「奈奈有忘記什麼自己做過的事嗎?」

  這麼看來出問題的人,已經有四個出現失控的狀態。

  要是貓澤奈奈和黑貓太宰都有失控忘記的事,那昨晚的詛咒師說不定是針對他們的行動。

  畢竟五條悟會出現在女生宿舍是小概率事件。

  貓澤奈奈表情僵住,磕絆著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有沒有忘記什麼。」

  「不、奈奈昨晚還是有忘記的事。」

  黑貓太宰一句話,頓時嚇得貓澤奈奈懵住,「我忘記了什麼嗎?」

  她完全沒有印像,自己昨晚做過什麼會被遺忘的失控事。

  不過說到底、遺忘這件事就是沒有別人提醒,自己壓根不會想起來的事。

  「奈奈真的不記得了?」貓咪伸爪壓住她的手背,鳶色的眼眸直直望向她的紅眸。

  透著光能映出東西的紅色眼眸映出近在眼前,幾乎要占據她所有心神與緊張的黑貓。

  「……嗯、我真的不記得了。」

  貓澤奈奈懷著沉重的心情點頭,等著黑貓太宰告訴她昨晚干過什麼失控的事。

  「既然奈奈不記得,那我就不說了。」

  黑貓太宰收回壓著她的貓爪,蹲坐在她面前,尾巴晃過來一下勾著盤繞在身側。

  「為什麼?」貓澤奈奈十分困惑,追問道:「太宰先生不是想告訴我嗎?」

  突然跟她說自己昨晚忘記了什麼,又不願意告訴她昨晚干了什麼。

  黑貓太宰搖搖頭,笑吟吟道:「奈奈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想起來,我是不會輕易告訴你答案。」

  她苦著臉,嘆道:「這要我怎麼想起來。」

  連金蟒蘭波他們都無法做到的事,讓她自己努力想起來。

  她真的有可能想起遺忘的事嗎?

  「我可以悄悄問一下,」貓澤奈奈小心試探著問道:「我是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嗎?」

  比如睡著的時候把黑貓太宰當做枕頭壓住,或是偷偷扔掉所有被掀翻在地上還帶著蟹殼的松葉蟹。

  黑貓太宰故意做出為難的樣子,「算不算是過分的事呢?」

  一點點把貓澤奈奈緊張的心情吊起來,看著她連呼吸都要屏住,努力開始回想自己可能會做的事。

  「以我的角度來看,不是什麼特別壞的事。」

  不知道是能令人安心的話,還是讓人需要更加擔心的話。

  以黑貓太宰的標准來看,怕是貓澤奈奈干的許多事都夠不上什麼壞事。

  「太宰先生這麼說,」她凝著眉,緩緩說道:「反而讓人更加擔心了。」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道:「奈奈真是沒禮貌的孩子。」

  明明他是好心想要安撫她。


第69章

  黑貓宰精心炮制的超精力鍋,具某種神奇且算毒藥的提神功效,會讓吃料理的強烈想完成自己當沒做完或著遺憾曾經想做的事。

  超精力鍋的影響力,如織田作犬吃醉以後開始給自己做辣咖喱奮筆疾書寫一故事、銀狼立原連夜跑高專後山鍛造一堆咒具,如金蟒蘭波身型膨脹數倍撞破宿舍的屋頂、五條悟跑轟了高層的住處一晚。

  另外還貓澤奈奈超精力鍋的烹飪者似乎沒表現吃醉失控的模樣。

  只黑貓宰說也,什麼都想起的貓澤奈奈一頓苦思冥想還什麼都想起。

  吃醉失控的記憶麼容易回想起,織田作犬也至於一臉茫然面對自己留的殘局。

  被五條悟找門的候,貓澤奈奈的腦海瞬間閃堆凄慘的畫面。

  能會被高專退學也能會遭到五條悟嚴厲的追責。

  讓怎麼都沒想到的五條悟絲毫沒怪罪的意思,甚至興致盎然問:「奈奈那的雞湯怎麼做的?」

  「連最強都會招的料理,」五條悟摸了摸巴,笑著:「其吃也會招吧?」

  「呃?」貓澤奈奈呆住,磕巴著問:「老師想把超精力鍋給什麼吃嗎?」

  那能隨便給別吃的料理吧?又現五條悟金蟒蘭波那樣失控的情況怎麼辦?

  五條悟毫猶豫點頭,笑嘻嘻:「當然,麼趣的料理怎麼能讓七海伊地知嘗嘗。」

  只單純想看別熱鬧吧?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抱歉老師,做超精力鍋的料理已經沒了。」

  就算也敢再讓黑貓宰折騰,誰知第二次加入同材料的超精力鍋又會現什麼奇奇怪怪的效果。

  「嗎?還真惜,」五條悟嘴麼一說,很快就把件事扔一邊,說:「奈奈收拾一東西,准備跟。」

  超精力鍋的事次。

  重的高層最近知為什麼開始對貓澤奈奈動手,明明很重視的術式卻又安排支援北海的阿依努咒術連,實得讓開始多想。

  高層對貓澤奈奈的態度想法否已經開始改變。

  「現嗎?」貓澤奈奈驚訝:「什麼地方?」

  五條悟之沒提件事,現麼突然說起,什麼都沒准備。

  「帶奈奈熟悉一特級的任務,順便讓見識一領域。」五條悟直起身,身高腿長站貓澤奈奈面低頭俯望著。

  語氣輕松自然,仿佛只說什麼值一提的事。

  「熟悉特級的任務?!」

  貓澤奈奈止住驚訝,:「一級嗎?特級的任務,也以接觸嗎?」

  雖說也祓除幾次特級咒靈,但多數都機緣巧合或借助具靈魂的能力,真正的特級任務此想都沒想。

  至少資格晉升為特級之,沒想自己還能接觸特級的任務。

  「任務主還完成,奈奈次只負責旁觀,」五條悟拍了拍的腦袋,語氣隨意說:「幾北海學會簡易領域嗎?奈奈再看一真正的領域展開,說定很快能領悟領域。」

  「怎麼能麼簡單……」

  明白也五條悟的好意,輕吐口氣,呼緊張與安忐忑的情緒,:「明白了,就收拾東西。」

  知五條悟的任務地點什麼地方,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北海那樣的事情,決定還帶一些換洗的衣物身邊。

  「用麼麻煩,」五條悟伸手一抓黑貓宰,被黑黢黢的貓咪低頭躲,眉頭動了動再次伸手一抓,成功捕獲一只黑貓扔進貓澤奈奈懷裡:「把只貓帶就好。」

  手指接觸黑貓的一瞬間,【無限】自動解除消失。

  低頭隔著眼罩望向自己的手掌,咒力流轉正常自然,仿佛沒現【無限】被迫關閉的情況。

  術式咒力都抓住黑貓的短短間見蹤影,身體如同赤.裸裸失生起就習慣的力量。

  遮光能力極佳的眼罩原本為了防止五條悟的六眼多捕獲外界的信息給的腦造成必的負擔,但術式咒力消失的間裡,眼的一切都變成漆黑一片連流動的咒力都無法看見。

  五條悟的六眼以讓自然而然收集周圍的一切信息,管願意還願意,只身周以及視線範圍內的東西都會事無鉅細反饋到的腦。

  六眼樣的能力好,只日常生活也刻收集信息,免會給五條悟的腦思維造成極的負擔。

  讓腦子裡的一切都被周圍的事物所占據,被迫全神貫注高度集精神。

  樣高強度長間的腦力活動,即便反轉術式斷刷新治愈腦對五條悟說也的負擔,所以平都會使用眼罩、繃帶以及墨鏡之類的東西遮擋住眼睛。

  只看見身周附近的咒力流轉,照樣能判斷身邊現什麼建築物、類或動作花草之類的東西。

  但樣特殊的視野抓住黑貓宰的瞬間,變成一片黑暗什麼都沒的虛無。

  憑藉著記憶貓澤奈奈所的位置把黑貓扔,貓一脫手失的咒力視野瞬間回歸眼。

  的咒力術式都沒消失,僅僅觸碰的間無法感知、無法動用自己的能力。

  種感覺非常熟悉,些像十一年伏黑甚爾的武器以強制解除一切術式。

  但只黑貓的能力又之,僅以解除術式,連咒力也會一起屏蔽。

  「帶宰先生嗎?」貓澤奈奈接住五條悟扔的黑貓,安撫著順順貓咪凌亂的背毛,輕聲問:「宰先生願意跟一起門嗎?」

  被強制抓一回的黑貓宰幅度晃悠一尾巴,喜歡五條悟突然麼抓的動作,那概已經發現了的術式。

  【間失格】會無效化五條悟的無限。

  「看奈奈怎麼表現了。」伸爪勾住貓澤奈奈的衣服,爬的肩膀穩穩蹲立面,故作姿態:「奈奈想陪一起門嗎?」

  側頭,認真說:「當然希望宰先生以跟一起門。」

  「奈奈次還願意帶北海,」細長毛絨的尾巴輕掃的後頸,慢悠悠說:「難因為奈奈厭倦了嗎?」

  假哭著嚶嚶兩聲,似怨似嘆:「終究舊如新。」

  「完全沒那種事,」貓澤奈奈連忙說:「次因為清楚北海的靈場化情況,擔心宰先生那邊會發生危險。」

  根本什麼厭倦黑貓宰。

  而且織田作犬還建議著陪一起執行任務。

  「真的嗎?」

  「千真萬確!」

  黑貓宰怡然放緩語氣,笑吟吟:「好吧,次就讓跟著離開照顧的奈奈一起門。」

  雖然已經習慣黑貓宰會鬧著說些樣的話,但能得到親口應許還讓貓澤奈奈安心許多。

  說所具靈魂,最容易讓貓澤奈奈生心安感的動物擁【衣無縫】的織田作犬,也實力超群的金蟒蘭波,而最早到身邊的黑貓。

  頭力量都沒其的動物,但黑貓宰就很輕易能給予心安放松的感覺。

  「五條老師,宰先生答應跟門了。」

  五條悟饒興致,問:「奈奈想帶自己的式神門作戰,還需征求的同意嗎?」

  跟一般的式神使也的同了。

  正常的式神使收復式神以後,以直接命令做任何事會生反抗的念頭。

  但貓澤奈奈卻跟自己的式神商量著一起門戰鬥。

  聽見貓澤奈奈跟黑貓溝通了什麼,但之間明顯私聯系的手段。

  「宰先生重的同伴,單純的式神,」貓澤奈奈鄭重說:「想讓自己做決定。」

  想跟門執行任務或安心呆高專著悠閑自的生活都隨喜歡。

  想勉強重的同伴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如此,」五條悟興味十足,說:「奈奈跟式神相處的方式還真趣。」

  僅貓澤奈奈自己擁術式,連的式神都會擁各式各樣的術式能力。

  只一點看,的特別程度亞於高專其幾位。

  ……

  五條悟口的特級任務沒貓澤奈奈想像的危險恐怖,甚至帶著幾分悠閑的意思。

  一貫負責接送五條悟的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今送伏黑惠三西東京市的英集少年院,兩一貓坐著新干線發往關西的阪。

  「老師早就買好票了嗎?」

  貓澤奈奈看著五條悟戴著眼罩流暢取票,一路被投以微妙同情的目光都無動於衷,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種事一般都伊地知負責,」五條悟晃了晃手的兩張票,態度極其自然說:「今送惠另外的任務地點,所以就幫買了新干線的票。」

  另外也因為開車阪的速度沒新干線快,考慮瞬間移動的情況,新干線飛機都平使用最多的交通工具。

  相較於飛機需考慮起飛間、登機間以及機場任務地點的距離,新干線需考慮的問題就簡單很多。

  只正常取票車,趕往任務地點快速祓除咒靈,再通新干線一任務地點或直接回東京郊外的咒術高專。

  「輔助監督的工作也簡單,」貓澤奈奈如此感慨,心把黑貓宰藏背包裡,准備混新干線,「宰先生,請忍耐一。」

  緊張兮兮抱著背包身,低頭對拉開一條縫藏裡面的深淵貓咪,安撫著:「等車就能了。」

  黑黢黢的貓咪躲背包昏暗的內部,即便站貓澤奈奈身旁的都一定能發現背包裡面的秘密。

  「裡還算什麼難以落腳安身的位置,」黑貓宰緊慢說:「奈奈需擔心。」

  以住集裝箱、睡貧民窟簡陋的診所病床,只背包裡面簡單藏一段間算什麼難以忍耐的事。

  貓澤奈奈悄悄松了口氣,伸手進輕輕蹭黑貓的鼻子,:「宰先生舒服的地方記得叫。」

  反正貓咪藏背包裡面也沒留意,拉鏈就必完全拉,以留著一條縫給黑貓宰注意外面的動靜。

  「奈奈,。」

  五條悟身高腿長邁著步子,三兩走到隊伍最後面帶給附近的無言的壓力感,伸手向貓澤奈奈招了招:「邊。」

  壓了壓背包,應聲跑:「抱歉耽誤五條老師的間了。」

  「沒什麼,新干線還沒發車,」五條悟並意些事,話頭一轉問:「奈奈辦法跟式神溝通?」

  「什麼?」貓澤奈奈一間沒明白的意思。

  什麼叫辦法跟式神溝通?一般的式神使都以跟式神溝通的嗎?像伏黑惠、夏油傑,收復影式神咒靈都辦法溝通的吧。

  「奈奈之還問貓的意見嗎?」五條悟伸手戳了戳背包,說:「就知,一般的式神使都需跟式神溝通。」

  都直接馭使自己收復的式神。

  需跟式神溝通也沒跟式神溝通的必,相互之間更像武器使用者。

  貓澤奈奈種能跟式神溝通,常常會跟私說話的式神使才少見的類型。

  「樣嗎?」

  突然心虛起,聲:「以為家都以跟式神溝通。」

  具靈魂真正的式神,只伏黑惠一誤會誕生的謊言。

  而順著謊言延續的。

  畢竟具靈魂的存並好解釋,想解釋清楚具靈魂又牽扯系統的能力存,還如直接應伏黑惠的誤會,讓黑貓宰成為的式神。

  「奈奈看見惠跟玉犬玩?」

  五條悟嘴角勾起弧度,高興跟透露:「雖然惠總擺著一張臭臉,但其實會偷偷跟自己收復的式神玩。」

  還放學路的流浪貓,也會買些火腿腸喂。

  行為舉止跟表情神態相差甚。

  「玉犬脫兔嗎?」貓澤奈奈認同著點頭,:「也見幾次伏黑君把式神放。」

  也因為伏黑惠真正的式神使給的錯覺,讓貓澤奈奈以為式神使都會與式神好好溝通、聯絡感情的術師。

  「對吧?」五條悟笑嘻嘻說:「惠候就會樣了。」

  「五條老師很久以就認識伏黑君嗎?」

  貓澤奈奈忍住好奇:「以為伏黑君入學高專以認識老師。」

  跟的間差多,或還早一些什麼的。

  「認識惠的間比奈奈早很多,」五條悟邁著長腿自己的位置落座,腿一伸長幾乎將面的空檔慢慢填實,「概高專四五年級的候。」

  夏油傑叛逃咒術高專,想尋找潛力的咒術師苗子就找了伏黑甚爾留的兒子。

  那候學一年級的伏黑惠,五官各處都跟的父親極其相似,一眼看著就伏黑甚爾的縮版。

  實難以讓五條悟想起什麼好的回憶。

  伏黑惠的性格與伏黑甚爾很的同,差異到五條悟都驚訝居然伏黑甚爾的兒子。

  「五條老師高專四五年級的候,」貓澤奈奈跨五條悟的長腿進裡面靠窗的座位,訝異:「那快十年了?」

  麼算,伏黑惠確實最早認識五條悟的。

  「啊,」五條悟歪坐座位,手指張開點撐著額際,禁笑:「間都快十年了。」

  【只五條自己強還遠遠夠。】

  樣的想法現已經十年、,十一年的間。

  的五條悟只想到尋找未的同伴,至於會被甩多的咒術師卻沒想親自教導術師。

  生樣的想法五條悟二十五歲的候。

  僅僅靠著外面拯救准備好接受救助的夠的。

  咒術界高層把控著咒術師的等級評定,想更多的同伴一起改變腐朽的咒術界就從最根本的地方——咒術高專開始。

  也會進入高專成為一名教師的理由。

  「五條老師?」

  貓澤奈奈疑惑看著五條悟,明白的情緒為什麼會突然轉變幾折。

  「沒什麼,」揚著嘴角,:「只想到一些以的事。」

  似懂非懂點頭,松開一直抱緊胸的背包,聲問:「宰先生透透氣嗎?」

  深淵貓咪呆背包裡面,只鳶色的眼睛微微發亮。

  伸爪按住貓澤奈奈的手背,說:「暫用,呆背包裡面會比較自。」

  貓澤奈奈為了讓藏得舒服,往包裡鋪著好幾層衣服,知擔心呆裡面難受。

  最多空間些狹,讓貓難以轉身活動四肢。

  「阪啊……」

  聲嘀咕著:「還第一次,知阪跟東京一一樣。」

  因為什麼都懂鬧笑話就糟糕了。

  「當然,很酷?」

  五條悟得意著:「還專門讓伊地知問能能派警車接。」

  居然故意的嗎?

  貓澤奈奈一臉空白,托著背包裡的貓咪突然十分茫然:「確、確實很酷。」

  除了酷也知能用什麼話形容此刻的心情。

  「奈奈還嗎?」

  手腳僵硬五條悟的催促坐進警車,連看都敢看窗外掠的風景,抱著背包開始裝起鴕鳥。

  種仿佛做了壞事,被警車拷送回警察局的尷尬羞恥感。

  「奈奈,現還會緊張嗎?」

  黑貓宰笑吟吟:「坐警車的體驗經常會的。」

  臉都幾乎塞進背包裡,沉默半晌開始聲抗議:「但樣好像犯。」

  完全體會到五條悟說的刺激酷,只覺得呆警車的間如坐針氈,生怕自己的臉會被路的看見或拍。

  「就像犯才趣,」黑貓宰語氣輕快,說:「隨會被帶回警察局接受審訊的感覺,真讓心潮澎湃。」

  貓澤奈奈抬起臉,看了看五條悟的表情又聽著黑貓宰的話,心情復雜:「關於點,實沒辦法認同宰先生五條老師的話。」

  把坐警車作為一種特殊體驗什麼的。

  的羞恥心常識允許輕松接受樣的特殊體驗。

  「五條先生之致了解情況嗎?」負責開車的瀧警官看一眼後視鏡又飛快收回視線。

  還第一次與咒術界的打交,因為負責阪的輔助監督被咒靈襲擊重傷,次事情又與警察息息相關,怎麼都會輪到接咒術師案發現場。

  「概了解一些,警察先生以再說一次,」五條悟姿態輕松自然,沒半點危機感的樣子,「的學生還清楚什麼情況。」

  發,只告訴貓澤奈奈阪並沒詳說具體的任務內容。

  現貓澤奈奈怕還一頭霧水,知什麼地方,執行什麼任務。

  「那就從頭詳細說一遍……」

  事情最初發生半月,阪府警追捕一名窮凶極惡的毒販闖進一座廢棄工廠,原以為犯已經無處逃,抓住只間的問題,沒想到進工廠的警察會接二連三發生意外。

  呆工廠外策應的警察聽見裡面傳凄厲的慘叫聲,等及對講機回應直接衝進准備擊倒犯救同伴,想也紛紛遭遇詛咒一般的意外。

  停止運作多年的鐵鉤揮動起、熔爐高強度工作冒陣陣白煙,一切該發生的事都廢棄多年的工廠再次啟動。

  阪警視廳經好一番調查才知咒靈作怪,聯系阪的輔助監督准備等咒術界的祓除工廠裡的咒靈。

  成想進的咒術師也會遇見意外,沒進的輔助監督也被咒靈的意外襲擊。

  事情鬧得越發嚴重,任務等級一再提升,最後才交由五條悟處理。

  「咒靈造成的意外,」貓澤奈奈凝著眉,擔憂問:「面進的還活著嗎?」

  瀧警官回答:「現都警察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

  咒靈造成的意外事故沒一取走的性命,因為送醫及還以搶救回,只重症病房住了十幾都沒清醒的意思。

  「還活著就好。」貓澤奈奈暗暗松一口氣。

  只還活著,術式能力總能想辦法把救回。

  最怕的已經死的透徹,連救治的機會都留分毫。

  瀧警官看了一眼,沒打擊姑娘真樂觀的想法。

  「工廠的位置就面。」警車停一遠近的地方。

  瀧警官帶著阪口音的話,誠懇低聲:「拜托了五條先生。」

  即便再怎麼想承認,祓除咒靈的事確實只能由咒術界的處理,也試利用咒具或咒術眼鏡想祓除工廠裡面的咒靈,全部都沒成功,甚至讓進入醫院的重傷者又多了幾。

  無奈之,只好把希望都寄托五條悟身。

  「奈奈,進吧。」

  五條悟率先車,抬頭看著遍布工廠的咒力氣息,若所思:「偶然巧合發生的意外。」

  按照份能力看,裡面的咒靈或許【類對於意外死亡受傷的恐懼擔憂】負面情緒生成的咒靈。

  只會制造意外斷讓受傷壯自己的術式能力。

  五條悟放帳,隔絕廢棄工廠與外界的視野,開始往裡走:「奈奈想到怎麼對付意外嗎?」

  「怎麼對付意外危險,」貓澤奈奈沉吟半晌,困惑:「以用普通的手段對付咒靈嗎?」

  再怎麼說咒靈的術式能力制造意外危險,對付咒靈的手段都那一套,找真身存、攻擊打散對方,給予最後一擊祓除。

  「當然以,」五條悟直接肯定的想法,:「但奈奈想怎麼找咒靈嗎?」


第70章

  跟著五條悟執行任務猶如開啟加速鍵的生,解決咒靈分分鐘的事,主於五條悟想想快速解決咒靈完成任務。

  往任務地點需耗費的間比五條悟祓除咒靈的間還多。

  領域關閉後,五條悟重新戴回遮擋視線的眼罩,一派輕松:「奈奈,走了。」

  貓澤奈奈跟的腳步離開廢棄工廠,進遮蔽日的帳祓除咒靈後自然消失,外面還停著阪警視廳的警車。

  「老師,回了嗎?」

  最強咒術師祓除咒靈的速度快得貓澤奈奈敢想像,一路乘坐新干線的間都快三,加阪府警的警車載著往任務地點,間少說也三半。

  但五條悟祓除咒靈的間,能十分鐘都沒。

  加放帳遮擋外界的視線,走進尋找咒靈以及開啟領域的間,算算都十分鐘。

  猶如生開啟加速器,心神一晃事情就了。

  今以,貓澤奈奈從未想祓除咒靈的速度會麼干脆,讓恍然種自己觀光學習的感覺。

  事實什麼都插手的高專一年級新生,跟著五條悟執行任務確實也跟戶外學習無差。

  學習領域展開經驗100

  祓除咒靈經驗10

  換算做黑貓宰喜歡的游戲術語,概就樣的效果。

  「當然,」五條悟的語氣十分詫異,似乎問怎麼會樣想,「難得一趟阪應該品嘗一當地的點心嗎?」

  關西也同的美食特色,阪自然也當地才能買到的一些吃點心。

  「已經期待很久了。」

  貓澤奈奈抱著黑貓宰愣愣,應:「說得也,坐新干線都耗費了少間,直接回多少些惜。」

  只以為五條悟的間會更緊迫一些,抽什麼空閑逛附近的點心鋪。

  畢竟最強咒術師,聽最多五條悟的消息就的工作多麼忙碌。

  咒術界唯一能支撐起所高危任務的特級、肩負著高專教師的職責以及壓制所詛咒師行動的最強咒術師。

  一東京執行任務就差執行任務,現高專的間並多,像二年級的日部篤也,經常會呆高專內部活動。

  「對吧?」五條悟相當滿意貓澤奈奈的識相乖巧,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快點完成任務就為了省間吃點心。」

  抓緊一些間,難保什麼候又會任務分派,連吃點心的休閑間都沒。

  貓澤奈奈輕輕應聲,抱住黑貓宰跟著一起回警車。

  「五條先生漏了什麼東西嗎?」瀧警官關心問:「什麼需幫忙,請盡管開口。」

  顯然的速度快,瀧警官以為還沒開始祓除咒靈。

  能進又突然想起遺漏什麼,或覺得咒靈好對付需些別的工具。

  「的確一件事需瀧警官幫忙,」五條悟煞其事點頭,問:「阪什麼好吃的點心嗎?」

  名重,重經阪本地驗證的美味點心。

  才五條悟想知的消息。

  「阪好吃的點心嗎?」外表憨厚的瀧警官當真順著五條悟的話開始思考,「說阪比較名的美食,肯定章魚燒阪燒。」

  阪的甜味點心當真沒一些B級美食的章魚燒、阪燒御好燒深入心,硬說的話也能找幾樣。

  「想品嘗甜味點心以試試堂本卷鼓饅頭、五感。」

  五條悟打一響指,嘴角揚:「那現就發吃些吧。」

  本地知的點心鋪肯定最受好評歡迎的店,最強的五條悟老師踩幾次網絡推薦美食的雷,已經對些包裝精美看味如何的網紅點心生懷疑之心。

  現網絡的信息繁雜,什麼都以騙,連點心的味都能用騙!

  實讓五條老師失望了。

  「五條先生,」瀧警官一沒反應,目光遲疑轉向廢棄工廠,:「裡面的咒靈還沒解決嗎?」

  話說的底氣些足,面對氣場強說話又非常自由任性的五條悟,知好好用嚴肅的口吻說先把咒靈的事解決。

  以招待咒術界的咒術師,但至少先把咒靈給祓除才能安心玩樂。

  「裡面的咒靈已經祓除了,」貓澤奈奈抱著黑貓宰,好心告訴:「五條老師祓除咒靈才的。」

  瀧警官所想的遺漏什麼東西。

  會離開廢棄工廠,只單純因為咒靈已經被成功祓除,所以才會。

  「誒!!」瀧警官震驚已,說:「進的間還沒十分鐘!」

  十分鐘的間夠干什麼?

  還夠拯救一回銀行的質,逮捕一殺凶手,解開案件的真相事實。

  咒術界派的咒術師已經祓除完全沒轍的咒靈?!

  說真的能嗎?

  「因為最強,」五條悟自信又得意說:「對付那種咒靈花費十分鐘都浪費間。」

  想給學生演示領域展開,祓除咒靈連十分鐘都需。

  實力強勁到五條悟種程度,等級特級的咒靈於而言都揮手間以祓除的存。

  就算特級也會耗費特別多的心神精力。

  面對瀧警官的震驚,貓澤奈奈點頭附,認真:「老師很快就把咒靈祓除了。」

  畢竟阪的主任務,怎麼能敷衍著。

  瀧警官傻傻張著嘴,半晌五條悟的催促啟動警車,深深松口氣:「五條先生放心,一定會帶阪最美味的點心鋪。」

  就算為了依舊躺重症監護病房的同僚,也好好招待五條悟貓澤奈奈。

  咒靈一事讓警察的存變得相當無力,只能依靠咒術師祓除咒靈,解決威脅著民眾安全的危險。

  「瀧警官,以稍後載一趟警察醫院嗎?」

  貓澤奈奈猶豫片刻,還開口:「想看看受傷的,或許什麼能幫忙的地方。」

  如果躺重症病房的警察還沒脫離瀕死重傷的狀態,的術師以治療因為【意外】而重傷暈迷的身體。

  「奈奈想治療受傷的警察?」黑貓宰毛茸茸一團靠懷裡,隔著皮毛能感受到溫暖的貓咪身體斷傳熱量。

  緩緩點頭,:「只試一試。」

  已經脫離瀕死狀態,也能衝進病房給一刀再治療。

  被看見,實打實就襲警。

  貓澤奈奈只想看一的身體否還處瀕死狀態,已經脫離危險,那麼沒【請君勿死】也以慢慢養好傷勢。

  「想試就試吧。」

  細長的貓尾巴抬了點貓澤奈奈的手背,語氣些無奈,:「知奈奈會放心受傷的警察。」

  管現的貓澤奈奈還以的貓澤奈奈,遇見樣的事都會選擇救助受傷需幫助的。

  低頭埋黑貓宰的身蹭蹭,聲:「謝謝宰先生。」

  謝謝宰先生一直理解包容的任性。

  「只病房外面看一眼,應該沒關系。」瀧警官專注開著車,分神望一眼後視鏡注意貓澤奈奈的神情。

  但能能進入重症病房說了算,而看醫生讓讓進。

  「貓澤姐想做什麼?」

  五條悟摸了摸頜,笑著:「奈奈會一些治療的手段,說定以治好受傷的。」

  當然提條件的治療。

  受傷住院的警察情況沒麼嚴重,貓澤奈奈的術式也會起作用。

  「那就麻煩貓澤姐了。」瀧警官瞬間精神一振。

  雖然知咒術師的治療手段什麼,但術師都會各種各樣的奇特能力,正好被遇見擁治愈能力的咒術師,受傷住院的警察同僚說定能安全脫離重症病房。

  五條悟思索片刻,很快作決定,:「先醫院放奈奈。」

  任務順利結束,一定呆一起。

  正好貓澤奈奈治療受傷的警察,以自由嘗試阪的美味點心。

  「好的。」瀧警官打轉方向盤,轉頭往警察醫院的方向駛。

  微微松一口氣,摸了摸懷裡的黑色貓咪定心神。

  ……

  知第多少次進入醫院,貓澤奈奈拿著瀧警官給寫的病房號以及傷患名字,抱著黑貓宰目送印著阪字樣的警車離開。

  「受傷的警察八名,至今沒一平安院離開。」

  抱著黑貓宰准備直接進醫院,想會被門外的保安給攔:「貓以帶進醫院,想給貓治病對面的動物診所。」

  貓澤奈奈愣了愣,回頭看一眼幾乎建立醫院對面的動物診所。

  「想帶貓看病……」心想解釋,但看著黑貓宰纏繞身的本體繃帶,裹著貓臉脖頸身體後背也繞幾圈,看著受傷清的樣子。

  恍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誤會,說:「只想探望段間生病住院的警察。」

  「那也行,貓能進醫院。」

  保安堅定拒絕貓澤奈奈的進入,神情繃緊絲毫都放松。

  讓病帶著貓溜進醫院,萬一衝撞其的病被投訴的肯定。

  貓澤奈奈無奈嘆氣,:「好吧,進了。」

  明白也保安的職責所,抱著黑貓宰重新退回醫院樓,略顯苦惱:「怎麼辦呢?還沒進就被攔住了。」

  樣根本沒辦法接近受傷的警察。

  「問題很簡單嗎?」黑貓宰緊慢說:「奈奈只把放就能進了。」

  醫院拒絕的貓,而真正需求醫問藥的。

  貓澤奈奈只把醫院外面放,隨以再次進裡面,快速找到受傷警察所的病房使用【請君勿死】。

  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擺面,黑貓宰明白還什麼猶豫的。

  「啊……」

  緩緩應聲,:「只把宰先生放就能輕易進。」

  只離開一會,放黑貓宰醫院外面又會偷偷消失。

  貓澤奈奈舉起黑貓宰,專注看著繃帶纏繞遺留的鳶色眼眸,幽幽說:「但其實還一更好的辦法,宰先生聽嗎?」

  身體懸空的貓咪晃悠一尾巴,慌忙甚至眼神透著幾分從容,:「哦?奈奈更好的辦法什麼?」

  細軟的黑色毛發陽光的照耀泛起一層光暈,貓咪的尾巴自然垂落勾起幾尾巴尖。

  「宰先生變間沒說實話,」貓澤奈奈認真細數著:「保持動物形態一只能換取一分鐘的變間,那麼之的訓練烹制超精力鍋的間已經遠遠超宰先生擁的變間。」

  黑貓宰笑吟吟回答:「說嗎?第二次被召喚的具變間會相應的增加,而且的繃帶曾經被淨化,現一些同的狀態相當正常嗎?」

  關於變間面,沒撒謊其的具靈魂都知。

  一次祈願召喚且具尚未被淨化的具靈魂都一的生物擬態兌換一分鐘的變間。

  會說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言。

  「但宰先生說制作超精力鍋需三,」盡量冷靜分析,讓自己的思維陷入黑貓宰的邏輯回路,「而宰先生那陪訓練的間差多兩。」

  加起怎麼算都正常的間兌換比例。

  訓練的候,黑貓宰的變間被迫拉長,能都會解釋自己擁更多的間。

  「宰先生自己的間所保留,沒說真話。」

  一點十分肯定。

  但讓貓澤奈奈疑惑的,知黑貓宰故意留的破綻,還真的覺得那番話就足夠應付,平的行動沒掩飾什麼。

  黑貓宰心隱瞞,絕對以使用更好的方法瞞住自己與其具靈魂的同,而意無意留一些破綻給。

  「確實樣沒錯。」

  黑貓宰方方承認,絲毫沒謊言被拆穿的羞恥尷尬,「隱瞞了自己的變間。」

  想善於隱瞞自己內心的說實話很難的事。

  變間還【一兌換一分鐘】的候,黑貓宰連以自由變的間轉換都沒告訴任何。

  現進入特殊同的狀態,又怎麼能原原本本把自己的底牌都攤放。

  黑貓宰最擅長的通情報與信息,制定周密嚴謹、步步逼的計劃。

  放自己身也同樣的理,會主動告訴別重的秘密。

  笑著問:「所以奈奈想做什麼呢?」

  一些原本以為貓澤奈奈沒注意的事情,原都留意,而且一直藏心底沒輕易問口。

  如今放間逼問,也沒什麼好承認的話。

  黑貓宰問著微微愣住的貓澤奈奈,語帶笑意等待的回答:「難說奈奈還想讓變成陪一起進醫院嗎?」

  「奈奈孩子了,進醫院也需陪著嗎?」

  卡肢身體位置的雙手突然松了松,貓澤奈奈緩慢輕柔把黑貓身旁放,誠實低聲說:「麼想,讓宰先生變成跟一起進入醫院。」

  當然否認自己的想法。

  「但害怕,」垂眸望著黑貓宰,站花圃邊緣的貓咪背後都盛開的一朵朵花綠葉,「只想把宰先生一留。」

  高專還金蟒蘭波,所以能很放心帶著織田作犬門。

  但裡關西的阪,一以都沒的地方。

  貿然留黑貓宰一只貓醫院外面,實無法安心走開。

  「想宰先生以陪一起進醫院,」貓澤奈奈抬手懸黑貓宰方,緩慢落籠罩住的腦袋,薄軟敏感的貓耳朵掌心一抖一抖,「也想或其的同伴以一直陪宰先生身邊。」

  想讓黑貓宰感到寂寞。

  想讓黑貓宰知,一直被需刻都意的存。

  「……奈奈真會說種好聽的話。」黑貓宰說話的候,語氣些感慨無奈,無法透黑黢黢的貓咪臉觀察的神情變化,只能通身周的情緒變化,判斷貓咪沒生氣。

  裹纏黑色毛發身的繃帶散發微微的亮光,逐漸擴散光芒點綴著貓咪的每一根細軟毛發,白光籠罩的範圍越越。

  貓澤奈奈努力睜眼睛,敢錯黑貓宰變化的每一瞬間。

  「答應了。」白光消散褪露宰治穿著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服飾,肩掛著一條相傳幾代的紅圍巾。

  「陪奈奈一起進醫院,治療那幾警察。」

  貓澤奈奈看著一瞬間從需蹲身才能對話的黑貓體型,轉變為抬頭才能看清的類身高。

  抿著唇,由問:「宰先生還剩多少變間?」

  雖然知黑貓宰所保留,但具體保留多少間卻貓澤奈奈算准的事。

  「奈奈想知?」宰治輕托一的手臂,讓自己站起。

  鳶眸望著緊張又透著幾分忐忑安的神情,食指豎起落唇邊,微笑:「的秘密。」

  會告訴貓澤奈奈。

  習慣對旁毫無保留敞開心扉。

  謊言造就宰治的全部,包圍著的生與未。

  即便織田作犬也會全然一切都告訴對方,需秘密與謊言作為遮羞掩飾內心的「繃帶」。

  「別擔心,陪進醫院的間還充足的。」

  貓澤奈奈微妙松一口氣,低聲問:「宰先生生氣嗎?」

  剛才還拆穿對方的謊言。

  宰治輕笑一聲,:「需生氣什麼?生氣奈奈用變間威脅嗎?」

  其實怕謊言被拆穿,甚至些期待被騙的知真相會露怎麼樣的表情。

  一般謊言被拆穿的尷尬無措,宰治會對此半點感覺。

  「嗯、對起宰先生,」貓澤奈奈低垂著腦袋,滿歉疚說:「應該用威脅的手段逼迫。」

  「……沒以強迫,」宰治輕輕撫細軟的頭發,蓬松而柔然順滑,發絲穿指間留似若無的觸感,「只選擇變回樣,陪著奈奈一起進。」

  沒以強迫宰治做想做的事。

  貓澤奈奈抬眸心打量著,清俊帥氣的面容透著幾分位者的威嚴,但觸碰的候動作會很輕柔。

  撫頭發的動作樣,以掌心托著的手臂站起也樣。

  宰治其實很溫柔的。

  至少對貓澤奈奈說,樣好又舍得讓受到傷害的。

  ……

  需帶著貓咪,貓澤奈奈宰治次進入警察醫院沒被攔。

  拿起瀧警官寫的紙條,猶豫著:「護士站登記嗎?」

  一般探望病需通護士站因為知對方的病房號,但瀧警官已經把受傷警察的重症病房號都寫,完全以直接。

  宰治搖搖頭,:「登記,今怕能踏進病房一步。」

  探望的都重傷昏迷的警察,怎麼能讓親又沒警察帶領的貓澤奈奈隨意接觸。

  「直接,」一眼淡淡掃附近,說:「反正很快就能結束。」

  【請君勿死】能治或能治。

  只看見就知,需真正進入重症病房接觸傷者。

  貓澤奈奈點點頭,聲:「說得也,心一點避開走。」

  讓別發現隨意醫院走走逛逛都看病,還靠近重病監護病房,指定誤會一些什麼。

  「奈奈怕了嗎?」

  宰治瞥了一眼,笑著問:「被抓住偷偷接近重症病房,奈奈想好怎麼解釋了?」

  即便的原意想干什麼壞事。

  但無法對所告知真相的情況,想「完美」解釋關於咒靈、術式以及咒術界的事,確實頗為讓頭疼的事。

  「呃、沒想解釋,」尷尬著扯扯發尾,支吾著:「想著被發現就趕緊治好趁亂離開。」

  俗稱,逃跑。

  解釋又無法清晰解釋的話,讓警察逮住拷進派所還勞累輔助監督接。

  「倒像奈奈會想到的辦法。」

  宰治落一句知揶揄還感慨的話,一步步踏台階順著樓梯往走。

  猩紅的圍巾掛的頸肩,隨著抬步的動作微微晃動抓住貓澤奈奈的視線。

  忍住看了又看,問:「宰先生喜歡紅色嗎?」

  感覺宰治身的衣服都帶著沉重威嚴的感覺,猩紅色的圍巾直接繞頸後掛肩,看著並怎麼保暖。

  雖然現季節也怎麼需保暖,但那條紅色的圍巾落宰治身,總會惹貓澤奈奈的眼神注目。

  「血色嗎?」宰治垂眸看著身的紅圍巾,低笑一聲:「當紅色變成鮮血的候,說定會喜歡一些。」

  知貓澤奈奈想問什麼。

  也知貓澤奈奈好奇什麼。

  但宰治打算把那些往的事告訴,一沒必,二的經歷實說什麼好聽的贊詞。

  與原也曾經幫助貓澤奈奈活的恩情相比,所做的些事,值得產生什麼濾鏡或抵消往曾經做的惡事。

  「宰先生,突然說種話嚇。」

  貓澤奈奈心累嘆氣,:「還快些把治好離開裡。」

  腳步剛跨樓梯的台階落定四層,以治療的目標紛紛亮起昭示著自己的存感,仔細數一,驚訝:「只五需治療。」

  看還三已經脫離瀕死的危險,准備以離開重症病房轉入普通的病房。

  左右看看趁著沒注意,連忙使用【請君勿死】治好五。

  蹁躚的蝴蝶飛躍進入病房,沒入瀕死重傷的警察身體,溫柔軟的力量撫殘缺的部位,復原被迫失的手腳生機。

  經治療的警察呼吸逐漸平復,睡顏安定閉著眼睛,暫會麼快清醒。

  「好了,宰先生,」貓澤奈奈心神平靜安定幾分,輕松:「離開裡吧。」

  想治療的與想救助的都成功救,也回跟五條悟彙合。

  「好。」宰治輕應一聲。

  轉身的瞬間正好跟回頭的貓澤奈奈撞一起,胸口被撞得悶痛一,意識想退後一步避開樣近距離的接觸靠近。

  捂著額頭聲抽氣,見宰治被撞一站住腳,連忙伸手拉對方回。

  「抱歉宰先生,沒事吧?」

  五指張開扯住對方的手,隔著薄薄的襯衫繃帶感受到其的異樣,貓澤奈奈愣愣抬眸望向,遲疑:「宰先生身傷嗎?」

  宰治沉默片刻,:「什麼了的傷口。」

  抿唇看著貓澤奈奈艱難抓住的手,低聲:「奈奈以放手嗎?樣抓的會痛。」

  一些想讓貓澤奈奈知的傷口。

  本也沒必然讓知,些傷口會危及的生命,只會傳一些疼痛的感覺。

  「會痛就受傷的意思,」擔心宰治會痛,還松手放開,凝著眉尖:「傷口讓看一。」

  「……什麼了的傷,奈奈看也以。」

  宰治開始轉移話題,:「回跟五條悟彙合嗎?現就以通知。」

  的身姿還挺拔俊秀,繃帶纏縛身體各處裸.露的皮膚,額頭眼睛、頸部以及雙手臂的位置都。

  余的地方都被西裝襯衫遮擋住,說定還會看見更多的繃帶。

  以往貓澤奈奈都以為些繃帶黑貓宰的裝飾,正如所說能輕易離身的本體,需更換准備堆繃帶家裡。

  但貓澤奈奈沒想,變成後的宰治繃帶遮擋的皮膚能布滿傷口。

  以至於只隔著繃帶抓住一,都能感受到繃帶面的異樣情況。

  「老師沒通知,回程的事還算著急,」貓澤奈奈壓著宰治的肩膀附近坐,放心說:「護士站一些繃帶酒精,宰先生到處亂跑。」

  邊走邊回頭留意宰治的動靜,生怕會突然變成貓咪或趁注意的候偷偷離開。

  幸好的,宰治真的乖乖坐椅子沒離開。

  眼簾垂落,視線落貓澤奈奈曾經握一的臂,仍帶著淡淡的余溫同的感觸。

  「種傷口管也會死……」

  宰治扯了扯嘴角,低聲自語:「明明已經注意被碰到身其地方了。」

  偏偏被貓澤奈奈發現些傷口。

  換做織田作犬怕早就習慣把自己弄成滿身傷痕的樣子,金蟒蘭波銀狼立原也愛管麼多的。

  只貓澤奈奈同,讓看見些傷口肯定擔心。

  「宰先生,回了。」

  貓澤奈奈抱著一急救箱跑,裡面應的東西正常都。

  消毒傷口的酒精碘伏、更換的干淨繃帶以及趁手借剪繃帶的剪子。

  「奈奈,」宰治壓住貓澤奈奈的手,避開直視那雙紅潤溫的眼眸,:「些回會處理,用辛苦勞累。」

  搖搖頭,態度難得堅定起:「行,親自看一宰先生的傷口才能放心。」

  宰治手臂麼明顯的傷口,之抱著貓咪的候,竟然完全沒感覺到它受傷了。

  「……」

  「宰先生的傷,之完全沒察覺,」貓澤奈奈透著幾分失落,動作心剪開繃帶一點點暴露底猙獰一疊著一的傷疤,最新的傷口還落最面,「裡為什麼會麼多傷痕?」

  新傷疊著舊傷一層層落,血染沾染著繃帶內側的位置,外部透的些許顏色因為繃帶裹得夠厚,只能勉強看一些端倪。

  「心摔一跤被樹枝刮了一。」宰治聲音很平淡,雙手的繃帶都被貓澤奈奈剪除,想隱瞞的事都暴露。

  再繼續掙扎撒謊就顯得難看。

  酒精沾濕棉花傷口表面輕輕擦,傳陣陣的刺痛感,宰治凝著眉,些想縮手避開貓澤奈奈讓又痛又癢的處理方式。

  「痛嗎?」捧起宰治受傷的手,擦著酒精落涼意隨之而又火燒般的灼熱感。

  貓澤奈奈鼓起兩頰,呼呼給吹兩,耐心解釋:「樣處理傷口吹一會沒麼痛。」

  修長的手指屈著動了動,宰治忍住想撤開手的衝動,:「隨便處理一就好了。」

  「變成的身體與本體同,」緩緩說著貓澤奈奈知的事,「受傷會互相影響,修養恢復都以樣的姿態才會愈合。」

  所以沒留意到身的傷口,貓澤奈奈的問題。

  而黑貓宰身本就沒傷口,自然也會被發現什麼受傷。

  「宰先生因為怕痛,所以經常變回嗎?」

  宰治意味明笑一,:「奈奈覺得樣的嗎?」

  貓澤奈奈拿著繃帶重新給的手臂一圈圈纏繞,覆蓋遮擋住處理的傷口,聲音些干澀:「知,宰先生平給的感覺無所能的。」

  就像沒能完成的事,沒看透的事。

  「現了?」

  輕輕應一聲,坦然說:「現還。」

  即便關於宰治知的事情又變多了,但貓澤奈奈心裡,宰治黑貓宰都最信任也最依賴的。

  宰治些意外,問:「為什麼?奈奈看見樣的會覺得害怕嗎?」

  以為貓澤奈奈發現些傷口、一直隱瞞且願意透露的話,層層以謊言加疊起會讓對自己倍感失望。

  畢竟宰治就樣的。

  什麼霽月光風的君子好。

  即便偽裝再怎麼成功,掩飾著自己的本性與做的事,融入貓澤奈奈與其具靈魂當成為的一員。

  宰治的本質也會改變。

  「害怕?」貓澤奈奈還琢磨著自己包扎的繃帶沒完全還原宰治的手法,詫異說:「如果傷口的話,已經見很多了。」

  自己的傷口、別的傷口,輕微的傷或嚴重的傷。

  貓澤奈奈的術式【請君勿死】治療相關的能力,能完全了解學習方面的知識。

  較真說起,宰治手的傷疤還見最猙獰恐怖的。

  「……傷口,說自己隱瞞奈奈的事。」

  隱瞞欺騙貓澤奈奈許多的事,關於的變間、關於手的傷口以及回到具空間意識其實清醒的,只一直願意回應貓澤奈奈的聲音。

  「宰先生瞞著的事,已經知一部分了。」

  繃帶按照宰治的習慣直接纏半手掌,捏著宰治的手指指尖,像捏捏貓咪肉墊一般,鄭重其事:「還宰先生沒告訴的事,也會慢慢了解。」

  沒逼迫宰治告訴自己所的秘密。

  「其事都以慢慢說,但宰先生的傷口必須好好處理。」貓澤奈奈唯一能忍耐接受的宰治無視自己的身體創傷,整跟沒事一樣撒爪開跑。

  貓澤奈奈重視生命,同也珍惜同伴。

  當宰治頂著兩樣同撞,真的無法再放任保留自己的秘密。

  「反正說的話,宰先生也一定會聽進,」安安靜靜看著宰治,幽幽說:「那從今起,會一直盯著宰先生的傷口藥包扎,直到傷口好透徹底痊愈。」

  「……還真奈奈會說的話,」宰治勾起嘴角,無奈苦惱說:「真讓頭痛啊。」

  雖然變的間沒開始所說的少,但想自由自全候以類的姿態生活還那麼容易。

  「讓宰先生頭痛也比讓頭痛好。」

  看著宰治一手都傷的候,也超級苦惱頭痛的。

  藏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兩,還待貓澤奈奈把手機拿,醫院內部的咒力激蕩起。

  五條悟瞬間移動現面,難得斂起笑容,肅聲:「奈奈,立刻回高專。」

  「悠仁那邊事了。」

  由伏黑惠三一起負責的英集少年院任務異。

  寄存虎杖悠仁體內的兩面宿儺受控制跑,殺死了身體的主——虎杖悠仁。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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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陡然出現在面前的五條悟一句話如同擲下驚雷,驚得貓澤奈奈差點跳起,著急道:「虎杖君他們出事了?」

  她忘記自己還捏著太宰治的指尖,一站起來連著他的手也一並帶起。

  五條悟這才注意到貓澤奈奈身旁還有別的人,隔著漆黑眼罩無法透過咒力流轉觀察到對方的存在,他提起眼罩看了一眼,意外發現坐在貓澤奈奈身旁的黑發青年。

  相貌與打扮都是沒有見過的存在,此前也沒有聽說貓澤奈奈身邊出現過這樣的人。

  六眼無法看見他身上的咒力流轉,可以勘破世間一切本質真理的眼睛在太宰治面前,只是單純看見他這個人的存在。

  要是不取下眼罩,他還看不清這個男人的樣子。

  蒼空之瞳落在太宰治身上,瑩白的睫毛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雖然我們已經見過好幾次,但還沒有正式打過招呼,」太宰治緩緩起身,嘴角勾勒著禮貌得體的弧度,笑意卻沒有進入眼底,「我是太宰治。」

  他的聲音稍微停頓片刻,接著道:「奈奈的式神之一。」

  五條悟收緊的眉頭松開些許,問道:「你是奈奈身邊的那只黑貓?」

  他記得貓澤奈奈不知道從哪契約收復回來的式神也是有術式。

  那只黑貓的術式就十分特別,連六眼都無法看穿他的存在。

  再契合名字一想,面前看著像詛咒師的男人其實就是貓澤奈奈的式神貓。

  「抱歉五條老師,」貓澤奈奈下意識側身,兩只手攏握住太宰治的手指,揣著幾分忐忑開口:「之前沒有告訴你太宰先生可以變成人類的模樣。」

  太宰治第一次由貓變人的時候,曾經透露過自己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術式以及存在。

  當時的貓澤奈奈沒有想好入學高專的事宜,自然沒有提及太宰治身上的秘密。

  後來確定好要入學高專,她也忘記要跟五條悟提一下道具靈魂可以短時間變成人的事。

  前段時間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在高專變成人幫她訓練,乙骨憂太和伏黑惠都知道這件事,她便以為高專的其他人也知道。

  「奈奈的式神可以變成人,我在憂太那裡已經聽說了,」五條悟松開拉著眼罩的手指,說道:「但真正看見還是第一次。」

  比預想還要令人驚訝,無法通過六眼看見他的術式能力。

  「你的術式是什麼?」

  他絲毫沒有避諱,直接開口問道。

  咒術界並不是忌諱透露術式能力的地方,通過術式公開甚至能把術式本身的效果再提升一個高度。

  不過如果是一些特殊的術式,隱瞞有時候比公開透露獲得的增強更有價值。

  「我的術式人間失格,可以通過接觸無效化術式和咒力。」

  太宰治相當坦然告訴對方,他的術式想要瞞過別人容易,想要瞞過五條悟卻有些麻煩。

  誠然六眼會受到【人間失格】的影響,無法看透他的術式。

  可五條悟想要猜出他的術式效果也不困難。

  「這真是有點危險,」五條悟托著下頜,低笑一聲轉向貓澤奈奈,問道:「奈奈的式神有信心可以控制好嗎?」

  影響術式的咒具和式神接二連三出現,伏黑甚爾的【天逆鉾】、米蓋爾的【黑繩】以及貓澤奈奈的式神黑貓太宰治。

  要是過去遇到這樣的咒具,五條悟會毫不猶豫選擇毀掉。

  但太宰治是貓澤奈奈的式神,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去祓除對方。

  「誒?」她被問得愣怔一下,連忙開口保證道:「太宰先生不會傷害高專的人,他也從來沒有用術式做過什麼壞事。」

  她不知道五條悟這個問題是從何而來,但是突然被這麼一問當真不得不開始擔心起太宰治的人身安全。

  腳步不動聲色往太宰治身前挪一挪,貓澤奈奈努力試圖擋住五條悟看向太宰治的視線,可身材挺拔修長的青年無法輕易被身前矮他足有二十公分的少女擋住。

  「是真的!」貓澤奈奈慌慌張張說著保證的話,生怕五條悟不相信:「太宰先生幫過我很多,他不是什麼壞人。」

  被她努力擋在身後的青年忍不住笑出聲,俯身壓在她的肩頭,抬眸說道:「是啊,我不會對高專的人做什麼壞事。」

  他真要做什麼壞事,會派上用場的也不是【人間失格】。

  太宰治不否認【人間失格】帶給他許多的便利,但他真正強大的武器還是他的頭腦。

  「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簡單問一下。」

  貓澤奈奈頓時松了口氣,心情平復安定不少。

  「悠仁那邊出了事,我准備帶奈奈瞬移回去高專,」達成式神問題上的共識,五條悟重新回歸開始的話題,道:「太宰的這個術式,可能會一並無效化瞬間移動的空間位移。」

  貓澤奈奈愣了愣,問道:「那怎麼辦?」

  她遲疑著側頭看向太宰治,青年的下頜不輕不重壓在她的肩頭,鳶眸甚至不需要看見她的神色就知道貓澤奈奈在猶豫什麼。

  她不可能留下太宰治一個人在這裡,跟著五條悟瞬移回去高專。

  但現在買票乘坐飛機,回去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即便虎杖悠仁原本還有救,過去兩個小時要麼被反轉術式治好,要麼人徹底涼透根本等不及【請君勿死】的治療。

  「別擔心,」太宰治重新站直腰,輕笑一聲道:「上次我們不是還從高專瞬移回去米花町嗎?」

  早在貓澤奈奈第一次見到五條悟的時候,他們就一起瞬間移動過幾回,完全沒有受到【人間失格】的影響。

  她恍然想起這件事,道:「是啊……我們以前還一起瞬移過,那時候太宰先生還是貓咪形態。」

  但是為什麼呢?術式能力是無效化的黑貓太宰沒有被瞬間移動排除在外。

  明明領域或是別的術式能力都會被【人間失格】自動無效化。

  「奈奈,手給我一下。」

  太宰治握住貓澤奈奈遞過來的手,頂著她滿臉疑惑的樣子,從容說道:「麻煩五條先生使用瞬間移動。」

  她連連眨眼,小聲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太宰先生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是這樣握著手就能讓他一起瞬移回去高專嗎?

  「有沒有用,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鳶色的眸子衝她輕眨一下。

  貓澤奈奈萬分無奈,嘆道:「太宰先生又在賣關子。」

  心裡的想法和猜測都要藏在心底,什麼都不願意坦然說出來。

  五條悟挑起眉頭,道:「准備好就走了。」

  一手壓在貓澤奈奈肩頭,咒力快速流轉震蕩周圍的空氣,下一瞬五條悟和貓澤奈奈消失在原地,余下太宰治一人在原地。

  他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手心,自語道:「果然是不行。」

  「這就是我的身體。」不是什麼生物擬態。

  殘留在掌心的溫度逐漸消失,忽略心頭輕微的不適感,太宰治平靜自然信步離開醫院。

  藏在高層背後的人不能輕易進入高專。

  不管原因是在五條悟還是高專的結界,他必然都在忌憚著什麼才沒有大張旗鼓行動。

  但那個人肯定還在關注著貓澤奈奈。

  不然他不可能授意高層的人安排阿依努咒術連的任務給她。

  太宰治准備趁著這個時機會一會躲藏在背後的人。

  ……眼前的景像一恍轉為熟悉的高專建築,貓澤奈奈驚喜轉頭道:「太宰先生,我們回來了……」

  身邊空蕩蕩沒有太宰治的身影,瞬間移動之前還牽著手的人不在身邊。

  「怎麼會這樣?」她慌張左右張望,身邊除了五條悟再沒有旁的人,「太宰先生沒有一起回來嗎?」

  五條悟毫不意外,出發前他就想到太宰治的術式會無效化抵消轉移他的能力。

  要是論起旁人都是一直維持著術式更困難,就像高專時期的五條悟,長時間維持【無下限】會對身體造成不小的負擔和疲憊感,直到領悟反轉術式可以不斷治愈恢復身體的狀態,他才能全天候維持【無下限】的無限選擇防護狀態。

  但是太宰治的情況有些奇怪,他不是依靠反轉術式一直維持術式運轉。

  他的術式是依靠本能不斷運轉維持,不管本人願不願意,術式的運轉都不會停歇。

  至於太宰治以前為什麼能接受瞬間移動,五條悟只能想到那時候他的術式還不是一直運轉不停,可以通過人為干預或暫停。

  「我們先去悠仁那邊,」五條悟大步邁進高專的古舊建築,道:「他的身體已經被送回來了。」

  貓澤奈奈望著身邊明顯不會再有任何人突然出現的空地,凝眉跟上五條悟的腳步,問道:「虎杖君的身體已經被送回來是什麼意思?」

  這跟她開始以為的受傷瀕死不太一樣。

  只是普通的重傷瀕死會說身體被送回來這樣的話嗎?

  「在少年院的任務裡,悠仁他們遇到了特級,」五條悟的聲音停頓片刻,道:「兩面宿儺跑出來了。」

  單純用兩面宿儺跑出這樣的話,還不足以概括當時的情況。

  「悠仁的心髒被宿儺挖了出來。」沒有心髒的兩面宿儺可以憑借咒力繼續活動,但虎杖悠仁不行。

  不管體質多麼特殊可以壓制兩面宿儺,失去心髒人就會死去。

  五條悟掀開覆蓋在虎杖悠仁頭臉的白布,露出少年蒼白沒有半點血色的臉龐。

  安安靜靜的樣子仿佛只是普通陷入沉睡。

  英集少年院的任務本不該落在虎杖悠仁他們頭上,隨時會孵化出來的咒胎,一旦完成變態就是特級咒靈根本不是一群入學高專不久的少年少女可以應付的任務。

  這是高層對於他假借收集宿儺手指延緩虎杖悠仁死刑,不滿而安排下高危任務。

  目的就是殺死虎杖悠仁,至於任務中另外兩個同行的高專一年級會不會也死在特級咒靈手中,他們根本不在乎。

  「這……」

  貓澤奈奈走近過去一看,視線落在少年徹底失去呼吸的身體,眉尖緩緩凝蹙起來:「虎杖君被宿儺殺死了?怎麼會這樣……」

  本該死去的虎杖悠仁在她眼裡是可以使用術式治療的目標。

  聽見五條悟說虎杖悠仁的心髒被宿儺挖出來以後,她失神愣怔片刻,還不等她接受認識不久的少年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貓澤奈奈就發現虎杖悠仁在系統顯示的狀態不對勁。

  她伸手觸碰少年蒼白的臉頰,皮膚冰冷帶著些許水漬,沒有心髒更不可能有什麼脈搏和呼吸。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副左右看來都是死人的身體,可以接受【請君勿死】的治療。

  瑩瑩的咒力蝴蝶飛出指尖,輕盈美麗繞著虎杖悠仁的身體飛舞,星星點點的鱗粉散落在他身體其他傷口的位置,最後蝴蝶投入他的心髒修復還原空洞洞的胸口。

  「悠仁的身體之後會交由硝子處理。」

  為了解剖找出虎杖悠仁體質特殊可以壓制宿儺的原因,所以貓澤奈奈現在修復的身體,稍後還會被徹底解剖。

  五條悟的話沒說完,身體平躺不動的少年突然坐起來,迷迷糊糊道:「啊?要把我交給誰處理?」

  他的死刑不是沒這麼快執行嗎?好歹再多活一會吧。

  「……哈、」五條悟壓下抿直的唇線重新勾揚起來,道:「居然又活過來了。」

  什麼都不用處理了。

  比起解剖研究虎杖悠仁的體質,當然是學生活著更重要。

  「啊?」虎杖悠仁還是一副狀態外的樣子,他低頭摸了摸胸口,奇怪道:「我不是死了嗎?」

  他記得自己的心髒被宿儺挖下來,神智清醒重新搶回身體主導權的瞬間,人就直挺挺在伏黑惠面前倒下。

  「是奈奈治好了你,」原本壓抑憤怒的心情被學生死而復活的結果扭轉過來,五條悟嘴角高高揚起,按住他們兩個腦袋用力揉了揉:「干得漂亮。」

  他的兩個學生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謝謝你貓澤,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虎杖悠仁心有余悸壓住胸口,深深松了口氣。

  即便知道自己未來要在【眾人的擁簇下死去】,但死亡的感覺並不好受。

  尤其是心髒被挖出來扔在地上,意識回歸以後氣息和生命都在不斷流失的感覺。

  「啊、這沒什麼,」貓澤奈奈撓了撓側臉,說道:「我只是發現虎杖君可以治療,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使用術式。」

  因為【請君勿死】的條件是治愈瀕死重傷的目標。

  不是健康的身體、不是輕傷或皮肉傷,更不是什麼死人。

  【請君勿死】的使用條件唯一且嚴苛,可以使用能力的人只有達成瀕死重傷的生命,不會為任何人或生命例外。

  「貓澤的意思是我當時沒死透嗎?」

  虎杖悠仁試圖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卻因為太過混亂實在想不起什麼特別的事。

  不過他倒是因此想起了另一件事,「我剛才好像去了宿儺的生得領域,他想跟我定下束縛再復活我。」

  雖然弄不懂宿儺想要定下的束縛是什麼,但只要知道他是多麼邪惡混賬的家伙就知道他想要定下的束縛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我沒答應他。」

  虎杖悠仁自覺不太聰明,也知道這種東西不能隨便答應。

  誰知道宿儺要他的身體想做什麼。

  「切、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搶先了,」突然在虎杖悠仁臉頰張開的嘴,猙獰可怖:「下次你可不會有這麼好運了。」

  不僅沒有成功定下束縛,還讓虎杖悠仁帶著這些記憶回歸。

  他一巴掌拍上臉,氣憤道:「這句話應該是我說吧?擅自把別人的心髒挖掉,下次再看見你就把你徹底打扁。」

  要不是他不能隨意進入兩面宿儺的生得領域,他肯定要狠狠揍這個人一頓。

  「宿儺沒辦法自由控制悠仁的身體,所以想通過束縛影響你,不答應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只是兩面宿儺開始的計劃可行性很高。

  連六眼都沒注意到虎杖悠仁沒有真正死亡,要是沒有貓澤奈奈,他想要再次活過來只能答應宿儺的要求。

  「還好我沒答應他,」虎杖悠仁嘀咕兩句,道:「挖掉我心髒的人再提出要復活我,想也知道肯定沒什麼好意。」

  看見虎杖悠仁重新活過來,身體也沒有什麼大礙,貓澤奈奈徹底安下心,道:「五條老師,我想再回去大阪一趟。」

  太宰治還留在大阪,她不可能放著他在那裡不管。

  她猶豫片刻,還是厚著臉皮問道:「老師,可以送我一下嗎?」

  方才是情況特殊,她無法要求五條悟再把她送回大阪帶著太宰治乘坐飛機回來。

  但現在虎杖悠仁已經脫離危險。

  她再請求五條悟送她回去大阪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吧?

  「沒問題!」五條悟一口應下來。

  每次瞬間移動都要耗費不少咒力,但有反轉術式在,招式再耗費咒力都不算什麼。

  更何況貓澤奈奈還治好虎杖悠仁,沒有讓高專的學生白白死在高層的陰謀之下。

  他照例搭在貓澤奈奈肩上,瞬間帶著她回去大阪的警察醫院。

  「太宰先生不在這裡,」貓澤奈奈落地就迫不及待尋找太宰治的身影,可惜醫院四處都看不見人,「到底去哪裡了?」

  她心裡著急不行,擔憂太宰治會跑到什麼讓人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

  「高專那邊還有事要處理,我就先回去了。」

  五條悟正要再度瞬移回去,突然停住動作說道:「對了奈奈,你回去過高專和悠仁還活著的事要保密。」

  高層利用特級咒靈的任務想名正言順殺死虎杖悠仁,要是讓他們知道人還沒死,肯定會再次動手。

  要暫時把虎杖悠仁活著的消息掩蓋下來。

  「我知道了。」貓澤奈奈鄭重點頭。

  目送五條悟消失在眼前,她幾乎是跳著跑起來,迫不及待打開系統地圖去尋找太宰治的身影。

  她在大阪認識的人不多,只要系統地圖上找到她以外的綠點,那個人大概率就是太宰治。

  貓澤奈奈費勁扒拉著系統地圖,不放過醫院的邊邊角角尋找自己非常擅長躲貓貓的貓咪。

  「啊、太宰先生在中庭!」

  她差點要以為人離開醫院,不知道躲去什麼難以找到的地方。

  尤其是她之前還說過那樣一番話。

  不知道太宰先生會不會因為過於苦惱,又想著要躲避她。

  貓澤奈奈沿著系統地圖顯示的綠點位置一路追尋過去,好在呆在中庭的綠點不是什麼其他人。

  她緩緩呼出口氣,喊道:「太宰先生!」

  坐在長椅上的黑發青年面容俊秀,手裡握著一團面包細致緩慢揉搓成碎撒給附近的鴿子,眼簾垂落下來看著啄食的鴿子。

  他抬頭順著聲音望過來,輕笑問道:「回來了?」

  貓澤奈奈加快步伐走過去,抿著唇道:「太宰先生只有這句話要對我說嗎?」

  他把她騙回去,告訴她自己有辦法解決。

  結果只有他被留在大阪!

  她怎麼可能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太宰治放下手裡的面包,抬眸笑著問道:「奈奈想聽我的道歉嗎?」

  堵在他面前的少女唇緊緊抿著偷偷生悶氣,臉頰都快氣鼓起來。

  她一路快步走過來,直接把附近啄食的鴿子都給嚇跑了。

  「我說自己生氣了,太宰先生會道歉嗎?」貓澤奈奈氣悶極了。

  擔憂放不下心的情緒在看見人好好坐在中庭的長椅緩和大半,轉而升起另一種生氣郁悶的難受心情。

  太宰先生到底知不知道她在高專沒看見他一起瞬移過來是什麼心情。

  她都要擔心死了。

  「抱歉奈奈,」太宰治垂眸,低聲說道:「我騙了你先回去。」

  貓澤奈奈抿唇看著太宰治微微低頭,眼簾半垂遮擋住大半的鳶色,安靜無聲准備直接接受她的絮叨和譴責。

  鼓藏在心口的氣癟下來,連生氣的情緒都難以繼續維持。

  她腳步一轉在太宰治身旁的位置坐下,不解又郁悶道:「太宰先生為什麼要騙人?」

  就算有什麼理由,不可以給她好好說明情況,至少別這麼哄騙著她。

  她都怕死太宰治沒有成功瞬移,反而陷入什麼危險的境地。

  「要是太宰先生不告訴我答案,我是不會輕易消氣的。」

  貓澤奈奈微微側身背對著太宰治,視線偷瞥過去望向他又怕被他發現而急匆匆收回。

  太宰治輕嘆口氣,問道:「奈奈想知道理由嗎?」

  她有些緊張咽咽口水,點頭道:「嗯、請太宰先生告訴我。」

  「五條不是需要奈奈回去嗎?」

  太宰治的聲音不急不緩道:「他需要奈奈的術式治療受傷的虎杖悠仁,這就說明他的情況非常危險。」

  高專只有反轉術式還不夠,帶上【請君勿死】會更加妥當。

  「我們呆在高專需要和五條一派的人維持穩定良好的關系,遇見需要請君勿死治療的時候,奈奈也沒辦法逃避。」

  貓澤奈奈沉默片刻,小聲說道:「我沒有想過要逃避。」

  五條悟直接使用瞬間移動過來找她,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避什麼,更不會拒絕五條悟帶她回去高專,為高專的學生或是別的咒術師治療。

  她只是不明白太宰治為什麼要誆騙她問題可以解決,結果只有她被瞬間移動帶走。

  「要不是太宰先生提到上次我們一起瞬移成功的事,我也不會這麼輕易相信。」貓澤奈奈低著頭,郁悶難以排解的心情填裝滿心口。

  她不知道這時候是要指責太宰治的謊言,還是要坦然理解說他的話都很對。

  被騙回去的一瞬間失落錯愕感無法掩飾。

  她甚至努力給太宰治找著借口,又擔心他會在大阪走丟出什麼意外。

  「奈奈生氣了嗎?」

  「……太宰先生覺得我沒有生氣嗎?」

  太宰治把手邊喂鴿子的面包遞給她,問道:「要試試這個嗎?」

  視線落在面包上片刻,貓澤奈奈思量著無論如何面包都是無辜的,她生氣也不能遷怒面包,只好狠狠在上面咬一口,「明明太宰先生可以跟我直接說的。」

  他們說明白事情,約好碰面的地點再跟著五條悟回去高專救人。

  等治好虎杖悠仁再回來彙合,一起回去咒術高專。

  「因為我也不確定,」太宰治看一眼面包,沒有告訴她這是買來專門喂鴿子的面包,道:「生物擬態的身體跟變人時的身體,有些根本上的不同。」

  他心裡有一個懷疑,可能性達到百分之九十,但沒有切實驗證過的想法,終究只是一個想法。

  「什麼地方不同?」貓澤奈奈連忙轉回來,緊張擔心問道:「會影響太宰先生嗎?」

  道具靈魂偶爾可以變回人身活動,此前她還在高興他們可以不時變回人出來走動透氣,卻沒想過可能會對他們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連郁悶生氣鬧別扭的情緒都顧不上,她緊張兮兮勸道:「要是對身體不好,我們就少一點變人吧?」

  她其實並不在意太宰治他們是動物還是人類,只要是他們就是貓澤奈奈重要的同伴。

  「說不上對身體不好,」太宰治失笑說道:「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貓澤奈奈不解看著他,問道:「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嗎?」

  他伸手摘下粘在少女嘴角的面包屑,撒給重新圍上來的鴿子們。

  眼簾再次垂落下來,望著灰白夾雜著顏色的鴿子們,他有些出神道:「暫時還算不上。」

  積攢下來的變人時間,其實是恢復自己原本的身體。

  這種事對太宰治來說,是不是好事,實在有些讓人難以衡量。

  按說以他的死法,身體肯定都摔得破破爛爛,腦袋像個西瓜一樣炸開血濺滿地。

  但再次變回人型的時候,身體又確實沒有缺少什麼零部件。

  「……太宰先生,我們回去吧。」

  拿在手裡的面包沒有繼續吃,貓澤奈奈掰下一小塊動作不甚熟練扔進鴿子群,道:「我原諒太宰先生了。」

  他側過頭意外問道:「奈奈不生氣了?」

  「太宰先生不是跟我解釋了嗎?」她再次揪下幾塊面包拋給鴿子,說道:「我接受了太宰先生的解釋。」

  太宰治說他自己開始也不確定。

  縱使心裡有過想法和猜測,但他並不是非常肯定這件事,多少說明他也想過成功抵達高專的可能。

  「我那樣的解釋可以被奈奈接受嗎?」

  貓澤奈奈凝起眉心,詫異問道:「那不是太宰先生給我的解釋嗎?」

  為什麼還要問她這樣的問題?願意解釋不就是想要讓人接受理解。

  她現在接受了太宰治的解釋,他怎麼又這麼驚訝。

  「回去了,織田作先生他們在等我們。」

  貓澤奈奈一次性把面包都分解扔進鴿子群,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嘀咕道:「剛才回去都沒有跟織田作先生他們打招呼。」

  治療過虎杖悠仁又立刻跑回來。

  好在太宰治沒有跑遠去什麼其他的地方,不然想找都十分困難。

  「太宰先生?」她起身看著坐在長椅上不動的太宰治,伸手遞過去道:「需要拉著我起來嗎?」

  圍繞著長椅撲騰翅膀的鴿子,陽光照耀下來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太宰治握住她的手站起來,道:「我還沒有老到需要人拉著起來吧?」

  好歹死前也是前途光明的二十二歲黑手黨首領,怎麼弄得他坐一下就要腰直不起、腿站不穩,還需要年輕幾歲的小姑娘來扶。

  「太宰先生確實沒有到那個年紀,」貓澤奈奈哭笑不得,道:「我只是看著太宰先生不願意離開想伸手拉一把。」

  「回去要坐新干線還是飛機?」

  太宰治看著貓澤奈奈拉起他又松開的手,不緊不慢道:「我們不在這裡多逛一會嗎?」

  她驚訝問道:「太宰先生喜歡大阪嗎?」

  之前都沒有聽他提過什麼要在這裡逛逛的想法。

  她還以為太宰治比她更著急想回咒術高專。

  「奈奈上次不是帶了伴手禮回去嗎?」太宰治說得有理有據,道:「我們這次也可以買些大阪的特產回去。」

  貓澤奈奈逐漸被他說服,心頭還有些猶豫:「但是大阪最出名的還是b級美食吧?」

  價格親民優惠又不失美味的b級美食,比如章魚小丸子、炒面、炸串、大阪燒之類的。

  「買不到伴手禮也沒關系,五條不是想我們晚一些回去嗎?」

  「虎杖悠仁的死刑無法順利執行,高層想要利用特級咒靈殺死他,五條又不想你回去透露虎杖悠仁還活著的事。」干脆他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正常過完任務多出來的休息時間,再回去東京郊外的咒術高專。

  貓澤奈奈驚訝問道:「太宰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任務那邊的事,她幾乎都沒怎麼提。

  「當然是我猜的,」他抬手點了點額角,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通過思考和情報得出的結論,通俗點說就是這個世界的人最喜歡的推理。」

  通過現有的情報推理未來會發生的事,把每一種可能都預計其中再想出應對解決的辦法。

  「推理嗎?」

  貓澤奈奈若有所思,道:「我平時好像沒怎麼見太宰先生看推理小說。」

  新名任太郎的推理小說,她也買了一些回去,尤其是最出名的《偵探左文字》系列。

  「因為我都在奈奈沒看見的時候用功,」太宰治故意板著臉說道:「奈奈不能自己沒見過便說我沒有看過。」

  貓澤奈奈眨眨眼,認真問道:「那太宰先生知道《偵探左文字》第17集 的凶手嗎?」

  如果太宰先生真的像他說的一樣,他應該會知道《偵探左文字》第17集 的凶手。

  太宰治措不及防接到這個問題,各種想法在腦海裡轉過一圈,最後無奈投降:「好吧,我沒怎麼看過新名任太郎的《偵探左文字》。」

  他是以手頭上不多的情報以及高層對虎杖悠仁的忌憚,推測出虎杖悠仁他們這次任務背後的人是咒術界高層。

  同樣是一年級,貓澤奈奈就沒有被安排進這個任務。

  明明以她的咒術師等級會更適合執行這個危險的特級任務,但高層卻沒有讓她摻入其中。

  正好五條悟又被調去東京都以外的地方執行任務,很難不往高層的手筆去想。

  還有那個額頭縫著一圈縫合線的男人,他站在高層的背後,不知道引導推動他們多少次行動。

  「所以犯人是什麼人?」

  貓澤奈奈抬眸回望他,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太宰治迷惑看著她,問道:「奈奈也不知道嗎?」

  他記得貓澤奈奈還算喜歡《偵探左文字》,偶爾晚上會打開電視看看放松一下長時間學習而疲憊的大腦。

  「《偵探左文字》的編輯有個愛好,每一次重拍都是不一樣的劇情、不一樣的死者和不一樣的凶手,所以我也不知道凶手是什麼人。」

  貓澤奈奈高高抬起手摸摸太宰治的頭發,深色自然卷的頭發看著不好打理,總是顯得有些凌亂帶著幾分不羈生長的意味。

  她忍不住笑道:「太宰先生被我騙了。」

  這樣他們就扯平了。

  「……確實是被奈奈騙了,」太宰治主動低下頭,不用她刻意高抬著手,無奈說道:「沒想到我會因為《偵探左文字》而栽倒。」

  倒不是看不上這個世界的偵探小說。

  相比他們過去的世界,這個世界的文學要發達許多,各式各樣的風格幾乎是百花齊放,其中偵探小說是最惹人喜愛追捧的類型。

  他只是心神都在【織田作之助】【森鷗外】【阪口安吾】一些有著熟悉同名的作家小說上面,暫時還分不出多少心思去看這些偵探小說。

  「等回去以後,我們再一起看《偵探左文字》吧。」

  貓澤奈奈忍俊不禁,道:「我們可以一起用功學習。」

  就是不知道看偵探小說算不算是學習增長見識,這些都是跟考試無關的課外書,平時擠著時間看都相當磨蹭。

  常常需要一兩個星期才能看完一本。

  「用功學習偵探小說嗎?」太宰治故意沉吟,眼角余光看著她的反應,道:「聽著還不錯,我就抽些時間來陪奈奈看喜歡的《偵探左文字》吧。」

  偶爾看一些偵探小說,也算是放松心情活躍大腦。

  貓澤奈奈站在商店街前,香濃誘人的食物香氣不斷從裡面傳來,好像美食都在向他們招手誘惑喊著他們過去。

  「太宰先生喜歡吃章魚小丸子嗎?」

  前面似乎有一家做章魚小丸子的店,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但是香氣非常濃郁。

  太宰治一本正經說道:「我喜歡吃螃蟹小丸子,不知道大阪這裡有沒有。」

  貓澤奈奈茫然問道:「螃蟹小丸子是什麼?」

  完全沒有聽過的新品種。

  「螃蟹小丸子就是把章魚小丸子裡面的章魚舍棄不要,加入蟹肉和包菜各種配料制作而成的美食。」太宰治說得煞有其事。

  貓澤奈奈疑惑問道:「真的嗎?」

  她怎麼完全沒有聽過這樣的做法。

  章魚小丸子的精髓不就在章魚嗎?把章魚舍棄不要,加入蟹肉不就是蟹肉面粉團子嗎?

  「奈奈不相信嗎?」

  太宰治率先走向章魚小丸子的店,笑吟吟問道:「你們這裡賣螃蟹小丸子嗎?」

  正在制作章魚小丸子的店家被他問懵了。

  「螃蟹小丸子是什麼?」

  太宰治再次把剛才跟貓澤奈奈說過的話復述一遍,順便掏出一個蟹肉罐頭,道:「我可以自己提供蟹肉。」

  「……好。」看在顧客就是上帝的份上。

  貓澤奈奈驚訝不止,道:「原來真的有螃蟹小丸子嗎?」

  就像太宰治說的一樣,店家沒有往面糊裡面扔章魚,而是打開了一個蟹肉罐頭往裡面塞蟹肉。

  「當然有了,」太宰治笑眯眯道:「我這次可沒有騙你。」


第72章

  貓澤奈奈左手端著一份章魚小丸子,右手端著一份螃蟹小丸子,目前陷入緊急又重要的選擇關頭。

  到底是選擇傳統的章魚小丸子還是新潮的螃蟹小丸子。

  她陷入深深的思考並且猶豫無法做出決定。

  「這是需要苦惱的事嗎?」

  太宰治十分驚訝,說道:「明顯是塞滿了蟹肉的螃蟹小丸子更好吃啊。」

  圓滾滾的螃蟹小丸子每一個裡面都塞滿蟹肉,沾著酸甜可口的番茄醬和濃郁美味的美乃滋,灑上細碎的海苔粉再鋪上會跳舞的木魚花。

  一口咬下去滾燙又美味,可以肆意享受蟹肉鮮美的滋味。

  這麼看來,難道不是螃蟹小丸子遠盛章魚小丸子嗎?

  「……那是太宰先生,」貓澤奈奈抬眸看他一眼,繼續猶豫不決:「我以前吃的都是章魚小丸子,章魚軟軟彈彈的口感跟烤得恰到好處的外皮結合起來,味道上感覺會更搭。」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吃到章魚小丸子的驚艷感。

  由中原中也和阿呆鳥偷偷帶進醫院的章魚小丸子,口感上沒有剛出鍋的熱燙,但是滋味一點也不差。

  那幾乎是整日吃著醫院病人餐的貓澤奈奈,十分難得可以感受到的美味小吃。

  雖然後面病情加重,中原中也他們再沒有帶過這類小吃給她,但她依舊記得第一次吃到章魚小丸子被驚艷的感覺。

  美味到讓人想立刻把全部都吃下去,剩下最後一顆的時候,又會可惜不舍吃完就真的沒有了。

  現在太宰治想要她對章魚小丸子和螃蟹小丸子做出一個美味點評,她自然不可能輕易決出哪一邊的餡料更高級美味。

  一邊是曾經的「白月光」、一邊是現在的「紅玫瑰」。

  她不得多猶豫一下,再作出最終的判斷。

  「照這麼說奈奈對章魚小丸子應該有很深的濾鏡,」太宰治托著下頜,突然哼笑一聲,道:「但是你現在猶豫了。」

  如果章魚小丸子的美味真的能絕對壓制螃蟹小丸子,貓澤奈奈又何必對著兩份小丸子猶豫選不定勝利者。

  自然是因為螃蟹小丸子也有觸動貓澤奈奈的美味之處,讓她不能靠著偏心讓章魚小丸子勝出。

  「不是的,」她眨著眼一下否認掉太宰治的猜測,吞吞吐吐說道:「是因為我直接選擇章魚小丸子,太宰先生肯定要說我沒有好好品嘗個中滋味,靠著偏心定下美味的冠軍。」

  「什麼?」太宰治震驚,反問道:「竟然是因為我嗎?」

  他以為貓澤奈奈猶豫是因為被大螃蟹教征服,准備投入他們大螃蟹教的懷抱。

  太宰治面上難掩失落,道:「可惡、螃蟹小丸子真的要輸給章魚小丸子嗎?」

  明明塞滿蟹肉的螃蟹小丸子是那麼的鮮美。

  一口咬下去仿佛能感受到陽光與海灘的美麗,螃蟹揮舞著蟹鉗在沙灘橫向走動,帶著滿滿的海洋氣息和鮮味。

  貓澤奈奈聽著他小聲嘀咕的話,忍不住說道:「可是章魚小丸子裡面的章魚也是從深海捕撈出來的呀。」

  要論大海的鮮味,章魚不比螃蟹差吧?

  「不不不、章魚吃的是軟軟彈彈的口感,本身鮮味並沒有螃蟹來得明顯。」太宰治一本正經反駁道:「難道奈奈吃的出章魚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嗎?」

  章魚刺身都要沾著醬油和芥末一起吃,但是螃蟹完全不需要這麼做。

  螃蟹是可以直接吃的美味!

  螃蟹是大海給予人類的饋贈!

  太宰治作為大螃蟹教的一員,堅定捍衛螃蟹的美味。

  「……所以說大螃蟹教到底是什麼?」貓澤奈奈戳住一顆章魚小丸子塞進嘴裡,含糊著道:「我們一定要在這裡分出勝負嗎?」

  給章魚小丸子和螃蟹小丸子。

  美味的食物可以吃下肚子就是最好的歸宿,為什麼一定要給它們分出一個高低?

  太宰治低頭叼走她戳起來的螃蟹小丸子,煞有其事說道:「大螃蟹教就是面對什麼美食都能堅定不動搖相信螃蟹才是美食的真諦。」

  「戰爭是奈奈先挑起來的,」他推鍋的動作十分嫻熟自然,「因為奈奈說螃蟹小丸子看起來沒有章魚小丸子好吃。」

  這都是刻板印像,兩種小丸子的外表都是一樣,怎麼可能看起來更好吃。

  貓澤奈奈萬般無奈,道:「居然是因為那句話嗎?」

  她還在想自己做錯什麼事,要被太宰治壓著選出章魚小丸子和螃蟹小丸子哪個更美味,值得成為b級美食的top選擇。

  「我道歉,我不應該憑借外表主觀臆斷螃蟹小丸子沒有章魚小丸子好吃。」

  太宰治一臉孺子可教點頭,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伸手摸了摸貓澤奈奈細軟的頭發,接著又叼走一顆她戳中的小丸子,「這個就是奈奈給我的賠禮了。」

  「是是、」貓澤奈奈好脾氣點頭,看著他們還沒逛過的其他小吃店,有些心虛道:「我們在這裡吃這麼開心,留著蘭波先生他們在高專什麼都不能吃,是不是不太好?」

  大阪的特色都是不方便帶回去的美食,他們在這裡開開心心吃,留著金蟒蘭波他們在宿舍要麼吃便捷食物、要麼想辦法自己開鍋烹飪料理。

  「只要我們不說,他們不會知道我們偷偷在外面吃好吃的。」

  太宰治的話語猶如魔鬼低吟,「這裡還有許多沒有嘗試過的b級美食,奈奈要放棄把這些都吃一遍嗎?下次我們再來大阪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這次還是蹭著五條悟的任務過來,正常高專學生的任務範圍都是在東京都內,偶有可以跑遠一些的任務都不會太常分到他們頭上。

  尤其是貓澤奈奈的術式特殊,高層的人更不可能放任她輕易離開東京的勢力範圍掌控。

  「說、說得也是,」貓澤奈奈心動幾分,動搖著道:「蘭波先生他們不能來這裡,我們可以替他們先試一下味道,回去再想辦法做給他們吃。」

  織田作犬整日吃著做法口味差不多辣咖喱,偶爾也可以換一換嘗試一些別的青紅咖喱,體味一下咖喱的不同滋味。

  日本的b級美食幾乎囊括一般人所有愛吃的食物,只要不是吃慣鵝肝魚子醬的人基本都難逃b級美食的誘惑。

  「沒錯沒錯,」太宰治滿足吃掉最後一顆螃蟹小丸子,說道:「炒面和炸串都是現點現做,我們可以去偷師一下。」

  正好他已經不滿足自己的廚藝停留在活力雞肉汆鍋和超人精力鍋上面,超硬咯牙的豆腐已經改良到無法入口的程度,是時候開始向著一些別的食物努力。

  貓澤奈奈扔掉兩個空盒子,摸一下自己的肚子感覺章魚小丸子只是簡單的開胃食物,她還能繼續接著吃附近的美食。

  「炒面還是關東煮?」

  她鄭重問道:「前面那家炒面據說是大阪最出名的炒面店,裡面會添加什麼食材都是任由客人選擇,關東煮的話,據說會有少見的飯蛸,其他地方可能吃不到的這種。」

  倒不是多麼昂貴,只是一般的關東煮店不會有飯蛸,料理起來相對其他的食材需要更注重鮮度。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奈奈居然把這附近調查這麼清楚嗎?」

  什麼地方的料理好吃且有什麼特色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要是貓澤奈奈平時有這個動力調查咒術界的事,說不定高層和縫合線男人都會被她扒拉清楚大半。

  「只是乘坐新干線的時候,有時間就稍微查了一下。」

  貓澤奈奈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道:「畢竟都坐著新干線這麼久過來,要是直接祓除咒靈就回去,多少顯得有些浪費。」

  她也不是有什麼私心,只是想著來都來了。

  「知道了,」太宰治站在她身側彎起一下眼睛,笑道:「我們去吃炒面吧。」

  身高腿長的青年刻意放慢步子等著貓澤奈奈,肩並肩走著留下兩三指寬的距離。

  「太宰先生,選擇炒面的理由不會是因為他們可以隨便點食材吧?」

  她有理由懷疑太宰治又想點蟹肉炒面。

  「bingo」

  太宰治打一個響指,笑著道:「答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相比較什麼關東煮的飯蛸,肯定是繼續去吃蟹肉更吸引太宰治。

  「我就知道,」貓澤奈奈搖搖頭,感慨道:「太宰先生對螃蟹的執念就像織田作先生對辣咖喱的執念。」

  強烈且執著,只要有機會就要見縫插針去吃。

  相對於有著明顯愛好甚至百吃不厭的太宰治和織田作犬,金蟒蘭波和銀狼立原就對食物沒有什麼執著。

  金蟒蘭波唯一的堅持是保暖防風,溫暖的被爐之於他來說,大概就像織田作犬的辣咖喱和太宰治的螃蟹。

  銀狼立原是幾個小伙伴中出現最晚的道具靈魂,平時比較安靜沉默,不會刻意說太多的話。

  不過貓澤奈奈知道他喜歡澤田奈奈的漢堡肉,程度上雖然沒有太宰治和織田作犬的狂熱,但面前要是出現喜歡的料理胃口也會變好不少。

  「奈奈沒有那種非常喜歡的事物嗎?」

  太宰治側頭輕聲問道:「不是學習、咒術這些生存需要的東西,是奈奈單純喜歡看見就會歡喜的存在。」

  貓澤奈奈平時在學習普通課業和咒術上都會非常努力,但要說她喜歡這些東西卻又不是這樣,她只是想著自己要向這個目標前進而努力。

  與喜歡或執著本身並沒有什麼關系。

  「我看見就會喜歡高興的存在?」

  她順著太宰治的話,開始認真思考:「訓練和受傷肯定不是我喜歡的東西,食物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執念……」

  左右盤算扒拉著自己的喜好,貓澤奈奈猛然發現她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像太宰治他們一樣的愛好。

  「有什麼東西會讓我看見就心生歡喜,」她低著頭,腳步無意識跟著太宰治向前走,「堅定執著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喜好。」

  美味的食物以及醫院以前不讓吃的東西。

  書或是小說、電視一切可以獲取信息的渠道。

  ……

  「果然還是你們吧。」

  太宰治微微愣住,看著少女認真抬眸望過來的樣子。

  紅眸溫和無害瑩潤如同玉石,眉眼面容文雅秀氣細眉彎彎垂落透著幾分輕怯靦腆,看著便讓人覺得好欺負的面相。

  因為溫和靦腆的眉眼氣質,即便成年都看著像是未成年,要是不主動透露年齡幾乎不會有人想到她已經十九歲。

  但就是這樣的貓澤奈奈,她認真望著太宰治,眸中映出他的身影說道:「我看著太宰先生就會非常開心。」

  真要說什麼不會轉移,看著便心生歡喜的存在。

  貓澤奈奈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直陪伴著她的道具靈魂們。

  「不止是太宰先生,還有織田作先生、蘭波先生、立原先生,」輕而柔和的聲音堅定說道:「我最喜歡你們了。」

  她在意執著的東西不是很多,所有喜好放在生命面前都可以後退讓一讓。

  沒有什麼存在是能一直讓她看見便歡喜高興。

  這點織田作犬大概也是一樣,躲避危險還是拯救一鍋頂級美味的辣咖喱,他的優先選擇肯定是躲避危險。

  或者說大多數人都是在乎生命更甚於喜歡的食物。

  但織田作犬肯定會在危險結束以後,再去吃一份辣咖喱補償自己錯過品嘗頂級美味的辣咖喱。

  同樣的選擇放在太宰治身上,她卻無法肯定對方一定會優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太宰治身上有種特殊的疏離隔閡,他好像在有意無意避免與人發生更多的接觸,留下更多的羈絆和情感。

  第一次祈願召喚消失前的黑貓太宰一直都給貓澤奈奈這樣一種感覺。

  她擔憂又苦惱,想要幫助對方卻無從下手。

  不知道怎麼才能真正接近太宰治的內心世界,貓澤奈奈只能努力表達著自己對他的需要和在乎,希望他能生出同樣的留戀和不舍。

  至少不要再遠離人群,默默讓自己一個人呆在孤零零的角落。

  「我還以為奈奈的表白是只對我一個人。」

  太宰治回過神,故意以惋惜的口吻道:「奈奈的喜歡居然不是獨我一份,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因為蘭波先生他們也很重要,」貓澤奈奈認真回答他玩笑般的話,「但是我最信任和最依賴的人是太宰先生。」

  第二次回應祈願召喚出來的太宰治態度發生些許細微的改變,非常不明顯甚至不清楚其中的意味是什麼。

  但貓澤奈奈可以肯定,這是一種好的改變。

  太宰治正在逐漸開始試著接觸他們,謹慎小心試探內心世界以外的人。

  游離在外的態度發生轉變,獨自偏離航道的星星開始緩慢靠近他們所在的位置。

  貓澤奈奈想要走進太宰治的內心世界,拉著他走去外面更加廣闊明亮的世界。

  「我看見你們就會心生歡喜,覺得什麼壓力和困難都有辦法克服。」

  這些因為系統而來到她身邊的道具靈魂,一一回應她的祈願召喚出現成為如今重要不可或缺的同伴。

  只要有他們在,貓澤奈奈就會一直擁有力量。

  「真是犯規啊,」饒是太宰治都禁不住貓澤奈奈這麼一直打直球,他避開那雙眼睛望過來好像透著光的樣子,小聲嘀咕道:「這樣可是嚴重賄賂裁判。」

  要罰黃牌、罰紅牌,不許貓澤奈奈再說這些犯規的話。

  「裁判?」她眨眨眼,不解說道:「我只是回答太宰先生的問題。」

  太宰治的最愛是螃蟹、織田作犬的最愛是辣咖喱、金蟒蘭波的最愛是被爐,銀狼立原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強烈的喜好,但他會吃漢堡肉、看詩集以及制造咒具打發時間。

  貓澤奈奈沒有他們這樣的喜好與執著。

  她只是喜歡跟同伴們呆在一起,可以自由信任、依賴放松的感覺。

  「沒錯,我現在可是裁判。」

  太宰治擺出認真的樣子,吊起貓澤奈奈的胃口,緩緩說道:「判斷奈奈的內心世界是否充實的裁判。」

  必須要擁有值得驕傲的愛好,才能算得上是充實的內心世界。

  「我的內心世界是否充足?」貓澤奈奈疑惑眨眼,配合著問道:「請問太宰先生的判斷標准是什麼?」

  既然太宰治是裁判,肯定有他的判斷標准和方法。

  「標准是什麼要看奈奈的回答是什麼,」他振振有詞說道:「不能提前讓奈奈知道規則,不然又會出現賄賂裁判的回答。」

  她一臉迷茫看著太宰治,小聲咕噥:「我什麼時候賄賂裁判了?」

  真要說什麼賄賂裁判的行動,不應該是利用螃蟹令太宰治心神防備都松懈下來的行為嗎?她還什麼都沒有做。

  太宰治故意說道:「裁判說有就有,奈奈是在抱怨什麼嗎?」  「沒有抱怨,」她連連搖頭,誠懇問道:「太宰先生判斷的結果出來了嗎?」

  她的內心世界在太宰治眼裡是否充實。

  壓在頭發上的手力度很輕久久沒有挪移開來,一直沒有傳來回答的聲音,她忍不住抬頭去看太宰治的神情:「太宰先生?」

  覆落下來的眼簾遮擋住其中的情緒,太宰治低笑一聲,道:「算是合格吧。」

  「誒?」貓澤奈奈困惑眨眼,說道:「只是合格而已嗎?」

  所以太宰治的判斷標准到底是什麼?最高的評價又是什麼?

  「貪心的孩子,合格可是很高的評價。」

  太宰治挪開手,施施然說道:「想要得到更高的評價,奈奈還需要繼續努力。」

  「……連規則和判斷標准都不知道,」貓澤奈奈糾結著道:「這真的不是什麼太宰先生一時興起的游戲嗎?」

  她甚至不明白裁判這個詞是怎麼來的。

  一般而言,裁判不是都在比賽出現嗎?她又沒有要跟什麼人比賽。

  「奈奈,不跟上來嗎?」

  太宰治站在炒面店門前,掀開藍色的門簾,回頭看她:「再不過來就不等你了。」

  貓澤奈奈回過神,連忙跟上去:「這就來!」

  雖然不知道太宰治剛才一時興起的問題代表什麼,但他現在心情不差,甚至開始惦記著蟹肉炒面,這點她算是清楚知道了。

  ……

  面條和蟹肉、包菜各種配料在鐵板上翻炒,鐵制的小鏟子不斷扒拉色澤金黃,沾著油光和醬汁的面條,陣陣的香味霸道又張揚向外傳遞出去。

  貓澤奈奈探著頭打量炒面還要多久完成,一直嗅聞著店裡濃郁的香味,她忍不住給自己點了份大阪燒。

  同樣是用鐵板制作,份量看著不過巴掌大小,可以自己控制火候享受制造大阪燒的樂趣。

  鐵板滋滋冒著熱氣,眼看著大阪燒准備可以翻面,她卻有些心神不定起來。

  紅眸小心挪移著打量注意身邊的環境和食客,貓澤奈奈湊近太宰治,壓低聲音道:「太宰先生,有沒有覺得……」

  附近好像有人在看著他們。

  不是那種普通的打量,而是專門盯著他們久久沒有挪開視線,仿佛被人盯死不放的感覺。

  「奈奈,大阪燒再不翻面要糊了。」

  太宰治神情鎮定自若,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

  他甚至接過貓澤奈奈手裡的小鏟子,干脆利落給大阪燒翻面拍平,微笑著道:「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看著他,道:「啊……我知道了。」

  「不要這麼緊張,慌慌張張四處亂看,可是會被他們發現的。」自太宰治變成人後,沒有再使用過的腦內通訊再次啟動。

  因為系統的存在,他們甚至可以當著監視者的面,私底下肆意交流都不會被旁人聽見一句重要的話。

  「要是被他們發現奈奈察覺到了,可能就不會繼續躲躲藏藏觀察我們,而是直接找上來了。」

  太宰治保持著溫柔的微笑,拿起桌邊的番茄醬給大阪燒擠上大堆的醬汁。

  原本還在憂心惦記著為什麼會有人跟蹤他們的貓澤奈奈見狀,連忙想要阻止:「等等太宰先生,番茄醬加太多了!」

  繼續放任太宰治加下去,她要吃的就不是大阪燒而是番茄醬燒。

  「太多了嗎?」他還做出驚訝的表情,歉意說道:「我還以為奈奈喜歡番茄醬,特意給你多加了一點。」

  貓澤奈奈從來沒有發現太宰治的演技如此之好。

  她看著滿滿覆蓋上番茄醬的大阪燒,聽著腦海裡有條不紊的聲音,莫名升起一種感慨。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一心多用。

  不管心裡的想法和聲音是什麼,嘴上說出來的話和表情都可以做出完全不同的樣子。

  「不要這麼著急暴露自己的內心,」太宰治的聲音還在腦海裡循循善誘,指導著她如何掩飾自己的表情,「我們可以趁這個時間,反過來觀察他們,摸出他們的底細。」

  要是高層派來監視貓澤奈奈的人,自然不好輕易把人打殘。

  要是縫合線男人或是其他詛咒師勢力的人,他們可以等著離開店以後,把人引去別的地方解決。

  控制逼問、嚴刑拷打。

  這些太宰治最熟悉的手段,即便離開黑手黨也不會輕易忘記,如同呼吸本能一般想要使用就能瞬間想起千百種逼供的方法。

  「反過來觀察他們……」

  貓澤奈奈下意識壓低聲音,問道:「太宰先生已經知道是誰在看著我們?」

  她只是察覺到視線,沒有太宰治一般敏銳的觀察力,還不知道店裡一直盯著他們不放的人是誰。

  「嗯,我知道。」

  太宰治的回答相當平淡,他甚至又扔下一個驚雷,說道:「我還知道他們是從我們離開醫院以後跟過來的。」

  之前因為跟的距離遠,視線盯得也不是太過緊迫,貓澤奈奈沒有發現他們正在被人跟蹤。

  而現在進入店裡,炒面店的面積只有這麼大,再想掩飾距離和視線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太宰先生這麼早就發現了?」

  貓澤奈奈差點克制不住臉上的表情,雙手捂住臉頰用力揉揉,試圖揉去臉上錯愕驚訝的色彩。

  「太宰先生既然發現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太宰治目光深遠,意味深長道:「我提前告訴奈奈,你還能開開心心享受大阪的美食嗎?」

  跟蹤他們的人一直沒有做出什麼異樣的舉動,但是不時舉起相機拍攝幾張照片,多少讓太宰治心裡有些不痛快。

  「章魚小丸子、炒面和大阪燒……」

  「早早知道自己被人跟蹤,奈奈還吃得下這些嗎?」

  貓澤奈奈頓時遲疑起來,聲音再度微弱幾分:「吃不下,我會忍不住想回頭看他們。」

  知道自己被人跟蹤,她怎麼可能若無其事繼續吃章魚小丸子。

  不過這裡有個人,就算知道自己被人跟蹤還是表現出非常正常的態度。

  要不是她發現跟蹤者的存在,太宰先生怕是還能繼續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這麼說不太准確。

  因為太宰先生的表情現在都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真正把冷靜沉著、不動聲色觀察打量注意敵人的一舉一動,貫徹到面部表情和肢體的每一個部位執行。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貓澤奈奈心不在焉扒拉著大阪燒塞進嘴裡,眼睛快速瞥過周圍的人,警惕心直線提高連好好品嘗大阪燒的心情都沒有。

  下一刻過量的番茄醬酸甜味道,瞬間讓貓澤奈奈的表情扭曲起來。

  她連忙拿起一旁的水杯,狠狠灌一口下去衝淡嘴裡的味道。

  「怎麼了,味道不好嗎?」太宰治這個罪魁禍首還在笑眯眯問她。

  貓澤奈奈抽出一雙干淨的筷子遞給他,十分誠懇道:「不如太宰先生來試一下吧。」

  試一下他加的死亡劑量番茄醬燒。

  滿滿覆蓋著大阪燒的番茄醬把大阪燒的味道都完全遮蓋,一口下去嘴裡只剩下番茄醬的味道。

  至於大阪燒是什麼,她好像完全沒有吃到。

  「既然奈奈這麼熱情邀請我,」他一派自然從容接過筷子,輕笑一聲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筷子細端夾出一塊覆著厚厚番茄醬的大阪燒,太宰治沒有絲毫猶豫遲疑,夾起就准備往嘴裡送。

  「等等太宰先生,」貓澤奈奈拉住他握著筷子的手,糾結問道:「你真的要吃嗎?」

  「哦呀,不是奈奈想我嘗嘗看的嗎?」

  他微微睜大眼睛,好像在驚訝貓澤奈奈攔住他的動作,轉而又笑道:「我自然不會拒絕奈奈的邀請。」

  貓澤奈奈抿唇無奈看著他,小聲道:「我只是說說而已。」

  誰能想到太宰治真的這麼有嘗試精神,要試一口吃下一大坨番茄醬的滋味。

  「但是我當真了哦?」

  太宰治故意做出傷心的樣子,輕聲嘆氣:「奈奈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有認真去聽。」

  鳶色的眼眸垂落抬起,眉眼神情間透著幾分委曲求全和強裝堅強,語氣失落說道:「沒想到這只是奈奈隨口說的一句玩笑話。」

  貓澤奈奈差點要繃不住表情,聲音艱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呃,至少要把上面的番茄醬刮掉再吃吧。」

  這個人是誰?!

  她差點要認不出面前的人是朝夕相處過許久的太宰治。

  即便以前的太宰治一直都是黑貓的狀態,無法隨意變成人形,她也沒見過對方以這樣的委屈口吻說話。

  仿佛真的全部身心寄托在她身上,意外由貓咪變成人類的式神。

  弱小、可憐又無助,只會乖乖聽式神使的話。

  「這是太宰先生給自己安排的劇本嗎?」

  她十分艱難在腦海裡問道:「我需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配合太宰先生?」

  「奈奈要扮演什麼角色,」太宰治語帶笑意,沉吟片刻:「就霸道又□□喜歡強迫式神貓咪的主人吧。」

  貓澤奈奈的表情差點崩裂,「太宰先生!」

  他們現在不是應該緊張自己被不知來意的人跟蹤嗎?就算提不起緊張,現在也不是能「玩」起來的時候吧。

  太宰治是怎麼能這麼自然提出令人羞恥的人設劇本。

  「奈奈做不到嗎?」幽幽的嘆氣聲響起,如同臉上表情一般無二的失落語氣,「我還以為奈奈肯定能扮演好一個霸道又□□□□的壞主人。」

  他不要張口閉口就是霸道主人!

  實在太讓人羞恥了!

  「太宰先生到底對我有什麼誤會?」貓澤奈奈聲音艱難擠出來,道:「我真的不是那種人。」

  或者說他是為什麼會產生她能扮演好這種角色的錯覺。

  「不是也可以試一試,」太宰治溫聲繼續在腦海裡勸說,道:「奈奈不想變得更勇敢一些嗎?」

  「要是奈奈表現出與跟蹤者資料不合的性格,他們說不定還會上前來試探我們,」太宰治的魔鬼低吟誘惑,緩緩說道:「奈奈難道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說不想知道肯定是謊話。」

  她好端端出門在大阪尋些美食都要被人跟上來,一天的好心情都要被打擾得七七八八,怎麼可能不想知道跟蹤者是什麼人。

  貓澤奈奈思來想去自己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要是真的有人想要跟蹤監視她的行動,她一時間竟只能想到咒術界高層。

  因為在高專插不進人手,所以他們派人在她離開高專的時候偷偷跟蹤。

  「但是太宰先生的劇本到底是哪裡來的?」

  她以前實在不知道太宰治還有這樣的愛好。

  「劇本是從哪裡來的嗎?」太宰治垂眸嘆息道:「是從我過去認識的人身上得來的靈感。」

  貓澤奈奈懵了懵,小心翼翼問道:「那個人是對太宰先生做過不好的事嗎?」

  話一出口,她就禁不住後悔起來。

  要是這件事真的是太宰先生的痛處,她這麼直接問就像是再次掀開他的傷疤。

  「是啊,森先生對我做過很多不好的事呢。」

  太宰治憂郁嘆氣,細數著道:「不讓我把升壓藥和降壓藥混在一起吃、說好要給我無痛永眠的毒藥結果只是普通的安眠藥,還在我每次上吊入水的時候都派人來打擾我,非要逼著我工作的不良上司。」

  「……啊?」貓澤奈奈愣住。

  怎麼聽起來不像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壞人。

  「對了對了、森先生還是個蘿莉控,曾經說過自己的取向狙擊是十二歲以下的幼女。」

  貓澤奈奈臉色一凝,道:「這不是變態嗎?」

  沒想到太宰先生以前的上司是這麼糟糕的人!

  「所以奈奈能理解我創造出這個劇本的心情嗎?」太宰治輕輕覆蓋住貓澤奈奈的手背,鳶眸無助抬起望著她,眼睛瞳孔裡都印刻著留下貓澤奈奈的身影。

  看著太宰治難過的神情,她突然有些迷糊。

  「應該可以……?」

  太宰治頓時喜笑顏開,說道:「那就拜托奈奈扮演霸道又□□的主人角色。」

  「啊?」貓澤奈奈傻乎乎眨眼,試圖直接回頭尋找一直盯著他們的人,「我已經答應了嗎?」

  太宰治雙手捧住她的臉,溫柔輕聲道:「別回頭,奈奈不是不想被他們發現嗎?」

  「……」

  她突然覺得直接與跟蹤者面對面也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等級有些水分,不是特別強的一級,但要對付一般的術師和普通人都不是什麼問題吧。

  她之前到底在緊張什麼?

  「太宰先生,我覺得……」

  視線游移著想挪開避免看見太宰治的眼睛,鳶色的眸子實在太過會蠱惑人心,她不過被這麼看一下就開始暈暈乎乎。

  「奈奈是不喜歡我的劇本嗎?」太宰治略顯失落說道:「我就知道奈奈其實是不喜歡我的劇本,只是因為權宜之計才勉強答應。」

  本來就不太喜歡!

  而且她也沒有答應這樣奇怪的角色扮演劇本。

  幾乎要衝出口的話,在看見太宰治偽裝出來的失落難過神色又重新咽了回去。

  貓澤奈奈艱難道:「我沒有不喜歡太宰先生的劇本。」

  早接受命運和晚接受命運都是一樣。

  勇敢一點,貓澤奈奈。

  她拍開太宰治的手,努力板著臉聲音僵硬說道:「誰准你隨便來碰我的?」

  「你不過是區區的式神,有什麼資格直接觸碰我的身體。」

  好、好羞恥。

  尤其是當店裡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的時候。

  「抱歉奈奈,我沒有想要冒犯你,」太宰治被拍掉的手僵在原地,神情落寞扯了扯嘴角,道:「我只是以為、自己跟其他的式神有所不同。」

  顯然太宰治的演技比她好多了。

  而已完全不會覺得羞恥!

  他甚至還在腦海裡催促她,「奈奈,該你下一句了。」

  「……沒有什麼不一樣,」貓澤奈奈表情麻木,說話生硬毫無感情:「式神之於我而言只是工具,只是為了保護我而存在的道具。」

  「道具丟失損壞了,自然有更好的新道具替換上來。」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太宰先、咳咳!」

  她差點又習慣性喊出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隨機應變能力比她要強多了,他立刻想重新上前關心道:「奈奈,你沒事吧?」

  「不需要你多管,道具只要發揮好道具的作用就好。」

  貓澤奈奈麻木生硬念著台詞,什麼美味的大阪燒、炒面再也勾不起她的饞蟲。

  她的心裡此刻只有一個想法。

  再也不要來大阪了!

  不、連關西也不會再過來了!

  ……

  躲在炒面店角落的兩人,穿戴著墨鏡口罩風衣標准的跟蹤三件套,不動聲色留意貓澤奈奈那桌的動靜。

  坐在背對位的跟蹤者眼疾手快抓緊時間連拍幾張。

  對面的跟蹤者墨鏡下面露出一雙通透的綠眸,疑惑又不解喃喃著道:「奈奈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記得以前見到貓澤奈奈的時候,人還是個很乖的好孩子。


第73章

  諸伏景光,警視廳公安部的警察,曾在幾個月前因為一樁涉及咒術界的案件與貓澤奈奈認識,共同抵御過咒靈【真人】的追擊。

  在經手了結久島海一案後,諸伏景光接到上層的命令潛伏進入某個危險且不安定的跨國犯罪組織。

  明面上他辭去警察的職業,斷開所有與身邊親人朋友的聯系,從此銷聲匿跡不再出現人前。

  實際上諸伏景光已經通過警視廳公安部的情報網找到這個犯罪組織的外圍成員,通過接近他潛入組織搜集證據與情報。

  拋卻姓名更名改姓的諸伏景光沒想過自己還有遇見熟人的一天。

  當接頭人讓他跟蹤收集貓澤奈奈情報的時候,他的心情非常復雜且煎熬。

  他知道組織想要貓澤奈奈的情報,肯定不是為了做什麼好人好事,但目標是潛入黑衣組織成為其中獲得代號的干部核心成員,諸伏景光又不可能拒絕這個任務。

  公安部刻意安排他的身份,抹除他過去幾年存在活動的痕跡就是為了讓他成功潛入組織接近黑衣組織的首領,從中套取重要的信息和情報。

  要是連獲得代號這一步都無法完成,後面的任務更是想都不用想。

  化名上田中景的諸伏景光連同接頭人一起安排過來的任務搭檔,偷偷跟蹤貓澤奈奈和她身旁陌生的黑發男人。

  關於貓澤奈奈的部分資料,接頭人早在他們負責跟蹤任務的時候就交給他們。

  身高、體重、血型以及家庭住址,以前在杯戶高中的學習成績和擅長科目,升學考試的分數以及後來去了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信息都詳細記錄在幾頁紙上。

  截止貓澤奈奈進入咒術高專,組織擁有的資料都是齊全完善,連她身邊的朋友鄰居都調查的清清楚楚,實在很難讓人往什麼好的方面去想。

  就他所知,咒術高專表面是一所宗教學校,實際是咒術界為了培養咒術師苗子所建立起來的學校。

  饒是黑衣組織的力量再怎麼手眼通天,他們的情報網也無法伸進咒術高專裡面,調查貓澤奈奈的生活起居。

  不知道貓澤奈奈是否察覺到組織的視線,她在升學考試結束沒多久就舉家搬進咒術高專,屋子裡的危險動物一個都沒有剩下。

  只余下一個黑發紫眸看著二十多歲的男人幫她在並盛町看家。

  諸伏景光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見情報組的人都無法收集來對方的情報資料就知道留守在並盛町的男人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一連失去貓澤奈奈行蹤好幾個月,在得知她可能會離開東京都前往大阪府,諸伏景光就接到黑衣組織的跟蹤任務。

  事關拿到代號靠近組織核心,找出跨國犯罪組織的頭目,諸伏景光不僅不能隨隨便便敷衍了事,還要好好專心完成任務。

  把自己完全融合上田中景的角色。

  只是他沒想到,不過半年沒見貓澤奈奈,她身上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靦腆內向的性格變得冷漠無情,面對真心關心她的人會出口說出傷人刺耳的話。

  這樣的貓澤奈奈與他印像中,怕生內向卻不乏善良的樣子有了很大的改變。

  諸伏景光忍不住喃喃:「奈奈怎麼變成這樣了?」

  眼疾手快拍下幾張照片,重新縮回頭的組織成員河村好奇問道:「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他好像聽見這次任務的搭檔嘀咕了一句什麼。

  不過由於炒面店環境吵雜,上田中這家伙又刻意壓低聲音,導致他沒聽見他說的話。

  「沒什麼,」諸伏景光回過神,轉移話題道:「我只是在想貓澤奈奈身邊的男人是誰,老大好像沒有把他的資料給我們。」

  此前從來沒有在貓澤奈奈身邊出現過的人,連組織的情報組都沒有察覺到貓澤奈奈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能是什麼人,」河村低頭看著偷拍的照片,眼見底片快要沒有又從包裡拿出一個新的換上,「不是咒術師就是什麼小白臉。」

  他們這樣的人是接觸不到什麼咒術師,只知道組織的高層會與詛咒師聯絡,接著他們的力量方便組織內部行事。

  反正詛咒師求財,組織最不缺的東西就是錢,一邊給錢一邊出力,組織跟詛咒師的關系自然不差。

  「可是咒術師之間,身份不是平等的嗎?」

  諸伏景光皺著眉,不再遮掩目光深深凝望著貓澤奈奈那桌的情況。

  雖然距離間隔有些遠,不能聽得太清楚他們那邊的對話。

  但零星的話語聲音傳來,昭示著貓澤奈奈與她身邊的男人關系並不簡單。

  至少如果是普通的咒術師朋友,貓澤奈奈不應該表現出那種態度。

  也有可能是在他們分別的半年時間裡,她身上發生過什麼足以改變態度和性格的大事。

  「誰知道他們什麼情況,」河村半點都不關心,翻了個白眼又繼續偷拍,說道:「擁有那種力量的怪物,身上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

  他不關心這些,只在乎順利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組織讓他監視跟蹤貓澤奈奈,多收集關於她的信息情報,他只要照做就好,不需要思考組織的大人物們是怎麼想的。

  諸伏景光知道組織的外圍成員多數都不關心組織發下的任務具體有什麼目的,他們只把自己當做完成任務的工具,安分不去多過問一句話。

  他轉而用另一種方式引起河村的注意,說道:「他們剛才好像提到了式神,這是要記錄下來彙報給組織的情報吧?」

  「原來如此,還是上田中你的反應快!」他都差點忘記組織不僅僅是要貓澤奈奈近來的照片和情報,還需要了解更多關於咒術界的事。

  諸伏景光心底暗暗嘆氣,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是正確的。

  就算組織之前提供的資料就有【貓澤奈奈飼養的動物疑似式神】的結論,但這麼提醒村內注意他們的對話,還是有種對不起貓澤奈奈的感覺。

  「上田中,他們快走了。」

  河村匆匆潦草記錄下幾個關鍵詞,放下飯錢就追著貓澤奈奈他們跑出來。

  擔心河村會亂來,諸伏景光連忙跟著一起追出去。

  要是跟丟貓澤奈奈,到時候倒霉的人就是他們了。

  ……

  「太宰先生,他們有追上來嗎?」

  照著太宰治劇本表演過一通的貓澤奈奈,尷尬羞恥的情緒在離開炒面店時消散許多。

  她努力讓自己忘記丟人的一刻,假裝從來沒有扮演過什麼中二又過分的壞主人角色。

  太宰治出了店門還在維持著小可憐的人設,落後貓澤奈奈幾步,一副想追又不敢追上去的樣子。

  「當然是追上來了,」腦海裡的聲音卻興致盎然甚至染上幾分笑意,「他們還要跟蹤我們,自然不會這麼簡單放棄。」

  或者說看見他們吵架鬧別扭,身後的跟蹤者可能會更加急切想要靠近,試圖獲得更多的情報。

  畢竟陷入爭吵的人,本身就很難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我們接下來要去什麼地方?」貓澤奈奈看似走的堅定從容,實則完全不知道現在要往什麼方向走。

  原本調查好關於大阪各處的美食小吃,這種情況下不能隨便進去品嘗美味。

  擔憂記掛著跟蹤他們的人,貓澤奈奈連好好玩、好好吃的興致都打消大半,要不是太宰治還想玩什麼角色扮演的游戲,她就要轉頭想辦法捉住他們了。

  太宰治的聲音不溫不火,「奈奈想去什麼地方?你可以不用管他們,直接去自己想去的店。」

  就算身後跟著一串小尾巴,也不影響他們在大阪逛吃逛喝。

  貓澤奈奈完全可以先吃飽喝足吊著身後的人,最後再料理他們。

  「太宰先生說的簡單,」她暗暗嘆氣,道:「我都知道後面有人跟著,怎麼可能繼續安心吃東西。」

  而且她身上還背負著太宰治安排的劇本,沒有把人抓出來之前,她都要扮演著這個讓人別扭頭痛的角色。

  她假裝不經意扭頭看一眼,想要讓太宰治不用這麼拘謹跟在身後,她不是電視裡的貴族需要什麼僕人保鏢跟在後面走。

  轉念又想起太宰治的「游戲」,她現在要是把人叫上來,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他的興致。

  「那我們就直接把他們引去偏僻的地方,」刻意放緩放慢一字一頓說道:「干脆解決掉吧。」

  貓澤奈奈打了個寒戰,莫名開始同情後面的跟蹤者。

  引起太宰治的興趣是他們的不幸,但要是讓太宰治失去興趣,他們會更加不幸。

  「咳、我們先把人抓住問一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派來的吧。」

  她默默加快腳步,跟著系統地圖引著身後的跟蹤者走向偏僻無人的地方。

  附近沒有一般民眾,打起來也不需要擔心會傷及別人。

  太宰治壓住她的肩膀,低聲笑道:「准備好了嗎?」

  貓澤奈奈表情一僵,艱難緩慢點頭。

  比起同情身後的跟蹤者,她更應該同情一下自己。

  上了太宰先生的船,再想拒絕下來就困難了。

  她深深吸一口氣,聽著腳步聲逐漸靠近,一把推著太宰治壓在身後破敗的危牆上,冷漠道:「你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式神,難道還想來干預我的事嗎?」

  身高一米六一的貓澤奈奈為了壓住太宰治,本想踮著腳努力與他平視放狠話。

  可是看著俊秀臉龐上充盈著笑意的鳶眸,她又忍不住覺得臉頰發燙,羞恥與無措的心情洶湧上來讓她不知道手腳該往什麼地方放。

  「我沒有這麼想過,」他的聲音語氣都在示弱,暗藏著擔憂與關懷,隱隱透著種急切想要向她解釋清楚的感覺,「我只是擔心你,奈奈。」

  太宰治拉著她的手落在自己的領帶,低頭俯在她耳邊,以氣音笑道:「要用力抓著這裡才行。」

  努力踮起腳尖才抬高些許視線,想要與太宰治平視還差著七八公分,她踉蹌著後退一步,被太宰治壓在胸前的手被迫拽住他的領帶,猛拉著人低頭靠過來。

  貓澤奈奈慌了一下,張口想要解釋:「我……」

  「噓!」太宰治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微笑著道:「奈奈只要繼續下去就好。」

  不需要向他道歉。

  只要繼續把這場戲、這場表演接下去就好。

  她愣了愣,凝著眉小幅度點頭,聲音抬高幾分:「我需要一個式神關心嗎?式神祇需要做好式神的工作,其他的事都不是你該管的。」

  「你要是做不好,下次我會直接換別人跟過來。」

  五指收攏拽住高檔絲滑的領帶,貓澤奈奈不再試著踮腳讓自己看起來更高大威猛一些,而是選擇把太宰治的視線拽下來拉低與她平視。

  一貫溫潤柔和的無害紅眸斂起情緒,顯出幾分冰冷無情。

  太宰治靜靜看著貓澤奈奈的神色,突然輕笑了一聲。

  她疑惑不解看著他,按照劇本這時候應該是太宰先生說話。

  久久沒有按照劇本說出自己台詞的太宰治,安靜凝望著她,嘴角克制不住勾起笑意。

  貓澤奈奈緊張地左右看看,確定身後的人沒有跟得太緊,這時候的他們還不用太過投入表情,只要說話的聲音和語氣有幾分意思就行。

  「太宰先生?」

  她又踮起腳,主動靠近太宰治耳邊,小聲說道:「輪到你了。」

  不會是忘記台詞了吧?太宰先生自己准備的劇本,居然也會忘記台詞。

  「換成別人?」太宰治偽裝到眉眼神色間的表情一轉,委曲求全的小可憐瞬間變成深不可測的大人物,「那可不行……」

  還不等貓澤奈奈疑惑為什麼台詞變了,他直接一抬手把她反過來壓在牆上,低聲道:「奈奈不可以離開我身邊。」

  她愣愣抬眸看著太宰治近在咫尺的臉龐,低頭靠近過來的距離,連對方的呼吸都變得清晰可聞。

  拽著領帶的手指無措松了松,只差一點就會讓領帶滑出手心。

  太宰治神色不動,語氣帶著幾分偏執又極其自然,道:「我才是奈奈最值得依賴的式神。」

  緊張無措的心情舒緩些許,貓澤奈奈松了口氣,聲音還有些發虛道:「你這是要以下犯上嗎?」

  果然臨時改台詞也是太宰先生的劇本。

  要是平時的太宰先生絕對不會自稱是式神,他們都知道太宰治是系統帶過來的道具靈魂,並不是咒術界的特殊動物式神。

  不過太宰先生一聲招呼也不打,突然給自己改台詞,她真的差點要慌了手腳。

  「太宰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強撐著語氣,努力配合太宰治一時興起更改的劇本,心裡止不住發虛。

  這樣臨時更改的劇本,真的不會出現什麼漏洞嗎?

  「我當然知道了。」他低低笑了聲,在貓澤奈奈莫名其妙的表情中拉著她的手解開臉上的繃帶。

  雪白的繃帶散落下來,他拿起這些繃帶輕柔又嫻熟給貓澤奈奈纏繞上一邊眼睛的位置。

  他說:「我在獨占我的主人。」

  她茫然眨著眼,再接不上太宰治的話。

  纏帶纏繞在臉上帶著輕微的壓迫感,寬闊的視線減少一角,縱使不是完全無法視物,但習以為常的存在驟然少去部分,難免會讓人心生不適。

  她蹭著靠近太宰治,在他刻意配合著低下來的頭顱邊,緊張兮兮問道:「我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說?」

  能想到一句以下犯上,已經是貓澤奈奈的極限。

  混亂的大腦想不出什麼用來罵人的話。

  拽著領帶的手指悄悄松開,她摸了摸臉頰上的繃帶,十分不解太宰治的本體怎麼給她纏上了。

  她又不是沒有繃帶就覺得自己是在裸奔的太宰治。

  乍然擋住她一邊眼睛的舉動只會讓她迷茫且不適應,感覺視線都變得狹窄許多。

  不過……

  「太宰先生沒有色差,」她忍不住小聲泛著嘀咕,「我還以為太宰先生整天纏著繃帶,皮膚會出現顏色分層。」

  雖說太宰治多數時間都是以黑貓的形態出現,小動物也沒有什麼需要防曬的理由,但他們是有皮毛和鱗片保護自己的皮膚,不像人的身體需要依靠衣服遮擋厲害的紫外線。

  「奈奈一直以為我纏繃帶是為了遮膚色嗎?」

  太宰治學著她以氣音說話,「奈奈有什麼問題,其實可以直接過來問我,不需要揣在心裡偷偷亂想。」

  他是整天纏著繃帶,但精通纏繃帶保護自己的人,自然不會讓皮膚出現什麼特殊的顏色分層。

  不然他每天更換繃帶,豈不是一直要對准膚色格外白的地方去纏。

  貓澤奈奈連連點頭,看著太宰治被自己抓得皺皺巴巴的領帶,頓時一陣心虛試圖快速把領帶上的褶皺給重新抻平。

  太宰先生的領帶看起來好貴,被她抓成這樣皺皺巴巴的樣子,不知道還能不能燙平回來。

  「不過奈奈也真是無情,」他幽幽嘆了口氣,壓著貓澤奈奈的肩膀,說道:「明明在醫院裡就看光我的身體,現在卻又說出這樣冷漠傷人的話。」

  她睜大眼睛,震驚道:「我看光了太宰先生的身體?」

  什麼時候的事,她自己都不記得。

  「是啊,」太宰治哀怨著點頭,說道:「某個負心人親手脫了我的衣服,看光我的身體,現如今又要說出這樣的話。」

  「嚶嚶嚶、實在太讓人傷心了。」

  貓澤奈奈都不知道自己是震驚太宰治的劇本更新太快,自己的cpu跟不上他的速度,還是要反思回憶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不知道的時候看光了他的身體。

  「……我脫了太宰先生的衣服嗎?」她不會真干了這種事吧?

  「奈奈干了想不認嗎?」

  她還惦記著不知道藏身在什麼地方的跟蹤者,壓低聲音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再確認一些事。」

  太宰治說她在醫院扒光他的衣服、看光他的身體,可她就算是精神錯亂、人格分裂也不可能在醫院做出這樣的事吧?

  所以著到底是太宰先生的新劇本還是認真的話。

  貓澤奈奈有些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太宰治的劇本。

  要說她在醫院真的脫過太宰治什麼東西,也只有他手上的繃帶……

  她一臉錯愕道:「太宰先生說的看光,指的是我看見你的手臂嗎?」

  「難道看光手臂就不算看光嗎?」太宰治幽幽嘆氣,說道:「真是負心人,明明什麼都看過了。」

  心情大起大落,解開誤會明白自己沒干出什麼女流氓之類的事,貓澤奈奈頓時哭笑不得,道:「太宰先生……看光手臂跟看光身體,可是相差甚遠的意思……」

  他突然這麼冒出一句,她在醫院脫光他的衣服、看光他的身體,要是讓別人聽見誤會了怎麼辦。

  旁的人可不會知道貓澤奈奈只是在醫院解開太宰治手臂上的繃帶,還以為他們在醫院這麼神聖的地方干什麼不該干的事。

  「繃帶就是我的本體,少了繃帶的太宰治連出門都不敢,」他俊秀又透著幾分蒼白的臉龐上,鳶眸染著笑意與高興,故意說道:「奈奈脫了我的繃帶,跟脫了我的衣服沒什麼區別,甚至比脫了我的衣服還要嚴重。」

  繃帶是太宰治的本體,沒有繃帶的太宰治就如失去所有蔽體的衣物在陽光下裸奔,而貓澤奈奈解下他的繃帶,不就等同於是脫了他的衣服、看了他的身體。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要從什麼地方開始反駁。

  「……對不起?」被太宰治的邏輯繞暈過去,貓澤奈奈遲疑開口:「我下次不會再擅自解開太宰先生的繃帶了。」

  鳶眸溫溫柔柔望著她,太宰治輕聲問道:「奈奈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嗎?」

  「呃、」她的聲音噎住一下,小心試探著道:「對不起太宰先生,我可以提前道歉嗎?」

  他詫異著輕哼一聲:「嗯?」

  「就是……太宰先生的傷口還沒好,」貓澤奈奈捂著良心,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道:「我可能還要脫衣服、啊不是,是解開繃帶給太宰先生上藥換繃帶。」

  差一點嘴一瓢,跟著太宰治把解開繃帶說成是脫衣服。

  要知道脫衣服可比解繃帶嚴重多了。

  她又不是什麼女流氓,每隔一段時間就脫一下太宰治的衣服。

  這種話要是讓旁人聽見,肯定要遭人誤會想歪。

  貓澤奈奈可以扮演太宰治劇本上的霸道無情壞主人,但是要她再過分一點成為旁人眼中的女流氓,喜歡占手下式神便宜的人,她實在是不願意擔這個名聲。

  「噗、奈奈明知道要干壞事,認真道歉還是要做嗎?」

  太宰治差點笑趴在她身上,壓著貓澤奈奈的腦袋如同壓著一顆沒長大的小樹苗。

  飽受摧殘的小樹苗心累抹了一把臉,說道:「不要說得這麼惹人誤會,換藥換繃帶是很正常的事。」

  她只是不放心太宰治,想自己上心一點盯著怎麼就變成是要干壞事還提前打招呼的女流氓。

  「下次我受傷也可以讓太宰先生給我換繃帶,」貓澤奈奈試圖通過太宰治的繃帶本體論說服他,道:「這樣我們就算是互相扯平了。」

  一人給對方解一次繃帶,要是有什麼冒犯也可以在互解繃帶以示友好的世界中達成和解。

  「互相扯平?」

  太宰治嘖嘖搖頭,道:「這可不是什麼能互相扯平的事。」

  貓澤奈奈萬般無奈,問道:「那太宰先生想怎麼辦?」

  她算是知道了。

  太宰先生就是在等她這句話。

  什麼要以最精湛的演技騙過跟蹤者,讓他們帶著虛假的情報回去,他分明就是想玩這樣的角色扮演游戲。

  跟蹤他們的人沒抓到,她還要被太宰先生戲弄一番。

  生活不易,奈奈嘆氣。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選擇以身相許,」太宰治勾著嘴角,輕笑道:「奈奈看光了我的身體,不會要做什麼負心人,不願意對我負責吧?」

  貓澤奈奈看著他問道:「只是這樣嗎?」

  她還以為太宰治要繼續玩什麼角色扮演的游戲,或是想出別的新招給生活增添一些樂趣。

  太宰治罕見被她的話問住,鳶眸微微睜大看著她。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貓澤奈奈伸手抱住太宰治,輕柔拍了拍他的背後,認真說道:「太宰先生根本不用這麼拐彎抹角,你不是本來就是我的人嗎?」

  他是因為回應她的祈願召喚來到這個世界。

  道具靈魂與宿主之間的羈絆,本來就不是可以輕易分離切割。

  「……」

  太宰治陷入貓澤奈奈溫暖透著生命力的懷抱,手臂和身體都不算特別強壯,努力張開雙臂抱著他拍撫後背。

  溫柔的力度一下下落在後背,帶著些許親昵與安撫的味道。

  他沉默良久,緩緩抬起手回抱住貓澤奈奈。

  落在懷裡的少女健康而富有生命力,與他透支壓榨過幾年的身體一比,貓澤奈奈簡直像是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這朵百合輕輕落入他的手心,不顧及自己的脆弱外表,努力試圖蹦跶起來安慰他。

  「是時候把藏頭露尾的跟蹤者抓出來了。」

  他不習慣表達自己的真情,短暫感受過貓澤奈奈的溫暖後,主動松手後退一步。

  臉上還掛著公式化的笑容,鳶眸一轉落在跟蹤者們藏身的位置,施施然道:「不受歡迎的客人,需要我把你們請出來嗎?」

  雖然他們後來幾乎都是壓著聲音小聲說話,應該沒被他們聽清多少,但太宰治沒什麼讓外人看自己熱鬧的意思。

  快速把人審了,好知道他們是哪一邊派來的人。

  躲在樹叢後面的村內沒敢出聲,他緊緊抓著手裡的相機,不知為何感覺心髒隨著太宰治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一點點提拉吊起緊緊拉拽著。

  那雙鳶色的眼眸深邃又可怖,仿佛看一眼就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墜落滿是惡鬼的地獄。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顫抖起來,汗水流淌過臉頰皮膚,打濕後背的衣服。

  諸伏景光本想不動聲色拉著他偷跑離開,不想他用力拽了兩下,這人都像是雕塑一般給不出半點反應。

  「不願意出來嗎?」太宰治輕笑一聲,道:「你們不出來,只能我辛苦一點過去了。」

  諸伏景光又拽了他幾下,低聲道:「你怎麼了?繼續呆在這裡,肯定會跟他正面對上的。」

  不管太宰治是咒術師還是式神,想要對付他們都十分簡單。

  河村要是再不逃跑,人真的要過來抓他們一個現行。

  「……」河村的腳如同在地面生根發芽,怎麼都挪動不開一步。

  他只是看了太宰治一眼,望見那雙鳶色的眸子裡面深邃沉寂,不僅無法讓人看透,多看幾眼甚至會有種陷入其中的恐怖感覺。

  河村的內心拚命吶喊催促著自己快跑,可是身體僵直在原地連挪動一下都顯得困難。

  諸伏景光見實在無法把人叫醒,干脆拽著他開始往回跑。

  他不能直接在這裡扔下河村,獲得代號以前每一個任務都關乎著組織往後對他的評價,要是他直接把人扔在這裡獨自逃跑。

  沒有相機,僅有一些手抄寫的情報記錄,他也無法取信組織的人。

  河村跌跌撞撞被他拽著跑起來,聽著身後不急不緩猶如死亡鼓點逼近的腳步聲,顫抖著問道:「上田中,你感覺到了嗎?」

  「什麼?」諸伏景光一路拉拔著他逃跑,剛才跟蹤貓澤奈奈進來的時候沒發現,原本這附近彎彎繞繞的路這麼多。

  多得他都記不清剛才走進來的路是哪一條。

  「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河村情緒激動得厲害,他越是害怕被抓住,越是忍不住想回頭看看情況。

  諸伏景光無奈道:「我當然知道他不是什麼普通人。」

  不是式神就是咒術師。

  這個結論,他們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不對不對、」河村緊張得說話都混亂,「你不知道、你沒有感覺到那個男人有多恐怖。」

  諸伏景光十分不解,但還是優先安撫他的情緒:「不管他有多恐怖,我們不是都跑出來了……」

  沒出口的話,盡數噎在喉頭。

  他驚詫不已看著堵在他們前面的太宰治,從容鎮定站在他們原本要經過的路口。

  諸伏景光快速瞥過河村一眼,腳步挪動著後退兩步。

  「不要跑了,」貓澤奈奈的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你們已經被抓住了。」

  他回過頭一看,半年前還十分青澀靦腆的小姑娘,眉尖輕蹙抿著唇,雙手握著手槍槍口對准他們所在的位置。

  諸伏景光快速權衡一番,松手放開河村任由他跌坐在地上,舉起雙手以示自己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前路後路都被人堵住,想要逃跑都沒有其他的路。

  好在墨鏡和口罩風衣還在起著遮擋作用,沒讓貓澤奈奈認出他是誰。

  要是她在這裡叫破他的身份,被河村聽見上報給組織,諸伏景光的潛伏任務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你們為什麼要跟蹤我們?」

  貓澤奈奈沒有放下警惕,一步步舉著槍靠近過去:「你們是哪裡派來的人?」

  咒術界的高層嗎?還是盤星教找來的人?

  亦或者說是可能性最低的其他組織勢力派來想要打探他們的人。

  「我們是私家偵探,因為接到了某個人的委托才會跟蹤你做素行調查。」諸伏景光自然不可能說出組織和身份的事,私家偵探這樣的職業正好可以用在快要暴露的時候掩飾一二。

  他舉著手,道:「我會好好回答你的問題,可以先把槍放下嗎?」

  貓澤奈奈緩緩搖頭,道:「我沒辦法相信你。」

  一個藏頭露尾連墨鏡和口罩都沒有摘下來的人,她實在無法輕易相信對方。

  萬一來的人不是什麼非術師,而是咒術界高層的人,她這邊放下武器,難保對方不會立刻出手攻擊他們。

  織田作犬的【一把舊式槍】每次出門的時候,他都會把槍叼給貓澤奈奈讓她帶在身邊用著保護安全。

  除了這把槍,貓澤奈奈手上的其他咒具都不能隨便輸入自己的咒力,只怕著會讓特殊的咒力覆蓋掉咒具本身的屬性能力。

  「你們先把墨鏡和口罩摘掉,」貓澤奈奈看一眼河村,癱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臉上遮擋住面容的墨鏡歪斜,口袋下拉到下巴的位置,勉強可以說是能看清臉。

  「請如實交代,派你們來的人是誰?」

  諸伏景光緩慢搖頭,說道:「偵探有為委托人保守秘密的義務。」

  他不可能告訴貓澤奈奈關於黑衣組織的存在,只能含糊著用委托人帶過話。

  「偵探要為委托人保守秘密,這位小哥真是有職業操守,」太宰治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你不怕我們會殺了你嗎?」

  硬著嘴什麼都不說,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諸伏景光頭皮一緊,望著太宰治深邃沉寂的鳶眸,莫名開始明白河村開始為什麼會這麼怕他。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非常危險。

  不像一般的咒術師,就算偶爾有脾氣不好的人也不會隨便對非術師出手。

  太宰治的話,有種說得出做得到的感覺。

  「當然怕,」遇見太宰治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諸伏景光也只能改變自己的計劃,放棄繼續隱瞞身份轉而摘下墨鏡和口罩,聲音清亮說道:「我也不是什麼不怕死的聖人,只是為了工作出來謀生的偵探而已。」

  貓澤奈奈舉起槍的手不由垂落些許槍口,錯愕又吃驚道:「你是諸……」

  「上田中景,」他搶先一步說道:「這是我現在用的名字。」

  謎團一個個開始接踵而來。

  即便抓住身後的跟蹤者也不能解開貓澤奈奈的疑惑,反而讓她陷入更深的不解與困惑。

  為什麼半年前還是公安警察的諸伏景光會出現在這裡?

  以一個陌生的名字以及陌生的身份,接受未知的人委托來對她進行素行調查。

  諸伏景光又看了河村一眼,謹慎說道:「以前的假名已經沒有在用,你叫我上田中就好。」

  名字裡只余下一個景字。

  諸伏景光現在的身份是假的、經歷是假的,連同名字和所謂的職業都是假的。

  這些所有都是公安部為了讓他更好潛伏進入黑衣組織而安排的「真實身份」。

  貓澤奈奈看著諸伏景光微微緊繃的身體,慢慢放下手裡的槍,道:「太宰先生,我想跟上田中先生單獨談一下,可以嗎?」

  諸伏景光的話裡有不少矛盾之處。

  她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但既然諸伏景光不想她在這裡喊出那個名字,她也會尊重對方的意願。

  「當然可以,」太宰治笑眯眯彎下腰,伸手壓住河村的肩膀,道:「那這個就給我處理了。」

  黑發如同海藻微微卷曲,襯著俊秀的面容看起來十分面善可親,但在河村眼裡這個人就是來取自己性命的惡鬼。

  他大叫一聲,想拉住諸伏景光的衣服:「救、救我!我不能跟那個惡鬼單獨呆在一起,他肯定會殺死我的!」

  「你覺得我現在是能救你的樣子嗎?」諸伏景光扯下河村的手,主動走到貓澤奈奈面前,低聲道:「……走吧。」

  他不想讓組織的人知道他與貓澤奈奈相識且關系尚可。

  貓澤奈奈點點頭,步子抬起准備離開又落下來,回頭不放心叮囑道:「太宰先生,不要做太過分的事。」

  她實在有些擔心太宰治這個前黑手黨首領,會在問完話以後一槍把面前的男人給崩了。

  「奈奈放心,」太宰治勾著嘴角,道:「我心裡有分寸。」

  身處咒術師的陣營,自然不能輕易對沒有傷害他們意圖的人下死手。

  但想要審訊身份不明的人,又不是只有死亡威脅這一種手段。

  他手裡的「好辦法」可是多得幾天幾夜都用不完。

  貓澤奈奈凝著眉頭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過太宰治已經給出他的保證,她要是繼續磨磨蹭蹭,倒像是不信任他一般。

  「上田中先生,我們去那邊說吧。」那個位置不遠不近,恰好他們兩邊都可以互相看見對方有個照應。


第74章

  從昔日前途光明的公安警察,  辭職離開警視廳成為一名籍籍無名的私家偵探。

  不僅如此諸伏景光還改名換姓,不希望她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叫出他以前的名字,聲稱過去的名字只是一個假名。

  能通過考核進入警察學院的名字怎麼可能是一個假名,比起警視廳公安部的諸伏景光,  私家偵探上田中景的名字更像是一個隱藏身份的假名。

  過去公關官他們為了隱瞞身份也是告訴她一個假名。

  因為中原中也沒有告訴她黑手黨的身份,  他們自然也不能用這種代號一樣的名稱出現在她面前。

  那不是明晃晃告訴她,  自己的身份特殊。

  同理諸伏景光,他不排斥貓澤奈奈單獨拉著他去一旁說話,  只擔心她在另一個人面前道出他過去的身份和名字……

  「諸伏警官,你為什麼要隱瞞身份利用假名行動?」

  貓澤奈奈十分不解,道:「是有什麼任務嗎?」

  不然她實在無法相信,諸伏景光會放棄大好的工作,  轉而為了一名私家偵探。

  半年前,他還說希望她可以考慮日後加入警視廳,成為警方的咒術師。

  現在不過過去半年,諸伏景光便仿佛完全放下當時說的那番話。

  「……沒有什麼任務,」諸伏景光避過她的問題,匆匆敷衍著道:「只是想徹底擺脫過去的身份而已。」

  「繼續以諸伏景光的名字行動,  容易被其他人知道我以前當過警察,」他低聲說道:「我不是太想被人問為什麼會離開警視廳這個問題。」

  這樣的問題確實符合常理。

  日本對戶籍的管理並不嚴格,  證明身份的證件一般都是醫保卡和駕照。

  諸伏景光簡單更換一個名字,  離開以前生活的東京來到大阪,  遇見可能認識他的人幾率會低很多。

  但貓澤奈奈還有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正好是諸伏景光回答裡的漏洞。

  「諸伏警官好不容易考上警察學校,經過幾個月的培訓進入警視廳公安部,不到一年時間就離開警視廳,  」貓澤奈奈凝著眉,  紅眸凝望著他,  道:「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我很難相信你的回答。」

  她曾經了解過日本成為警察的流程,通過考試獲得警察的身份,進入警察學校學習培訓六個月或十個月的時間再進入自己所考地區的警視廳入職。

  光是警察考試就能篩掉重重不合格的人,進入警察學校學習培訓好不容易出來,正式成為警察工作,諸伏景光卻輕易說自己放棄了警視廳的工作。

  等同於是放棄入學時的宣誓,曾經的志向以及身為警察的光榮。

  「我是被諸伏先生跟蹤的當事人,」貓澤奈奈抬眸看著他,認真說道:「我想我有理由問清楚諸伏先生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又為什麼放棄警察的身份,更名換姓離開東京都。

  諸伏景光苦笑著道:「知道太多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他的身份、他的任務以及黑衣組織都是無法訴之於口的事。

  「諸伏先生要是擔心我遇見危險,不是更應該告訴我真相嗎?」一味的隱瞞並不是最好的保護手段。

  她現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早些知道自己又多出什麼敵人,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好。

  「如果知道這件事會讓你身邊的人都陷入危險呢?」

  「你的親人朋友會因為你了解這些事、知道那些人而陷入危險,你也執意想要深入調查這件事嗎?」諸伏景光改名換姓潛入組織就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身死會連累身邊的親朋至交。

  連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人都不知道黑衣組織的存在,唯有公安部可以了解一二,

  但他們知道的事也不算多。

  只知道黑衣組織是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犯罪組織,他們的勢力遍布世界各個大國,核心的干部成員都是罪行累累,手上沾染著人命的亡命之徒。

  即便是外圍沒有獲得代號的成員也少有沒犯過事的人。

  這樣的組織保守秘密、隱瞞自身的存在,不知道成立維持多長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頭領是誰,連組織中的代號成員身份都十分神秘。

  不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公安部沒辦法獲得更多的情報。

  所以諸伏景光接受了潛入任務,連同另一個貓澤奈奈見過的人分別在不同的地方,想辦法接觸組織的人混入其中。

  貓澤奈奈看著諸伏景光嚴肅的神情,困惑不解的心情染上幾分沉重忐忑,她順著字字句句都透著危險氣息的話,認真思考道:「我沒有親人……朋友的話,多數都是高專的學生還有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要是算上以前杯戶高中的同學,鹿島同學和齊木同學會說一些話,但關系並不算特別緊密。」至少她現在都沒有跟杯戶高中的人聯系。

  住在並盛町的澤田奈奈丈夫和兒子都是黑手黨,居住的地方又有風紀集團和雲雀恭彌守護,與其擔心他們還不如擔心過去襲擊的人。

  最後剩下守著她房子的夏油傑。

  他本來就是一個死人,任誰再來攻擊都不可能殺死他,平時行動靠著金蟒蘭波的【彩畫集】就算不能使用術式,本身在格鬥技方面也有專研,而且身手不凡。

  這麼左右算來,最危險的人可能還有鹿島游和齊木楠雄。

  不過他們現在都沒有聯系,想要找她的人應該不會找上這些關系平平的高中同學吧。

  「我想他們與其對付我身邊的人,還不如來找我比較快。」

  她已經是高專比較弱的水平了。

  咒術不如五條悟和高專一二年級的學生,體術不如五條悟和高專二年級的學生。

  貓澤奈奈誠實說道:「找其他人的話,可能會死得更快。」

  她還可能留下對方的性命,把人送去警察局或是交給五條悟他們處理。

  要是遇見禪院真希和乙骨憂太他們幾乎不可能留手。

  「咒術界的人都是這麼不拘小節的嗎?」諸伏景光心情有些復雜。

  黑衣組織讓他緊張恐懼的心狠手段,放在咒術界的人面前絲毫不覺得是什麼威脅和危險。

  他不希望連累其他人,所以斷開與過去所有認識的人聯系,抱著隨時可能會犧牲、必須要謹慎行事的想法小心行動。

  內心的隱憂隨著接近組織的人、了解組織的行事作風,一點點加劇升起。

  不能繼續讓他們再胡亂行事,殺人者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恕罪,黑衣組織的人自然也不能任由他們逃脫法律的制裁,在外面逍遙自在繼續做著惡事。

  「呃、我們也要對付詛咒師,咒術界沒有完整的法律條規和專門負責審判詛咒師罪行的法官,沒有行刑的人一般都是咒術師祓除詛咒師。」

  貓澤奈奈琢磨著諸伏景光說的不拘小節是什麼意思。

  她垂著眉毛,靦腆又無害提起一點嘴角,道:「高專的學生都有自保能力,不會出什麼意外。」

  高專不會因為襲擊者出什麼意外,但如果對方是因為她才襲擊身邊認識的人,貓澤奈奈於情於理都該想辦法把事情處理干淨。

  諸伏景光仿佛第一次見到貓澤奈奈,看著少女靦腆溫和的面容神情,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復雜難言的感覺。

  她好像什麼都沒有變,笑容和眉眼都與半年前見過的模樣相差無幾。

  她又好像隱約改變什麼,不再害怕危險甚至想著主動去了解對方。

  當初跟貓澤奈奈一起在公寓應

  付【真人】拖延時間,不讓他去外面碰別的人類,她開始害怕著想逃離公寓搬救兵過來,後來知道【真人】把公寓幾乎所有的住戶都變成怪物,貓澤奈奈又改變了主意。

  主動出擊引起咒靈的注意,拖延時間等待五條悟他們的救援。

  她害怕咒靈【真人】的術式,但在知道他打算離開公寓去外面折磨玩弄人類的靈魂,她又勇敢起來積極面對公寓的困境。

  「……你說的沒錯,」諸伏景光想起半年前的事,無奈妥協道:「你確實需要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他沉吟片刻,問道:「奈奈,你以前見過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出現在身邊嗎?可能是西裝、可能是風衣,總之他們的打扮都是以黑色為主。」

  那個組織具體的名字沒有人清楚。

  他們也只是根據組織裡的人總是穿著黑色衣服行動,暫且把他們稱為黑衣組織。

  黑西裝並不是什麼日常的裝扮,一般的業務員工作不會穿著黑色的西裝行動,多數都是以淺色或是稍微休閑的灰色為主。

  要提及黑色西裝,最容易看見的地方還是在葬禮上。

  其余時間都不算特別常見,要是身邊突然出現這樣的人還是可以稍微留意一下。

  「黑色的西裝……?」

  貓澤奈奈神情有些怪異,小聲嘀咕著道:「這不是黑手黨慣常的打扮嗎?」

  除了黑手黨,保鏢也會穿黑色西裝,只是他們一旦穿上正式的裝扮就代表正在工作,身邊肯定會有他們要保護的人。

  不過仔細想想,她認識的黑手黨會好好穿黑色西裝的人好像只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沒有穿、旗會的人沒有穿,金蟒蘭波不知道他以前穿沒穿過,但西裝不是特別保暖的裝扮,為了溫度蘭波可能會選擇更保暖的衣服。

  「他們是比黑手黨還要危險的存在,」諸伏景光聲音有著發緊,低聲道:「通身漆黑如同烏鴉一般的打扮是最容易辨識他們的手段,但多數情況下,想要在人群中找到他們的人並不容易。」

  加入黑衣組織的人並不是只有這一個身份。

  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以及黑衣組織的存在,組織內的人幾乎都有著另一重不同的身份職業。

  就像他現在明面上的工作是私家偵探,實則隨時會受到調遣執行黑衣組織安排的任務。

  「奈奈就算有術式保護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他正色叮囑著道:「他們的人裡未必沒有詛咒師的存在。」

  以黑衣組織的暗地裡勢力,想要跟什麼詛咒師搭上關系都不是難事。

  恰好一邊要錢、一邊有錢,達成合作又是這麼順理成章的事。

  貓澤奈奈乖乖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小心的。」

  連公安警察都會忌憚警惕的組織,想也知道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存在。

  「我和河村都是接到跟蹤任務的人,任務要求是盡量多拍照片、多收集奈奈的近況和變化,」諸伏景光凝著眉,說道:「在我們之前,奈奈身邊已經出現過黑衣組織的人。」

  不然組織不會有這麼多關於貓澤奈奈的資料。

  她愣了愣,努力開始回想:「可是我沒有見過什麼穿著黑色衣服的人。」

  貓澤奈奈實在想不起來,進入高專以前,身邊什麼時候出現過這樣的人。

  她會去的地方不多,活動範圍也是在杯戶町、並盛町以及米花町附近徘徊,基本不去什麼遠的地方走動。

  「我看到的資料多是關於奈奈在學校裡的事。」一張穿著校服的照片以及貓澤奈奈在杯戶高中的成績和學習情況,身體體重血型可能是因為體檢知道,家庭住址在杯戶高中的□□有記載。

  關於貓澤奈奈在並盛町的事幾乎沒怎麼

  記錄。

  諸伏景光推測是因為並盛町的風紀集團或是貓澤奈奈那些留在家裡,記錄不詳的式神們。

  所以黑衣組織的人只能在學校收集貓澤奈奈的情報,一旦她離開學校回去並盛町以及去往咒術高專,他們的調查就會陷入僵局。

  她困惑不解問道;「他們為什麼要調查我?」

  貓澤奈奈自覺不是什麼有名的大人物,不值得諸伏景光口中的危險組織三番兩次派人來跟蹤她。

  「我不知道,」諸伏景光緩緩搖頭,沉重說道:「組織的外圍成員是無法接觸真相和秘密,我們只能選擇服從命令或是死。」

  加入黑衣組織如同落下賣身契,沒有活著平安脫離的可能。

  一旦進入其中就會陷入泥潭,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唯有謹言慎行小心行事才有可能保護性命,繼續深入調查組織,接近其中核心的部分和頭領。

  貓澤奈奈抿著唇,輕聲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原以為找出跟蹤者就能解開謎團,沒想到跟蹤她的人是曾經認識的公安警察。

  謎團不僅沒有解除,反而因為牽扯上這個連公安警察都會忌憚不已的危險組織變得更加復雜詭譎。

  ……

  貓澤奈奈和諸伏景光走回去的時候,太宰治的審問早已經結束。

  河村呆呆愣愣坐在原地,臉上混雜著驚懼害怕以及劫後余生的慶幸,再也沒有逃跑的力氣和想法。

  他知道組織的一切都被太宰治原原本本套出來,包括他的生平以及重要的家人妻子和平時的活動地點,只差連小時候尿過幾次床都抖給太宰治知道。

  「回來了?」太宰治雙手藏在外套大衣的兜裡,施施然走過來問道:「奈奈跟這位警察先生說了什麼有趣的事?」

  諸伏景光頓時一驚,連忙看向河村生怕他會知道什麼。

  可是他擔心的對像,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身外之事,他的身體還止不住顫抖之勢,滿頭滿臉都是大汗,害怕倒著腿挪著爬開遠離太宰治。

  不知道太宰治對他做了什麼,面前的河村看起來完全不像他以前見過的樣子。

  諸伏景光不動聲色打量河村的皮膚表面,看著沒有淤青或是傷痕遭到重擊的地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驚懼得站都站不起來。

  「不是什麼有趣的事,」貓澤奈奈上前兩步,拉住太宰治壓低聲音道:「諸伏先生在執行公安的任務需要隱藏身份,太宰先生還是不要這麼叫了。」

  要是讓諸伏景光一同來的人記住,回去向黑衣組織的人舉報他就不好了。

  她這麼想著,視線瞥過去打量河村幾眼。

  外表普通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沒有墨鏡和口罩的遮擋,神情又哭又笑還會咕噥著自言自語,眼睛視線都分不開到別人身上,光盯著太宰治的動作,看見他離開連忙又蹭著後退一段距離。

  「……」貓澤奈奈突然很想知道太宰治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能讓一個原本還算正常的人變成這幅半瘋的模樣。

  明明開始還想著要注意些太宰治這邊的動靜,可是當她聽著諸伏景光說的話,注意力都被牽扯去神秘又危險的黑衣組織。

  心裡揣著幾分隱憂,擔心他們真的與詛咒師有什麼聯系會讓人給她或是身邊的人下咒。

  「我可沒有對他做什麼過分的事,」注意到她微妙的視線,太宰治笑得輕松自然,道:「只是跟他簡單說了說話。」

  貓澤奈奈遲疑著問道:「只是說話嗎?」

  只是說話沒做什麼攻擊的舉動,那個人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太宰治毫不心虛點頭,說道:「只是說話。」

  「我不是答應過奈奈,不會做太過分的

  事嗎?」他笑吟吟道:「只是河村先生覺得跟我投緣把那個組織以及跟蹤奈奈的任務都告訴我了。」

  包括他以前在組織指示下做的事,認識大阪其他的組織外圍成員以及黑衣組織在大阪府的據點統統都說了出來。

  一句都沒有遺漏。

  一點都不敢保留。

  「啊、哈……」貓澤奈奈動了動眉頭,艱難從河村身上收回視線,她都要不認識投緣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太宰先生辛苦了,」她努力找出合適誇贊的點,說道:「上田中先生加入這個組織不久,沒有給出太多有用的情報,幸好還有太宰先生。」

  除了高中上學期間被調查過,離開高專出門執行任務又被跟蹤,其余的事都與貓澤奈奈關系不大。

  雖然知道諸伏景光潛入黑衣組織的任務十分危險,但她也不可能勸阻一名警察去完成他的任務。

  貓澤奈奈暗暗嘆氣,感覺生活似乎平靜不久又要開始掀起風浪。

  她還是習慣平靜一些的生活和日子。

  平時在高專學習咒術和鍛煉體術,偶爾出來祓除咒靈,順便嘗試一下當地的美食帶一些伴手禮回去給高專的同學。

  「女孩子別隨便嘆氣,」纏著繃帶的手掌落在她頭上,輕輕壓下來帶著些許力度,太宰治輕笑著道:「不是還有我們在嗎?」

  貓澤奈奈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她身邊還有許多認識的人可以幫助她。

  就像五條悟給她攔下高層的試探和覬覦,黑衣組織在太宰治看來也不是毫無辦法解決。

  他曾經當過四年的黑手黨首領,十四歲的時候成為森鷗外的共犯,時間翻過一年加入港口黑手黨,認真算算他與黑暗作伴的時間足有八年。

  清楚了解黑手黨是怎麼樣的職業。

  黑衣組織可以說是黑手黨,也可以說不是黑手黨。

  他們的舉動要更加沒有顧及,靠著暴力和恐懼統治手下的成員,讓所有人都不敢反抗違背他們的意思。

  一旦有人反駁就會遭到嚴重的打擊報復。

  即便有人自己不怕死,他們也有重要的親朋好友,要是因為得罪組織而連累別人被殺,實在無顏面見受到牽連的人父母愛人。

  黑衣組織就是憑藉著這手威懾讓加入其中的人不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安心給他們工作。

  要是發生可能會暴露組織的事還要立刻自裁,不能讓情報落入警察手中。

  選擇自裁的人就算被警察抓住也不會牽連到家人。

  若是有在乎自己性命更比親人朋友的人,黑衣組織的行動組也會親自下手鏟除,務必保證黑衣組織的存在不會曝光。

  縱使有人想要拚死告密舉報,黑衣組織也會想辦法銷毀所有證據。

  他們在政界商界警界都有安插人手,必要時候會啟動這些藏在暗處的人動手銷毀證據。

  這樣一個靠著錢權、暴力與威脅恐懼而存在的龐然大物,現在盯上了貓澤奈奈,不知道想利用她的身份能力做什麼。

  「謝謝太宰先生,」貓澤奈奈緩緩吐出口氣,說道:「現在還不知道黑衣組織的人調查我想做什麼,但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只能見步走步,視情況再定後面的行動。

  「我們回去把這件事告訴蘭波先生他們吧。」

  「先不急著回去。」太宰治輕笑一聲,道:「奈奈想不想混入他們在大阪的據點看看?」

  說是據點其實不太准確,黑衣組織本身不會在什麼地方設立據點,有他們人手的地方都是明面上的正經公司就算他們進去走一趟也很難發現什麼重要秘密。

  但河村說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地點。

  黑衣組織的下級成員接受組織任務必

  然會到達的一個地方。

  接到上一級管理的召集郵件,他們會從大阪府的不同地方彙聚而來,通過暗號密語獲得需要完成的任務。

  期間他們不會見到上一級管理的面容外表,雙方全程都是沒有直接的交流。

  完成的任務越多,獎勵越豐厚,晉升為干部的可能性越高。

  有上進心的人會通過不斷完成任務提升自己的地位,獲得更好的資源,爭取早日成為組織中威風赫赫的干部。

  「混入他們的據點?」貓澤奈奈有些猶豫,道:「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他們知道黑衣組織的情報都是來自諸伏景光和河村,但他們兩人身為組織的下級成員自然也不會知道太多重要的情報,能說的都是一些恐怖嚇人頗具威懾力的事跡。

  在掌握的情報還不夠多的情況下,貿然接近黑衣組織的據點是不是有些太過冒險。

  「那裡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太宰治不緊不慢解釋道:「說是黑衣組織的據點,其實更像是管理河村他們的人比較常呆的一個地方。」

  他不會直接接觸手下的人,但會在那裡下發任務給他們處理。

  貓澤奈奈松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

  她還以為太宰治要帶著她直接殺進黑衣組織在大阪的地盤,還想過身上帶的武器夠不夠,在不殺人的情況下如何快速制服黑衣組織的人。

  如果只是去找了解黑衣組織更多的人,應該可以避免大動手腳。

  「河村先生和上田中先生要一起來嗎?」

  太宰治微笑起來,看似友好說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說不定我們能找出你們上級的真面目呢。」

  河村被他嚇得不敢隨意出聲,差點脫口而出的髒話也全都咽回去,「太、太宰先生,我們的身份不是那麼合適……」

  太宰治固然很可怕,但黑衣組織的報復也很可怕。

  他實在是不敢賭自己不會被發現暴露組織的秘密,河村對黑衣組織的恐懼幾乎深入心底,連反抗都提不起力氣。

  「誒——」

  太宰治故意拖長聲音,道:「你們不是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要去一次嗎?」

  「跟蹤完我們以後,不是該回去向上級或是首領述職嗎?」

  這不是有正當回去的理由嗎?

  河村嚇得渾身一抖,連忙道:「我們這種小嘍啰怎麼可能見過那位先生,就連上面的管理都沒見過真面目。」

  生怕太宰治再說出什麼刺激人的話,他一臉痛苦艱難道:「要是太宰先生不介意,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真的不要再說什麼見首領的話。

  這個魔鬼不怕死,不代表其他人不怕。

  在黑衣組織是不能隨便提起那位先生,這點是組織從上到下的認知。

  他還不想被上田中景舉報曾經把那位先生掛在嘴邊說過一回。

  「那就麻煩河村先生了。」

  太宰治笑吟吟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很低的聲音說道:「你最好不要有什麼自裁了斷的想法,我們這裡有全世界最優秀的醫生,她絕對會治好你,讓你想死都不掉的。」

  心頭曾經隱秘快速滑過的想法被太宰治看穿,河村再次認識到面前的男人是披著好看外皮的惡魔,只是對上一眼就會被剖析心底的想法,扯得干干淨淨不余下一絲遮蔽。

  他連聲都不敢作,連滾帶爬起身跑去上田中景這個唯一的同伴處尋求心安與庇護。

  「太宰先生偷偷嚇他了嗎?」

  貓澤奈奈看一眼走在前面,躲著他們避如蛇蠍的河村,先前拍攝的底片都還了回來,一些刻意用筆記下的事也當著他們的面銷毀。

  現在只想走在離太宰治最遠的地方,好快點

  把他們兩個送走。

  「那怎麼能說是嚇呢?」太宰治語氣輕快,鳶眸迎著陽光微眯起來,「我只是告訴他,奈奈是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不用擔心透露黑衣組織的消息會被當做叛徒一槍打死。」

  【請君勿死】無論如何都會把人從生死一線上拉回來。

  「原來是這樣,」貓澤奈奈抿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她拉住太宰治的衣袖,歉意道:「抱歉,我不應該隨便懷疑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審問早就結束了。

  他確實沒有什麼理由再去嚇河村。

  「只是合理懷疑,我不會介意哦。」

  太宰治托著下頜,裝著思考的樣子,「河村先生大概是因為不久前接受過我的審問,一時無法接受要跟我們同行。」

  他故意嘆一口氣,說道:「我也不是想做那樣的事,只是河村他們畢竟跟了我們一路,總要把事情問清楚明白。」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看著他道:「太宰先生繼續說下去就有些過了。」

  她相信太宰治前一句話,河村是因為受到太宰治的審問而恐懼害怕他。

  但後面的話……

  說實話、表演的色彩有些重,她想要盲目相信都覺得無法自然接下太宰治的話。

  「哎呀,會這樣嗎?」

  刻意裝出來的惆悵神色快速收斂,太宰治笑嘻嘻道:「我還以為奈奈會喜歡這樣的類型呢。」

  心存善念的好人。

  就算不得不做壞事,心裡也會產生負罪感。

  「太宰先生只要做自己就好,」貓澤奈奈無奈說道:「不用為了我刻意裝成什麼樣子。」

  她在意的是太宰治本人。

  不管他的性格怎麼樣,她都會好好接受。

  「普通人交朋友也不會強行要求朋友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吧?」

  她和太宰治並肩而行,走在諸伏景光他們的十步遠開外,慢慢跟在後面:「我覺得太宰先生現在就很好,不需要再變成什麼別的樣子。」

  鳶色的眸子靜靜落在貓澤奈奈身上,粉白色頭發的少女臉上還纏繞著繃帶遮擋住一只眼睛,襯著文靜秀氣的眉眼染上幾分病弱的可憐感。

  剛開始還會覺得失去部分視野有些奇怪,纏著繃帶過一段時間又慢慢開始接受這樣奇怪少一部分的視野。

  想著可以體會太宰治平時看見的世界,她沒有拆下繃帶而是任由他們纏繞住自己的左眼,遮擋住部分視線,身體左半邊落在視線範圍以外的地方會變得無所適從。

  看不見東西,不知道缺少的部分視野有什麼障礙。

  左手揮動的時候會感覺很奇怪,一種像是動了又像是沒有動的感覺。

  明明手腳已經揮動,但是因為眼睛沒有看見,大腦的反應會變得遲鈍,無法感知左手的位置。

  她好奇問道:「太宰先生拆開繃帶會感覺視線特別清晰嗎?」

  一直纏繞在眼睛上的束縛終於解開,缺少一角的視線範圍得以補全。

  「會哦,」太宰治一本正經點頭,道:「還會覺得視力都變好了。」

  貓澤奈奈猶豫片刻,還是問出心中的疑惑:「太宰先生,這樣不怕近視嗎?」

  要是一只眼睛近視,拆下繃帶的時候,兩只眼睛視力不同會造成拿捏不准距離、視線清晰度不一致,連行動都變得好像要拆分開來一樣。

  「奈奈覺得我有近視嗎?」

  太宰治低頭湊到貓澤奈奈面前,讓她仔仔細細看看自己那雙鳶色的眼眸,他得意說道:「近視的人會有這麼亮的眼睛嗎?」

  貓澤奈奈誠實說道:「可是近視的人也有眼睛很亮的呀。」

  近視又不是旁人肉眼能觀察出來的症狀,需要通過儀器檢測

  一步步確認度數。

  單純看眼睛亮不亮,是沒辦法判斷對方是否近視。

  「你看看、你再仔細看看,」太宰治不甘心繼續湊到她面前,道:「我的眼睛這麼好看、這麼亮,都能裝進兩個奈奈怎麼可能會近視!」

  「哪裡有兩個我?」

  貓澤奈奈聞言又仔細看了一眼,鳶色的眼眸像是秋葉落下的色彩,不算罕見少有卻十分適合太宰治。

  或者說她想像不出太宰治還有別的樣子。

  「我的左眼和右眼裡面不都是奈奈?」太宰治俯身低頭與貓澤奈奈平視,鳶色切切實實映出她的身影。

  看不太清晰,僅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想要看清別人眼眸瞳孔中映出來的畫面,需要湊得極近臉貼著臉才能勉強看清。

  貓澤奈奈肯定不能為了看清自己貼靠過去,她近乎肯定說道:「那我的眼睛裡也有兩個太宰先生。」

  「噗、奈奈是不是忘記了,」太宰治捂著唇忍笑道:「你現在只有一只右眼可以看見我。」

  左眼已經被繃帶纏繞遮擋起來,一層疊著一層連眼皮都無法睜開。

  「……對不起,」貓澤奈奈捂住發燙羞恥的臉,聲音很小道:「我忘記了。」

  遮住一只眼睛失去的視野範圍不是太多,就像一百八十度的平角取走一小塊,不怎麼起眼,但是身體活動的時候會出現微妙的不協調感。

  看著太宰治眼睛的時候,她沒有動用自己的左手,自然也忘記繃帶纏繞住左眼。

  太宰治勾著唇,笑意不止:「就算奈奈眼裡只有一個我,我也不會介意。」

  那是因為她的左眼被太宰先生遮起來了。

  並不是她不想看見。

  「太宰先生之前都是纏住右眼吧?」不知道要如何反駁的貓澤奈奈默默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沒有想過偶爾換一邊嗎?」

  她比劃了一下被遮擋住的左眼,尋找合適的用詞:「為了平衡一下。」

  要是長期只纏住一邊眼睛,就算不近視兩只眼睛也會發生不同的變化吧?

  長期看不見光的一邊,可能會視力變弱或是退化什麼的。

  「我私底下會偷偷換哦。」

  太宰治一副小秘密只告訴她一個人的樣子,壓低聲音道:「老是只纏右眼會覺得非常無趣,偶爾換一下左眼就當換換心情。」

  貓澤奈奈驚訝道:「誒、太宰先生的繃帶換過嗎?」

  她開始認真回憶,黑貓太宰的眼睛繃帶位置。

  過去的回憶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很多,但要較真想起黑貓太宰是否在她面前換過纏繃帶的方向,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眼睛的位置是有繃帶,繼續想要往下深想,越想記憶就變得越模糊。

  她明明清晰記得過去發生過的事,只是在一些微小的細節之處,她卻怎麼都無法想起來。

  黑貓太宰的繃帶纏繞位置,以及他有沒有悄悄換過方向。

  太宰治站在她左側的位置,笑吟吟問道:「奈奈想起來了嗎?」

  「以前的我有沒有換過繃帶,在哪一天、哪一個時候換過纏繃帶的方向。」

  貓澤奈奈眉尖深蹙,苦思冥想怎麼都沒辦法想起個中細節。

  「我的記憶力大概沒有我想像中的好,」她揉了揉額角,嘆氣道:「實在想不起來太宰先生有沒有換過眼睛纏繃帶的方向。」

  太宰治輕笑一聲。

  「不過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貓澤奈奈帶著幾分驚奇,道:「原來太宰先生也不是什麼繃帶都可以。」

  他連眨了兩下鳶色,「哦?」

  太宰治自覺對繃帶十分博愛,相當一視同仁,無論什麼樣的繃帶,他都是喜歡的。

  「太宰先生不喜歡那種有氣味的繃帶,」貓澤奈奈十分認真,說道:「在可以選擇無味繃帶的時候,太宰先生不會拿帶有酒精或是藥水味道的繃帶。」

  太宰治認真想了下,失笑道:「好像還真是這樣,我自己都沒留意的壞習慣倒是被奈奈發現了。」

  「因為家裡的繃帶都是我負責買的,同樣都是繃帶,沒有特殊味道的繃帶會消耗得特別快。」


第75章

  河村所說的地方位於大阪府內的一處酒吧。

  不同於貓澤奈奈曾經意外進入的撞球酒吧, 河村以及大阪府其他黑衣組織成員不時會出現的地方是那種相對熱鬧吵雜,會有樂隊舞女表演的酒吧。

  守在門口的保安人高馬大卻不制止想要混入其中的未成年學生, 沒有人鬧事的時候, 他們只是負責守在門口不會攔著人進來花錢消費。

  貓澤奈奈眼看著幾個學生偷偷混進來,眉頭輕凝問道:「這裡是允許未成年人進入的酒吧?」

  她對酒吧這樣的地方不大了解,但一般的經營場所都是不能賣煙賣酒給不滿二十歲的人。

  即便他們有些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 年滿十八可以決定自己以後的人生道路,煙酒方面的條例還是按照以前的二十歲成年才可購買。

  酒吧這樣的地方自然也是不能對未成年人開放。

  可是剛才那幾個學生混進來的時候,保安連阻攔一下的動作都沒有,只是簡單掃過他們身上一眼讓人進去。

  這與貓澤奈奈了解的法律條例相違背。

  「沒有酒吧會公開自己歡迎未成年入內,」諸伏景光望過去一眼,同樣報以不太贊同的目光,只是他不會在這裡多說什麼, 「他們只是不拒絕而已。」

  只要不是穿著明顯的學校制服,酒吧的保安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人放進去。

  「這裡不會挑選客人,」已經來過幾次的諸伏景光, 多少知道一些這家酒吧的作風, 「只要是有錢消費的人, 他們都不會拒絕。」

  激烈的音樂與躁動的鼓點, 熱情的舞女在舞台上肆意展示曼妙的身姿,周圍的氣氛被不斷炒熱推高,牽引著酒吧客人的情緒與狀態。

  舞台上有舞女在跳舞, 舞台下的舞池也有數十人揮灑著熱汗與身邊的人狂歡共舞。

  斑駁紫紅的彩燈不斷在他們頭上轉動,投射出曖昧晃眼的迷離光芒。

  貓澤奈奈坐在吧台的位置, 有些無所適從:「這樣的酒吧,都內會有很多嗎?」

  一種如坐針氈,想要立刻離開的想法悄然升起。

  她說不清自己是不習慣這裡, 還是討厭這裡的環境氛圍,只覺得呆在吧台的時間度秒如年。

  之前在中原中也經常出現的撞球酒吧都沒有這種感覺。

  無法適應也無法融入其中,自己與這裡的人和實物格格不入,仿佛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有很多,」諸伏景光直接點頭,坦言道:「酒吧算是娛樂場所,沒有經營違法的情況下,政府和警察都不會過多干預這些地方的生態。」

  貓澤奈奈凝著眉尖,不解問道:「放任未成年人進入酒吧,這還不算是經營違法嗎?」

  要是被人知道這裡會讓未成年進入買酒,酒吧少說也有停業整頓一段時間。

  酒吧的老板難道就不怕這裡會被舉報嗎?

  「這個要視情況來定,」雖然法律規定不允許未成年入內,但太宰治從前是黑手黨,黑手黨的未成年又有幾個人敢去管,「要是酒吧的老板已經打通大阪府上下的關竅,自然進入幾個孩子不算什麼。」

  即便被人舉報酒吧縱容未成年入內買酒,酒吧也不會遭到警告和停業處分。

  要是酒吧的老板勢力再強一些,他們甚至會查出舉報者的身份和電話,直接把人壓著留下來如同小型的黑手黨社會。

  一些混亂不多加管理的酒吧不乏會有這樣的人,他們背靠著黑手黨不怕得罪人,本身行事風格也相當張揚跋扈。

  諸伏景光沉默片刻,艱難道:「這裡是大阪府……」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也不好在這裡細說。

  任何幫助警視廳說話解釋的聲音,都有可以能會引起黑衣組織的人注意。

  他們想找的人還躲藏在酒吧的某個位置,要是讓人聽見暴露身份事情就麻煩了。

  「抱歉,我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

  貓澤奈奈暗暗嘆氣,他們是來酒吧尋找黑衣組織的人,不是為了伸張正義指責酒吧為什麼放任未成年入內買酒。

  比起黑衣組織的事,酒吧讓未成年進入都不過是一件小事。

  「奈奈想喝點酒嗎?」太宰治輕笑一聲,晃了晃手裡的威士忌酒杯,冰球碰撞著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裡的酒還挺全的。」

  琴酒、伏特加、威士忌以及名氣稍小的酒,一一整齊擺列在調酒師身後的櫃子。

  順應著客人點單的需求,調制出一杯杯雞尾酒或是倒上合適的酒賣給客人。

  調酒師手上搖晃著金屬的調酒壺,動作嫻熟自然猶如表演一般展示給面前的客人。

  貓澤奈奈只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不感興趣搖搖頭:「我以前沒有喝過酒,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喝。」

  要是酒量比較危險,容易一杯下肚就會暈暈乎乎還要麻煩太宰治照顧。

  沒有把握可能會帶來危險的事,她不會在陌生不熟悉的地方做。

  「我喝檸檬蘇打水就好。」酒吧裡的其他飲品都不是這麼適合她。

  要不是進入酒吧什麼飲品都不點,光坐在吧台不動太過惹眼,她連蘇打水都不想點,只想著快些抓住人離開這裡。

  貓澤奈奈對於酒吧內部的氛圍環境不太喜歡。

  中原中也曾經告訴過她,出去不要隨便接別人給的食物飲料,不認識的人給的食物本身就帶著不確定性。

  加上陌生的環境更是要提高警惕,不能輕易放松防備。

  因為中原中也以前說過的話,她甚至連手裡的玻璃杯都不敢隨意放手松開,只怕稍不留神蘇打水就會被替換成別的什麼東西。

  「河村先生,你發現什麼了嗎?」

  關於他們的上級管理,總是藏身在酒吧某處,通過調酒師的手傳遞黑衣組織的任務,本身從來都不輕易露面出現。

  被她突然叫到的河村立刻坐直身體,小心謹慎回答:「沒有……那個人本來就是比較會躲藏的人。」

  他其實也不確定對方肯定會呆在酒吧,只是想著快些擺脫太宰治才把這個情報扔出來,試圖讓自己脫身遠離他們。

  沒想到還是無法遠離太宰治,他簡直快要欲哭無淚,深切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加入黑衣組織成為其中的下級成員。

  要是他沒有加入組織,自然就不會接到跟蹤貓澤奈奈的任務,也不至於現在被逼著一起過來酒吧准備挖老東家的秘密。

  什麼都不說會得罪太宰治,但要是什麼都說了又會得罪黑衣組織。

  不管哪一邊都不會讓他好過,河村已經是硬著頭皮打算先把太宰治應付過去。

  至少黑衣組織還沒發現他透露過組織的情報,槍口沒有對准他的腦袋。

  「太宰先生一定要找到人嗎?」

  河村不敢在這裡亂叫貓澤奈奈的名字,要是她臉上的繃帶偽裝被扯下認出真實身份,她連同他都要糟糕。

  「我覺得他今天可能不在這裡,」他試圖委婉說服太宰治放棄,道:「要是他在的話,怎麼說也會聯系我和上田中回復情況。」

  既然都沒有人著急問他們要跟蹤貓澤奈奈的照片,這不就說明他其實不是每天都會出現在酒吧嗎?

  開始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河村什麼都敢說,生怕太宰治一個不滿意會一槍崩了他。

  可是當他們幾個都來到酒吧,准備守株待兔抓人的時候。

  河村又開始心慌起來。

  要是他背叛組織的消息傳入組織其他的人耳中,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妻子孩子都會遭到組織毫不猶豫的清除。

  他從不懷疑自己加入的組織是多麼心狠危險的組織。

  那些背叛者以及試圖與組織做對的人,基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就算太宰治真的抓住人也不妨礙黑衣組織對他以及他身邊的人實施危險的報復手段。

  「河村先生不是十分肯定消息無誤嗎?」

  太宰治笑眯眯看著他,故意說道:「還是說你之前說的話,都是騙我們的?」

  河村面露驚恐,飛速搖頭否認。

  他怎麼敢騙太宰治,再給他多幾個膽子,他都不想再接受這個人的審問。

  「太宰先生,有看見可疑的人選嗎?」

  貓澤奈奈不動聲色打量周圍的人,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舞池跳舞,甚至還有想跑上樂隊的位置去演奏一番的客人。

  無論怎麼看都找不到可能是黑衣組織的可疑人物。

  由於酒吧裡的人太多,貓澤奈奈一向敏銳的情緒感知失靈一般無法准備判斷周圍有哪個人比較可疑。

  她只能匆匆在光線昏暗的酒吧尋找可能是黑衣組織的人。

  以河村和諸伏景光在黑衣組織的地位還無法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跟蹤任務,想要知道更多的事就必須要找到上一個梯隊的人。

  或許分派任務給河村他們的人也不知道真相,但他對黑衣組織的事應該會更加了解、知道得更多。

  貓澤奈奈估摸著太宰治就是想要知道黑衣組織的消息。

  不管黑衣組織在河村眼裡多麼恐怖,貓澤奈奈心底都沒有太多的恐懼。

  他們無法把手伸進咒術高專,以前調查她的消息也都是在杯戶高中,不敢接近並盛町的住處,只這麼看來黑衣組織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

  「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指腹壓著威士忌的杯口滑過一圈,擦出特殊的聲音,太宰治緩緩說道:「喝完這杯我們就回去吧。」

  她愣了愣,驚訝道:「就這麼回去嗎?」

  他們不是還要找黑衣組織的人,收集他們的情報嗎?怎麼在酒吧呆沒多久就要離開。

  「反正都找不到人,」太宰治一口喝完剩下的威士忌,放下酒杯瀟灑起身:「我們就不在這裡繼續蹲守了。」

  河村頓時松了口氣,露出慶幸放松之色。

  他們總算是要放棄了。

  「奈奈,我們走吧。」

  貓澤奈奈向諸伏景光微微點頭示意,腳步一轉跟著太宰治一起從酒吧的後門離開。

  沒有絲毫的猶豫遲疑,也不會去質疑太宰治的判斷。

  太宰治微微側過頭,笑著問道:「奈奈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容易放棄嗎?」

  「太宰先生要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貓澤奈奈沒有絲毫猶豫,全然相信他的決定。

  他忍著笑意道:「或許我就是沒有什麼理由,只是單純不想找了。」

  「是這樣嗎?」貓澤奈奈驚訝片刻,很快出言安慰:「沒關系,我也沒有找到人。」

  「反正黑衣組織的人無法進入高專,我們只要早些回去就好。」

  他們現在也是有倚仗的人,無法解決的事回去高專避過黑衣組織的眼線,再跟金蟒蘭波他們商量。

  人多力量大,想法也會多一點。

  至少在畢業以前,他們都不需要太過擔心高層和黑衣組織的事。

  太宰治忍俊不禁迎著少女揚起來的關切神情,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道:「跟你說笑的,我已經找到人了。」

  他自然不會放著威脅不管,夾著尾巴灰溜溜跑回高專。

  說要把人找出來沒有找到人,太宰治怎麼可能真的輕易離開。

  鳶色的眼眸一轉滑過他們身後走過的路,他笑得意味深長道:「我們只要在外面等著人出來就好。」

  河村口中可能一直藏身在酒吧裡的人並不是真的不會離開。

  他只是讓別人以為他沒有離開。

  要是真的一直沒有離開,反而比店裡每天來來去去的客人要好查。

  「在外面等嗎?」貓澤奈奈疑惑不止,跟著太宰治躲在酒吧後門出來的小巷拐角,問道:「我要不要去前門留意一下?」

  要是對方不從後門離開,他們一直站在這裡等,豈不是要白等許多時間。

  「不需要哦,」太宰治搖搖頭,肯定道:「他一定會從後門出來。」

  貓澤奈奈若有所思,道:「一定會從後門出來的人……是酒吧的工作者嗎?」

  只有店裡的員工需要在閉店以後留下來打掃衛生,整理好一切再從後門離開。

  「不僅如此,他還是個出現在我們面前好幾次的人。」

  太宰治微笑著提示貓澤奈奈,道:「河村的話裡有幾個經不起推敲的地方,奈奈知道是什麼嗎?」

  她仔細回憶著河村和諸伏景光說過的話,各種信息情報大量混雜在一起,實在不知道太宰治所說的破綻是什麼。

  風吹過暗巷揚起貓澤奈奈的發絲,她抬手挽起飛揚的發壓在耳後的位置,苦惱道:「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地方有破綻。」

  沒有太宰治的聰慧敏銳,她只好努力回想剛才在酒吧見過的人。

  給的提示是曾經見過幾次。

  貓澤奈奈不由疑惑,要是真的有幾次三番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就算是普通的侍應生也會讓人覺得不對勁。

  畢竟她就坐在吧台的位置,根本不需要什麼侍應生,更沒有機會接近樂隊和舞女。

  思緒一點點在記憶巡航回想,貓澤奈奈突然反應過來,確實是有一個人就算出現在她面前再多次也不會覺得異常。

  吧台的調酒師。

  站在吧台後面專門為客人調酒服務,會主動與客人聊天詢問他們的喜好,話題開展得輕松又簡單的酒吧工作者。

  只有這個人是能跟他們多次接觸也不會惹人懷疑。

  貓澤奈奈恍然大悟的神情過於明顯,太宰治笑著問道:「想明白了嗎?」

  她連連點頭,不禁好奇問道:「太宰先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調酒師的?」

  她還記得開始選擇吧台位置的人就是太宰治。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再回想起來可能是太宰治當時就想到河村他們的上級是酒吧的調酒師。

  「河村曾經提過他們下派任務和遞交任務都不會與對方接觸,只能通過調酒師在中間相互傳遞信息,」太宰治沒有在意身上昂貴的西裝外套,直接後背靠牆雙手藏在外套的口袋裡,不急不緩說道:「這樣的手段看似可以完美隱藏身份,實則有個不可忽視的弊端。」

  那就是調酒師會不會生出異心。

  知道他們完全不會與對方接觸,那麼調酒師想要在其中動手腳,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漏掉一點消息、傳達一個錯誤的結果。

  只要調酒師想,他輕輕松松就能將兩邊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試問這麼危險的工作真的可以交給別人嗎?黑衣組織的恐怖威懾如此強大,他們本身的行為又相當於踩在法典上行走。

  一旦調酒師不願意配合,他隨時可以把罪證都宣揚出去。

  調酒師的身份和態度至關重要,這是太宰治懷疑他的原因之一。

  「雖然我差不多可以肯定對方的真實身份,但不排除有些人就是這麼心大,認為相信調酒師也無所謂。」

  太宰治尊重人類的多樣化,所以他在思考對策的時候也會想到數十種可能的走向結果。

  他在進入酒吧以後,直接選擇吧台的位置就是想觀察調酒師。

  「所以太宰先生要去親自看看,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貓澤奈奈想了想,嘀咕著道:「這算是太宰先生算出了答案,又跑去翻參考書看解析和答案嗎?」

  最終結果以標准答案為准。

  「奈奈要這麼認為也可以,」太宰治突然想起十五歲的時候,他也是通過蘭波話裡的漏洞猜出他是荒霸吐事件的犯人,「我對自己的答案還挺有自信的。」

  十五歲的太宰治還不夠周密,僅僅是通過蘭波話裡不經意的一句漏洞開始推理。

  找上蘭波的時候,心裡猜到可能會被殺死。

  但他還是直接找上蘭波,甚至與對方在單獨相處的時候道破一切的秘密。

  貓澤奈奈抿唇淺笑,眉眼彎彎:「這時候太宰先生倒是謙虛起來了。」

  剛才自信從容的模樣,帶著一切了然於胸、事情盡在掌握的氣場。

  「在沒抓到人之前,謙虛一下是種美德。」

  太宰治衝她眨了下眼。

  ……

  酒吧的營業時間通常都是入夜開始一直到天光大亮就准備閉店。

  如同往常一般打掃清理過吧台換下調酒師的制服,伊予田笑著跟同事們道別,順著後門外的暗巷直直往家的方向走。

  他掩著唇困倦打一個哈欠,眼皮子都快要耷拉下來,迫不及待想要回家躺進松軟舒適的大床,好好睡上一覺直至下午再清醒過來。

  伊予田的想法很好,但架不住他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被一男一女攔住了去路。

  他眯著眼睛一看,身材挺拔頎長的男性黑發鳶眸,面容俊秀是今晚出現在酒吧的新客人,他身旁的少女有著一頭罕見的粉白色頭發,臉上纏繞著繃帶病弱又帶著幾分惹人憐愛的羞怯之意,同樣是今晚出現在酒吧的新客。

  一個看著不過高中生年紀的少女跟著一個成年男人出現在酒吧,理由可能有很多種,只是伊予田並不打算深究插手干預。

  反正別人的事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在完成工作。

  酒吧如果禁止未成年人進入,自然會攔著她不讓進。

  酒吧要是任由他們進出,這樣年紀的女孩會在這裡遇見什麼、發生什麼,都是自行承擔後果與酒吧無關。

  自然也與他這個調酒師無關。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為了維持現在的生活,不管多麼不情願伊予田還是掛上熟悉的笑容,溫柔說道:「我記得你們是昨晚去過店裡的新客人吧。」

  因為工作的酒吧生冷不忌,只向錢看齊。

  常常會有喝過幾口酒就認不清自己什麼人的家伙想在酒吧鬧事。

  調戲舞女、調戲侍應生甚至是調戲調酒師。

  這樣的事,他都見過不少。

  下班以後專門來堵他的人也有過,處理這樣的事伊予田已經十分得心應手。

  唯一的不耐煩還是連夜工作以後,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床上睡覺,偏偏有人要攔著他。

  「伊予田先生,是嗎?」

  太宰治念著他名字的時候,語氣莫測停頓一下,笑著道:「我在你的工牌上見過你的名字。」

  他回以同樣友善曾經被評選為酒吧最讓人舒服的微笑服務,道:「是的,鄙姓伊予田。」

  不知道這個人想說些什麼,煩躁又困倦的伊予田壓著心裡陰郁的想法,裝出疑惑不安的樣子問道:「是有什麼事需要找我嗎?」

  「確實是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找伊予田先生,」太宰治看似友好笑眯眯問道:「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伊予田動了動眉頭,差點要壓制不住想打人的衝動。

  他連著工作十個小時就想著回去睡覺,偏生還要有些打擾他的休息時間。

  當然為了維持工作和現在的生活,他不可能真的上前把人打了,只要忍耐著道:「不好意思,工作以外的時間不太方便。」

  「要是先生想要聊什麼,等我上班的時間再說吧。」

  清脆的子彈上膛聲響,太宰治舉槍對准伊予田的頭,笑著道:「我們想要問伊予田先生的話,等到你工作的時候怕是不太合適。」

  他歪了歪頭,有著可愛道:「沒問題,我們只好等著伊予田先生下班來找你。」

  還想著遇見糾纏不休的客人就直接打倒對方的伊予田差點要爆粗口。

  什麼樣的家伙會一言不合直接掏槍。

  這不是直接把天給聊死了嗎?還說什麼想跟他聊聊。

  「先生有話好好說,」腳步磨蹭著向後,幾乎貼掛在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伊予田暗暗打量著附近是逃跑還是想辦法反擊,「只是想要聊一下,沒必要動槍。」

  貓澤奈奈安靜看著他,輕聲問道:「你認識我嗎?」

  「什、咳,客人不是昨晚去過店裡嗎?」鬧不明白她想說什麼的伊予田維持著讓人舒心放松的微笑,溫柔說道:「我當然記得你。」

  她搖搖頭又問一次道:「你認識我的臉嗎?」

  這次伊予田也止不住疑惑,道:「客人的意思是以前還來過店裡嗎?」

  不會真的是他以前留下的情債吧?他一般都不對高中生出手,應該不至於被人找上門。

  貓澤奈奈摸索著解下繃帶,徹底露出完整的臉龐秀麗溫文,紅眸瑩瑩如玉溫和,細細的眉向中間顰蹙凝起,道:「你連我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人跟蹤我?收集我的情報。」

  之前店裡昏暗沒仔細看貓澤奈奈的長相,下班的時候又困得厲害完全沒留意她是哪號人物的伊予田瞬間清醒,臉色微變:「貓澤奈奈!」

  任是他也沒想過上頭交代需要跟蹤調查的小丫頭會纏著繃帶直接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完全沒有發現。

  「你果然認識我。」她如此肯定說道。

  雖然猜到太宰治的繃帶有一定遮擋掩飾面容的作用,只是她也沒想到伊予田昨晚沒有認出她就是因為她臉上纏了繃帶。

  她也不至於纏著繃帶就變成繃帶怪人。

  「伊予田先生,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派人跟蹤我。」

  他開始支吾著道:「你說的跟蹤是什麼?我不知道。」

  怎麼可能當著貓澤奈奈的面承認,腦袋前面還擱著一把槍,要是把黑衣組織的事說了,保不准他要直接被當做炮灰打成蜂窩煤。

  「你真的不知道嗎?」貓澤奈奈微微抿著唇,說道:「你們的人以前還去過我的學校,收集我的情報偷拍照片。」

  她不知道黑衣組織的舉動是什麼意思。

  秉持著不能坐以待斃,需要先下手為強的想法,他們找上了河村他們的上級藏身在酒吧當調酒師的伊予田。

  「我真的什麼都不……」

  他話沒說完,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頸側過去。

  刺痛的感覺與鮮血一些流淌出來,子彈衝出來的那刻硝煙的味道仿佛直接鋪撒而來。

  「咦?好像不小心打偏了。」

  太宰治以驚訝的語氣說道:「抱歉伊予田先生,下次我會打准一點的。」

  伊予田身體顫了一下,轉頭看向貓澤奈奈卻見資料上顯示心軟善良的少女對同伴差點殺了他完全沒有反應。

  他蠕動著唇:「你們……」

  「我們只是想知道內情真相以及理由,」貓澤奈奈接過話,道:「我不想自己無知無覺中被人跟蹤尾隨,拍了一堆我見都沒見過的照片封裝進檔案袋,不知道要經過幾個人手。」

  被人評頭論足,猶如豬肉要賣之前多方面旋轉展示。

  「請告訴我黑衣組織是什麼,聯系你的人又是什麼人,他到底為什麼要跟蹤調查我?」伊予田在酒吧做調酒師,見到她的第一眼、第二眼都沒認出她,可以想見原本跟蹤的任務也不是他發布。

  而是來自他的某一個上級。

  伊予田捂著頸側,想要痛苦哀嚎又強迫自己忍耐下來。

  「……我知道的事不比河村他們多多少,」明白自己的小命就拿捏在對方手裡,他只好老實回答:「組織一直都是秉承著神秘作風,就算我們加入其中將近十年也不知道組織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過去的伊予田想著只要有錢就好,管它是什麼來路干淨或是不干淨的錢。

  反正他只要錢,組織可以給他錢,他自然就加入他們。

  「沒有獲得代號的成員無法接近組織的核心,」所以他說不知道真的不是在撒謊,擔心他們以為自己在敷衍回答的伊予田趕緊補充道:「就我知道組織有代號的成員都是以酒的名字作為代號,讓我跟蹤你收集情報的人就是一名干部。」

  而且是組織中頗有名氣的千面魔女。

  不過他也沒有見過對方的真面目,因為貝爾摩德來找他的時候是易容成一個酒吧裡的侍應生。

  毫無破綻連開口說話的聲音以及語氣都與他平時認識的人一模一樣,直到貝爾摩德把紙條夾在客人給的小費下面遞過來,他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並不是熟悉的同事。

  而是黑衣組織裡的人。

  「我只是聽說、聽說,」干脆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出來,伊予田謹慎看了他們一眼,說道:「組織的人好像是為了你的能力而來。」

  具體是什麼能力,他不知道了。

  作為黑衣組織中沒有代號的前情報組成員,他能知道這麼多事已經是極限,再多的東西知道可就不太妙了。

  要麼成為干部、要麼去死。

  伊予田自覺沒有成為干部的能耐,但他又不想因為知道太多被組織的人干掉,只好選擇調崗從東京跑到大阪避難。

  「貝爾摩德、千面魔女……」勉強能確認一個女性的身份。

  只是黑衣組織會惦記上【請君勿死】的能力,實在讓她有些意外。

  他們又不是咒術界的人,平時生活也沒有這麼多瀕死的機會,與其拉攏她還不如再找找別的人。

  而且他們拉攏人的手段也是奇怪,居然想通過找出她的弱點或是值得被威脅的把柄拿捏在手裡,讓她幫黑衣組織的人辦事。

  ……

  伊予田積極配合回答問題,免受一番皮肉之苦和精神折磨,在解答完貓澤奈奈和太宰治的所有問題,他恍恍惚惚被放生離開。

  「這算是莫名其妙多了個敵人嗎?」

  貓澤奈奈揉了揉額角,心累不已道:「跨國犯罪組織,一想到要與這樣麻煩的組織扯上關系就覺得很讓人頭疼。」

  「奈奈,織田作的槍還給你。」

  她回過神,道:「太宰先生暫時拿著也沒關系,反正我們回去還要還給織田作先生。」

  【一把舊式槍】是織田作犬借給他們出門使用的咒具武器。

  因為是道具靈魂的本體,就算被太宰治拿在手裡也不會無效化消失。

  太宰治搖搖頭,後退一步靠著身後的牆,無奈道:「我要維持不住這幅樣子了,槍還是讓奈奈拿著保管好。」

  要是他繼續帶在身上,等下織田作犬的槍可就要直接摔在地上。

  貓澤奈奈想起太宰治維持變人快要一天一夜,期間沒有變回貓咪形態休息,連覺都沒怎麼睡過會撐不住也是很正常的事。

  「辛苦了,」她接過手.槍別在腰後,攙扶著太宰治的身體,輕聲道:「好好睡一覺吧。」

  她會帶著他一起回去咒術高專。

  眉眼間帶著些許倦色的太宰治低低應一聲,瑩白的光芒大盛亮起,裹住他整個人快速縮小變回一團小小的貓咪。

  這次太宰治變回去的過程格外得快,好像真的透支體力堅持不住了。

  貓澤奈奈小心翼翼抱起貓咪,手指梳撫過它身上的毛發,聲音極小極輕:「睡著了……」

  烏黑柔亮的毛發貼合在身上,短短一層摸著手感極好。

  睡著的黑貓太宰抖動兩下耳朵,身體隨著呼吸規律起伏,尾巴卷起落在身上。

  「看來就算是太宰先生的時間寬裕一些,變成人對於他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她小聲低喃著道。

  下次還是不要讓黑貓太宰長時間變成人了。

  萬一他又像這次一樣累倒,匆匆變回貓咪睡著就不好了。

  貓澤奈奈抱著重新變回一小團貓咪的太宰治,再次坐上新干線趕回東京的咒術高專。

  加上買票乘車轉車的時間,一共折騰了三五個小時。

  她小聲哈欠,幾乎是照著本能爬上高專的山門。

  困倦得幾乎要在路上打盹的貓澤奈奈甚至沒留意自己經過禪院真希他們。

  直到肩膀被略重的力道壓住,「貓澤,你也來交流會吧。」

  她反應慢半拍回頭,道:「下午好,真希小姐……」

  沒有感覺到危險連警惕心都提不起來的貓澤奈奈迷糊問道:「交流會是什麼?」

  「算是我們和京都咒術高專的一場比賽,」禪院真希上下打量她,問道:「三年級的兩個不在,乙骨又去了出差,二年級只剩下我們三個,參加團體賽的人不夠。」

  一般來說交流賽都是兩所學校二三年級的學生較量,到了四年級幾乎不會留在高專學習,這種表現實力的比賽也不會讓四年級快要畢業的學生對付剛接觸咒術不久的一年級學生。

  只是東京咒術高專今年比較特殊,參加的人太少,他們就想著把一年級的幾個都拉過來。

  正好貓澤奈奈算是半個式神使,她一個的戰鬥力加上她身邊的四只動物式神,直接可以讓高專參賽的人數+5。

  而且還不算犯規。

  畢竟貓澤奈奈是式神使,場上會使用術式的動物都是她的式神。

  就人數上來說也只是+1。

  「與京都校的交流會嗎?」貓澤奈奈的困意揮散些許,道:「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京都校的咒術師與他們的較量。

  應該不是那種會下死手的較量吧?兩所咒術高專的交流會,派出的成員都是未來的咒術師,要是都下死手,咒術界還有什麼以後。

  「交流會……」

  貓澤奈奈抱著黑貓太宰回去宿舍,暖烘烘的一團貓咪放進被窩讓他自己更好地休息,貓咪的耳朵抖抖、尾巴尖動動,但還是沒有醒過來。

  她伸著懶腰活動一下周身的筋骨,左右轉頭看看:「真是難得,今天大家都出去不在房間裡。」

  尤其是金蟒蘭波,總是不願意離開被爐出門。

  不過可能是最近天氣轉熱,蘭波先生不再總是覺得寒冷,所以願意偶爾出門走走。

  「啊、糟糕!」視線無意識掃過房間裡的小擺件,貓澤奈奈困倦的精神突然一振,「我忘記買伴手禮了!」

  一路在大阪吃得太過開心。

  她還想著吃完再去買伴手禮,結果還沒吃完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從昨天一直連夜熬著折騰到現在,想要買的大阪伴手禮忘得干干淨淨。

  「只能下次去再買了。」

  不過這個下次也不知道要延續到什麼時候。

  再過不久又是姐妹校交流會、咒靈的高發期,這兩樣加在一起都夠他們忙碌的。

  她彎腰看著呼呼大睡的黑貓太宰,羨慕道:「小貓咪不需要操心這些真好。」

  趁著黑貓太宰入睡,她悄悄擼了貓咪的尾巴、捏了薄薄的耳朵緩解疲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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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京都姐妹校交流會是兩所咒術高專之間, 每年都會舉辦一次交流學生實力的友誼賽,只要不涉及生命什麼手段都可以使用。

  在過去因為種種原因曾經有好幾年沒有舉辦交流會,重啟兩校交流會也是近兩年的事。

  一方面為了展示學生的實力以及學校的教育成果, 另一方面是為了向已經畢業離開高專的咒術師證明咒術界未來的有生力量,要是在交流會中表現良好會更容易獲得高級咒術師的舉薦。

  咒術師想要提升等級需要有兩名以上的高級咒術師舉薦, 成為准一級、准二級的咒術師再進行升等考核。

  未免師生之間串通造假, 咒術界有明文規定, 教師不能舉薦自己的學生。

  但學生與學生之間, 可以相互舉薦。

  不同年級或是不同學校的學生可以舉薦身邊的咒術師。

  就如貓澤奈奈是一級咒術師,只要再加上一名一級咒術師就可以舉薦高專一二年級的學生。

  「所以……真希小姐是想要通過交流會勝利獲得非御家的咒術師舉薦嗎?」

  聽完熊貓的解說, 她恍然明白一切。

  禪院真希與禪院家的恩怨,此前她並沒有聽說過, 只知道禪院真希不喜歡別人叫她的姓氏, 沒想到個中還有這樣的因由。

  生來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不想被家族壓榨繼續過著碌碌無為,侍奉嫡子永遠被禪院家的人踩在頭上的日子, 選擇離開封建守舊的御家, 獨自出來成為咒術師。

  擁有術師天賦的咒術師會在入學高專以後, 直接獲得四級咒術師的身份。

  此後再要往上提升等級就需要獲得其他咒術師的舉薦,禪院真希的實力早已超過四級,但是因為禪院家的阻擾導致她遲遲無法獲得舉薦提升等級。

  咒術師等級不夠高就無法接取高級的任務祓除咒靈獲得酬金, 禪院真希目前還可以藉著高專偶爾執行一些祓除二級咒靈的任務,再往上的一級便是高專也無法下派給等級實力不夠的咒術師。

  「沒錯,只要獲得交流會的勝利,真希想要獲得舉薦會容易許多。」體型幾乎是兩個貓澤奈奈的熊貓坐在她身旁。

  黑白熊的配色可愛又討喜, 渾身上下都是細密的毛發。

  除了身高體型有些驚人,熊貓的外貌看著與普通的大熊貓沒什麼差異。

  「真希小姐明明那麼強,卻因為御家的面子一直無法獲得舉薦, 」貓澤奈奈心情復雜,雙手環膝靠著身後的織田作犬,側頭認真道:「雖然不知道京都校的學生實力怎麼樣,但我會努力不拖後腿的。」

  體術方面,她不如禪院真希和熊貓。

  咒術方面,只能依靠單純的咒力攻擊。

  這麼算下來,她的一級實力還是倚仗著「式神」比較多。

  「奈奈只要帶著式神上場,絕對可以大殺四方把京都校的人打個落花流水。」熊貓也是見過貓澤奈奈身後小動物實力的咒骸。

  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動物,身上沒有半點咒術的痕跡,但處處都能使用術式和咒力攻擊。

  她不好意思笑笑,轉開話道:「真希小姐好像又變強了許多。」

  場下的禪院真希揮舞著長棍與伏黑惠對打,動作敏捷機變、攻勢迅猛利落,每一次都朝著伏黑惠的要害攻去。

  面對【十種影法術】的式神怡然不懼,甚至能揮棍自如同時招架應對來自多方的攻擊,再抽出空隙追擊伏黑惠。

  「真希一直都很努力,」熊貓的注意順勢被轉移走,視線掃過場下對打的兩組人,想起貓澤奈奈之前跟著五條悟外出,可能還不知道虎杖悠仁的事,他壓低幾分聲音,小心打量她的神色問道:「奈奈,你知道一年級的虎杖悠仁吧?」

  「是的?」貓澤奈奈莫名眨眨眼,以為他是擔心兩面宿儺的事,安撫著道:「熊貓君不用擔心,虎杖君不會隨便讓宿儺跑出來的。」

  虎杖悠仁體質特殊就算吃下宿儺的手指,他的意識還是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身體,並不會隨意讓宿儺跑出來。

  只是少年院那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宿儺最後還是跑了出來。

  千年前有名凶狠的詛咒師死後身體蠟化留下二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有著堪比特級的力量,一旦受肉獲得身體將會造成大範圍的災難。

  但虎杖悠仁壓制住了宿儺,少年院的任務也沒有出現別的死者。

  唯一差點死去的人是被宿儺挖去心髒的虎杖悠仁。

  她知道虎杖悠仁可以壓制宿儺的意識,只要他的意識清醒,宿儺的意識就無法控制身體。

  宿儺為了逼迫虎杖悠仁放棄使用身體,選擇挖走心髒行動。

  即便面對這樣的情形,明知道自己意識控制身體必死無疑,他還是選擇奪回被宿儺控制的身體。

  虎杖悠仁的身體毫無生命體征被送回高專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相信這樣的虎杖悠仁可以控制好宿儺。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熊貓語氣和緩,猶豫著說道:「虎杖悠仁在上一個任務死掉的事,你知道嗎?」

  可能是同為一年級的學生不好說出口,但這樣的事總要有人告訴貓澤奈奈。

  她恍然想起五條悟告訴她暫時不要透露虎杖悠仁還活著的消息。

  以免高層的人繼續暗中下手對付他。

  「……五條老師跟我說過了,」貓澤奈奈低頭壓在膝蓋上,含糊著道:「他當時任務結束就趕回高專處理這件事。」

  只是五條悟不是一個人回去,而是帶著她一起偷偷回去高專。

  知道虎杖悠仁還活著的人,大概不超過五個。

  五條悟讓她暫時隱瞞著不要說,需要隱瞞的對像自然也有高專的其他學生和教師。

  「原來你知道了,」熊貓松了口氣,道:「我以為惠他們還沒跟你說。」

  還在想著要怎麼告訴貓澤奈奈,她入學不久就缺少了一個同伴。

  雖說咒術師入行久了,難免會出現同伴傷亡犧牲。

  但貓澤奈奈他們進入高專還不到一年,成為咒術師也是這兩年的事,可能沒見過太多咒術師的屍體,無法面對同伴犧牲死在咒靈手上。

  貓澤奈奈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轉頭看著身後的織田作犬,輕輕抱住大狗的脖子,毛發順滑貼著身體,短茸茸的一茬有些像黑貓太宰,只是狗的毛發相較於貓咪會更加粗硬些許。

  熊貓無聲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去看看棘那邊。」

  狗卷棘正在跟釘崎野薔薇對練,他正好可以過去給一年級增強一下抗摔打能力。

  「奈奈在想虎杖的事嗎?」閉著眼睛沉默無聲曬太陽午睡,順帶做貓澤奈奈靠背的大狗聽了他們對話的全過程。

  織田作犬還不知道虎杖悠仁沒死的事。

  或者說除了黑貓太宰猜到人沒死,金蟒蘭波和銀狼立原都不知道這件事。

  貓澤奈奈回來的時候,沒想到要提這個。

  在她的潛意識裡虎杖悠仁沒死,自然不是什麼需要刻意提起的話題。

  而金蟒蘭波他們擔心她會難過,保守著默契在她沒有問起虎杖悠仁去向的時候都不會主動提起。

  虎杖悠仁其實是個不錯的少年。

  開始不知道他們是式神的時候,他還試圖蹲下跟他們交流,塞一些火腿腸給他們。

  當然金蟒蘭波是不會吃的,銀狼立原倒是收下了他的火腿腸。

  至於織田作犬在拒絕幾回以後,見他還是一見面就試圖遞火腿腸還是吃了一兩次。

  反正他都變成狗了,偶爾吃點也沒什麼。

  聽聞虎杖悠仁的死亡,他們驚訝片刻又很快接受事實。

  無論是黑手黨還是曾經在戰場上見過許多生死的軍人,他們都清楚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事。

  只是發生在身邊的死亡,來得有些過於突然。

  「算是吧,」貓澤奈奈吞吞吐吐,小聲問道:「織田作先生覺得虎杖君怎麼樣?」

  織田作犬認真思考一下,道:「人不壞吧。」

  會善待小動物,經常給他們帶火腿腸的少年,算不上什麼壞人。

  他是看不出來什麼合不合適成為咒術師,不過虎杖悠仁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這點一年級的學生和他們幾個都有感覺。

  貓澤奈奈糾結著五條悟的保密,需不需要對自家的小伙伴們也保密,試探著道:「就是說、如果他沒有死的話……織田作先生會高興嗎?」

  「沒有死嗎?」織田作犬語氣平平,道:「會高興吧。」

  人沒死總比死了好。

  他思維轉過一圈,恍然道:「虎杖是沒死嗎?」

  貓澤奈奈輕輕應一聲,道:「不過老師希望我能保密,暫時不要透露虎杖君還活著的消息。」

  想要瞞著敵人,最好連自己人也一起瞞著。

  這點她也是知道的。

  「是嗎?」織田作犬的語氣還是十分平淡,道:「那就瞞著吧。」

  知道虎杖悠仁沒死,他只是驚訝一下。

  他也不問虎杖悠仁怎麼會沒死,相當平靜接受人死了又活過來的事實。

  貓澤奈奈暗暗松口氣,道:「不知道交流會的時候,老師會不會讓虎杖君參加。」

  要是錯過這個時機,之後再想管光明正大回來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織田作犬趴在草地上,靜靜聽著貓澤奈奈的絮絮叨叨。

  窸窣的草葉磨蹭聲慢慢靠近,他扭頭一看毫不意外看見金蟒蘭波蜿蜒而來,張嘴吐了吐蛇信:「奈奈。」

  冰冷的蛇瞳掃過一眼場下訓練的人,道:「怎麼沒去跟他們訓練?」

  他以為貓澤奈奈在跟高專一二年級的學生訓練,不成想過來就看見她放松靠著織田作犬曬著太陽。

  「蘭波先生,」貓澤奈奈乖乖打招呼,回答道:「真希小姐他們說要先提升伏黑君和野薔薇的近戰能力。」

  距離京都姐妹校交流會不剩幾天,高專二年級的學生都停下訓練,主要開始幫著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短時間加強訓練。

  她的體術比不過禪院真希和熊貓,本身術式也沒什麼好指點其他人的地方,無事可做就跟織田作犬湊在一起曬太陽。

  當然是做好防曬工作,再進行曬太陽的放松身心。

  金蟒蘭波淡淡點頭,轉而問道:「交流會的事,你想好了嗎?」

  平時都在訓練工作學習,偶爾休息一下可以算是勞逸結合。

  埋頭苦練固然可以提升實力,但總是不讓身體和心靈放松休息一下,肉.體和精神都會繃緊,時間長久下來對貓澤奈奈沒有什麼好處。

  「誒?」她愣了愣,問道:「是說參加的事嗎?我已經答應真希小姐會參加比賽了。」

  她小心偷看金蟒蘭波,思考著他是不是不想參加交流會。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會選擇尊重金蟒蘭波的意願。

  雖說明面上金蟒蘭波他們都是她的式神,但貓澤奈奈知道道具靈魂都是獨立的個體。

  她尊重他們做出的一切選擇。

  「我知道你會參加交流賽,」金蟒蘭波並不意外貓澤奈奈的決定,這孩子本來就是不會拒絕人的性格,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要求,她一般都不會拒絕對方。

  「我問的是交流會上,你想好要帶我們中的誰嗎?」

  這才是他出來想問的問題。

  貓澤奈奈從大阪回來以後,注意力幾乎都分撥在准備姐妹校交流會的事。

  今天算是少見沒有在場下訓練,跟著織田作犬在曬太陽躲懶。

  「要帶誰?」她緩緩眨眼,松開織田作犬坐直腰,奇怪問道:「不可以都帶嗎?」

  京都姐妹校交流會在東京咒術高專舉辦,金蟒蘭波他們都不用承擔托運的辛苦,直接出門離開宿舍就可以參與戰鬥。

  這種情況下,除非是他們自身不願意參加比賽。

  不然她是想著把他們都一起帶上場參加團體賽,反正團體賽不限制人數,金蟒蘭波他們本身又是被列為式神一類。

  咒術界這樣的想法,她就算帶著他們去參加個人賽都可以五個打對面一個。

  畢竟式神和式神使就是一體的。

  「我們的術式還沒有在高專和高層的人面前全部展露。」要是貓澤奈奈懷著藏幾手底牌的想法,留下幾個人不去,完全可以繼續瞞著他們的術式。

  伏黑惠見過他的【彩畫集】和黑貓太宰的【人間失格】、狗卷棘跟織田作犬和貓澤奈奈一起去過北海道,推測已經知道【天衣無縫】的能力。

  剩下銀狼立原,在高專多數人眼裡他是特殊可以制造咒具的式神,並沒有人知道他本身也擅長戰鬥。

  創造金屬並改變外形,肆意操控攻擊或是防御的能力。

  不僅僅可以用在制造咒具上面,戰鬥方面的能力經歷過大戰的銀狼立原本身也不會太過遜色。

  他只是出手比較少且沒有在高專的人面前展露過能力。

  「我和太宰君的術式已經暴露,剩下沒有暴露的人是織田君和立原君,」金蟒蘭波的聲音悠悠緩緩,留給貓澤奈奈思考的時間:「要是我們全部人上場,必然會暴露一直隱瞞的術式能力。」

  雖說有術式公開的存在,可以一定程度上提升術式的效果。

  但提升的這點作用,沒有暴露術式能力的損失大。

  「京都校不同我們現在的東京校,他們與咒術界高層聯系緊密,一旦他們的人知道,高層也會知道我們的能力是什麼。」

  金綠色的蛇類眼眸沉靜看著貓澤奈奈,道:「暴露與不暴露都有好的和壞的一面。」

  端看貓澤奈奈想要怎麼選擇。

  金蟒蘭波是怕冷不喜外出,但交流會舉辦的時間在夏季,天氣和溫度都比較適合蟒蛇出門活動。

  「蘭波先生說的話,確實都很有道理。」

  貓澤奈奈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之前是我想的太簡單,以為只是參加交流會就好。」

  完全忘記交流會是展示高專學生的實力,但同時也在咒術界具有一些特殊的意義。

  不是簡簡單單的比賽。

  她帶著幾分糾結道:「我想先跟太宰先生商量一下,再決定帶誰去交流會。」

  熊貓剛才說的話,她都有好好聽進去。

  禪院真希非常重視這場交流會的結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幫著出一份力,讓更多的非御家咒術師認識她。

  但金蟒蘭波說的問題又確實存在,她已經因為暴露術式【請君勿死】讓高層的人盯上,要是讓他們知道表面只是普通小動物的式神都擁有特殊的術式能力。

  難保不會又出現什麼意外。

  ……

  回去宿舍的時候,貓澤奈奈已經把問題翻來覆去想過一遍。

  她是絕對相信以金蟒蘭波和織田作犬他們的實力全部上場,肯定能獲得團體賽的勝利。

  即便不知道京都校有什麼樣的咒術師,實力強大與否,她都堅定認為自家的小動物們最厲害。

  就算只帶金蟒蘭波一個,他也完全有能力以一敵多。

  可團體賽並不是個人的表演秀,他們的比賽場地在高專的後山,幾乎整一片森林的超大比賽範圍。

  僅憑【彩畫集】無法照顧到每一個角落。

  與京都校的學生發生衝突是必然的事,同時他們還要競速看哪一邊更快找到咒靈、祓除咒靈。

  待全部的咒靈消失,統計最後的比賽結果,祓除咒靈最多或是得分最多的學校獲勝。

  貓澤奈奈深深嘆氣,道:「這要怎麼辦才好……」

  正是因為姐妹校交流賽不涉及生命,只關乎個人和學校的榮耀,她才覺得更難作出決定。

  按照一開始的意思,全部「式神」都上場,勝利自然是手到擒來。

  他們連人數都多出京都校的學生四五個。

  但要是只帶暴露過術式的「式神」,可能不太穩妥,保不准京都校有什麼秘密手段。

  團體賽要是輸了,留給禪院真希的機會就只剩下個人賽。

  高專會參加姐妹校交流賽的學生一般都是二年級,要是二年級失利還有年級的比賽可以表現自己。

  至於最穩妥什麼「式神」都不帶,只有她一個人跟著參加比賽。

  這樣的想法在開始就被貓澤奈奈否定了。

  「奈奈竟然是在苦惱這樣的事嗎?」貓爪子搭在書頁上,肉墊壓住翻過一頁,黑貓太宰笑吟吟道:「說不定奈奈根本沒有上場的機會。」

  優雅矜持的貓咪蹲立在沙發上,爪下一本《墮落論》壓著抱枕墊高幾分,高度正好合適讓他看書。

  「就算個人賽沒有上場的機會,團體賽開始還是要所有人參加。」貓澤奈奈倒是希望東京咒術高專可以輕松獲勝。

  她知道二年級的學生都很厲害,只是京都校的咒術師實力不明,完全無法預測勝率。

  「奈奈誤會我的意思了,」黑貓太宰抬頭揚起黑乎乎的可愛貓咪臉,悠閑晃悠兩下尾巴,道:「虎杖悠仁沒死,要是他上場就沒有奈奈上場的機會。」

  「誒?!」她十分吃驚又不解,問道:「為什麼?」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貓爪合上《墮落論》。

  「奈奈是不是忘記虎杖悠仁他們為什麼會接到少年院的任務?」

  完全不符合一年級實力的任務,偏偏機緣巧合落在他們頭上甚至造成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的死亡。

  這都是因為高層不滿五條悟把死刑變成死緩,所以暗中對他們下手。

  目的就是讓宿儺的容器死亡,就算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同樣可能會在任務途中死去也無所謂,他們的目的就是殺死虎杖悠仁。

  要是虎杖悠仁沒有死亡,而伏黑惠他們死在宿儺手上,那麼五條悟不想執行死刑也不行。

  宿儺已經見血殺人,證明虎杖悠仁本身並沒有控制他的實力。

  「……我知道虎杖君他們接到的任務等級不對,」貓澤奈奈放松的心情變得沉重幾分,道:「這是高層為了殺死虎杖君的陰謀。」

  而五條悟那時正好在大阪執行任務,時間一來一回,等他回來虎杖悠仁可能都被特級咒靈撕成碎片。

  再不然就是為了自保放出宿儺,讓宿儺肆意殺人破壞,死緩再次啟動由五條悟或是別的咒術師處決虎杖悠仁。

  「五條悟不會放過交流會這麼好的時機讓虎杖悠仁復活,」黑貓太宰咬字的聲音在最後加重幾分,「而驟然知道宿儺容器沒死的京都校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時機,他們會在交流會對他下手,這次親手將他徹底殺死。」

  什麼姐妹校交流會之間不能殺人。

  比賽的規矩用在平時,一旦觸及高層和守舊派的神經,他們寧願破壞規則也會趁這機會殺死虎杖悠仁。

  「……」貓澤奈奈沉默片刻,冷靜問道:「所以我上場會成為京都校的阻礙對嗎?」

  【請君勿死】具有絕對治療瀕死重傷目標的能力。

  只要她跟著虎杖悠仁,沒有人可以在她的視線範圍內殺死他。

  【請君勿死】不需要觸碰發動。

  即便比賽的時候,她被京都校的人和虎杖悠仁隔開,他們也沒辦法在她眼前直接把人殺死。

  貓澤奈奈的術式【請君勿死】效果和使用條件都暴露得徹底。

  為了保證絕對殺死虎杖悠仁,她會被排除在團體賽以外。

  無論是以什麼原因,貓澤奈奈都會被留在比賽場外。

  她抿著唇,低聲道:「我們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上一次虎杖悠仁已經差點死在宿儺手上,這一次還要任由京都校和高層的人對虎杖悠仁下手嗎?

  窒悶煎熬的火焰在胸腔燃燒,憤怒又可悲的情緒升騰而起,她不知道高層的人為什麼能輕易決定別人的性命。

  虎杖悠仁明明不是壞人,卻因為變成宿儺的容器要承擔這一切的危險與後果。

  「奈奈想救他?」

  黑貓太宰語帶笑意,慢條斯理說道:「辦法有很多,只是看奈奈願不願意用。」

  只是想要拯救虎杖悠仁保證他在交流會不死,這樣的辦法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這些辦法貓澤奈奈不一定能接受。

  黑貓太宰以前是黑手黨首領。

  黑手黨能想出來的辦法,自然不會太過正當光明。

  可以簡單輕易解決的問題,他不會想著用什麼更光明美好的手段解決。

  那樣太過麻煩,而且耗費的時間也會變多幾倍。

  「Time is money.」時間就是金錢。

  虎杖悠仁最缺的就是時間,他沒有足夠的時間能向高層或是咒術界的其他人,證明他的無害以及絕對可以壓制宿儺。

  他承諾會在吞下宿儺所有的手指再接受死刑。

  但那時候的虎杖悠仁真的願意坦然赴死嗎?貪生怕死的高層做不到,他們自然也不會覺得虎杖悠仁願意去死。

  所以他們選擇先下手為強,先一步解決虎杖悠仁。

  不給他留下什麼選擇或是證明自己的機會。

  貓澤奈奈認真想了想,問道:「太宰先生的辦法會傷害別人嗎?」

  「有可能。」

  她神色不變,接著問道:「我的術式可以治好那些被傷害的人嗎?」

  「可以。」

  黑貓太宰有些驚訝她的態度,他還以為貓澤奈奈肯定不會同意,或者說就算開始想要嘗試,在追問過辦法和計劃以後也會拒絕。

  沒想到她完全沒有問計劃是什麼。

  反而問的是這兩個問題。

  「太宰先生的計劃需要我做什麼?」貓澤奈奈知道自己比不過黑貓太宰的頭腦。

  他所看見的世界與真實,幾乎可以觸及到人性的方方面面。

  那是貓澤奈奈所不了解的世界,她無法對自己不了解的世界輕易給出評價。

  她選擇的是相信黑貓太宰。

  相信他的計劃、相信他的選擇、也相信他不會給高專帶來危險與災難。

  不管計劃發生什麼,以【請君勿死】的能力都可以兜住大部分情況。

  只要人沒死還能繼續活著,才能談及以後和未來。

  「……奈奈不需要做什麼,」黑貓太宰輕緩慢慢說道:「什麼都不知道的奈奈才不容易被人拆穿。」

  他需要貓澤奈奈最真實的反應,應對交流會上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難過也好、憤怒也罷,這些都是貓澤奈奈最真實,做不得假的情感。

  只有最真實的反應才能騙過那些老狐狸們。

  貓澤奈奈輕咬下唇,不甘心問道:「真的沒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

  她以為自己能成為黑貓太宰的計劃一員,現在看來怎麼還是被他當孩子糊弄了。

  「姐妹校交流會可能會出現不少傷者,」黑貓太宰半開玩笑道:「奈奈正好可以拿他們刷一下熟練度。」

  【請君勿死】的使用條件嚴苛。

  貓澤奈奈的技能熟練度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進展,繼續這樣磨磨蹭蹭下去,怕是高專畢業都攢不齊八百的技能熟練度。

  「要是遇見著急想要恢復的人,奈奈可以直接下手重傷再進行治療。」這樣身體的狀態和咒力都會得到刷新一般的恢復。

  她哭笑不得道:「熟練度漲不上去就算了,沒必須專門把人打傷再治療。」

  黑貓太宰保持著神秘的貓咪微笑,沒有繼續勸說貓澤奈奈改變主意。

  沒有真正面對危急的情況,貓澤奈奈現在所思所想的事都有可能發生改變。

  她的想法自然也會隨之改變。

  ……

  正如黑貓太宰所說,因為虎杖悠仁的回歸,貓澤奈奈直接被禁止參加團體賽,調入比賽的醫療組。

  美名其曰,呆在這裡的【請君勿死】才可以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貓澤,你好像沒有太過驚訝?」

  貓澤奈奈連連擺手,有些心虛道:「我其實也覺得很驚訝,自己不能參加比賽什麼的。」

  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不想她參加交流會的團體賽,是擔心殺死宿儺容器的行動會遭到她的阻攔和救治。

  不過他不想讓貓澤奈奈參加比賽,也不會在明面上說出真正的理由。

  樂岩寺嘉伸用的理由是,「貓澤奈奈不是式神使卻帶著四個式神來參加比賽,每一只動物式神都有不同的術式,這點並不公平。」

  京都校參加比賽的學生只有六個,東京校算上虎杖悠仁也剛好是六個。

  要是加上貓澤奈奈和她的式神,戰鬥力的平衡會一下子被打破,造成比賽的不公平。

  為了讓貓澤奈奈離開團體賽,樂岩寺嘉伸都不打算給自己留什麼面子。

  幾乎是咬死比賽不公平,無法突出證明交流會原本的用意。

  最後的解決方案是,讓一只式神代替貓澤奈奈的位置參加比賽。

  其余的只動物式神都要跟著貓澤奈奈一起去後方觀賽。

  「我說的是,你對虎杖沒死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貓澤奈奈身體一僵,支吾著道:「那、那是因為……」

  目光求救般投向五條悟,這個沒神經的大人直接笑著說:「奈奈當時是跟我一起回去高專。」

  譴責般的目光刷刷向她飛來,貓澤奈奈心虛抱著貓咪擼了擼,小聲道:「因為五條老師讓我保守秘密……」

  「對不起,一直瞞著大家。」

  再怎麼解釋理由,她都是幫著五條悟隱瞞所有人。

  他們會氣惱也是很正常的事。

  「好了好了,」五條悟拍拍貓澤奈奈的肩膀,笑著道:「你們也不要跟奈奈計較這些小事,反正悠仁現在沒事不是嗎?」

  「誰在跟她計較!」他們是生氣虎杖悠仁和五條悟。

  這兩個人居然沒有這種自覺!

  「既然沒有生氣,那奈奈就跟我們走了。」不知道是沒有聽明白他們的潛台詞,還是根本不在乎的五條悟。

  伏黑惠喊住人,道:「等等,貓澤不是還要留下一只式神嗎?」

  能多一個助力,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你要留下哪一個?」

  黃金蟒、獵獅犬還是銀狼?

  貓澤奈奈猶豫片刻,放下懷裡的黑貓太宰道:「我選擇留下太宰先生。」

  做出這樣決定的人不是貓澤奈奈,而是黑貓太宰,是他選擇要進入森林成為團體賽參賽的式神。

  在樂岩寺嘉伸和夜蛾正道商量以後,達成貓澤奈奈只能派出一個式神代表她的共識。

  黑貓太宰就通過系統告訴她,「我留下參加團體賽。」

  「太宰先生要參加團體賽嗎?」她有些猶豫,委婉問道:「讓織田作先生或是蘭波先生去會不會安全一些?」

  織田作犬的【天衣無縫】或是金蟒蘭波的【彩畫集】都更適合參加團體賽,進入森林那種特殊的戰鬥場地。

  倒不是擔心黑貓太宰應付不來。

  只是貓咪體型不如獵獅犬和黃金蟒,進入森林很容易落在腳下。

  【人間失格】不需要害怕咒靈,但京都校的咒術師不得不防。

  至於銀狼立原,他的術式能力還沒完全暴露。

  從開始貓澤奈奈就沒想過要暴露他的能力,底牌還是要讓所有人都不知道才算是底牌。

  「我要去森林裡見一個人,」黑貓太宰不急不緩說道:「一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時機出現在高專的人。」

  貓澤奈奈無奈嘆息,道:「太宰先生一定要保重自己。」

  她的術式很難對太宰先生起作用。

  要是黑貓太宰受重傷,【請君勿死】的治愈力量又被【人間失格】攔擋住……

  他真的會死在高專的森林。

  「貓澤你要讓貓參加比賽嗎?」虎杖悠仁非常驚訝。

  他還不知道黑貓太宰有什麼能力,只是看著貓澤奈奈留在身邊的黃金蟒、銀狼和獵獅犬,怎麼看都比一只黑貓結實。

  她小幅度點頭,道:「太宰先生想去。」

  落地的黑貓邁著優雅從容的步伐,仿佛聽不懂人話的貓咪打了個哈欠,絲毫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糾結。

  「喵。」他蹲立在地上,尾巴盤繞在身側回頭看向貓澤奈奈。

  鳶色的貓眼靜靜望著她,貓咪什麼話都沒有說。

  自那天拆除臉上的繃帶,黑貓太宰就再也沒有纏回同樣的繃帶在臉上。

  不管是左眼還是右眼都不再纏著繃帶。

  坦然露出黑貓鳶色的眸子,接近深褐的顏色在貓咪中不太常見,顯得沉靜又無聲透著威懾感。

  「……你們小心一點,至少給自己留一口氣。」

  貓澤奈奈不放心叮囑他們,道:「只要人還活著就有辦法。」

  聽起來有些不吉利的話,卻是【請君勿死】對於他們生命的保證。

  只要人沒死還留有一口氣,她就有辦法治療他們。

  「要求只是活著嗎?」虎杖悠仁嘀咕一句,大大方方拍著胸脯道:「放心、絕對會活著回來的。」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看著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番話的重點對像就是他。

  「交流會不允許殺死對方,但不排除可能會出現下手不知輕重的咒術師,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伏黑惠倒是非常正常。

  他是高專一年級學生,唯一知道貓澤奈奈術式的人。

  自然也知道她那番話的具體意思。

  「貓澤不能參賽,」禪院真希低頭看著腳下的黑貓,嘖聲道:「聊勝於無吧。」

  她原本還預想著貓澤奈奈可以鑽個漏洞,沒想到京都校的校長會這麼麻煩。

  直接禁止貓澤奈奈參加團體賽,把人歸入後勤的醫療組。

  唯一能留下的式神還是一個看著不大的黑貓。

  「奈奈不在的話,我們誰可以跟這只貓交流?」目送貓澤奈奈他們離開,熊貓發出靈魂一問。

  低頭舔著貓爪背毛發的黑貓頭也不抬,看著跟普通黑貓沒什麼兩樣。

  就是路邊那種,貓不愛搭理人的樣子。

  禪院真希瞥了他一眼,道:「肯定是你,你不是熊貓嗎?你負責去跟他說。」

  「熊貓怎麼可能跟貓交流!」

  熊貓振振有詞,說道:「而且我是咒骸又不是真正的熊貓,怎麼可能跟貓說話。」

  貓聽懂他說話,他都沒聽懂貓說話。

  也不知道貓澤奈奈是怎麼跟她家貓交流,留下這麼個看著完全不愛搭理人的貓。

  「煩死了,這是你要想的辦法。」

  「要不就惠去,」目標直接轉向高專的另一名式神使,「你不是手下也有很多動物嗎?那個也是一樣的。」

  「怎麼可能一樣……我的式神都是從影子召喚出來收復的,不是能直接溝通的。」

  黑貓太宰抖了抖耳朵,開始打哈欠。


第77章

  京都姐妹校交流會的團體賽安排在正午以後。

  在這之前的時間都是留給兩邊學校的學生商量對策和作戰計劃,  貓澤奈奈與黑貓太宰分別不久就開始擔心他們那邊的情況。

  「不知道太宰先生能不能跟真希小姐他們好好相處,」她握著自動販賣機裡滾出來的飲料,有些心不在焉扣下拉環:「熊貓君好像不太喜歡別的小動物比他可愛、伏黑君那邊的玉犬體型是太宰先生的好幾倍……」

  還有語言方面,  黑貓太宰不變成人的話,無法與他們正常溝通商量計劃。

  不過就算太宰先生在這時候變成人,此前與他並不熟悉的高專學生也不會輕易聽從他的指揮調度。

  二年級的學生有禪院真希和熊貓負責拿主意,性格較為強勢的真希小姐又是這次團體賽的核心人物,  太宰先生幾乎不可能獲得其他學生的信任與支持。

  雖然黑貓太宰不會在意這些,  但不可否認這次的團體賽,他去的結果就是在森林裡單打獨鬥,或是在其他高專學生身邊策應。

  以黑貓太宰的行事作風,  肯定不會乖乖跟在他們身邊行動。

  「不會出什麼事吧?」

  冰鎮的梅子飲料帶著氣泡滑過喉嚨留下一片清爽,貓澤奈奈轉身准備回去會客室,  迎面遇見京都校的領隊教師庵歌姬,「呃、歌姬老師……」

  她不知道這位京都校的教師全名是什麼,只聽五條悟叫過她的名字,  似乎是五條悟以前的前輩。

  「不用在意,我也是出來買點東西喝,」身穿上白下紅的桔梗服,臉上帶著不可忽視的橫貫形傷疤卻不掩五官的秀麗,  庵歌姬經過她身旁,  動作自然投幣按下自己想要的茶飲,「你是叫貓澤奈奈?」

  東京校的一年級學生,  身負不輸於反轉術式的強大治愈術式。

  雖說是以前都沒有出現過的術式,但貓澤奈奈的術式條件簡單,  沒有什麼繁復讓人難以搞懂的規則,  恰好是保守派喜歡的那類咒術師。

  「啊、是的。」她有些拘謹點頭。

  「在那個笨蛋手下學習很辛苦吧?」庵歌姬語氣隨意,  擰開烏龍茶的蓋子喝一口,「行事風格任性又不顧及別人,讓人完全想不到他會成為一名教師。」

  五條悟回歸高專成為教師不過是這一兩年的事,擔任特級咒術師或許很熟練,但是擔任教師的工作,那個人還是經驗太少。

  以他本身的忙碌程度,可以放在學生身上的時間也不多。

  貓澤奈奈尷尬笑笑,不好正面回答她的話,轉移著話題道:「歌姬老師好像很熟悉高專的路。」

  「我以前是東京校的學生,」庵歌姬也不在意她有沒有跟著自己同仇敵愾,反正她只是想到五條悟就忍不住想要抱怨幾句,「只是畢業後去了京都校。」

  還是五條悟的前輩!

  可惡的是,那個人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前輩尊重過,每次說話都很讓人來氣。

  「誒、為什麼?」貓澤奈奈不解問道:「歌姬老師在東京校畢業,想成為教師不是留在東京校更好嗎?」

  咒術高專的老師又不是只能留一個人。

  一年級的班主任是五條悟、二年級的班主任是日下部篤也,三四年級還有另外負責的教師。

  一些平時的理科、文科的課程也有輔助監督給學生上,留下咒術相關的課堂才是五條悟負責。

  庵歌姬毫不猶豫說道:「當然是為了不想再看見五條悟!」

  原本看著文文靜靜的京都校教師,一提到五條悟連語氣都會加重幾分,差點忍不住在學生面前露出生氣的模樣。

  看著貓澤奈奈錯愕的神情,她收斂幾分神色,道:「東京校是五條悟的地盤,我就算要成為教師也不會留在東京校。」

  免得整日看著五條悟,留不下半分教師的尊嚴還要被他氣個半死。

  「……原來如此。」貓澤奈奈有些艱難應聲,感覺自己又一次踩到庵歌姬的雷點,不敢再輕易問她什麼。

  她原本就跟京都校的人不太熟,還聽聞京都校的人多與高層和保守派的人有所聯系。

  其中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嘉伸就是保守派的人。

  姐妹校交流會原本沒有提出意見,但是在見到虎杖悠仁還活著以後,立刻想辦法禁止她參加團體賽的人也是他。

  她心裡暗暗嘆氣,止不住開始擔憂准備開始的交流賽。

  「不用這麼擔心,」庵歌姬看著她難掩心事的樣子,出言安慰道:「交流會禁止殺死對手,他們下手的時候會有分寸的。」

  都是未來會長成為支撐咒術界、保護非術師的優秀咒術師苗子,交流會的重點是讓兩校的學生相互切磋,感受年紀相仿的咒術師之間實力如何。

  輸家要繼續努力,贏家也要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貓澤奈奈輕輕應一聲,小心抬眸望向身旁的人。

  庵歌姬好像完全不知道京都校要對虎杖悠仁下手,但黑貓太宰的推理不會出錯,他說高層和保守派的人還沒放棄殺死虎杖悠仁會在交流會繼續下手,就當真發生她被禁止參加團體賽的事。

  明明論起不公平,她帶著四只動物式神參加個人賽才是更不公平的事。

  真正的五對一「個人賽」,但京都校的校長卻沒說過不讓她參加個人賽。

  他堅定反對的是貓澤奈奈參加團體賽。

  唯一能想到的是京都校的學生要在團體賽殺死虎杖悠仁,並且他們認為可以做到這件事。

  貓澤奈奈沒忍住問道:「歌姬老師對於虎杖君是怎麼想的?」

  她想知道出自東京校的庵歌姬是不是也贊同殺死虎杖悠仁。

  「你是說虎杖悠仁嗎?」庵歌姬眼簾垂落思考片刻,道:「既然已經延緩死刑,就讓他繼續活著收集宿儺的手指吧。」

  她沒有說要殺死宿儺的容器,也沒有說什麼收集完所有手指以後的事。

  只是單純就目前的現狀,她更傾向繼續觀察虎杖悠仁。

  雖然庵歌姬打心底討厭五條悟,但她知道只要這個人一天是最強,他就肯定有辦法控制住事態,不讓情況變得更加嚴峻。

  其實高層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吞吃一根手指的咒靈或是人類都會擁有特級以上的實力,疊加的手指越多就意味著宿儺恢復的力量越多,虎杖悠仁的實力越不可控。

  一兩根手指的特級實力還有咒術師可以對付,繼續往上疊加上去就不是殺死擁有一兩根手指實力的宿儺容器這麼簡單。

  一旦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無法控制體內的宿儺,讓他跑出來禍害人間,哪怕只是一分鐘兩分鐘都能造成極大的災難。

  以高層的角度來說,當然是趁著宿儺的容器還「弱小」時就解決他。

  「也就是說歌姬老師是不支持殺死虎杖君的嗎?」貓澤奈奈暗暗松了口氣,道:「真是太好了……」

  庵歌姬詫異挑起眉看著她,「虎杖悠仁的死刑不是變成死緩了嗎?」

  她支不支持有什麼用,五條悟想要保下的人,她還沒見過保不下來的。

  以前的乙骨憂太是這樣、現在的虎杖悠仁也是這樣。

  「沒什麼,」貓澤奈奈抿著唇笑笑,輕聲道:「我只是有點高興,京都校的老師也不都是支持高層下達的死刑命令。」

  既然庵歌姬不知道京都校校長的打算,她也不會把黑貓太宰的推理隨意說出來。

  萬一京都校的學生也有不想對虎杖悠仁下手的存在,她隨意開口說話豈不是傷害了

  庵歌姬和京都校學生的感情。

  ……

  團體賽的比賽場地是高專的後山,那裡沒辦法大範圍安裝攝像頭,高專采取的辦法是聘請一位擁有特殊術式的咒術師,利用手下的烏鴉作為「眼睛」將看見的畫面傳送回屏幕上。

  貓澤奈奈作為在座輩分最小、年齡最小、資歷最小的新生代咒術師,沒敢擠在前面觀看屏幕。

  她抱著自己的黃金蟒、獵獅犬和銀狼躲在房間的最後,左右兩邊都是毛茸茸,中間掛著一條冰冷冷的大蟒蛇,沒有空調吹著都覺出幾分涼意。

  「太宰先生在哪裡?」

  畫面一出來,貓澤奈奈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尋找黑貓太宰的身影。

  或許是貓咪體型太小也或許是黑色本來就不起眼,她看得眼睛都要酸了,還沒找見黑貓太宰的身影。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苦惱道:「太宰先生到底躲去什麼地方了?」

  明明京都校和東京校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漏下一只體型不大的黑貓,不知道是烏鴉們沒有在意還是黑貓太宰有意躲藏,幾個屏幕都看不見貓咪的身影。

  「在那裡,」織田作犬平平淡淡開口道:「伏黑的狗旁邊。」

  還帶著反偵察意識專門躲著烏鴉的視線,只露出一小節不起眼的尾巴。

  要不是他們幾個黑貓太宰的家屬來來回回尋找,差點都要以為貓咪沒有等其他人,先一步自行進入森林。

  偏生獨自進入森林行動又是黑貓太宰絕對做得出來的事。

  「太宰先生不會是故意躲著鏡頭吧?」貓澤奈奈看著幾只烏鴉,前後幾個機位播放他們的神情動作,但黑貓太宰還是躲得嚴嚴實實,幾乎讓人找花眼才看見一角。

  就這還不知道是不是黑貓太宰故意露出來的一角,好讓人知道他沒有提前偷偷進入森林。

  「是嗎?」織田作犬又仔細看看,恍然道:「他是在躲著烏鴉的視線。」

  如若不然,那麼多只烏鴉不可能都拍不到黑貓太宰完整的身形。

  貓澤奈奈有些擔憂,道:「太宰先生要見的人到底是誰?」

  除了他們黑貓太宰認識其他人的機會不多,但要說是會趁亂混入咒術高專的人,實在很難讓人想到他有什麼好意。

  可能是詛咒師又可能是別的什麼危險人物。

  「太宰君一直躲著烏鴉的視線,怕是之後屏幕也不會出現他要見的人。」金蟒蘭波非常冷靜,他是不擔心黑貓太宰會折在高專的交流會。

  只要黑貓太宰不想死,他會有千百種活下來的辦法。

  真正能殺死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貓澤奈奈小聲嘆氣,道:「確實是這樣……」

  她還想著可以在屏幕上看看黑貓太宰和虎杖悠仁他們,至少保證他們可以安全在這次交流會活下來。

  尤其是小命被京都校學生盯上的虎杖悠仁。

  她默默祈禱,一定要活下來。

  缺胳膊斷腿都沒關系,只要人留一口能爬出森林也是好的。

  「京都的學生果然沒去狩獵咒靈,」銀狼立原蹲坐在貓澤奈奈的左側,尾巴垂落在座椅掃動兩下,「比起團體賽的勝利,他們更在乎的是殺死虎杖悠仁。」

  不僅東京校有實力不菲的學生,京都校的二三年級也不差。

  京都校的所有人都去圍攻虎杖悠仁,或許真的會把他殺死在森林。

  貓澤奈奈凝著眉,低聲道:「虎杖君有危險了。」

  這個距離她跑著過去也趕不上治療,何況比賽途中是不允許任何人進行干涉插手。

  【請君勿死】的治療同樣也是干涉的一種。

  除非京都校和東京校的人實實在在倒下,再也沒有起來的可能,

  他們才會被送出森林的比賽範圍交給貓澤奈奈和家入硝子治療。

  「別擔心,太宰在那裡。」

  金蟒蘭波已經看見悄無聲息蹲坐樹叢後面,快要與環境融為一體隱身的黑貓。

  他是不知道東京校的學生們商量了什麼對策,但顯然他們開始的計劃是讓虎杖悠仁扛住京都校最強的東堂葵盡量拖延時間。

  只是這樣的計劃也讓京都校免去對付東京校學生的行動,可以全心全意對付虎杖悠仁。

  貓澤奈奈緊張把臉埋進黃金蟒長長盤繞在她身上的蟒軀,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屏幕,喃喃道:「不會死的吧?」

  要是這次虎杖悠仁再被殺死,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救回來。

  「沒死,」織田作犬眼睛都沒有挪開一下,道:「京都校的人在教虎杖怎麼使用咒術。」

  「什麼?」她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見東堂葵趕走京都校的其他學生,甚至在主動教導虎杖悠仁使用咒術,貓澤奈奈大大松口氣,道:「嚇死我了。」

  她還以為虎杖悠仁這回真的要被干掉了。

  親眼看著同為咒術師的人對虎杖悠仁下死手並不好受。

  明明他們都是咒術師,並不是什麼敵人卻要在這裡互相傷害。

  「沒死只是這次的事,」金蟒蘭波緩緩吐著蛇信,看著屏幕中清晰傳達回來的畫面,「要是無法在團體賽殺死虎杖君,他們之後還會另找機會下手。」

  咒術界對宿儺的忌憚比他們想像中要深,並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保證化解過去。

  團體賽無法成功,個體賽又不方便下手,很可能之後會在別的地方再下手。

  虎杖悠仁不能一輩子不出任務,待在五條悟的庇護之下行動,最好的辦法還是他自己強大起來,徹底掌握宿儺手指的力量強大起來。

  「……我好像有些明白太宰先生的意思了,」貓澤奈奈看著悄然離開烏鴉視線範圍的黑貓,自言自語道:「只有他們面前出現強大無法戰勝的敵人,不得不合作的時候,內鬥的心思才會停歇下來。」

  但是他們不可能為了保住虎杖悠仁的性命,故意弄出什麼強大的咒靈或是詛咒師。

  在這個節骨眼出現危險,只會讓人想到是想要對付咒術界未來幾年會成長起來的咒術師。

  「小轉,我想看看高專詳細的後山地圖。」

  「請宿主善用系統地圖。」

  系統地圖不存在明顯的影像和畫面顯示,貓澤奈奈想要在一群友善的小綠點當中找到黑貓太宰的位置並不容易。

  京都校的人對她沒有殺意,甚至懷抱著可能需要打好一些關系的想法。

  代表他們的身份標點,自然是無害又友善的綠色標點。

  除了咒靈在地圖上顯示為紅色標點,其他人都是綠色的標點。

  她仔細對比著烏鴉傳送回來的影像,突然發現地圖上多了一個紅色的標點。

  比團體賽公布的咒靈數目要多出一只。

  「多了一只,」貓澤奈奈又抬頭看一眼屏幕上的畫面,東京校的人與京都校的人發生衝突戰鬥,暫時還沒有誰碰見無法解決的等級更高咒靈,「這裡是太宰先生的位置。」

  高專的學生在系統地圖上都是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綠點,互相攻擊卻沒有殺死對方,正如庵歌姬開始所說,交流會的目標是互相交流並不會直接出手重傷對方。

  「真的有什麼危險人物混入高專嗎?」

  還是說這只是兩校校長安排的咒靈之一,真正的危險源並不在那裡……

  這樣的可能性實在不高。

  黑貓太宰不會做無意義的事,即便他要做的事在當時看來毫無意義且相當無釐頭,最後也會證實這也是黑貓

  太宰計劃中的一環。

  貓澤奈奈開始頻頻望向門的方向,想要趁著其他人的注意都在屏幕上面,趁機離開這裡去黑貓太宰那邊看看。

  跟著黑貓太宰能躲過烏鴉的視線監控,只要不被人發現,她偷偷過去一趟並不是什麼大事。

  少女躁動頻頻的視線和小動作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她身邊的道具靈魂,織田作犬直言說道:「貓澤,這裡有帳。」

  為了不讓貓澤奈奈在團體賽結束之前回去賽場,京都校的校長刻意降下的帳,只為了束縛壓著她不能輕易離開。

  「?」貓澤奈奈茫然回望織田作犬,問道:「帳?」

  他平靜點頭,重復道:「帳。」

  「帳不是一般都用在祓除咒靈的時候嗎?」她偷偷朝坐在前面的京都校校長看一眼,頭痛道:「怎麼會有人專門用來攔人的?」

  保守派的咒術師到底是有多怕她偷跑出去治療虎杖悠仁,以至於這樣放下帳困著她。

  「大概是因為奈奈上次治好虎杖君。」金蟒蘭波無聲扔出一個亞空間方塊,輕輕松松透過縫隙離開房間再穿過帳出去,「雖然五條悟沒有明說虎杖君是怎麼痊愈,但有奈奈的術式在,不難聯想到是你救了他。」

  為了防止貓澤奈奈再一次妨礙他們殺死宿儺容器的計劃,留下一些小手段也是正常的事。

  當然降下帳的時候,京都校校長不會專門說這是防著貓澤奈奈的帳。

  他用的借口是防止有其他事打擾他們觀看交流會的比賽,房間要設立帳隔絕開外界的聲音。

  實話說這個理由非常生硬,但不久前才被夜蛾正道教訓一頓的五條悟只是嘲諷了兩句,被夜蛾正道警告後就不再出聲繼續反對。

  五條悟已經試驗過帳不是什麼特別的帳,能出來也能進去,功效看似是隔絕聲音之類的就不再發表什麼意見。

  只有貓澤奈奈開始出去買飲料,跟著庵歌姬回來的時候也沒太注意周圍的情況,不知道房間被專門放下針對她的帳。

  因為束縛的對像是貓澤奈奈,他們這些明面上歸屬於貓澤奈奈的式神,同樣會受到束縛影響不能輕易離開。

  畢竟在外界所有人看來,他們都是一體的存在。

  貓澤奈奈撐著額頭嘆息,徹底死心放下所有想要偷溜出去的念頭。

  「這意思是無論山崩海嘯,只要團體賽沒有結束,我們就不能離開房間嗎?」

  完全不會吐槽的織田作犬點頭道:「是這樣沒錯。」

  她聲音虛弱道:「織田作先生,這個時候其實可以吐槽我,高專不會出現山崩海嘯的情況。」

  咒術高專的選址從開始就考慮這些方面,肯定不會建立在輕易發生山崩海嘯的地方。

  這裡隱藏著天元居住的薨星宮,還有守護著高專無數寶物和禁忌的忌庫,要是輕易被山洪淹沒,高專百年來建立的一切都會付諸一炬。

  「是嗎?」織田作犬思考片刻,伸爪拍了拍她的手,「我下次會記得的。」

  話是這麼說,但或許有些人就是天生沒有吐槽的天賦。

  織田作犬就是無論遇見什麼都無法吐槽,而是迅速接受一切的人。

  半開玩笑的話落下不久,貓澤奈奈他們所處的房間竟真如她所說的話一般開始地動山搖起來。

  「地震嗎?」她穩住身體,趕緊左手右手一邊一只抱住身旁的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肩膀上掛著金蟒蘭波准備尋找躲避的位置。

  饒是咒術師的身體再強大,面對天災的時候也不得不提起所有的防備和警惕應對。

  在巨大的災害面前,人類的力量其實十分渺小。

  「好像不是,」銀狼立原勉強抬一下頭,道:「冥小姐的烏鴉投影開始變得模糊。」

  就像電視會出現信號不良的雪花,畫面變得斷斷續續,冥冥的烏鴉現在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正在戰鬥的京都校學生和東京校學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腳步搖晃不穩站不住腳。

  交流會的途中會發生地震是誰都無法意料的事。

  比起祓除咒靈、祓除宿儺的容器,還是要優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跑到安全開闊的地帶,等地震停下再繼續撤離去安全的地方。

  日本是個地震多發國家,一般出現強烈的震感就要做好准備面對接下來一波波接踵而至的余震。

  有時候余震的威力並不比第一次地震要輕多少。

  五條悟不再抱著閑散淡定的心情看戲,唇線微微抿直道:「我去把他們帶出來。」

  能明察通透看穿一切事物本質的六眼無法透過眼罩隔著房間的牆壁以及整棟建築和山林看見森林裡戰鬥的兩校學生。

  但他多少能感覺到一點,這次的地震並不是這麼簡單。

  五條悟沒有顧忌其他人,直接快步離開房間。

  反應過來的庵歌姬幾人同樣緊隨其後,跟著一起跑出去趕往森林那邊。

  剩下貓澤奈奈留下抱著一窩小動物,想伸手留個人問問帳的情況都不行:「都出去了……」

  她不太確定道:「五條老師他們都出去了,我們應該也能出去吧?」

  左手右手抱著狼和狗,貓澤奈奈艱難挪出活動空間不大的座位間隙,小跑著想跟著一起出去卻被帳給彈了回來。

  衝過去的力度有多猛,帳把她彈回去的力度就有多猛。

  要不是有銀狼立原和織田作犬幫她墊著,貓澤奈奈怕是要摔個灰頭土臉。

  她靠著身後的毛茸茸迷茫地爬起來,道:「我們是不能出去嗎?」

  京都校校長自己出去沒有給她把帳撤掉嗎?那種情況還不算是交流會團體賽被迫中止結束嗎?

  建立起來就是為了防止貓澤奈奈和式神們在團體賽期間偷跑出去助陣的帳,應該在地震開始以後,兩校校長宣布團體賽暫時中止就該解除對她的限制。

  為什麼現在還是無法離開帳?

  「先躲在亞空間裡面,等地震結束再說。」金蟒蘭波看著越晃越厲害的房間,架構起足夠容納他們幾個自由活動的亞空間,一切震動與危險都被攔在亞空間之外。

  貓澤奈奈抱膝蹲坐在亞空間裡面,抬頭看著頭上搖晃不止的吊燈,苦惱道:「我們也太倒霉了。」

  所有人都能出去的帳,偏偏只有他們不能離開。

  哪有這種事的,也太欺負人了。

  這種規模的地動要是隨便用暴力打破帳,攻擊的余波可能會直接把房子轟塌把他們埋在下面。

  不知道這次的地震是幾級,貓澤奈奈只覺得房間晃得厲害,不斷有東西砸落下來。

  要不是有金蟒蘭波的亞空間保護,他們估計都要被砸個滿頭包。

  「烏鴉的投影恢復了。」

  織田作犬透過亞空間看向摔落在地上,砸出一道道裂痕的屏幕,斷斷續續閃爍過幾個畫面,可以看出身處森林的高專學生們情況也非常危險。

  「那個是什麼?」貓澤奈奈疑惑問道:「京都校學生的咒骸嗎?」

  她之前在集合的時候,只看見一個像是咒骸一樣的學生。

  但那個名字是究極機械丸的高專學生與她剛才看見的東西長得不一樣。

  差別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小。

  屏幕中的畫面晃動幾下,烏鴉驚慌高飛起來,視線一路拉高讓人清晰看見追在伏黑惠身後的東西是什麼。

  岩石山岳一般的面具嶙峋組成面部,渾身都是大塊的岩石構成,身體各處冒著一絲絲紅線一般的紋路透著光,身體

  幾乎是三四個伏黑惠那麼高。

  一腳落下去地面就會震動起來,一跑起來地面就沒有停歇的時候。

  看似身形笨重粗獷,追在伏黑惠幾人身後速度卻一點也不慢,動作還相當敏捷,彎下腰一揮手帶起的風就能把人逼得腳步不穩。

  騎著掃帚的西宮桃更是直接被刮飛出去。

  「……是咒靈,」貓澤奈奈趴在亞空間往外面,驚詫道:「實力至少在一級以上。」

  隔著烏鴉的視線,她無法准確判斷咒靈的等級和來歷。

  但可以知道的是,這只咒靈絕對不弱。

  伏黑惠已經是二級咒術師,狗卷棘更是准一級咒術師,能追著他們一路跑的咒靈怎麼可能是什麼低等級的咒靈。

  這根本不是應該出現在交流會上的咒靈。

  團體賽的咒靈等級最高不過二級,比的是兩校學校誰能更快更多祓除咒靈,不可能放這種完全沒有戰勝可能的咒靈出現。

  貓澤奈奈看著狗卷棘的咒言對咒靈發揮的作用只維持很短的一段時間,為了越級拖延住咒靈,他甚至無法使用什麼威力巨大的詞語。

  不然一旦反噬,咒言不僅無法對咒靈產生作用,還會讓狗卷棘之後再無法使用咒言。

  「五條老師他們是過去了吧?」

  貓澤奈奈緊張向他們確認,念念著道:「五條老師一定可以祓除這只咒靈,你們一定要再堅持一下。」

  這廂他們的房間在劇烈晃動,另一邊參加團體賽的成員被咒靈追殺同樣也不好過。

  房間的門被坍塌下來的磚石壓得變形無法輕易推開,輕微的敲門聲直接被掩蓋在劇烈晃動的聲響之下。

  等不來仍留在房間內的人應聲,門外的人索性直接用咒力把門破壞,堂而皇之走進去。

  面對頭上搖搖欲墜的天花板和吊燈,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初次見面,貓澤奈奈小姐。」

  她愣怔一下,回過頭看見黑貓太宰又一次轉變成人形,一身黑手黨首領的裝扮與往常相比沒有什麼不同,硬要說的話是摘下來的繃帶沒有再纏繞回去,鳶色的雙眸安靜深沉望著亞空間內的貓澤奈奈。

  鳶色眼眸中深沉的色彩讓人猜不透、摸不清他的想法,隱秘的不安感緩緩升起,她遲疑著喊道:「太宰先生?」

  「宿主小心,太宰治身邊的人是之前一直跟他呆在一起的紅點危險人物。」

  貓澤奈奈愣了愣,視線轉向他身旁站著的中年男人。

  面容嚴肅端正看著有幾分眼熟,但一時不好分辨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或是見過與他相似的人。

  額頭間一行粗糙的縫合線,深深烙印在他的臉上。

  「久仰大名,貓澤小姐。」見貓澤奈奈的注意轉落在他身上,男人微笑著道:「這應該是貓澤小姐第一次見到我,鄙人加茂憲倫。」

  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清楚他為什麼會跟太宰治站在一起。

  但她還記得加茂憲倫在系統地圖上顯得的是紅點。

  這個人對於她來說,與咒靈、詛咒師無異。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先一步按捺不住的人是貓澤奈奈,她少有強硬說道:「要是沒什麼事,請你離開咒術高專,這裡不歡迎詛咒師。」

  他是專門趁著交流會防備疏散的時候混進來。

  因為交流會期間,咒術高專會進出很多外人,一些交流會需要用上的咒靈也會運送過來,自然對於陌生的咒力防備會減少許多。

  「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與貓澤小姐做一筆交易。」加茂憲倫說得非常斯文禮貌,嚴肅端正的面容都在他的笑容下消去幾分威嚴莊重。

  「交易?」貓澤奈奈警惕不減,低聲道:「我沒什麼要跟詛咒師做

  的交易。」

  雖說部分詛咒師並不會干什麼惡事,只是因為出身野路子沒有上過高專被直接歸為詛咒師,本身並沒有什麼害人的意思。

  但面前的詛咒師,貓澤奈奈可以肯定他不屬於此列。

  這個人身上危險的感覺,絲毫不遜色於特級咒靈。

  一開始她還會因為太宰治的存在而忽略加茂憲倫,然而當視線和注意都挪移過去,她就發現面前的男人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猶如深藏在大海看不清摸不透的世界,加茂憲倫的危險也是隱藏得非常深,稍不注意就會被他外表的樣子誤導。

  「貓澤小姐不妨聽一下我的交易再做決定,」他笑了一下,側頭看向格外沉默安靜的太宰治,道:「畢竟你的同伴都覺得這是一樁合得來的交易。」

  被地動和不遠處戰鬥影響的房間搖搖欲墜,看著隨時都要坍塌變成一片廢墟。

  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他們藏在亞空間不需要擔心會被活埋,但加茂憲倫和太宰治是在外面全無防護的地方站著。

  她不由出聲喊道:「太宰先生,你先進來躲一下。」

  她擔心太宰治繼續站在外面會被砸個頭破血流。

  「不用了,」維持著冷淡無表情許久的太宰治緩緩笑起來,道:「我是陪加茂君一起過來的,奈奈只要聽一下他的交易就好。」

  貓澤奈奈疑惑看著他,面對加茂憲倫的警惕不由放松些許,問道:「你說的交易是什麼?」

  她不相信加茂憲倫。

  但貓澤奈奈相信太宰治,所以她願意聽一下他在這種時候避著所有人找過來要問的交易。

  「我需要夏油傑的身體。」

  「什麼?」她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我需要夏油傑的身體完成一件事,」加茂憲倫這話說的非常坦然,甚至可以說是直接:「那個被乙骨憂太殺死又被你們救回來的夏油傑。」

  不同於高專大多數人認為黑貓太宰他們是貓澤奈奈的式神。

  加茂憲倫很清楚他們並不是什麼式神,而是另一種擁有術式能力的術師機緣巧合變成動物以後的存在。

  壽命悠長不知幾百,為了讓自己一直存活下去而不斷更換身體的加茂憲倫對延長壽命或者說讓死去的人活過來有著獨到的心得。

  同時他對術式、式神和結界術的理解與知識都不是咒術界現存的資料可以比擬的。

  貓澤奈奈身邊的「動物式神」並不是真正的式神,也不是真正的動物。

  他們都有著人類一般的意識,甚至可以短時間內重新變回人類的身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貓澤奈奈沉默片刻,道:「請你離開高專,這裡不是詛咒師該來的地方。」

  夏油傑的身份特殊,全日本僅有的四個特級咒術師之一,高專尚未畢業就叛逃離開成為詛咒師,借助盤星教積攢咒靈與金錢。

  在半年前的平安夜為了奪取詛咒女王祈本裡香發起百鬼夜行,在東京、新宿和京都都放出上千只咒靈去肆意破壞。

  被乙骨憂太重傷的夏油傑逃到貓澤奈奈的住處,因為他曾經做過的事,她無法使用【請君勿死】治療他,又因為一點私心,她請求金蟒蘭波用【彩畫集】讓他再度清醒過來。

  偷藏起夏油傑的事,要是高專和高層的人發現,不管【請君勿死】是多麼前途光明的術式,她都肯定會遭到重責。

  進入咒術高專就不回去並盛町的小房子。

  不聯系、不關注留在並盛町的夏油傑每天都在做什麼事。

  她僅僅是想他活下來,就算無法再使用術式收復咒靈也好。

  「貓澤小姐怎麼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加茂憲倫不急不躁繼續說道:「畢竟

  救起夏油傑的人是你不是嗎?」

  以夏油傑現在的實力,想要殺死帶走他的身體並不困難。

  問題在於,他並不是真的復活而是因為某種術式的作用而繼續活動。

  這種令他重新以活人的姿態活動的術式,讓加茂憲倫心動過一瞬,但很快他就發現可能是術式的副作用,再度活過來的夏油傑並不能使用術式。

  而且他現在也不會輕易死亡。

  貓澤奈奈這邊的術式不消除,夏油傑的身體就可以繼續活動,他想要奪取對方身體的計劃就無法成型。


第78章

  貓澤奈奈不知道加茂憲倫想要夏油傑的身體做什麼。

  但夏油傑是人類, 會思考會活動有著自己想法和自我的人類。

  即便他現在可以活動是依靠【彩畫集】的術式能力,她也不可能直接把他交給來歷不明的詛咒師。

  「貓澤小姐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加茂憲倫微笑著道:「你的同伴太宰君已經同意站在我們這邊,就算貓澤小姐不解除術式效果,他的術式也可以消除你們留在夏油傑身上的術式。」

  貓澤奈奈微微怔住, 咬著下唇問道:「這是真的嗎?」

  少女的紅眸直直望向太宰治, 她不相信加茂憲倫口中說出來的話, 不得到太宰治的親口承認, 她不會相信加茂憲倫說的每一句話。

  溫潤無害的眼眸猶如兔子的紅紅眼睛,不解又困惱專注看著他,頭頂不斷掉落灰塵和砂石, 砸落壓在亞空間的頂部遮去房間內的光。

  「是真的,」太宰治面上的笑容不同一貫在貓澤奈奈他們面前露出的樣子, 莫測深沉甚至帶著幾分難以辨別清楚的意味, 「加茂君的計劃實在是太有趣了, 我忍不住就選擇加入他。」

  面對貓澤奈奈的錯愕,他嘴角上揚的笑意加深,語氣帶著幾分涼涼:「沒辦法, 這個世界太過無趣, 奈奈身邊又沒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我只好自己給自己尋找樂趣。」

  他似嗔似怪的語氣十分真實,找不出一絲謊言與破綻。

  臉上的笑容看似平常, 卻不斷給貓澤奈奈帶來危險的預感。

  直到這一刻,她才隱約明白看似好脾氣的太宰治是怎麼成為黑手黨首領,又或者說他平時都沒有刻意展露出危險讓人警惕的一面。

  「……太宰先生說的有意思,到底是什麼?」

  貓澤奈奈聲音有些艱澀, 問道:「讓詛咒師奪走夏油老師身體就是你口中的有意思嗎?」

  她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麼會站在加茂憲倫身邊, 更不知道太宰治開始參加團體賽說想要見的人是不是加茂憲倫。

  她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這麼同意交出夏油傑。

  「讓加茂君得到夏油傑的身體只是計劃的一環, 」太宰治輕笑一聲,轉而問道:「奈奈知道嗎?千年以前的世界並不是現在這樣,那時候咒術盛行術師出現的幾率比現在要多出數十百倍……」

  貓澤奈奈蹙緊眉心,打斷他的話道:「我當然知道!千百年的世界不僅術師多、咒靈也多,詛咒師和咒靈在過去肆意殘害非術師,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日日驚顫、不得安寧,這些都是肆意放縱力量的後果。」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千百年前的咒術盛行世界。

  那是每一個進入高專的學生都會先學到的一課,讓他們明白力量、了解力量、約束力量,堅守如今來之不易的和平與安寧。

  那種強者為尊依靠著力量肆意妄行的世界,她是一天都不想看見再出現在眼前,破壞他們生活中的穩定秩序。

  「奈奈不喜歡咒術盛行的世界嗎?」

  太宰治可惜著嘆息一聲,道:「我還想著可以與奈奈一起見證新世界的到來。」

  俊秀的臉龐眼簾垂落下來,嘴角卻異樣揚起弧度,道:「真是可惜,看來我們要成為敵人了。」

  太宰治的聲音不大,在不斷傳來晃動聲響的房間裡想要聽清甚至需要仔細專注看著他張合的唇瓣,判斷他所說的話。

  只是有些話想聽聽不清,有些話不想聽卻能無比清晰聽得一清二楚。

  貓澤奈奈頭腦陷入一片空白,怔怔看著太宰治給不出一絲的反應。

  「什、麼……」

  低啞的聲音如同擠出喉嚨,她茫然又不解看著太宰治,像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微笑著一字一頓道:「從今天起,我跟奈奈就是敵人了。」

  與貓澤奈奈的交易無法談攏,太宰治側頭笑道:「加茂君,我們先離開高專吧。」

  「那只咒靈怕是無法在五條悟手下撐過多久。」

  即便是來自人類對於地震的恐懼,擁有不輸於一般人類的智慧在最強的咒術師手下,怕是也撐不過多久。

  「太宰君說得沒錯,」加茂憲倫點點頭,禮貌笑道:「雖然有些可惜不能跟貓澤小姐合作,但志趣的事情也不是說契合就能契合在一起。」

  「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貓澤小姐可以改變想法。」

  一直冷眼旁觀沒有出聲的金蟒蘭波冷靜一拍粗實的尾巴,猶如子彈一般的亞空間轟然向加茂憲倫攻擊而去。

  銀狼立原當機立斷操縱著房間裡的金屬聚捏起堅實的牢籠准備把他們困在這裡。

  不管太宰治是因為什麼而走到加茂憲倫那邊,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人留下,有什麼話要說等出去離開這裡再好好辨說清楚。

  「蘭波先生是忘記了嗎?」

  太宰治往前跨一步,直接抬手攔下所有發射而來的亞空間。

  【人間失格】不斷消除著術式亞空間,些許擦過他手邊砸在身後的牆壁大門也毫不理會。

  「人間失格可以消除一切的術式效果。」

  即便金蟒蘭波的攻擊不是衝著他而來,只要他有心隨時可以攔下這些攻擊。

  准備要成型的金屬牢籠被加茂憲倫擊破,金屬碎片落在地上顫顫著要再次飛起凝聚,金屬的表面快速生出大片的鏽跡腐蝕。

  貓澤奈奈定睛一看,銀狼立原操縱的金屬物表面都凝著一層薄薄的水珠,快速腐蝕著金屬物。

  生成覆蓋在金屬上的氧化物,竟成為阻礙銀狼立原操控金屬的原因。

  【彩畫集】和【金屬操縱】都無法起作用。

  貓澤奈奈抿緊唇,抽出腰間的咒具鏈條准備強行留下兩人。

  「奈奈,你的咒具也是立原君制造出來的。」

  秀氣的眉頭深深凝蹙起來,她用力握了握咒具,狠狠揮出鏈條穿過亞空間直直纏繞向太宰治和加茂憲倫。

  纏繞著繃帶的手掌在咒具掃過加茂憲倫再繞向他的時候,一把握住纖細不過手指的鏈條,術式無效化消除著咒具上面的咒力。

  燃燒著幽綠色咒力火焰的鏈條蔫蔫垂落下來,失去所有特殊的效果。

  太宰治輕側著頭,松開手裡的鏈條,輕聲道:「再見,奈奈。」

  一切能強行留下人的手段都不起作用,貓澤奈奈只能眼看著他們離開,腳步沉重地厲害。

  地面仍在持續不斷晃動,為了讓咒具鏈條能衝出去攻擊束縛,保護著他們的亞空間被金蟒蘭波收回。

  碎石落下擦過貓澤奈奈的肩膀,劃破高專的制服鮮血緩緩滲透出來。

  貓澤奈奈咬緊下唇,「太宰先生……」

  為什麼他要跟詛咒師離開?

  為什麼他會跟加茂憲倫一起行動?

  她不願意相信太宰治會想見什麼咒術盛世,那樣混亂以強者為尊、實力至上的世界,不適合普通人生存也不適合大多數的咒術師生存。

  失去秩序被混亂與暴力統治的世界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握緊的拳頭讓指甲深深扎進肉裡,她站定在原地連晃動的地面與頭頂不斷落下的碎石都無法喚回她的注意。

  「奈奈,我們先離開這裡。」

  開始阻攔著他們離開的帳被【人間失格】消除,他們已經可以離開房間。

  金蟒蘭波平靜看著太宰治離開,沒有多說什麼勸慰貓澤奈奈的話。

  黃金蟒的身形變長變大,腦袋頂破房間的天花板,蟒軀卷住身邊的少女和動物式神留下一小片空間,巨大化的尾巴抬起狠狠擊碎周圍可能砸落下去傷及貓澤奈奈他們的碎石磚瓦。

  原本還想著盡量不要在京都姐妹校交流會期間鬧出什麼大的動靜,現在看來繼續低調隱藏實力,反而讓他們變得束手束腳。

  黃金蟒漂亮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煥發出絢麗的光彩。

  式神大蛇轟然衝破高專建築出來的動靜引起五條悟的注意,他轉頭遠遠看一眼,直立起來的黃金蟒幾乎在張揚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凝肅起來的神情稍微放松,他笑了一下,道:「有這麼大的標志物,要找人也變得簡單多了。」

  身體高懸在半空的最強咒術師降落下來,對著傷痕累累的伏黑惠幾人道:「你們去找奈奈治療。」

  六眼一下看穿伏黑惠他們現下糟糕的狀態,暈倒昏迷的幾人已經滿足瀕死的治療要求,要是再得不到救治怕是堅持不住多久。

  「貓澤在哪?」

  呆在森林裡面的伏黑惠沒有看見衝出來的黃金蟒,只聽見高專建築的方向不斷傳出轟轟的巨響。

  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的咒靈去襲擊了高專那邊。

  五條悟笑著說道:「在動靜最大那邊。」

  伏黑惠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帶著人快步離開。

  「奈奈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龐大的咒力凝聚在左右兩邊,五條悟語氣輕松著道:「我稍微胡來一下也沒關系吧?」

  反正高專的建築都被地震晃倒大片,又有貓澤奈奈的式神鬧出大動靜在前,他心急想要速戰速決祓除咒靈也是很正常的事。

  流經體內術式刻印的正向咒力與反向咒力逐漸靠近,如雷鳴電閃轟然衝破出去一擊就把膽敢來高專鬧事的咒靈轟成粉碎。

  可以自由操控地動和岩土力量的特級咒靈【礁曷】被徹底祓除。

  搖晃震動大地的力量也隨之消去,金蟒蘭波看著地面一道道裂開的地縫,不確定還會不會繼續傳來震動。

  體長幾百米的黃金蟒低頭用亞空間重新框住貓澤奈奈他們,蟒軀卷著亞空間碾壓過裂開的地縫,帶著人去安全可以站穩腳的地方。

  「奈奈,你還好嗎?」

  銀狼立原知道她與太宰治關系要好,幾個道具靈魂裡太宰治是最先出現在貓澤奈奈身邊的人。

  他們之間的羈絆與信任,比金蟒蘭波與織田作犬和他都要深刻許多。

  突然被信賴的人背叛,難以想像貓澤奈奈此刻是什麼心情。

  較真算起來,銀狼立原其實是四個道具靈魂中最小的一個。

  他上戰場早、死得也早,年紀比貓澤奈奈還要小一兩歲,死在常暗島的時候不過十七歲。

  但細膩溫柔的內心讓他很容易體察貓澤奈奈此刻恍惚不定的心緒。

  他想要安慰貓澤奈奈,卻又覺得有些話由他說出來顯得過於蒼白無力。

  連他都不敢保證太宰治不是真的背叛,他要以什麼樣的言語去安慰貓澤奈奈。

  「……我不相信太宰先生是那樣的人,」貓澤奈奈倚靠著亞空間,低著頭緩緩說道:「太宰先生以前說過成為黑手黨首領是很累的事,如果不是有必須要通過成為首領才能完成的事,他是不會接下首領這麼麻煩的職位。」

  連成為黑手黨首領都覺得麻煩的人,怎麼會因為世界太過無聊就要讓咒術盛世重現。

  這根本不是太宰治喜歡的事。

  黑貓太宰喜歡螃蟹料理,只要一天的午餐晚餐有蟹肉就會非常開心。

  平時做得最多打發時間的事是看宿舍裡各種文豪的小說。

  怕痛又怕孤獨的太宰先生,怎麼可能毫無理由跟著加茂憲倫離開。

  「太宰是說過類似的話,」織田作犬靠近貓澤奈奈,毛茸茸的身軀隔著衣物給她被汗浸濕的身體傳遞過去暖意,「你打算怎麼辦,貓澤?」

  要去找回太宰治還是先去把夏油傑的事處理好。

  偷藏咒術界的重犯特級咒術師夏油傑,要是讓五條悟他們發現,怕是輕易解決不了。

  織田作犬簡單以黑手黨的思維思考一下,如果是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偷藏組織要追殺的敵對組織成員,一經發現會直接以叛徒論處。

  要是干部級以上的成員,責罰下來可能會稍微復雜一些。

  但他們這樣的組織下級成員,不需要多問直接就是踢碎下頜骨和三槍子彈伺候。

  換做咒術界的行事作風,高層的人必然不會放過夏油傑,但貓澤奈奈要怎麼處理卻不好說。

  貓澤奈奈沉默半晌,問道:「蘭波先生可以直接把夏油老師召喚過來吧?」

  通過【彩畫集】復活的屍體,可以直接經過亞空間到達世界上任意一個空間。

  夏油傑現在確實還在並盛町沒錯,但只要金蟒蘭波把他傳送過來,他們的速度肯定是比加茂憲倫要快。

  「可以,」巨大的黃金蟒微微低頭,放大百倍的身體連眼睛都變大許多,「不過你要現在把人召喚過來嗎?」

  他們還在咒術高專,要是直接把夏油傑召喚出來讓高專的其他人看見,幾乎就是不打自招。

  甚至不需要加茂憲倫去告密他們偷藏了詛咒師。

  一步到位讓五條悟和高專的教師發現。

  貓澤奈奈盡力昂著頭與金蟒蘭波對視,說道:「夏油老師繼續呆在並盛町可能會出事,先把他召喚回亞空間內部吧。」

  不需要刻意把人藏在什麼地方,金蟒蘭波的亞空間就是最好隱藏夏油傑的位置。

  這樣或許會讓呆在亞空間內的人有些寂寞,但事急從權,他們要抓緊時間在加茂憲倫行動之前把人轉移離開並盛町。

  「這樣也好。」金蟒蘭波心念一轉,溝通起遺留在並盛町的部分術式能力,直接把夏油傑轉移進亞空間藏匿起來。

  【彩畫集】創造的亞空間都是不受時空物理法則影響的特殊空間。

  不需要擔心加茂憲倫會闖入其中找到夏油傑,只要金蟒蘭波不把人放出來,太宰治就算想要消除術式能力都沒有地方可以觸碰。

  說到底【人間失格】是需要通過觸碰消除術式效果。

  曾經與他戰鬥過的太宰治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要是他有心藏起夏油傑的屍體,他們連接觸的門縫都沒有。

  但他偏偏什麼都沒有跟加茂憲倫提起。

  金蟒蘭波在這個世界沒有使用過【彩畫集】操控的屍體戰鬥,知道他能緊急把夏油傑召喚回身邊的人不超過三個。

  其中太宰治就是一個。

  他與貓澤奈奈的想法相同,太宰治不一定是背叛他們,或許他跟在加茂憲倫身邊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不過要是他和貓澤奈奈的猜測都錯了,他們就當真要與一個二十二歲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四年,制霸關東地區的太宰治為敵。

  這實在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昔日的同伴成為自己的敵人,清楚了解他們的術式以及本身的存在。

  「藏在亞空間的屍體會陷入沉睡,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捕捉空氣中的信息,條理清晰道:「我們先等交流會的事過去再把夏油傑放出來。」

  貓澤奈奈點點頭,輕聲道:「謝謝你,蘭波先生。」

  她微微垂著頭,靠著亞空間滑坐下來。

  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一左一右靠著她,默然無聲帶著小動物的體溫給予她些許暖意。

  織田作犬不是什麼擅長安慰人的狗狗,手邊什麼玩具都沒有,他只能想到自己的大狗身軀可以借給貓澤奈奈摸摸減緩一下壓力。

  至於銀狼立原,他倒是知道一些安慰人的話。

  只是依他來看,織田作犬這樣的默默陪伴才是最好的選擇。

  貓澤奈奈心裡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旁人再安慰多說什麼。

  「我緩一下就好了。」

  她埋頭進膝蓋,小小聲道:「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很快能調整過來。」

  現在的貓澤奈奈已經與過去不同了。

  只要一點時間,很快能把難受的心情調整過來。

  織田作犬動了動耳朵,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被黃金蟒包裹的亞空間外面傳來伏黑惠的聲音:「貓澤,你在裡面嗎?這裡有人需要治療!」

  「……我在,」貓澤奈奈重新站起來,敲了敲亞空間道:「蘭波先生,麻煩讓我出去一下。」

  就算【請君勿死】不需要直接接觸目標,隔著一個亞空間,她也沒辦法對外面的人發動術式能力。

  金蟒蘭波默默變小身軀,揮散保護著他們的亞空間,露出被擋在外面的伏黑惠幾人。

  渾身傷痕累累都是戰鬥過的痕跡,被伏黑惠直接放在地上也沒有醒轉過來。

  她甚至不需要看地上有幾個滿足治療條件的目標,揮手間治愈的力量傾泄而出,修復好重傷瀕死的幾個少年身體。

  傷口恢復的速度連眼睛都無法跟上,伏黑惠不過一眨眼地上的幾人就完全康復,他微微松口氣,身體卸力坐在地上。

  蹁躚的蝴蝶在眼前飛過,卻無法治愈沒有瀕死的伏黑惠。

  他低頭喘息調整著呼吸,肩膀突然落下來一只纖細的手,抬頭一眼道:「解釋的話等一下再說吧。」

  他現在實在沒有什麼力氣解釋團體賽的突發情況。

  貓澤奈奈搖搖頭,指間夾著一枚細長的咒具針,低聲道:「伏黑君,得罪了。」

  針的尖端快速滑過伏黑惠的脖頸,大量鮮血噴湧出來。

  他連抬手捂一下都沒來得及,蝴蝶就治愈好他身上所有的傷口。

  渾身清醒咒力和身體都恢復到最佳的狀態,只余精神還殘留著貓澤奈奈偷襲劃開喉嚨的一下疼痛感。

  伏黑惠摸了摸脖子,神色有些復雜:「謝了。」

  他是沒想到貓澤奈奈的術式可以這樣使用,沒有瀕死條件就制造瀕死條件。

  一旁的西宮桃拿著掃帚幾乎要看呆了。

  眼看貓澤奈奈視線轉移過來,她小心後退一步,訕笑著道:「我就不需要了,其實我沒有受什麼傷。」

  她沒有正面與咒靈戰鬥,身上的傷不算特別重。

  貓澤奈奈轉眸看向熊貓,張口道:「熊貓君……」

  接近兩米的黑白熊連連擺手,打著哈哈道:「奈奈的術式不能治療咒骸吧。」

  「請君勿死確實不能治療咒骸,」貓澤奈奈伸手拍了拍熊貓的肉墊注入咒力,緩緩說道:「但是我的咒力可以修復無生命體的身體。」

  顯然咒骸似乎是被歸去了無生命體的一類。

  「好過分!」熊貓嚷嚷著道。

  她抿著唇想笑一下,然而內心無法揮走的沉悶又壓抑著心頭,讓人連微笑都覺得十分困難。

  索性這時候也沒什麼人能笑起來,她便不再勉強自己。

  貓澤奈奈垂眸看著躺倒一地的高專學生,輕聲道:「他們可能沒這麼快清醒,要不要先送他們回房間?」

  「准備給京都校的住處塌陷了一半,現在沒辦法住人,」背著人回來的時候,伏黑惠正好經過看了一眼,「其他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雖然制造出地震的咒靈已經許久沒有聲息,但是經歷過劇烈晃動的高專建築短時間內能不能住人還不好說。

  貓澤奈奈愣了愣,道:「說得也是呢……」

  的確是她考慮不夠妥當。

  「這邊的建築都被震塌大半,不知道宿舍那邊會怎麼樣,」她屈起指節抵在唇邊,低聲道:「要是情況嚴重,我們這段時間可能都要去外面住。」

  「要去外面住嗎?」銀狼立原想起自己堆放在宿舍的咒具,部分完成品、部分半成品要是都埋在地下,這段時間耗費的功夫就白費了。

  銀狼立原想到的是咒具,織田作犬想到的是心儀的鍋,他沉思片刻,道:「要是想重新買回那樣的鍋是不是要回去並盛町的商店街買?」

  買到一口合心意的鍋並不容易,要是宿舍裡的鍋就此報廢,他也要想辦法重新買一口新的鍋回來煮咖喱。

  住的地方可以委屈一下,但是吃的咖喱不能委屈一下。

  織田作犬緩解壓力最常用的辦法就是品嘗喜愛的辣咖喱,呆在高專本來就不能經常去外面吃辣咖喱,要是連做宿舍做辣咖喱的權力都剝奪了……

  這實在有點讓織田作犬困擾。

  「我剛才看過一眼,」金蟒蘭波的語氣有些沉重,道:「宿舍那邊也受到地震的影響塌了不少。」

  陪伴他三個季節的被爐怕是沒有幸存下來。

  好在這陣子是夏天,不怎麼需要使用被爐。

  但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入秋,新的被爐和保暖工具都要重新准備起來。

  身為變溫動物的金蟒蘭波會比活著的時候更加怕冷,需要充足的溫暖來熬過寒冷的季節。

  這一次咒靈來襲,他們都損失慘重。

  ……

  京都姐妹校交流會受到咒靈和詛咒師的襲擊,之後的重建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在這之前,京都校和東京校會把剩余的個人賽決出勝負。

  所有參賽的學生都要抽取一個號碼決定自己接下來的對手,個人賽實行淘汰制,同校之間的學生開始不會對上,經過第一輪的比賽,之後才可能遇見自己曾經熟悉的同學或是前輩。

  比賽途中不能殺人、不能使用會給對方終身留下影響的傷害,除此之外沒有特別多的規則禁忌。

  只不過夜蛾正道宣布到這一條的時候,五條悟故意看了眼京都校校長,扭過頭呵笑一聲。

  實打實的挑釁。

  但是由於京都校曾經違反過規則,暗中下達殺死虎杖悠仁的命令,京都校校長只好忍耐下來。

  個人賽參賽人員列表:

  東京校: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貓澤奈奈、熊貓、狗卷棘、禪院真希。

  京都校:三輪霞、究極機械丸、禪院真依、東堂葵、西宮桃、加茂憲紀。

  東京校七人、京都校六人,之後的每一輪都會有一個人輪空。

  運氣好或許能直接一路保送與最後決出勝負的人戰鬥。

  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我是7號,」貓澤奈奈乖乖把抽出來的球給夜蛾正道看,不由好奇問道:「請問我的對手是……?」

  夜蛾正道看了眼記錄著每個人抽出號碼的記錄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盡力而為,不用太勉強自己。」

  「你的對手是東堂葵。」

  貓澤奈奈似懂非懂點頭,走回東京校的休息區。

  「怎麼樣?」禪院真希瞥了她一眼,問道:「你的對手是誰?」

  貓澤奈奈第一天的團體賽沒有參加,或許對京都校的人實力不怎麼清楚。

  就算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對手是誰。

  「名字是東堂葵,」貓澤奈奈一臉茫然道:「夜蛾校長讓我盡力就好,不用太勉強。」

  不大的聲音落下,東京校的人紛紛向她看過來。

  「你的對手是東堂?」禪院真希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同夜蛾正道一般道:「盡力就好。」

  作為清楚貓澤奈奈體術水平,也知道東堂葵是怎麼樣的怪物,她很肯定不帶式神,貓澤奈奈九成會輸,剩下的一成是撞大運東堂葵直接身體不適退賽。

  「啊?」貓澤奈奈試圖在京都校的休息區找到東堂葵的身影,「東堂君是哪一位?」

  當初通過烏鴉投影看團體賽戰鬥的時候,沒有人專門給她解釋京都校的人都叫什麼名字。

  她一頭霧水看著斷斷續續傳回來的影像,實在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東堂葵是什麼人。

  「東堂就是……」

  伏黑惠剛想把人指給她看,就發現東堂葵不在京都校的休息區。

  他突然想起東堂葵抽完簽就追著虎杖悠仁四處跑,兩個笨蛋不知道在鬧什麼。

  「追著虎杖出去的那個人,」他言簡意賅道:「他現在不在對面。」

  貓澤奈奈慢慢重復道:「追著虎杖君出去的人……」

  眼前一晃而過的虎杖悠仁身後追著一個大喊「Brother」的壯碩咒術師,兩個人如同一陣風般快速掠過離開。

  「啊、我知道東堂君是誰了。」

  貓澤奈奈神情凝重幾分,無奈嘆道:「原來我是抽中頭獎了。」

  京都校這次參賽最強的三年級學生東堂葵,本身具有單獨應對特級咒靈的實力。

  「之前不是說不想帶式神嗎?」怕比賽不公平什麼的。

  「對手是東堂,所有式神都帶上也無所謂,」禪院真希扯著嘴角哼笑一聲,道:「反正那個笨蛋皮糙肉厚經得住打。」

  個人實力不如人的時候,帶上式神也不是什麼不公平的戰鬥方式。

  貓澤奈奈本來就是半個式神使,就算她的術式與操控式神無關,她能操控指揮式神就算是式神使。

  她是知道貓澤奈奈的式神不乏厲害的,要是能淘汰掉東堂葵,正好可以給他們後來的人省力。

  「把所有式神都帶上,」貓澤奈奈側頭看向金蟒蘭波他們,問道:「你們想要上場嗎?」

  她有點擔心他們其實不想上去比賽,只好不好開口拒絕她。

  倒不如她開始問清楚,給金蟒蘭波他們一個想上就上、不想上就算了的機會。

  「貓澤不是打不過東堂葵嗎?」織田作犬的聲音非常平靜,「打不過的時候,找人幫助很正常。」

  反正他們都是貓澤奈奈的道具靈魂,幫助她戰鬥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交流會個人賽不能殺死對方,比賽的規則符合織田作犬的理念,自然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我已經很久沒有戰鬥,要是奈奈不介意,」銀狼立原討厭戰場,但他不討厭使用異能,更不會討厭普通的切磋,「我願意上場盡一份力。」

  總是鍛造咒具卻不去了解當下的咒術師,他的靈感也會越來越枯竭。

  「既然要參加比賽,就不能抱著兒戲一樣的態度應對。」

  金蟒蘭波的聲音透著幾分清冷,道:「我會盡全力幫助你奪得勝利,奈奈也不能有所懈怠。」

  就算術式無法增加什麼攻擊性,但提升實力的辦法還有很多。

  並不是所有人的術式都是攻擊或具有輔助攻擊的性質能力。

  要怎麼利用術式還是要看使用者,這點術式與異能是一樣的。

  術式是天賦的一種、肉.體也可以是天賦的一種。

  努力勤奮的人可以彌補部分天賦不足。

  要怎麼走接下來的路都要看貓澤奈奈,看她是否能找出一條獨屬於她的變強之路。

  「我會努力的。」貓澤奈奈鄭重點頭。

  ……

  個人賽的初賽一共六場,第一回 合抽到輪空的人是虎杖悠仁。

  即便知道京都校的學生不會再隨意對虎杖悠仁出手,知道他抽到輪空的時候,貓澤奈奈還是不免松了口氣。

  虎杖悠仁輪空,京都校的其他人也不用再糾結是否要破壞規則出手,初試可以專心應對比賽。

  貓澤奈奈的比賽在第五場,前面四場分別是禪院真希對加茂憲紀、釘崎野薔薇對三輪霞、伏黑惠對究極機械丸、狗卷棘對西宮桃。

  第五場是貓澤奈奈對東堂葵,第六場是熊貓對禪院真依。

  「真希小姐的對手是加茂憲紀。」

  貓澤奈奈抿了抿唇,看著白板告示上的名字,低聲呢喃:「跟加茂憲倫是一樣的讀音。」

  不知道漢字的寫法是否相同,只是光看姓氏加茂憲紀很可能認識加茂憲倫。

  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

  單純這麼看並不能看出加茂憲紀與加茂憲倫的相似。

  「在意的話,等他比賽結束去問一下吧。」

  織田作犬望著台上戰鬥的兩人,一個純粹使用體術戰鬥、一個精妙利用術式應對,中肯評價道:「禪院占據上風了。」

  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勝利。

  東京校的人好像都知道加茂憲紀的術式是【赤血操術】,御三家的術式都很容易透露出來。

  畢竟是傳承幾百年的家族,術式也多是代代相傳會被研究透徹也不奇怪。

  「他術式是操縱自己身體裡的血攻擊?」

  看著加茂憲紀不願輕易認輸,使用完血包開始放自己的血,貓澤奈奈已經准備好隨時上前去治療他。

  懷著只要還能戰鬥就絕對不能倒下的心情戰鬥,加茂憲紀平時看著冷靜,戰鬥的方式卻隱隱透著瘋狂,執拗不願意認輸不斷利用術式攻擊對手。

  穿刺擊向禪院真希的血之攻擊不是被她閃身躲開,就是被咒具斬落下來。

  鮮血逐漸鋪滿比賽的場地,部分是加茂憲紀往日儲存起來的血包、部分是他現場傷害自己造成的傷口流出的鮮血。

  禪院真希的血還沒落在台上,她就抬手用衣服蹭掉血繼續戰鬥。

  加茂憲紀不想輕易認輸,她又何嘗不是抱著必須要取得勝利的心態。

  咒具太刀揮落下來,快速劈開飛射過來的鮮血濺落在地面。

  「你要撐不住了吧?」禪院真希的體力還有富裕,可加茂憲紀已經先一步站不穩腳。

  他粗喘一口氣,低聲道:「就算我要倒下也是在擊倒你之後倒下。」

  濺落在比賽台上的鮮血被咒力驅動飛射起來,形成綿密細致的血網包圍住禪院真希,堵住她移動的腳步、閃躲的位置。

  禪院真希挑了挑眉,道:「還不錯嘛。」

  「穿血。」加茂憲紀使用最後的力氣攻擊,血液行程的攻擊直直向禪院真希飛馳而去,他很想知道勝利的結果如何,然而失血過多的身體讓他無法再支撐住腳步。

  意識陷入昏沉倒下之前,他似乎看見禪院真希破開了血網、劈開攻擊,一往無前的強大張揚。

  「勝利者,禪院真希。」

  貓澤奈奈堪堪回過神,上前治療加茂憲紀。

  治療的過程很快,但她的心神似乎還殘留在上一場比賽。

  眼看著暈迷的加茂憲紀被輔助監督的人抬走,貓澤奈奈回去東京校的休息區,金蟒蘭波安靜看著她微微出神的樣子。

  「看呆了嗎?」

  她遲疑著點頭,小聲道:「如果是我,可能早就認輸了。」

  明知道比賽不會勝利,不涉及生命危險的前提下只要認輸就能下場恢復安全。

  「奈奈的性格中少了一些銳氣,」在不涉及生命的事上,貓澤奈奈總是能看得很開,同時也缺少了一些必須要勝利的決心。

  「今天的個人賽對你來說挺好的,可以多看看開拓眼光。」

  不是只有實力更強大者才能讓貓澤奈奈成長起來,觀看別人的比賽也是一種增加經驗的方式。


第79章

  前面的戰鬥各有輸贏,  一時東京校占據上風,一時京都校獲得勝利。

  輪到貓澤奈奈上場的時候,  她深吸口氣帶著三只「動物式神」走上圈定好比賽範圍的擂台,  抬眸看著身高與五條悟相仿的東堂葵,道:「請多指教,東堂君。」

  雙手環胸裸著上身的東堂葵打量她,  道:「我的對手就是你嗎?」

  看起來並不是會與他志同道合的類型。

  但以貌取人不是什麼好習慣,姑且問一下那個問題得到答案再開始戰鬥。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東堂葵的振聲幾乎響徹擂台,  傳遍東京校和京都校的休息區的每一個角落。

  貓澤奈奈防備著他突然動手的精神愣住,「什麼?」

  盤繞著身體立起來的金蟒蘭波抬起的尾巴一頓,  重重拍落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啊?」銀狼立原與貓澤奈奈反應相同,  一時愣住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他們是准備戰鬥不是什麼友好和諧,  互問對方喜歡類型的課後閑話吧?

  京都校的東堂葵是怎麼回事?看著人高馬大,  上來先問貓澤奈奈喜歡的類型。

  倒是織田作犬反應平淡,甚至側頭看向貓澤奈奈問道:「貓澤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她稍微放松些許繃緊的身體,遲疑著問道:「東堂君是想問我有沒有什麼要好的女性朋友嗎?」

  不然她實在無法理解東堂葵那句「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當然不是,」東堂葵一口否認,深沉說道:「我問的是你的性癖。」

  看著貓澤奈奈徹底愣住的神情,他面色不改說道:「透過一個人的性癖去觀察他是我的習慣,好了、快說出你的回答吧!答案是男人也可以。」

  「我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面對如此認真的東堂葵,  她還是認真思考起來,緩緩回答道:「但我希望他是個懂得尊重生命的人。」

  尊重自己的生命、尊重他人的生命。

  不會輕易視他人的生命為草芥,  肆意妄為殘忍傷害別人的人。

  貓澤奈奈的回答不像是說自己喜歡的類型,更像是說希望自己未來喜歡的人會是個好人。

  但東堂葵不是特別在意,  他只是想要得到對手的回答做出合適的評定。

  團體賽與虎杖悠仁的對戰被突然闖入高專的特級咒靈打斷,  就算他們後面並肩作戰應對咒靈的攻擊,  也無法減少他沒有好好與虎杖悠仁分出勝負的遺憾。

  正好這次的個人賽還有機會,只要他能一路贏下去,自然能再次碰上虎杖悠仁。

  當然前提是虎杖悠仁不能在遇見他之前,輸給任何一個人,他們才有再次面對面戰鬥的機會。

  不過東堂葵相信他的摯友,一定會戰勝其他人走到他的面前。

  「有點無聊的回答。」他咂摸一下嘴,並不意外貓澤奈奈的回答。

  從第一眼看見她起,他就知道這個小姑娘並不是他想要尋找的心靈之友。

  同為一級咒術師,他早前也有在其他人口中知道貓澤奈奈是東京校參賽學生中唯一的一級咒術師,本身祓除過好幾次特級咒靈。

  不管強大的人是她還是她手下的式神,都希望貓澤奈奈能像乙骨憂太、虎杖悠仁一樣帶給他熱血沸騰,令靈魂都興奮不已歡呼雀躍的激烈戰鬥。

  「不過乙骨當時的回答也沒什麼意思,」東堂葵攻擊的速度極快,沉重的拳頭裹挾著拳風狠狠揮擊過來,「你的實力如何還是要由我親自驗證。」

  堅實牢固的金屬鋼板瞬間成型擋在東堂葵攻擊的前路,拳頭落下直直把金屬鋼板都深深打凹進去,留下拳頭以及力量向外擴散的凹痕。

  在拳頭猛擊

  過來的一刻,意識到金屬鋼板無法阻攔他的攻勢,他們直接閃身躲開避過可能會透過鋼板落在他們身上的一擊。

  貓澤奈奈輕盈躍起,甩出鏈條纏繞住東堂葵准備一鼓作氣將他扔下擂台。

  纖細不過手指的鏈條一圈圈纏繞著他,緊緊向內收緊勒著皮肉要壓出淤青觸及內裡的骨頭,附著在鏈條上的咒力讓他無法輕易掙脫鏈條的控制。

  東堂葵運起身體各處的咒力充盈肌肉全身加強,攏起的肌肉緊繃硬生生掙斷了鏈條的束縛。

  可以根據咒力無限延長的鏈條余下貓澤奈奈手裡的一小段,她鎮定換下鏈條,拔出腰後的匕首配合著亞空間的攻擊再度撲向東堂葵。

  一級咒術師都是能輕松祓除一級咒靈的強大咒術師,別說東堂葵還祓除過特級咒靈,以他的實力掙脫咒具的束縛也不奇怪。

  無法速戰速決趁對方不注意把人甩出擂台,她很快變更作戰方式,蹬著巴掌大小的亞空間向東堂葵直衝而去,匕首毫不猶豫揮向對方的要害之處。

  要是別人還不敢這麼直接攻擊對手的要害致命位置,但貓澤奈奈擁有【請君勿死】的絕對治療權,不會讓任意一個瀕死重傷的人在她面前被死神奪走性命。

  她的近戰技巧不如東堂葵,要是繼續畏手畏腳根本沒有勝過他的可能。

  銳利的金屬片與亞空間在擂台上飛舞衝擊著東堂葵,配合貓澤奈奈的攻擊夾擊著他。

  眼看著金屬片和亞空間要把人圍住,東堂葵躲無可躲的情況下,咧開笑雙手一合:「啪!」

  鼓掌聲落下,他的位置與貓澤奈奈的位置對調,轉而衝向盤繞著亞空間方塊懸在半空遠遠操控亞空間與他們戰鬥的金蟒蘭波。

  位置的切換讓人措不及防,就算在團體賽的投影見過東堂葵使用自己的術式,切換位置的術式還是無法輕易防備。

  透著寒芒的金屬片和亞空間子彈連一瞬間的停頓都來不及,直衝貓澤奈奈的頭臉扎去。

  連東堂葵都無法躲避的密不透風攻擊,貓澤奈奈自然也找不到出路。

  正當她准備硬吃下這次的攻擊,使用術式治療自己,千鈞一發之際,織田作犬咬著她的後衣領拽著人逃出金屬片與亞空間子彈的包圍圈。

  貓澤奈奈被他拽著摔在地上,鈍痛感自身體的一邊傳來,織田作犬看了她一眼,道:「還能站起來嗎?」

  她深吸口氣,重重點頭:「沒問題。」

  她不會這麼快認輸。

  她還要獲得勝利找回太宰治,把內心的困惑不解與煩惱統統都向他問個清楚。

  能驅使特級咒靈和詛咒師來襲擊高專的加茂憲倫肯定不是什麼簡單好對付的人,她必須要像金蟒蘭波說的一般讓自己變得更強。

  只有實力足夠強大,她才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太宰治到底為什麼要跟加茂憲倫離開。

  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開始接觸對方,決定聯手合作打造咒術盛世。

  心裡的疑問和困擾越多,她就越想盡快找到太宰治問清楚一切的真相。

  就算是改變想法也該有個過程。

  在此之前,太宰治完全沒有透露過想要掌控咒術界,或是覺得咒術師不夠多,對千百年前的咒術盛世感到好奇。

  沒有一點征兆、沒有一點防備突然讓她接受太宰治的離開。

  她無法做到也無法接受。

  「蘭波先生!」在又一次被切換位置以後,貓澤奈奈借勢與金蟒蘭波彙合,膨脹起來的黃金蟒與她一同左右夾擊東堂葵。

  通過【天衣無縫】提前預見東堂葵會交換的位置,織田作犬冷靜簡潔喊出他們的名字示意落點,貓澤奈奈毫不猶豫扭身刺下攻擊。

  鋒利的匕首在刺穿東堂葵

  的腹部之前,被他死死抓在手心,利刃劃開他的皮肉流出鮮血,他卻絲毫沒有感到緊張或是憤怒。

  東堂葵緊緊握著匕首,語氣帶上幾絲贊賞與興奮:「精彩的配合。」

  雖然不知道貓澤奈奈是怎麼破解他的術式【不義游戲】,但他們的戰鬥確實讓他興奮起來了。

  「謝謝。」貓澤奈奈禮貌回答,力量強化幾倍推著匕首往前刺,腳下卸去一邊的支撐力去踹東堂葵的下盤。

  近戰交鋒的對手是東堂葵,她沒有特別大的優勢。

  但擂台上的貓澤奈奈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還有同伴可以依賴。

  金屬片和亞空間向東堂葵再次圍攻而去,這次手被匕首占據的咒術師無法再使用術式轉換位置,大腦極速運轉在短短的時間內經過大量的思考做出決定。

  接下貓澤奈奈的匕首攻擊,躲開金屬片和亞空間子彈的圍剿。

  兩害相權取其輕,匕首刺穿身體可以用肌肉夾著匕首不讓拔出,有匕首堵著傷口不會一下湧出太多的血。

  不想就是這樣的決定,造成東堂葵這次的失敗。

  匕首是咒具也是金屬,同樣在銀狼立原的操控範圍。

  他直接在織田作犬提醒位置落點以後,操控著匕首把人懟飛衝出擂台。

  個人賽的勝利條件,一是把對方擊倒倒數十聲無法站立起來的人視為敗者,二是把對方扔出擂台的範圍自動出局。

  東堂葵帶著匕首掉出了擂台。

  「勝利者,貓澤奈奈。」

  ……

  咒術高專的姐妹校交流會進行得如火如荼,另一邊跟著加茂憲倫離開的太宰治,兩人一起去了貓澤奈奈在並盛町的家。

  加茂憲倫的目標是夏油傑,為表誠意太宰治自然不會拒絕前往並盛町尋找夏油傑的提議。

  可是當他們來到並盛町卻發現原本應該生活在這裡的夏油傑不見蹤影,表札寫著貓澤二字的房子內部還殘留著生活的痕跡,庭院草地上晾曬一半的衣服、冰箱裡面裝滿的食材以及爐火上幾乎要燉煮好的土豆牛肉,旁邊還放著調味的碟子……

  這些生活痕跡無一不說明生活在這裡的人是匆匆忙忙被叫離開。

  「沒想到是貓澤小姐他們早了一步,先把人從這裡帶走了。」加茂憲倫站在客廳的位置環顧周圍一圈,意味不明笑道:「看來高專那邊的事,果然不能拖住他們太久。」

  他甚至頗有禮貌脫了室外鞋再進屋,沒有直接把房子的地面踩髒。

  「一旦專門針對五條悟的帳被打破,咒靈就會被立刻祓除,」太宰治神色淡淡,直接道出他想試探的話:「不過奈奈可以先我們一步把夏油傑帶走與高專的事解決與否無關,他們應該是有另外的手段可以聯系人。」

  他知道加茂憲倫是在暗示什麼。

  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往往不會直接責問或互相嘲諷,似是而非的話足夠讓他們明白對方的試探。

  雖說太宰治與加茂憲倫之間是合作關系,但雙方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這點他們都是知道的。

  「那是連太宰君都不知道的手段?」

  加茂憲倫臉上的笑容不改,試探的話被直接戳穿就干脆順著梯子往上爬,「我以為太宰君對自己以前的同伴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

  深沉無法透出光的鳶色眸子平靜望他一眼,轉移視線道:「術式是術師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是同伴也不可能毫無保留告訴對方。」

  太宰治過於坦蕩的態度讓加茂憲倫一時無法判斷他是否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之前都是遠遠注視他們,為了防止被其他人發現,加茂憲倫沒有靠得太近,許多事情都是他根據自身的情況推測出來。

  比如夏油傑被乙骨憂太

  重傷,本該死去卻好好繼續活著的事。

  起初他以為是貓澤奈奈的術式治療好夏油傑,但觀察一段時間以後,他就發現夏油傑曾經是死過一回的人。

  他只是以另外的方式再次復活,無法再使用體內的術式自由操控咒靈。

  可以看見咒靈、可以降伏咒靈的夏油傑在並盛町看見咒靈的第一反應不是使用【咒靈操術】吸收咒靈,而是直接用咒力將對方祓除。

  這樣浪費的舉動過去十年都沒有發生過,如今卻出現在生活於並盛町的夏油傑身上。

  無法通過吸收咒靈使用術式的夏油傑看起來非常平淡,動作嫻熟自然沒有讓生活在附近的人察覺出絲毫異常。

  或許是因為氣場問題,並盛町並不容易產生咒靈連四級都很少出現在這裡,加茂憲倫用以試探夏油傑的咒靈還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二級咒靈。

  以夏油傑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吸收,等級又不至於低到完全無視或不屑於吸收直接祓除的地步。

  驗證過夏油傑無法使用術式,加茂憲倫曾經思考過是否變更下一個目標。

  不過最後他還是決定繼續想辦法得到夏油傑的身體。

  他想要夏油傑的身體,主要是為了他與五條悟曾經的朋友身份,制造空檔把最強咒術師封印進獄門疆,其余的【咒靈操術】或是盤星教教主的身份都是其次的。

  沒有【咒靈操術】固然可惜,但加茂憲倫還有自己的術式可以使用。

  創造咒術盛世的條件早已達成,問題只在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要是不把他封印進獄門疆,關鍵時刻必然會又一次被他徹底破壞計劃。

  「太宰君覺得貓澤小姐會把人藏去什麼地方?」

  加茂憲倫笑著問道,似乎沒有特別意外這一行的不順利。

  開始想要尋求貓澤奈奈的合作也是因為覺得他們會有另外的手段,要是能和平解決,必然是使用和平的方法會更好。

  「奈奈進入高專以後就沒有回過並盛,她能藏起人的地方不多。」

  太宰治眼簾垂落下來,輕聲說道:「恰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能把人藏起來的地方,只有自己身邊最為妥當。

  夏油傑呆在什麼地方都有被發現的可能,要是以前只有咒術界高層的人追討還可以勉強把人藏在不起眼的並盛町。

  可現在並盛町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他們能藏人的範圍自然進一步開始縮小。

  「太宰君與我的想法相同,」加茂憲倫帶著幾分苦惱,笑道:「只是高專有天元的結界不好隨意接近,一旦靠近會有被五條悟發現的風險。」

  咒靈襲擊高專的事才發生不久,往後的一段時間守備肯定會森嚴數倍,他們再想混入其中找到貓澤奈奈幾人並不容易。

  「奈奈不會把夏油傑藏在高專的結界裡,」太宰治平淡掃過一眼電視機上的合照,轉身向著玄關往走外,猩紅的圍巾長長披落下來隨著走動輕微飄動幾下,「他的咒力還是自己的咒力,一旦進入高專會觸發結界的警報。」

  加茂憲倫露出一臉恍然的神情,笑道:「還是太宰君想得周全。」

  一邊親密喊著過去同伴的名字,一邊做著背叛他們的事,太宰治的行為有無法解釋的矛盾之處。

  不過他們之間也不是什麼友好信賴的關系,僅僅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一旦不需要對方或是再沒有值得利用的價值就會毫不猶豫拋棄。

  曾經他把貓澤奈奈他們看作是六眼、星漿體一般會阻擾計劃的存在,現在看來或許只是他想多了。

  六眼和星漿體這樣特殊帶有命運安排的角色,又怎麼會輕易再出現第三個。

  加茂憲倫最早注意到貓澤奈奈是因為【夢魘】被祓除。

  咒靈【夢魘】是他放在土田那邊,准備在奪取夏油傑身體以後吸收的准一級咒靈,術式強大且極具成長性,一旦長成一級或特級咒靈再吸收,術式的可操縱性以及能力也會強上百倍不止。

  屆時利用【咒靈操術】操縱【夢魘】引東京都內的人入夢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惜【夢魘】在成長起來以前被貓澤奈奈祓除了。

  如果只是一次,他還可以當做是巧合。

  但之後【發鬼】和【真人】都相繼被貓澤奈奈以及她的「式神」祓除就不得不懷疑她是否同樣身負著什麼命運。

  如同十二年前的伏黑甚爾以及星漿體天內理子。

  貓澤奈奈的術式特殊到過去千年都沒有出現過一例,正向運轉咒力擁有的特質如同旁人反向運轉咒力一般,帶有特殊正向的修復能力。

  她身邊可以變成動物的「式神」也是各自有著自己的術式,與一般式神使收復的式神有極大的不同。

  加茂憲倫無法看穿貓澤奈奈的來歷,所以他選擇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而在這期間,太宰治曾經兩次找上他。

  一次是無法以人類言語溝通的黑貓形態、一次是變成人以後在大阪的會面。

  真正讓他們決定合作的時機是交流會期間的碰面,在這之前太宰治都是似是而非的態度,沒有表現出多在意貓澤奈奈的樣子,也沒有同意他開始的計劃。

  加茂憲倫當然知道太宰治懷有另外的目的,但他也是為了利用對方的身份以及能力,自然不會在事情結束之前,主動戳穿這其中的一層關竅。

  ……

  京都姐妹校交流會的個人賽歷時兩天完成,比過去的一天要多耗費一些時間。

  不過早在團體賽意外出現咒靈,東京咒術高專大部分建築需要重建,京都校的高專學生被迫留下來幫忙重建東京校的建築,耗費一周的時間搶先修復最重要的幾處建築,余下兩天才是比試個人賽。

  期間京都校的學生偶爾會外出執行任務,沒有任務的時候就跟著東京校的學生一起上課、修復破損的建築,一個年級有五六個學生,算是高專難得一見的熱鬧景像。

  不過再怎麼熱鬧也會有分別的一天,京都校的學生在比試完個人賽之後便啟程回去京都,留下東京校的人看著破破爛爛的高專建築以及變得清冷安靜許多的學生,多少覺得有些寂寞。

  「時間差不多了吧?」

  京都校的學生已經離開,東京咒術高專這邊也開始恢復正常運轉,一切看起來都與以前無異。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不時會出現在高專每一個角落的黑貓不見蹤影。

  貓澤奈奈身邊的動物只剩下黃金蟒和狼、犬,體態最小且術式最特殊的貓咪自交流會團體賽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出現。

  虎杖悠仁他們以為黑貓是被咒靈或詛咒殺死,不敢主動觸及貓澤奈奈的痛處,她也沒有想要向他們解釋的想法。

  沒辦法解釋也不能解釋,如果她還要給太宰治留下回來的位置,高專的學生知道越少越好。

  不過加茂憲倫的事,貓澤奈奈沒有隱瞞五條悟。

  策劃襲擊高專的陰謀、盜走忌庫中的宿儺手指以及咒胎九相圖,這些都是加茂憲倫明面上做過的事,背地裡還有沒有做什麼暫時不得而知。

  加茂憲倫這個名字,貓澤奈奈這個半路出家成為咒術師的人不知道,但五條悟是聽過的。

  不僅他聽過,御三家的人對於這個名字都會非常熟悉。

  被稱為加茂家的污點恥辱、史上最惡的術師,曾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

  五條悟也沒想過會從貓澤奈奈口中聽見這個名字,被認為早已經死去的詛咒師其實還活著,不僅如此他還是策劃襲擊高專

  的主謀。

  事情一旦牽扯上百年前的詛咒師就變得復雜起來,但五條悟沒有說什麼為難的話,反而直接把調查加茂憲倫的事包攬下來。

  「我可是最強,」看著貓澤奈奈憂心忡忡的樣子,他毫不猶豫下手揉亂了她的頭發,笑道:「放心交給老師調查吧。」

  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樣子。

  不需要整天愁眉苦臉,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他這個最強還在這裡,大不了見到加茂憲倫直接把人祓除,沒辦法擔心這麼多。

  貓澤奈奈知道五條悟很強,要正面對付加茂憲倫完全不是問題。

  但她害怕加茂憲倫又會使出什麼陰謀對付五條悟。

  還有太宰治……

  他與加茂憲倫一起離開,要是他真心要與他們為敵,貓澤奈奈都不知道要怎麼辦好。

  「要在這裡把夏油放出來嗎?」

  織田作犬默默警惕著周圍。

  為了避免夏油傑的咒力被高專的結界檢測到,他們專門等著京都校的人離開,東京咒術高專的一切都恢復平靜如常才准備把人放出來。

  貓澤奈奈輕輕點頭,道:「麻煩蘭波先生了。」

  金蟒蘭波沒說什麼客套的話,他抬起尾巴尖點了點地面,鎏金色的半透明亞空間旋轉著落下逐漸放大擴散籠罩住他們所在的空間。

  安靜閉眼站在亞空間最中間的夏油傑緩緩睜開雙眼,神色恍惚一瞬間很快又恢復如常,「在這裡把我放出來沒關系嗎?」

  他一眼就認出這裡是高專附近的地界,隨時可能會遇見咒術高專的人。

  「夏油老師已經知道了嗎?」

  貓澤奈奈凝著眉,低聲道:「有一個叫加茂憲倫的詛咒師想要夏油老師的身體。」

  不知道目的為何,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執著於夏油傑。

  要是加茂憲倫覬覦這份可以讓死人重新活過來的能力,他應該不會說什麼要夏油傑的身體。

  「事情我已經大致了解,」夏油傑收斂起笑容,不疾不徐說道:「加茂憲倫想要我的身體,或許是想要操控利用我的屍體使用咒靈操術。」

  就他所知,可以操控死人的術式一直都有,詛咒師中不乏有會降靈術以及傀儡術的術師,他們通常會收集術式強大術師的身體,操控他們成為自己的工具打手。

  「使用咒靈操術?」

  貓澤奈奈抿緊唇,凝眉不解道:「夏油老師現在不是不可以使用術式嗎?」

  【彩畫集】可以自由操控一具屍體成為自己的武器,相當於是在亞空間放著一個人活動。

  被【彩畫集】操控的人無法使用術式,但會擁有生前的記憶以及意識,本身除了不能使用術式與活人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我現在是無法使用術式,」事過半年早已接受現實的夏油傑表現得十分坦然,他甚至耐心告訴貓澤奈奈,道:「但不代表加茂憲倫操控的我無法使用術式。」

  詛咒師的手段和術式各式各樣,有通過骨灰和生前物使用降靈術竊取術師能力和術式的人,也有可以像提線木偶一般操控術師使用術式的人。

  像貓澤奈奈他們這樣,使用術式恢復他的意識和自由行動能力的術師反而比較少見。

  多數詛咒師就算操控起術師的身體也不會留下術師生前的記憶與意識,更別說留給他自由行動的能力。

  加茂憲倫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人。

  「他的目的真的只是這樣嗎?」

  貓澤奈奈有些不安,道:「加茂憲倫想要創建咒術盛世,讓世界恢復以前遍地都是咒靈和術師的時代。」

  以加茂憲倫的目的來看,一個夏油傑可以影響什麼?

  他有本事襲擊高專,想要尋找強

  大術師屍體多得是辦法,何必非要得到夏油傑的身體。

  算上加茂憲倫還在加茂家的時間,他活著的歲月接近兩百年,這麼多年的時間,他只看上了一個夏油傑嗎?

  貓澤奈奈懷揣著隱秘的擔憂,沒發現夏油傑的神色發生微妙的變化。

  金蟒蘭波抬起冷冰冰的蛇瞳看著他,尾巴在亞空間內部抽了一下。

  通體璀璨美麗的黃金蟒第一次用上變人的能力,恢復久違沒有感受過的身體。

  黑色的海藻長發披散在身後,渾身穿著打扮都像是准備過冬,與如今的季節和溫度格格不入。

  貓澤奈奈愣愣眨眼,遲疑喊道:「蘭波先生,為什麼突然……?」

  她以前沒見過金蟒蘭波變成人,回到過去的時間也沒見過蘭波還活著時候的樣子。

  「之前一直有想要這樣做的想法,」略顯陰郁的五官帶著些許疏冷,金綠色的眼眸在轉向貓澤奈奈時柔和幾分,他伸手很輕撫過她的頭發,聲音緩慢帶著特殊的韻律,「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變成人的蘭波相比美麗又危險的黃金蟒看起來要無害些許,可要是有人仔細打量變成人的蘭波就會發現,此刻的他比黃金蟒的時期要危險數倍。

  作為過去的歐洲諜報員、異能超越者,人形的身體才是蘭波最熟悉的形態,也是最能發揮出他戰鬥力的姿態。

  「你是蘭波?」夏油傑有些驚訝又不免隱隱警惕起來,他已經察覺到蘭波身上那份強烈的壓迫感,不是尋常術師身上會有的氣勢。

  他沉靜克制一點頭,目光順著聲落在夏油傑身上,不冷不淡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不同於面對貓澤奈奈的溫和宛如對待自己小輩的態度,蘭波看著夏油傑的眸光幽幽涼涼,難以讓人分辨其中的好惡。

  「……」夏油傑眸光閃爍一下,沒有出聲。

  蘭波冷冷淡淡看著他,仿佛看穿夏油傑心底的想法,道:「你不會以為加茂憲倫口中的咒術盛世是你的大義吧?」

  【彩畫集】操控著夏油傑重新活過來,他想要讀取對方的記憶再容易不過。

  夏油傑幼年與少年時期生活在非術師家庭的記憶、進入高專以後的三年記憶以及叛逃離開高專成為詛咒師的十年記憶。

  這些他都可以清清楚楚看透,自然也明白夏油傑口中的大義與心裡的大義到底是什麼。

  夏油傑的壓力都來自咒靈,偏偏他的術式是降伏咒靈再吞下它們獲取操控的能力。

  他想要創造的是全員術師,沒有人會再因為產生負面情緒而出現咒靈的「咒術盛世」。

  與加茂憲倫想要重現過去千年前的咒術盛世並不相同。

  那是混亂沒有秩序,詛咒師與咒靈當道壓榨著咒術師與非術師生存空間的血腥時代。

  「我只是覺得咒術盛世這樣的想法很不錯,」知道自己被看穿的夏油傑聳了聳肩,輕松笑道:「術師增多,非術師自然就會減少,由非術師的負面情緒催生的咒靈也會隨之減少。」

  只從目的來看,加茂憲倫想做的事與他想做的事一樣。

  貓澤奈奈搖搖頭,忍不住反駁道:「就算非術師減少,咒靈也不會因此消失,術師也會變成咒靈。」

  只要不是被詛咒殺死的術師都有可能死後變成咒靈,而且由術師轉變而來的咒靈往往會比非術師負面情緒催生的咒靈要強大數十百倍。

  術師生前可以壓制住大量的負面情緒,並從中提取力量供自己使用和戰鬥。

  一旦術師死於非詛咒的因素,他們死後會迅速發生異變,實力等級比生前還要高上一兩個層次。

  這樣的咒靈不是比普通的咒靈還要可怕嗎?

  「相比較非術師制造出來的咒靈,術師死

  後會變成咒靈的人百中無一,」夏油傑完全不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只輕笑一聲道:「這點缺點不值一提。」

  他早就知道沒有事事完美的可能,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也足夠了。

  「但加茂憲倫口中的咒術盛世也不是你想看見的那種,」貓澤奈奈眉尖蹙緊難過看著他,聲音很輕問道:「夏油老師真的有這麼討厭非術師嗎?」

  他明明可以在並盛町生活的很好。

  遠離咒術界、遠離詛咒師與盤星教,僅僅作為一個死去又再次活過來,無法使用術式的普通人。

  安定和諧的平靜生活。

  若是可以,她是希望夏油傑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平靜度過下半生。

  「你真的討厭並盛町的生活、討厭並盛町的人嗎?」

  過去半年的時光記憶在腦海飛掠而過,剛開始被貓澤奈奈救活學著適應不能使用術式跟他們一大家子的生活、幫著貓澤奈奈補習功課、閑暇時間幫忙打理家務跟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一起看看電視、出門買菜准備料理……

  在貓澤奈奈他們離開以後,熱情關心他的澤田奈奈、啰嗦又麻煩的鄰居婆婆、爽朗好客的壽司店老板、整日在街上維持著風紀的風紀集團成員。

  夏油傑突然驚覺自己原來把這些生活的小事都記得如此清楚。

  因為幫助一個小女孩取回飛走的氣球得到她的感謝以及最喜歡的兔子糖、嘮嘮叨叨又耳背聽不清人說話的鄰居婆婆總拉著他說是自己的孫子回來了,二話不說把工具箱和錘子遞給他指揮著他去修家裡漏水的水管和破洞的屋頂、經常推著一大車貨物為了省一點給工人的錢自己辛辛苦苦拉著上坡的中年男人,累得腿腳打抖腰都直不起來也沒想過請工人幫忙解決,在他伸手抵住滑落下來的板車沒讓它順著坡直衝而下後每次看見他都會塞一袋水果。

  這樣平凡而微不足道的人,他在並盛町見過許多,除了他們的抱怨與苦惱不會生成咒靈,並盛町的人與外面的人沒什麼不同。

  然而就連這樣的想法也在見到咒靈以後打破。

  夏油傑本來可以不去管那只二級咒靈,他現在無法使用術式,打敗咒靈也無法收復它們,只能直接祓除。

  他自覺對非術師沒什麼好感,看著咒靈傷害他們也不會有所動容。

  可是在看見那只二級咒靈撲向一無所知的嘮叨婆婆以後,他還是出手祓除了咒靈。

  夏油傑也說不清自己當時心裡是什麼想法。

  或許是習慣看見咒靈就要祓除,也或許是不希望咒靈破壞自己生活的地方。

  他在看不見咒靈的嘮叨婆婆面前虛空打一套拳祓除咒靈,她還高高興興拉著他不放說什麼孫子學會了中國功夫。

  那個根本不是什麼中國功夫,只是普通的格鬥技。

  夏油傑閉了閉眼,笑著道:「奈奈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討厭非術師嗎?」

  他討厭無法使用術式的自己。

  更討厭那些不斷讓他想起過去記憶的和平生活。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貓澤奈奈安靜垂下眼簾,聲音很低很輕。

  茫然無力的情緒充斥著心間,她好像什麼都不了解、什麼都沒做好。

  沉默開始在他們之間彌漫,貓澤奈奈沒有心情說話,夏油傑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清脆的鼓掌聲猶如不和諧音的插入,隨之而來的是她無比熟悉的聲音:「真高興,我會有與夏油君達成共識的一天。」

  貓澤奈奈的心一瞬間如墜入冰窖。


第80章

  她僵著身體緩緩回過頭,  映入眼簾的熟悉身影讓人簡直難忘,視線無法從他身上挪移開,「太宰先生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貓澤奈奈努力想冷靜下來,  不讓自己受到太宰治的干擾。

  他們今天離開高專是臨時起意,  毫無計劃決定要把夏油傑放出來,  向他說明情況告訴他加茂憲倫的事。

  太宰治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行蹤,更不可能一下子找到他們的所在位置。

  「奈奈忘記了嗎?」太宰治輕笑一聲,  眉眼神情一如平時所見的模樣,「我們之間還有著契約,式神想要找到式神使不是非常簡單的事嗎?」

  他甚至不需要用上慣常使用的小手段。

  只要他想知道貓澤奈奈的所在之處,就能利用屬於他們之間的「聯系」來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一旦確認貓澤奈奈離開高專的山門,又沒有離開高專附近幾座大山的範圍基本可以推斷他們是要把夏油傑放出亞空間。

  「什麼?」貓澤奈奈怔了怔,  不明白他的話。

  「是系統地圖,」冰冷的機械音在他們幾個的腦海響起,「道具靈魂也可以使用系統的輔助功能,  太宰治是通過系統地圖上的綠點標記找過來的。」

  最開始提醒貓澤奈奈使用系統地圖功能的人還是太宰治,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利用這個來反向尋找他們的去向。

  貓澤奈奈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她不該在沒有把握、沒有摸清對手思路的時候,  任意行動把夏油傑從亞空間喚醒。

  「現在奈奈知道原因了嗎?」太宰治一步步靠近過來,  猩紅的圍巾隨著山風的吹拂向一側揚起飛舞,  熟悉的鳶眸深沉又透著幾分冷漠與疏離感,  仿佛他們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並不是什麼並肩作戰過的伙伴。

  貓澤奈奈咬緊下唇,  沒有說話。

  溫潤美麗的紅色眼眸盈著幾許細碎的星光,  直直看著太宰治不願意挪開視線分毫。

  高檔的皮鞋踩過土地幾乎不會留下什麼聲音,  他一步步靠近直到站在貓澤奈奈面前,  眉目輕垂下來與她隔著鎏金光彩半透明的亞空間對視。

  他緩緩開口道「奈奈還沒辦法把我當做敵人對待嗎?」

  貓澤奈奈的唇動了動,  垂落身側的手收攏捏緊,  問道「為什麼太宰先生要離開?」

  同一時間,  她還在通過系統問他這句話「為什麼太宰先生要離開?」

  要是他有什麼計劃不能讓加茂憲倫聽見,他們可以通過系統聯系,完全不需要裝作相互陌路要成為敵人的樣子。

  「真是頭痛,」太宰治沒有通過系統回答她的話,他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能清晰聽見,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弧度,道「不久前說過的話,奈奈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壞孩子。」

  熟稔的語氣好像他從來沒有跟著加茂憲倫離開,他們依舊是朋友、是同伴、是相互之間有過約定的人。貓澤奈奈是太宰治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太宰治是陪伴著貓澤奈奈走過最艱難一路的伙伴。

  她張開唇,聲音干澀道「我一直都有把太宰先生的話放在心上。」

  太宰治說過的話,她從來沒有忘記。

  他們之間的約定,她也一直有在好好遵守。

  「奈奈這麼說是想要得到我的表揚嗎?」他抬起手伸向貓澤奈奈,指尖觸及到亞空間的瞬間術式發動消除間隔開他們的屏障,纏繞著繃帶的手想要落在蓬松的發上……

  「啪。」想要伸向她的手被一下拍開,繃帶周圍的皮膚染上w52ggdco一片淡淡的紅色。

  貓澤奈奈抿著唇,眸中映出太宰治怔住一下,笑容微微僵住又很快恢復過的樣子。

  她慢慢後退一步,低聲道「我不是想要太宰先生的表揚。」

  她想要的是他的解釋!解釋為什麼會和加茂憲倫在一起,有什麼計劃、有什麼想法為什麼沒有跟他們說?他察覺到加茂憲倫的存在與陰謀,沒有告訴他們反而暗中聯系著對方,最後還要跟著加茂憲倫離開說什麼重建咒術盛世的荒唐話。

  那些話真的是他的真心話嗎?貓澤奈奈感受不到、分辨不出。

  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

  太宰治從前就很會撒謊,她所聽見的聲音、看見的神情都有可能是假像。

  「……我不會讓太宰先生帶走夏油老師,」即將衝出口的質問又被她重新咽回去,「不管加茂憲倫有什麼陰謀詭計都不會成功。」

  她是不知道夏油傑的身體對於他們創建咒術盛世有什麼作用。

  但貓澤奈奈只要知道一點就好,別讓自己的敵人稱心如意達成自己想要的目標。

  加茂憲倫越是想要得到夏油傑的身體,她越是會阻撓對方動手。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叫援兵過來。

  五條悟和夏油傑曾經是朋友,就算一方叛逃高專,他應該也不會坐視加茂憲倫奪走朋友的屍體,做出不知道什麼褻瀆屍體的事。

  被高專責罰也好、被高層質問也罷,貓澤奈奈已經做好承擔後果的准備。

  再糟糕也沒有什麼比夏油傑好端端活著卻要被加茂憲倫操控著不得自由要好,她還能仗著請君勿死任性一次,但夏油傑已經沒有任性的機會。

  「奈奈想要保護夏油君?」

  太宰治的手重新垂落身側,手背還帶著幾分麻麻痛痛的感覺。

  他微笑著道「可是我看夏油君非常想來我們這邊。」

  加茂憲倫的咒術盛世是否符合夏油傑想要的大義不清楚,但只從現在看來,他是想要這樣的咒術盛世得以實現。

  死去一次再被彩畫集救回來的夏油傑失去使用術式的能力,他受到金蟒蘭波的限制不能輕易離開並盛町、不能聯系以前盤星教的詛咒師,更不能隨意傷害沒有對他動手的非術師。

  如今的夏油傑幾乎失去完成大義的能力。

  他用了十年的時間收集咒靈積攢咒力,想過要如何創造全員術師,沒有咒靈的世界,一切的辦法都在咒靈操術無法使用後崩塌潰散。

  就算漩渦合成提取的咒力都加諸在他身上,無法使用術式就無法實現他的大義和目標。

  這麼看來想要完成大義,只能依靠加茂憲倫。

  夏油傑其實不在乎大義是由什麼人來實現,只要未來的世界沒有咒靈,術師們不會再為了非術師與咒靈拚死搏鬥失去性命,他可以接受自己的身體被加茂憲倫利用。

  他想要上前一步卻被織田作犬擋住,深棕色的大狗站在跟前身形大得誇張,抬頭看過來幾乎與他大腿差不多高,猶如一堵無言的屏障擋在他面前。

  「織田作先生要攔著我嗎?」

  織田作犬低低嚴肅吠叫一聲,「汪。」

  夏油傑不是他們的「式神使」,自然不會明白織田作犬的吠叫代表著什麼。

  不過他倒是看出來織田作犬並不希望他過去。

  另一邊伺機而動的動物式神還有銀狼立原,兩只站起來幾乎與人差不多高的大型犬科動物圍著他,沒有恩怨的情況下確實不好對他們動手。

  或者說就算夏油傑想出手也可能會被彩畫集限制攻擊的想法。

  「完全不打算讓路啊,」夏油傑抬眸看向太宰治和貓澤奈奈,神色有些莫名感慨說道「沒想到太宰治會離開奈奈站在她的對立面,與你們成為敵人。」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貓澤奈奈,她身邊還沒有黑貓一樣的式神。

  之後再見黑貓就變成貓澤奈奈身邊不會輕易離開的式神,或是站在她的肩頭、或是臥在她的懷裡,再不然就是走在她的身邊。

  完全沒想過黑貓也會有離開主人、背叛式神使的一天。

  「太宰那邊貓澤會負責攔著。」織田作犬的情緒非常平靜。

  他沒有考慮什麼太宰治背叛或是計謀使然離開的問題,從以前起太宰治的計劃和行動方式就沒有人能通過他的行為路徑看穿。

  太宰治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計劃的一環,要是他不想告訴他們真相,任他們怎麼撓破頭都不可能想明白。

  倒不如讓時間負責證明一切。

  他們按照他們的想法行動阻擾加茂憲倫得到夏油傑的身體,不考慮太宰治的立場問題,只等最後的時間告訴他們答案。

  「奈奈真的不打算讓開嗎?」

  太宰治低笑一聲,好似無奈說道「我不想跟奈奈戰鬥,要是你能主動讓開就最好了。」

  鳶色的眼眸瞥過身後沒有靠近的加茂憲倫,小心謹慎的詛咒師不會輕易在他們人多的時候靠過來。

  他雖然不擔心太宰治觸碰身體會解除束縛的效果,但貓澤奈奈那邊人多且實力都不俗,要是他真的大意靠近走到他們的攻擊範圍,說不准就要被術式的亞空間困住。

  「我也不想跟太宰先生戰鬥,」貓澤奈奈暗暗生著悶氣,以同樣的話堵回去道「要是太宰先生能主動認輸,放棄從我這裡過去就最好了。」

  她氣太宰治的行為,又氣自己不能再冷靜一點應對他。

  太宰治可以自顧自離開,又自顧自出現以往常的態度與她說話,她卻做不到同樣的從容鎮定回應太宰治的「背叛」。

  「奈奈不會以為咒具可以對付我吧?」

  太宰治笑了下,狀似好心說道「立原君制造的咒具也是術式的產物,這樣的武器是無法對我造成傷害的。」

  更別說想要攔著他、擊敗他,逼他落荒而逃離開這裡。

  貓澤奈奈不冷不淡回答「我知道立原先生的咒具會被人間失格消除,所以身上這把匕首是另外不同的咒具。」

  一把不會被人間失格消除,充其量只會失去咒具本身的特性效果變成普通的匕首。

  「我還不至於知道太宰先生離開以後,繼續像過去一樣使用會被術式無效化的武器。」不管太宰治的背叛是真是假,她都要做好再次與他對上的准備。

  只是不同於平時的訓練,這次戰鬥是以立場不同的敵人身份進行。

  她自然不能再抱著過去一樣的心態對付太宰治。

  成為敵人的太宰治會比過去危險數倍。

  「那就試試看吧。」

  太宰治不疾不徐道「奈奈能不能打敗我,把我重新俘虜回去。」

  握著匕首的手緊了緊,貓澤奈奈抿唇沉下聲道「我不會輸的。」

  泛起銀亮光澤的匕首猛然揮向太宰治,他輕松預判少女的動作提前後撤躲過她的攻擊,腰間的手槍快速拔出拉下保險栓扣動扳機,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在瞬間進行。

  她抬手一挑擊飛子彈,匕首在掌心靈活自如轉過幾個刀花,或劈開或擋住飛來的子彈再次向太宰治發動進攻。

  貓澤奈奈其實沒有多少信心能戰勝太宰治。

  即便在以前訓練的時候,她對上太宰治也是輸多贏少,幾乎沒占過什麼便宜。

  明明他不是什麼擅長體術和戰鬥的人,但太宰治就是能輕易在她身上找出破綻,再加以利用打敗她。

  他說「我是通過奈奈的呼吸以及攻擊習慣來判斷你的招式。」

  「不是奈奈做得不夠好,一直沒有進步,只是我足夠了解奈奈。」

  憑著這份了解,太宰治面對體術比他稍強一些的貓澤奈奈都能應對自如,從容不迫化解她的攻擊遛著人四處亂跑,一直把她的體力消耗殆盡再也支楞不起攻擊累倒躺下。

  貓澤奈奈不想這次也是這樣,她咬牙擲出匕首趁著太宰治側身閃躲的時候,直接撲上去利用關節技狠狠鎖住他的身體,止不住喘息連說話的力氣都要耗盡「我抓住了……太宰先生……」

  她這算是贏了太宰治吧?

  汗水自額頭滑落流入眼睛帶來澀澀的痛感,她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分毫力度都不敢松開,生怕太宰治會逃脫出去。

  「是啊、奈奈抓住我了。」

  太宰治痛得臉色微白,嘴角還勾著上揚的弧度,道「但是抓住我就夠了嗎?」

  凌亂的呼吸一下屏住,她猛然抬頭看向夏油傑他們所在的方向。

  幾名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術師圍著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攻擊,他們好像知道銀狼立原的術式是操控金屬,沒有使用咒具而是赤手空拳攻擊。

  織田作犬的天衣無縫沒有什麼可以破解的方式,索性他們也是牢牢纏著織田作犬,一點點把他引離夏油傑身邊。

  另一邊開始遠遠看著太宰治與貓澤奈奈對峙的加茂憲倫與蘭波打了起來,高強的體術配合著亞空間不間斷的攻擊,逼得加茂憲倫完全脫不開身。

  曾經是異能者最高等級的超越者蘭波,異能轉換為術式也沒有減弱他的實力,反而因為過去的經驗應用起術式舉重若輕、嫻熟自若,面對不知年歲的加茂憲倫也能隱隱占據上風。

  「蘭波先生能贏。」貓澤奈奈被太宰治的話一說,差點慌了手腳,好在蘭波和織田作犬他們都很強,不用擔心他們會輸給加茂憲倫的人。

  以目前看來,他們甚至還可以擊敗加茂憲倫,抓住這名史上罪惡的術師。

  「奈奈認為,以加茂憲倫謹慎的性格真的會打什麼無准備的仗嗎?」

  太宰治手腳都被壓住,無法指給她看就干脆以眼神示意,道「你沒發現自己要保護的人已經不見了嗎?」

  活了快千年的老鬼,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布置貿然跟著他來高專的地界、五條悟的地盤。

  加茂憲倫對夏油傑志在必得,他沒有告訴太宰治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得到夏油傑的身體,只說是開啟咒術盛世之前的必要手段。

  不過就算他不說,太宰治多少也猜出他想要做什麼。

  加茂憲倫是史上最惡的術師,可是他活過的年月絕對不止一百多歲,一些言語談吐以及細微的習慣都在說明加茂憲倫是存在許久的人。

  再之前加茂憲倫的身份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加茂憲倫謀劃重啟咒術盛世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只是以前都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能成功,所以這次他要想辦法先把妨礙著他的障礙給徹底清楚。

  能讓加茂憲倫如此忌憚,幾乎是躲著不敢讓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

  這樣的人只有五條悟。

  他要對付的人是六眼,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

  「?!」貓澤奈奈頓時一驚,四處張望都沒看見夏油傑的身影「夏油老師不見了?」

  本應該好好呆在後方的夏油傑不見蹤影。

  他們幾個被各自引開原來的位置,戰鬥的時候不知不覺越跑越偏,遠遠離開開始展開亞空間的地方。

  自然貓澤奈奈一心應對太宰治,沒有發現織田作犬他們那邊也各自爆發了戰鬥。

  趁著貓澤奈奈愣神的時候,太宰治變回黑貓形態躲開緊鎖手腳各處關節的柔道寢技,尾巴垂落踱步到摔在地上的少女面前。

  「夏油傑已經被加茂憲倫的人帶走了,」鳶色的貓咪眼睛安安靜靜望著她,輕聲道「回去高專把這件事告訴五條悟吧。」

  「夏油老師被帶到哪裡去了?」

  貓澤奈奈撐著身體站起來,咬住下唇低聲道「我要去把他找回來。」

  他們戰鬥的時間沒過去多久,夏油傑就算被加茂憲倫的人帶走也不會跑到多遠的地方,她還有可能追上去把人找回來。

  「他們已經離開跑去很遠了,」黑貓太宰蹲立在地上,抬頭看著貓澤奈奈,道「奈奈就沒想過加茂憲倫的人為什麼會這麼輕易把夏油傑帶走嗎?」

  不引起他們的注意,沒有掙扎打鬥的聲音甚至連注意力都被分散得徹底,沒有發現人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沒有夏油傑的配合就算加茂憲倫的手下想帶走他,他能徒手祓除一級咒靈的實力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蒙頭帶走。

  「……他到底想要夏油老師做什麼?」

  黑貓太宰輕抬起貓爪想要像過去一樣伸向貓澤奈奈,片刻後又再次放下來,道「奈奈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不要太天真了,我們現在是敵人。」

  茫然垂落的眼簾輕顫一下,她緩緩捏緊拳頭,指甲扎進肉裡留下半月弧形的印記。

  貓澤奈奈松開手,深深吐出口氣,道「敵人嗎……」

  她彎腰重新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准備回去給蘭波他們幫忙。

  「不抓我嗎?」黑貓太宰蹲立在她身後沒有離開,尾巴落在地上焦躁胡亂掃動兩下又快速克制住,若無其事道「奈奈不是要打敗我,重新把我帶回去嗎?」

  貓澤奈奈微微側過頭,視線卻沒有轉落在黑貓太宰身上,聲音很輕道「我不抓你了。」

  他僵住身體,聽著貓澤奈奈聲音很輕很低,重復道「我不抓你了。」

  渾身漆黑的貓咪蹲立在她身後,張了張嘴想喊出貓澤奈奈的名字,聲音卻死死堵在喉嚨深處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他的視線一點點下移落在漆黑的貓爪上,身體和大腦都僵硬得厲害卻做不出跟上貓澤奈奈的舉動,肉墊仿佛是被死死粘合在地上,不允許他做出任何不合時宜的事。

  「還有一件事。」貓澤奈奈的腳步突然停住。

  他猛然抬頭看向她的背影,尾巴揚起來甩動兩下,克制著問道「什麼事?」

  「夏油先生這次會死嗎?」

  揚起些許的尾巴慢慢、慢慢垂落下來,黑貓太宰沉默片刻,直到貓澤奈奈以為他無法回答或是不想回答准備抬腳離開時,聽見他很低的聲音「死過一次的人又怎麼會再死。」

  夏油傑的狀態本來就不能算是活著。

  他的意識和行動能力都是靠彩畫集維持,就算被加茂憲倫奪走身體,以後再用彩畫集就可以再次活過來。

  沒有什麼會再死一次的說法。

  「……那就好。」至少不會讓她後悔當初自己拒絕使用請君勿死治療夏油傑。

  只要人還活著,其他事情都能想到辦法解決。

  貓澤奈奈忍著想要回頭看黑貓太宰的衝動,匕首在掌心翻轉幾圈,腳下蹬地直衝闖入織田作犬他們的戰鬥中。

  現在還不能回頭。

  她還有她的事要做,黑貓太宰還有黑貓太宰的事要做。

  貓澤奈奈選擇尊重他的離開,不會再過多干預他的行動計劃。

  ……

  加茂憲倫的事、夏油傑的事甚至是黑貓太宰的事,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只要不涉及系統以及轉生以前的事,貓澤奈奈幾乎都告訴了五條悟。

  原本她還想要瞞著五條悟,自己偷偷救下夏油傑的事。

  但是當夏油傑的身體被加茂憲倫帶走,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的時候,她選擇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訴五條悟。

  她不知道加茂憲倫到底想做什麼。

  也不知道現在才把一切都告訴五條悟是不是已經太晚了。

  「抱歉老師,我一直瞞著你。」

  貓澤奈奈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糟糕。

  擅自救下咒術界通緝的特級詛咒師,因為擔心會被趕出高專而偷偷隱瞞著這件事,自欺欺人想著夏油傑生活在並盛町,有彩畫集約束著他的行為不會出什麼大事。

  「我在去年的平安夜救了夏油先生,一直都把他藏在並盛町。」

  她不敢抬頭去看五條悟是什麼反應,眼睛死死盯著落在膝蓋上的手,收攏捏緊的手指把高專的制服裙擺攥成一團。

  清晰的視線逐漸開始模糊起來,沉重的負罪感和內疚壓得貓澤奈奈幾乎要喘不過氣。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後果。

  去年平安夜的貓澤奈奈只是不想看見夏油傑在自己面前死去,她狠心拒絕了治療夏油傑卻又做不到一再狠心到底,把他的屍體交給五條悟、交給咒術高專。

  「原來傑是被奈奈藏起來了,」五條悟摸了摸下頜,並沒有太過責怪她的意思,反而拍了下她低垂的腦袋,笑道「藏得很嚴實嘛,連高專的人都找不到。」

  乙骨憂太重傷夏油傑以後,他本想把人找出來親手送走過去的好友。

  沒想到連六眼都無法找到夏油傑的去向和蹤跡,他的咒力殘穢在杯戶町一帶突然斷掉,找不到去向也不知道夏油傑躲去什麼地方,五條悟只好暫時放棄尋找他,改道回去高專。

  「我、」貓澤奈奈被他拍一下腦袋,眼淚都差點拍出來,哽住聲音道「對不起老師……」

  她給五條悟添麻煩了。

  「奈奈在為什麼道歉?」

  五條悟輕笑一聲,道「你不是拒絕了治療傑,還把他控制在並盛町不能干什麼壞事嗎?」

  知道夏油傑沒有「死」,他沒有貓澤奈奈想像中的生氣。

  反而有種「果然,傑這個禍害還活著。」的感覺。

  五條悟其實不是那種特別正義的咒術師,他成為最強撐起五條家一派,成為教師想要改變咒術界的現狀,都不過是他討厭現在腐朽陳舊,明明身處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卻還要被一群上世紀的老爺子們用糟糕爛透的規則統治的咒術界。

  即便是最強,他能拯救的人也不過是那些願意向他求救,想要尋求幫助的人。

  再多的事就算是最強一個人也無法做得來,所以他回去咒術高專成為一名教師,想要從咒術師苗子開始培養與他理念相同的術師。

  五條悟身為最強,身邊可以幫得上忙的人卻不是很多。

  去年百鬼夜行負責拖住他的米蓋爾,他後來再去把人找回來沒有殺死對方,只是要求他陪著乙骨憂太一起去國外出差。

  前段時間襲擊高專的詛咒師,有個擅長制造咒具、腦子也不太好使的沒有跑掉,直接被五條悟捕獲留下來為高□□造咒具。

  他不是為他們洗白了身份,把罪行累累的詛咒師變成清清白白的咒術師,他只是缺人缺得連詛咒師都不想放過,直接留下來物盡其用。

  如果是去年平安夜找到夏油傑,五條悟會選擇祓除他,因為咒靈操術的強大不可控,把夏油傑留在高專除了他沒有人能看住一名特級詛咒師。

  而五條悟身為最強,忙碌程度也是咒術高專有目共睹的程度。

  但如果是無法使用術式,受到彩畫集影響制約不能隨意傷害高專學生的夏油傑,他會直接把人弄回學校當教師。

  全日本僅有的兩名特級術師都在咒術高專當教師,這不是很酷的行為嗎?

  而且他沒空上的課都可以推給傑上,簡直是皆大歡喜。

  「就這麼決定了,」五條悟用力揉亂貓澤奈奈的頭發,笑吟吟道「從加茂憲倫手上奪回傑,以後就把他留在高專!」

  「……誒?」完全沒跟上五條悟的想法,她迷茫又自責抬頭,問道「五條老師不生氣嗎?」

  她偷偷做了這麼多事,還沒有告訴五條悟和高專的其他教師。

  五條悟墨鏡下的眼睛一轉,剛准備出口的話立刻一轉道「生氣還是有一點的,所以奈奈要好好補償老師。」

  「五條老師請說。」貓澤奈奈挺直腰,認真說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彌補的。」

  她不敢說自己什麼都能做到,但一定會盡自己全力而為。

  「放心放心,」五條悟語氣輕快,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奈奈絕對能做到的事。」

  貓澤奈奈凝肅著臉,等待五條悟的懲罰落下。

  「老師最近很久沒去仙台買喜久福,」因為亂七八糟的事堆在一起,五條悟忙得連每天的睡覺時間都不多,更別說去買什麼心愛的甜品,「奈奈可以幫我多買幾盒回來嗎?」

  他壓低聲音,像地下組織接頭一般強調道「要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福。」

  貓澤奈奈愣住,道「好、好的。」

  看著五條悟心滿意足的神情,她有些不安問道「只是這樣就可以了嗎?」

  不需要她再做點什麼嗎?只是跑腿去仙台買點心這麼簡單的事,根本算不上什麼懲罰。

  「奈奈還想做什麼嗎?」五條悟興致勃勃翻出手機,找出自己早就記錄下來的幾個有名的點心店,「奈奈要是覺得不夠就再幫我去這裡、這裡和這裡買他們的招牌蛋糕回來吧。」

  難得有學生這麼孝順,願意專門幫他跑一趟想去的點心店。

  這幾個地方相差得挺遠,就算坐新干線、電車都要跑好幾趟,五條悟一直都騰不出時間自己去。

  「老師的希望都交到奈奈手裡了。」

  五條悟鄭重說道「你有信心完成任務嗎?要是跑得不夠快,蛋糕可是會化掉變得不好吃的。」

  一個蛋糕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好吃。

  要是失去好看的造型連口感都開始改變,這個蛋糕的存在就毫無意義。

  不過貓澤奈奈要是每天跑一個地方,他接下來連續天都可以品嘗到美味的甜品。

  「我可以的,」不知不覺被五條悟的態度感染,貓澤奈奈慎重點頭道「拜托蘭波先生陪我一起出門的話,蛋糕就可以放在亞空間裡面不用擔心會化掉。」

  彩畫集的亞空間不受物理法則影響,時間流逝相對外界也會緩慢數倍,蛋糕放在裡面可以得到很好的保鮮作用。

  「真好,」五條悟真心實意說道「老師都開始有點羨慕了。」

  可以保鮮蛋糕的亞空間。

  這不是買多少都可以裝在裡面帶回來,還不用擔心提的東西太多礙手礙腳,一次性囤積大量的蛋糕點心滿足自己一周的量。

  反正五條悟有反轉術式,不需要擔心發胖。

  「加茂憲倫的事交給老師解決就好,」五條悟伸直腿從高腳轉椅下來,雙手揣在口袋裡正准備往外走,腳步突然停住回頭問道「奈奈的貓打算怎麼處理?」

  背著她跑去加茂憲倫那邊的太宰治。

  他是不知道太宰治以前是什麼人,但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式神。

  「……我會把他帶回來,」貓澤奈奈眼簾輕垂,低聲說道「等事情結束以後,好好問太宰先生要一個解釋。」

  這次絕對不能再讓黑貓太宰敷衍過去。

  不僅如此,還要他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做這樣讓人擔心的事。

  她知道黑貓太宰不喜歡剖析自己的內心,不擅長把內裡的全部都表露出來給別人看,但貓澤奈奈也不願意每次都看著黑貓太宰瞞著他們所有人行動。

  他們是朋友也是同伴,有什麼事是不可以告訴他們,必須要自己偷偷行動,連透過系統說一句真話都不肯。

  「不怕他背叛了你?」

  貓澤奈奈緩緩搖頭,抬眸望向五條悟拉下一截墨鏡露出來的部分璀璨明亮顏色,坦然道「之前我還有點懷疑,但那天見過以後,我肯定太宰先生不會背叛我們。」

  他只是習慣自己解決一切。

  但再會隱藏自己的人也會在不經意的眼神、動作和聲音中透露出微小的信息。

  更何況,太宰治其實並不是特別會隱藏自己的人。

  他總是有意無意暴露自己的內心想法,試探他們的反應。

  那天的太宰治也是一樣,變回貓咪以後貓澤奈奈反而能讀懂他的身體語言以及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畢竟她最初熟悉的太宰治就是他的黑貓形態。

  「奈奈心裡有數就好。」五條悟低笑一聲,沒有要過多干預他們的打算。

  學生和自己的式神發生什麼事,只要不是特別過分都不需要老師去插手干預。

  不管加茂憲倫會使出什麼陰謀詭計,事先有所防備都能應對住大部分的情況。

  剩下不好應對的部分,還有最強的麻辣教師五條悟在。

  自然不會讓加茂憲倫弄出什麼「咒術盛世」比現在還要糟糕麻煩的世界。

  哪有人過著過著會把日子倒退著過,好好的現代生活不願意去享受,非要體驗什麼叢林法則,過著弱肉強食的生活。

  加茂憲倫的腦子純屬有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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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肩負著五條悟交托的重任,  貓澤奈奈接下仙台的回收咒物任務,帶著縮小的金蟒蘭波乘坐上前往仙台市的新干線。

  全程不過兩個小時,車內的乘客不算多,  為防身邊的人看見她帶了一條「小蛇」上新干線,  輔助監督幫他們買了並排的兩個座位。

  保證貓澤奈奈身旁不會坐上其他人,發現她偷渡上新干線的小貓膩。

  「蘭波先生還習慣嗎?」盤繞在她手腕上偽裝金鐲子的金蟒蘭波,頭尾和軀干繞過兩三圈,  一動不動的金綠色眼睛轉動抬起,慢吞吞回答:「許久沒有變成這麼小的樣子,  我需要一些時間習慣。」

  將近大半年沒有變回小蛇的模樣,身體的力量、長度以及視野都需要重新適應一番。

  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麼難事,  熟悉掌握自己身體的黃金蟒可以自由變大變小,形態的大小長度如何對他影響都不算大。

  之前會一直維持正常黃金蟒的體型是因為金蟒蘭波覺得這樣不容易被人忽視。

  要還是細長的小蛇狀態躲在被爐裡休息容易被沒發現他的人一腳踩下來。

  「不過變成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他緩緩松開纏著少女手腕的身體,  滑落在扶手的位置再蜿蜒移動向著貓澤奈奈身旁的座位而去,那裡有窗邊的陽光照射進來,曬得座位暖融融的。

  「至少我們可以坐上新干線快一點到達仙台。」要是讓輔助監督開車過去,怕是要五六個小時才能到。

  金蟒蘭波進入陽光直射在座位上的區域,  舒服又愜意翻過身曬一下顏色稍淺的腹部。

  新干線上的空調開得有些低,  他過來座位上尋一些陽光與溫暖。

  最好能把他像身下的棉墊子一樣曬得暖融融熱燙燙,直接溫暖因為空調冷氣而降下來的體溫。

  「仙台的任務等級不高,」貓澤奈奈翻出記事本戳了戳寫滿地點和店名的紙張,道:「解決完任務以後可以直接去買喜久福。」

  五條悟喜歡的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在網絡上小有名氣,  算是仙台比較有名的甜品點心,正好金蟒蘭波的口味也偏甜,  他們可以多買一些回去。

  反正都要幫五條悟跑腿,  不如多買一些喜久福回去給留守高專的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嘗嘗。

  「喜久水庵……」

  貓澤奈奈簡單搜索一下,  驚訝發現車站附近就有一家喜久水庵,「車站這裡有一家,其他地方也有不少分店。」

  網傳的圖喜久水庵店面不大,沒有可以供客人坐下就餐的位置,不過制作好的喜久福都是一個個便攜的包裝,可以直接買幾盒回去。

  「車站有就不需要跑太多地方,」金蟒蘭波懶懶附和一聲,把自己翻過一面繼續曬太陽,「五條悟要的東西,除了喜久福還有另外一樣在仙台吧?」

  「是白巧克力,」貓澤奈奈翻了翻記事本,回答道:「仙台的特產有白巧克力,五條老師點名要的是一家專門做巧克力的店。」

  看著是有些年頭,以白巧克力料理出名的甜品店。

  五條悟在知道金蟒蘭波的亞空間具有保鮮能力後,立刻把這家的白巧克力料理也加上,剛好位置都在仙台市。

  「出門之前問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想要什麼口味的喜久福,他們說隨便買什麼口味都可以,」她小聲嘆著氣,幫別人買東西最怕就是隨便二字,好在喜久福本身的口味不多,只要每種都買一些回去就好,「要是太宰先生肯定會喊著要吃螃蟹味……」

  貓澤奈奈的聲音戛然而止,金蟒蘭波抬眸看了她一眼,緩緩道:「喜久福沒有螃蟹味。」

  她扯了扯嘴角,低聲道:「說得也是,喜久福沒有螃蟹味。」

  一般的甜口點心也不會有什麼詭異的螃蟹味。

  太宰治是大螃蟹教的忠實信徒,可以接受奇奇怪怪的點心加入螃蟹,但多數人的口味都是正常且平凡,加入螃蟹的喜久福未免有些太過新潮。

  「在擔心嗎?」勉強把自己正面反面都曬透一遍,金蟒蘭波盤繞身體立起來,金綠色的眼睛沉靜看著她。

  即便金蟒蘭波不說出名字,她也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貓澤奈奈放下記事本,渾身卸去力氣靠著椅背,喃喃道:「怎麼可能不擔心……」

  擔心黑貓太宰跟著加茂憲倫離開,吃不上喜歡的螃蟹、看不了打發時間的小說,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並盛町的房子以及高專的宿舍舒服。

  「太宰君生命力旺盛,不會輕易死掉。」金蟒蘭如此安慰道。

  雖說變成黑貓的太宰治與他過去認識的太宰治不太相同,平時幾乎沒什麼想要尋死上吊入水折騰自己的舉動,但太宰治還是太宰治,有些根本的東西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他們現在的肉體不同過去,看似是血肉之軀,內在的本質卻發生改變。

  死去的靈魂變成道具靈魂,就算受到致命的傷害也不會再度死亡,最多是意識回歸道具內部陷入沉眠。

  在這一點上,貓澤奈奈不需要擔心黑貓太宰。

  「謝謝蘭波先生的安慰,」她無奈笑一下,輕嘆著轉開話題:「加茂憲倫手下的詛咒師不算特別厲害,唯有那天突然插手救走他的術師,術式與實力都十分不俗,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身高不高與她相仿,外貌秀氣看著有些像女孩,唯有說話的聲音透出幾分老成的少年氣。

  他似乎不是加茂憲倫的手下,而是更接近合作者的同謀。

  「裡梅。」

  一個沒有在咒術界受到通緝被人知曉,實力強大且操控術式的手法相當精湛,寒冷的堅冰隨著他的氣息吹出直面撲向蘭波。

  【彩畫集】不受物理法則影響,但這種術式類的寒冰卻可以凍結住亞空間,作為冰牆抵擋住攻擊又可以作為冰刺倒逼向蘭波刺去。

  「五條悟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

  貓澤奈奈搖搖頭,道:「他可能不是什麼有名的術師。」

  或者說近幾十年都沒有犯過什麼大的罪行,咒術界的通緝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本身也不是什麼可以讓人通過名字和外貌體態弄清來歷的術師。

  金蟒蘭波若有所思,道:「那個人操縱術式的能力至少在一級以上。」

  一般咒術界評判術師實力的等級是根據他們可以祓除咒靈的強度劃分,並不能完全代表他們對付術師的實力。

  但在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形容一個術師的實力時,咒術界公認的評判標准,可以簡單給人一個大概的實力衡量範圍。

  「一級再往上的實力是特級,」貓澤奈奈神色凝重,低聲道:「難道說裡梅的實力已經達到特級了?」

  整個咒術界特級咒術師只有四名,五條悟、夏油傑、乙骨憂太以及九十九由基。

  要是加茂憲倫的同伴有著相當於特級的實力,就算是其他特級對付他們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金蟒蘭波沉吟片刻,否定道:「裡梅的實力還不到特級。」

  咒術界評判特級咒術師的標准至今沒有公開,但裡梅的實力不如五條悟他們卻是可以肯定的。

  不說最強的特級咒術師,就是夏油傑和乙骨憂太與他正面戰鬥都不一定會輸。

  裡梅那次能救走加茂憲倫,一方面是他突然出現橫插一腳進入蘭波和加茂憲倫的戰鬥,另一方面則是……

  黑貓太宰當時通過系統單獨聯系蘭波,要他佯裝失手讓裡梅救走加茂憲倫。

  他們兩人一貓一起撤離,留下負責拖住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的詛咒師被他們制服交給咒

  術高專處理。

  「還不到特級嗎?」貓澤奈奈微微松了口氣,道:「那五條老師對付他們會很簡單吧?」

  以最強咒術師的實力,只要找到加茂憲倫他們的藏身之處,肯定能擊敗祓除他們。

  金蟒蘭波冷靜道:「前提是五條悟能找到人。」

  他沒有貓澤奈奈這麼樂觀。

  要是加茂憲倫真的這麼容易對付,他又怎麼會存在一兩百年沒有被祓除。

  黑貓太宰又怎麼會在他占據上風的時候,暗中聯系他假裝失手讓裡梅把人救走。

  「說得也是,」貓澤奈奈有些泄氣,咕噥著道:「要是有什麼辦法可以知道加茂憲倫他們藏身的地方……」

  她的聲音突然停住,紅眸微微睜大看向金蟒蘭波與他對視一眼,緩緩說道:「太宰先生那天是通過系統地圖找到我們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是不是也可以通過系統地圖反向找到加茂憲倫所在的位置。

  「可以一試。」就算加茂憲倫還有別的方法可以隱藏自己,只要他們能給出大概的位置讓五條悟去調查,什麼結界術在六眼面前都不是問題。

  貓澤奈奈立馬開始翻著系統地圖,尋找黑貓太宰的所在位置。

  黑貓太宰可以利用系統地圖的便利,他們同樣可以用這樣的方法找到他。

  只要找到黑貓太宰的所在位置就立刻聯系五條悟。

  「咦?!」貓澤奈奈錯愕道:「為什麼太宰先生的位置會顯示在並盛町?」

  她開始想的很好,利用系統地圖找到黑貓太宰的行蹤就立刻發給五條悟。

  他們可以根據黑貓太宰的位置,摸出加茂憲倫的藏身之處。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黑貓太宰沒在東京的繁華地帶、沒在東京郊外的偏僻地方,更沒去什麼可以讓他們大隱隱於市藏身的安全位置。

  他回去了並盛町。

  「加茂憲倫他們現在是藏在並盛町嗎?」貓澤奈奈左右搖擺不定,抿著唇道:「但是系統地圖上沒有標記紅色的點。」

  只有他們家的位置長著一個熟悉的綠點,久久沒有挪移位置活動。

  把系統地圖放大數倍,她甚至可以看見澤田家裡四處轉悠的小綠點,不用說肯定是澤田奈奈在家裡打掃衛生。

  並盛町地圖的其他位置還可以看見一些特殊的綠點活動,都是代表著貓澤奈奈認識熟悉且對她沒有惡意以及厭惡感的友好人物。

  可能是風紀集團的草壁哲矢,也可能是一些她熟悉的店家。

  但不管怎麼想他們都不可能是擅闖民宅跑進她家一動不動呆著的人。

  夏油傑還在的時候,這個綠點還可以理解為夏油傑。

  如今夏油傑都跟著加茂憲倫離開,又怎麼可能會再回到一直束縛他的地方。

  「小轉,太宰先生所在的地圖確定是並盛町嗎?」

  貓澤奈奈不確定問道:「有沒有可能是系統定位錯誤?」

  不然黑貓太宰有什麼理由回去並盛町,他都要跟著加茂憲倫離開了。

  「系統的定位不可能錯誤,宿主所有的四個道具靈魂位置分別在並盛町、高專以及前往仙台的這趟新干線。」

  貓澤奈奈可以懷疑黑貓太宰為什麼要回去並盛町,但她不能質疑系統定位和系統地圖的准確性。

  轉生技能系統加載的輔助功能都是最新版本,出現繆差的可能不超過萬分之一。

  黑貓太宰自然也不會是這個萬分之一。

  「太宰先生回去了並盛町,」得到系統的一再肯定輔助功能不會出錯,貓澤奈奈逐漸接受黑貓太宰背著他們偷偷回去並盛町的事實,「但是、為什麼呢?」

  她愣愣看著車窗外面飛速略過幾乎要變成

  殘影的風景,懷揣著深深的不解與困惑:「為什麼要回去呢?」

  時至今日,貓澤奈奈還是無法理解黑貓太宰的一些行為舉止。

  ……

  貓澤奈奈還沒想明白黑貓太宰的行為,新干線先一步到達仙台市。

  她心不在焉帶著金蟒蘭波下車,直接前往任務地點大崎八幡宮回收鎮壓的咒物。

  回收咒物的任務都是在封印快要松動的時候,提前帶走咒物送回高專,避免松動的封印引來不該來的咒靈襲擊。

  大崎八幡宮是仙台有名的守護神社,每年來這裡參拜祈求平安、訴說心中苦悶難處的人都非常多,各種各樣的復雜情緒混雜在一起極易催生出咒靈。

  因此高專在幾年前放置咒物在神社的偏殿內部,以此鎮壓可能會催生出來的咒靈。

  「任務書上說,東西是在偏殿的房梁上面。」

  貓澤奈奈昂著頭,打量黑漆漆、看不真切的頂部,小聲道:「白天開放的時間是不能跳上去拿的吧?」

  周圍還有這麼多游客,要是她直接一蹦三尺高跳上房梁把咒物拿下來,也不知道游客是會先驚訝她的彈跳力還是報警抓她這個敢來大崎八幡宮「偷」東西的小賊。

  「這裡太多人了,」金蟒蘭波直接說道:「現在動手會被游客看見,等晚上閉殿的時候再來拿。」

  咒術界的事不能隨意透露給非術師知道,平時祓除咒靈都要降下帳遮擋他們的視線,現在又怎麼可能鬧出什麼大動靜引人注目。

  一旦被發現被記住臉,倒霉的人就會變成貓澤奈奈。

  她無奈點頭,道:「也只好這樣了。」

  距離天黑還有六七個小時,就算立刻出去買喜久福和白巧克力還有好長時間要等,還不如留下來順道看看大崎八幡宮。

  「這裡還可以求護身符,」貓澤奈奈看著來來往往的游客,恍然想起一般的神社都會提供這樣的業務,「蘭波先生,我們去求幾張護身符吧?」

  金蟒蘭波動了動尾巴,問道:「給誰?」

  他們當中有誰是需要護身符這種東西。

  他不相信神的存在,自然也不覺得會有什麼神明願意庇佑他。

  神社一般能求的護身符都是【平安】【學業】【戀愛】【財運】,這些東西都與他沒什麼關系,護身符求回來也沒有用。

  「給大家都求一個吧?」

  貓澤奈奈走到隊伍最後,悄悄探頭往前面看一眼,道:「太宰先生、蘭波先生、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

  她掰著手指細數自己覺得需要護身符的人,自言自語道:「給中也先生他們也求一個吧?」

  雖然他們所在的世界不同,但神明都是一樣注視著他們。

  大崎八幡宮在轉生前的世界,應該也是存在的。

  他們都在日本且地理位置大致相同,都府縣道劃分都是一樣的規則。

  同樣的神明這個世界有,另一個世界應該也會有。

  貓澤奈奈已經不能再回去以前的世界,只好拜托神明保護一下她的朋友們。

  「指望不同世界的神明保佑嗎?」金蟒蘭波尾巴落在貓澤奈奈的手腕輕敲兩下,不疾不徐道:「那我也求一個吧。」

  同樣是拜托神明關照一下以前認識的人,魏爾倫好歹和中原中也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不需要勞煩神明多跑幾個地方。

  道具靈魂無懼生死,沒有學業和工作的煩憂,更不需要什麼戀愛運。

  難得來一次神社就把護身符求到魏爾倫身上吧。

  【工作】他是不太擔心的。

  【戀愛】不知道魏爾倫需不需要。

  【學業】怕是已經用不上了。

  左右衡量唯一能給魏爾倫求的

  護身符只剩下【平安】。

  「奈奈要為他們求什麼護身符?」金蟒蘭波抬頭望向貓澤奈奈,准備聽聽她的意見。

  「嗯?平安吧,」貓澤奈奈收回望向隊伍盡頭的視線,認真道:「我覺得能有平安就已經很好了。」

  其他的運都可以依靠自己平時的努力來彌補,唯有【平安】不是人力能影響的運。

  人的一生想要平平安安、一生順遂,有多麼不容易又有多麼難得可貴。

  她希望自己的朋友們都可以平平安安、無病無災,活夠百八十歲安享晚年。

  金蟒蘭波贊同點頭,道:「平安就足夠了。」

  其他的東西與運氣都可以靠自己來掙,他也不擔心魏爾倫其他方面的事,只要人能活著就好。

  貓澤奈奈憑著一己之力差點把神社的平安符一掃而空,要不是她香油錢給的足夠多,神社的住持都想攔著她。

  不要把神明當成兒戲以及給後面來求平安符的人留一條活路。

  「蘭波先生只給魏爾倫先生求嗎?」小心翼翼用寫著名字的紙把平安符包裹起來,每一份都做好區分防止回去以後會忘記平安符原本的歸屬。

  每一個平安符都是她默念著朋友的名字,認真祈求大崎八幡宮的神明保佑,要是混淆了平安符原本的主人,說不定神明就不會保護他們了。

  金蟒蘭波平靜點頭,尾巴卷著平安符收進亞空間,道:「其他人的平安符不是有奈奈求了嗎?」

  他只求這一個,不需要做什麼標記。

  相隔著兩個世界,這個平安符沒有機會送給魏爾倫,索性直接放進亞空間保管。

  「嗯、也是,」貓澤奈奈點點頭,把屬於金蟒蘭波的平安符掛在他身上,道:「這個是蘭波先生的。」

  剩下的平安符要回去高專才能給其他人。

  金蟒蘭波低頭看著掛在尾巴上的平安符,道:「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

  這一枚平安符也放在亞空間裡面。

  【彩畫集】是他的術式能力,只要他還活著,亞空間就不會消失裡面的平安符也不會受到威脅和侵擾。

  貓澤奈奈仔細收好大堆的平安符,把屬於自己的一枚藏進錢包的夾層。

  「好了,我們出去買喜久福和白巧克力料理吧。」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還早足夠他們一天跑幾個地方再回來八幡宮。

  「蘭波先生要吃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福嗎?」麻辣教師五條悟的強烈推薦款。

  金蟒蘭波語氣幽幽道:「不、我比較想吃草莓味。」

  他從不避諱自己喜歡吃甜的東西,尤其是一些聽起來就甜的口味。

  甜食可以補充糖分和營養,還可以在大腦疲於運轉的時候,提供能量喚醒疲憊的大腦繼續工作。

  「草莓味嗎?應該會有,」貓澤奈奈翻開記事本,別在封面上的原子筆拔出戳了戳出發仙台以前查的資料,猶豫著道:「不過毛豆是仙台的特產之一,要是這次錯過回去高專就沒有機會試了。」

  什麼毛豆奶昔、毛豆年糕、毛豆蛋糕以及毛豆冰淇淋……

  各種各樣可以進口的甜食都會摻雜進毛豆,聽起來有些特別讓人想要嘗試又擔心味道會很奇怪的仙台毛豆特色。

  掌心大的記事本幾乎滿滿都是字,金蟒蘭波吐了吐蛇信,問道:「奈奈想試?」

  他倒是頭一回知道貓澤奈奈對這些新鮮口味會這麼有好奇心。

  不是仙台當地人,看著寫滿毛豆字樣的料理,不由讓人去想仙台人到底有多喜歡毛豆。

  把毛豆和甜品搭配在一起,感覺是很黑暗的口味。

  但是喜歡的人居然也有不少。

  「有一點,」貓澤奈奈小幅度點

  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還想把這些都帶幾份給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嘗嘗。」

  即便離開東京的次數不少,可貓澤奈奈每次都會像頭一回出遠門的小孩給在意的人帶很多很多的特產,希望沒有出來的人都可以體味到當地的特色美食。

  之前金蟒蘭波不在的時候,她只能買些簡單的伴手禮帶回去。

  方便攜帶而且賞味日期不會這麼快結束。

  這次有金蟒蘭波陪著一起出門,她就有些迫不及待想多買點新鮮有趣的東西塞進亞空間帶回去。

  好讓沒有一起跟著出門的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也嘗嘗仙台的特色。

  「隨你喜歡吧。」金蟒蘭波無奈嘆氣。

  這孩子怕不是把【彩畫集】當成便攜移動冰箱用了。

  這麼多亂七八糟吃的混放進亞空間,不知道亞空間裡面會不會都染上毛豆的味道。

  術式的話,應該不會殘余下什麼味道吧?

  金蟒蘭波突然有些不確定。

  ……

  根據攻略一一把毛豆仙貝、毛豆巧克力、毛豆法蘭酥餅等各式各樣毛豆口味的東西都准備五份塞進亞空間。

  金蟒蘭波尾巴卷著生奶油味的喜久福,冷冰冰的蛇瞳看了她一眼,問道:「不是想試毛豆生奶油味嗎?」

  喜久水庵的草莓味喜久福是季節限定,他們這趟來得不久,沒有草莓味只能嘗試一下常規的四種口味。

  「毛豆生奶油味等回去我們再一起吃,」貓澤奈奈彎下眉眼,小聲笑道:「這次我陪蘭波先生吃生奶油味的。」

  雖然喜久水庵這個季節沒有草莓口味,但其他的店還是可以找到草莓味的麻糬大福。

  「其他東西都准備五份?」要知道五條悟的東西與他們要帶回去自己吃的東西是另外放的,貓澤奈奈把全部都准備五份是什麼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她舉起喜久福擋在面前,小聲道:「拜托了,蘭波先生。」

  金蟒蘭波嘆氣,妥協著道:「帶五份和帶四份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你自己不在意就好。」

  黑貓太宰一聲不吭跑掉,她不說生氣好歹耍耍小性子,別帶上他那份一起回去。

  不讓黑貓太宰看看她的脾氣,他都要以為她是什麼好欺負的人,下次還敢這麼干。

  明明都是同伴,一聲不吭連解釋都沒有就跑掉。

  黑貓太宰還以為自己是孤家寡人,不需要在意他們這些同伴。

  「我沒有這麼快消氣,」貓澤奈奈小口咬著喜久福,含糊著道:「太宰先生自己跑掉,不管是因為什麼都很過分啊。」

  甜而不膩的麻糬入口就黏糊住牙,軟軟糯糯又帶著粘糕的口感。

  「但是准備仙台的特產美食要是漏下太宰先生,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也太可憐了。」好像他們在故意排擠黑貓太宰一樣。

  剩下的喜久福一口塞進嘴裡,她捧起毛豆奶昔吸一口潤潤嗓子,接著道:「生氣還是要生氣的,准備給太宰先生的份要等他好好道歉再給他。」

  要是黑貓太宰堅持不道歉,她就、她就……

  貓澤奈奈突然表情定住,她好像也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

  她開始陷入沉思,要怎麼才能讓黑貓太宰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不可取,沒有交付給他們足夠的信任自己單打獨鬥。

  「要太宰君道歉才給,」金蟒蘭波忍俊不禁道:「不錯的主意。」

  得到贊同的貓澤奈奈很快振作起來,認真說道:「為了加重我們這邊的籌碼要多買一些東西回來。」

  要有足夠多的誘惑勾引黑貓太宰,讓他看見他們不是沒有准備他的份,只要他願意認錯並表示以後不會再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品嘗仙台的特色美食。

  「……差不多該去神社了。」或許是忙著的時候,時間會悄然流逝過得格外地快,讓人不知不覺在仙台度過一整個白天,走遍各處有名的毛豆特色料理店。

  就算走路的人不是金蟒蘭波,他都覺得身心疲憊不已,眼睛裡面裝滿毛豆、嘴巴舌頭又嘗遍各種奇奇怪怪的毛豆甜品。

  短時間之內,他怕是再也不想來仙台試什麼毛豆味的甜品。

  貓澤奈奈看了眼時間,驚訝道:「這都八點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她以為他們還有不少時間可以在附近走走逛逛,嘗試更多的毛豆泥甜品。

  「心思都放在甜品上的人,怎麼會知道關注時間。」

  金蟒蘭波不輕不重抽一下她的手背,道:「快去把神社的咒物回收,我們好趕上最後一趟車回東京。」

  再繼續磨磨蹭蹭下去,他們今晚就要在仙台市過夜,等明天一早的新干線再回去東京高專。

  「出門之前,可沒有說要費這麼多時間。」

  只是回收咒物的任務,加上來回新干線的路程最多不過六個小時。

  現在一直拖到天黑都沒有回去,怕是銀狼立原都要奇怪他們怎麼還不回去。

  「抱歉蘭波先生,」貓澤奈奈小聲賠罪,加快腳步向大崎八幡宮敢去,「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都要忘記亞空間是金蟒蘭波的術式,不是什麼便攜移動的冰箱,想著仙台有這麼多東京沒有的特色美食就忍不住一買再買。

  要不是亞空間可以跟隨主人的心意擴展,照她這樣的買法,怕是早就把亞空間給撐滿了。

  「奈奈有錯,但不是得意忘形。」他們是同伴,貓澤奈奈准備的東西是給他們所有人一起准備的量,沒有什麼特別的私心可言。

  金蟒蘭波不冷不淡說道:「而是沒有注意時間,差點讓我們錯過新干線。」

  「對不起蘭波先生。」貓澤奈奈再次乖乖道歉,輕手輕腳溜進大崎八幡宮的偏殿,左右看看周圍的環境道:「晚上的偏殿比白天還要黑。」

  大概是因為八幡宮晚上不招待游客,偏殿到時間就會落鎖裡面連一盞燈都不會留下。

  這樣的情況下,實在有些難以判斷咒物藏在哪根房梁上面。

  「只能上去找了。」本來高專就沒有告訴她太過詳細的位置,任務書只有一句大崎八幡宮偏殿的房梁上,其余什麼提示都沒有。

  貓澤奈奈活動下手腳,咒力流轉強化腿部的彈跳力量,輕輕松松跳上房梁的位置猶如貓一般半蹲下來,防止頭一抬起就碰到偏殿的頂部。

  「蘭波先生看見了嗎?」

  夜視能力相當一般的小姑娘踩著房梁摸索著往前走,根本看不見所謂的咒物被藏在房梁什麼位置。

  金蟒蘭波吐出蛇信捕捉周圍的空氣信息,緩慢道:「左前方的位置有些不尋常的味道。」

  不確定是不是經由咒物散發出來的特殊氣息,他只是覺得那一片的「氣味」比較特別。

  「左前方嗎?」貓澤奈奈小心挪動著腳步,眼前如同黑布蒙眼,只能摸索著往前走,遇見偏殿中間的承重柱還要謹慎扶著繞過去,「好像是有什麼東西?」

  她凝著眉伸手摸索,手指觸及到薄薄的一層絨毛和濕濕涼涼的皮膚,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好奇怪的手感。

  像是在黑燈瞎火的時候摸到什麼小動物,又隱約覺得手下的生物跟動物不太一樣。

  至少一般長絨毛的動物,皮膚上不會帶著濕濕黏黏的冰涼手感。

  說像是陸地上的生物,身上又分泌著奇怪的粘液,但要說是海洋裡的生物,又覺得細滑的絨毛與陸生動物沒什麼區別。

  「……說起來,八幡宮要回收的咒物叫什麼?」

  貓澤奈奈極力冷靜捏住手裡一動不動的小動物,問道:「是有毛的動物嗎?還是摸著像海裡的魚?」

  「豚之彌壺,外表有些像豬又有些像河豚的咒物。」金蟒蘭波有些奇怪,這不都是貓澤奈奈整理記錄在記事本的情報嗎?

  她本人才是最清楚任務一切關竅的人。

  「是啊、咒物,」貓澤奈奈手指張開扣住手下的奇怪生物,輕身一躍跳下房梁翻出偏殿,跑到月光底下去看:「我要回收的東西應該是咒物。」

  而不是什麼破開封印可以隨處活動的奇怪咒靈。

  看著外表與描述大差不差的咒靈,體型是兩只手可以輕松圈住的大小,後背長著野豬一樣的花紋,腦袋上頂著兩個犄角,跳蛛一般的四只眼可憐巴巴看著她。

  「這個怎麼看都不像是咒物。」

  貓澤奈奈遲疑著蹲下身,一手壓住「小野豬」的腦袋,道:「它是衝開封印了?」

  但咒物跟咒靈也不是同一樣的存在。

  咒物是無法徹底祓除的咒靈經過封印後留下的物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於壓制學校和醫院之類地方的負面情緒,以毒攻毒防止產生大量的咒靈。

  「衝開封印的咒物會吸引周圍的咒靈,」金蟒蘭波垂眸打量著「小野豬」,淡淡道:「奈奈有感覺到附近的咒靈在靠近嗎?」

  她連連搖頭,道:「沒有。」

  別說是咒靈,周圍干淨得連一絲髒東西都沒有。

  要是八幡宮有什麼咒靈,白天過來的時候,她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

  「我還是拍張照問問五條老師吧。」

  貓澤奈奈掏出手機給面前的「小野豬」拍一張照發給五條悟,一直壓著它的手挪移開,可「小野豬」絲毫沒有逃跑的意思,反而一直用水汪汪的四只眼睛看著她。

  只差哼唧一聲,看起來就更像野豬。

  金蟒蘭波甩了甩尾巴尖,鎏金色的半透明亞空間自然落下罩住【豚之彌壺】,防止它突然逃跑或是被別人掠走。

  「它好像一直都沒有動過,」她握著手機,中間抽空看一眼,奇怪道:「難不成這件咒物本來就是長這樣的?」

  它被稱為【豚之彌壺】,作用和來歷是什麼尚不可知。

  只看外表確實是與壺毫無關聯。

  「不管它是咒靈還是咒物都不要放松警惕。」

  貓澤奈奈點點頭,動作一頓眉頭緩緩收緊,道:「蘭波先生,有沒有覺得它有什麼不對勁?」

  她感覺似乎有什麼跟剛才相比變得不一樣。

  不過這樣的變化太過微小,一時間也說不好是從何而來。

  「不對勁的地方?」金蟒蘭波沒察覺出什麼不同,但他也沒有輕易忽視貓澤奈奈的話,「奈奈是覺得彌壺有問題?」

  或許就是她感知到什麼自己沒有感覺的事物。

  「嗯……」貓澤奈奈死死盯著亞空間內的【豚之彌壺】,眼睛直盯著看看久了還有些發酸,她揉一下眼再抬眸看去,訝異道:「蘭波先生的亞空間在慢慢消失。」

  她連忙捧起亞空間在手裡翻轉幾下,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仔仔細細檢查。

  最後發現問題似乎還是在偏殿帶出來的咒物身上。

  「它好像在慢慢吸收蘭波先生的亞空間。」雖然速度非常緩慢,以至於人眼一時難以發現,但【豚之彌壺】確實是在吸收金蟒蘭波的亞空間。

  「吸收我的亞空間?」蛇信反覆吐出收集空氣中的氣味信息,金蟒蘭波平靜淡定又給咒物套了一層亞空間:「現在呢?它還在吃嗎?」

  貓澤奈奈遲疑著道:「好像沒有吃了?」

  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因為兩層亞空間疊在一起想要全部吸收太過困難,貓澤奈奈蹲坐

  在神社的台階上觀察咒物半晌,道:「彌壺不是沒有在吃,而是吃得速度更慢了。」

  「以它的速度繼續吸收,怕是再過一個星期都無法全部吸收完。」這樣的咒物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可以成為大崎八幡宮的鎮壓物。

  貓澤奈奈十分不解,以咒力催動鏈條飛向方方正正的亞空間牢牢捆住四邊。

  「五條老師回復郵件了,」她簡單看過一眼,恍然大悟道:「彌壺確實有吸收負面情緒和咒力的能力,只是因為太過微弱所以看著不明顯。」

  【豚之彌壺】看著不顯山不露水,但在壓制負面情緒方面具有十分出色的能力。

  這麼多年一直放在大崎八幡宮的偏殿,附近都沒有鬧出過什麼咒靈傷人的事件。

  而在【豚之彌壺】放進偏殿之前,八幡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一些零碎的弱小咒靈。

  這次回收也是因為封印【豚之彌壺】的咒法快要松動,需要帶回高專重新加固再送回去八幡宮的偏殿。


第82章

  內外兩層亞空間籠罩包裹,  最外圍還有貓澤奈奈的咒具鏈條死死纏繞封箱,把裡面的咒物嚴嚴實實封鎖遮擋起來,不余下一絲一毫放它逃脫封印的可能。

  「咒物回收成功,  」貓澤奈奈提起鏈條吊著方方正正被裹起來的咒物,道:「我們走快一點還能趕上最晚的新干線回去東京。」

  從大崎八幡宮一路前往新干線的車站再買票上車需要不少時間,  要是再磨蹭一下就直接可以留在仙台過夜,等明天的新干線發車再啟程回去東京。

  貓澤奈奈不想把時間拖得太久。

  離開高專之前,她還跟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說過會早些回去,  要是在仙台再耽擱些時間就要失信於自家的小動物們。

  雖然織田作犬他們可能不會在意,  但貓澤奈奈不想做一個失信的人。

  而且五條悟想要的喜久福也說過會在今天之內給他帶回去。

  趕不上新干線對貓澤奈奈來說,就是直接失信於三個人。

  這就非常不好。

  「這個時間回去高專,  咒物也無法交給輔助監督帶走處理,  」金蟒蘭波爬過貓澤奈奈的手背順著鏈條落在自己的亞空間上面,  「這個東西要放在我們這裡看一晚。」

  可以緩慢微弱吸收咒力和負面情緒的【豚之彌壺】封印准備松動,  要是在他們看管咒物期間發生什麼事,讓咒物的封印徹底破除引來大量的咒靈,  怕是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蘭波先生是擔心彌壺的封印會解開嗎?」貓澤奈奈快步走著避開附近的路人,三兩下跑進夜晚沒什麼人出入的小路暗巷,  拔腿提速向新干線的方向跑去。

  她語氣放松著道:「只要我們回去高專,  有天元大人的結界術庇佑就算封印解除也不會有事。」

  【豚之彌壺】本事再大還能在高專的結界之內,  吸引大量的咒靈過來。

  咒物本身具有吸引負面情緒和咒力的作用,  弱小的咒靈靠近就會被吸收干淨,不需要擔心咒靈們聚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危險的事。

  當然要是吸引過來的咒靈過於強大,  【豚之彌壺】估計就沒辦法吸引對方,而是要反過來被咒靈吃掉。

  「進入高專內部確實不需要擔心咒靈,  」高專的結界會對沒有登記過的陌生咒力發出警報,  「不過回去之前還是要小心一些。」

  雖說回收咒物的任務沒有祓除咒靈危險,  但咒物的安全只限定在封印尚存之時,一旦封印被打破,咒物的危險程度會比咒靈高出許多倍。

  畢竟咒物就是無法祓除干淨的咒靈留下的殘骸,咒術師將其封印利用以鎮壓一些容易滋生咒靈的地方。

  「我知道的,」貓澤奈奈趕著乘坐回去的新干線,邊跑邊回答道:「高專對彌壺非常看重,不希望回收它的過程會出什麼事。」

  不同於宿儺的手指有二十根,每一個長相都有些許變化與不同,代表著宿儺不同的能力或是生機。

  彌壺是唯一且僅有具有吸引負面情緒與咒力的咒物,不管是安全性還是可靠性上,彌壺都有著其他咒物不可比擬的穩定性。

  在封印完好期間,彌壺可以起到的鎮壓作用比其他咒物要更完美,放置【豚之彌壺】的地方附近連四級咒靈都不會出現,咒力和負面情緒都在凝聚起來之前被咒物吸收干淨。

  作為一件鎮壓物,彌壺的作用可以說是完美安全無害。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咒物的封印沒有被打破。

  一旦咒物的封印破除,彌壺對周圍的負面情緒和咒力的吸引力會提升好幾十倍,把遠在其他範圍的咒靈都吸引過來,影響身體內有咒力卻無法使用的非術師。

  「趕上了!」貓澤奈奈衝著跑進車站,快速買票通過站口,緊趕慢趕好懸趕上新干線

  的最後班車啟動。

  握在手裡的一截鏈條拴著亞空間,在她一路跑來的時候倒飛著甩來甩去,直到貓澤奈奈成功趕上站台停住腳步才停止左右亂晃四處搖擺的「過山車式」顛簸。

  金蟒蘭波纏繞在鏈條上面,身體晃得厲害都不動如山,穩穩當當掛在上面。

  他低頭看一眼亞空間的內部,原本睜著四只水潤潤眼睛,精神奕奕的咒物被晃得頭暈眼花四肢劈開趴在亞空間底部連咒力都顧不及吸收。

  「從仙台回去東京需要一兩個小時,」金蟒蘭波語氣淡淡說道:「越是接近高專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誰知道回去的路上會不會遇見什麼意外襲擊。

  在【豚之彌壺】交出去之前,他們都不能放下防備與警惕。

  貓澤奈奈鄭重一點頭,提著鏈條又輸入部分咒力延長鏈身給亞空間纏繞得更緊,防止咒物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吸收干淨亞空間,封印解除泄露出氣息吸引周圍的咒靈。

  她看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大概計算著新干線的車程以及趕回高專需要的時間,煩惱道:「回去都要過十二點了。」

  這樣根本沒辦法在今天之內把喜久福和巧克力交給五條悟,就算這個時間的五條悟還沒休息,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八幡宮那邊想要回收咒物,只能在晚上沒有游客的時候動手,折騰到這個時間也是沒辦法的事。」金蟒蘭波抬起尾巴在她手背上拍拍,道:「要是在意就發郵件解釋一下。」

  五條悟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

  「只能這樣了。」貓澤奈奈小聲嘆氣,手指敲著郵件認認真真把事情解釋清楚。

  緊趕慢趕跑著趕上新干線的最後班車,結果還是要失信於五條悟和織田作犬他們。

  「好在高專的宿舍晚上不會鎖門,」她半開玩笑道:「不然我們就只能翻牆回去了。」

  金蟒蘭波抬眸看她一眼,沒有直說需要翻牆的人只有她。

  以他現在的體型大小,隨便找個窗戶縫都能遛著回去。

  「鎖門就去找別的地方睡,」他緩緩盤繞起身體,低頭臥著靠在蛇軀上,「在東京想找地方休息,比在仙台要容易多了。」

  貓澤奈奈思考道:「晚上這個時間還能找到什麼休息的地方嗎?」

  她知道網吧和膠囊旅館會經營到比較晚的時間,一些資金不足又沒有找到合適住處的人會選擇晚上在這兩個地方過夜。

  剛開始來到新世界的時候,貓澤奈奈也有想過為了省錢要怎麼住、怎麼吃合適,要不是黑貓太宰勸住她不要太過衝動搬去膠囊旅館,再等等系統的保險賠償和咒術界那邊祓除咒靈的報酬,她說不定真的會體驗一回睡在網吧和膠囊旅館是什麼感覺。

  她微微怔了怔,用力搖頭甩去腦海裡的黑貓。

  「高專的位置在東京郊外,」她轉移開自己的注意力,自顧說道:「那附近本來就沒什麼旅館,想要找到住的地方只能留在市區。」

  金蟒蘭波看著她聳了聳肩,放松身體伸了個懶腰,道:「不過那些都是高專宿舍晚上關門才需要思考的事。」

  以咒術師的作息和生活習慣,高專宿舍最外面的大門從來都不會上鎖,防止晚上凌晨以後回來的高專學生會被鎖在宿舍外面。

  「是呢,」他慢吞吞回答:「這是高專宿舍晚上落鎖才需要考慮的事。」

  不知道貓澤奈奈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完全沒往金蟒蘭波指的方向去想。

  他們在東京並不是只能住在高專,還有並盛町的房子可以回去休息。

  以前一直不回去是因為要斷開與夏油傑的聯系,防止被高專的人發現她藏了咒術界的通緝犯在自己家。

  現在夏油傑不在並盛町,她好像也沒有什麼

  不能回去的理由。

  那裡是貓澤奈奈在這個世界的家,永遠都會歡迎她回去、沒有人能輕易趕走她的家。

  「……」她撐著臉,側頭看向窗外不斷飛掠過的風景。

  與白天還能看見路邊的樹木和一些景物不同,夜晚的窗戶外面格外的黑暗,蒙著一層夜色模模糊糊讓人看不真切窗外的世界。

  雨點一顆一顆砸落在玻璃外面,水珠滑落拖出長長的痕跡,逐漸變大的雨勢衝刷著車窗外的玻璃覆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水簾。

  她莫名想起白天看見定位顯示在並盛町的黑貓太宰。

  貓澤奈奈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回去並盛町,她下意識打開系統地圖又找一圈他所在的位置,像征著貓澤家的位置留著一枚小綠點,從早上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挪換過位置。

  「為什麼……」

  他不是有自己的計劃必須要完成,連一絲都不能透露給他們的要事嗎?

  視線久久看著系統地圖上的綠點,黑貓太宰一直窩著不動,她就一直看著他出神。

  系統地圖被放大數倍,直到貓澤家幾乎要鋪滿整個屏幕。

  這樣黑貓太宰就算站起來活動兩下,系統地圖都能清晰映出他的行動。

  然而他沒有動。

  一直都沒有挪換過位置。

  貓澤奈奈不知道他是不是尋著一個位置好眠,所以一兩個小時沒有挪動變換過位置。

  但她還記得黑貓太宰的定位從白天開始就一直顯示在家裡。

  新干線座位旁的小窗受到大雨的不斷衝洗,模糊著乘客看過去的視線,車窗外經過或溫暖或明亮的燈光透過這雨水窗戶一看過去如同斑駁零散、光怪陸離的色塊。

  回去這一路,新干線行駛多久,貓澤奈奈就看著系統地圖發呆多久。

  直到車上的到站語音播報響起,金蟒蘭波睜開眼看著出神愣怔的少女,出言道:「奈奈,准備下車了。」

  貓澤奈奈猛然驚醒,手忙腳亂關掉系統地圖。

  明知道金蟒蘭波沒有留意她的舉動,還是不免心虛降低音調:「啊、好的。」

  抱上座位旁邊的亞空間,貓澤奈奈帶著金蟒蘭波一起出站離開。

  車站外大雨滂沱,持續下了一兩個小時的雨水不僅沒有變小,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外面還在下雨,」貓澤奈奈側身把鏈條纏繞在腰上綁好纏緊,撐開從金蟒蘭波亞空間拿出來的長柄雨傘,低聲道:「蘭波先生,我們換一個位置吧。」

  照現在的雨勢看來,繼續讓金蟒蘭波呆在鏈條上纏著,他肯定會被風斜吹過來的大雨淋個濕透。

  細長一條尾巴和身體都與鏈條牢牢纏繞在一起的金蟒蘭波思考片刻,身體松開纏緊的鏈條順著貓澤奈奈的手背一路爬行而上,落在她的肩頭繞著脖頸一圈盤繞起來。

  他輕聲說道:「麻煩你了。」

  凡是練過體術的人都不太習慣別人靠近自己的後背、脖頸。

  這並非是信任與不信任的問題,僅僅是因為人會在要害位置被靠近的時候不自覺緊張起來,擔心自己會受到傷害。

  「這不算什麼麻煩,」貓澤奈奈撐著傘走進雨中,輕聲笑道:「反正我都要淋濕,能保住蘭波先生不被弄濕就算是贏了。」

  這麼大的雨就算撐著傘用處也不大,身體手肘以下的位置幾乎都不可能幸免。

  倒不如讓金蟒蘭波呆在安全一些,不容易被雨淋到的地方,至少保住他們兩個中的一個。

  金蟒蘭波的身體繞著貓澤奈奈的脖頸走了一圈,想像平常一樣動動尾巴都不太方便。

  「這樣走回去高專還不知道要多久,」金綠色的眼眸環顧一圈路面,道:「找一輛車載我們到高專山下吧。」

  反正出任務的車費可以找高專報銷,不需要擔心從車站去往東京郊外的高專山下需要耗費太多錢。

  貓澤奈奈贊同點頭。

  她不過走出車站幾步,下半身幾乎就被雨水打得濕透,衣服濕濕涼涼貼在身上,冷意不斷從外部入侵身體內部。

  「不過這個時間車站附近好像沒有計程車。」貓澤奈奈左右看看都沒找見一輛路過的計程車。

  他們這個時間出站,要是沒有提前預約真不好找到計程車。

  金蟒蘭波抬了抬眼皮,道:「那邊有車過來了。」

  微弱的車前燈光逐漸向他們駛來,計程車主動停在貓澤奈奈面前,問道:「小姐,要坐車嗎?」

  貓澤奈奈有些意外,點頭道:「我要去的地方比較遠也可以嗎?」

  「可以,不過雨天的路費會比平時貴一些。」

  她微松了口氣,坐上車後排的位置向司機報出高專山下的位置。

  「真是幸運呢,」她小聲笑著對金蟒蘭波道:「這個時間平時都不怎麼能遇見計程車在外面跑的。」

  又是接近凌晨又是下著大雨,路面上沒什麼行人,計程車自然不會耗著油在路上轉來轉去。

  而且多數計程車其實都不太喜歡載容易弄髒車座的乘客,他們這樣濕漉漉上來把後座的車墊都弄濕一大片,司機都沒有開口跟他們要清洗費和服務費。

  金蟒蘭波不置可否。

  雖說開始是他提議要貓澤奈奈找輛車帶他們回去高專,但能正好這麼合適出現一輛計程車願意半夜載他們去東京郊外,明擺著要空車一趟回去市區還不在意他們弄濕後座。

  多少顯得有些刻意。

  不過沒有實證的事,他也不會隨意開口誤導貓澤奈奈。

  且看著會不會一路順利回去熟悉的高專地界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幸運了。

  「小姐是從哪裡回來?」

  貓澤奈奈乖乖回答:「從仙台回來的,現在准備回去學校。」

  咒術高專對外的宣稱是宗教學校,不是什麼見不得人說不出口的無名學校。

  「這個時間回去學校,不會有些太晚了嗎?」

  她扒拉兩下濕潤的發尾,無奈道:「因為一些事耽誤了時間,不過學校晚上不會下鎖,再晚回去都沒關系。」

  只是晚上半夜回去可能會吵到別人。

  高專宿舍的走廊是木質地板,比較容易踩出聲響,恰好宿舍內的房間又不是那麼隔音。

  「原來是這樣。」司機應聲。

  車子平平穩穩向東京郊外的方向駛去,經過繁華的市區再進入逐漸無人居住的地方,車窗外可以看見的模糊燈光都變得寂寥起來。

  貓澤奈奈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致,遲疑著開口道:「不好意思,這邊好像不是去高專的路?」

  咒術高專所在的位置偏僻,但好歹也是山下建了公交車站的地方。

  從市區出來一路開著車去高專的山下不會經過這麼顛簸的路段,周圍的樹木也沒有這麼茂盛擋著行車,接連不斷刮著拍打在車窗上。

  「這當然不是去高專的路,」司機一腳踩下剎車,掏出水果刀指向貓澤奈奈,冷笑道:「誰知道你說的學校在東京郊外的哪個角落,給我把錢交出來!」

  「錢包、手機還有首飾金鏈,統統都給我交出來。」

  貓澤奈奈恍然明悟,「你這是黑車?」

  萬萬沒想到,她也會有遇見黑車的時候。

  她還以為自己真的這麼幸運,恰好遇見一輛願意載她回去高專的計程車。

  「少說廢話,不想死就趕緊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司機平平無奇的臉露出一絲陰狠,嗤笑道:「還以為今天找不到什麼肥羊,沒

  想到還有大半夜帶著金鏈子出門的蠢貨。」

  要不是看中她脖子上的金鏈子,他才不會折騰一趟把人拉過來這裡。

  從市區跑到郊外的路費油錢、清洗後座水印的清潔費,要是不能把這一趟的耗費都賺回來,今晚這一趟就是浪費時間白跑。

  東京人都麻煩得要死,看著車座上有濕痕水印都會嫌棄車不干淨不願意上車。

  為了更好的搶劫騙人,保證車子外表內裡的光鮮亮麗很重要。

  「金鏈?」貓澤奈奈一臉茫然,道:「我沒有戴什麼金鏈。」

  她平時出門都不怎麼戴首飾,又怎麼會專門買一條金鏈子戴在身上。

  身上掛太多累贅不利於戰鬥,什麼金鏈子和鈴鐺都是稍一碰撞活動都會弄出聲響的物件,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戴上這個不是明擺著告訴咒靈和詛咒師她的位置。

  「哈?」司機拿著水果刀不耐煩往後送了送,道:「你脖子上的東西!解下來給我!」

  那麼大、那麼粗的金鏈子掛在脖子上,以為他是睜眼瞎沒看見嗎?

  要不是遠遠看見這條金鏈子,他都不會主動打開車前燈從角落的位置開出來。

  「我脖子上的東西?」貓澤奈奈摸了摸金蟒蘭波,恍然明白司機誤會了什麼,她真誠問道:「你真的要這個嗎?」

  這個可不是什麼金鏈子。

  而是一條可以隨時變大的黃金蟒。

  成年的蟒蛇想要絞殺人類都是分分鐘的事,她還是頭一回遇見把金蟒蘭波看作是金鏈的人。

  「少廢話,趕緊給我!」見貓澤奈奈還在磨磨蹭蹭,司機凶性起來握著刀就要爬去後座把金鏈搶過來。

  那麼粗一條金鏈就算摻雜著別的東西也能燒出一百多克純金,只要把首飾融了變成純金想要查的人都查不出金子的來路。

  貓澤奈奈小心碰了碰金蟒蘭波,低聲道:「蘭波先生,我現在就把他打暈。」

  「不用,」他語氣涼涼道:「他不是想要金鏈嗎?給他就好了。」

  她一時神情有些怪異,抬眸看向幾乎要戳到眼睛上的刀尖,慢吞吞摸索著解開金蟒蘭波頭尾相纏的位置,再次問道:「你真的要這個嗎?」

  司機一把抓著她手裡的「財寶」搶走,止不住笑道:「你真是蠢得厲害,居然敢在晚上隨便帶這種貴重物品出門。」

  「不過要是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拿到這個,干脆就給你一個痛快吧。」他握著手裡冰冰涼涼的「金鏈」,連檢查都來不及檢查一番,帶著激動亢奮的心情向貓澤奈奈猛然揮刀。

  她抬手捏住水果刀的刀身,咒力聚起在指尖稍微強化,不算堅韌的水果刀在手下應聲斷裂,驚得司機差點叫出聲。

  司機幾乎要爬過後座的身體連忙往後縮,手忙腳亂在前座的抽屜摸索出一把手槍,槍口對准貓澤奈奈:「你這個怪物!」

  顫抖的手指扣下扳機,她眼眉也不眨一下側頭躲過子彈,好心勸慰道:「你真的不打算看看手裡拿的是什麼嗎?」

  她真的不是什麼出門帶金鏈的有錢人。

  「怪物!怪物!」司機驚恐地鬼吼鬼叫,快速接連扣動扳機,完全不顧子彈可能在車內發生跳彈亂射的情況。

  一梭子彈打完,他還在不停扣著扳機。

  這時,司機握著金鏈的右手掌心似乎被什麼東西鼓動一下,他心神不定看過去,驚愕發現一條黃金蟒正纏繞著他的手掌,細長的身體一點點鼓漲變大,由纏著手掌一直到纏上手臂,死死絞緊的力度讓他痛苦叫出聲,瘋狂想要掙脫甩開黃金蟒的束縛。

  冰冷的蛇瞳直直看著他,金蟒蘭波張嘴露出尖利的獠牙,還不待他發出什麼哈氣嘶聲,司機直接被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嚇暈

  了?」

  金蟒蘭波繼續收緊擠壓著司機的手臂,骨頭發出瘆人的斷裂聲音,暈過去的人也只是痛得顫抖一下沒有清醒過來。

  「這種膽子還敢出來搶劫?」他冷冷落下一句,松開纏繞著司機的身軀。

  貓澤奈奈看著附近荒涼陌生的路,無奈推開司機擠著上去前座的位置,單手拽著他的衣領把人扯起來往後排的位置扔過去,「現在看來只能我們自己開車回去高專了。」

  她不甚熟練摸索兩下,喊道:「小轉,幫我打開一下回去高專的導航。」

  要是沒有系統導航,她真不知道要怎麼從這裡一路開著車回去高專。

  「就這麼把他放在後面不管嗎?」金蟒蘭波重新變回成年黃金蟒的體型,盤著身體呆在副駕駛的位置,透過後視鏡看一眼暈死過去的司機。

  貓澤奈奈輕聲嘆氣,雙手握著方向盤開車沿著導航的指引回去高專,「也不能把他扔在這裡吧?」

  「這裡四處都不見人,附近還有狼嚎聲傳來。」

  要是把人留在這裡一晚上,他可能就要被狼叼走了。

  金蟒蘭波半點都不同情,冷冷道:「這個地方是他領著你過來的,要是真有什麼狼也是他打算殺了你之後,打算把你隨處一埋或是扔給狼吃掉。」

  現在把人在這裡扔下,不過是讓他自嘗惡果。

  躺倒在後座的司機身體顫抖一下,很快又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也猜到了,」貓澤奈奈瞥了後視鏡一眼,一腳踩下油門准備直接衝過這段坑坑窪窪的無人路段,「把他交給警察處理就好。」

  這麼熟練打劫的犯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干這事,把他交給警察處理順帶查一查他過往的犯罪記錄,法律會給予他該當有的懲罰。

  「……隨你喜歡吧。」

  「謝謝蘭波先生。」

  歪倒在後座開始被金蟒蘭波嚇暈,很快又醒轉過來繼續裝暈的司機聽見貓澤奈奈仿佛與某個人對話一般,一應一答開始自言自語嚇得身體不住開始顫抖。

  他到底是惹了什麼樣的人。

  普通人會出門隨身帶一條可以自由變大的黃金蟒,半夜遇見黑車和搶劫都半點不慌,直接捏斷水果刀、輕輕松松躲過子彈嗎?

  這女人根本就是怪物!

  ……

  回去高專的路上沒有再遇見什麼危險。

  貓澤奈奈翻出車尾箱的粗麻繩一圈一圈給司機牢牢綁上,滿懷歉意道:「抱歉要明天才能送你去警察局了。」

  她推著人塞進車尾箱,雙手合十模樣溫柔又乖巧可愛,道:「麻煩司機先生在這裡呆一晚上,明天我會親自送你去警察局。」

  接近凌晨的時間把犯人送去警察局讓辛苦一天的警察還要繼續加班,實在有些不太人道,索性她也要藉著這輛車回來高專就先把人暫時安置在車尾箱裡面。

  要是先送司機去警察局,車子肯定要當做證物扣下來調查。

  這樣她就沒辦法趕在今晚回去高專了。

  為了殷殷期盼著喜久福和巧克力的五條老師就請犯人在車尾箱呆一晚上吧。

  貓澤奈奈熟練抱著金蟒蘭波掛在身上,簡單檢查一下腰間的咒物沒有解開封印就踏上高專山門的台階開始往上走。

  數百個朱紅的鳥居相鄰而建,風吹過的時候隱約可以聽見鈴鐺似的聲響。

  「我們運氣還不錯,回來雨就停了。」

  貓澤奈奈高興念叨道:「我還以為要冒著雨一路回去,沒想到雨勢在我們進入高專的範圍就逐漸變小。」

  金蟒蘭波看她一眼,幽幽嘆氣道:「要是真的運氣好就不會坐上黑車遇見搶劫犯。」

  又是咒物放在偏殿需要等到入夜沒人再偷偷取回來、又

  是差點趕不上新干線要在仙台留宿,好不容易回來還遇見黑車和搶劫犯。

  這一路不得不說是波折不斷。

  怎麼看都說不上什麼運氣好。

  「但要是沒有這輛車,我們就要冒雨走回高專。」

  貓澤奈奈稍顯認真說道:「雖然遇見黑車和搶劫犯,但我和蘭波先生都沒有受傷還順順利利回來高專,抓到一個搶劫犯,這還不算是幸運嗎?」

  要是沒有眼神看岔的司機,今晚他們都不一定能找到車回來高專。

  只是能把黃金蟒看成是金鏈的司機,在她上車以後還一直以為金蟒蘭波是一條貴重粗實的金鏈,抓在手裡都沒有發現異樣確實是有些遲鈍。

  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算了,」金蟒蘭波低笑一聲,道:「偶爾能這麼想想也是好事。」

  把自己遇見的不幸糟糕事轉換一個角度來想,或許就會變成幸運的事。

  「咦?」遠遠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呆在台階最上面的位置,貓澤奈奈疑惑道:「誰這麼晚還在外面站著?」

  要說賞月看星星,今晚剛下過大雨,天空烏沉沉一片實在沒有什麼好看的。

  站在高處的人衝貓澤奈奈揮了揮手,身形頎長看著氣質也格外突出,手長腳長站在最上面的位置:「奈奈——」

  不過一個眨眼,那人就出現在貓澤奈奈面前,熱情又期待問道:「東西帶回來了嗎?」

  「五條老師?!」貓澤奈奈被他嚇一跳,後退一步差點一腳踏空,險險穩住身體站好:「你還沒休息嗎?」

  她記得自己給五條悟發郵件是兩三個小時之前的事。

  現在夜晚都過去一半,她還以為五條悟早已經回去休息睡下。

  「因為太過想念可愛的學生,導致老師半夜翻來覆去都睡不好覺。」

  這一句,不是那麼可信。

  貓澤奈奈失笑道:「蘭波先生,可以把五條老師的東西取出來嗎?」

  「這裡。」黃金蟒的尾巴抬起懸空點了點,緩緩旋轉著展開的亞空間出現在五條悟面前,裡面滿滿當當塞著喜久福和仙台的白巧克力。

  五條悟哇哦一聲,高興道:「奈奈帶了這麼多回來嗎?」

  他原以為能帶四五盒喜久福和巧克力回來就不錯了,沒想到貓澤奈奈這麼大方弄了一堆回來給他。

  喜久福多得吃都吃不完,真是甜蜜的負擔。

  貓澤奈奈把腰間的咒物解下來交給五條悟,他隨手接過一看,問道:「這豬就是豚之彌壺嗎?」

  聽說是會吸收負面情緒的咒物,可現在看來被困在亞空間的【豚之彌壺】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

  「老師都沒見過嗎?」她有些驚訝。

  五條悟拋了拋手裡的亞空間,解開纏繞在上面的鏈條,一直無精打采趴在亞空間裡面的咒物又開始吞吃起負面情緒和咒力。

  他輕笑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擅長吸引負面咒力和負面情緒的咒物討厭正面咒力,遇見燃燒著貓澤奈奈咒力的咒具會變得蔫蔫巴巴,連吞吃負面情緒和咒力的力氣都沒有。

  「什麼是這樣?」貓澤奈奈一臉不解。

  沒有六眼的她自然無法看穿【豚之彌壺】在一瞬間的變化。

  「沒什麼,」五條悟揉了揉她的頭發,提著咒具鏈條、臂彎下夾著塞滿喜久福和巧克力的亞空間,「快回去休息吧。」

  「女孩子太晚睡覺會長出黑眼圈和痘痘。」

  貓澤奈奈哭笑不得,應道:「我知道了。」

  這是可以對女孩子說的話嗎?就算是事實,直接說出來也容易惹人生氣。

  目送五條悟帶著兩個亞空間快步離開,貓澤奈奈再一次肯定他不

  是來接她的,而是來接從仙台遠道而來的喜久福。

  「不知道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睡了沒有。」她輕手輕腳回去宿舍,看著黑漆漆的房間,猶豫著是否要開燈。

  要是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已經睡著,她突然開燈肯定要吵醒他們。

  「奈奈,你回來了。」趴臥在狗窩上的織田作犬平靜抬起頭。

  另一邊銀狼立原睜開眼睛,幽幽的綠色在昏暗的房間內亮起。

  貓澤奈奈打開燈,不好意思道:「我打擾你們休息了嗎?」

  她已經極力放輕腳步和動作回來,沒想到還是吵醒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

  「不用在意,我本來就沒有睡著。」織田作犬常年在黑手黨工作,本來就是相當擅長熬夜的人。

  恰逢貓澤奈奈他們回來的時間要推遲,他就想著等人安全回來再睡。

  反正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銀狼立原緩和聲音問道:「路上還順利嗎?」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也是因為貓澤奈奈推遲回來的時間,放心不下才熬著沒有休息。

  回收咒物的任務雖然沒有祓除咒靈危險,但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尤其貓澤奈奈還推遲了回來的時間。

  這跟她平時的習慣不太一樣。

  「無驚無險,咒物已經交給五條老師了。」貓澤奈奈彎腰俯身讓金蟒蘭波從身上滑下來,粗壯的黃金蟒回到熟悉的地方安然盤起身體。

  「奈奈,洗漱一下就快點上床休息吧。」

  她遲疑片刻,緩緩蹲下身小聲道:「蘭波先生……其實、我有個地方想去。」

  黃金蟒金綠色的眼眸抬起撩了撩,不冷不淡問道:「這麼晚還要去哪?」

  剛准備休息的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也抬頭看向她。

  折騰這麼久回來宿舍不好好休息,又要去什麼地方?

  「呃、」她支吾片刻,道:「我想去並盛町看一眼。」

  銀狼立原不解道:「這個時間去嗎?」

  他看一眼牆上的鐘,說道:「現在回去並盛町最快也要三點到,澤田夫人怕是不會這麼早醒。」

  饒是澤田奈奈平日起得再早也不會凌晨三點,天沒亮就起床洗漱打掃衛生准備早飯。

  貓澤奈奈快速搖頭,小聲道:「我不是去找澤田夫人,就是想回去看一眼。」

  銀狼立原聽著越發不解,不是去找澤田奈奈回去並盛町看一眼?這有什麼好看的,並盛町的房子什麼人都沒有。

  以前還有夏油傑住在裡面,現在並盛町的房子只剩下他們之前留下的東西。

  這是什麼值得貓澤奈奈大半夜跑回並盛町看的東西嗎?

  織田作犬想了想問道:「你是要去找太宰嗎?」

  「欸?啊、其實……」

  她支支吾吾想找個合適的借口,看著金蟒蘭波他們或擔憂或平靜的目光,泄氣一般垂下肩膀,輕聲承認道:「嗯,我看見太宰先生的定位在並盛町一天沒有動了。」

  想偷偷回去看一眼,黑貓太宰在房子裡做什麼。

  「不過我不是想去跟太宰先生見面,我只是想稍微看一眼房子裡面的情況。」

  金蟒蘭波幽幽嘆氣,道:「想去就去吧。」

  反正他們也沒什麼理由攔著她。

  貓澤奈奈想回去自己在並盛町的房子看看,這有誰能攔得住。

  至於她到底會不會像自己說的一般,不跟黑貓太宰見面就更不是他們能插手干涉的事了。

  雖說他們是伴生伴存的同伴,但他們之間終究是互相有別的獨立個體。

  可以勸說、可以引導,卻不能攔著貓澤奈奈逼她做出選擇。

  「去吧,」織田作犬十分平靜,說道

  :「看了回來告訴我們,太宰回去家裡干什麼。」

  他有些好奇,太宰不是要跟著加茂憲倫他們離開嗎?為什麼又回去了並盛町的房子。


第83章

  貓澤奈奈離開後的房間一片昏暗。

  半開的窗簾外隱隱可以窺見一絲月光,  經過大雨的衝刷與洗禮,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細小生物沉澱落入泥土,周圍的空氣彌漫著一股清新干淨的味道。

  銀狼立原走到窗前往外探看,身穿高專校服的少女在夜色裡並不顯眼,  唯有一頭淺色的頭發能稍微引起旁人的注意。

  月光灑落在她的頭發余下一片清輝之光,  瑩瑩柔亮泛著朦朧的光彩。

  「真的要這麼讓她回去嗎?」他有些不放心道。

  黑貓太宰不知緣由回去並盛町,  沒有跟加茂憲倫以及夏油傑等人離開。

  但這不代表現在的他處於安全無害的狀態。

  銀狼立原跟黑貓太宰認識得最晚,  相處的時間最短,  性格溫柔細膩帶著些少年人的傲氣與清貴,  看似最容易與人和諧共處的性格卻是與黑貓太宰關系最生疏的道具靈魂。

  他看不透黑貓太宰的行為與想法,  沒有織田作犬和貓澤奈奈對他的信任,  更沒有金蟒蘭波的了然通透,  清楚黑貓太宰不會輕易傷害貓澤奈奈和織田作犬。

  他無法信任一再帶著加茂憲倫找上他們的黑貓,只是貓澤奈奈堅持對方一定是有什麼隱瞞著他們也必須要做的事,  他不能在少女失落難過強打起精神的時候潑下一盆冷水便安靜沉默閉上嘴不在她面前多說什麼。

  而今貓澤奈奈要回去並盛町見黑貓太宰,  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

  難道是只有他一個人不放心貓澤奈奈獨自回去見那個背叛過他們兩次的人嗎?

  「一對一的情況下,奈奈不一定會輸給太宰君。」

  金蟒蘭波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他聲音幽幽冷冷,語調緩慢帶著獨特的韻律,  「何況並盛町有那位風紀集團的首領雲雀恭彌,加茂憲倫在並盛鬧不出什麼亂子。」

  「我不是擔心他們會打起來……」銀狼立原欲言又止,他甚至顧不上糾正首領一詞不是用在風紀集團這種正規企業的稱呼。

  他聲音壓低幾分,道:「奈奈很信任太宰先生,不是嗎?」

  這份信任就算遭到兩次背叛,得不到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偏移。

  他擔心黑貓太宰並不是如貓澤奈奈所想的一般好,  他做的一切都沒有苦衷、沒有隱瞞,  從一開始他就把真相都告訴了他們。

  只是貓澤奈奈不願意相信,  不願意接受黑貓太宰背叛了他們。

  銀狼立原擔心的是最後的真相可能會讓貓澤奈奈失望。

  「貓澤確實很信任太宰。」織田作犬反應平淡,  趴臥在松軟舒適又足夠寬大的狗窩裡,一雙藍色的眼睛在月光照耀過來時泛著幽幽的光亮。

  無論黑貓太宰怎麼告訴她,自己選擇詛咒師一邊,她都沒有輕易放棄「背叛」的同伴,而是堅信他一定會回來。

  織田作犬曾經在港口黑手黨呆過幾年,大致聽說過太宰治在執行危險的任務時會孤身潛入敵營,或是以俘虜的身份或是以籍籍無名的新人身份。

  大名鼎鼎的操心師會通過言語和暗示一步步將敵人逼迫走上絕路。

  在成為「雙黑」之前的太宰治,身上一直背負著這樣的傳聞,他不知道傳聞是真是假,畢竟黑手黨下級成員能接觸到的任務和情報都非常有限,一切都是任務結束許久以後偶爾聽搭檔執行任務的同僚以敬畏恐懼的口吻說起。

  這次的情況有些類似太宰治以前的行動方式。

  織田作犬也不知道這是計謀還是真相。

  不過比起相信黑貓太宰會背叛,他還是更願意相信朋友以及同伴沒有輕易因為「有趣的新世界」而選擇背叛他們。

  「織田作先生既然知道奈奈信任太宰先生,為什麼不勸著她

  留下呢?」

  銀狼立原十分不解,窗戶外面看不見貓澤奈奈的身影,想必她已經下山准備前往並盛町。

  她可以信任黑貓太宰沒有輕易背叛,但貓澤奈奈也可以專心等待真相和一切揭秘,不需要在黑貓太宰還是敵我不明的狀態下去接近他。

  比起冒著風險去接近黑貓太宰,安心留在高專不是更好、更安全的選擇嗎?

  「不讓她去的話,她不是會一直惦記著嗎?」織田作犬的反應十分實誠。

  銀狼立原一時語塞,下垂的尾巴有些躁動貼著地板左右亂甩,「但是留在高專有天元的結界和五條悟,不用擔心加茂憲倫的突然襲擊。」

  他害怕黑貓太宰獨自留在並盛町的房子是一個陷阱、一個謊言。

  專門針對他們或是針對貓澤奈奈的陷阱,想把他們騙回去解決,或是另尋什麼辦法對付他們陷阱。

  「留在高專固然安全,但奈奈的心會無法安定下來。」金蟒蘭波低低嘆一口氣,要是能把人勸下來,他當然不希望貓澤奈奈這個時候回去,「奈奈這段時間的狀態如何,想必你們也有看見。」

  心神不定、恍惚,一閑下來總是容易發呆出神。

  要是黑貓太宰像上次一般,因為祓除咒靈/能量耗費殆盡/停留的時間到達極限而離開,貓澤奈奈自然不會這麼在意。

  她可能會遺憾、會可惜還會想念,但唯獨不會像現在這般心神不定,總是忍不住去想背叛離開的黑貓。

  太宰治離開的方式太過決然,猶如一根尖刺扎在貓澤奈奈的心口讓她無法不在意、無法不去思考。

  「……我知道,」即便銀狼立原再怎麼沉迷制造咒具,他也不可能忽視身邊的人,貓澤奈奈心情郁郁,他一直都看在眼裡卻不知道要怎麼勸慰她。

  沒有經歷過黑貓太宰與貓澤奈奈相依為命的時間,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羈絆與信任的人,無法作出切身體會的勸告與安慰。

  銀狼立原是四個道具靈魂來到這裡最晚的人,他與黑貓太宰從平安夜當晚結識,一直到現在已經半年多的時間,要說完全沒有同伴情誼自然是不可能。

  只是他對黑貓太宰的同伴情誼,不足以支撐他相信兩次背叛過他們的人。

  「奈奈在擔心記掛著太宰先生,」銀狼立原靠著窗戶靜靜趴臥下來,目光悠遠看著窗外的景致,「她這段時間的異常連高專的學生都察覺到了。」

  他又怎麼可能會毫無所覺。

  好歹是生活在一起的同伴,怎麼可能連高專的一二年級學生都不如。

  高專的學生不知道加茂憲倫的事,自然也不知道黑貓太宰的背叛離開。

  他們只以為黑貓太宰是又躲去什麼地方,或是像上次一般祓除過咒靈就消失離開。

  高專的學生在這方面都有種無言的體貼,他們沒有仔細過問黑貓的去向,卻會在平時的課業和實操中不動聲色給予貓澤奈奈照顧。

  相比較一年級的學生,他們這些更接近貓澤奈奈的道具靈魂,反而沒有給她什麼勸慰和幫助。

  「讓她去一次,」金蟒蘭波盤繞著粗壯圓滑的蟒軀,活動身體之間鱗片會發出細微的窸窣摩擦聲,淺金色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輝,身體表面的斑紋在身軀活動起來的時候變得鮮活,「不讓她去安不下心,去一次多少能冷靜一些。」

  至於貓澤奈奈會不會因為單獨與黑貓太宰見面被拐跑……

  金蟒蘭波的回答是不會。

  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黑貓太宰跟著加茂憲倫離開另有目的,她也不會因此跟著他離開。

  貓澤奈奈喜歡咒術高專。

  喜歡這裡的氛圍、喜歡這裡的學生和教師,她不會因為什麼而衝動放棄高專的一切背上詛咒師之名。

  雖然平時很少與外人提及,但貓澤奈奈對自己的人生是有規劃的。

  背上詛咒師之名,對她往後的生活都會有不小的影響。

  從理性方面考慮,她不會這麼做。

  但如果是從情感方面出發,金蟒蘭波無法肯定她的態度。

  留在高專繼續當咒術師還是背離高專成為詛咒師,都是一半一半的概率。

  金蟒蘭波和織田作犬曾經都是黑手黨,自然不會介意自己的身份是咒術師的式神還是詛咒師的式神。銀狼立原曾經上過戰場,但貓澤奈奈照顧他排斥爭鬥的心情,平時很少會帶著他一起戰鬥,多數都是讓他留在後方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無法得知貓澤奈奈和黑貓太宰的見面情況,他連推測後續發展如何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放平心態等著貓澤奈奈回來。

  「讓她去一次就能好了嗎?」銀狼立原覺得不太靠譜。

  要是讓貓澤奈奈見黑貓太宰一面就能解決問題,她這段時間就不會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不知道。」金蟒蘭波聲音淡淡帶著幾分疏離,道:「人心要是這麼容易揣摩,我就可以直接上崗當心理醫生。」

  他連自己的事都鬧得糊裡糊塗,又怎麼好評價貓澤奈奈的選擇。

  織田作犬抬起眼皮看了銀狼立原一眼,想了想說道:「不用太擔心,貓澤不會跟太宰發生衝突。」

  「……」他那是擔心他們會發生衝突嗎?

  他是擔心貓澤奈奈回來又會難過,還不如不讓她去見黑貓太宰這一面。

  「而且……貓澤會不會見太宰還不一定,」織田作犬慢慢補充上最後的話,道:「她不是說過自己只是回去看房子一眼嗎?」

  這不是單純看一眼就離開的意思。

  既然他們不會碰面,自然不會發生銀狼立原所擔心的那些事。

  「織田作先生真是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銀狼立原深深嘆氣,埋頭塞進兩只毛茸茸的狼爪之下。

  他們三個裡只有他是真心實意擔心貓澤奈奈會被黑貓太宰傷到的人。

  其他兩個大人都太過心大,一個想著縱容妥協、一個真心認為女孩子的話都是字面意思。

  這個家終歸是要靠他來撐起。

  ……

  並盛町是個平靜安寧的小鎮。

  生活在這裡的人平凡而規律,白天辛苦工作,晚上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家早早休息,絕不會在晚上入夜的時間在外面四處閑逛走動。

  與其他生活在東京都町鎮的人完全不同,和平、安寧是系統專門為貓澤奈奈挑選的房產位置。

  黑貓太宰卻覺得這裡安靜得過分,什麼聲音都沒有,仿佛又回到過去在港口黑手黨頂層當首領的日子。

  一旦彙報任務的人離開,整個房間只會剩下他批閱文件時,筆尖接觸紙張的摩擦聲。

  要是連他都不發出什麼動靜,房間就如陷入一片死寂什麼聲音都沒有。

  港口黑手黨頂層的房間不依靠窗外的光照亮房間,常年開著燈幾乎不會輕易關閉。

  因為首領沒有休息,所以房間的燈一直都不需要關。

  這點港口大樓頂層的房間卻是與這裡正好相反。

  庭院外的陽光會自然透過玻璃照進客廳,穿過窗戶照射著牆體落在各處可能有縫隙的地方讓光穿透進來,點亮揮散整棟房屋的陰影。

  夜晚有清冷柔和的月光,照明的程度雖然不如白天的陽光,但黑貓太宰不是什麼挑揀的人,他沒有嫌棄月光無法驅散房間內的昏暗,而是循著陽光和月光都揮散不到的角落位置,團起身體埋著頭安然休息。

  「……」屋外有汽車駛過的引擎聲,貓咪團臥起來的身體向內收縮更緊

  ,耳朵輕微抖動兩下。

  引擎聲停在家門前的位置,黑貓太宰幽幽睜開鳶色的雙眸,抬起腦袋和上半身准備去看看是什麼人。

  比黑貓太宰的眼睛更早知道來人的是他的耳朵。

  貓咪的耳部肌肉發達,可以精准判斷出聲音的源頭與方向,他聽著引擎熄火的聲音,車門打開鞋子落地發出的聲音。

  很輕的一聲,聽著不像是什麼大體格的男人。

  黑貓太宰漫不經心想著,這年頭經濟不景氣,連開得起車的人都要出來當入室盜竊犯。

  直到落下站定的腳步輕邁出一步,黑貓的耳朵再次抖動抖動。

  他微微愣怔,聽著熟悉的少女腳步聲逐漸靠近大門玄關的位置。

  只邁出來一步,他就認出是貓澤奈奈的腳步聲。

  黑貓藏在陰影處的身體猶豫著想走出去,他抬起貓爪懸空許久,半晌還是緩緩落下沒有邁出一步。

  豎起的貓耳朵轉動收納進更廣範圍的聲音,他不是想著出去見貓澤奈奈,只是想知道這個時間、這個時候為什麼她會回來。

  她不是去了仙台收回咒物嗎?怎麼會回來並盛町?

  「……」清淺的呼吸聲與腳步聲穿過大門玄關,踩在木質地板上轉進客廳的位置。

  從黑貓太宰的角度看不見貓澤奈奈在做什麼,他只是一點一點重新趴臥下來,尾巴在身側輕甩兩下。

  雖然沒有跟貓澤奈奈打招呼,但他此刻的心情不壞。

  偶爾靜靜聽著她的腳步聲靠近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太宰先生?」在客廳轉悠幾圈都沒有看見黑貓蹤跡的貓澤奈奈,忍不住出聲喊道:「你在這裡嗎?」

  她看著系統地圖,黑貓太宰的位置就在客廳。

  可是她剛才在客廳找了幾遍都沒有找見熟悉的貓咪身影。

  許是黑貓與黑夜的融洽性太好,她明明按照系統地圖標注的位置尋找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她不由再次向系統確認,「小轉,太宰先生的定位真的沒有壞嗎?」

  「系統出品的工具不可能出現損壞,」正在繼續保證的系統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機械音停頓片刻,接著道:「輔助功能顯示無誤,道具靈魂就在這附近。」

  【刻滿正字的金屬牌】會被污染出現咒靈化,這是道具靈魂系統的鍋與主系統那邊的輔助功能沒有關系。

  「在這附近嗎?」

  貓澤奈奈有些無奈,她是真的沒有看見黑漆漆的一團貓咪。

  黑貓在夜晚自帶隱身功能,要是他不主動出聲示意自己所在地的位置,她怕是找一晚上都找不見。

  「……奈奈是來找我的嗎?」眼看著貓澤奈奈的手三番兩次在他頭頂或是身側的位置滑過,黑貓太宰還是沒忍住問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一種期望貓澤奈奈承認的心態,還是抱著一種想要她隨便回答,不要說得這麼認真的想法。

  鳶眸深深凝望著貓澤奈奈,他一時沒有說話。

  「太宰先生?」只聞其聲、不見其貓,她茫然扭頭左右張望,不知道聲音是從什麼地方開始傳來。

  客廳內部昏暗,黑貓太宰呆在這裡沒有開燈,她原本也是想著不開燈找到貓,不打擾他休息安靜看幾眼就走。

  可如今貓影都沒有看見,實在是讓她有些頭痛。

  他沉默半晌,跳下自己選擇的休息位去給貓澤奈奈開燈。

  明亮的燈光啪地一聲亮起,貓澤奈奈和黑貓太宰同時眯了眯眼睛,適應突然變化的光度。

  「看不見為什麼不開燈?」

  黑貓太宰的聲音不冷不淡,站在客廳的入口處。

  那裡有掌握客廳光線的白熾燈開關,甫一打開就照亮客廳的

  每一個邊邊角角。

  貓澤奈奈氣勢一下弱下來,小聲道:「我想著你睡著了。」

  只是想進來悄悄看一眼,並沒有要打擾黑貓太宰好眠的意思。

  黑貓太宰沉默片刻,問道:「奈奈剛從哪裡回來?」

  「仙台。」仙台。

  貓澤奈奈回答的聲音和黑貓太宰心裡默念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一如他所想,她是剛從仙台回來。

  「奈奈是怎麼過來的?」他邁開貓咪的步伐,一步步向貓澤奈奈靠近,直到走在她面前腳邊昂頭揚起貓咪黑乎乎卻十分可愛的貓咪臉。

  矜持又克制蹲坐在貓澤奈奈面前,昂頭鳶眸的眼眸專注看著她。

  貓澤奈奈蹲下身側身坐在客廳的地板,好一段時間沒有人打掃過的地方留下一層淺淺的灰塵,「從高專開車過來的,正好明天送一個犯人去警察局。」

  這樣就不能說她是專門來看黑貓太宰。

  她只是為了提前送搶劫犯過來,好在明天一早警察正常上班就把人交過去。

  「順便來看一下我?」黑貓太宰歪著頭問道。

  想要肯定的話在看見貓咪鳶色的柔亮眼眸中熄滅大半,她緩緩搖頭,輕聲道:「是順便送犯人去警察局。」

  撐在身側的手伸向黑貓太宰動作輕柔將貓咪抱起放在腿上,手指一點點梳理著他的毛發,她坦然承認自己內心的想法:「我擔心太宰先生,所以想過來看看。」

  不知道黑貓太宰為什麼會突然回去並盛町。

  當他的行為符合常理,跟著加茂憲倫離開以後再也不出現在面前,貓澤奈奈會神思不定,思考黑貓太宰離開前的種種表現,是否有什麼早已出現的征兆卻被她忽視了。

  但當黑貓太宰做出出乎她料想的行動,不僅沒有跟著加茂憲倫離開,反而獨自回去並盛町的「家」呆著,她就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

  她家的貓咪是不是被詛咒師苛待,沒有吃好飯、睡好覺,開始懷念家裡的生活,又不好意思開口才偷偷溜回並盛町一個人偷藏起來。

  「擔心我?我有什麼好讓人擔心的,」黑貓太宰的語氣上揚一分,輕笑著道:「最需要人擔心的不是奈奈嗎?明知道我們現在是敵人還毫無防備靠過來。」

  溫柔細致的輕撫落在腦袋和後背上,細長的貓尾巴在少女的膝上左右快速甩動兩下,尾巴尖狀似不經意蹭過她的手腕。

  帶著細微的絨毛觸感輕盈又舒適,貓尾巴靈活躲過貓澤奈奈的手,只在她沒有靠近的時候主動過去蹭一下。

  「嗯、太宰先生說得沒錯,」貓澤奈奈點點頭,附和他的話:「我們現在是敵人,不應該靠這麼近。」

  揚起的貓尾巴僵住一下,又若無其事緩緩落下盤繞在身側。

  黑貓太宰道:「奈奈要是知道,現在就應該立刻放開我。」

  「不、」她輕聲否定黑貓太宰的話,一手壓著掌心下溫暖柔軟的貓咪身軀,道:「需要擔心的人是太宰先生。」

  以她現在的實力,這樣的距離想要控制住黑貓太宰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的體術已經超過太宰先生,現在就算不能使用咒力,我也可以抓住太宰先生。」不讓這只喵喵叫著說可惡話的貓咪再次逃跑出去。

  「體術並不能代表什麼,」黑貓太宰非常鎮定,完全沒有自己是掌心下的囚犯貓咪自覺,隨時可能會被回高專,「我熟悉奈奈的呼吸和攻擊習慣,你一抬手想要攻擊,我就知道奈奈的攻擊路線。」

  知道攻擊路線就等於能躲避過貓澤奈奈的攻擊。

  體術一時強弱不代表什麼,只要足夠熟悉對手的習慣,一定程度上能理解她的出招方式。

  「那這樣呢?」

  貓澤奈奈架著黑

  貓太宰的前肢,把貓咪在面前舉起來:「這樣太宰先生還有辦法預料到我接下來的動作嗎?」

  鳶色的貓咪眼眸與貓澤奈奈的紅眸對視,他低笑一聲,慢悠悠道:「確實沒有辦法了。」

  她秀麗溫和的眉眼稍一松緩,剛要放松些許警惕,手裡的黑貓突然開始掙扎扭動起來,毛茸茸的身體不想配合的時候如同流水一般滑出貓澤奈奈的掌心。

  她怎麼想挽留重新抱住貓咪,他都軟乎乎一灘往下滑,身體咚地一聲落地,成功掙脫開貓澤奈奈架著貓咪前肢抱起來的動作。

  「但是這樣我又可以擺脫奈奈的控制。」

  黑貓太宰晃悠兩下尾巴,重新在貓澤奈奈面前蹲坐下來,笑著道:「奈奈想要抓住我,還要更加努力才可以。」

  貓澤奈奈眉心輕凝起來,視線望著優雅矜持蹲坐在面前的貓咪。

  這樣的距離,她伸手就可以抓住。

  可就如黑貓太宰所說,如果只是舉起來或是死死抱在懷裡,他都會有辦法掙脫出她的控制。

  「努力就可以抓到太宰先生嗎?」

  他輕揚起尾巴,耳朵抖動一下,故意道:「我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只靠著努力,可不一定能抓住他。

  他讓貓澤奈奈更加努力,但努力是往什麼方向,這就要看貓澤奈奈是如何理解這番話。

  「要是我……」

  黑貓太宰轉了轉耳朵,認真傾聽她的聲音。

  貓澤奈奈抿一下唇,試探著看向他,道:「我給太宰先生做螃蟹味的喜久福,你願意被我抓住嗎?」

  他愣怔一下眨眼,失笑道:「這可真是誘人的條件。」

  咒術方面沒辦法努力,體術方面短時間不會有大的突破,索性就另辟蹊徑了嗎?

  不得不說,在大螃蟹教的忠實信徒心裡這就是誘惑力十足的魚餌。

  明知道面前的魚鉤掛著餌,一口要下去就會被直接釣上岸。

  但魚餌實在太過吸引人,讓黑貓太宰都不由心動起來。

  他克制問一句:「螃蟹味的喜久福,奈奈有頭緒了嗎?」

  要是告訴他,這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想法,暫時沒有實現的可能,他可是會非常失望。

  失望得連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好。

  「把螃蟹殼剔除干淨剝出裡面可以吃的蟹肉、蟹黃和蟹腳部分調制成內餡,外皮的糯米粉加水按照配比和成面團,」貓澤奈奈沉吟著道:「最後只要把內餡和面團組裝在一起就好了吧?」

  這聽起來不太像是喜久福。

  不過螃蟹味的喜久福外面是肯定沒有賣的,只能這樣將就一下做著,至於味道會不會好吃,這個貓澤奈奈還真不敢保證。

  「……聽起來還不錯。」黑貓太宰壓著心動的聲音,矜持評價道。

  「不過奈奈的努力是往這方面嗎?」他暗示性問道:「沒有什麼、更加好的辦法嗎?」

  貓澤奈奈疑惑眨眼,少女秀麗的容顏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溫馴無害,「別的辦法?」

  她好像沒考慮過別的什麼辦法。

  不過太宰先生一直暗示她,到底是想說什麼呢?

  她垂眸看著黑貓太宰的眼睛,繃帶纏繞在他的脖頸和四肢,要是不熟悉他的人看見肯定以為黑貓受了不輕的傷。

  實質上,這只是黑貓太宰的一種興趣愛好。

  雖然他總是把繃帶當做本體,但沒有繃帶可以更換的黑貓也不會耍賴生氣打滾著非要買到新的繃帶。

  他只會故意在貓澤奈奈面前,惆悵地嘆氣:「繃帶又不夠用了。」

  點到為止的話語以及悵然若失的神情,瞬間可以讓人在心裡腦補百場大戲。

  實際上,這只是

  黑貓太宰的一種手段。

  騙貓澤奈奈去給他買繃帶回來更換的手段,即便他知道誠實坦然開口自己想要繃帶,可惜附近沒買到想要的繃帶類型,貓澤奈奈也會幫他想辦法。

  「要不我把繃帶解開,用來綁著太宰先生回去高專吧?」

  她陷入沉思,開始計算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黑貓太宰嚴正警告她,「繃帶只有在身上才是本體!」

  貓澤奈奈想要投機取巧,偷他的繃帶來綁架他是不可取的行為。

  「那米袋呢?」她轉頭看向廚房下面的廚櫃,真誠道:「我之前收集了幾種顏色的米袋,太宰先生喜歡什麼顏色?」

  紅色、紫色、黑色、白色,只要黑貓太宰能說出來的顏色,她都會想辦法滿足他。

  畢竟要進入米袋被偷渡回高專的人是黑貓太宰,要是選了他不喜歡的顏色,豈不是太讓人郁悶了。

  「……我什麼顏色都不喜歡,」黑貓太宰悄悄往後挪一步,道:「奈奈,所謂的努力不是讓你朝著這些方向努力。」

  她到底是怎麼想到靠著米袋或是繃帶把他偷渡回去。

  「不是這樣嗎?」貓澤奈奈略顯失望,嘆道:「我還以為太宰先生是在暗示我這個。」

  咒術界的辦法行不通,不是還有普通人的辦法什麼的,諸如這類的想法。

  她輕嘆口氣,再次問道:「必須要我抓住太宰先生,我們才能一起回去高專嗎?」

  黑貓太宰遲疑一下,還是緩緩點頭。

  「那今晚基本是不可能抓住太宰先生了?」

  貓澤奈奈站起身,大大伸了個懶腰舒展一下筋骨,開始犯困地哈欠:「這都已經三點了。」

  又是任務延遲完成,又是遇見搶劫犯,從新干線回去高專又從高專跑回並盛町,這麼一圈折騰耗費多些時間也不奇怪。

  「太宰先生,今晚不願意跟我離開,」貓澤奈奈揉了揉犯困的臉,想打起一些精神,慢吞吞接著道:「那我明天再問你這個問題吧。」

  反正她還要等天亮把搶劫犯送去警察局。

  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客廳干坐著不動。

  「我的房間不知道多久沒有收拾,」她嘀咕一聲,繞過黑貓太宰准備往樓上的房間走去,「先將就著睡一晚上吧。」

  黑貓太宰回頭視線跟著她的腳步走,眼看著貓澤奈奈走上樓梯,真的准備回去睡覺,惆悵著道:「奈奈不想辦法抓我了嗎?」

  她捂住唇小聲哈欠,困得淚花都要從眼角擠出來,敷衍著道:「明天再抓、明天再抓。」

  貓澤奈奈的腦袋已經被困意填滿,怕是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更不知道黑貓太宰一直想提示她是什麼意思。

  有什麼問題還是等睡飽休息足夠的時間再去慢慢思考。

  黑貓太宰站在樓梯最下方,猶豫一會還是跟著踏上樓梯,落在貓澤奈奈身後好幾步。

  他如同閑談一般,隨口問道:「高專那邊怎麼樣了?」

  「太宰先生想知道嗎?」她回頭看一眼,搖搖頭道:「不可以告訴現在的太宰先生,除非你准備棄暗投明。」

  不管她如何信任黑貓太宰,還是不能告訴他關於高專的消息。

  她個人的行為如何,要是不影響高專自然干什麼都可以。

  可要是因為她短短幾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讓黑貓太宰抓住什麼她沒看出來的情報,以此對高專動手就糟糕了。

  貓澤奈奈相信黑貓太宰對他們還是有感情的。

  但她不太敢相信黑貓太宰對高專會有什麼特殊的情感。

  「棄暗投明,」黑貓太宰低笑一聲,說道:「不行啊……我還是更喜歡跟一肚子壞水的人

  走在一起。」

  像是加茂憲倫那種明擺著有什麼大陰謀,摻合進那種「游戲」才會覺得有趣。

  「這不算是誇獎的話吧?」

  貓澤奈奈拎起平鋪蓋在床上的被子抖摟幾下,揚起滿天的灰塵,她捂住口鼻低咳幾聲:「加茂憲倫知道太宰先生是這麼評價他的嗎?」

  「他知道也不會有所謂,」黑貓太宰如此說道:「像那種活了幾百年的老爺子,面皮一般都會很厚,沒有什麼話能打擊他們。」

  只有貓澤奈奈這樣的小姑娘,還會在意什麼一肚子壞水的話。

  加茂憲倫就算當面聽見,估計眼皮子都不會撩一下,還能大大方方說謬贊。

  「我越來越相信太宰先生肯定是有什麼目標靠近加茂憲倫。」貓澤奈奈決定放棄這床布滿灰塵的被子,轉身從櫃子另抱了一床干淨的被子出來。

  她舒舒服服鑽進被窩,熟悉的床鋪不斷向她傳遞著安心的感覺。

  黑貓太宰輕跳上床頭櫃,趴臥下來問道:「為什麼?」

  他難道是什麼臉上寫著【好人】【不會背叛】幾個字的家伙嗎?

  太宰治有什麼資格可以得到貓澤奈奈的全身心信任。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宰先生對同伴這麼惡劣,」她翻過一面枕頭枕著,睜著紅玉溫潤眼眸安靜看著他,「呃、加茂憲倫他們現在對太宰先生來說是同伴嗎?」

  貓澤奈奈對於黑貓太宰的印像,一直都是好好先生。

  從來沒想過他也會表現出對「同伴」惡劣的一面。

  黑貓太宰搖頭否認,道:「我們之間充其量是合作。」

  連伙伴都算不上,僅僅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湊在一起合作,隨時可能背叛對方的合作。

  「不過奈奈說沒見過我對同伴這麼惡劣,加茂憲倫還不算哦。」他意味不明笑一下,道:「我自認對加茂憲倫還算友好。」

  真正遭到他惡劣對待的「同伴」另有其人。

  貓澤奈奈緩緩眨眼,粉白色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昏暗的臥室內只有她看向黑貓太宰的目光是盈盈發亮的。

  「太宰先生以前還有別的同伴嗎?」

  她仔細想想,使用了排除法:「織田作先生肯定不是,我和蘭波先生、立原先生都不算太宰先生以前的同伴,被太宰先生惡作劇的同伴是手下嗎?」

  那些黑手黨的手下。

  「說是手下也沒錯。」呆在港口黑手黨頂層的幾年不算開心,整日忙著工作連休息的時間都抽不出多少,更別說放松娛樂的時間。

  就連惡作劇相比較以前的頻率都直線下降。

  現在想想黑貓太宰都覺得可惜,「真遺憾,我沒有趁著當首領的時間好好壓榨一番某個人。」

  「太宰先生不可以隨便欺負人。」她從被窩伸出手,悄悄摸了摸黑貓太宰的貓爪子,毛茸茸軟乎乎的溫暖小爪子。

  道理是要好好說,不過八卦還是可以八卦一下。

  「太宰先生想要好好壓榨一番的人是誰呀?」她好像沒有聽黑貓太宰提過自己有什麼得力下屬或是討厭的人。

  黑黢黢的貓咪端莊趴臥在床頭櫃上,沒有拒絕貓澤奈奈的偷偷摸摸,反而任由她捏著自己的爪子,意味深長笑一下,道:「一個快要被帽子吃掉腦子的小矮人吧。」

  尾巴怡然放松在身後輕甩兩下,這樣的相處方式很像貓澤奈奈剛召喚出他不久的時候。

  金蟒蘭波和織田作犬、銀狼立原都不在,只有他們兩個在這個世界互為羈絆。

  「嗯?」摸著貓咪爪子,逐漸開始犯困的貓澤奈奈小聲哈欠,聲音溫溫吞吞:「什麼被帽子吃掉?」

  她只聽見黑貓太宰的部分話語,後半部分沒有成功接受。

  「一個奈奈也認識的小矮子。」

  黑貓太宰看著她又困又累還在堅持拉著他的爪子,輕聲道:「想睡就睡吧,我不會這麼快離開。」

  至少不會讓貓澤奈奈一覺醒來面對一個空蕩蕩的家。

  他知道的,奈奈是會害怕寂寞的孩子。


第84章

  好一段時間沒有睡得這麼舒服放松,  意識自然而然清醒過來。

  貓澤奈奈一睜開眼,安然趴臥在床頭櫃的黑貓映入她的眼簾,毛茸茸的身體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頭臉幾乎要埋進貓爪裡的姿勢看著像是一團黑色的毛球。

  她輕手輕腳起身,  盡量不發出聲音,  抬起手緩緩伸向黑貓太宰。

  纖細的手懸在貓咪頭頂還未落下就猶豫著收回,  掌心不經意間擦過貓咪的耳朵尖尖上的細小絨毛,薄薄軟軟隱約可以窺見毛細血管的貓耳朵輕抖兩下。

  她安安靜靜側頭看著黑貓太宰,和煦耀眼的陽光照進房間撒下一片金光,  空氣中漂浮起來的細小塵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早上好,  太宰先生。」貓澤奈奈輕輕動了動唇,  聲音小得接近氣音。

  陷入熟睡的貓咪耳朵抖動兩下,  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有聽見。

  她環顧著熟悉又覺得有些陌生的臥室,  動作極輕起身離開房間。

  當初離開的時候以為高專畢業前都不會再回來的地方,  因為種種原因提前三四年回來。

  並盛町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和平而安寧就如系統所言是適宜居住養老的地方,帶著與東京繁華都市格格不入的慢節奏氣息。

  藏在後備箱一晚上的司機移交給並盛町的警署處理,貓澤奈奈交出車鑰匙准備回去的時候,正好遇見風紀集團的草壁哲矢。

  「勞煩貓澤小姐特意把人送過來,  」他瞥了一眼無精打采的司機,  態度比呆在警署的警察還要自然,  「我們會好好調查他背後犯過的案件,  秉公執法讓犯人得到應有的法律懲罰。」

  「那就麻煩你們了。」貓澤奈奈神態如常,絲毫不覺得草壁哲矢的話有什麼問題。

  曾經在並盛町生活過幾個月,清楚了解風紀集團的作風以及在並盛比警察還隱隱高出一頭的地位,  她相信草壁哲矢說會好好調查處理就真的會這麼做。

  「這段時間都沒在並盛見到貓澤小姐,  是因為在外面上學嗎?」

  十八九歲正好是上大學的年紀,  並盛町沒有什麼合適的大學,貓澤奈奈會跑去外面上學並不奇怪。

  唯一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她好像把家裡所有的動物都一起帶走。

  只剩下一個叫夏油傑的男人留在並盛町看家。

  「嗯、去了高專學習,」她小幅度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感覺自己作為咒術師還有許多不夠成熟的地方,所以想去系統學習一下。」

  草壁哲矢叼著草葉,沉穩一點頭:「原來如此。」

  他其實是有些驚訝咒術師還有專門培養學習的地方,只是習慣擺出可靠沉穩的樣子,就算聽見足以讓他吃驚的事也不會輕易表露在面上。

  相比較而言,同樣是特殊的力量。

  使用火焰的人卻沒有專門的學校負責引導他們如何使用力量,都是依靠口口相傳的經驗點燃火焰,自行摸索著如何使用力量。

  不過火焰與咒術不同,咒術的學習需要天賦,沒有天賦的人無法使用咒力,但使用火焰的人只要擁有屬性戒指和足夠點燃火焰的決心就能獲得這份非凡的力量。

  普通人想要使用火焰,屬性戒指和強烈的決心缺一不可。

  術師的強大與否一看天賦二看努力,而火焰的強度會受到戒指的精度以及決心的大小影響,就屬性戒指本身高昂的造價來說火焰的力量很難大範圍流傳。

  自然也不會生出什麼專門培養使用火焰的學校。

  ……

  簡單與草壁哲矢寒暄過一番再道別。

  貓澤奈奈轉身進入便利店,熟門熟路選了幾個便當和蟹肉罐頭結賬。

  她在並盛町的房子有一段時間沒住人

  ,需要好好打掃一番把裡面的灰塵都清掃干淨才能正常入住,在此之前廚房都是屬於暫時被封印的狀態。

  不知道黑貓太宰是什麼時候回來。

  他完全沒有要打掃家裡的概念,面對滿屋子的灰塵都能安然若素窩在角落一整天都不動彈。

  但貓澤奈奈做不到無視家裡的灰塵。

  昨晚因為太困沒有打掃的精力,她才勉強忍著灰塵睡下休息。

  經過一晚的好眠恢復精力的貓澤奈奈不會繼續再忍耐,她必要把房子打掃得干干淨淨,收拾出能住人的樣子。

  「等等……」她腳步突然停住,提起手裡的購物袋看一眼,琢磨著喃喃道:「太宰先生現在算是背叛了我們吧?」

  「那這幾個蟹肉罐頭還要給他嗎?」

  不管黑貓太宰的「背叛」是否事出有因,他現在確實是站在加茂憲倫那邊的合作者,在他沒有好好道歉、回歸他們這邊的陣營之前,她是不是不應該這麼體貼給「敵人」准備喜歡的食物。

  貓澤奈奈盯著蟹肉罐頭思考半晌,決定還是先回去打掃衛生。

  「我要看一看太宰先生的表現,再決定這幾個蟹肉罐頭要不要給他。」

  她准備的蟹肉罐頭是給一直陪伴著她的小伙伴黑貓太宰,而不是偷偷摸摸背著她與加茂憲倫勾搭上的壞貓太宰。

  為小伙伴准備喜歡的食物是友好促進雙方之間關系的行為,但是為「敵人」准備喜歡的食物就是示弱、討好、沒心沒肺。

  她回來並盛町可不是向黑貓太宰示弱投降的。

  是要來討回一個公道、討回一個解釋,讓黑貓太宰好好認錯的正當舉動。

  「要是太宰先生完全沒有悔過之心,這幾個蟹肉罐頭就不能給他,」貓澤奈奈自我肯定般點頭,道:「不知道悔過的貓咪只配吃便當。」

  蟹肉罐頭是好貓貓才可以吃的東西。

  壞貓貓只配吃干巴巴的便當。

  她一回家就左右扭頭,確認黑貓太宰的身影沒有出現在附近,微微松一口氣,謹慎小心把蟹肉罐頭分別藏進幾個隱蔽的地方。

  「奈奈,你在干什麼?」

  冷不丁出現在身後的聲音嚇了貓澤奈奈一跳,她猛然合上櫃子轉身抵住櫃門,緊張道:「沒什麼,只是想找點東西。」

  此地無銀三百兩。

  貓澤奈奈的行為已經暴露她身後的櫃子肯定有什麼東西。

  「是嗎?」黑貓太宰歪頭看她,沒有直接戳穿她的謊言,而是順著她的話問道:「奈奈想要找什麼東西?或許我會知道東西在哪。」

  貓澤奈奈靠著身後的櫃門,支吾著道:「不用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左右亂瞟的視線對上貓咪鳶色的眼眸,她逐漸開始心虛加倍。

  明知道貓咪的臉上很難看出什麼表情變換,但她就是有種黑貓太宰已經看穿一切並且在暗暗笑話她的意思。

  「啊啊、家裡實在是太髒了。」

  雙手交扣在一起高舉過頭頂,她努力轉移著話題,試圖讓黑貓太宰的注意力從她身後的櫃子挪開。

  「奈奈准備留下來打掃嗎?」黑貓太宰有些意外。

  今早醒來沒有看見貓澤奈奈,他以為人已經回去高專,沒想到她還會折返回來。

  而且還一副准備留下來大展拳腳,好好打掃衛生的樣子。

  「當然,」她干脆點頭,說道:「太宰先生沒看見家裡多髒嗎?」

  「這裡到處都鋪滿了灰塵,再過一段時間連蜘蛛網都會長出來,」貓澤奈奈皺了皺鼻子,警告道:「總是生活在這種環境的小貓咪會長出虱子。」

  黑貓太宰可以無視居住的環境髒污惡劣與否,但他總不能連身上長虱子都不管吧?小動物

  身上長這個可是很難受的。

  「……奈奈說得有道理,」貓咪尾巴在身後晃悠一下,黑貓太宰不緊不慢道:「正好今天天氣還不錯,我也來幫忙打掃一下衛生吧。」

  話音落下,他轉身離開廚房留下一臉愣怔的貓澤奈奈。

  「欸、欸?!」她幾乎不敢相信,一貫愛躲懶的黑貓太宰也會說幫忙做家務之類的話。

  以前幫忙的人都是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

  夏油傑偶爾會幫著搭把手,嫻熟處理家務的能力讓貓澤奈奈看著都震驚不已。

  不管是打掃、洗衣洗碗、做飯還是修水管、補屋頂甚至是給爬藤搭建架子都做得非常熟練,自理能力堪稱是一流。

  就算是立刻把身無分文的夏油傑放去路邊,他都能靠著強大的生存能力好好活著。

  與不會照顧自己,經常讓人擔心的黑貓太宰相比,夏油傑簡直強得像個十項全能。

  當然貓澤奈奈也知道黑貓太宰的長處不在處理家務,他對生活的要求不怎麼高,屬於勉強能活著就不折騰過什麼好日子的懶貓。

  正如這次,如果貓澤奈奈不來找他,黑貓太宰絕對可以一直窩在角落不動。

  反正道具靈魂不需要食物維持生存,他一直睡覺還是一直窩著不動都不會影響他的計劃。

  一般人會有對自己好的本能,但黑貓太宰沒有。

  他不追求高質量的生活,本身的物欲需求除了在食物方面想吃點蟹肉,其余都低得相當可怕。

  因此、黑貓太宰突然贊同她的話,願意幫忙打掃衛生,實在是驚到了貓澤奈奈。

  她悄悄跟上黑貓太宰的腳步,看著他踱步走向客廳角落的掃地機,優雅又矜持踩上去按下啟動鍵,掃地機緩緩帶著貓咪移動出發清掃地板。

  「呼……原來是這樣打掃,」貓澤奈奈松了口氣,拍著胸口安心道:「果然太宰先生還是太宰先生。」

  沒有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地面由太宰先生負責打掃,」她挽起袖子,拍了拍臉頰打起幾分精神,道:「我就先去把臥室需要清洗的床單被套拆下來清洗吧。」

  洗這麼多東西估計要洗好幾個小時,正好她可以趁著這段時間打掃一下其他地方的灰塵,桌椅板凳電視機以及一些邊邊角角容易積攢灰塵的地方。

  等她打掃完這些地方,需要洗的東西也差不多能洗好。

  「奈奈今晚還要住下來嗎?」端坐在掃地機上面的黑貓太宰經過貓澤奈奈身邊,問道:「蘭波先生他們留在高專會很擔心吧?」

  一晚上跟他這個背叛者呆在一起,沒有電話沒有消息,更是沒有天亮就立刻回去高專。

  怎麼看都十分危險的行為。

  「今晚要回去高專,」她擦著桌子,認真回答:「要是今天都不回去,蘭波先生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原本她說的只是回來並盛町看一眼,沒有說過要留在這裡住下。

  只是貓澤奈奈想著天亮以後要把打劫他們的黑車司機送去警署,要是開車回去高專之後還要重新拉著人再出來一趟。

  還不如住在並盛町的房子一晚上,等睡醒休息好再把黑車司機送去警署,這樣也不用多跑兩趟。

  黑貓太宰低笑一聲,道:「我還以為奈奈今晚也要留下來。」

  這麼勤勞打掃家裡的衛生,原來不是想著留下,只是單純看不過眼這裡這麼髒。

  不過也是,他不能跟著貓澤奈奈回去高專,她又憑著留在並盛町的小房子。

  呆在宿舍多睡一會懶覺再起床上課,不比在並盛町早早起床開車前往高專上學要舒服得多。

  「今晚確實是不行,」視線垂落正好看見黑貓細長的尾巴煩躁甩動兩下

  ,拖在掃地機後面不時掃動兩下揚起一片灰塵,「太宰先生的尾巴要弄髒了。」

  她彎腰撿起黑貓太宰的尾巴,重新給他順過來放在身側的位置,道:「不過明晚會回來。」

  不安分的尾巴抬起一頓,黑貓太宰困惑問道:「為什麼?」

  他以為貓澤奈奈這次離開就不會再回來。

  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回來這裡。

  「什麼為什麼?」貓澤奈奈的神情比他更加困惑,道:「這裡不是我家嗎?我想回來就能回來的地方啊。」

  她回自己家還需要什麼理由嗎?單純想回來就回來。

  他安靜片刻,笑著道:「是啊……這裡是奈奈的家,自然想回來就可以回來。」

  意味不明的重復話語讓貓澤奈奈眨眨眼,不解又茫然看著他:「?」

  她剛剛的回答有什麼問題嗎?總感覺說了以後,黑貓太宰的心情似乎沒有之前好

  「我還以為奈奈是舍不得我才留下,」貓咪端坐的姿勢改為趴臥下來,四只爪子端端正正放在身下,尾巴左右晃動兩下,似真似假道:「原來只是單純想回來住一住,真是讓人失望。」

  掃地機負擔著九斤重的黑貓艱難在貓澤奈奈腳下的位置挪移,打掃之前積累下來的厚厚灰塵,鳶色的貓咪眼睛假寐般閉上,一副准備進入休眠狀態的樣子。

  小腿腳踝被掃地機輕撞過幾下,識別到障礙物的掃地機轉頭繞路去別的地方繼續清掃。

  貓澤奈奈一手壓著抹布,低頭看著被她擦得珵亮的桌面,緩緩道:「也有這部分原因。」

  舍不得黑貓太宰獨自留在空蕩無人的房子,從早到晚一動不動呆在一個地方。

  她不知道黑貓太宰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回來,或許是無處可去、或許是隨便找一個地方暫時打發時間……

  但她不想留著黑貓太宰孤零零呆在這裡。

  貓澤奈奈知道只有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是多麼寂寞的事,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沒有別的地方能去,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坐著看向窗外發呆。

  數窗戶外面的樹有多少片葉子、看住在樹上的小鳥會生出幾只鳥寶寶,看著樹葉由綠轉黃再落下,第二年春天又重新冒出新芽長出葉子。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重復看著同樣的風景。

  直到窗外的樹被鋸掉,唯一可以看的東西也要失去,仿佛整個世界的安靜傾覆而來,寂寞如潮水不斷蔓延升高,最後淹沒自己的全部。

  貓澤奈奈不知道黑貓太宰會不會害怕寂寞,她只是以自身的角度出發,不想留著他一個人被寂寞包圍。

  即便他現在還是「背叛者」,不願意跟著她回去高專。

  「雖然可能性很低,」她轉身離開去打掃下一個位置,慢慢說道:「但要是太宰先生感到寂寞……」

  她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黑貓太宰緩緩睜開眼睛,鳶色的眼眸沉靜望著前方的位置出神。

  這次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聽著掃地機四處移動發出的吵雜聲響。

  ……

  雖說貓澤奈奈開始嘀咕著壞貓貓不配吃蟹肉罐頭,但午餐時間她還是非常誠實拿出偷藏起來的蟹肉罐頭放在黑貓太宰面前。

  美名其曰,這是對他認真打掃的獎勵。

  看著貓澤奈奈在家裡轉悠走過四五個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掏出一個蟹肉罐頭,黑貓太宰心情復雜道:「這是奈奈之前藏起來的罐頭嗎?」

  為什麼要每個地方藏一個?罐頭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食物類的罐頭不放進廚房,反而放在什麼電視櫃、書架上層書與夾板的空隙、壁櫃的棉被裡面還有吊頂上的視角盲點位置。

  他還是第一回 見貓澤奈奈有玩尋寶

  游戲的興趣。

  「不是的,」她搖搖頭,扭捏一下小聲道:「是今早買便當時一起買回來的。」

  黑貓太宰抬頭看她,疑惑問道:「那為什麼要藏起來?」

  不是以前存下來的罐頭,當做應急儲備糧食,為什麼要藏得這麼隱蔽?而且還要每一個罐頭都分開放去不同的地方。

  「我擔心太宰先生會吃多,」她支支吾吾回答,臉頰幾乎要埋進便當裡面,「以前太宰先生吃蟹肉罐頭就沒什麼節制。」

  勉強要說的話,這也算是一個原因。

  不過不是她最開始把罐頭都藏起來的原因。

  黑貓太宰看著打開的蟹肉罐頭,低頭嗅聞一下味道,緩緩問道:「那為什麼現在不怕了?」

  「呃、我不是說了嗎?」她有些心虛道:「這是給太宰先生的好貓貓獎勵。」

  只有好貓貓才可以吃蟹肉罐頭。

  她還是遵循著這個原則沒錯。

  只是願意幫忙打掃衛生,順帶監工一下的黑貓由不願意說實話的嘴硬壞貓貓變成幫忙打掃衛生的勤勞好貓貓。

  所以她才會把藏起來的所有蟹肉罐頭都拿出來。

  貓澤奈奈可是相當有原則的女人。

  「獎勵嗎?」黑貓太宰輕笑一聲,尾巴矜持又優雅劃過一個圈,道:「奈奈願意給我這麼多獎勵,看來是對我的表現很滿意。」

  貓澤奈奈差點被便當嗆住,悶悶咳嗽幾聲,壓著胸口弱弱應道:「倒也沒錯。」

  黑貓太宰笑而不語,低頭開始品嘗美味的蟹肉罐頭。

  他當然知道貓澤奈奈說的話有異,對他今天的表現滿意是真,但藏起蟹肉罐頭的理由就不好說了。

  總歸不是什麼怕他吃多了。

  以他們家現在的資產想要隨便吃蟹肉罐頭還是相當簡單的事,沒有經濟負擔剩下的就是擔心他的身體。

  很早以前黑貓太宰就說過道具靈魂的身體並不是普通的貓咪,他可以胡吃海塞都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遠比當人的時候還要能吃。

  區區四五個蟹肉罐頭對黑貓太宰來說,不過是分分鐘能解決的小前菜。

  跟他相處過這麼長時間,貓澤奈奈不可能不知道他吃螃蟹時的飯量,說什麼擔心他吃多了都是無稽之談。

  肯定是有什麼別的理由驅使著她把蟹肉罐頭都藏起來。

  「太宰先生,蟹肉罐頭好吃嗎?」

  她扒拉著便當,一眼一眼瞅著黑貓太宰。

  他矜持又克制道:「非常美味。」

  以黑貓太宰對螃蟹的喜愛程度,怎麼可能說出不好吃的話。

  只要是螃蟹在他這裡都是好吃的,區別只在於好吃和非常好吃以及絕頂好吃。

  「奈奈是不想干吃便當嗎?」黑貓太宰壓著一個蟹肉罐頭推過去給貓澤奈奈,道:「奈奈可以吃這個,蟹肉是非常美味的佐料。」

  他語氣壓低幾聲,帶著蠱惑的意味:「任何食物只要加入蟹肉都會變得美味加倍。」

  這是大螃蟹教信徒的堅持。

  蟹肉罐頭肯定比什麼海苔便當、肉丸便當、炸豬排便當要好吃無數倍。

  貓澤奈奈連連搖頭,婉拒道:「我吃炸豬排便當就夠了,再多的我也吃不下。」

  黑貓太宰有些惋惜,道:「那我們下次再一起吃吧。」

  「好。」她輕應一聲,欲言又止看著他,想說什麼又沒能輕易說出口。

  「奈奈想說什麼?」他大大方方說道:「奈奈想說什麼都可以直接跟我說,就算是抱怨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的。」

  貓澤奈奈連忙否認道:「不是壞話!」

  她哪有什麼壞話要跟太宰先生說。

  最生氣的時候也說

  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何況是現在這樣兩個人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午餐。

  「我是想問、為什麼太宰先生今天看起來沒什麼胃口的樣子?」

  她小心翼翼等著黑貓太宰的回答。

  努力想通過面前黑黢黢的可愛貓臉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可惜貓咪要是這麼容易能被人看穿就不是貓咪了。

  動物與人類之間天然有著情緒隔閡,不以動作表達理解情緒,只看小貓咪的臉想要判斷對方的情緒絕對是錯誤的做法。

  這樣不僅不能知道貓貓心裡是怎麼想的,甚至容易把自己輕易蒙騙過去。

  畢竟貓咪的臉無法做出生氣的情緒,除非是更加明顯的哈氣呲牙炸毛表現,否則沒有人能通過貓咪的五官表情看出它們的想法。

  「奈奈覺得我沒什麼胃口,」黑貓太宰緩緩看著吃空的三個罐頭,真心疑惑道:「是因為我今天只吃了三個嗎?」

  平時他都是吃四五個起步,再加上一些別的正餐零食會把肚子塞得圓鼓鼓。

  貓澤奈奈重重一點頭,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擔憂道:「太宰先生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

  要知道她買的可是黑貓太宰一頓的蟹肉罐頭量,他今天居然沒有吃完!

  震驚貓澤奈奈。

  黑貓太宰是想要減肥嗎?還是說新買的蟹肉罐頭不合他的胃口?可是她明明記得黑貓太宰誇過幾次這個牌子說裡面的蟹肉特別鮮美可口。

  「……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復雜,道:「我現在的身體沒有明顯的飢餓感和飽腹感,吃三個罐頭和吃五個罐頭都是一樣的。」

  任黑貓太宰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被貓澤奈奈擔心的一條理由是吃得不夠多。

  他倒是寧願她這時候抱怨幾句什麼話,也比在這裡擔心他吃得不夠多,是不是不舒服要好。

  「可是、可是……」

  貓澤奈奈糾結著看他,擔憂的心情幾乎要蓋過她好好品嘗美味炸豬排的想法,吞吞吐吐道:「太宰先生比平時吃少了兩個。」

  她比出兩個手指,加重語氣道:「比平時少吃了兩個!」

  為什麼貓澤奈奈買蟹肉罐頭從來都不買多,一直都是按照一頓一頓買,還不是因為擔心狂熱喜愛螃蟹的黑貓太宰看見蟹肉罐頭會節制不了自己。

  有多少吃多少,直到把可以看見的蟹肉罐頭統統吃進肚子。

  她當然知道黑貓太宰沒有什麼明顯的飽腹感,要是他真的會吃撐吃飽就不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頓胡吃海塞。

  「……」黑貓太宰開始反思。

  他在貓澤奈奈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形像。

  以至於少吃兩個蟹肉罐頭是需要擔心他不開心或是不舒服,完全沒有想過是他覺得一頓吃三個蟹肉罐頭差不多足夠。

  毛茸茸的黑色貓咪爪子壓著蟹肉罐頭,黑貓太宰沉吟半晌,徐徐緩緩道:「我承認以前的我不是特別成熟,看見蟹肉罐頭會忍不住多吃。」

  「但人是會變的,」他抬頭以真摯的眼神看向貓澤奈奈,道:「奈奈可以理解嗎?」

  他真的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狂炫蟹肉罐頭的貓。

  貓澤奈奈鄭重點頭,道:「我可以理解。」

  「所以太宰先生是不喜歡蟹肉罐頭了?」她如此謹慎著問道:「以後想換換別的口味嗎?」

  黑貓太宰一口否認:「我不可能不喜歡吃螃蟹。」

  任世界鬥轉星移,他都是一直好螃蟹這一口。

  除非他能把螃蟹一直吃到滅族,否則黑貓太宰是不會放棄自己的愛好與堅持。

  貓澤奈奈頓時松一口氣,安心道:「太宰先生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變。」

  想吃螃蟹的黑

  貓太宰貓設不倒。

  可能今天真的只是想少吃兩個蟹肉罐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是啊,」他一時不知道如何評價又繞回源頭的話,索性嘆著氣憂郁道:「其實我今天是有點不舒服。」

  她頓時緊張起來,連便當都顧不上吃,「太宰先生身體不舒服嗎?不舒服為什麼不跟我說?」

  貓澤奈奈小心抱起黑貓太宰,摸著他的後背腹部和四只貓爪,擔憂不已道:「是不小心受傷了?」

  她突然想起黑貓太宰離開高專好一段時間,跟著加茂憲倫四處奔波流浪,可能就是那時候不小心受的傷。

  貓澤奈奈暗暗生著悶氣,可惡的加茂憲倫拐走太宰先生還不好好照顧她的貓!

  可惡的詛咒師懂什麼養貓,騙走她的貓咪以後把他棄如敝履,導致太宰先生無處可去只能孤零零回來縮在角落一天都不動。

  「我沒有受傷,」黑貓太宰趴在貓澤奈奈懷裡,貓爪子被她握著手裡,尾巴輕搖慢晃,幽幽嘆氣道:「只是覺得心口有一點悶痛。」

  身段柔軟的貓咪在貓澤奈奈腿上翻過身,抬爪制止她伸向腹部的手,尾巴愉悅地勾著一甩一甩,聲音降低幾分帶著些低落:「可能就是季節性的難受吧。」

  貓澤奈奈一時摸不敢摸、碰又擔心會讓懷裡的貓咪更痛,只好輕輕攏著他的貓爪,關切又止不住擔憂道:「太宰先生,我們去看醫生好嗎?」

  黑貓太宰的【人間失格】會抵消【請君勿死】的力量。

  她就算想用術式給他治療一下都不行。

  貓澤奈奈開始深深懊惱,要是她之前可以勤奮一點多看些醫書、多去找找家入硝子學些基礎的醫學,現在就不用面對黑貓太宰的難受束手無策。

  黑貓太宰搖搖頭,故作堅強道:「不用擔心,這都是老毛病了。」

  猶如剔透玻璃球的鳶色貓眼,專注凝望著貓澤奈奈,貓爪輕輕壓在她的手背上,道:「奈奈要是擔心我,就陪我午睡休息一下吧。」

  「這樣就可以了嗎?」

  貓澤奈奈輕輕撫過黑貓身側的毛發,不敢落在太重的力度。

  她知道一般貓咪是喜歡別人撫摸,舒服的時候還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但黑貓太宰不是一般的貓咪,他很少發出貓咪放松狀態下的聲音。

  無論是摸後背還是撓耳朵頸側臉頰這些地方,黑貓太宰最舒服的表現就是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有些困倦的樣子。

  要是能通過撫摸讓黑貓睡著,基本就是他狀態非常放松以及足夠信任的人在面前。

  「這樣就可以了,」黑貓太宰翻身落下貓澤奈奈的腿,端莊自持蹲坐在她身旁,低聲道:「奈奈的便當還沒吃完,我們吃完再一起上去。」

  原本經過微波爐加熱的炸豬排便當,被主人扔下放置一段時間逐漸變冷,味道可能沒這麼好吃。

  不過貓澤奈奈也不是特別在意,會買便利店的便當本來就沒想著會多麼好吃。

  只是因為今天要收拾房子,沒空去廚房做什麼料理安撫飢腸轆轆的腸胃。

  她快速扒拉著便當,兩頰塞得鼓起努力嚼著試圖快速咽下去。

  黑貓太宰無奈道:「不用這麼著急,奈奈不是晚上才回去高專嗎?今年是周日,沒有任務、沒有實操和理論課,什麼時候午睡都可以。」

  反正又是一個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午後。

  睜圓的紅眸無辜看著他,貓澤奈奈想了想放慢速度,含糊著應道:「太宰先生要是不舒服就先上去休息吧。」

  她吃完再收拾一下會跟著上去。

  「我在這裡等奈奈。」黑貓太宰低頭舔舔貓爪,蹲坐的姿勢慢慢改成趴臥,貓咪腦袋壓在貓爪上面,靜靜靠著貓澤奈奈

  身邊。

  黑貓懶懶打一個哈欠,開始有些犯困。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又醒得太早,導致他都開始有些犯困了。

  系統出品的道具靈魂身體並不會輕易生病,不過他對貓澤奈奈說的話也不算全然是謊言。

  只是那些胸悶難受的老毛病都是以前還在當黑手黨首領的事。

  總是熬夜不能按時吃飯、按時休息的破爛身體會有點小毛病都是很正常的事,要不是異能者的身體會比普通人耐折騰一些,怕是根本熬不過那四年時間。

  不過幸好,名字叫太宰治的人生命力就是要旺盛一些。

  就算疼痛發作起來,也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鎮定自若給手下發號司令處理文件,一直到神經麻木開始適應疼痛都不會有人看出他的異常。

  「太宰先生?」貓澤奈奈輕輕撫過他的毛發,柔軟纖細的雙手溫柔抱起黑貓太宰的身體,「已經睡著了嗎?」

  他抬了抬眼皮,以示自己沒有輕易睡著。

  說好要等貓澤奈奈一起上去休息,自然不會自顧自趴在這裡靠著入睡。

  「好像快要睡著了?」她動作輕輕摟著黑貓,脫下拖鞋赤腳走上樓梯,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果然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貓澤奈奈一時有些心虛。

  昨晚好像是因為她的突然到來,黑貓太宰才會跟著折騰到凌晨以後入睡。

  要知道小貓咪對睡眠的需要可是比人類要多上許多。

  雖說黑貓太宰很多時候都不怎麼像貓,一些嗜睡、一些容易受驚炸毛還有一些想要追逐獵物的欲望統統都沒有,不過有些本質上的東西,不來源於道具靈魂的生物擬態而是黑貓太宰的性格,她覺得還是十分像貓咪的。

  總是喜歡藏著掖著,躲躲藏藏不遠不近看著人。

  不會主動接近,甚至還會在人想靠近他的時候突然跑掉。

  貓咪的神秘主義,一點被黑貓太宰貫徹的十分徹底。

  她輕手輕腳把黑貓太宰放在枕頭上,手指一點點梳理著他凌亂的毛發,讓團起身體睡著的小黑貓都能當只精致體面的小貓咪。

  「好夢,太宰先生。」

  黑貓的耳朵抖了抖,睡著的姿勢都端端正正的貓咪聽見貓澤奈奈的聲音,稍微放松些許。

  醒著的黑貓太宰不管平時表現多麼放松自在,都是他有意為之表現出來的狀態。

  只有睡著的時候,才能窺見些許他的疲憊與緊繃的精神。

  貓澤奈奈其實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難受。

  她不是專業的醫生更不是什麼權威的獸醫,小動物都是非常擅長隱瞞自己身體病痛的生物,這點黑貓太宰在她看來與真正的貓咪沒什麼不同。

  她無法通過黑貓的外表判斷他的身體狀態,更不知道他常說的道具靈魂生物擬態出來的身體並不是真正的貓咪隨便吃喝、隨便玩都不影響的話是真是假。

  貓澤奈奈只能肯定她自己清楚知曉的事。

  太宰先生並不如他的表面一樣強大。

  看似非常強大、無所不能的太宰先生,其實還是會有害怕的事。


第85章

  最近的貓澤奈奈赴東京都以外的任務頻率直線上升。

  每次都會帶著大堆伴手禮回來給高專的人,  收到禮物的人無不是感動又不解,貓澤奈奈出任務的頻率都快趕上五條悟,每周七天幾乎有五天都是不在高專。

  他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積極接任務,  要說是缺錢只看帶回來的大堆伴手禮就知道不可能,  可要說是鍛煉自身,貓澤奈奈接的任務並不都是高級任務,多數都是需要經過一番長途跋涉才能到達任務地點,  任務的報酬和過程中付出的時間與精力並不對等。

  直到他們親眼看見貓澤奈奈將大份的伴手禮交給五條悟,  塞得滿滿當當的甜食一看就是五條悟點名想吃的外地特產。

  她如此辛苦奔波跋涉去九州、四國完成一些低級任務,只為買當地的特產美食回來給五條悟。

  高專一二年級的學生瞬間凝重起來,  目光無聲地對視相互交換著彼此的想法。

  該不會是……

  難不成真的……

  有了那種師生之間的禁斷隱秘感情?!

  為了仰慕之人可以自由地享受東京都以外的甜品特產,  想法天真幼稚的少女辛辛苦苦奔波在各地收集當地的特產作為伴手禮帶回來。

  而他們這些跟著受惠得到伴手禮的人則是懷春少女想要掩飾自己小心思的「工具人」,  只要人人都有伴手禮,那麼再送給五條悟就一點都不會顯得突兀。

  私底下贈送伴手禮,  她還可以偷偷把最大份的留給五條悟。

  要不是他們今天意外撞見,根本不知道貓澤奈奈每次帶給五條悟的伴手禮都是最多最大的一份。

  「這可真是……」

  熊貓撓了撓頭,苦惱道:「奈奈怎麼會喜歡上悟?」

  最強咒術師,出身御三家之一還是當代的五條家主,  長相和身高都無可挑剔,  資產更是有錢得讓人咋舌……

  這麼算下來,五條悟確實是值得小姑娘喜歡的人。

  但是上天不會讓一個人徹頭徹尾都是完美的存在,五條悟有這個致命的缺點。

  他的性格糟糕到整個咒術界都有所耳聞,  凡是見過他的人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打破對最強咒術師的濾鏡。

  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適合當男朋友!

  一想到貓澤奈奈因為想要幫助喜歡的人吃上心心念念的當地名產美食,頻繁高度接下低級的任務離開東京都一路跋涉前往任務地點祓除咒靈,再轉道去特產店耗費比完成任務得到的報酬更多的錢去買大堆的伴手禮回來。

  他們頓時心生憐愛,  十分擔憂不忍要是貓澤奈奈以後被感情傷透了心,  他們要怎麼安慰她。

  要提前演練嗎?還是從現在開始開導她,  想要成為特級咒術師不可以耽於這些情情愛愛。

  「我說、」禪院真希看著他們嘀嘀咕咕、各種眼神示意都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挑起眉干脆道:「你們在這裡想這麼多,還不如直接去問貓澤。」

  「說不定她根本沒有這種想法。」

  只是他們這些人閑著無事想太多。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對視一眼,目光落在伏黑惠身上,異口同聲:「交給你了。」

  「為什麼是我?」他表情微妙又不爽,問道:「這種話女生之間問不是會更好開口嗎?」

  「怎麼能我去,」她立刻反駁道:「要是奈奈難過了怎麼辦?」

  伏黑惠一臉無語,道:「難道我去問她就不會難過嗎?」

  這樣的話誰來開口都是一樣的效果。

  「伏黑不是跟貓澤認識時間更長嗎?」虎杖悠仁努力勸說道:「我們去問的話,她可能不會告訴我們。」

  伏黑惠表情復雜還沒來得開口,禪院真希一

  巴掌拍在他肩上,毫不客氣道:「讓你去就快去,別啰啰嗦嗦。」

  磨磨蹭蹭的,還像不像個男人了。

  被趕鴨子上架的伏黑惠踉蹌幾步站定在貓澤奈奈面前,強忍著想回頭去看一眼把他推出來的幾個家伙,張了張嘴:「呃、貓澤……」

  「伏黑君?」貓澤奈奈眨眨眼,看著他欲言又止堵在面前又不離開,隱約猜到他應該是有什麼話想對她說。

  她眉眼微彎,主動開口道:「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嗎?」

  「不是、」伏黑惠低咳一聲,試探著問道:「貓澤,你最近接這麼多任務是因為缺錢嗎?」

  他決定委婉一點問,說不定貓澤奈奈真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貓澤奈奈搖頭否定,誠實道:「我沒有缺錢,會接任務是因為要去給五條老師買伴手禮。」

  伴手禮這種東西不是出門的人順手帶回來的嗎?

  哪有人專門為了買伴手禮出門的!

  躲在草叢後面的高專一二年級學生一臉痛心疾首,只差沒搖著貓澤奈奈肩膀讓她回頭是岸,不要再執迷不悟迷戀五條悟的美貌和實力。

  畢竟除了五條悟的臉和實力,他們根本想不到貓澤奈奈還有什麼理由喜歡他。

  「五條老師拜托你去的嗎?」伏黑惠神情復雜,問道:「你為什麼不拒絕他?那種算是無理的請求吧。」

  讓入學不到一年的學生頻繁外出,高強度執行任務只為了買什麼伴手禮。

  貓澤奈奈連忙出聲道:「不是的,伏黑君誤會了。」

  「是因為我做錯事給五條老師添了很大的麻煩,」偷偷藏起夏油傑沒有上報高專和五條悟、在交流會期間她的式神黑貓太宰跟著加茂憲倫離開,樁樁件件的麻煩事堆在一起,最後壓力都歸到五條悟頭上,「伴手禮是用來彌補五條老師的。」

  並不是五條悟惡意壓榨學生,逼著她課都不上出去執行任務。

  五條悟其實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麼時候把東西帶回來,只是貓澤奈奈心裡不安想快些把五條悟點名想要的伴手禮都買齊帶全。

  「……」伏黑惠扭頭看向草叢後的人。

  到底是誰開始猜貓澤喜歡五條老師?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

  貓澤奈奈疑惑,往旁邊走兩步躲開伏黑惠的身影遮擋。

  然後意外在他身後的草叢樹堆發現躲藏起來的高專一二年級學生,她遲疑道:「你們……」

  躲在這裡干什麼?

  「哈哈、原來是這樣,」熊貓扔下偽裝的樹杈,先一步開口打著哈哈道:「我們還在想奈奈這段時間為什麼經常接任務出去。」

  原來是要買伴手禮給五條悟賠罪。

  仔細想想也是,貓澤奈奈面對五條悟從來沒有那種少女情竅初開的害羞模樣,每次都是禮貌又乖巧把伴手禮交給對方。

  怎麼可能會產生什麼師生戀情。

  貓澤奈奈眨眨眼,通透的紅眸安靜看著他們好似看穿他們躲在樹叢後的原因。

  感覺熊貓他們幾個有些尷尬,善解人意習慣不隨便刨根問底的少女決定忽視他們剛才躲藏著偷聽偷看的行為。

  「接任務是想省些路費,」她不好意思笑笑,道:「只要是高專的任務,路費都是可以報銷的。」

  就算她成為咒術師以後不怎麼缺錢,可經常坐新干線和飛機奔波兩地,路途中的費用實在不小。

  要是接下任務再出行前往目的地,路途中的車費機票都可以報銷,還能順便完成任務賺一點酬金回來。

  這在貓澤奈奈看來是相當劃算的事。

  有時候想要去的地方沒有任務,她還要自掏腰包買車票出門。

  「奈奈下次我們一起出任務吧。」

  釘崎野薔薇挽著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完成任務以後順便在當地的商店街大買一通再回來!」

  貓澤奈奈輕點頭笑道:「好啊。」

  「五條要你買的伴手禮還有多少沒買?」禪院真希直接說道:「剩下的抄一份給我。」

  看著貓澤奈奈驚訝的模樣,她高挑起眉目道:「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又不是要專門出去幫你買。」

  「只是覺得經過的話,可以順便帶回來,不用你再跑一趟。」

  好歹吃過貓澤奈奈這麼多伴手禮,出任務的時候要是看見需要買的東西幫她順手帶一下也沒什麼。

  反正五條悟想要的是伴手禮,又不會在意買東西回來的是什麼人。

  「對了伏黑,我們也要一份吧!」虎杖悠仁托著下頜,認真說道:「之前我們不是也去過幾次東京都以外的地方嗎?」

  他們平時外出執行任務也會買伴手禮回來,正好可以幫忙一起減輕貓澤奈奈的「負債」。

  「我也要。」「鮭魚鮭魚。」

  耳邊聽著他們討論接任務可以主動找輔助監督,平時東京都以外的任務很少派過來是因為附近有咒術師可以趕過去,不過要是他們主動問起,任務多少還是能找出幾個。

  少年少女六個人加一只熊貓咒骸聚在一起的聲音,就算只是隨便討論討論都會顯得有些鬧鬧哄哄。

  但貓澤奈奈卻不討厭這樣的喧鬧聲音。

  她抿唇彎起眉眼嘴角,輕聲說道:「謝謝你們。」

  一二年級的學生都是群非常可愛的人。

  她很慶幸自己當初選擇成為咒術師,進入咒術高專認識這一群可愛又真誠的少年少女。

  ……

  五條悟給出的伴手禮清單一項項完成劃去上面的名字。

  貓澤奈奈這段時間除了執行任務再回去高專,偶爾也會呆在並盛町的小房子休息一下。

  夏油傑跟著加茂憲倫離開,她沒有需要隱瞞疏遠的人,自然可以不時回去自己在並盛町的住處閑坐休息。

  原以為短時間之內不會回去並盛,離開之前她還跟澤田奈奈道別,說什麼要進入宗教學校封閉式學習,可能三四年都不能回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自打臉面。

  好在澤田奈奈並不在意宗教學校是否需要封閉式學習,她只是非常高興貓澤奈奈可以每周不時回來一趟。

  澤田家的男人都去了海外工作,獨留下澤田奈奈一個人在家。

  就算再怎麼天然心大,偶爾她還是會感覺家裡太過清冷沒有以前熱鬧。

  現在好了,貓澤奈奈的學校不需要封閉式學習,她可以時不時回來並盛一趟。

  「澤田夫人,這些都是要搬到庭院嗎?」

  貓澤奈奈懷裡抱著幾個堆疊起來的紙箱,視線被遮擋得干干淨淨,一步一步謹慎踩著台階下樓。

  紙箱裡的東西說沉不沉,但要是踏空樓梯直接滾下去是小,一不小心撞翻走在前面引路的澤田奈奈才是大。

  一兩百斤的書加一個成年女性的體重,要是從澤田奈奈身後衝撞下來,她連躲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會被壓在書堆和人身下。

  「放在這裡就好,」澤田奈奈率先放下懷裡的紙箱,松了口氣笑道:「要是沒有奈奈,綱君房間裡這麼多書,我只能一趟一趟搬下來。」

  貓澤奈奈放下紙箱,好奇問道:「綱吉先生喜歡看書嗎?」

  滿滿當當裝著三四個紙箱的書。

  幾乎跟她出發去高專之前買的文豪小說詩集差不多重。

  不過她買的那些書是他們五個人一起看的量,而澤田綱吉這裡的書都是他自己的書。

  「這些都是綱君小時候買的漫畫,他全都舍不得

  扔就一直堆在家裡,正好今天陽光不錯可以把書拿出來曬一曬。」澤田奈奈用裁紙刀拆開紙箱,一本本漫畫搬出來攤放在草地上,炙熱耀眼的太陽揮灑下光輝不放過每一個陰影角落。

  貓澤奈奈跟著她的動作,眼明手快整理好漫畫書的位置,保證它們每一本都能曬到充足的陽光,不給書蟲和霉點留下一絲機會。

  「綱吉先生小時候喜歡看漫畫嗎?」

  她扶著膝蓋蹲在一旁,歪頭看著近前攤開的幾本漫畫,道:「這幾本好像都是同一個故事,戰鬥類的漫畫嗎?」

  幾乎接連不斷的戰鬥大場面,各種讓人看著眼花繚亂的招式陰影,主角不是在戰鬥攻擊敵人就是在被敵人壓著打。

  不同年份出的漫畫,人物畫風都會有著些許不同的出入。

  但大體可以通過主角的發型以及身邊的小伙伴們,認出這是同一本漫畫的內容。

  「綱君不僅喜歡漫畫,」澤田奈奈轉身去廚房端著切好的西瓜走出來,道:「以前在家裡還很喜歡打游戲,經常玩到凌晨忘記做作業。」

  她招了招手,示意貓澤奈奈過來吃西瓜。

  在這樣炎熱的夏天吃一口冰鎮的西瓜,躲在廊下的陰影處休息片刻,風扇會吹出些許清涼的風驅散身周炙熱的溫度。

  貓澤奈奈捧起一片西瓜,跟著澤田奈奈躲在屋檐遮擋的廊下避開太陽直射,好奇又緊張問道:「忘記做作業不是會被老師罵嗎?」

  雖然她只在這個世界上過不到半年的普通高中,但也是知道學校布置下來的作業沒有完成是要遭老師批評的話。

  「是啊,」澤田奈奈笑嘻嘻道:「老師都打電話回家裡,問綱君在家有沒有在學習,為什麼連作業都沒有好好做。」

  她低頭吃一口瓜看著澤田奈奈臉上笑意不止,完全沒有覺得丟人或是為難情,反而帶著幾分懷念和感慨,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因為熬夜打游戲耽誤寫作業的少年,後來是怎麼成長為如今這般可靠又溫柔的大人。

  「後來嗎?」澤田奈奈噗嗤一聲笑道:「被老師單獨留下來,寫完作業才能離開。」

  「綱君那天一直寫到晚上七點才回來,還想瞞著我說是在外面玩到這個時間,其實老師早就給我打過電話了。」為了防止家長擔心孩子的去向,學校的老師是一個個打電話給沒寫作業的孩子家長,告訴他們孩子要留在學校補作業。

  「不過那些都是綱君小學時候的事,」澤田奈奈笑眯著眼睛,抬頭望向晴空萬裡沒有一片陰雲的天空,「距離現在都過去十年。」

  時間好像被施展了魔法,輕易又簡單從身邊溜走。

  現在回想起過去的事,還總覺得是不久前發生的事。

  「澤田夫人、想念綱吉先生嗎?」她側頭輕聲問道。

  干淨溫和的紅眸映出澤田奈奈依舊年輕秀麗的面容,開朗又溫柔豁達的女性就算被丈夫和兒子一起隱瞞著身份和工作,獨自留在並盛町生活,眉眼神情間都不見一絲的陰郁與沮喪。

  天真、單純、善良。

  溫柔、豁達、開明。

  她能想到許多美好的形容詞放在澤田奈奈身上,也明白澤田父子為什麼不願意把黑手黨的工作告訴最親密的愛人、母親。

  為了保護澤田奈奈不讓黑手黨的仇家發現,他們極少回來並盛町,平時連一個可以聯系的電話都沒有留給她。

  只有偶爾出現在澤田家信箱的信件與明信片載明著些許言語,隱晦表達著他們的近況與關懷思念。

  貓澤奈奈無法評述澤田父子的做法對錯,但是她能察覺到澤田奈奈開朗明媚的笑容下隱藏著寂寞與思念。

  「算算時間好像又快過去一年,」澤田奈奈溫柔又坦然點頭承認自己對家人

  的思念,托著腮擔憂道:「不知道綱君在南極那邊適應的怎麼樣。」

  她抿了抿唇,手不由自主伸進口袋捏住手機。

  貓澤奈奈曾經跟澤田綱吉交換過聯系方式,只是不知道這是他的工作賬號還是私人賬號。

  當然也有可能是專門留在並盛町使用的號碼,平時無法聯絡上的電話。

  她自覺跟澤田綱吉關系不算多麼熟稔,上一次見面交往的聯系方式至今沒有撥出去過,但只是試一下的話……

  澤田奈奈苦惱著道:「最近幾個月都沒有收到新的信,是因為南極那邊太辛苦了嗎?」

  她張了張嘴,鼓起勇氣問道:「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嗎?」

  「誒?」澤田奈奈疑惑看著她。

  「呃、就是……」她手忙腳亂把手機遞過去,含糊著道:「南極那邊的信號比較差,我這台手機有裝加強信號的零件……」

  其實是有系統的反追蹤屏蔽技術,可以讓人無法查出這通電話從何而來。

  這樣就算在並盛町打電話給澤田綱吉,也不用擔心會被他的敵人監聽電話找過來日本的並盛。

  她有些緊張看向澤田奈奈,聲音越來越小:「說不定可以打通綱吉先生的電話。」

  她不知道這番話能不能瞞過澤田奈奈。

  但是要她戳破澤田父子辛苦維持多年的秘密,她又無法擅自做出這樣的事。

  澤田父子為了保護澤田奈奈而撒下的謊言,就算要有人告訴澤田奈奈真相,那個人也應該是澤田家光或是澤田綱吉。

  而不是貓澤奈奈這個普通鄰居。

  「原來是這樣,」澤田奈奈沒有接過她的手機,轉頭開始收拾起吃完的果盤和瓜皮,隨意回答:「不過還是算了。」

  緊張的情緒被一下打斷,貓澤奈奈微微睜大眼睛,錯愕問道:「為什麼?」

  「澤田夫人不是想念綱吉先生嗎?」她捏著手機,連忙說道:「如果是擔心信號的話,這只手機是可以被南極基站接收的。」

  有系統的存在,就算真的要打電話去南極也不用擔心信號的問題。

  更何況她們要找的人又不是真的在南極,而是在意大利的西西裡島。

  澤田奈奈搖搖頭,笑容溫柔而燦爛道:「綱君在南極工作很辛苦吧?我這個做媽媽的不能給孩子幫上什麼忙,總不能還在他忙著工作的時候給他添亂。」

  她微微愣怔,看著澤田奈奈轉身回去廚房收拾東西。

  「奈奈今晚要回去學校嗎?」澤田奈奈的聲音隔著客廳遠遠傳來,嘩嘩的水聲之下還能聽見微微上揚的音調:「要是不著急回去就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

  「那就麻煩澤田夫人了。」她提高聲音回應,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機,猶豫片刻還是悄悄發出一封郵件給澤田綱吉。

  貓澤奈奈其實不確定郵件會不會被順利接收,但要是她什麼都不做的話,心裡又無法踏實安定下來。

  這封郵件或許會在幾天、幾個月以後被澤田綱吉看見。

  她只希望看見郵件的人,可以多多體諒獨自留在並盛町的澤田奈奈。

  澤田一家都是好人,她不希望他們會因為這個特殊的秘密,鬧出什麼不好的矛盾。

  ……

  原本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發出郵件,沒想到澤田綱吉會在六個小時之後回復她,近期會抽時間請假回來。

  貓澤奈奈有些恍惚,喃喃道:「居然真的能收到。」

  她都要以為澤田綱吉留給她的聯系方式是日本限定,回去意大利就無法再聯系上的號碼。

  「奈奈在說什麼?」

  行蹤飄忽不定的黑貓太宰站在牆頭的位置,尾巴輕晃滑過一個弧度,「難道是在聯系什麼新認識的朋

  友嗎?」

  發出去的郵件得到回復會感到意外,說明貓澤奈奈開始並沒有想過對方能看見這封郵。

  細細盤算貓澤奈奈身邊的人,似乎沒有這樣只是回復郵件都會讓她感到驚訝的存在。

  這麼想來,對方大抵是她並不熟悉的人。

  「不是新認識的朋友,」她收起手機,回答道:「那個人太宰先生也見過。」

  她第一天來並盛町看房子的時候,黑貓太宰和金蟒蘭波也有跟著一起出門,受到澤田奈奈的邀請留下吃晚飯,正好遇見回來的澤田家光和澤田綱吉。

  「我也見過的人?」黑貓太宰快速在腦海過一遍,立刻反應過來:「奈奈說的人是澤田綱吉?」

  要說這樣的人其實還有幾個,只是那些人都跟貓澤奈奈說不上熟絡,更不會交換什麼聯系方式。

  會讓她主動跨出第一步聯系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最近讓她頗為掛心的澤田奈奈,她的獨子澤田綱吉。

  「嗯、」她小幅度點點頭,垂眸輕聲道:「澤田夫人有幾個月沒收到信了,她稍微有些擔心澤田先生和綱吉先生。」

  而她正好跟澤田綱吉交換過聯系方式就試著問了一下。

  黑貓太宰收起爪子在牆頭趴臥下來,懶洋洋問道:「他怎麼說?」

  「說是近期會抽出時間回來,」貓澤奈奈猶豫著轉頭看向澤田家的方向,「我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澤田夫人?」

  澤田奈奈要是知道澤田綱吉近期准備回來,她肯定會很高興。

  可要是澤田綱吉最後失約沒能抽出時間趕回來……

  這比一開始不知道澤田綱吉回來,還要讓人失落難受。

  「如果是奈奈的話,會想知道嗎?」

  黑貓太宰側頭,鳶色的貓眼安靜凝望著她,「一個很久沒見又十分思念的人,告訴你會在平安夜那天回來,最後卻失信失約於你。」

  貓澤奈奈會怎麼想?

  她愣了愣,下意識想到以前在醫院等著中原中也來探病的時間。

  也是那樣一天天盼著人來,只要中原中也他們能來就很高興。

  雖然在約定的時間沒有見到人會很失落,但十三歲的貓澤奈奈已經明白大人都是在辛苦忙於工作,不能像小孩子一樣按照自己的心意隨心所欲行動。

  他們沒有按照約定出現,不是他們忘記說好的事,而是真的抽不出時間。

  她相信中原中也不是故意失約。

  而且每次錯過平安夜的中原中也都會加倍買更多的書和奇奇怪怪的伴手禮給她,就算自己沒辦法送到也會讓阿呆鳥他們幫忙帶去醫院。

  「……我大概還是想知道的吧?」她踮著腳伸手把牆頭上的黑貓抱進懷裡,聲音很輕道:「就算最後會失落難過,可前面一天天數著日子盼著人來的時間,其實還挺開心的。」

  期待是一種溫柔而強大的力量。

  它支撐著貓澤奈奈熬過一個又一個痛苦的治療過程,頑強又倔強活在這個世界上,等著想要見到的人再次出現。

  她不想辜負中原中也的善心。

  僅僅大她四歲的少年肩負起她的醫藥費,承諾道:「只要你還想活著,我就會一直救你。」

  十三歲的貓澤奈奈還想活著嗎?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她只知道活著是一場漫長而沒有盡頭的痛苦折磨,治療是痛、不治療也是痛,只要活著痛苦就不會離她遠去。

  十三歲以前的貓澤奈奈不想看見父母難過擔憂的樣子,每次治療結束躺在病床上都會抓著父母的手撒嬌,「媽媽我有一點痛,我可以吃一顆小糖球嗎?」

  結果當然是沒有吃到。

  生病的人不可以亂吃東西。

  十三歲以後的貓

  澤奈奈不想讓中原中也失望,每次熬過病痛發作和治療活下來,看見他來探病的時候,都會小聲問一句:「中也先生,有糖嗎?」

  起初中原中也也是遵循醫囑,不給她亂吃東西。

  但是在貓澤奈奈問多了以後,實在沒辦法拉著外科醫生開始想辦法,能不能給她吃一口甜的,不要總是纏著他要糖。

  醫院裡的醫生為了貓澤奈奈的身體,肯定是能少吃的東西就直接讓她別吃,不然常年住在醫院,因為吃錯東西生病難受的是她、照顧不力的是醫院。

  不過外科醫生不同,他是覺得貓澤奈奈反正也活不過成年,有什麼想吃的,偶爾也要給孩子嘗一嘗,不然等死了都沒吃過幾次糖也是挺可憐的。

  最開始的貓澤奈奈是帶著父母想要她活下去的期望,從懵懵懂懂到逐漸長大懂事一些,堅持忍受病痛與治療的痛苦活下來。

  後來的貓澤奈奈是不想讓中原中也失望,在所有醫生都說活不過成年的時候,堅持熬過十八歲的生日想要再見朋友們一面。

  現在的貓澤奈奈……

  已經十足明白生命的寶貴,她是為了自己而努力活著。

  「太宰先生會討厭等待嗎?」貓澤奈奈抱著黑貓慢慢走上樓梯,她沒有開燈只是藉著天窗照進來的月光看清地面。

  「談不上討厭不討厭,」黑貓太宰淡淡回答:「只是有些時機必須要耐心等待。」

  有些計劃布置下去不是立刻能看見結果,需要時間去發酵、醞釀事態一點點向前推進,這種等待是必要不可節省的。

  他不算討厭,甚至會有些期待事態發展超過他的掌控。

  不過多數情況,都是一切狀況盡在掌控之中。

  不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還有種等待是眼看著事態變得惡劣,他知道情況會如何發展,放任不去插手的結果是事態越來越糟糕,而他需要那個糟糕的時機,所以在此之前只會靜觀其變。

  這個等待算不上喜歡,有時候還會厭煩人性的惡劣醜陋撕破得徹徹底底拋灑出來。

  「太宰先生又是說的計劃,」貓澤奈奈輕嘆口氣,她想問的是平時生活中面對朋友和其他人,黑貓太宰會不會討厭等待。

  可不知道是黑貓太宰有意還是無意,他把她的問題推去計劃與有需要的一面上。

  「算了、反正問太宰先生都不會給我認真的回答。」

  他總是這樣似真似假,把心與想法都深深埋藏在言語之下,只看旁人有沒有這個本事看穿他。

  貓澤奈奈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厲害的人,能通過黑貓太宰那張黑黢黢的貓臉看懂他的心事與言下之詞。

  她只希望黑貓太宰有一天可以不用在他們這些伙伴面前掩飾自己。

  「奈奈喜歡嗎?」搭在貓澤奈奈手臂上的細長貓尾垂落下來,黑貓平靜的語調揚起一絲起伏與笑意。

  她剛才說的話,其實已經證明貓澤奈奈並不討厭等待。

  但黑貓太宰還是想知道,她對於等待的態度是喜歡還是不討厭。

  喜歡可以附帶許多正面積極的情緒。

  而不討厭就僅僅只是不討厭。

  站在中性的立場,因為有需要所以不會產生排斥的心理,但也因為是有需要,所以不會投入過多的情感。

  「……怎麼都是太宰先生在問我?」貓澤奈奈有些郁悶,懷裡這只黑貓咪光在這裡探她的心事想法和底線,自己卻藏得嚴嚴實實。

  手指捏住貓咪的後頸皮搓搓,小小泄憤一下,她才回答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不過在平安夜之前,等太宰先生我都是抱著期待可以再次見面的心情。」

  都說分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但貓澤奈奈不喜歡分

  別。

  分別與普通的道別離開,第二天或是其他時間再會不同,分別意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可能是半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再見。

  所以貓澤奈奈很幼稚的不喜歡分別。

  反正十九歲在以前還是未成年,她還可以幼稚一年。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問道:「那在平安夜之後呢?」

  期待見面的心情還會在特定時期以後消失嗎?

  「平安夜之後,太宰先生不是回來了嗎?」她奇怪說道:「既然已經回來就是可以經常見面。」

  別說經常見面,平安夜之後他們一直都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之下。

  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只有進入高專以後,偶爾出任務的時候才會分別。

  這段時間黑貓太宰跟著加茂憲倫離開,算是自他變回【一段雪白的繃帶】以後離開過最長的時間。

  要不是貓澤奈奈學著他一樣通過系統地圖找到貓,還不知道他已經回去並盛町。

  「真是讓人傷感,」黑貓太宰故意嘆氣,說道:「可以經常見面,奈奈就不盼著想我了。」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

  可以經常見面,為什麼還要盼著想見?

  「啊啊、太無情了,」黑貓太宰跳出她的懷抱,輕巧落在松軟的枕頭上面,回彈起來再落下,端莊又優雅把貓爪墊在貓腦袋下面,「我已經知道奈奈是多麼容易喜新厭舊的小姑娘,像我這樣的舊人怕是得不到多少惦想。」

  長吁短嘆、高低起伏的聲調讓貓澤奈奈瞠目結舌。

  「太宰先生又在說什麼胡話?」她要是真的喜新厭舊,怎麼可能會回來並盛町找他。

  鳶色的貓眼微微眯起,黑貓故意拖長音調,顯得漫不經心:「是嗎?我倒是覺得奈奈在意澤田家的小子多一點。」

  貓澤奈奈這一整天,心思不說都在澤田綱吉身上也有大部分被他拉走心神。

  他站在牆頭上來來回回走過,她都心不在焉蹲在地上拔草,完全沒有發現他經過幾回,比平時的時間要早回來。

  「我是在意綱吉先生會不會看見郵件,」貓澤奈奈有些生氣,揪住他晃來晃去的尾巴,「他們已經快一年沒回家,以前每個月還有信件來往,這幾個月連信都沒有了。」

  她只是正好想到自己有澤田綱吉的聯系方式,幫著澤田奈奈問一下他們父子什麼時候回個消息,別光顧著讓人擔心。

  黑貓太宰尾巴被她攥在手裡,嘗試著抽了抽,沒抽回來就干脆放棄任由她捏在手裡,「連信都沒有了?」

  他若有所思,笑著道:「說不定是意大利那邊出什麼事了。」

  貓澤奈奈愣了愣,突然緊張起來問道:「會出什麼事?」

  意大利不是綱吉先生他們的黑手黨根據地嗎?是因為那邊出事,所以這段時間才沒有聯系澤田夫人嗎?

  「誰知道呢,」黑貓太宰意味不明輕哼一聲,道:「我又不關注別的男人。」

  他在意大利又沒有人手,怎麼可能知道他們那邊的事。

  不過雲雀恭彌最近確實有些太安靜了。

  他就像有一段時間沒有回過並盛一樣。

  貓澤奈奈半信半疑,道:「太宰先生真的不是在故意賣關子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對黑貓太宰過於自信,總覺得他什麼都可能知道。

  「奈奈想知道嗎?」

  她遲疑著點頭,又擔心黑貓太宰誤會她「喜新厭舊」趕緊補充道:「只是因為澤田夫人聯系不上綱吉先生才有一點擔心。」

  還有一點是,他們也算是一起應對過【發鬼】的戰友。

  知道認識的人可能遇見危險和麻煩,會擔心也是

  人之常情的事。

  「奈奈來猜一下,」黑貓太宰柔軟翻過肚皮,在她生氣之前又慢悠悠補充道:「或者來討好一下我。」

  「猜一下又是什麼意思?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微抿唇,坐在床邊看著枕頭上矜貴又傲慢的黑貓。

  黑貓矜持一點頭,笑著道:「對呀,奈奈可以猜知道也可以猜不知道。」

  那有什麼意義?!

  知道不知道,不都是看太宰先生嗎?

  「我猜太宰先生知道,」她憋著口悶氣,道:「答案是什麼?」

  「不完全對也不完全錯吧,」黑貓柔軟地翻過肚皮,活動一下尾巴從貓澤奈奈手心裡抽回來,「不過奈奈這麼相信我,我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說。」

  貓澤奈奈狐疑看著他,等待黑貓太宰的後文。

  她算是聽出來了。

  面前這只壞貓咪肯定准備捉弄人。

  而這個准備要被捉弄的倒霉蛋就是她。

  「先來討好一下我吧。」

  毛茸茸的尾巴繞過她的手背,若有似無掃過一下,鳶色的貓眼深深注視著她,貓爪彈出一個指甲尖尖勾著貓澤奈奈的袖口。

  他不緊不慢說道:「要是我高興起來,忘記奈奈喜新厭舊的事,說不定就會想到什麼東西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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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貓澤奈奈側身垂眸看著他,  紅眸映出黑貓太宰優雅又神秘矜貴的姿態。

  身體柔軟舒展側躺在枕頭上,腹部的絨毛細軟覆蓋著薄薄的一層,半透明帶著血線的指甲伸出來輕輕勾著她的袖口布料,  不太端莊矜持的動作卻給人以一種傲慢誘惑勾著人去主動觸碰的錯覺。

  她抿一下唇,問道:「我要怎麼討好太宰先生,  才會讓你高興呢?」

  她其實不太明白討好的定義是什麼。

  更不知道黑貓太宰想要的討好是什麼,到底什麼才是能讓他高興起來的舉動。

  「這就要靠奈奈自己去想了。」

  黑貓太宰笑吟吟道:「問主辦方通關秘訣可是作弊行為。」

  神神秘秘吊著人的胃口,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不願意直接告訴她,非要人做什麼討好的舉動。

  她又不是太宰先生肚子裡的蛔蟲,  怎麼可能知道他想要的討好是什麼。

  「……壞心眼貓咪。」貓澤奈奈小聲抱怨一句。

  盡在為難她,給她想法子增添難度。

  貓咪耳朵輕抖了抖,黑貓太宰故意問道:「奈奈是在說我的壞話嗎?」

  她連連搖頭,  疾聲否認:「沒有沒有,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說。」

  差點忘記了,貓咪的聽力一般都很好。

  幾百米外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更別說她在近前的一句小聲嘀咕。

  「是嗎?」他輕笑一聲,  不疾不徐道:「既然奈奈這麼說,  我就暫時收下你的抱怨當做是贊譽吧。」

  她小聲咕噥一句,「這不還是聽見了嗎?」

  而且哪有人把壞心眼的話,當做是贊譽誇人的話。

  還是說在太宰先生心裡,壞心眼一類的形容詞都能算是誇贊他的話。

  完全搞不懂小貓咪的心思。

  貓澤奈奈暗暗泄氣,  順著黑貓太宰勾住她衣袖的輕微力度伸手覆在貓咪毛茸茸的側腹部,皮毛柔順光滑帶著細軟溫暖的手感比什麼上好的皮料摸著都要讓人著迷。

  她小心打量著黑貓臉上的神情,  試圖從中窺探到一絲半點傾向。

  可惜的是貓咪的小臉很可愛,但想要像人類一樣輕易觀察到表情的變化還是困難了些。

  可是就算黑貓太宰變成人,  她看著太宰治的臉大概也沒辦法通過他的表情和神情變化看出他心裡的想法。

  要不是還能通過黑貓太宰的情緒判斷,  他不討厭現在的動作,  貓澤奈奈真的要束手無策,不知道他想要的討好到底是什麼。

  白淨柔嫩的手指落在烏黑柔亮更加軟和的貓咪身軀,規律緩慢的呼吸帶動著身體一起一伏,她謹慎緩慢像是在做什麼重大實驗一般把手挪移向貓咪只覆蓋著薄薄絨毛的腹部。

  黑貓太宰微眯起眼睛,不僅沒有阻止甚至主動翻過身,肚皮朝上任君撫摸。

  「……」貓澤奈奈遲疑著停住動作。

  很難想像這是不是黑貓太宰的陰謀,她平時都沒有摸過的小肚子突然就攤開任摸任揉,看著實在不像是她在討好黑貓太宰。

  反倒像黑貓在主動勾引著她去摸摸,舍下節操來討好她一般。

  這般言行倒置的舉動,讓貓澤奈奈一時不知道是繼續摸還是收回手道歉好些。

  她甚至忍不住想,這該不會也是太宰先生的計劃。

  先敞開肚皮腹部任她隨便下手,待她沉迷其中的時候,突然抽身而去告訴她考驗失敗什麼的。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如果是黑貓太宰這種事確實做得出來。

  「奈奈?」細軟的貓尾巴勾上她的手腕,黑貓太宰的聲音很輕,透著幾分柔和與低啞,猶如深海中的海妖在勾引路過船上的水手,「不想繼續了?」

  貓澤奈奈一時有些心慌,「太宰先生……」

  「什麼?」酥酥麻麻的聲音自腦海深處響起,充盈大腦再流轉過耳朵。

  她偷偷揉了揉發軟的耳根,強自鎮定下來。

  現在是她在「討好」太宰先生,貓澤奈奈你要經得住誘惑,不可以做出什麼不矜持的動作。

  「唔、沒什麼,」面對黑貓少見的柔軟可愛模樣,她不禁放輕幾分聲音,「太宰先生這樣會舒服嗎?」

  她以前都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變成小動物的道具靈魂會喜歡被人撫摸嗎?會有普通小動物身上的「敏感點」覺得被撫摸毛發,觸動身體的柔軟部分是舒服的感覺嗎?

  黑貓太宰輕哼一聲,笑著問道:「奈奈想聽到什麼樣的評價呢?」

  他不會主動說舒服也不會主動說不舒服,任憑貓澤奈奈去猜去想,想到什麼都是她的揣摩想法,他也不會主動承認。

  「唔、什麼評價嗎?」貓澤奈奈撓撓貓咪頸側下頜的位置,猶豫著道:「我沒有想過一定要什麼好評,但是至少要把太宰先生的想法告訴我吧?」

  她是覺得黑貓太宰不討厭這樣的撫摸抓撓,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但是聽著黑貓太宰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她又不太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或許這次是她感覺錯情緒,黑貓太宰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撫摸。

  認為貓咪想要的「討好」是撫摸不過是人類一廂情願的想法,黑貓太宰就是最特別的小貓咪。

  被撫摸的時候會眯著眼睛露出困倦的樣子,卻不會發出呼嚕呼嚕放松舒服自在的聲音。

  她聽說貓咪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或是足夠讓它放松的環境才會發出呼嚕呼嚕的愜意舒服聲音。

  貓澤奈奈從來沒在黑貓太宰身上聽見過這樣的呼嚕呼嚕聲音。

  但她知道這不是黑貓太宰不信任她的原因,而是他習慣把一切都包攬在自己身上始終都無法放松下來。

  緊繃的精神與大腦無法得到放松,自然也不會發出什麼呼嚕呼嚕的愜意聲音。

  「不算討厭吧。」

  貓尾巴還纏繞著貓澤奈奈的手臂,他矜持而克制說道:「我不討厭奈奈的撫摸。」

  「連喜歡都說不上嗎?」她小聲咕噥一句,道:「不討厭、微妙的評價。」

  不願意吐露真心的貓咪就連這個時候也不會認真給出她想聽見的話,只是似真似假告訴她不算討厭。

  貓澤奈奈甩了甩頭,拋開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回歸正題,「我這算是成功討好太宰先生了嗎?」

  現在不是計較黑貓太宰有沒有說真話的時候。

  這場由「討好」開始的撫摸到最後也不知道是黑貓太宰占便宜還是她在占便宜。

  雖說是貓咪主動把肚皮攤開朝上給她撫摸,甚至要她來做什麼「討好」的事,但最後被「討好」的人好像不是黑貓太宰而是她。

  她還摸到平時沒機會摸的柔軟腹部。

  貓咪的腹部沒什麼保護自己的骨頭,都是內髒和柔軟的脂肪和皮毛,摸著上手溫暖又柔軟十分舒服趁手。

  「要現在就開始打分嗎?」黑貓太宰故意賣著關子,沉吟許久一點點把貓澤奈奈緊張忐忑的心情勾起來,這才笑著道:「勉強算是及格吧。」

  貓澤奈奈微微松了口氣。

  想在黑貓太宰口中拿到好的評價並不容易,所謂的及格已經算是很不錯的評價。

  一般情況下,黑貓太宰只會對螃蟹類的食物放寬要求。

  而貓澤奈奈算是少有可以獲得他縱容的人。

  只是小姑娘還不太清楚這份縱容來之多麼不易,她只是暗暗高興自己成功「討好」了太宰先生

  ,可以知道他關於意大利那邊的想法猜測。

  「奈奈就真的這麼在意澤田綱吉嗎?」黑貓太宰似真似假抱怨,道:「要是有別的人比我們還要重要,我可是會吃醋的哦?」

  他不把自己單獨放在這個重要的比較天秤上,而是以所有的道具靈魂跟一個澤田綱吉衡量高低重量。

  這樣貓澤奈奈肯定會回答他們更重要。

  只是這樣,他也無法知道自己在貓澤奈奈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地位。

  「那太宰先生就吃醋吧。」

  見他愣是揪住這個話題不放,貓澤奈奈狠狠揉亂他肚子上的毛發,氣悶道:「都說是為了澤田夫人,我跟綱吉先生見過幾次,太宰先生還不知道嗎?」

  她和澤田綱吉唯二見過的兩面,還是他們一起去並盛町看新房子的時候,恰巧碰見他和澤田家光回家以及被咒靈占領的電車上面。

  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一面的人,她要擔心肯定也是因為澤田奈奈。

  偏生黑貓太宰咬死她在意的人是澤田綱吉。

  可惡的壞心眼貓咪,怎麼說都不聽人話。

  黑貓太宰愣了愣,暗暗嘲笑自己又以平靜自然帶著些玩笑的姿態說道:「看在澤田夫人做的美味螃蟹份上,我就暫時原諒奈奈在意澤田家比我們多的事吧。」

  明明自己半點不占理,還要這樣嘴硬的壞貓咪。

  貓澤奈奈氣哼一聲,揪住他的尾巴。

  大有黑貓太宰再不說就把他的尾巴毛逆著過來擼的意思。

  「我沒有去過意大利,」黑貓太宰面色不改,絲毫沒有尾巴在別人手裡受到威脅的感覺,不緊不慢說道:「這些只能說是我的猜測,奈奈就隨便聽聽好了。」

  他在這個世界的意大利沒有人手和眼線。

  但不代表過去身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太宰治力量沒有布置去「黑手黨的起源」西西裡島。

  說到底黑手黨的事都是大差不差,就算世界不同、力量不同關於黑手黨的事都是那些爭奪利益與地盤勢力的事。

  「澤田綱吉這段時間沒有傳信回來,大概是惹上什麼麻煩或是被別的黑手黨狙擊,擔心會連累澤田夫人,這才斷了平時的信件來往。」

  黑手黨之間相互狙擊其實是很平常的事。

  利益動人心,只要有足夠大的利益和好處就算是敵人也能暫時聯手起來。

  「不過他既然能回復奈奈的郵件就證明事態差不多穩住,不需要太過在意擔心。」黑貓太宰翻過身,重新藏起柔軟的小肚子。

  正經說話的時候還是要擺出正經的樣子。

  露出貓咪肚子這種不矜持的小動作,不合適出現在嚴肅正經的話題。

  雖然澤田綱吉在意大利遇見的麻煩算不上什麼正經的事,但坐在首領的位置四年,黑貓太宰已經習慣涉及正事的時候要擺出端正能威懾住下屬的正經姿態。

  像是翻著肚皮,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聽下屬彙報工作情況,那種事是完全不會出現在港口事務所頂層。

  「沒事就好,」正生著悶氣的貓澤奈奈被他的一番話轉移走注意力,「不過太宰先生是怎麼猜到綱吉先生遇見麻煩?是根據以前當黑手黨首領的經驗嗎?」

  忘記自己還在生氣的少女捏住貓咪尾巴的力度放松許多,只要黑貓太宰一抽就能輕松抽走尾巴。

  他沒有抽走自己的尾巴,反而縱容著貓澤奈奈抓住貓咪不喜歡輕易被人抓住的地方。

  「有一份部分原因是,」他微眯起眼睛,緩緩克制回答:「還有部分原因在風紀集團。」

  貓澤奈奈驚訝重復道:「風紀集團?這跟風紀集團有什麼關系嗎?」

  她最近也經常呆在並盛町,完全沒察覺出風紀集團跟以往有什麼不同。

  還是一樣的並盛惡霸,同時也是保護著並盛秩序的最有力之矛。

  「奈奈沒發現雲雀恭彌最近都沒怎麼出現在並盛嗎?」黑貓太宰循循善誘,語氣中帶著幾分引導:「能讓並盛帝王放下並盛好一段時間不回來,想來也只有澤田綱吉那邊的事了。」

  就算平時再怎麼孤高獨行,不與黑手黨的人一起行動,可當組織遭遇危機和麻煩的時候還是會回去協力配合著解決危險的源頭。

  「雲雀先生也是黑手黨嗎?」貓澤奈奈不知道該是驚訝還是感慨,平時風紀集團的行事作風就很有幾分黑手黨的意思,沒想到雲雀恭彌當真是黑手黨。

  她記得風紀集團在並盛是正經注冊經營的公司,並不是什麼套著普通公司外皮活動的地下組織黑手黨。

  雖然會收取並盛開店營業的店鋪經營費的公司看著不太正經,但風紀集團真正維持公司運轉上下成員的經營還是在物流、研發以及醫療設備等各方面。

  雲雀恭彌和澤田綱吉認識,這點早在她第一天認識他們,在電車上共同對付咒靈的時候就大致清楚。

  只是以前的貓澤奈奈沒想過,雲雀恭彌會是意大利黑手黨的人,聽黑貓太宰的意思,他也是澤田綱吉所在的黑手黨組織中的一員。

  她揉了揉額角開始清理紛亂的思緒,斟酌著語句問道:「太宰先生認為意大利那邊出事的原因是雲雀先生這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並盛?」

  感覺有些奇怪又十分合理。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論斷,」黑貓太宰適時停頓一下,輕笑著道:「不過要讓那位比誰都要熱愛並盛的男人離開這裡,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要不是意大利的問題確實棘手,他不可能丟下這邊一個月不回來。

  「說、說得也是呢,」貓澤奈奈一臉復雜,她以前每天都住在這裡的時候,可是經常會聽見關於雲雀恭彌的各種傳聞,這段時間確實是少了許多。

  「沒想到雲雀先生和綱吉先生是同事。」她聲音頓了頓,莫名感覺黑手黨之間用這樣的詞有些奇怪。

  說是同事也沒錯,但以這樣的方式說出口,似乎黑手黨都變成很平常的職業。

  黑貓太宰饒有興致打量著她的神情,笑道:「他們不是同事哦。」

  「欸、可是太宰先生剛才不是說……」

  貓澤奈奈不解困惑,試圖比劃著道:「因為意大利那邊出事,雲雀先生才趕過去幫忙。」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開始察覺黑貓太宰言下之意。

  紅眸微微睜圓瞪大,她錯愕道:「雲雀先生和綱吉先生之間是上下級關系嗎?」

  黑貓太宰點頭,笑應一聲:「是啊。」

  之前在電車上一起祓除咒靈的時候,完全沒有看出來。

  貓澤奈奈有些恍惚,她只以為澤田綱吉和雲雀恭彌是認識的人,卻完全沒想過他們還是同一個黑手黨組織的上下級。

  她忍不住問道:「太宰先生什麼時候知道的?」

  「平安夜回來以後,我有一點在意稍微調查了一下。」

  他歪了歪貓咪腦袋,語氣平靜道:「黑手黨注重上下級關系,但雲雀恭彌和澤田綱吉之間看著卻不太像上下級。」

  這或許是他們兩個之間的性格使然,一個溫和包容一個清冷孤高,湊在一起就不太看得出普通黑手黨之間的明顯階級關系。

  這點倒也不怪貓澤奈奈沒想到,在事先知道雲雀恭彌是風紀集團的人,任誰都不會再猜他還有一份工作。

  只是黑貓太宰的思考方式不似常人。

  電車上的碰面只是讓他發現些許端倪和猜想,真正證實一切的猜測還是在平安夜第二次回應貓澤奈奈祈願召喚以後,重新回到這個世界落腳並盛町。

  「奈奈那段時間都在忙著補課,」黑貓太宰似是而非嘆氣抱怨道:「沒有留意我的去向行蹤也很正常。」

  貓澤奈奈捏了捏他的尾巴,認真道:「我那時候落下高三的學生太多功課,不認真補課最後升學考試的分數會很難看。」

  補課是正當理由。

  而且黑貓太宰在她補課的時候,不也是經常晃來晃去甚至出聲打擾,讓她這邊聽著夏油傑講日本史,另一邊還要聽著他講他們世界的歷史有什麼不同。

  這只壞貓咪當時就在光明正大搗亂。

  「我可沒說補課是什麼不好的事,」黑貓太宰的聲音放軟,無辜眨眨眼道:「我只是告訴奈奈,那段時間我去了哪裡。」

  貓澤奈奈捏住想亂動的貓咪尾巴尖尖,抿著唇輕哼一聲。

  「放心吧,」鳶色的眼眸微微一閉,再次睜開收斂起玩笑帶著沉靜從容注視著她,低聲道:「意大利那邊暫時還不會出事。」

  黑手黨的職業生涯不會缺少紛亂與鬥爭。

  但至少目前來說,意大利那邊還不會出什麼大事。

  ……

  澤田綱吉回復的近期,一直延續到半個月以後。

  突然的某一天回來並盛町,而在此之前,雲雀恭彌已經早他兩周重回並盛町,時間恰好是澤田綱吉給予貓澤奈奈回復之後的一兩天。

  或許那時候意大利那邊的事,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所以澤田綱吉才會回復近期能抽時間回來。

  「奈奈不過去嗎?」太宰治靠在院牆外,抬手遮擋住直直照射下來的陽光。

  俊秀的臉龐沒有再用繃帶遮擋住臉,鳶色的眼眸在陽光下變得色澤稍淺些許,他微微側過頭勾著唇笑道:「還是覺得不想打擾他們的母子重逢?」

  畢竟是將近一年沒見過面的母子,平時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也不能打電話聯系,只能被動收取澤田綱吉和澤田家光他們寄過來信件或是明信片。

  「重逢是用在這裡的詞嗎?」貓澤奈奈嘀咕一句,雙手背在身後像他一樣靠著牆,道:「不過確實不該在這時候過去。」

  她平時占據澤田夫人不少時間,要是在綱吉先生難得回來的時間還要打擾親人相聚,這也太沒有眼色了。

  她有些奇怪問道:「太宰先生今天不出門嗎?」

  要是平常的黑貓太宰這個時間早就不知道跑去什麼地方。

  黑黢黢的貓咪從早上開始出門,一直到彷晚或是月亮升上半空再回來,倒是少見他在並盛町變回人類的體型。

  「原來我在奈奈眼裡是整天都不愛呆在家裡的男人。」太宰治垂眸輕笑一聲,道:「這可真是誤會大了。」

  鳶眸透著些許笑意望向她,貓澤奈奈眨眨眼,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太宰先生整日出去沾花惹草,居然有主動呆在家裡的一天,我也很驚訝。」

  不知道黑貓太宰平時出門都是走的什麼小路,一身烏亮柔滑的皮毛總是要掛著些草葉子回來,一雙粉嫩軟彈的肉墊磨得粗糙變硬。

  有天還試過帶著一腳泥巴和一身蒼耳回來。

  「沾花惹草」後回來的黑貓倒是有很乖讓她清洗爪子,擦潤滑油膏滋潤快要裂開的肉墊,但每次她問起黑貓太宰出門去什麼地方,他都會神神秘秘說是秘密,暫時不能告訴她。

  太宰治愣了一下,疑惑道:「沾花惹草的人是說我嗎?」

  他開始反思自己做過什麼讓貓澤奈奈誤會的事。

  貓咪形態的他可沒有隨便靠近過別的女孩子,更不會讓奈奈以外的人撫摸皮毛,人類狀態下的他更是不會接近陌生的女性,連交談都是簡單回應幾句。

  無論從什麼形態來說,沾花惹草這幾個字都不應該用在他頭上。

  「太宰先

  生忘記那天帶回家的蒼耳了?」貓澤奈奈一想到自家的黑貓咪出門散步亂走,不知道從哪沾著一身蒼耳回來,自己又去不掉就全部帶著回來讓她幫忙解決。

  她忍不住抱怨道:「那天我可是給太宰先生摘了好久的蒼耳。」

  帶著小刺的果實掛在貓咪的皮毛上,為了不弄痛黑貓太宰還要小心著取下來。

  「原來奈奈說的沾花惹草是蒼耳,」太宰治忍俊不禁道:「那天確實是辛苦奈奈了。」

  貓澤奈奈那天抱著他摘蒼耳,一邊摘下他毛發上的蒼耳,一邊自己的衣服和頭發又被輕飄飄帶著小刺的蒼耳掛上來,摘到後面幾乎要崩潰,抱著毛巾准備給他蹭一圈以毒攻毒把蒼耳全部都蹭在毛巾上面再扔出去。

  「太宰先生還好意思說!」

  貓澤奈奈抿著唇,郁悶極了。

  摘蒼耳這種事,真的再也不想來第二次。

  「那天、太宰先生到底去了哪裡?」紅眸抬起瞅他一眼,她嘀咕著補充一句,「只是問一下,太宰先生從哪裡找到這麼多蒼耳,不是要窺探你的行蹤。」

  那天光記著跟黑貓太宰身上的蒼耳較勁,她都忘記要問他去哪裡弄一身麻煩東西回來。

  要知道並盛町附近的居民區都沒有蒼耳,她連在高專山上都不怎麼見到的東西,居然在黑貓太宰身上看見一堆。

  那天看見一只裹著一身蒼耳遠遠邁著步子都回來的黑貓,她還以為自己是看花眼,看見黑貓太宰不知道從哪找件大衣披在身上回來。

  誰知道走近一看,身上的毛發全沾著蒼耳。

  這只黑黢黢的貓咪還淡定的很,抬頭就跟她說不小心弄成這樣,請她幫忙處理一下。

  「就算奈奈要窺探我的行蹤也沒關系,」太宰治眉眼舒展,溫和俊秀的臉龐染著笑意,道:「只要你問,我就會告訴你。」

  貓澤奈奈半信半疑,問道:「真的嗎?」

  之前他跟著加茂憲倫離開,似乎不是這麼說的。

  「真的哦,」太宰治笑吟吟點頭,道:「只是告訴奈奈需要有一點小小的前提條件。」

  她輕嘆口氣,無可奈何看著他道:「我就知道,太宰先生肯定沒這麼好心。」

  「要有什麼前提條件呢?」就算有前提條件,她也想知道黑貓太宰這段時間總是出門都跑去什麼地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太宰治偶爾會捉弄人,但基本不會提什麼太過分的要求。

  雖然有時候說話很惹人誤會,但太宰先生的要求其實非常低。

  像上次的「討好」一樣,她還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准備以摸摸蒙混過關,他都接受了這份「討好」。

  「這次就免費告訴奈奈吧。」

  太宰治笑著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去後山跟加茂憲倫商量要怎麼對付五條悟。」

  「什、什麼?」貓澤奈奈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加茂憲倫他們在並盛嗎?」

  潛入高專又襲擊忌庫和交流會的加茂憲倫,居然這麼光明正大躲在並盛町的後山,偏偏她還一直都沒有發現。

  這樣的話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她不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喃喃著道:「我不會被認為是高專的叛徒吧?」

  最近總是以任務為借口往外跑,每次回來不及時就留宿呆在並盛的家休息。

  「他們平時不會呆在並盛,」太宰治好笑地摸摸她的頭,細軟的頭發猶如貓澤奈奈給人的感覺,溫柔又容易心軟,「只有那一次去並盛的後山。」

  加茂憲倫並不信任他。

  並盛怎麼說也是他生活的地方,要加茂憲倫裝出信任的樣子跟他一起呆在並盛,無論是他們中的誰都會覺得難受。

  更何況這裡還有個雲

  雀恭彌,不是咒術師的人,本身卻比咒術師還要麻煩。

  加茂憲倫不是會給自己增添麻煩的人。

  「只有那一次?」貓澤奈奈凝起眉頭,不解問道:「那為什麼要選在並盛?」

  並盛不過是東京都內的一個小町鎮,生活在這裡的居民相互之間都眼熟認識對方,一旦這裡出現什麼陌生的面孔都會相當顯眼。

  呆在這樣的地方對他們沒有什麼好處,還容易被人發現。

  像是黑貓太宰今天變回人形站在路邊就惹來不少人的注目,他們不光是看他俊秀出色的面容,更是在打量這個以前沒在並盛町出現過的生面孔。

  「奈奈有注意過並盛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太宰治不著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開始向她提問。

  她困惑道:「並盛特別的地方?」

  貓澤奈奈托著下頜陷入沉思,努力順著太宰治的話去思考去回憶,卻怎麼都想不到問題所在。

  看著他笑吟吟帶著些鼓勵的眼神,她神情逐漸凝重卻怎麼也想不到太宰治口中的特別指的是什麼。

  在她看來,並盛町就是系統意外給她選擇的新住處。

  和平而安定,不像杯戶町不時會發生危險的殺人案或是搶劫案和爆炸案。

  就和平這一點來說,有風紀集團管理的並盛町十分安定不會出現什麼膽敢在這裡犯罪的人。

  「……我想不到,」貓澤奈奈苦惱地搖頭,道:「並盛除了風紀集團的名望比警署還要高以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雲雀恭彌的風紀集團能在東京都內,讓風紀集團的威望壓過警察本身就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太宰治勾著唇,緩緩道:「咒靈。」

  他看著貓澤奈奈愣怔住的神情,笑意加深幾分:「並盛不會有原生的咒靈出現。」

  並盛町怕是全國上下唯一一個不會產出咒靈的地方。

  咒靈由人的負面消極情緒而來,並不是說並盛町的人不會沮喪、不會苦惱、不會難過,而是他們的負面情緒不會轉變為咒靈。

  凡是出現在並盛的咒靈都是外面的人引進來的「外來物種」。

  「奈奈還記得系統說過雲雀恭彌他們的力量跟我們是不一樣的嗎?」使用火焰的力量與使用咒力的力量,兩種不同的力量特質共同存在於一個世界。

  系統曾經說過,有人故意讓兩個力量特質不同的世界相互靠近。

  「澤田綱吉和雲雀恭彌使用的火焰以及我們的術式和咒力,我們的身體存在不同的力量,」太宰治的聲音源源不斷傳來,他甚至絲毫沒有避諱,直接把話說出口:「我們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並盛町是我們唯一的交彙點。」

  所以、並盛町是一個特別的地方。

  這裡不會有咒靈自主誕生,不會有術師天賦的孩子出世。

  並盛町是完完全全屬於雲雀恭彌和澤田綱吉他們的世界,而他們嚴格來說是跟咒靈差不多的「外來物種」。

  只是有些「外來物種」不會傷害當地的生態,有些「外來物種」卻會破壞規律自轉的世界。

  太宰治勾起興味十足的笑容,道:「奈奈平時都是通過並盛町與杯戶町之間的電車來往出行,一直都沒有試過別的手段離開並盛町吧?」

  貓澤奈奈遲疑著點頭,道:「高專的巴士正好可以通到杯戶町,再轉電車回來會很方便。」

  而且電車的末班車時間也不是很晚。

  「不過我有試過開車回並盛!」並沒有像太宰治說的發現什麼不同的異常。

  「太宰治說的沒錯,連接著兩個力量特質不同的世界紐帶是並盛町,只有通過並盛町和杯戶町之間唯一開通的電車才能來回穿梭兩個世界。」

  系統也曾經奇

  怪過,為什麼一個世界會出現兩種不同的力量表現。

  澤田綱吉他們身體裡的火焰與貓澤奈奈他們身體裡的咒力,完全不是一種力量。

  「宿主能通過開車回來並盛,是因為宿主有並盛的房產被力量特質為火焰的世界誤以為是他們的子民。」換做是其他人怕是怎麼都不可能通過開車來到這裡。

  貓澤奈奈愣愣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不過是回一趟家怎麼就經常來回穿梭兩個不同的世界。

  「恭喜宿主認清兩個世界的界限,現系統地圖名錄更新,開放並盛町以外的世界地圖。」

  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虛:「兩個世界不同,世界地圖也是會不同的嗎?」

  貓澤奈奈突然想起曾經生活的世界,力量特質是異能,世界史和日本史都與新世界不同,該不會力量特質是火焰的世界又會有不同的世界歷史發展吧……

  「奈奈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太宰治好心幫她打開系統地圖,縮小並盛町的地圖位置,看著並盛町和杯戶町之間長長的一條電車軌道:「果然軌道以外的地方都是空白。」

  這是一條雙向通往兩個世界的電車。

  除了並盛町和杯戶町,別的地方都不會去。

  太宰治饒有興致道:「不知道是誰這麼好手段,一直沒讓人發現電車途徑的站點有問題。」

  這趟特別的電車籠罩著特殊的力量。

  在勘破真相和秘密之前,不會有人留意長長的一列電車所有經停的站點都是並盛町和杯戶町的各個位置。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貓澤奈奈看著並盛町旁邊的黑曜町以及至門町開始陷入沉思,緩緩開口道:「這段時間,太宰先生是從並盛町出發去黑曜町和至門町了嗎?」

  連系統地圖都開發得七七八八,可見黑貓太宰幾乎走遍並盛町附近的町鎮。

  「是啊,」太宰治輕嘆一口氣,說道:「所以奈奈說我出去沾花惹草真的是誤會我了。」

  他還是自認挺守規矩道德的貓咪,跟了貓澤奈奈就不會輕易出去沾花惹草。

  絳紅的眼眸安靜看著系統地圖,映出旁人眼中無法看見的幽幽電子屏畫面,她似乎看得非常認真,手指在陌生的黑曜町和至門町來回滑動幾次。

  「那麼沒有沾花惹草的太宰先生,」她側過頭微抿著唇,輕聲開口:「可以告訴我,那天你們商量了什麼對付五條老師的辦法嗎?」

  比起生活這麼久的並盛町其實是另一個世界,這種無法改變只能讓貓澤奈奈震驚一下的消息。

  她更在意的是,太宰治那天在並盛後山與加茂憲倫他們商量了什麼。

  太宰治略顯意外,很快又收起泄露的情緒,輕笑著道:「這可是兩個問題了。」

  他還以為貓澤奈奈沒問就是沒在意,或是知道他不會輕易告訴她答案,心照不宣默認不去追究這個問題。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

  「這算是兩個問題嗎?」貓澤奈奈凝著眉,道:「太宰先生說的這次會免費告訴我,只是指那天去了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商量什麼事嗎?」

  「哦呀、這不是要素都齊全了嗎?」

  太宰治擺出笑吟吟油鹽不進的樣子,故意說道:「時間、地點、人物以及內容都告訴奈奈。」

  這不是能說的都說了嗎?

  貓澤奈奈直直看著他,深吸口氣放緩心態。

  她知道自己在歪理這方面是說不過太宰治,她沒有那麼好的口才也沒有那麼強能辯駁他的理論邏輯。

  她干脆開口問道:「要向太宰先生提問的前提條件是什麼?」

  想要太宰治好好回答她的問題,只能主動跳進他的節奏掌控之中。

  「這次的前提

  條件啊……」

  太宰治屈起指節抵住下頜,眸光笑意深深看著她,緩緩道:「幻術師。」

  「什麼?」貓澤奈奈不解問道:「幻術師是什麼?」

  他微微彎著腰與少女平時,豎起一個食指,笑得神秘而優雅:「我們一個情報換一個情報,奈奈如果能打聽到幻術師的事,我就告訴你那天我們說了什麼。」


第87章

  一個情報換一個情報。

  這看似非常合理,  但貓澤奈奈連幻術師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完全沒有打聽的頭緒。

  而且太宰治讓她打聽幻術師交換情報,到底是為了什麼?

  「太宰先生說的幻術師,  」貓澤奈奈試探著打量他的神情,問道:「他是詛咒師嗎?還是某個咒術師?」

  太宰治低笑一聲,搖搖頭否定道:「都不是,幻術師不是術師。」

  在陽光下顏色稍淺些許的鳶眸眼眸平靜而從容溫和看著她,安靜而無聲注視著面前的少女一點點引導她的思路與想法。

  「不是術師?」她微微一愣,  突然想到他們幾分鐘前討論過的兩個不同世界的力量特質,  「幻術師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嗎?」

  話說到一半,刻意加重幾分語氣,  指著他們腳下的土地。

  如果幻術師是術師,  肯定是指某一個特定的人,擁有施展幻術的術式能力。

  要不是術師的話,  左想右想也只能想到幻術師是並盛町以外世界的人。

  「這個就要奈奈自己來判斷了。」太宰治聳了聳肩,  並不打算所有事都告訴她。

  貓澤奈奈低頭陷入沉思,  手指指節抵在唇邊微抿一下。

  陽光灑落在少女粉白色的頭發上,泛著柔亮細碎的光澤,  太宰治看著准備伸手摸一下,  逐漸靠近不加掩飾的腳步聲讓他收回手,視線一轉回望過去。

  澤田綱吉腳步禮貌站定,向他微微點頭示意,又開口道:「抱歉、我是打擾你們了嗎?」

  貓澤家和澤田家之間的距離不遠,回來的時候,他就正好看見貓澤奈奈和一個陌生的青年站在相鄰的幾戶門前院牆外。

  想到澤田奈奈曾經說過,  貓澤奈奈當時是來看房子不久之後,  可能會搬進並盛町想必那附近就是貓澤奈奈的新家。

  「綱吉先生?」貓澤奈奈聞聲抬頭,  她看一眼太宰治應聲道:「不算打擾,我們也只是呆在門口隨便聊聊而已。」

  要是平時這個時間,他們肯定是呆在家裡或是早就出門離開。

  一個回去高專上課或是遠赴外地執行任務,一個早早出門不知道去往什麼地方。

  只不過今天是高專的休息日,不需要趕回去上課,要是家在附近的學生還會趕回去一趟探望一下家人。

  貓澤奈奈正好接著休息日繼續呆在並盛,沒有繼續接任務外出。

  比她還要自由一些的太宰治,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外出,問他也沒有得到一個正面的回答,干脆就放棄不再打聽太宰治這些事。

  他要是想說的話,開始就會直接回答。

  太宰治要是不想說的話,誰都不能從他這裡得到合適恰當的回答。

  「是啊、我們只是隨便聊聊。」

  渾身透著上位者氣勢,深沉讓人無法看透的青年勾著嘴角,眼睛裡沒有分毫笑意,涼涼著道:「澤田先生有事想找奈奈,我就先進去回避一下了。」

  太宰治雙手揣在寬大外衣的口袋,轉身毫不猶豫往貓澤家裡面走。

  「他是生氣了嗎?」澤田綱吉凝眉望著他走進貓澤家,熟門熟路駕輕就熟看著就像家裡的第二個主人一般。

  語氣和表情都似乎在說明青年對他不帶有什麼好感,可要說對方有什麼惡意,超直感又沒有警示過他什麼。

  只是以太宰治通身的氣度來看,確實不像是什麼普通人。

  貓澤奈奈視線跟著太宰治回屋,看著房門下一秒又重新打開,一只皮毛烏亮柔順的黑貓晃著尾巴從容不迫邁著貓步出來,抬頭軟聲叫喚:「喵。」

  「噗、」她忍不住笑一聲,抱起這只光明正大回來的黑貓,一本正經說道:「太宰先生沒有生氣,他只是有

  些害羞,不太喜歡接觸陌生人。」

  不想輕易暴露自己身份的太宰治躲在屋裡變回黑貓出來,還要她幫著打圓場掩飾身份。

  真不知道該說他精明好,還是善於利用身份的人。

  居然這麼確定,她會給他掩飾身份。

  「原來如此,」澤田綱吉微妙沉默片刻,轉開話題道:「我這次來是想感謝貓澤小姐最近一直陪在家母身邊,要不是貓澤小姐提醒我都不知道媽媽會這麼擔心。」

  場面話誰都會說,但有些人口中說出來的場面話就是會顯得格外真誠。

  澤田綱吉溫和秀氣肖似母親的柔和五官,微微一笑很能給人以親近無害的感覺。

  「不、」她聲音停頓片刻,繼續道:「我也沒做什麼。」

  「就算沒有我的郵件,綱吉先生也會在這段時間重新恢復與澤田夫人的聯系吧。」

  她真正起到的作用,可能就是稍微提醒一下澤田綱吉要注意家人的擔憂與思念。

  向澤田奈奈隱藏身份不是什麼壞事,但一味地隱藏身份反而讓人生出無端的擔憂就不算是什麼好事。

  貓澤奈奈輕撫過幾下懷裡安安靜靜的黑貓,細長毛茸的尾巴勾勾纏纏圈住她的手腕,關於幻術師和火焰的事,到底是問還是不問,稍微讓她有些困擾。

  澤田綱吉溫和笑笑,道:「但貓澤小姐這段時間不時去看望媽媽,這個是事實沒錯吧?」

  他不反駁貓澤奈奈的話,而是溫和自然把話題引導到兩個人都輕松能簡單搭上話的地方。

  從容不迫、溫和自信,澤田綱吉身上有許多不像黑手黨的地方。

  不過要讓貓澤奈奈說,真正的黑手黨是什麼樣子又覺得不好形容。

  她身邊認識的黑手黨,最早有中原中也他們,後來來到這個世界又有黑貓太宰和織田作犬,他們看著都不太像是影視作品中的黑手黨。

  什麼殘暴凶狠,殺人不眨眼,對待一般民眾行事粗暴,這些統統都沒有。

  倒不如說他們有些過分脾氣好,並不會隨意與人計較與生氣什麼。

  就算是看著性格最冷淡,最容易與人打起來的雲雀恭彌,很多時候浮萍拐都是揮向敵人或罪犯、亂來的混混,並不會怎麼攻擊一般民眾。

  港口黑手黨的黑手黨以及澤田綱吉和雲雀恭彌所在的黑手黨,看著都與她了解的黑手黨不同,或許真正的黑手黨都是他們這樣的人。

  又或許只有她是恰巧遇見心善的黑手黨。

  面對這樣的澤田綱吉,貓澤奈奈突然鼓起勇氣,直接問出口道:「綱吉先生,知道幻術師嗎?」

  她知道這樣的提問太過唐突。

  他們之間的關系算不上多好,連真正的身份都沒有互相向對方表露,只有在電車上曾經一起戰鬥過一次,這樣突然的發問可能會讓澤田綱吉產生懷疑。

  幻術師是什麼樣的人。

  太宰治為什麼要讓她打聽這樣的人交換情報。

  她其實什麼頭緒都沒有,只是加茂憲倫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對五條悟下手,要是繼續磨蹭浪費時機,或許下次再可以問的機會就是一年以後。

  比起脾氣溫柔的澤田綱吉,雲雀恭彌日常生活在並盛,想要找也是相對好找,但要怎麼開口向他問幻術師的事。

  貓澤奈奈覺得這點才是最困難的事。

  開口困難,想要得到雲雀恭彌詳細的回答更加困難。

  距離上一次見面的平安夜又過去大半年,她懷疑日理萬機的雲雀恭彌早已忘記她這麼號人物,更別說見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可以先問一下,貓澤小姐為什麼要打聽幻術師嗎?」

  澤田綱吉沒有一口拒絕,更沒有直接否定自己

  不知道幻術師的存在。

  他稍顯謹慎又不失禮貌溫和,笑道:「幻術師是比較特別的一群人,我先想知道貓澤小姐打聽他們的理由,再告訴你實話。」

  能說的話,他會直接告訴貓澤奈奈。

  不能說的話,他也會委婉告訴她不方便透露。

  「我……」

  貓澤奈奈猶豫著低頭撫摸懷裡的黑貓,緩緩說道:「我有些問題想要找幻術師。」

  雖然澤田綱吉沒有直接拒絕回答問題,但突然要她說什麼理由,她也想不到什麼好的借口。

  只是什麼需要幻術師的情報用來交換另一個情報,總感覺不能這麼隨便說。

  萬一澤田綱吉誤以為她有什麼壞心,想要利用幻術師做什麼壞事,或是對付幻術師就不太好了。

  「我對幻術師的存在,多少也有些了解,」澤田綱吉非常真誠說道:「貓澤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問我,方便回答的問題,我都不會回避。」

  方便回答的問題都不會回避。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問題算不算唐突過分。

  手上掌握的情報太少,反而連怎麼開口都變得困難起來。

  貓澤奈奈困惱凝著眉,抬眸看向澤田綱吉道:「我們先進去坐著說吧。」

  站在門口頂著驕陽烈日曬出一腦門子的汗也不是事,回屋還有空調和風扇可以吹。

  澤田綱吉欣然同意。

  正好他剛才過來的時候,跟澤田奈奈打過招呼。

  進屋換上客人使用的拖鞋,他垂眸看著玄關沒有第二雙男式皮鞋,若有所思看向通往二樓的樓梯,笑道:「貓澤小姐家的布局跟我們家很像。」

  大體都是差不多的布局規劃,內裡的家具和裝飾有所不同。

  「這個是一開始房子就有的布局,我沒什麼想修改的地方搬進來就直接住了。」

  貓澤奈奈抱著黑貓去廚房,問道:「綱吉先生想喝茶還是飲料?」

  「普通的水就好。」他溫和回答。

  清透干淨的礦泉水倒進玻璃杯,貓澤奈奈把水遞給他,選擇澤田綱吉對面的位置落座,她開始猶豫要怎麼開口提問。

  手指撫過貓咪的皮毛,黑貓太宰窩在她懷裡溫馴得厲害,貓尾巴垂落下來一晃一晃。

  緊張的心情漸漸平復些許,她抬眸望向耐心等著她發問的澤田綱吉,道:「我可以先問一下,幻術師是什麼樣的人嗎?」

  他愣了愣,不解道:「貓澤小姐不知道幻術師是什麼人嗎?」

  他以為貓澤奈奈是什麼都知道,或許多少知道一點才想向他打聽關於幻術師的事。

  畢竟幻術師使用的火焰是霧之火焰,同樣是天空七屬性之一。

  構築假像,充分發揮幻想的力量把想像中的真實通過火焰力量摻雜在現實中的真實。

  幻術師是通過欺騙人的大腦、五感來發動攻擊的特殊人群。

  擁有霧屬性的人不少,但能充分發揮出這份力量,制造出色假像與幻術的人卻說不上多。

  彭格列擁有裡世界最出色的三位幻術師,雖然澤田綱吉本人覺得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但裡世界的許多小黑手黨都會把這視作彭格列強大的一項證明。

  貓澤奈奈不好意思點頭,小聲道:「我還是今天才知道幻術師。」

  在此之前,完全沒有聽過這個概念。

  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術師,而不是力量特質為火焰世界的人。

  畢竟火焰和幻術,聽起來並不是特別合適放在一起的詞。

  或者說單純這麼來看,也不會有人想到火焰的力量能制造出幻術之類迷惑他人的力量。

  「但我是真的想知道關於幻術師的事,」擔心澤田綱吉以

  為她是心血來潮升起的好奇心,貓澤奈奈略顯緊張解釋道:「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她是不相信黑貓太宰真的會聯合加茂憲倫做出什麼危害五條悟的事。

  咒術界能有現在的和平安定,很大程度上都是仰賴五條悟的強大,因為最強咒術師的存在,詛咒師就算想要作惡也要擔心會受到咒術界的追殺和制裁。

  不是最強的咒術師,換作別的一級咒術師和特一級咒術師都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特級、在咒術界是非常特別的等級。

  絕對的實力壓制以及面對特級也怡然不懼的強大力量。

  一般的咒術師最高能達到的高度是一級,想要晉升為特級需要經歷的考驗與嚴苛的要求給一般咒術師所能想像。

  貓澤奈奈雖然已經是一級咒術師,單獨對付一級咒靈以及部分稍弱的特級咒靈和咒胎都不在話下,但相比起特級術師的力量還是要遜色許多。

  「我可以知道理由嗎?」

  澤田綱吉的目光溫和平靜,蜜色的眼眸如浸入陽光與鮮花的燦爛柔和,他放下所有的防備與貓澤奈奈認真地對話。

  不加以催促,不使用激將的辦法。

  他在靜靜等待貓澤奈奈的回答,給予她選擇的機會。

  「要是貓澤小姐能保證知道幻術師的消息也不會隨意對他們出手,我可以告訴你關於他們的事,」看著貓澤奈奈怔忪的表情,他失笑道:「當然要是貓澤小姐能告訴我理由就最好了。」

  他是相信貓澤奈奈沒什麼壞心。

  但他擔心貓澤奈奈的性格會受到旁人的利用,來打聽一些重要的機密消息。

  「……我想用幻術師的消息去交換一個可能會傷害老師的陰謀。」她低著頭不是很敢去看澤田綱吉的神情。

  她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太道德,但加茂憲倫准備對付五條悟的計劃又太過重要。

  一個謀劃幾百年、活著不知道多少歲的術師准備對付五條悟的陰謀,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計劃。

  就算是最強也會有失手的可能。

  即便最強失手的可能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可一旦這個「一」變成現實……

  那就是百分百會出事,高專、咒術界乃至整個日本都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我知道了,」澤田綱吉靜靜看著她,微笑著道:「我會告訴貓澤小姐關於幻術師的事。」

  為了貓澤奈奈的誠實與為難。

  幻術師的事在彭格列不算什麼秘密,但在裡世界多少還是算有些神秘讓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一些水平不夠的幻術師要是被摸清幻術師的底細與套路,基本無法再對知道幻術本質的敵人起到什麼明顯的作用。

  但造詣深厚強大的幻術師不在這一行一列。

  實力達到六道骸以及瑪蒙的程度,就算敵人知道幻術師使用的是幻術,大腦和感官還是無法不被欺騙受到影響。

  「幻術師與我們其實沒什麼差別,說到底只是力量應用的一種不同,」澤田綱吉雙手交扣置於交疊的膝蓋上方,聲音娓娓道來:「通過幻想構築幻術去欺騙人的大腦感官,冰川、熔岩、地震或是末日的景像,他們都可以輕易讓中術者看見。」

  從容不迫的神情笑容伴著溫和不帶攻擊威脅性的聲音,一點點讓人沉浸其中的話語力量。

  「幻術的重點在於相信與否,一旦陷入其中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都是真實,那麼幻術中出現的冰川、岩漿甚至是刀劍攻擊都會真實傷害中術者的存在。」

  澤田綱吉以輕描淡寫的話語講述出幻術的恐怖之處。

  一旦相信眼前的一切,傷害就會變成真實的存在。

  貓澤奈奈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唇,凝蹙著眉心問道:「要是不相

  信眼前看見的一切是真實,幻術是不是就不會起作用?」

  「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澤田綱吉搖搖頭,認真解釋道:「所謂的幻術就是從方方面面去欺騙五感的力量,眼見會看見具體的形狀、鼻子會嗅到真實的氣味就連身體接觸到的地方都會感受到真實的溫度。」

  「只要有一瞬間的懷疑動搖,幻術的威力就會成倍落在中術者身上。」

  幻術會欺騙五感和大腦,就算意識告訴自己不能相信,但面對如此真實的一切,極少有人能絲毫不動搖不懷疑。

  看著貓澤奈奈有些發白的臉色,澤田綱吉安慰著道:「不過不用擔心,幻術師的數量不多能達到這種高度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生活中不會隨意碰見。

  至少六道骸和瑪蒙不會隨意跑來並盛對貓澤奈奈使用幻術或是暗示。

  「謝謝綱吉先生告訴我這麼多,」貓澤奈奈微微用力抱緊黑貓太宰,收斂起外露的情緒,輕吐出一口氣道:「我欠綱吉先生一個人情,要是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事,請盡管開口。」

  以人情換取情報,聽起來有些太過生疏。

  但她不能平白無故占澤田綱吉的便宜,要不是他告訴她關於幻術師的事,她還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打聽。

  「不是什麼大事,」澤田綱吉擺擺手正要拒絕,突然想起什麼問道:「貓澤小姐的力量是術式對吧?」

  她遲疑著點頭,應聲道:「是的,不是什麼攻擊類的術式是治愈方面的力量。」

  不知道澤田綱吉的重點是在咒術界、術式,還是在【請君勿死】的治愈力量。

  貓澤奈奈挺直腰背,右手壓著黑貓太宰的貓貓頭,默默等著澤田綱吉的話落下。

  「奈奈……」

  他試圖轉一轉頭,無奈發現腦袋後頸都被她壓著只能低下壓在貓爪上面乖乖趴著。

  黑貓發出一聲輕嘆,道:「放心吧,加茂憲倫要對付五條悟的辦法不是借用幻術師。」

  以六眼的力量,什麼幻術能騙過他的眼睛。

  貓澤奈奈勉強放松一些,縮回壓著黑貓太宰的手,安撫著摸摸他的後背道:「抱歉太宰先生,我只是有些緊張。」

  因為不知道加茂憲倫要對付五條悟的手段而緊張,又因為知道幻術師的強大和危險而心憂不已。

  貓尾巴輕輕掃過她的手臂,細細軟軟的絨毛如同狗尾草輕蹭而過,帶著溫暖而微弱的安撫力量。

  「貓澤小姐的術式,可以治療因為車禍失去內髒的人嗎?」

  澤田綱吉經過幾番思考,還是問出這個問題。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貓澤奈奈使用術式治療差點死去的人,修復他們失去的肢體部位,他可能都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能力。

  比晴之屬性還要強大快速,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的治愈力量。

  他不知道庫洛姆願不願意接受治療,恢復自己失去的右眼和內髒,但機會難得總要問一問才能不留下遺憾。

  「因為車禍失去的內髒是可以修復的,」貓澤奈奈毫不猶豫點頭,坦然道:「術式不能治療的是天生的殘缺和衰老瀕死的病症。」

  因為天與咒縛失去的肢體,沒辦法使用【請君勿死】治療。

  這點早在京都姐妹校交流會的時候,庵歌姬就來問過她,能不能治療究極機械丸的本體,也就是因為天與咒縛導致身體極度虛弱獲得強大咒力的與幸吉。

  雖然非常同情,但貓澤奈奈的術式確實無法治療天生殘疾受到天與咒縛影響的人。

  就如同她無法治愈被【真人】改變過靈魂狀態的人類。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突然,」澤田綱吉好像一下褪去大人的從容不迫,低聲真誠懇請說道:「貓澤小姐可以幫我

  治療一個人嗎?」

  治療因為車禍失去內髒,只能依靠幻術構建出來的內髒存活的庫洛姆。

  「當然可以,」得知澤田綱吉的要求不過是想她救一個人,貓澤奈奈頓時放松許多,抱著貓站起來道:「術式發動的條件是瀕死,如果是因為車禍失去內髒就要快點進行治療。」

  重要的內髒缺失要是不能得到及時的治療,基本是必死無疑的重傷。

  「受傷的人在哪?」

  「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去醫院。」

  澤田綱吉看著急不可待准備跑出去的貓澤奈奈,連忙起身阻止道:「貓澤小姐不用著急,我的朋友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她不解看著他,小聲道:「不是說因為車禍失去內髒嗎?」

  是她理解錯了澤田綱吉的意思,還是失去的內髒並不怎麼重要,人可以勉強活下來,只是身體沒有正常人的身體健康。

  「呃、怎麼說呢?」澤田綱吉摸了摸鼻子,道:「她發生車禍已經是七年前的事,這些年一直靠著幻術構建出來的內髒生活,可能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

  他還沒跟庫洛姆和六道骸提起這件事。

  總不能一聲不吭把人喊過來日本,或是帶著貓澤奈奈出國去意大利。

  萬一他們不想治療或是有什麼另外的想法,豈不是耽誤兩邊人的時間。

  「……幻術可以變成內髒維持人活著嗎?」貓澤奈奈恍恍惚惚,一時不知道是術式神奇一點還是幻術帶給她的震撼更大。

  澤田綱吉含糊著道:「比較厲害的幻術師可以。」

  說是這麼說,不過能做到這點的幻術師,全世界可能不會超過十個。

  六道骸和瑪蒙已經是他知道最厲害的幻術師,還有沒有比他們更強的幻術師,這個還真不好說。

  「綱吉先生認識這樣的幻術師嗎?」她垂眸思量片刻,小心問道:「請問可以介紹給我嗎?」

  面對澤田綱吉驚訝的表情,她連忙解釋道:「我會付委托費的!只是想著到時候可能會有需要什麼的……」

  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貓澤奈奈自己都有些不太自信,請別的世界幻術師助陣能不能成功騙過加茂憲倫。

  史上最惡的術師,活過的歲月不知幾何。

  雖說世界的力量不同,但實力不夠的幻術師可能還是無法蒙騙過他的知覺和大腦。

  「介紹倒是沒什麼關系,」澤田綱吉的神情有些微妙,「我知道有一個厲害的幻術師只要收錢什麼工作都會干。」

  只是價格方面,可能有些驚人。

  不知道貓澤奈奈能不能承受得來。

  「請務必介紹給我!」她提高聲音,緊張看著澤田綱吉。

  生怕晚回應一秒,他又會猶豫後悔。

  「我沒有他的私人聯系電話,」他看著貓澤奈奈瞬間失落,尷尬地摸摸鼻子,補充道:「不過他工作的部門電話,我還是知道的。」

  說來慚愧,繼任彭格列十代首領三年的澤田綱吉還是沒跟巴利安搞好關系,他們還在以彭格列九代首領的直屬暗殺部隊自稱,平時行動基本都是聽調不聽宣,很難指揮得動的麻煩人物。

  不過瑪蒙的話,只要有錢還是有辦法能把人請出來的。

  「他的名字叫瑪蒙。」澤田綱吉寫下一串意大利西西裡島巴利安總部城堡的電話給她。

  貓澤奈奈如獲至寶,感激道:「真的非常感謝,要是綱吉先生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可以隨時聯系我的號碼一直都是不會關機。」

  「要是綱吉先生的朋友願意接受治療,可以聯系我約個時間,」她抿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多數時候我都不會離開東京都太久,只是偶爾需要出去執行任務。」

  澤田綱吉應該還不知道他們身處的世界不同。

  想要來回經過兩個世界需要通過杯戶町與並盛町之間的電車,其他方法都不能行。

  「這次回去意、咳咳,」差點脫口而出說了意大利,澤田綱吉急忙改口道:「等回去以後我會好好問她的。」

  能有這樣難得的治療機會,庫洛姆和六道骸應該都不會拒絕。

  貓澤奈奈小心把電話號碼存在手機裡,又仔細把紙條折疊好放進口袋,安心放松下一口氣。

  「對了、貓澤小姐和你的朋友要一起來吃午飯嗎?」

  澤田綱吉想起進門前看見的黑發青年,莫名有種非常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的感覺。

  貓澤奈奈搖搖頭,歉意道:「今天要回去學校。」

  就算是休息日也不能一直呆在並盛,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正經呆在宿舍,總是留著金蟒蘭波他們呆在高專,感覺非常過意不去。

  澤田綱吉了然點頭,沒有太過勉強的意思。

  臨出門前,他這麼問道:「之前聽說貓澤小姐是想用幻術師的情報去交換一個准備對付老師的陰謀……」

  「冒昧問一下,貓澤小姐的老師是什麼人?」

  以貓澤奈奈的術式能力,什麼樣的人無法治療、什麼樣的人救不過來。

  何必要借助幻術師的力量。

  需要用到幻術師的地方都是隱藏身份埋伏潛入或是利用幻覺主動攻擊,要說利用幻術被動防御的人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

  只是這樣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該對付貓澤奈奈老師的陰謀還是存在,躲得過一次不可能每次都躲得過去。

  以瑪蒙的價格來說,要一次次雇佣他出動,怕是傾家蕩產都支付不起這個委托費。

  「咒術界中的最強,五條悟。」

  「那為什麼還要……?」

  貓澤奈奈深吸口氣,無奈又苦惱道:「因為要對付五條老師的人,是個可能活過幾百年的詛咒師。」

  五條悟再怎麼說,年紀都不到三十。

  幾乎就是加茂憲倫的零頭,要是他遠不止他們開始推測的年歲,是生活在千年前的術師,那簡直就是零頭的零頭。

  面對這麼一個人老成精的術師,不小心謹慎行事怎麼可以。

  ……

  目送澤田綱吉離開。

  她低低嘆一口氣,放下懷裡的黑貓,收拾起待客用的玻璃杯。

  「奈奈不著急問我了嗎?」黑貓太宰晃悠著尾巴跟在她腳邊。

  黑乎乎的可愛貓臉昂起頭看著她,漆黑的瞳孔放大放圓幾乎要遮擋住鳶色的眸子,他狀似乖巧跟在貓澤奈奈身後,輕巧發力跳上洗碗槽。

  「幻術師的事不是太宰先生想知道,」她垂眸清洗著杯子,慢吞吞說道:「是太宰先生想讓我知道的吧?」

  黑貓歪著頭看她,胡須抖動抖動:「奈奈怎麼會這麼想?」

  他看著少女一手的泡沫,伸爪壓平一個泡泡,絲毫不慌道:「我當然是覺得幻術師的消息有用,才會讓奈奈跟我交換。」

  清潔碗具杯具的泡沫揉搓幾下就變得充沛豐盈,輕飄飄飛起來一個個流轉著彩色光暈的泡泡帶著檸檬的氣味。

  他小聲打一個噴嚏,甩了甩腦袋。

  「幻術師的消息有用沒錯,不過太宰先生之前就知道了吧?」

  在打聽到幻術師的存在以後,太宰治估計就把幻術師的概念和能力弄得清清楚楚。

  只有她還以為太宰治是真的想知道什麼幻術師的事。

  黑貓太宰歪倒身子躺在洗碗槽附近干淨沒有沾上泡泡和水漬的地方,從下而上昂頭去看貓澤奈奈的神情,問道:「你生氣了?」

  他找這樣的借

  口讓她去打聽幻術師的事。

  「我沒有生氣,」濃密纖長的眼睫毛半垂落下來,她專注盯著洗碗槽的杯子,仔仔細細一個個清洗過去,「我只是在想把幻術師的聯系方式要過來,是不是太過衝動了?」

  或許她還可以再考慮考慮,說不定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小轉,我們兩個世界要是太過靠近會發生什麼事?」

  她是屬於擁有術式力量世界的人,卻偏偏買了其他世界的房子,每過一段時間都要開啟「異世界之旅」。

  系統曾經提過一個世界只有擁有一種力量特質,要是擁有兩種以上可能會發生世界融合。

  「會出現世界重疊與融合,融合度達到一定的程度,不同世界的力量特質會進行侵覆到最後只留下一種力量特質。」

  力量特質的侵略與覆蓋,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要是本身沒有特殊的力量特質世界,就算融合也不會出現特別大的影響。

  頂多是地球少了一個發展不同的平行世界。

  但要是兩個力量特質不同的世界靠近重疊,導致最終其中一種力量特質的消失,這是一種力量特質文明上的缺失。

  「要是世界因為宿主的行動出現力量侵覆,導致其中一種力量特質消失,這可是重罪。」

  貓澤奈奈輕輕應一聲,道:「重罪的懲罰是什麼?」

  系統不會在意世界的發展如何,這個世界的每分每秒會有什麼人死去,會有什麼人遭遇危險,這些都與系統無關。

  只要不是關系力量特質文明的消失,系統在大多數事情上都不會干預宿主的行動。

  「直接剝離系統,宿主會失去技能。」

  系統的話說得非常明白坦然。

  黑貓太宰驚愣一下,翻身立刻站起來,貓爪勾住貓澤奈奈挽起的衣服袖口,道:「奈奈,你……」

  她沒有撥開黑貓的爪子,也沒有去聽他的未竟之語,而是直接問道:「剝離系統的話,我會死嗎?道具靈魂會被帶走嗎?」

  「剝離系統宿主不會死亡,自宿主轉生以後新的生命就是屬於你的,系統只是起到輔助宿主適應新世界的作用。」

  「本來系統就會在宿主的技能熟練度滿值以後離開。」

  有沒有系統貓澤奈奈都不會死,問題只在於技能熟練度滿值以前被剝離系統,貓澤奈奈會失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本。

  貓澤奈奈低低應一聲,道:「說得也是,小轉遲早都會離開。」

  一千的技能熟練度,積攢得再慢也會有一個頭。

  到頭了,轉生技能系統自然就會離開。

  她抿著唇,眉眼軟和無奈輕垂,問道:「既然世界融合度增加出現力量侵覆,為什麼小轉剛才不阻止我?」

  系統似乎都相當在意這件事。

  「系統會時刻記錄兩個世界的融合度,目前看來宿主的行動並不會促進力量侵覆,只要宿主的行動不是造成力量侵覆的直接原因,系統是不會輕易剝離。」

  按理說,只要是可能促進世界融合度增加的行動,系統都應該出手干預阻止。

  但是……

  系統也會有自己私心。

  只要通過計算精准把控世界融合度的情況,讓貓澤奈奈不成為最後的推手,她就不會受到主系統的懲罰。

  系統是為宿主而存在,它們以宿主的意願為先,除非真的會觸犯主系統處的規則條例,不然它們都不會輕易違背宿主的想法。

  無論是轉生技能系統還有別的帶領宿主在新世界生活的系統,它們都接觸宿主的時候就知道他們的所有記憶與情感。

  很難不對他們產生憐惜與喜愛的情緒。

  「小轉,現在世界融合度

  是多少?」

  「不到百分之一,重疊的町鎮只有並盛町以及意大利和歐洲其他一些國家的小地方,力量侵覆是在世界融合度達到百分之八十的情況才會出現。」

  也就是,兩個世界基本融合在一起。

  兩種力量特質不得不出現碰撞的時候。


第88章

  意大利西西裡島, 巴利安總部。

  銀白色長發的男人身著特殊的制式戰鬥服,黑色的長筒靴大步踩著暗紅色的地毯走過長廊,落地窗外陣陣劈閃而過電光照亮昏暗的長廊。

  目光尚未看見目的地的位置, 滾動在喉頭的吼聲先一步直衝而出。

  「喂、混蛋BOSS————」

  斯庫瓦羅用力推開沉重華麗的雙開大門,迎面而來的紅酒杯直接砸在他頭上, 猩紅的酒液沾染上長發滴滴答答打濕臉龐和新換上的制服。

  「垃圾。」雙腿交疊搭在桌上的XANXUS冷冷抬眸,沉郁憤怒的氣質仿佛無時無刻不籠罩在這個男人身上, 猩紅的眼眸凶狠如大型的野生動物,光是被他看一眼都會讓人戰栗不已。

  當然早已習慣自家首領什麼模樣的斯庫瓦羅並不會對這一幕感到害怕, 他只是生氣揮舞著右手義肢綁著的長劍,吼道:「突然把我從任務途中叫回來是要干什麼?」

  XANXUS打一個哈欠,懶懶閉上眼雙手交叉環在胸前的位置。

  他沒有回答斯庫瓦羅的問題,房間角落被砸出一個巨坑的地方有人緩緩抬起頭, 艱難道:「BOSS想吃的肉……沒有了……」

  「哈?」斯庫瓦羅高挑著眉, 毫不猶豫問道:「今天早上空運過來的極品和牛呢?」

  先一步被暴擊砸飛出去的巴利安成員頂著一臉血搖頭,道:「BOSS說和牛的口感太膩了,他要吃牛腰肉。」

  「牛腰肉不是也有准備嗎?」

  巴利安成員苦澀搖頭, 道:「廚師把牛腰肉做成七成熟和成熟, XANXUS大人要吃五成熟, 扔了兩塊牛腰肉之後把廚師把扔出去了……」

  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幫XANXUS做飯了。

  但是他們任性又強大的首領是不會管這些小事,他只負責提出要求,做不到就是部下太過無能, 直接干掉就好。

  「喂、混蛋BOSS!!」斯庫瓦羅憤怒吼道:「不是說過不要再打廚師嗎?這個月都跑個廚師了!意大利已經找不到廚師過來應聘了!」

  再找就要去意大利以外的地方綁廚師過來給XANXUS做飯了。

  擅長調料各種肉類的廚師哪有這麼多, 任性首領的要求又高, 不是所有廚師都能達到他想要的標准。

  至少要米其林二星餐廳的主廚實力,如若不然還滿足不了XANXUS的口味需求。

  「吵死了,」XANXUS不耐煩睜眼, 反手拿起手邊的紅酒瓶直接砸過去,「去准備肉。」

  又是一下砸過來的紅酒瓶,碎片和紅酒散落得四處都是,斯庫瓦羅一抹臉上的紅酒,怒極的臉上勉強冷靜下來幾分,拽起地上的巴利安下級成員:「去外面看看廚師還能不能救,不能救去找路斯利亞想辦法臨時找人回來。」

  要是不滿足XANXUS的要求,他肯定會生氣拔槍四處亂射。

  與其讓他又一次把城堡打崩,還不如去看看被扔出去的廚師能不能救,能救回來就趕緊讓他起來上崗把弄塊肉把XANXUS安撫住。

  「是……是!」被提溜起來的下級成員顫著聲應道。

  在斯庫瓦羅來之前,他連爬起來都不敢,只敢趴在地上裝死生怕XANXUS會注意到他。

  「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倏然響起,打破這一室危險凝重的氣氛。

  眼看著電話要觸怒假寐沉睡的雄獅,斯庫瓦羅邁著大步上前抓起電話話筒,壓低幾分的吼聲清晰傳達到電話的另一頭:「喂、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打過來!」

  「……請問,瑪蒙先生在嗎?」

  電話另一端傳來弱氣輕柔的聲音,從來沒聽過的聲音讓斯庫瓦羅頓時提起警惕,問道:「你從哪裡知道我們這裡的電話?」

  要是瑪蒙的客人肯定是打去他的工作號碼,而不是直接打過來巴利安的總部座機號碼。

  「一個朋友告訴我的電話,」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弱下去兩分,小聲問道:「請問這是不對外開放的號碼嗎?」

  斯庫瓦羅皺著眉,巴利安總部的號碼肯定是對外開放的。

  「介紹你過來的人是誰?」隱藏在易怒暴躁外表下的冷靜一面浮現出來,聲音從喉頭滾動出來仿佛帶著天然的怒氣,低吼著一般說道:「瑪蒙現在不在,有什麼事去打他的私人號碼。」

  「告訴我這個號碼的人是……澤田綱吉。」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斯庫瓦羅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原本沒怎麼控制的音量壓下來幾分,低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是澤田綱吉把人介紹過來,把巴利安總部的號碼告訴她?

  怎麼聽都感覺很不靠譜,但對面的人應該不至於拿這個名字來開玩笑。

  整個意大利誰不知道巴利安與彭格列現任首領不對付,就算要編借口也不會拿澤田綱吉作為由頭試探接近巴利安。

  「是的,」貓澤奈奈茫然應聲,道:「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斯庫瓦羅微妙沉默一陣,匆匆道:「瑪蒙現在不在,我會把你的事轉告給他。」

  他甚至沒有多問貓澤奈奈找瑪蒙是為什麼,急急忙忙掛斷電話,回頭看一眼XANXUS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XANXUS沒有聽見電話的內容,自然不會突然發怒拔槍。

  ……

  試著撥通澤田綱吉留給她的號碼,簡單先詢問一下價格的貓澤奈奈愣愣看著掛斷的電話,心下猶豫是否要再次打過去。

  她好像還沒告訴電話另一頭的人,她找瑪蒙有什麼事就被切斷通話。

  經過左右思量猶豫,她決定先等幾天看看情況。

  要是沒有接到瑪蒙的電話回復,再另找時間打過去問一問情況。

  她暗暗嘆一口氣,收拾整理起擺放在桌面的存折和銀行卡。

  既然暫時聯絡不上人,這些東西只能先收起來等下次再拿出來。

  織田作犬抬頭看她一眼,問道:「沒找到人?」

  她輕輕應一聲,道:「好像是出去了。」

  「沒找到人也沒辦法,」織田作犬平靜說道:「下次再打電話過去問吧。」

  異常平靜無波無瀾,不帶什麼緊張感的表現。

  貓澤奈奈忍不住問道:「織田作先生不會害怕嗎?」

  「要是加茂憲倫成功用獄門疆封印了五條老師,豈不是再沒有人能阻止他的陰謀了?」一想到太宰治告訴她關於加茂憲倫的計劃,她的心底不由開始湧起陣陣寒意。

  只要有五條悟在,加茂憲倫想要重現的咒術盛世就不可能成功。

  連傳聞中的咒具獄門疆都被他弄到手,一切的准備布置計劃幾十年,只為封印五條悟的一刻。

  將他徹底關死在獄門疆之中,一千年不得離開脫出小小的咒具。

  意識不滅、生命不絕,時間近乎停止流逝的地方。

  被關在裡面的人說不定能感受外界的一切,又說不定什麼都感覺不到,只能被動接近這幾乎千年的寂寞與安靜。

  光是想想,她都覺得這樣的日子太過可怕。

  「唔、」織田作犬若有所思應一聲,語氣平淡道:「那確實聽起來很糟糕。」

  貓澤奈奈無力耷拉下肩膀,嘆氣道:「織田作先生說出口的話和語氣完全不配合。」

  雖說這點她也差不多習慣了,但是這種時候聽見還是會覺得非常無力,仿佛一盆冷水直澆下頭,凍得腦子一懵完全想不起自己之前在緊張擔憂什麼。

  「是嗎?」織田作犬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什麼問題。

  不過這件事好像之前就有人跟他說過,要是繼續用這樣的語氣應付別人的事,可能會惹得對方更加生氣。

  事實上,確實也是這樣沒錯。

  他從來沒有成功勸服過發生爭吵的女性,那些事務所名下企業的小董事沒有處理好家務情況,導致情人和妻子撞在一起發生爭吵。

  他們搞不定的情況就讓事務所的下級成員負責解決。

  也就是織田作犬。

  當然這麼棘手的情況,他也無法解決甚至連自己都差點要被吵破耳膜,拽入其中成為被扯掉頭發拽著耳朵怒吼的一員。

  「我的語氣聽不起不像在安慰人嗎?」織田作犬轉頭問銀狼立原,語氣是非常真誠的疑惑連不太看得出表情的憨厚大狗臉都透著幾分不解和茫然。

  銀狼立原沉默片刻,委婉著道:「織田作先生只是不太擅長做這種事。」

  「人總有自己擅長的一面,」他想了想,說道:「織田作先生不是能跟太宰先生相處得很好嗎?」

  經過太宰治透露加茂憲倫那邊的計劃給貓澤奈奈,銀狼立原對他重拾幾分信任,不再整天憂心著貓澤奈奈去找黑貓太宰會出什麼意外。

  織田作犬思考片刻,坦然直接問道:「我不知道跟太宰相處算不算很好,但這算是擅長的事嗎?」

  擅長的事,不是一般都是指特長或是什麼技能嗎?

  織田作犬自認除了殺人,沒有什麼特別擅長做的事。

  他除了殺手和黑手黨的工作,在此之前還從事過不少職業,只是都沒有做得很好。

  經常會被客人或是老板一頓臭罵,直到經過太宰治的介紹進入港口黑手黨工作,才勉強得以安定下來。

  因為不願意殺人,他的職位一直停留在下級成員,好幾年時間都沒有漲過工資。

  「我覺得算是,」銀狼立原想想自己跟黑貓太宰不冷不淡的相處模式,又看看貓澤奈奈再次肯定道:「能跟太宰先生好好相處,已經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織田作犬平淡一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樣姑且算是又找到一件擅長的事吧。

  貓澤奈奈忍不住輕笑一聲,疲憊緊繃的心情放松許多,道:「說得也是,能跟太宰先生好好相處也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織田作犬有織田作犬的性格與魅力,完全不必計較是否與別人不同。

  能做到寵辱不驚、安然自若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心態。

  「貓澤不是也可以嗎?」織田作犬抬頭看著她,道:「太宰應該不討厭你吧?」

  她抓了抓頭發,含糊著應一聲:「應該不會討厭吧?」

  貓澤奈奈仔細回想一下,太宰治平時的行事作風以及一些微小的習慣。

  要是真的討厭她,應該不會讓她隨意靠近。

  「話說、在織田作先生心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只是不討厭就夠了嗎?」她的神情有些微妙難言,道:「織田作先生跟太宰先生不是朋友嗎?」

  朋友之間,至少不是不討厭就可以成為朋友的吧。

  「我們是朋友,」關於這點織田作犬倒是承認得很快,沉吟著道:「但要說喜歡又覺得有點肉麻。」

  兩個成年男人認識交往成為朋友,說什麼喜歡多少有點肉麻。

  就算知道喜歡與喜歡之間也有很多不同,但多數情況下喜歡還是用在男女方面比較多。

  織田作犬不太看得懂太宰治是怎麼看待貓澤奈奈,他們好像生活很接近親密,可要說比其他的道具靈魂更加接近似乎又不是這樣。

  「肉麻?」貓澤奈奈疑惑看向銀狼立原和金蟒蘭波,問道:「立原先生和蘭波先生也會覺得喜歡這個詞很難說出口嗎?」

  銀狼立原低頭壓著兩只厚實的狼爪,思考著道:「我感覺還好,喜歡這類的詞語也很容易能對家人朋友說不是嗎?」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話。

  大大方方告訴別人喜歡什麼,在銀狼立原看來並沒有什麼怪異別扭之處。

  如果是戀人,可能還有猶豫幾分覺得要慎重開口。

  家人朋友基本沒有什麼需要特別顧忌的身份和關系,只要坦然直言就好。

  「我沒有對誰說過喜歡,」金蟒蘭波猶豫片刻,緩緩說道:「以前服務的政府國家、搭檔或是失憶以後加入港口黑手黨那段時間,我都沒有對誰說過這樣的話。」

  早已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的父母同樣也是如此。

  喜歡和愛之類的話,太過沉重無法輕易說出口。

  倒是重視、擔憂、掛念這樣的話語和表述,更能清楚表達心意,說出來的效果也不會比表達喜歡和在意差多少。

  「太宰先生的話……」

  貓澤奈奈順著他們的話,思考著道:「只說過喜歡螃蟹,別的沒有了。」

  這樣算起來,男性似乎多數都是覺得喜歡二字難以開口。

  「貓澤呢?」織田作犬徑直問道:「你有喜歡什麼人嗎?」

  語氣平淡且直接,完全不像是在問一個女孩子有沒有喜歡的人,而是在聊一個很普通的話題。

  一下把金蟒蘭波和銀狼立原的視線吸引過去。

  「我有很多喜歡的人,」貓澤奈奈翻出咒具匕首和身上一些零碎的武器咒靈開始打磨保養,神態自然回答:「太宰先生、蘭波先生、織田作先生和立原先生還有高專認識的老師學生和警視廳的幾位警察先生……」

  打磨匕首的動作停頓一下,她抿著唇緩緩笑道:「還有小轉和以前世界認識的朋友。」

  以後都沒什麼機會見面的朋友們。

  「奈奈以前的朋友?」銀狼立原有些好奇,他從來沒聽貓澤奈奈提過這件事。

  詢問的目光轉向織田作犬,他搖頭道:「我也沒聽過。」

  他跟銀狼立原來到這個世界是同一天,銀狼立原知道的事,他基本都知道,同伴不知道的事,他自然也不會知道。

  金蟒蘭波沒有出聲。

  他算是幾個道具靈魂中,最清楚貓澤奈奈口中的朋友指的是誰。

  只是她沒有什麼想說的興致,他自然不會主動揭破小姑娘想要保守的秘密與天地。

  「獄門疆的事,你跟五條說了嗎?」他不冷不淡開始轉移話題。

  畢竟是針對五條悟的陰謀,總不能不讓他知道其中的關竅。

  「說過了,」貓澤奈奈打量著磨得發亮,刀口吹發可斷的鋒銳寒芒小心把匕首收回皮套,「回來的時候就說了。」

  不知道加茂憲倫安排的計劃在什麼時候,擔心延誤時機壞事,她回來就找五條悟主動說了這件事。

  「五條老師家裡有很多咒術古老典籍,裡面說不定會有破解獄門疆的辦法。」

  她抿唇笑一下,道:「而且讓五條老師提高警惕,比什麼辦法都有用。」

  獄門疆的有名程度連她這種才進入咒術界不到一年的新人都知道,曾經是一位可以使用術式咒法的得道高僧死後肉.體變換而來的強大咒具。

  可以封印世間萬物的一切,千年不毀不滅,一直流傳於世。

  這樣的特級咒物就算面對天元,說不定都能將其封印其中,破壞日本境內所有因為天元布置下來的結界術。

  「說得也是,」金蟒蘭波抬起尾巴活動一下盤久的身體,不解道:「不過加茂憲倫為什麼會把計劃都告訴太宰君?」

  這不是他精心策劃多年准備對付六眼的計劃嗎?這麼輕易告訴太宰治,他沒有想太宰治只是假意投靠他,實則准備暗中把他的計劃和秘密都透露出來。

  就像姐妹校交流會以後,他們都以為太宰治跟著加茂憲倫離開。

  可實際上,他們只是互惠互利、互相合作的關系。

  平時都沒有呆在一起,要如何維持這份信任。

  「我不知道,」貓澤奈奈略顯沉重搖頭,低聲道:「不過……或許加茂憲倫當初並沒有把計劃全部告訴太宰先生,其余的細節都是他猜測的事。」

  什麼先想辦法消耗五條悟大量的精力,讓反轉術式和精神都來不及回轉,產生一絲懈怠與疲憊,再想辦法把他拖住一兩分鐘徹底關進獄門疆。

  這樣的計劃聽起來簡單,可仔細操作起來就會發現十分不易。

  不知道加茂憲倫還有什麼特殊的手段用以對付五條悟,面對毫無底線與原則的詛咒師,要是他們以非術師的性命威脅他們,絕對會束縛住大多數人的行動。

  至少貓澤奈奈就是無法忽視非術師生命受到威脅的人。

  「叮叮——」

  郵件傳入的聲音將貓澤奈奈的思緒拉回現實,她拿出手機一看,喃喃道:「陌生的郵箱地址……?」

  該不會是什麼垃圾短信吧?

  她這段時間也收過不少亂七八糟的短信,不過出於某種特別的考慮,她還是點開郵件看一眼。

  【你能出多少錢?  ——瑪蒙】

  貓澤奈奈差點驚跳起來,捧著手機道:「回復我了!」

  「什麼?」金蟒蘭波不解。

  她連忙落地坐下,讓金蟒蘭波他們也能看見郵件內容,激動不已道:「瑪蒙!那個幻術師!回復我了!」

  「唔、他是怎麼知道你的郵箱地址?」織田作犬低頭湊過來看一眼,奇怪道:「貓澤的電話剛才打過去不是沒找到人嗎?」

  打跨國的座機電話最多只能看見來電號碼,想要看見郵箱地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那個叫瑪蒙的幻術師,到底是怎麼拿到貓澤奈奈的郵箱地址?

  「誒、好像是哦?」她有些迷惑,捧著手機困惑道:「怎麼會是郵件呢?」

  金蟒蘭波冷靜道:「問一下就知道了。」

  他們光在這裡猜也毫無意義。

  貓澤奈奈凝著眉,快速回復一封郵件過去。

  【你不用懷疑我的身份,我只要知道你想雇佣我,自有辦法得到你的聯系方式。現在是你出價的時間,要是價格不夠,我是不會出動的。  ——瑪蒙】

  正如澤田綱吉所說,瑪蒙是一個只要給得起錢什麼活都願意接的幻術師。

  但前提是,委托人給出的價格能令瑪蒙滿意,要是委托金太低或是委托內容太過麻煩,金錢與任務的麻煩程度不足以相抵扣,他是不會輕易出動的。

  貓澤奈奈簡單盤點一下全部的身價資產,謹慎回復一個數字。

  她反手把手機屏幕一面扣下來,緊張不已道:「不知道這個數夠不夠,要是不夠……」

  「不夠的數可以讓五條悟去填,」金蟒蘭波尾巴卷起手機翻過來,道:「咒術師一般都很有錢,五條更是掌控著五條家,一件襯衫都要二十五萬日元。」

  一把頂級的咒具少說上億。

  一個天資出色的咒術師苗子在有些人眼中更是價值上億都不止,咒術界的御家這些年跟政府合作,配合他們祓除咒靈都賺了不少錢。

  基本上,咒術師就沒有缺錢的人。

  貓澤奈奈垂眸思量,道:「請幻術師只是我個人的想法,或許五條老師根本不需要幻術師的幫助。」

  她長長吐出口氣,認真道:「要是瑪蒙先生說不夠,我就問問能不能分期給付,多接些任務總能把債還上。」

  前段時間總是接一些耗費時間長、任務地點遠的二級任務,導致小金庫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增長,看著還是跟以前差不多。

  【成交。  ——瑪蒙】

  及時回復的郵件讓貓澤奈奈頓時安心,她大大松一口氣道:「還好不需要負債。」

  她差點以為真的要背上一段時間沉重的債務,辛苦打工還債。

  「雇佣一個幻術師價錢不低,我們還是要找好時間再讓人過來,」金蟒蘭波若有所思拍著尾巴,低聲道:「不知道加茂憲倫會以什麼樣的辦法引五條入套。」

  貓澤奈奈欲言又止。

  她還沒告訴金蟒蘭波他們,幻術師與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需要走專門的指定路線過來,或者她去跑一趟把人接過來。

  「盡我們的努力做好准備吧。」

  她暗暗嘆息一聲,加茂憲倫的事只有高專的部分老師知道,獄門疆的事更是只告訴了五條悟,其他的高專學生都不知道這件事。

  ……

  之後的日子平靜無波,仿佛加茂憲倫從來沒有出現,更不會有什麼針對五條悟的陰謀。

  直到進入正月春節的前一天,十二月十一日。

  東京池袋爆發惡性傷人事件,本以為只是非術師制造出來的無目標隨意傷人事件,不成想在警察開始介入以後,直徑將近千米的帳轟然落下,把結界內的人統統關在其中,只許進不許出。

  一些已經死去的人死而復生出現在帳內,有的是咒術師、有的是詛咒師,更有高專的人曾經熟悉的親人同伴,帶著熟悉的面容、穿著熟悉的衣服出現在帳內。

  他們以溫柔熟稔的口吻向自己的親人朋友打招呼,讓人分不清他們是否真的曾經死去。

  咒術師可以輕易出手攻擊咒靈、詛咒師,但是面對這些長相體態甚至是說話語氣和走路姿態都與過去記憶中無比熟悉的人一模一樣的人卻無法下手。

  要如何才能傷害自己過去的親人朋友呢?即便無比確定他們已經死去,身體殘缺被咒靈啃噬得破破爛爛不成人形……

  咒術師們也無法對他們舉起屠刀,再次選擇把他們殺死祓除。

  突然出現在帳中的人什麼都沒有做,他們好像只是單純回來看看還活著的親人朋友,以熟稔關心的口吻跟他們說話。

  饒是心懷警惕的咒術師也不免漸漸放下戒備,簡單與久違未見的人聊起來。

  「這是加茂憲倫的手段吧?」

  貓澤奈奈靜靜站在帳的外面,看著咒術師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進入帳。

  就算知道帳會限制進入的人,只要進入其中就無法輕易離開,他們還是想再跟許久未見的人說一句話。

  死亡來得太過突然,連告別的機會都沒給他們留下。

  現在看見死去的人再次完完整整出現在面前,即便知道可能是詛咒師的陰謀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

  「他到底想做什麼?」

  貓澤奈奈眼睜睜看著原本不打算進入帳的咒術師逐步放下戒心進入其中,裡面還有許多不知情看不見帳的非術師在來來回回走動。

  他們全然沒有感覺自己在附近繞圈子,神情自然放松,一遍遍經過同一個地方也毫無所覺。

  「要去把人接過來嗎?」織田作犬側頭問道。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加茂憲倫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或許混入帳內的人群,或許人還在帳外的世界。

  貓澤奈奈抿著唇,道:「我去把人接過來。」

  她步並作兩步跑向結界外負責監測情況動向的輔助監督,道:「伊地知先生,請把車借給我!」

  「貓澤君是要去什麼地方?」他一臉凝重望著結界內的情況,臉上緊張得快要冒出虛汗。

  如此異常的情況就算是輔助監督也能看出問題。

  但要咒術師們殺死好不容易再次出現在面前的重要之人,在他們什麼都沒做、什麼人都沒有傷害且沒有表露出任何異狀的情況下,根本沒人可以直接下狠手解決他們。

  「來不及解釋了,」貓澤奈奈凝著眉,快速道:「伊地知先生,請把車借給我。」

  從池袋回去並盛町把人接過來,少說也要一個多小時。

  現在情況未明,趁著加茂憲倫還沒出現,趕緊先把人找過來。

  要不是太宰治一周前發過一封意味不明的郵件,讓她下定決心先把人找過來日本,她現在也不能直接去並盛町把人接過來。

  「貓澤君,路上小心。」

  輔助監督妥協交出車鑰匙,眼看著貓澤奈奈帶著她的式神衝上車,把一貫駕駛平穩遵守交通規則的黑色轎車開出飛一般的速度。

  「貓澤注意右邊。」織田作犬提醒著貓澤奈奈避讓突然竄出來的行人。

  貓澤奈奈快速打轉方向盤,提前避開拐入一旁的小路,直衝駛向並盛町的方向。

  「麻煩織田作先生繼續幫我盯著,」手機拋去身後的座位,她頭也不回道:「立原先生請幫我聯系瑪蒙先生,准備要出發前往池袋,我會過去接他。」

  「在此之前,不要隨意離開並盛町的範圍。」

  一旦異世界的人走出並盛町,經過的池袋新宿就不是她要去的池袋新宿,更不會到達被加茂憲倫放下巨大的帳以及堪稱明謀的結界內。

  澤田綱吉介紹的幻術師並不是她想像中的神秘形像。

  或者說瑪蒙確實很神秘,只是看起來也非常古怪讓人捉摸不透。

  看著是小嬰兒的體型,說話的方式卻相當像成年人。

  整天穿著深色的鬥篷遮擋住面容,不讓人輕易窺伺見其真容,性格說不上好不好,但是愛錢這一點確實非常明顯。

  「我明白了。」銀狼立原點頭,逕直在車內恢復人形的狀態。

  清俊的少年穿著一身軍裝,拿著貓澤奈奈的手機稍顯笨拙打開通訊錄找出瑪蒙的名字,許久沒有變成人形,沒有親自接觸過電子產品。

  他差點要忘記如何撥通電話。

  好在手機撥通電話的辦法都大抵相同,他快速對電話接起的另一頭把情況交代清楚。

  「既然你們要過來接,我也無所謂。」

  清冷帶著幾分軟糯的幼兒聲音在電話另一頭回復過來。

  瑪蒙連多說兩句的心思都沒有,直接掛斷電話留下嘟嘟的忙音給少年立原。

  他微微松一口氣,把手機重新放回前座的位置,看向窗外道:「不知道五條悟過去沒有,那個帳裡的人都是一些以前死去的人,裡面說不定會有他認識的人。」

  「……有、」貓澤奈奈微微用力捏緊方向盤,雙眼直直看著前面的道路,道:「有一個五條老師認識的人。」

  灰原雄。

  七海建人的同級生。

  她曾經在夏油傑的夢境中見過的高專術師,死於高專二年級一場情報出錯的任務中。

  屍體被送回高專的時候,傷痕累累、失去下半部分.身體。

  白布可以掩蓋住身體,卻無法掩蓋失去鮮活的生命以及失去同伴的咒術師們疲憊不堪的心。

  貓澤奈奈曾經因為灰原雄而下定決心成為咒術師,她不想再看見認識的人死在咒靈手上。

  他們應該是還有著更廣闊、更明亮未來的學生。

  不應該在人生剛剛開始沒多久就戛然而止。

  徹底失去呼吸與心跳,只剩下一具蒼白無力的屍體被運送回高專。

  「奈奈認識他?」金蟒蘭波若有所思看向她。

  她低低應一聲,道:「那個人是你們沒見過的人,或者說我跟灰原君其實也沒有真正見過面。」

  現實中的灰原雄並不認識她,她所認識的灰原雄只是夏油傑過去記憶以及【夢魘】所塑造出來的灰原雄。

  並不是真正的他。

  就算加茂憲倫真的是讓灰原雄復活,他也不可能像夢境世界一樣跟她友好地打招呼。

  灰原雄的時間永遠停留在高專二年級的夏天。

  他的記憶有七海建人、有五條悟和夏油傑甚至是一些呆在高專十多年的教師,唯獨不會有貓澤奈奈。

  所以就算她留在那裡也無法分辨眼前的人是否真實。

  「沒有真正見過面?」銀狼立原不解問道:「連太宰先生也沒見過的人嗎?」

  黑貓太宰已經是他們當中最早來到貓澤奈奈身邊的道具靈魂,要是連他都沒有見過那個人,貓澤奈奈又是從什麼時候認識的對方。

  「沒有,我是在領域裡見到灰原君。」

  而黑貓太宰無法進入領域,【人間失格】會阻撓他接觸一切的術式。

  連術式、咒力都會壓制消除干淨,就算只是接觸的短短時刻,那也是堪稱無敵作弊的特殊術式能力。

  「太宰先生無法進入領域,」貓澤奈奈聲音停頓片刻,道:「夢魘這個名字,你們應該聽過吧?」

  被記載於貓澤奈奈曾經祓除過的咒靈名錄。

  「夢魘是我祓除的第一只咒靈,也是我定下想要成為咒術師的開始。」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灰原雄的再次出現不僅影響到七海建人以及五條悟他們一些同期呆在咒術高專的學生。

  還對貓澤奈奈造成不小的影響。

  至少她無法不去在意,那個曾經親眼見證死去的人再一次恢復健康血色,自如行走在平地,臉上帶著如同往常的燦爛笑容。

  如果加茂憲倫真的復活了他們……

  要是死去的人都能重新活過來,以健康的姿態行走在世上,暫停的時間可以重新開啟,人生繼續向前邁步……

  那該有多好。

  她多麼希望他們是真的活過來,而不是作為加茂憲倫對付五條悟的陰謀而被利用的人。

  「死去的人是不可以復活的。」

  「就連夏油傑也只是通過彩畫集恢復活動能力,並不是真的活過來。」

  貓澤奈奈咬著下唇,低聲道:「我知道的。」

  人死不能復生。

  正是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才顯得如此貴重而珍惜。

  「希望五條老師沒有出現之前,那些死去的人都不會動手。」要是他們在咒術師們放松警惕的時候,突然出手怕是不少人要受傷。

  她突然想到什麼,喊道:「蘭波先生,可以幫我看一下太宰先生的位置嗎?」

  說不定太宰治正跟加茂憲倫呆在一起。

  「除了結界外圍的咒術師是綠色標點,其他的標點全部都是中立的黃色。」要是太宰治真的呆在結界裡面,他的位置只可能是結界最靠近外面的地方。

  「加茂憲倫不在外圍的人群,」她抿著唇,有些克制不住心底的不安,問道:「系統地圖上面有紅點嗎?」

  紅點一般意味著咒靈。

  在系統地圖的標記裡,詛咒師都不一定會是紅點。

  因為詛咒師不一定會與貓澤奈奈為敵,但咒靈是肯定會成為敵人的存在。

  咒靈與人類之間的關系幾乎不可能和好,在系統地圖上的顏色自然也是永久的紅色。

  「……有、而且數量相當不少,」金蟒蘭波沉默片刻,道:「都在結界裡面,跟非術師混在一起距離很近。」

  他以尾巴點著地圖放大幾倍,思考著道:「帳具有讓咒靈顯形的作用,一些靈感稍強的人可以在帳放下以後看見咒靈。」

  但突然出現在池袋的帳,內部似乎沒有引起非術師的恐慌。

  所有中立的黃點運動都非常規律,標記著紅色的點靜止不動。


第89章

  一路踩著極限飛車趕回並盛町,  貓澤奈奈還沒下車進入酒店,就見身披小鬥篷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小嬰兒輕飄飄飛出來。

  頭頂趴著一只深綠色的青蛙,軟嫩鼓起的臉頰上有著精致的倒三角,  抿起的小嘴張口是軟和帶著些冷淡傲氣的聲音。

  「你來了。」

  貓澤奈奈點頭輕吐出一口氣,  緊張不安的心情在看見瑪蒙時緩和些許,  「瑪蒙先生,我們要出發了。」

  委托中說好的一切,  針對加茂憲倫的計劃,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騙過他。

  加茂憲倫要對付五條悟的陰謀,事先已經被他們知曉,  只要應對得到五條悟不會被封印,他們也能順利解決加茂憲倫。

  隱藏在咒術界多年的詛咒師,一朝解決免除後患與擔憂顧慮。

  讓她想到借助幻術師的力量打加茂憲倫一個措手不及是太宰治的「情報交換」,  加茂憲倫活過的歲月,  了解清楚的咒術知識遠比他們深厚,  就連結界術也十分精通。

  要是強硬要以咒術方面的東西與他碰撞,  或許他還會有別的手段脫身離開。

  但要是借助加茂憲倫完全不了解的力量讓他徹底松懈下來,  趁此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利用他手上的獄門疆反過來將他封印其中……

  這樣的計劃說不定行得通!

  「瑪蒙先生還記得我們的委托內容嗎?」貓澤奈奈捏緊方向盤,視線飛快抬起瞥過一眼後視鏡,  安安靜靜漂浮在車內的小嬰兒沒有觸碰到後座的兩只大型犬科動物。

  她抿一下發干的唇,忍著緊張忐忑的心情,  接著道:「就是、利用最強的幻術欺騙一個人讓他看見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

  借此讓加茂憲倫誤以為五條悟被封印其中,他們再趁機從中另外動手腳。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高傲微涼的語氣帶著孩子軟糯的聲線,  瑪蒙輕哼一聲道:「收了錢,我自然會好好把委托完成。」

  像貓澤奈奈這般出手大方的客人不多見,  如果可以還是想把她發展為長期客戶。

  不過要是對方只有這一次的需求也無所謂,  反正只這一單賺的錢都比他平時一兩個月私下接任務賺的錢要多。

  貓澤奈奈暗暗松一口氣,  緊張吊起的心髒平復幾分道:「那就拜托瑪蒙先生了。」

  真正進入帳以後,她也不可能跟著瑪蒙一起行動。

  一是目標太過明顯,二是他們在帳內也有自己的任務需要完成。

  不知道隱藏在帳內的咒靈什麼時候會向非術師、術師發動攻擊,最好的辦法還是搶先一步去把他們偷偷祓除清理。

  帳內的非術師察覺不到咒靈的存在,這點有好處也有壞處。

  看不見咒靈不會引起非術師恐慌、擁擠逃跑和踩踏,但看不見咒靈也無法躲過咒靈的攻擊與身形。

  貓澤奈奈他們能做的事只有盡自己努力最快速度祓除咒靈,要是有人因此受到致命重傷就由貓澤奈奈負責治療對方。

  其他的咒術師暫且不論,高專的學生應該會相信她說的話。

  缺少貓澤奈奈一個咒術師,祓除咒靈的速度確實會減緩不少,但保護非術師是更優先的行動決策。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咒靈去傷害非術師。

  在家入硝子無法進入帳內使用反轉術式治療的情況下,貓澤奈奈的機動性和自保能力可以讓她無懼咒靈快速穿梭在人群使用術式進行大範圍、大面積的治療。

  「我們要進去的地方就是裡面,」貓澤奈奈把一副可以看見咒靈的眼鏡遞給瑪蒙,眼鏡的框架經過銀狼立原的改造可以直接給瑪蒙戴上,「帳裡面會有一些咒靈,請瑪蒙先生小心避開它們。」

  短短幼嫩的小手接過眼鏡,拿在手

  裡反覆打量,道:「咒靈是什麼?」

  「一些由人類負面情緒形成的怪物,會有攻擊人類的傾向,」並盛町沒有出現咒靈,世界上一些其他連接其他的地方也不會輕易出現咒靈,除非是有人專門把咒靈帶過去另外的世界,「非術師一般很難看見咒靈,但是戴上眼鏡就會觀察到咒靈的存在。」

  「唔姆、你之前可沒說過還有這樣麻煩的東西,」瑪蒙埋頭把貼合他臉型的眼鏡戴上,眼睛藏在鬥篷之下、眼鏡自然也跟著被藏在鬥篷兜帽之下,但這樣似乎並不妨礙瑪蒙的視線,他只是軟和著聲音抱怨:「任務危險程度增加是要加錢的。」

  原本的任務委托只是讓他利用幻術騙過一個男人的感官,要是加上另外的麻煩東西可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加錢也沒問題,」貓澤奈奈一口應下,神情堅定道:「只要瑪蒙先生的幻術可以騙過加茂憲倫。」

  「要是瑪蒙先生有需要,我們也會負責保護瑪蒙先生不受咒靈攻擊。」

  一切都是為了徹底封印加茂憲倫。

  瑪蒙不動聲色看一眼車內的黃金蟒、獵獅犬和銀狼,高高揚起語氣道:「不用了,我還不至於淪落到讓狗和蛇保護的地步。」

  輕飄飄的小嬰兒通過降下來的車窗飛出車外,身影在車窗降下來的一瞬間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僅有作為雇佣他的貓澤奈奈等人還能看見他飛著投入帳裡面的身影。

  原名為毒蛇的阿爾克巴雷諾代表著力量特質為火焰的世界,過去世上最強的七人之一,就算面對以前從未見過的敵人也怡然不懼。

  「只剩下伊地知先生在外面。」貓澤奈奈望著帳外的位置,原本負責駐守這裡的咒術師都忍不住進入帳與死去的親人朋友重聚,唯有伊地知潔高當年是一人入學沒有別的同級生,帳內出現熟悉的人也不會讓他過分失控忘記自己職責。

  比起咒術師,輔助監督另有自己重要的任務在身。

  他們需要監視帳內的情況,防止出現意外隨時通知別的咒術師過來增援,不能隨意放任自己被私人情感控制跑進結界裡面。

  一旦連輔助監督都被困在帳裡面,再想與外界取得聯系就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她緩緩深吸口氣,推開車門道:「我們也過去吧。」

  「伊地知先生,請問五條老師進入帳了嗎?」貓澤奈奈把車鑰匙還給伊地知潔高,試圖透過影影灼灼的帳看清裡面的情況。

  她是知道五條悟前幾天去了京都,現在不知道人回來沒有。

  輔助監督臉上止不住冒汗,看見她平安回來頓時松一口氣,道:「五條先生在五分鐘之前進去了。」

  好在貓澤奈奈回來了。

  家入硝子不被允許進入帳內,連負責治療都要呆在遠離發生傷人事件的帳外五百米,要是貓澤奈奈再不回來,他都擔心帳內出現重傷者沒有人負責治療。

  相比較咒術師,非術師的生命實在脆弱太多,咒靈簡簡單單的一擊都讓他們陷入致命的重傷。咒術師在帳內戰鬥受傷,及時撤離還可以去找家入硝子進行治療,可非術師受重傷就不一定能撐到送去醫院或是家入硝子那邊。

  帳裡面的情況如何現在連他也不清楚,自五條悟進入其中帳裡面似乎都立下一層帳,徹底遮擋住他們看見其中的視線。

  雖然在非術師眼中,面前的一切還是熟悉的景像和地標。

  但在能看見咒靈、看見帳的輔助監督和咒術師眼中,帳已經發生改變,無法觀察清楚裡面的景像,這樣的帳就像他們平時用來阻攔非術師視線的帳,主要作用在遮蔽與隱匿。

  「老師已經進去了嗎?」貓澤奈奈心下一沉,不知道瑪蒙能不能趕上五條悟和加茂憲倫的對決,「蘭波先生、織田作先生、立原先生,我們也一起進去

  。」

  出發之前,她給瑪蒙看過五條悟的臉、告訴過他身高體長以及外貌特征,瑪蒙應該能找到需要保護的人吧?

  就算加茂憲倫有什麼別的辦法對付五條悟,只要瑪蒙能認清自己需要掩護的人是誰就好。

  穿過灰濛濛沒有實質如同水霧的帳,貓澤奈奈進入其中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低聲道:「我們分開行動,先去祓除系統地圖上的紅點。」

  「自己小心一點。」金蟒蘭波卷著亞空間,不顧周圍的人詫異奇怪視線堂而皇之飛在半空,由尋常世界開辟出來的異空間承載著黃金蟒猶如載具一般飛掠過人群的頭頂,直直往咒靈所在的方向而去。

  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都沒說什麼,轉頭各自選取一個方向衝入人群,巨大的獵獅犬和銀狼一下惹得帳內不知情的非術師驚恐著連連後退避讓。

  他們是能被非術師看見的「式神」,自然不擔心非術師會因為看不見它們而被「式神」與咒靈的戰鬥波及。

  正常在路邊看見兩只半人高還沒有人控制的大型動物,多數人都是想著遠離而不是靠近。

  「這裡看不見五條老師,」貓澤奈奈左右轉頭都看不見某個身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白發教師,咬咬牙先跑去系統地圖標記紅點的位置祓除咒靈,「太宰先生和加茂憲倫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還有夏油傑。

  自願跟著加茂憲倫離開的夏油傑,他現在是否真的被他占據了身體,抹消意識和操控身體的能力。

  她剛才在帳裡面看見菜菜子和美美子,十一年前夏油傑在執行任務的村莊中救回來的兩個女孩,長大以後一直追隨他身邊成為盤星教的一員。

  在去年平安夜的百鬼夜行,夏油傑所領導的盤星教一眾詛咒師團體崩潰解散,除了米蓋爾以外的詛咒師都躲藏起來,行蹤不明。

  高專沒有追殺逃離四散躲藏起來的詛咒師們,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行蹤自然也無人知曉。

  她不知道夏油傑有沒有另外聯系她們的方式,但只剛才的一眼看來,夏油傑這一年包括離開並盛町的時間都沒有再聯系過她們。

  或許是不想再把她們牽扯其中,又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聯系她們。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模樣改變不是很多,唯有頭發變長、臉上的神情都陰郁落寞幾分,再不像當初她們最開始見面時的活潑與恬靜。

  她不知道夏油傑的做法是對是錯,但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是不願意隱瞞重要的人,自己還活著的消息。

  知道人還活著卻不知道生活在什麼地方,總比接受人死去再也無法復生再沒有見面的機會要好。

  「噗呲!」纏繞在指間腕間的鏈條飛竄而出,尖端變成菱形掌心大小的錐子刺入咒靈的要害,纖細的鏈條緊緊纏繞著咒靈用力向內收緊勒弊。

  輕靈自由躍起躲過身後咒靈的襲擊,匕首在掌心飛轉幾圈挽起刀花利落在咒靈身上留下幾處致命深深的重傷。

  周圍不明就裡的非術師甚至以為她是來池袋表演的行為藝術者,遠遠躲開看著就覺得危險的匕首和鏈條,像是看表演一般驚奇地鼓掌歡呼,喊著讓她再來一次。

  貓澤奈奈勉強扯了扯嘴角,該說是不知者無畏還是看不見的人最幸福。

  什麼都看不見的人反而是結界中心態最放松自在,只當所有人都是正月初一前一天出來玩的路人。

  「貓澤,你有看見五條老師嗎?」

  虎杖悠仁急匆匆而來,神情難掩著急道:「機械丸說五條老師被封印了。」

  她頓時一愣,心頭如墜入冰窖一般,「什麼?」

  什麼機械丸、什麼封印……?

  「這裡先交給釘崎和真希學姐她們,伏黑讓我們趕緊去五條老師那邊奪回封印住他

  的獄門疆。」

  貓澤奈奈恍惚一瞬,努力定了定神道:「好。」

  不能慌、事情還不到最後,不一定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虎杖悠仁他們不知道瑪蒙的存在,會被幻術騙過也情有可原。

  可是、機械丸是通過電子監控設備看見的五條老師他們……

  幻術連電子設備都能迷惑嗎?

  她用力甩了甩頭,不願意繼續去深想。

  ……

  腕間至手臂裹纏著繃帶的手扣住禁錮五條悟的獄門疆,幾乎能遮蔽天日蒙騙過所有人視線的大型幻術一瞬間配合默契降臨替換掉所有人視線中的一切。

  太宰治捏著四四方方的咒具,笑道:「不錯的配合。」

  來晚一步看見五條悟被獄門疆抓住也沒有絲毫慌張,反而靜心凝神等待合適的時機。

  澤田綱吉介紹的幻術師,不說別的心態是真的穩。

  「……看在錢的份上,我不會這麼快離開。」要不是貓澤奈奈出價夠高,差點看見五條悟被抓住的瞬間就放棄任務轉身離開的瑪蒙沉默片刻回答道。

  不是心態夠穩,只是鈔能力到位,所以他多留一會看看情況。

  雖然定金到手,但完成任務為的不就是尾款。

  要是尾款沒有拿到就離開,他呆在並盛町沒有出任務這幾天豈不是虧大了。

  「說得也是,」太宰治垂眸打量著獄門疆,術式無效化消除上面所有的咒力反應,落在他手裡的最強封印咒具仿佛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盒子,「剩下的目標只有一個。」

  鳶色的雙眸轉而落在加茂憲倫身上。

  不、或許現在已經不能叫他為加茂憲倫,而是另一個曾經在五條悟高專時期留下過痕跡的少女——天內理子。

  發帶纏繞著額上的傷疤,臉上的神情與細微的小動作都與五條悟印像中的天內理子一模一樣,曾經死在十二年前的故人。

  屍體再一次被人褻瀆帶回世間,以十幾年前的少女面貌站在五條悟面前。

  她身邊還跟著十多年間改變不少的黑井美裡,家族世世代代被委托照顧星漿體,黑井美裡是保護天內理子的人也是照顧天內理子的人。

  親自把她送進薨星宮,目送她走向與天元融合的道路。

  又在薨星宮外遭到伏黑甚爾的攻擊,好不容易治好清醒過來,卻得到天內理子在完成融合之前被術師殺□廝殺的消息。

  本來天元沒有與星漿體融合的消息是咒術界的機密,不能隨意向外透露一星半點,以免引起咒術界其他術師的恐慌。

  但黑井美裡不同,她是一直負責照顧天內理子的人,幾乎算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變成少女的模樣。

  天內理子要為了天元奉獻融合,這是咒術師幾百年都無法改變的鐵律,她非常不舍難過,卻也無法阻止、無法對抗整個咒術界帶著星漿體天內理子逃離。

  她預想過天內理子會與天元融合,想著就算融合也可以把天內理子當做天元的一部分,想像她還存在身邊,在日本境內結界的每一處。

  可是黑井美裡沒有想過天內理子會被殺死,被術師殺手一槍扣下扳機的聲音,子彈穿過腦袋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

  等她再醒過來,看見的是天內理子冰冷冷還帶著釋然笑容的身體。

  無論怎麼呼喚、怎麼痛哭都不會再次清醒過來的人。

  黑井美裡想著,要是有機會讓她再重選一次。

  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帶著天內理子離開,隱姓埋名逃到國外也好,只要能讓天內理子健康長大,不要早早夭折在花一般的年紀。

  「把理子小姐還給我。」藏在袖口的匕首深深沒入「天內理子」的後腰,鮮血緩緩滲透出來染紅一身干淨的校服。

  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翻湧滾動,黑井美裡憎恨厭惡看著占據面前的少女。

  不管這個人的言行動作如何與天內理子相似,黑井美裡都不會認錯真正的天內理子。

  那個由她一手照顧著長大孩子、那個與她妹妹親人無異的星漿體,怎麼能容忍有人利用她的身體隨意做出這樣違背她意志的事。

  占據著天內理子身體的術師本名羂索,活過的年歲不可考究,幾乎可以說是與宿儺同一時期的術師,他笑著握住黑井美裡的手,一點一點逼著她把匕首□□,饒有興致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還以為自己的偽裝不錯,沒有被黑井美裡識破。

  不過現在五條悟已經被獄門疆抓住,就算黑井美裡刺傷他,只要使用反轉術式就能輕易治好這樣的小傷口。

  星漿體是與六眼同樣背負著特殊命運的人,以前羂索沒有想過選擇星漿體的身體,是因為他在等待謀劃夏油傑的死亡。

  可惜的是,夏油傑沒有在百鬼夜行中被五條悟殺死,反而被貓澤奈奈使用特殊的術式保留住意識和行動能力。

  就算太宰治保證可以解除夏油傑身上的術式,羂索也無法真心信任太宰治。

  他顧慮著貓澤奈奈落在夏油傑身上的術式,可能還有什麼他不知道能控制人的手段,要是【頭腦】換過去,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但這點顧慮也不會維持多久,只要徹底封印五條悟再更換夏油傑的身體,他們再有什麼手段施為,盤踞在日本境內多地的龐大結界早已開啟。

  一切沉睡標記的受肉都會被喚醒,過去千年百年的術師在普通的身體蘇醒,開啟千年前的咒術盛況與咒術狂歡。

  黑井美裡與天內理子的身體如何,已經不被他所在意。

  用來分散五條悟注意的道具在使用過後就可以徹底拋棄。

  「理子小姐不是會怨恨別人的性格,」黑井美裡咬著牙,努力想把匕首重新推回「天內理子」的身體,「就算五條悟和夏油傑沒有保護好她,她也不會隨意怨恨他們。」

  羂索興致盎然笑一聲,道:「真是受教了。」

  他用力敲擊黑井美裡的手腕,逼迫她松手奪過匕首,反手刺向她的脖頸。

  鮮血噴濺出來的瞬間,蹁躚的綠色蝴蝶治愈黑井美裡頸間的致命傷,貓澤奈奈撐著發軟的膝蓋,重重呼出一口氣。

  視線瞥過好端端站在羂索面前的五條悟和太宰治,她下意識呼吸一窒,還不待調整好表情,身側的人群傳來夏油傑的聲音:「——加茂憲倫!」

  一身白襯衫打扮猶如學生時代的夏油傑帶著菜菜子和美美子趕來,臉色陰沉得厲害:「你騙了我。」

  幻覺中的一切還在夏油傑等人眼中運轉,唯一能幸免看穿真相的人只有五條悟和貓澤奈奈等被瑪蒙視為雇主的人。

  「唔姆、人怎麼越來越多了。」他低低抱怨一聲,道:「這跟說好的可不是一個價格。」

  他開始可沒想過會出現這麼多麻煩的人物。

  與普通幻術抗性差的一般人不同,貓澤奈奈口中的術式與幻術都有一定的抗性,需要更加投入與仔細,不能讓他們找出分毫破綻。

  這其中耗費的精力與他開始想的可不是一個量級的。

  「先維持好幻術,到時候需要補多少錢來找我。」反正五條家有錢,貓澤奈奈和太宰治找回來的人又相當於是幫助他逃離獄門疆。

  錢能解決的問題在五條悟這裡都不算什麼問題。

  他拋了拋從太宰治手裡拿過來的獄門疆,笑嘻嘻道:「沒想到傑也過來了,我要不要現在用獄門疆呢?」

  貓澤奈奈跟他隔著羂索和黑井美裡,嚇得臉色發白差點要喊出來。

  現在是能玩的時候嗎?獄門疆都到手裡,五條老師還不趕緊把人塞獄門疆裡面封印起來。

  「想看夏油的好戲也另外找個時間吧。」

  太宰治輕笑一聲,道:「再不動手以奈奈的演技可騙不了加茂憲倫多久。」

  他們這邊是因為瑪蒙的幻術讓加茂憲倫誤以為五條悟已經被獄門疆抓住,成為甕中之鱉只待合上獄門疆就能將其徹底封印。

  貓澤奈奈和夏油傑那邊沒有幻術控制他們的表現,一切言語行動都是他們的真實情感與表現。

  「雖然還想多聽幾句,」五條悟直接對准羂索使用獄門疆,前置條件一一滿足將人鎖定在原地,「但真情流露的話還是等事情解決再慢慢來聽吧。」

  現在還不是聽久違的朋友說什麼動聽感人話的時候。

  幻術蒙蔽著感官身體與意識,來自獄門疆的禁錮沒有被羂索所感知,他的注意力被夏油傑和黑井美裡分散大半,壓根分不出多少給貓澤奈奈。

  「我可沒有騙你,」羂索頂著天內理子的臉,笑吟吟道:「想要重現咒術盛世,總要有些犧牲不是嗎?」

  而五條悟這樣在他看來阻礙行動的六眼,自然就是需要被犧牲的一員。

  「來跟好朋友說一聲再見吧。」

  羂索以一種不知道是可惜還是愉悅的表情看著夏油傑,笑著道:「畢竟下次再見就是千年以後的新世界了。」

  「【閉門】。」

  牢牢鎖定在羂索身上的獄門疆干脆利落關閉,覆蓋周圍幾百米的大型幻覺瞬間消失,原地只剩下一個掌心大小的盒子。

  五條悟不緊不慢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獄門疆,笑著跟幾乎看懵住的夏油傑打招呼:「傑,最近還好嗎?」

  「……悟?」夏油傑幾乎回不過神,驚詫看著他,道:「你不是被獄門疆禁錮住了嗎?」

  幻覺的消失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面前被獄門疆禁錮住的五條悟,局勢盡在掌握、姿態放松些許的羂索,捂住頸間跌坐在地上的黑井美裡。

  一切好像突然撥開迷霧出現什麼改變,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尾款和剩下的錢加起來,我要兩個億。」瑪蒙飄著飛去五條悟面前,稚嫩的聲音威脅著道:「要是你敢賴賬,我會讓你知道得罪幻術師的後果。」

  五條悟捏著獄門疆隨手揣進口袋,笑著道:「放心放心,只是兩個億而已。」

  只是兩個億而已。

  這種話怕是只有五條悟說得出來。

  不過……

  還好事情完滿解決。

  貓澤奈奈壓著發軟的膝蓋,長長吐出一口氣,昂頭看著帳道:「只要把這裡的咒靈都祓除干淨,帳自然也會打開吧?」

  「咒靈都已經解決了。」

  太宰治雙手背在身後,閑庭信步走來,他彎下腰嘴角揚起笑意,對上貓澤奈奈的視線,向她伸出手道:「奈奈,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太宰先生。」貓澤奈奈看著熟悉的鳶色眼眸,握住他伸出來的手站直身體,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他,小聲道:「我和織田作先生他們都很想你。」

  他微微愣住,失笑道:「奈奈還是這麼熱情。」

  懸在身側的手遲疑片刻,輕輕回抱住貓澤奈奈。

  以這樣的身體形態擁抱還是第一次,多少有些不習慣這樣過分的親密擁抱。

  「如果我的行動是熱情,」她松開手退後一步,昂頭看著太宰治控訴道:「太宰先生就是無情!」

  「欸、為什麼?」他無辜眨著眼睛,舉起雙手作投降的動作道:「我不是回抱奈奈了嗎?」

  他還猶豫要不要行動的時候,已經被貓澤奈奈認定是無情的行為嗎?

  「一聲不吭就跑掉

  、說盡無情的話還要我攻擊你、偷偷跑回家一只貓呆著、想要聯系也不願意主動一次的人……」

  貓澤奈奈一條條細數著太宰治的罪狀,嘴巴一抿鼓起臉頰肉,道:「這難道還不是無情嗎?」

  要不是她回去家裡找貓,他都不會主動解釋一句。

  更不會提到什麼幻術師讓她想辦法聯系,而是自己全然想辦法把計劃和一切都包攬下來對付加茂憲倫。

  「奈奈原來有這麼大的怨言嗎?」

  善於偽裝自己的操心師直到這時候還不願意展露真心,他彎著嘴角摸摸少女的頭發,道:「奈奈想要我的道歉嗎?」

  貓澤奈奈抬眸看他一眼,不太相信道:「太宰先生真的會道歉嗎?」

  她感覺狡猾的黑貓咪又會想辦法把話賴過去。

  「唔、讓我好好想一想。」太宰治一手托著下頜,一手壓著貓澤奈奈頭頂,撫摸撫摸揉亂蓬松細軟的粉白色頭發。

  她郁悶又不解問道:「太宰先生到底要想什麼?」

  所謂的道歉不是真心誠意說一句「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我」這類的話嗎?太宰先生到底要想什麼?

  「奈奈不是想要道歉嗎?」太宰治老神在在說道:「我准備給奈奈和織田作、蘭波先生和立原君准備一場盛大的道歉派對。」

  盛大的、道歉派對……?

  貓澤奈奈遲疑看著他,微妙不安的預感在心頭突突直跳。

  她試探著問道:「道歉派對是什麼?」

  從來沒聽說過道歉還要弄什麼派對。

  「當然是有趣的事情,」太宰治笑吟吟安撫著忐忑的小姑娘,意味深長道:「是奈奈和織田作他們都一定喜歡的事。」

  不安。

  太宰治越是這麼說,越讓人感覺不安。

  她還想再詳細問清楚,肩膀已經被掰著轉過去五條悟和夏油傑那邊,太宰治俯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看、五條和夏油那邊,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想問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貓澤奈奈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五條悟站在夏油傑對面,面對他身後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警惕的視線絲毫不懼,嘴角高高揚起道:「上次在百鬼夜行被傑逃掉了,還以為短時間之內都不會再見面,沒想到傑這麼快就回來了。」

  而且還是帶著以前盤星教的殘黨,兩個年紀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正撞上面前。

  夏油傑沉默片刻,道:「我也沒想過我們會這麼快再見面。」

  這算不算他自己撞五條悟手裡?真不該因為擔心他會被獄門疆封印,急急忙忙帶著菜菜子和美美子過來幫忙。

  看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就算不認識細想都知道肯定不打什麼好主意。

  「你要現在祓除我嗎?」他展開雙手,顯得淡定又從容擋住身後兩個一臉緊張敵視看著五條悟的少女,防止她們一時衝動上去跟五條悟動手。

  去年的平安夜被乙骨憂太打敗,僥幸躲過五條悟的追蹤沒有被他抓住當場祓除。

  然而該來的還是會來,他躲過去年平安夜,不可能再躲過這一次。

  五條悟摸著下頜,眼罩遮擋住他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沒有落下。

  他上前一步壓著夏油傑的肩膀,笑著道:「反正逃也逃不掉,跟我回去高專一趟唄。」

  菜菜子拿著手機准備按下快門鍵、美美子抱著懷裡的娃娃拉起上吊繩。

  「菜菜子、美美子,」夏油傑輕輕側頭,瞥她們一眼,平靜說道:「你們不是悟的對手。」

  「忘記我跟你們說過的話嗎?」面對強大無法戰勝的敵人,選擇逃跑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咒術師都知道要優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祓除更多的咒靈救更多的人。

  詛咒師又怎麼會不知道不與強者為敵的道理。

  「抱歉夏油大人。」「……我知道了。」

  縱使不服氣、不甘心,但她們確實打不過五條悟,更無法從五條悟手裡保護夏油大人。

  「回去高專負責我死刑的人是悟嗎?」夏油傑說得非常輕松,他甚至釋懷嘆著氣笑道:「真是的,沒想到我還會自己跑回來。」

  這不是送上門的自投羅網嗎?去年五條悟還抓不到他,今年就自己送上門被抓。

  「是啊,誰能想到傑還會跑回來呢。」五條悟拍著他的肩膀,好像多年未見的好朋友重聚。

  貓澤奈奈靜靜看著他們半晌,道:「夏油先生已經是死人了。」

  還要怎麼處以死刑?唯一的辦法就是消除他身上的術式,讓他重新變回一具不會動的屍體。

  「噓!」太宰治豎起食指壓在唇邊,輕笑一聲道:「這件事五條也知道。」

  但是他沒有這時候提出來,可能是還想看夏油傑的笑話。

  貓澤奈奈眨眨眼,了然跟著壓低聲音,道:「我們去找蘭波先生他們吧。」

  她好像還忘記了什麼。

  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事,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

  她忘記告訴虎杖悠仁,五條悟沒有被封印。

  機械丸通過電子設備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的假像,但虎杖悠仁不知道這件事。

  他把五條悟被封印的事直接喊得帳裡帳外所有的術師都聽見了。

  包括高專的咒術師以及一些藏在池袋的詛咒師。

  「怎麼連詛咒師都全部跑出來了?」鏈條狠狠捆住一個詛咒師,貓澤奈奈手指戳著太陽穴苦惱地揉揉,小聲道:「我以為解決加茂憲倫,事件就都解決了。」

  剩下需要向非術師解釋的事都交給輔助監督處理,他們就可以圓圓滿滿回去高專。

  沒想到虎杖悠仁會直接站在高處吼一聲:「五條老師被封印了。」

  震耳欲聾的一聲高吼直接傳達給附近的所有術師和輔助監督。

  貓澤奈奈蹲下身,托著臉嘆息著道:「結果池袋的詛咒師全部都跑出來了。」

  五條老師還說什麼運送獄門疆和特級詛咒師回去高專的事,宜早不宜遲這邊就都交給他們了。

  結果以為五條悟真的被封印的詛咒師,幾乎是狂歡著全都跑了出來。

  「五條是想趁機把藏起來的詛咒師都抓住吧?」金蟒蘭波卷住方方正正的亞空間懸浮在半空,子彈大小的亞空間迅速飛出擊中遠處的目標,直直把詛咒師從半空擊落下來。

  「只要他出現證實被封印的事不過是誤會,這些詛咒師又會全部躲藏龜縮起來。」躲藏起來的詛咒師不是不做壞事,只是做得更加隱蔽不容易被人抓住。

  能趁著這次機會順便清理一下城市內的詛咒師,也不是什麼壞事。

  「是呢……」

  貓澤奈奈抽出腰間的匕首挑飛流箭,無奈喊道:「加茂君,箭飛過來我這邊了。」

  「道歉的話,等一下再說吧。」加茂憲紀拉滿弓弦,附著鮮血的利箭飛衝而出,直直刺穿詛咒師的肩膀將人死死釘在牆上。

  她抬頭看回帳原本所在的方向,無知無覺被當做人質的非術師在帳解除以後,輔助監督出面引導疏離人群,剩下他們在這裡與詛咒師作戰。

  「虎杖君之後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她喃喃著道:「現在大部分人都還以為五條老師被封印起來了。」

  不知道機械丸會不會幫虎杖悠仁解釋一二。

  不過她剛才好像看見究極機械丸跑去三輪霞那邊幫忙了。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

  反正只要五條悟沒有被封

  印,咒術界就不會真正亂起來。


第90章

  與其為道歉准備派對, 還不如為歡迎太宰治回歸而准備派對。

  上一次太宰治離開再回來,時間正好是平安夜當晚,有澤田奈奈精心准備的大餐以及新祈願召喚出現的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 貓澤奈奈入住不過幾個月的新家, 很快又搬進新的小動物們。

  這次的回歸派對卻是專門為太宰治一個人而設,同時也是為了慶祝加茂憲倫一事徹底解決, 史上最惡的術師被封印進獄門疆置於高專忌庫最深層,無人可以輕易觸及的地方。

  因為虎杖悠仁吼的一嗓子導致咒術界的人真以為五條悟被加茂憲倫封印,一直被最強咒術師同時也是御三家之一五條家家主壓制的咒術界上層幾乎等不及再多費些時間證實,直接定下五條悟與詛咒師勾結一事, 以圖對五條一派所有不願服從高層或是高層所看不慣的咒術師下手。

  要麼□□、要麼處以死刑。

  其中原本由五條悟任性爭取而來的宿儺容器死緩也變成了即刻執行的死刑,執行人還是五條悟的弟子之一乙骨憂太。

  整個咒術界僅有的四位特級咒術師之一。

  五條悟原本只是暫時藏起來, 好讓呆在池袋的咒術師趁此機會好好將詛咒師清理一番, 沒想到居然會引出上層這樣一番處置。

  他幾乎要氣笑了。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上層對他以及他身後的五條一派十分不滿,但是為了和平改變咒術界的制度,一點點用新鮮的血液替換腐朽陳舊的規則,削減御三家以及監事會的權力達到不染鮮血的變革。

  卻不曾想他希望通過和平的方法變革而忍耐討厭的老橘子們, 上層的人也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旦五條悟不在就要立刻對高專、對五條家的人下手。

  完全沒有顧忌他們也是一心保護普通人、認真兢業祓除咒靈的咒術師, 一心只是想要維持保守派的統治。

  甚至還想通過逼迫夜蛾正道交出制造完全自立型人工咒骸的方法打造一支強大獨屬於上層控制的咒骸軍隊。

  不交出制造特殊咒骸的辦法, 下場就是被視作五條一派一同處決。

  由高專的學生到高專曾經教授過自己的老師,所有與五條悟相關的人都是上層准備對付的目標, 這怎麼能不讓五條悟憤怒生氣。

  這次的怒火遠比得知虎杖悠仁被上層暗中搗鬼接受跨越階級的高級任務死亡還要強烈, 幾乎無法壓制下來……

  無法忍耐、無法壓制就不再忍耐、不再壓制,全部都向腐朽陳舊的上層保守派發泄出來。

  以暴力與恐懼威壓統治著咒術界的上層, 被五條悟還以同樣的暴力與恐懼, 沒有咒術師敢阻攔他, 或者說根本沒有人敢阻攔他。

  就算殺遍上層的老橘子們也會有同樣的保守派繼續站在咒術界權力最高處的位置高高在上,處置揮霍所有術師的性命。

  但這次五條悟沒有讓保守派的人全部占領上層發號司令的位置,他在其中安排進自己的人,同時他也正式進入咒術界上層成為其中掌握權力的一員。

  如果只是個人實力強大無法改變咒術界的規則,那麼就堅守本心沉澱進入其中的泥沼,化身同樣掌握權力的人由細微之處開始改變。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

  終究頂著五條悟這個名字的人會比討厭的老橘子們活得更久,遲早能見到咒術界改變撥開烏雲見明月的一天。

  原本應該被五條悟處決的夏油傑被帶回高專,半強迫留下人成為高專的教師,負責教授咒術理論以及一些普通的文科理科知識。

  夏油傑進入咒術高專,自然菜菜子美美子也不會離開。

  她們插班進入高專一年級,成為貓澤奈奈他們的同級生,至此他們這一屆的學生罕見達到五名的人數。

  這大概算是高專史上少有這麼多學生的一屆。

  去年在百鬼夜行支援京都的時候,直接把保守派的人打了而被休學的秤金次和星綺羅羅也在五條悟處理完上層的事後,取消休學處分正式回歸高專三年級。

  ……

  回歸派對和道歉派對安排在一起同時進行。

  貓澤奈奈踩著椅子把彩帶和花球掛在牆上,拼出新年快樂的片假名裝飾家裡的牆壁,身後蹲著悠閑晃悠尾巴的黑貓太宰。

  「奈奈,右邊的彩帶高了。」

  她扭頭一看,細細打量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不站在客廳中央或是牆對面的位置,很難分辨清楚位置是否對稱合適。

  手裡的彩帶高舉幾分,她回頭問道:「把這邊的彩帶掛高一些可以嗎?」

  反正只是掛在家裡,位置大概差不多可以,背景看著令人高興就好。

  不需要太過講究什麼吧?

  「這怎麼可以,」黑貓太宰老神在在,說道:「右邊掛高了,可是會影響整體的和諧感。」

  貓澤奈奈抿一下唇,隨手把彩帶在最開始定下的位置拍著貼上牆,跳下椅子去抓黑貓太宰,「太宰先生光會指揮人,自己不用跑來跑去,只動動嘴皮子說。」

  只負責動嘴的人舒服了,難受的是她這個被黑貓太宰折騰著在家裡客廳搗鼓一個小時的可憐鬼。

  黑貓被少女架著前肢高舉起來,尾巴自然勾起尾端掃來掃去,蹭過貓澤奈奈的手腕,聲音帶笑道:「那怎麼辦?」

  「我變回人給奈奈幫忙吧?」

  自稱呆在加茂憲倫身邊耗費需要變人時間,回來需要變回貓咪好好休養身體的黑貓太宰突然提出要變回人給她幫忙。

  貓澤奈奈不得不懷疑,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陰謀。

  狡猾如太宰先生,自然知道貓咪形態的他看起來更加討喜可愛,就算干出讓人生氣的事也能看在貓咪可愛的外表下勉強忍忍。

  「那就這樣,太宰先生變回人接手掛彩帶的工作,我代替太宰先生站在這裡看彩帶的位置。」衝動的話說完,貓澤奈奈又有些底氣不足。

  她指揮著太宰先生干活,他真的會願意嗎?

  一直以來黑貓太宰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從來都是順心而為,家務打掃方面幾乎沒有幫過什麼忙,總是想方設法准備偷懶。

  「好哦,」黑貓太宰輕松從愣住的貓澤奈奈手裡掙脫,肉墊落地卸去聲音,熟練轉變為人型,「奈奈來指揮我吧。」

  他微笑著俯下身,俊秀的面容幾乎貼近貓澤奈奈,些許卷曲的黑發落下遮擋住鳶色的眼眸。

  身體的位置相距一米,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因為太宰治刻意俯下身的動作看起來異常的親近,她愣愣眨眼看著近在咫尺,幾乎能數清上面睫毛的眼睛。

  「奈奈?」他笑著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把走遠的思緒神智給喚回來,「在想什麼呢?」

  貓澤奈奈眨眨眼,回過神道:「沒什麼,太宰先生快去牆那邊,不許趁機偷懶。」

  太宰治無奈應聲:「是是。」

  雙手習慣藏在外衣口袋往掛滿彩帶的牆邊走去,突然被貓澤奈奈叫住,道:「等等太宰先生。」

  他疑惑回頭,輕哼出一聲鼻音:「嗯?」

  「太宰先生真的是很沒有處理家務的經驗,」貓澤奈奈拍拍他的背後肩膀,認真道:「做家務之前要先把大衣脫下來,不然會很礙事。」

  而且還容易弄髒。

  她是看不出來太宰治身上這套黑西裝價值幾何,但是看著面料相當舒適高檔,怕是價格不菲,要是因為雜事家務弄髒送去洗衣店怕是要耗費不少錢。

  太宰治微微一愣,失笑道:「確實、我很不擅長家務,以後也要麻煩奈奈多多提點了。」

  他站著褪去寬厚的外套大衣,姿態優雅閑適不失寫意風流,好像現在不是在做著脫外套的動作,而是什麼極其吸引人的表演。

  脫下來的大衣外套被毫不憐惜扔在沙發的靠背,太宰治垂著眼簾一點一點把襯衫袖口挽上手肘的位置,露出線條勻稱帶著薄薄肌肉的小臂。

  貓澤奈奈看著他走近牆邊,連椅子都不需要踩輕輕松松就能夠到牆上的彩帶,疑惑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剛才好像有種心跳突然加快的感覺。

  心律不齊?還是女人面對危險的緊張第六感?

  還是說她准備要發燒了?

  她困惑著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比掌心稍低的溫度感覺沒什麼問題。

  「奈奈,這個位置可以嗎?」太宰治拿著彩帶舉起手臂選擇一個合適的位置回頭看向她,鳶眸帶著些許漂亮細碎的光,目光柔和而放松不見初時的深沉。

  她拍了拍臉頰,讓自己鎮定幾分,認真打量過道:「這個位置就可以,之後我們再把別的裝飾掛上牆就大功告成了。」

  搞不懂為什麼會突然心跳加快。

  不過只要不是身體問題,偶爾出現心律不齊也是很正常的狀態。

  不需要格外在意這些小事。

  「說起來,蘭波先生他們去哪裡了?」拎著彩燈和貼畫往玻璃門上比劃,貓澤奈奈發現似乎有一陣子沒聽見金蟒蘭波他們的聲音。

  按說他們不是在庭院就是在二樓,怎麼會突然這麼安靜。

  「蘭波先生說要去一趟書店,立原君也有想買的新書就跟著一起出門,」太宰治接過她手裡的貼畫,自信十足往玻璃門一拍,貼畫像一團扭曲的圖案糊在玻璃門上,他若無其事接著道:「至於織田作他跟澤田夫人一起出門買今晚料理的食材。」

  也就是說家裡現在只有他們兩個。

  「原來如此,」貓澤奈奈只當沒看見太宰治把貼畫弄得歪扭,小心扣著貼畫的邊緣想一點點撕下來重新粘貼,謹慎又緩慢撕下貼畫的動作在撕破一小個角後,假裝無事把貼畫重新原樣貼回去,道:「所以家裡才只剩下我們兩個。」

  不過其他人負責的部分都整理得差不多,出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影響什麼。

  金蟒蘭波他們總是呆在高專,不像她和太宰治回過並盛町好幾回,正好可以趁這機會在附近走走散心。

  「現在時間還早,」她彎腰收拾起地上的零碎雜物,准備把不需要的東西都扔進垃圾簍,「我們先來准備晚餐需要的食材。」

  廚房和冰箱裡能用的東西不多,但也可以事先開始准備起來。

  「奈奈還想吃超人精力鍋嗎?」太宰治笑吟吟問道:「或者說是雞肉活力汆鍋?」

  上次他做的是超人精力鍋,活力雞肉汆鍋好像還沒有給貓澤奈奈他們嘗過。

  真正吃過的人,只有他和織田作犬。

  不過織田作犬吃的活力雞肉汆鍋是他的世界【太宰治】所做,而不是太宰治為了練習根據書裡的內容做出來自己吃的活力雞肉汆鍋。

  「超人精力鍋還是下一次,」貓澤奈奈遲疑片刻,擔心過分直白的話會傷到太宰治的心,輕咳一聲:「下一次太宰先生再單獨做給我吃吧。」

  上次吃了超人精力鍋,沒什麼特別明顯反應的人只有她和黑貓太宰。

  雖然黑貓太宰說她是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但既然高專的人沒什麼印像,金蟒蘭波他們也沒什麼印像,那肯定不是什麼誇張的大動作。

  至少不會是捅破高專的宿舍、連夜制作一堆咒具之類的事。

  只要不是什麼大事,舍她一個去嘗試超人精力鍋和活力雞肉汆鍋又如何。

  「奈奈是想吃獨食嗎?」

  太宰治歪頭輕笑一聲,道:「吃獨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呢。」

  貓澤奈奈認真思考一番是告訴太宰治實話還是承認自己吃獨食,最後為了保護太宰治對自己料理的自信,道:「太宰先生可以不告訴蘭波先生他們嗎?」

  關於她准備一個人承受太宰先生的超人精力鍋和活力雞肉汆鍋這件事。

  「可以哦,」太宰治眼簾微垂,嘴角揚著淺淺的弧度,目光柔和脈脈看著手下被他切得亂七八糟的卷心菜,「如果是奈奈想要獨占的話,我很樂意滿足奈奈的要求。」

  貓澤奈奈看著太宰治手下的卷心菜,欲言又止。

  「謝謝太宰先生,」她勉強說道:「我一定會好好品嘗太宰先生的料理。」

  只是切一下卷心菜,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太宰先生手下變得細碎形狀不一的卷心菜,心底莫名開始湧現出一股名為擔憂的情緒。

  或許是對自己的身體健康,也或許是對太宰治迷之自信的手藝。

  ……

  金蟒蘭波他們回來的時候,廚房的工作已經准備得七七八八,剩下只等著澤田奈奈和織田作犬買回來的新鮮牛肉和無菌蛋。

  今天的派對是在貓澤家進行,他們邀請澤田奈奈一起來參加派對,不需要什麼料理的功夫,只要處理好食材圍著被爐吃個簡單的暖鍋。

  「蘭波先生和立原先生回來了?」

  貓澤奈奈跑去玄關看一眼,變成人形的蘭波穿著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對比他身旁只穿著簡單一身風衣秋裝看著並不怎麼怕冷的立原,兩個人好像處於不同季節的世界。

  「是啊……回來了……」

  冬季出門一趟對蘭波來說,實在是一場不小的考驗。

  他連聲音都變得飄渺微弱,整個人一副想趕緊縮回被爐取暖的樣子。

  要不是出門逛書店必須要變回人類的樣子,他或許還會繼續頂著黃金蟒的皮囊活動,雖然不怎麼耐冷還有一些蛇的冬眠習慣,但好歹可以自由變換體型躲在立原的口袋不受寒風侵襲。

  「蘭波先生,你還好嗎?」少年立原伸手扶他一把,擔憂著道:「下次蘭波先生再想買什麼書讓我出門就好。」

  銀狼的身體有著厚厚毛發保暖,他就算變成人型也不會覺得身體有多麼寒冷。

  「我還好,」幽幽飄渺的聲音讓人無法相信他口中的話,只覺得蘭波是還在逞強,「我想要親手選幾本新的詩集回來。」

  沒有去書店看見書脊上的名字時,蘭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誰的詩集。

  或許是【蘭波】或許是【魏爾倫】也或許是【中原中也】或是別的什麼其他人。

  想要買書的衝動都是進入書店,感受著裡面的溫暖以及書籍的油墨氣味和特殊的氛圍才升起的心情。

  跟呆在家裡寫出書單,簡簡單單囑托人幫忙買幾本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蘭波先生可以變小呆在立原先生的口袋,」貓澤奈奈幫他們收起沾著風雪的外套帽子,掛好在玄關附近的衣帽架上,道:「這樣不是也可以一起出門嗎?」

  金蟒蘭波想要一起出門的方法有很多,沒必要在下著小雪的天氣親自往外面跑一趟買書。

  他低著頭換上室內鞋,緩緩道:「呆在立原君的口袋,我說不定會睡著。」

  不是少年立原在他看來信不過、不可靠,他只是單純想親眼看看書店裡的氛圍,選上一本或幾本喜歡的書作為夜晚排遣空閑時間的睡前准備。

  「這樣嗎?」貓澤奈奈有些意外。

  難得蘭波先生面對寒冷的天氣會有這麼積極想要出門活動的心態。

  她轉而好奇問道:「蘭波先生和立原先生買了什麼書?」

  搬回高專宿舍的大堆小說詩集,她現在都沒看多少,倒是金蟒蘭波他們看得最多。

  金蟒蘭波偏好詩集,會把書堆裡的詩集都選出來單獨看、織田作犬偏好小說,會選出專門寫小說的作家的書看、黑貓太宰和銀狼立原沒有什麼特別的傾向愛好,一般有書都會選擇看看。

  不過也是一個主看小說、一個主看詩集。

  「雨果和波德萊爾的詩集,」蘭波安靜片刻,輕聲解釋道:「我喜歡看法語原文的詩集,翻譯成日語的詩句有些失去了原來的韻味。」

  之前貓澤奈奈買回來的詩集都是日語譯本,並不是翻譯得不好或是詩句不美,只是再精妙出色的翻譯家翻譯出來的詩句也不能完美傳達作者詩人落筆時的心情。

  貓澤奈奈恍然明悟,笑著道:「下次出門的時候,我再去找找魏爾倫先生和蘭波先生的原文詩集。」

  就算是同一個詩集,經過不同的翻譯家翻譯也會出現些許微妙的不同。

  正是那點微妙的不同,讓詩句失去其中蘊含最深的美麗之意。

  「我買的川端康成和宮澤賢治的詩集,」少年立原溫和笑笑,道:「他們好像都是這個世界有名的詩人。」

  與蘭波不同,立原其實沒有那麼強烈想要自己外出買書的心情。

  他也不是久居在日本的外國人,看本國詩人的詩集也不會有譯本翻譯出現不同的情況。

  立原會跟著蘭波一起出門,只是不放心怕冷畏冷到極致的蘭波單獨出門。

  他害怕人會走半路被冷得倒下直接開始冬眠,好在事情沒有他想的這麼糟糕,蘭波會怕冷,但還是安安穩穩回到家。

  「能買到喜歡的書真是太好了,」貓澤奈奈推著他們進去客廳,關切道:「蘭波先生和立原先生先去被爐裡暖和一下身體,出去一趟身上都變得冷冰冰。」

  她只是手貼在他們的毛衣後背都感覺到陣陣冷意,怕是臉頰、雙手這些裸露在外的皮膚會更加冰冷。

  「呼……」

  金蟒蘭波長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幾乎要攤平趴在被爐上,慢慢道:「只有回到被爐,我才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外面實在太冷了。

  氣溫低,刮著陣陣夾風帶雪的寒冷直直撲向臉面和耳朵雙手,寒冷猶如帶著利刺尖矛的士兵,狠狠防御薄弱的地方戳刺而來,留在冰凍一般的特殊攻擊。

  他不害怕術師的攻擊,反而要被外頭的寒冷風雪弄得身體止不住打顫想縮起來保存溫暖。

  「好溫暖,」立原坐在蘭波另一側的位置,雙手相互搓了搓感受屋內的溫暖在逐漸驅逐他身上的寒意,笑笑道:「我算是明白蘭波先生為什麼這麼喜歡被爐。」

  在寒冷的天氣安安心心呆在溫暖的被爐,確實會給人愜意和治愈舒適的感覺。

  「太宰先生和織田作先生呢?」視線掃過客廳和廚房一圈都沒看見黑貓和獵獅犬的身影,立原不由疑惑問道。

  他們出門的時候,黑貓和獵獅犬都在客廳給貓澤奈奈幫忙。

  「織田作先生跟澤田夫人去了商店街,」貓澤奈奈煮著味增湯,湯勺攪和攪和再把切好的豆腐丟進去一起煮,「太宰先生在閣樓找東西。」

  「在閣樓找東西?」立原開始疑惑道:「我們家有什麼東西是放在閣樓的嗎?」

  雖說並盛町的房子不小,有庭院有兩層的房間和一個開辟出來的小閣樓,但他們五個住在這裡的時間不長,連一二層的房間都沒有填滿,東西更不會放去閣樓容易落灰又不好翻找的地方。

  「唔、這個我也不知道,」她托著下頜,奇怪說道:「太宰先生說是准備給我們的驚喜。」

  內容和體積都是謎的驚喜被太宰治偷偷趁著他們不在並盛町這段期間藏進閣樓,她說要去幫忙一起搬的時候,太宰治又說不是很重的東西,他一個人就能搬下來。

  還神神秘秘讓她呆在一樓,等派對快結束的時候再把驚喜拿出來。

  在此之前,她和其他幾人都不能去偷看。

  「驚喜嗎?」還沒清晰認識太宰治性格的立原笑著道:「還真是讓人期待。」

  貓澤奈奈眨了眨眼,一時沒有對這句話評價什麼。

  饒是她再怎麼相信太宰治,也覺得太宰治口中的驚喜可能跟他們想看見的驚喜並不是同一種存在。

  很難想像太宰治會把什麼當做驚喜准備給他們。

  「織田作先生和澤田夫人好像回來了。」立原若有所思轉頭看向玄關的位置,果不其然下一刻門鈴聲響起。

  他起身離開被爐去給織田作犬和澤田奈奈開門。

  「歡迎回來。」

  澤田奈奈看著面前陌生的少年,忍不住笑道:「你是奈奈的朋友嗎?」

  她沒見過銀狼立原人型的樣子,包括其他幾只小動物變成人的樣子。

  「咳、我算是奈奈的家人,」少年立原干咳一聲,接過他們手裡的購物袋轉移話題,道:「澤田夫人和織田作先生快些進來吧。」

  織田作犬十分習慣在玄關處的毛巾蹭過爪子肉墊,把踩得髒兮兮都是雪和泥土灰塵的爪子蹭干淨,道:「今天是要變成這樣吃火鍋嗎?」

  玄關處不止有貓澤奈奈的皮靴還有三雙男式皮鞋,看樣子他們都是變成人回來一直沒有變回去。

  立原彎腰俯身小聲在他耳邊道:「變成人吃火鍋會方便一點。」

  不需要貓澤奈奈她們專門照顧,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織田作犬恍然大悟,道:「我出去變成人再回來。」

  行動力極強的織田作犬轉身再次出門,留下澤田奈奈疑惑道:「為什麼織田作又出去了?」

  「織田作先生今晚要去朋友家過夜,晚點會有另一位織田作先生過來,」少年立原找著借口說道:「咳、也是奈奈的朋友。」

  無法把動物變人的真相告訴澤田奈奈,更不能說什麼式神術師之類的話,只好用這樣的借口先簡單把話圓過去。

  好在澤田奈奈並不是喜歡深究的人,對於第一次見面的少年立原說的話全部都簡單相信並接受。

  「奈奈,需要幫忙嗎?」

  貓澤奈奈回頭一看,輕點頭笑道:「澤田夫人今天是客人,只要坐下好好休息等著派對開始就好。」

  總是一個人呆在家裡忙碌,難得有一天清閑時間,不必麻煩澤田奈奈再辛苦為他們幾個准備派對的晚餐。

  「奈奈這麼說,還真是讓人期待。」澤田奈奈笑得溫柔又燦爛,她沒有立刻離開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開始不著痕跡幫忙處理一些簡單的小事。

  她無奈又感動,小聲喊道:「澤田夫人……」

  明明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今天派對裡的幾位客人,」澤田奈奈回頭看向客廳一眼,笑著問道:「今天來的幾位客人都是奈奈的家人嗎?」

  看著都是很出色的男孩子。

  「是的,」她毫不猶豫點頭,道:「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由系統和祈願召喚出現在她身邊,一直幫助她、陪伴她的重要家人。

  澤田奈奈輕聲嘆息,道:「真是可惜。」

  「?」她不解看著澤田奈奈,疑惑問道:「什麼可惜?」

  「我還以為四個男生,總有一個是奈奈喜歡的人,」澤田奈奈再度惋惜嘆氣,道:「沒想到都是家人。」

  她微微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澤田奈奈的意思,慌張開口解釋:「蘭波先生他們真的只是我的家人,我沒有想過其他的事。」

  什麼戀愛方面的事,她想都沒有想過。

  以前的貓澤奈奈能不能活過十八歲都不知道,自然不敢去想成年以後找一個喜歡的人戀愛結婚組建家庭的事。

  現在的貓澤奈奈已經擁有健康的身體,不需要再擔心突然某一天會死在基因缺陷產生的重病之下,可戀愛之類的事還是想都沒有想過。

  「奈奈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孩子?」見今天派對的四個都不可能是貓澤奈奈喜歡的人,她又興致勃勃道:「說不定我可以給奈奈介紹一下。」

  呃……

  怎麼說呢……

  貓澤奈奈有些不好意思撓撓側臉,小聲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戀愛和結婚生子什麼的,總覺得是距離她很遙遠的世界。

  她身邊認識的人幾乎沒有幾個結婚的。

  高專的學生且不說,五條悟和夏油傑准備三十歲都沒想過要找什麼女朋友,高專的其他教師也都是孤家寡人,就連認識的警察先生都是獨身。

  這種全員單身的情況,她找男朋友似乎有些不合群。

  貓澤奈奈這麼想著,也不由這麼小聲說道。

  「奈奈怎麼可以這麼想?」澤田奈奈突然激動起來,雙手壓住她的肩膀把人掰過來正面對視,語氣十足認真:「身邊的人怎麼樣是他們的事,奈奈完全可以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如果奈奈是因為自己不想戀愛或是沒有喜歡的人而不戀愛,我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但如果是因為身邊的人都不戀愛,所以奈奈也不戀愛,這絕對有哪裡不對!」

  別人怎麼樣與貓澤奈奈有什麼關系。

  又不是他們獨身,貓澤奈奈就一定要跟著獨身。

  想不想戀愛都應該是出於自己的意願,而不是受到他人的影響。

  「奈奈要是找不到戀愛的感覺,要不要試試跟綱君約會?」澤田奈奈的神情認真得有些嚇人,「綱君還是單身,只是體驗一下約會和戀愛的感覺,可以找綱君試一試!」

  「我覺得綱君還是個不錯的孩子,奈奈要是想戀愛可以第一時間考慮綱君。」

  貓澤奈奈愣愣應聲:「啊?」

  今天的澤田夫人,情緒似乎特別激動亢奮。

  「非常感謝澤田夫人的好意,但是……」

  她仔細考慮過澤田奈奈的話,謹慎回應道:「綱吉先生在意、咳,在南極那邊也很忙,難得回來並盛町一趟,他還是想多陪陪澤田夫人的吧?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實在有些讓人慚愧。」

  澤田綱吉在意大利的工作,澤田奈奈還不知道。

  她倒不是對黑手黨有什麼意見,只是綱吉先生回來並盛町的本意是為了陪伴家人,卻要無端抽時間出來應付她,連陪伴家人的時間都要減少。

  這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而且她對綱吉先生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特殊好感。

  充其量是覺得,綱吉先生是個好人。

  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人,跟想要交往在一起的心情相差還是有些遠。

  「只是一次兩次沒有關系,」澤田奈奈滿臉可惜說道:「不過奈奈要是完全沒有想法就算了。」

  比起兒子回來探望自己,她其實更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明明中學的時候,身邊還有幾個可愛的女孩子。

  雖然不知道綱君到底喜歡哪個,但好歹不是看著要孤獨終老的樣子。

  最近幾年綱君確實是越來越像個成熟可靠的大人,只是戀愛方面的神經反而倒退了很多的感覺。

  「奈奈對綱君沒有興趣,要不要見見別的男孩子?」澤田奈奈眸光閃亮,笑意盈盈說道:「綱君中學時代有幾個玩得很好的朋友,都是不錯的男孩子。」

  貓澤奈奈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人的身影,艱難問道:「綱吉先生玩得不錯的朋友……難得裡面是有一個姓雲雀的先生嗎?」

  「對啊!」澤田奈奈雙手一合,笑道:「奈奈也見過雲雀君?那是個不錯的男孩子吧?」

  「不不不!」貓澤奈奈連連搖頭,道:「雲雀先生是個好人,只是我實在不能耽誤他的時間。」

  雲雀恭彌可是並盛的守護神。

  有著守衛並盛一輩子的遠大目標和理想,看著要結婚也是跟並盛結婚的男人。

  她住在並盛接受並盛守護神的些許庇護,已經覺得十分滿足,不敢再多想什麼。

  「這樣嗎?」

  澤田奈奈難掩失落,一手托著臉頰苦惱道:「奈奈真的完全不想戀愛嗎?」

  「我、」她猶豫片刻,低聲誠實說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機會考慮這個,也不敢想這個……」

  她以前的身體無論跟誰在一起戀愛,都是拖累別人的負擔。

  沒有誰會想跟遲早要死的人在一起。

  「我感覺自己這樣就很好了。」她回頭望向客廳裡,蘭波先生整個人懶洋洋趴在被爐上面,織田作先生和太宰先生好像在聊著什麼,立原先生在翻著新買回來的詩集。

  要是她真的跟什麼人戀愛,真的要跟什麼人在一起。

  這樣和諧溫暖的一幕,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存在。

  貓澤奈奈懷著這樣的憂慮,聲音很輕說道:「我害怕改變。」

  因為不知道改變是往好的方向而去,還是往壞的方向而去。

  與其為了不知道、不確定的未來,還不如就這樣維持現狀。

  反正愛情在她的生命從未來過,沒有體會過的情感就算將來不會擁有也不會覺得可惜。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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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下雪的冬日圍著被爐,所有人一起熱熱鬧鬧吃著火鍋。

  想要燙什麼食材都可以自由下手,想吃什麼都能自己行動,火鍋就是這樣可以熱鬧開心聚在一起吃的料理。

  「奈奈什麼時候買了螃蟹?」太宰治看著鍋裡泛著雪白鮮嫩色澤的蟹腿,有些意外他好像沒看見貓澤奈奈去商店街買螃蟹。

  她習慣用公筷給太宰治碗裡夾了一條燙熟的蟹腿,解釋道:「最近網上購物不是很方便嗎?我在網上定了三只北海道的松葉蟹寄送回來。」

  上次她跟織田作犬去北海道的時機不好,松葉蟹一年中最鮮美的季節已經過去,即便買到螃蟹帶回來也不是那麼美味。

  所以她想這次正好趁著時節好,網上買三只松葉蟹回來嘗嘗,要是網上購物的質量不差,以後都可以網絡上買再寄送回來。

  「網上購物?」立原看一眼筷子間夾著的蟹腿,感慨道:「原來現在網絡已經這麼便利了嗎?」

  他以為網絡上能買賣咒具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

  沒想到這種生鮮類的食物都能這麼方便,而且品質看起來並不差,正正是松葉蟹最新鮮美味的時刻送貨到家。

  「網上購物……」織田作之助想到什麼,筷子頓一下慢慢道:「我之前在網上買到一本帶注釋的寫作技巧舊書,裡面寫了很多有用的東西。」

  令他受益匪淺。

  比起光看原版的晦澀深奧,多了注釋的舊書更容易讓人接受其中的內容。

  「織田君喜歡寫作嗎?」澤田奈奈友好笑著問道:「以後是想要成為小說家嗎?」

  「不、我只是想試一試寫小說,」織田作之助端著清酒杯,幾杯下肚臉色絲毫沒有變紅,平靜道:「談不上什麼成為小說家。」

  所謂的小說家,至少是能用寫小說賺取稿費可以養活自己的人吧。

  這點對於織田作之助來說還太早了,他自認只是隨便寫點東西練手,實在稱不上什麼小說家。

  「可以寫出自己想寫的故事已經很棒了,」澤田奈奈毫不猶豫捧場笑問:「織田君以後寫出新的故事,我也可以成為你的讀者嗎?」

  織田作之助臉上泛起淺淺的笑意,點頭道:「當然可以。」

  像這樣平平淡淡與朋友聚在一起的日子,平靜寧和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是難得珍貴的放松休息時間。

  比起什麼派對、什麼節日,只要這樣吃著火鍋、喝點清酒,不在乎什麼用餐禮儀,可以慢慢吃、慢慢聊的時間,已經非常能令人滿足。

  平靜且舒服溫暖的冬日火鍋。

  「呼……」蘭波捧著味增湯吹拂上面的熱氣,眼簾垂落下來模糊些許視線,聲音幽幽問道:「太宰君剛才說要拿給我們看的東西是什麼?」

  去閣樓翻找半天,雙手空空帶著神秘的笑容下樓,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准備了什麼東西放在閣樓的隱蔽位置。

  「蘭波先生這麼快就等不及想知道嗎?」

  太宰治慢條斯理吃下碗裡的蟹腿,嘴角揚起神秘而意味深長的笑容,道:「這可是我精心准備好久的驚喜。」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看向太宰治。

  或好奇或平靜的目光集中在太宰治身上,貓澤奈奈心底莫名湧起一股微妙的預感,試圖阻止道:「太宰先生准備驚喜,我們還是等吃完飯再看吧?」

  至少好好把這頓飯吃完,維持住此刻的心情。

  「現在拿出來也沒關系吧?」立原喝了幾口清酒,臉頰泛著些許紅色,帶著幾分酒意與興致。

  他有些喝醉了。

  不太擅長喝酒的少年,相比較其他喝起酒來游刃有余的大人,淺嘗幾口就容易上頭。

  同樣是不擅長喝酒的人,貓澤奈奈直接選擇喝果汁,她和澤田奈奈都沒有喝酒,桌上的清酒都是給幾位變成人的男士。

  他們維持小動物形態的時候,幾乎沒怎麼沾過酒,難得這次全員都變回人形就溫了瓶清酒,配著火鍋淺酌幾口。

  織田作之助放下酒杯,道:「我也有點好奇太宰准備的驚喜。」

  嘴上說著好奇,聲音卻平瀾無波沒什麼特殊的波動起伏。

  不過這也是織田作之助平時說話的語調,他們沒什麼人覺得別扭詫異。

  「既然大家都這麼期待,」太宰治放下筷子,站起身笑道:「那我就提前把東西拿出來吧。」

  貓澤奈奈伸手想拉住他,弱弱喊道:「太宰先生……」

  「怎麼了?」他輕笑一聲,彎下腰與少女對視,「奈奈想來幫忙嗎?」

  鳶色眼眸在溫暖的燈光暈染下泛著溫柔細碎的光,嘴角彎起的弧度淺淡兩分,但是相較剛才的興味與神秘,此刻的笑容顯得更加真實。

  她聲音卡在喉嚨裡,看著青年臉上淺淡柔和的笑意,心口再次鼓動跳躍起清晰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觸及著鼓膜讓人心緒都不禁慌亂起來。

  「要來嗎?」太宰治向她伸出手。

  落在膝上的手指痙攣一下,遲疑著緩緩搭在面前修長的手上。

  太宰治握緊她的手,輕輕一用力把人拉起來,道:「麻煩奈奈陪我再去一趟閣樓了。」

  「……啊、」貓澤奈奈輕輕應一聲,順著太宰治牽引的力度往前走,腳步一前一後走過玄關的走廊,走上台階一步步往上,「太宰先生,准備的驚喜是什麼?」

  過分安靜的空間,連心跳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別扭不自在的心情悄然升起,她忍不住出聲道:「我之前回來好像沒看見太宰先生准備什麼東西,是在我回去高專的時候准備的嗎?」

  太宰治拖長聲音,賣著關子道:「奈奈想知道嗎?」

  她輕抿一下唇,遲疑著點頭。

  要說不好奇,自然是假的。

  但要說特別好奇,又似乎不是那回事。

  現在的貓澤奈奈比起好奇太宰治的「驚喜」是什麼時候准備,更不明白胸口慢慢加速的心跳意味著什麼。

  月色透過窗戶揮灑下來,在面前的青年身上披落一層清輝光華映得本就俊秀出色的五官更加耀眼。

  紅眸映出太宰治的側顏,嘴角微微勾起幾分弧度,注意到她的視線還會回頭看過來,輕笑問道:「奈奈等不及想提前知道嗎?」

  偷看打量的視線被當事人抓到,她慌張低頭躲開視線,假裝自己沒有一直盯著太宰治的臉,含糊著應聲:「嗯。」

  她清了清嗓子,逼著自己不要躲開太宰治的目光,道:「因為感覺太宰先生經常會出去,沒什麼時間准備什麼賠罪的禮物。」

  或者說之前離開的太宰治真的會有什麼准備賠罪禮物的概念嗎?

  放在閣樓的東西,說不定只是太宰治一時興起准備的東西。

  「是沒有什麼時間,」太宰治並不否認她的話,「但真心想要做什麼事,時間總能擠出一點。」

  他拉著貓澤奈奈爬上閣樓,從容指引她看向窗戶的位置。

  莫約半米高的東西外面蒙著一層白布,月光照射在上面投落淡淡的影子。

  「那就是太宰先生准備的東西?」她微微側頭看向太宰治。

  握著貓澤奈奈的手還沒有松開,掌心處的繃帶染上皮膚的溫度,兩種不同的觸感同時落在掌心與感知系統。

  眼簾輕垂視線落在交握的掌心,緩緩眨一下眼又抬眸看向太宰治。

  他牽著人走近窗戶,食指豎起抵在唇邊,微笑著道:「想要提前知道驚喜秘密的奈奈小姐,看過以後一定要好好保密,不然這對其他人來說就不是驚喜了。」

  「我會的。」太宰治這般神秘的做派,令她都不由緊張起來。

  手指微微屈起縮一下,不經意間碰到對方微涼的皮膚溫度,連忙恢復原來的姿勢動作,假裝自己沒有動過一下。

  「奈奈看了我的秘密就要成為我的共犯,」他捏住白布一角,笑吟吟道:「在秘密真正揭露之前,誰也不能告訴。」

  低緩優雅的聲線擦過鼓膜帶來細膩微癢的感覺,好像連耳朵都要變得發燙。

  貓澤奈奈莫名開始緊張起來。

  眼睛看著太宰治的手指一點點掀開白布,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心跳一點點加碼跳躍,直到看見白布下的木雕真面目,她一時間陷入茫然的情緒。

  「這是太宰先生在外面買回來的嗎?」

  他笑容滿面搖頭,道:「不,這是我親手做的。」

  貓澤奈奈的迷惘越發深重,看著出自太宰治之手的木雕甚至隱隱覺得看久了有些恐怖。

  不能說太宰治的手藝不好。

  只能說他的藝術太過超前並不是貓澤奈奈可以欣賞的範圍。

  「太宰先生做的這個,」她艱難咽了咽口水,問道:「是有原型的嗎?」

  為什麼……這麼像咒靈?

  要不是確定面前的木雕沒有散發出咒靈的氣息,看著也是普通的木雕,她可能連匕首都忍不住拔出來。

  「有啊!」太宰治笑吟吟點頭,道:「原型就是我們,蘭波先生的蛇、織田作的狗還有立原君的狼,最後是代表奈奈的兔子,有沒有感覺很像?」

  這個、居然是以他們為原型做的木雕嗎?

  怎麼說呢?非常超前的藝術,也是非常超前的動物形像。

  「是、是有點像。」她干笑兩聲,原本不明緣由加速的心跳迅速平復下來,耳朵不僅不覺得發燙甚至開始覺得閣樓的溫度有些太低,風好像要透過閉緊的窗戶吹到她身上。

  太宰治顯然很高興,還興致勃勃問道:「奈奈覺得哪一個最像?」

  既然是有原型的雕刻,肯定是想要追求跟原主的相似程度。

  她虛弱出聲:「誒……」

  猶豫不決看著超前的動物藝術木雕,左右為難衡量又抬眸看一眼太宰治,小聲道:「我吧?」

  「我覺得兔子跟我還挺像的。」

  硬要找的話,還是能找到一些相似之處,比如說她們的眼睛都是圓的。

  「我也覺得兔子跟奈奈最像,」太宰治顯然得到滿意的回答,掀開的白布重新給木雕蓋上,抱起重新恢復神秘感的木雕,道:「我們下去把這個給他們看吧。」

  半米高的木雕重幾十斤,需要太宰治雙手托著抱住才能穩穩當當下樓。

  「對了、織田作出門的時候,我拜托他去買了紅薯回來。」

  貓澤奈奈跟在他身後一步,看著他輕側過頭笑意盈於臉上,黑發天然帶著些卷曲凌亂,她站在高處的台階忍不住悄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他微微一愣,鳶眸輕眨兩下,微微側身扭頭看向身後的少女,笑著問道:「奈奈是想摸我的頭嗎?」

  她連忙縮回手,試圖解釋道:「啊、不是,我……」

  「男孩子的頭不能隨便亂摸,」他揚起眉,笑吟吟說道:「摸了可要長不高的。」

  貓澤奈奈忍俊不禁道:「太宰先生明明已經是成年人了。」

  「難道成年人就不能再長高了?」太宰治搖搖頭,拖長聲音道:「日本男性成年的年齡是十八歲,但我十八歲以後還長高了幾釐米。」

  「咦、太宰先生十八歲以後還長高了嗎?」

  她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在太宰治頭上比劃兩下,又低頭看看腳下的台階,沉思道:「太宰先生已經有一米八了……以後還會長高嗎?」

  本來太宰治比她高二十釐米,已經是她不時需要昂頭看著對方的身高,要是繼續長高到五條悟的身高,豈不是以後她都要換上鞋跟高的鞋子才能站在太宰治身邊。

  想著想著,她突然反應過來。

  「太宰先生也經常摸我的頭吧?」她認真說道:「這麼說來,女孩子的頭也是不能隨便摸的。」

  二十歲還是有可能長高的。

  要是經常被摸頭徹底沒有長高的機會怎麼辦?

  「好像是呢?」太宰治輕笑著道:「要是奈奈以後長不高怎麼辦呢?」

  他故作沉吟,緩緩笑著道:「只好辛苦一些我們照顧奈奈了。」

  踩著拖鞋的腳步穩穩當當走下樓梯,太宰治還不忘開玩笑道:「別擔心,我們幾個身高都還夠,關鍵時刻可以借一點給奈奈。」

  「借一點給我?」她追下去兩步,不解道:「身高要怎麼借?」

  身高是每個人自己的身體長度,又不是什麼能隨便出借的東西。

  又不是借錢借東西,借過來用了可以隨時還回去。

  「只要我們幾個都站在奈奈身邊,覺得奈奈矮的人就會被我們俯視,」太宰治裝著一本正經說道:「這樣不是能從氣勢上找回來嗎?」

  「這算什麼啊,」她嘀咕著抱怨一聲,道:「太宰先生你們都站在我身邊,豈不是顯得我更矮了。」

  她原本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身高又不代表武力值,就算她個頭沒有真希小姐和真依小姐高,可一米六一又不影響對付咒靈。

  「誒?原來奈奈是不喜歡我們變回人形嗎?」最後的三兩步台階,太宰治大步跨著輕輕松松跳下去,道:「我還以為奈奈不討厭我這樣呢。」

  「我沒有說過討厭太宰先生變回人形,」貓澤奈奈抿著唇,拉住他的衣服,小聲道:「不管你們什麼樣子,我都不會討厭的。」

  無論太宰治想要選擇一直維持貓咪的形態,還是保持人形呆在並盛和高專行走,她都不會介意或是討厭什麼。

  從一開始起,他們就是她認定的重要同伴。

  重要的同伴所做的事,怎麼可能會讓人討厭。

  「再說、摸我頭最多的人不是太宰先生嗎?」她話鋒一轉,小聲嘀咕道:「要是我以後都長不高,最大的原因不是在太宰先生嗎?」

  蘭波先生變成人形的時間和次數都不多,黃金蟒的狀態基本不會摸她腦袋,立原先生和織田作先生偶爾會變人,但受到時間限制幾乎都是相隔好長一段時間才會變人。

  摸她頭的次數都是簡單可以數過來,唯有太宰先生總是會變成人形行走,不時摸摸她的頭發像在摸小動物一樣。

  「說得也是,」太宰治思量片刻,笑著道:「要是奈奈以後長不高,我就一直陪著奈奈把說你矮的人都氣回去吧。」

  他歪頭笑著道:「我比奈奈高二十釐米,人類男性最帥氣的身高哦。」

  貓澤奈奈一時被他的歪理噎住,水潤潤的紅眸輕垂纖長如小簾子的眼睫半覆住柔和美麗的紅色,嘆氣無奈笑道:「真不知道該不該說高興。」

  雖說靠著身高把人都氣回去的話很孩子氣,但話中隱藏的意思卻讓她不禁想勾起嘴角。

  她努力壓了壓嘴角的笑意,再次藉著樓梯的便利伸手摸摸太宰治卷曲略顯凌亂的黑發,試圖板起臉道:「從今天起,我要把太宰先生摸過我的次數都摸回來。」

  腳步輕盈跳下樓梯,貓澤奈奈越過太宰治身邊向客廳的方向走去。

  「欸——?」太宰治滿臉不敢置信,跟著她身後道:「我不是說過會幫奈奈出氣嗎?」

  「太宰先生不是也說過現在的身高是人類男性最帥的身高嗎?」她雙手背在身後,故意走在太宰治身前幾步不去看他的表情,忍著笑意道:「既然是最帥的身高,那一直維持這樣也挺好的。」

  這次輪到太宰治被她的話噎住。

  要不是知道奈奈不清楚他跟中也認識的事,他都要以為她是幫著小矮子藉機「報復」他當年嘲笑中也身高的事。

  客廳傳出來的光照亮過道走廊,她停住腳步站在光亮無法照到的陰影位置,低頭輕挽一下耳邊的鬢發,聲音很輕道:「反正我是不會繼續長高了,太宰先生也要跟我一樣才行。」

  半垂落的眼簾輕抬起來偷看一眼太宰治的神情,他似乎被少女的話驚愣住,鳶色的眼眸在光線並不明亮的地方看著有些深沉,抿著上揚的嘴角加深幾分笑意,輕聲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這次就勉為其難答應奈奈一回。」

  她不會變,他也不會變。

  ……

  搬著半米高的木雕回去客廳,太宰治手上的東西頓時惹來眾人的注目。

  他不緊不慢搬來一張椅子,端端正正把木雕放在上面,笑意不止道:「既然大家都這麼期待,我們就提前把派對最關鍵的環節揭秘吧。」

  他慢悠悠嘆一口氣,似乎很可惜道:「我本來還想著等到派對最後才揭秘,沒想到你們耐心這麼差,等不及想要現在知道了。」

  所謂的驚喜節目,就是要保留在最後的環節才是最有趣的。

  提前揭秘就沒有這麼有趣。

  「奈奈已經看過了嗎?」不知道在他們上閣樓的這段時間,他們又喝了多少,看著不怎麼容易喝醉的蘭波臉上都染著幾分紅。

  貓澤奈奈眼神游移,含糊著應聲:「我有點好奇就提前看了一眼。」

  要說用心肯定是太宰治非常用心的作品,光看木雕的個頭以及上面的動物就知道雕刻起來並不容易,只是……

  有些藝術並不是她現在能欣賞的東西。

  「要不我們還是吃完飯再看吧?」她謹慎提議著道:「吃完火鍋把桌子收拾好,想看多久都可以。」

  立原醉得差點趴在桌子上,紅得整個臉都在發燙,他醉得暈乎乎拉著織田作之助道:「看來奈奈對太宰先生准備的禮物評價很高。」

  酒量一般的少年止不住打著酒嗝,眼神都快迷濛模糊起來。

  「東西已經搬下來,」織田作之助平淡點頭,面色不改喝著酒道:「現在看跟等下看都是一樣的吧?」

  全程沒有喝酒的澤田奈奈雙手托著臉,笑得天真又燦爛道:「這樣好像在看解密節目。」

  揭開一樣東西的神秘面紗時,總是格外讓人興奮。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太宰治笑著看向貓澤奈奈,道:「奈奈覺得呢?」

  四票贊同,一票反對。

  剩下一票是太宰治本人,他其實也是想最後再揭秘把所有人的好奇心和期待值都提到最高再揭秘「驚喜」。

  這樣才能真正達到驚喜的效果!

  她經歷艱難的思想掙扎,嘆氣道:「那就掀開吧。」

  在太宰治的示意下,她跟著抓住白布的一角跟他同時掀開白布露出其中的動物木雕。

  蘭波:「……」

  立原:「……?」

  織田作之助:「唔、這是太宰你刻的嗎?」

  澤田奈奈:「看起來是很有趣的東西,不過太宰君刻的是什麼?」

  比起在閣樓窗戶照射進來的朦朧月色下欣賞,動物木雕擺放在明亮的客廳受到燈光的全方面照耀,清楚讓人看見上面的每一處細節。

  原本只是讓人覺得難以欣賞的超現代藝術,逐漸開始往驚悚恐怖的方向發展。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一時有些難以表述。

  她以為自己在閣樓上已經看清動物木雕的形態,沒想到在燈光的照耀下,木雕上面的動物表情會顯得那麼栩栩如生。

  仿佛在看恐怖電影裡的鬼一樣。

  「怎麼樣?」太宰治自信滿滿介紹道:「這可是我花費一個多月做出來的,有沒有感覺特別驚喜?」

  蘭波看看太宰治的神情,又看看擺放在椅子上的木雕,不由陷入沉思。

  到底是他的審美有問題還是太宰君的木雕藝術太過超前。

  原本醉得快要趴在桌上的立原瞬間醒酒,低咳委婉道:「確實非常驚喜。」

  用來醒酒效果絕對是絕佳。

  太宰治動作優雅收起折疊好白布,笑著道:「上面刻的是蛇、狼、犬、貓還有兔子,原型是跟我們同名的動物。」

  「那是我嗎?」織田作之助看著分不清是狼還是狗的木雕側面,誠實道:「看起來不太像狗。」

  與其說木雕上面的狗不像狗,倒不如說上面那些真的是普通的動物嗎?看著像是地獄出來的惡犬。

  立原閉了閉眼,臉頰還有些紅,精神卻完全清醒過來。

  「不像嗎?」太宰治彎腰仔細打量,奇怪道:「我覺得還挺像的,這裡是狗的耳朵、這裡是狗的身體還有狗的尾巴……」

  他一點點數過去,神情認真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木雕有什麼問題。

  貓澤奈奈由開始的欲言又止到逐漸平復心情。

  太宰先生只是審美與他們有些不同,並不是什麼大事。

  到底是太宰先生辛苦准備的禮物,她要友好接受這個木雕以後會一直擺在家裡的客廳。

  「太宰先生還沒吃飽吧?」她拉了拉太宰治,轉移他的注意力道:「桌上還有好多肉和蟹腿,我們先去吃東西吧。」

  太宰治想起桌上還有一堆等著他品嘗的美味蟹腿,道:「差點忘記了。」

  他乖乖讓貓澤奈奈牽著坐回被爐,心思都專注放在蟹腿上面,晶瑩剔透的蟹腿肉經過火鍋湯底的溫度一點點染上緊實的白嫩肉質顏色。

  他一口一根蟹腿,吃得好不歡快。

  但桌上的另外幾人,總是忍不住把注意力挪向椅子上的動物木雕。

  非常微妙讓人不得不去在意的感覺。

  就算刻意想要挪開自己的視線也會感覺身後如芒在背,一種被奇怪東西看著的感覺。

  織田作之助反應平平,既然不得不在意就喝兩口酒,再多打量幾眼或許能看出太宰治雕刻的狗跟他的本體有什麼相似之處。

  立原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酒也喝不下、肉也吃不下,轉移開的視線不自覺就會看向椅子上的木雕。

  蘭波頭痛地揉了揉額角,難得放松的心情都不由緊繃起來。

  他低嘆口氣,問道:「這個木雕,太宰君以後想擺在什麼地方?」

  「擺在玄關或是客廳顯眼的位置,」太宰治托著下頜,笑嘻嘻道:「每天回來都可以看見。」

  蘭波突然更加想嘆氣了。

  他把最後的希望放在貓澤奈奈身上,問道:「奈奈也覺得放在顯眼一點的位置好嗎?」

  正忙著把澤田奈奈塞進她碗裡的肉解決,她抬頭應聲道:「要不在院子釘一個玻璃門的木箱吧?把木雕放在裡面,經過我們家的人都能看見。」

  仔細想一想,太宰治的動物木雕雖然藝術有些超前,但是頗有種以凶惡的面貌鎮壓惡鬼宵小的感覺。

  放在外面肯定沒有小偷敢光顧他們家。

  這個木雕怕是連偷都不會有人敢偷走,放在院子裡的震懾效果絕對堪稱一流。

  「奈奈,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立原心情有些復雜。

  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貓澤奈奈這麼大膽,面對這樣的木雕都鎮定自若、面色不改。

  「嗯、說不定太宰先生的木雕放在外面會大受歡迎呢。」貓澤奈奈神色平靜,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她欣賞不了的東西不代表別人會不喜歡。

  不管什麼樣的東西,這個世界肯定都會有人喜歡。

  溫暖美味的食物落入腹中,帶來滿足放松的愉悅感,她突然想起太宰治在樓梯時提過的話,問:「太宰先生之前說讓織田作先生幫忙買了紅薯,是想飯後再烤幾個紅薯嗎?」

  「不是哦,」太宰治笑著搖搖頭,說道:「新年的時候不是會寫新年賀卡嗎?也有用紅薯雕刻上祝賀的話或是生肖圖案來祝福的方式。」

  雖然今天已經不是正月初一,但新年賀卡還是可以寫一寫。

  貓澤奈奈恍然明悟,道:「原來還可以這樣。」

  她以前都沒怎麼收過新年賀卡,多是中原中也和旗會幾人給她包的壓歲錢,專門放在枕頭下面保護來年平平安安的錢幣。

  「啊、確實可以。」織田作之助想起有一年,他們確實是刻了紅薯章印在賀卡上面。

  他語氣平平提醒道:「印章蓋下去是相反的圖案,要反過來雕刻字樣。」

  貓澤奈奈苦惱著撓了撓臉頰,道:「反過來刻啊……」

  反過來刻字可能不是這麼好刻,不過生肖的話倒是沒有正反之分。

  ……

  吃完火鍋,簡單收拾過桌子上的碗碗碟碟。

  一一清洗干淨再放回碗架上,澤田奈奈因為今天是澤田家光每月固定打電話回來的時間,要提前離開派對回家。

  剩下他們幾個圍著溫暖的被爐,一人手裡拿著半截紅薯,桌上放著一堆新年賀卡,開始慢慢在紅薯上面雕刻出圖案。

  術式是操控金屬的立原手裡的纂刻刀幾乎不用怎麼動,可以自由隨心所欲刻出漂亮的【恭賀新禧】【歲歲平安】。

  織田作之助以前有過雕刻紅薯章的經驗,重新再撿回來上手也不困難,可愛童趣的小豬形像在他手下慢慢成型。

  「織田作先生刻的是彌壺嗎?」貓澤奈奈探頭過來看一眼,熟悉的小野豬形像頂著水潤溜圓的眼睛,看著與她曾經去回收過的咒物【豚之彌壺】十分相似。

  織田作之助看著手裡的紅薯章,問道:「像嗎?」

  他只在貓澤奈奈重新接過加固封印的時候,看過那只名叫彌壺卻長得像野豬的咒物。

  他低低唔一聲,輕松加上兩只眼睛和犄角讓原本就像【豚之彌壺】的圖案變得更加相似,道:「可以吸收負面情緒的彌壺當做新年賀卡上的生肖豬,算是有驅逐壞心情的好兆頭吧。」

  貓澤奈奈彎起嘴角,道:「說得也是。」

  雖然彌壺是咒物,但只要利用得好還可以用來阻止咒靈的誕生、保護非術師。

  她好奇問道:「太宰先生刻的是什麼?」

  太宰治笑著回答:「跟織田作一樣,是生肖豬。」

  她歪著身子靠近太宰治一看,不知道該說意外還是不意外,紅薯章上面的豬跟椅子上的動物木雕都有著十分相似驚悚面容。

  「太宰先生……」

  她略做沉吟,道:「我可以在太宰先生的章上面加一點東西嗎?」

  這樣直接當做新年賀卡蓋下去,似乎不是那麼合適。

  「奈奈想要加什麼?」太宰治直接把紅薯章遞給她,托著臉頰笑問:「是想加上奈奈的名字嗎?」

  她搖搖頭,拿著纂刻刀在紅薯章上輕劃幾下,重新還給太宰治。

  「嗯?」他垂眸一下,忍不住笑道:「奈奈怎麼還給豬加了蝴蝶結?」

  原本一臉驚悚抽條的豬因為添加了蝴蝶結的可愛元素,竟顯出幾分詭異的柔和可愛之處。

  類似貞子頭上會戴著大花蝴蝶結的效果。

  「太宰先生不喜歡嗎?」纂刻刀在紅薯切面小心雕刻劃過,她小聲說道:「我覺得戴蝴蝶結的小豬會很可愛。」

  「啊、當然其他動物戴蝴蝶結也會很可愛,」貓澤奈奈有些忐忑放下手裡的紅薯章,道:「要是太宰先生不喜歡就刮掉吧。」

  紅薯章不小心刻壞也可以刮掉重新刻,只要小心切除重新削平紅薯。

  「沒什麼不喜歡的,」太宰治拿著紅薯章沾上紅色的印泥,蓋在一張嶄新的新年賀卡上,忍俊不禁道:「奈奈說得沒錯,這樣也挺可愛的。」

  比起書裡世界的【太宰治】以及他雕刻出來的東西,這樣加上可愛元素的印章確實會可愛不少。

  他轉頭看向貓澤奈奈問道:「奈奈想要刻什麼?」

  他們幾個中要說最不熟悉刻章的人,可能就是蘭波和貓澤奈奈。

  不過蘭波使用了中規中矩的辦法,先把紅薯的切面大小在白紙上畫出來,再填入自己想寫的字樣內容,反過來再重新描一遍罩在紅薯切面上,刀尖只要對准紙上寫好的字樣就能正常刻出漂亮的文字。

  而貓澤奈奈沒有想刻的字,她是直接用鉛筆在紅薯切面描出自己想要的圖案,再小心用纂刻刀把多余的空處刮走留下突起的圖案。

  「這是長著翅膀的豬?」他有些意外。

  她輕輕應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有鵬程萬裡的祝賀詞嗎?我想生肖豬長出翅膀也會有自由飛翔的用意吧?」

  她認識的人比較多,想要准備所有人的新年賀卡需要費不少時間,要是有紅薯章的圖案再簡單寫幾句祝福語,新卡賀卡就會變得漂亮又工整。

  「除了長翅膀的豬還有別的嗎?」他見貓澤奈奈手裡的紅薯刻完章還可以再切一切,把圖案切下保存,剩下繼續刻新的章。

  貓澤奈奈一邊慢慢刻著,一邊思考著道:「抱著錢幣的豬?」

  錢幣像征著財富,這點應該很少人會不喜歡吧?除了過分有錢的五條悟,她認識的其他人都要靠著任務賺錢買東西。

  像是釘崎野薔薇喜歡的好看衣服、禪院真希想要的咒具、三輪霞家裡兩個弟弟的危險經濟狀態……

  感覺這樣的祝賀章會比較適合她們。

  「只有抱著錢幣的豬會不會太單調了?」太宰治摸著下頜思考片刻,笑著道:「我來幫奈奈減輕一點負擔吧。」

  「呃、這樣不會太麻煩太宰先生嗎?」

  他輕笑一聲,纂刻刀在他手裡穩穩打轉幾圈,道:「不會,我很樂意可以幫奈奈哦。」

  貓澤奈奈左右衡量,見真的無法阻止太宰治,心下略沉重幾分。

  不管太宰先生刻出來怎麼樣,她都一定會用上太宰先生的刻章。

  旁邊寫上幾句好聽的祝福語,應該就不會被收到賀卡的人誤會。

  然而,令貓澤奈奈意外的是太宰治不僅覆核了她的小豬風格,還按照她的意思刻上可愛的錢幣和祝福語。

  「好、好厲害……」

  她看著太宰治手上漂漂亮亮的新印章,不由陷入疑惑:「太宰先生既然可以刻出可愛的印章,為什麼又要刻這種……?」

  應該如何去形容,這只過分超前的藝術豬。

  「嗯?我只是按照奈奈的風格刻出來,」太宰治垂眸壓著印章沾上印泥,在新年賀卡上印出可愛的圖案,「這是奈奈的風格,不是我的風格。」

  既然是幫貓澤奈奈刻章,自然是要以她的風格來走。

  貓澤奈奈安靜抬眸看著他,輕聲道:「謝謝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說得沒錯,這是他的風格。

  她不應該強行改變太宰先生喜歡的風格。

  「奈奈今年的新年賀卡也是要給一份澤田綱吉吧?」太宰治把印著他個人風格印章的新年賀卡放在貓澤奈奈面前,笑著道:「怎麼說也是認識的人,我也跟奈奈一起給一份過去吧。」

  她遲疑著點頭,道:「我是這麼想的,只是綱吉先生不一定會回並盛過年吧?」

  「不是還有郵件嗎?我們可以拍照過去,就當做是寄了新年賀卡給他。」

  貓澤奈奈若有所思點頭,道:「確實可以這麼做。」

  郵件寄送,方便快捷,還不用擔心澤田綱吉會收不到或是收到都不知道過去新年多久。


第92章

  【記錄  2020年6月】

  【神奈川縣橫濱租界】

  【任務概要:查明橫濱租界人口失蹤、惡性傳染病症事件,  祓除事件原因的咒靈】

  記載著任務概要以及事件最初爆發的時間、橫濱租界異常情況的任務書落在貓澤奈奈手裡,眼簾輕垂落下半遮擋住緋紅瑰艷的眸色,視線凝聚在任務經手過的咒術師名字上,  「六人?」

  她抬眸看向五條悟,輕聲問道:「這個任務開始的等級評定是二級吧?」

  現在卻因為一再折進四名二級咒術師、一名准一級咒術師以及一名一級咒術師,  任務等級一再提升,最終被五條悟叫來貓澤奈奈負責接手處理。

  「沒錯、橫濱突然爆發的大規模傳染病,已經感染許多市民和軍警,政府也一直催著我們盡快派人處理,  」以眼罩遮擋覆蓋眼睛的白發青年聲音徐徐而來,一貫揚起的嘴角微微拉平,  道:「憂太去了外國出差,我這邊又走不開,  沒辦法只好讓奈奈去橫濱跑一趟。」

  窗外的夕陽斜照進來,  溫柔灑落在粉白色的長發上,周圍修剪出細碎不過肩的短發,頸後部分發絲長長編成細長整齊的辮子垂落在腰後的位置,  她稍一抬頭頸後的辮子就會輕輕晃動。

  「難得見老師這麼客氣的樣子,」她垂眸折疊好任務書收進懷裡,  輕笑道:「放心吧,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五條悟拉平的嘴角重新揚起笑意,站姿放松斜靠著身後的講台,問道:「要多帶幾個幫手一起去橫濱嗎?」

  她搖搖頭,輕聲拒絕:「目前橫濱情況不明,市內爆發大規模的傳染病,  感染者見人就咬,  老師也是考慮到我的術式才讓我接手任務,  要是再讓其他術師染上病症回來就不好了。」

  之前出發執行任務的咒術師都陷在橫濱租界,失去自我控制意識,無法自主回到咒術高專,家入硝子就是想研究病症解決傳染病都沒辦法。

  由她這個特殊的治愈術師出發橫濱查明傳染病的源頭,解決咒靈再把人帶回來高專再合適不過。

  「惠和悠仁他們快要回來了,三天後要是連你也失去消息,我會把他們派去橫濱,」五條悟勾著嘴角,低笑一聲道:「這可是奈奈升上特級以後執行的第一個一級以上任務,好好表現吧。」

  之前解決的一級任務於貓澤奈奈而言,都不過是小打小鬧,唯有這種一級咒術師都無法完成的任務才能真正體現貓澤奈奈的實力。

  咒術界第五個特級咒術師,關注貓澤奈奈的人可不止東京校和京都校的人,還有許多畢業離開高專,正式成為咒術師活躍的術師以及詛咒師都在留意著這位第五人。

  「明明伏黑君和虎杖君也快成為特級,」她輕嘆口氣,無奈道:「怎麼都在關注我?」

  就因為她是第五個成為特級咒術師的人嗎?

  「十種影法術是禪院家的最強術式,曾經與無下限齊名,」伏黑惠成為特級咒術師會令人驚嘆,但也屬於可以理解的程度,畢竟咒術師就是極度依靠天生術式的職業,「悠仁又繼承了宿儺的術式,實力會隨著收集的手指越多而越強。」

  他們兩個成為特級咒術師,可能會令人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貓澤奈奈擁有的特殊術式,主要能力是治療修復,本身作為特殊的式神使,實力在咒術界一直都是相當神秘的存在。

  咒術界的人只知道她身邊有四只式神,每次執行任務都只會帶一只或兩只,並不會全部都帶上,至今沒有人知道貓澤奈奈的全部實力是什麼程度。

  最了解貓澤奈奈實力的人可能是五條悟和夏油傑,但他們也沒見過貓澤奈奈和式神配合使出全力。

  「這還是我的問題嗎?」她嘆息著搖頭,轉身准備離開教室。

  五條悟看著她,突然喊道:「奈奈這次准備帶幾只式神?」

  她腳步一停,回過頭道:「全部。」

  橫濱這次的任務並不簡單,調查範圍是整座城市,只帶其中哪一位道具靈魂外出執行任務都顯得吃力,還不如全員都一起出動。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橫濱這座城市的特別之處。

  他們五個人,除了銀狼立原其余人都與橫濱有著極深的淵源。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天意,貓澤奈奈很少能接觸到橫濱的任務,明明經常需要在關東關西地區走動執行任務,撞上前往橫濱的次數卻寥寥無幾。

  這次正好可以趁著機會,帶著其他人都回去橫濱看看那裡的變化。

  三年過去,不知道橫濱會發生什麼令人驚異的變化。

  「看來我是不需要再給你派什麼幫手了。」

  貓澤奈奈連同她身邊任意一個實力或術式拿出去都相當特殊強大的式神,全部一起出動執行任務,基本就沒什麼可擔心。

  「我的郵箱會設置發送定時郵件,要是我連續三天忘記取消發送定時郵件,」貓澤奈奈十分平靜道:「老師就可以准備讓伏黑君和虎杖君來橫濱了。」

  要是她平平安安無事發生,定時郵件會在發送出去之前取消,要是她真的被傳染咬人的病症,自然不會再記得取消發送定時郵件。

  為了避免失誤,她給自己和五條悟的時間限定是三天。

  她可能會一天忘記取消定時郵件,但連著三天都被特殊的事件耽誤行動忘記取消定時郵件,還一句回復解釋的話都沒有基本可以認定她也被咬了。

  「奈奈怎麼還沒出發就開始設想自己失敗?」五條悟有些無奈,這點就是貓澤奈奈與他們的不同。

  一般咒術師可不會像貓澤奈奈一樣謹慎,每次出任務都預先設想自己失敗以後要如何傳遞消息出去。

  多數人會想的都是任務會順順利利完成,而不是要在任務出發前先留下後手准備。

  她想了想,半開玩笑回答:「大概是因為我養著一只什麼都想得格外透徹的貓。」

  如果是太宰治,肯定也會留下後手想辦法告訴同伴自己出事。

  教室的木門被輕輕帶上,貓澤奈奈一轉身正好看見夏油傑,一身高專制服黑色的半長發散落下來,僅在腦後把部分頭發扎成一顆團子。

  「夏油老師,日安。」

  夏油傑有些意外,笑著道:「奈奈回來了?」

  前幾天貓澤奈奈還去兵庫縣祓除咒靈,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三年級的學生平時多是實操課和外出執行任務,負責教授一二年級學生咒術理論和簡單咒術應用的夏油傑已經不算是貓澤奈奈的直屬老師。

  不過她平時想到什麼與式神配合攻擊的手段還是會找夏油傑幫忙參謀,身為特級咒術師又兼高專教師和咒術界決策的上層之一,五條悟平時的忙碌程度身邊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不是什麼大事,貓澤奈奈一般不會選擇去打擾五條悟。

  「又准備出發去橫濱了,」貓澤奈奈無奈笑笑,道:「夏油老師上次拜托我幫忙帶的東西已經送去教師辦公室。」

  名義上還是死緩的特級詛咒師夏油傑不經許可,不得隨意離開高專外出,平時需要什麼都是高專專門負責采購的人一起買來帶給他。

  偶爾也會讓菜菜子和美美子負責把東西帶上來,只是這次他想要的東西是兵庫縣的特產,這才讓貓澤奈奈幫忙帶些回來。

  「辛苦你了,」夏油傑神情微凝,低聲道:「橫濱那邊的任務已經折進去幾個咒術師,路上小心一點。」

  貓澤奈奈點點頭,道:「我准備把太宰先生他們都帶上一起去橫濱。」

  他驚訝笑道:「看來是不需要擔心了。」

  他不太清楚橫濱的內情,不過貓澤奈奈准備把所有式神都帶出去,不管是什麼任務基本都十拿九穩,不需要過分擔心什麼。

  「夏油老師跟五條老師說的話一樣,」她眉眼松快舒展,笑著道:「好像只有我還在擔心自己會被感染。」

  真不知道該感謝他們對她的信任,還是憂慮自己總是容易想太多事。

  「不同的術師都有不同的性格,」就像貓澤奈奈無論是成為一級咒術師還是成為特級咒術師都認為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強大、還需要繼續努力,「按照你自己的習慣去做就好,不用太在意我們。」

  他們會對貓澤奈奈如此放心,其中也有她行事謹慎細心,不會過分自大輕敵的原因。

  「不耽誤你時間了,」夏油傑看一眼窗外的天色,道:「聯系輔助監督了嗎?」

  她搖搖頭,道:「這次我准備自己開車過去。」

  橫濱爆發的大規模病症不簡單,她可不想好好的輔助監督送她過去一趟,無端感染上咬人的病症帶回高專。

  夏油傑了然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武運昌隆。」

  「謝謝夏油老師。」

  ……

  通體漆黑的轎車悄然駛出高專山下,向著神奈川縣的橫濱租界出發。

  織田作犬看著窗外昏暗的天色,問道:「這次的任務很危險嗎?」

  能讓貓澤奈奈帶上他們所有人一起行動的任務不多,就算是面對特級咒靈,現在的她也可以單獨祓除,不需要再緊張憂心什麼。

  以往是為了安全考慮,外出執行任務會帶上他們中的一個,但如今的貓澤奈奈已經有實力單獨應對特級咒靈,會帶他們一起外出執行任務的理由也從安全轉變為輪流帶他們出去散步。

  以一己之身單獨完成任務,再把多余的時間留著買伴手禮。

  只是不同以前的輕松自在,成為特級咒術師的貓澤奈奈分擔去五條悟和乙骨憂太的部分任務,學習和任務的時間比例大幅度傾斜。

  連休息的時間都減少不少,或許這就是特級咒術師的通病。

  沒什麼時間休息、沒什麼時間睡覺。

  繼續這樣熬一段時間,貓澤奈奈臉上怕是也會出現乙骨憂太同款的黑眼圈。

  「該怎麼說呢?」她思考片刻,道:「前面去了六個咒術師沒有回來,任務書裡雖然沒有提到,但我們應該是要去救一下人。」

  感染上病症的人不會死亡,但會進入發狂失去理智瘋狂咬人傳染病症的狀態。

  生命沒有什麼威脅,只是傳染上病症的咒術師也不能讓他們繼續陷在裡面,至少要想辦法把人弄回咒術高專給家入硝子治療。

  這樣的傳染病,家入硝子或許可以治療,也或許無法治療。

  【請君勿死】能不能治療,具體還要看傳染病症的源頭以及實際情況。

  這些都是要他們一一驗證打探的消息。

  「大規模的傳染病,被感染者咬過的人也會感染上同樣的病症,」貓澤奈奈沉吟著道:「不過好像沒有出現動物被咬的情況。」

  所以織田作犬他們只要維持原本的動物形態就不需要擔心什麼。

  她轉眸輕瞥一眼身邊的黑貓太宰,道:「這次的病症不確定是否由咒靈造成,太宰先生最好不要隨便變成人。」

  感染病毒的人不一定會去咬一只貓,但如果貓變成人還大大咧咧走在街上,完全沒有避諱隨便任由人撲過來就不一定了。

  「奈奈是在擔心我嗎?」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黑貓悠閑晃著尾巴,安分趴臥在坐墊上面,「不用擔心,我不會這麼容易被咬的。」

  「太宰先生說這話真是讓人完全沒有安

  全感。」總是喜歡以身試險的貓咪說自己不會亂來,反而讓她更加擔心起來。

  黑貓無辜眨眨鳶色的貓眼,故作嘆息道:「奈奈這樣說話,可要讓我傷心了。」

  「難道我是這麼靠不住的人嗎?」他自覺還是挺安分,沒有干什麼出格的事。

  貓澤奈奈輕一點頭,視線專注望著前面的路,道:「太宰先生忘記自己上次做過什麼嗎?」

  黑貓太宰轉了轉耳朵,笑吟吟道:「奈奈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嗎?」

  他還以為貓澤奈奈早就消氣,不記得那回事了。

  「太宰先生不會認為,我沒有抓著你繼續說教事情就簡單翻過篇?」

  紅眸輕轉望過黑貓太宰一眼,道:「只是因為前幾天是太宰先生的生日,我才沒有繼續生氣並不是真的忘記了。」

  她又不是什麼七八十歲的老太太,哪有這麼快忘記不久前發生過的事。

  副駕駛位的黑貓輕嘆道:「有時候我真希望奈奈的記性沒有這麼好。」

  至少不要總是記著他心血來潮的行為。

  他不討厭貓澤奈奈一對一的說教,心思細膩的小姑娘擔心他在所有人面前被教訓會不開心,悄悄找過來抱著他蹲坐在牆角嘀嘀咕咕。

  那些落在皮毛上的輕柔撫摸和不滿擔憂的小聲抱怨,曾經是黑貓太宰一度很喜歡的接觸,為了讓貓澤奈奈繼續給他「說教」,他有時候還會主動去惹事。

  像是故意去做危險的事,被擔憂的貓澤奈奈撞見生氣又著急跑過來,一邊護住他一邊又忍不住生氣,任務結束以後抱著他揉來搓去,抱怨他不該做這樣的事。

  但是這樣的事情多了,貓澤奈奈又會減少帶他出門執行任務的次數。

  雖然非常可惜,但黑貓太宰只能結束這樣有趣的「惹事——被說教——再惹事——再被說教」過程。

  「太宰先生的記性可比我好多了,」貓澤奈奈輕哼一聲,方向盤一轉駛入神奈川縣准備進入橫濱的地界,「不想聽見抱怨的話就不要隨便做危險的事。」

  她也不想老是抓著太宰先生說一些討人嫌的話。

  只是太宰先生從來都不體諒一下她,每次都要往危險的地方跑,嚇得她連耽擱猶豫都不敢,急急忙忙要先一步找出咒靈祓除干淨排除危險。

  要不是黑貓太宰總是往危險的地方鑽,她的實力可能還不會提升這麼快。

  「奈奈,前面好像有人在攔路。」慵懶怕冷的黃金蟒盤卷起身體,左右兩側都是大團溫暖的毛茸犬科動物,源源不斷散發著熱量。

  六月的天氣開始炎熱起來,這樣的溫度對金蟒蘭波來說卻非常舒服,可以自由在外面活動都不會覺得寒冷。

  「有人攔路?」貓澤奈奈定睛一看,走路搖搖晃晃在昏暗的路燈下看不真切對方的模樣,不過會大晚上站在馬路中間張開手臂的人,不是攔路也大差不差。

  總不能直接撞過去,繞也無法繞過的情況下,只能下車看看對方想要干什麼。

  腳下踩著剎車一點點降低速度,轎車停在攔路的男人面前,只見他低垂著頭走路不穩晃過來車窗前,猛然昂頭露出猙獰的面目,雙手用力捶打著車窗玻璃。

  通過高專渠道買回來的車,車窗玻璃和外部框架鐵皮看著平平無奇,實則都是極度抗壓防彈的材質,面對爆炸和子彈都不需要太過擔心的高防御性轎車。

  只是再堅固的轎車都不可能抵擋得住准一級或一級以上的咒靈攻擊,貓澤奈奈買這車也是想著出行方便,不會在離開的時候輕易被小偷撬鎖偷走。

  普通人類的拳頭不可能空手錘爆她的車窗,但要是對方鍥而不舍在這裡攔路,扒住她的車窗不放,時間再久一些或許真的會被他砸出裂縫。

  「抱歉、」她降下車

  窗,在男人撲過來之前一拳打在他臉上,歉意道:「我們趕時間,辛苦你稍微在這裡睡一下。」

  正面接了貓澤奈奈一拳的男人,腳下晃悠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鼻子蜿蜒流出兩行顏色稍深的血色。

  轎車剛准備直接開走,男人又一次起身撲上前。

  「咦?」貓澤奈奈一下打開車門,正好把撲上前的男人撞飛出去,她奇怪看向掙扎著要再度爬起來的男人,疑惑自語道:「為什麼……?」

  現在的貓澤奈奈已經不像以前尚不成熟的她,可以精准把握多大的力氣對付普通沒怎麼鍛煉過的非術師男性。

  該使用多大的力氣可以正好讓人暈倒,又不會讓對方受到太大的傷害。

  在控制力量上面,她可是有費過一番功夫好好研究。

  「他是感染者?」銀狼立原一側的車窗正好可以看見男人,「奈奈剛才那一下,應該可以打暈他。」

  貓澤奈奈在力度的精准控制上面,可是得到過五條悟的稱贊,「極度纖細的力量控制,每一份每一毫都不會浪費。」

  這樣的情況下,她連續兩次出手都沒有把人打暈,實在是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資料上沒有提到感染者的力量會變大,」織田作犬跟著擠過來銀狼立原一側的車窗,認真觀察道:「他身上沒有鍛煉過的痕跡,但力量和抗打擊能力似乎都超出常人的範圍。」

  身上還穿著白襯衫和西裝褲,領帶和外套已經不知去向,看著之前似乎是業務員或事務所裡上班的公司職員。

  貓澤奈奈橫手一劈打在男人的頸後,腳步踉蹌著倒下的男人在她放松警惕的瞬間再次彈跳起身撲向脖頸的位置。

  她利落旋身一腳把人踢飛出去十多米,直接撞在牆上裂出一個大坑。

  「還能站起來嗎?」

  貓澤奈奈沒有立刻回去車上,而是停下專注看著男人的行動。

  果不其然,他又一次開始活動身體,絲毫沒有畏懼疼痛的意思。

  不、准確來說,他像是沒有痛覺的人偶。

  黑貓太宰忍不住低笑出聲,「簡單就是電影裡的喪屍。」

  除非真正殺死對方,否則不管怎麼樣的打擊與力量都無法徹底讓他放棄行動。

  雙手能輕松抱起的黑貓打開車門,跳下轎車優雅踱步到貓澤奈奈腳邊,昂頭問道:「可以治療他嗎?」

  面前這個男人的傷勢,絕對稱得上重傷。

  可就算身體各處骨折,腿腳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他還是堅持要向貓澤奈奈爬行挪動而來。

  「可以,」貓澤奈奈眼簾輕垂,咒力形成的蝴蝶縈繞在她的指間飛舞,「要治療他嗎?」

  她沒有對非術師下手的習慣。

  要是他經過治療還是無法脫離感染的狀態,她或許要再一次把人打得無法起身。

  不過照目前的情勢來看,就算遭受致命傷對方也會拚命朝著有人的方向活動,通過撲咬把奇怪的病症傳染給其他人。

  或許想辦法把人甩掉或是困在某個難以脫身的地方會好一些。

  黑貓太宰晃著尾巴,走到男人面前伸爪踩住他的手,歪頭看著男人對他毫無反應,只顧著向貓澤奈奈的方向移動。

  「看來是對我不感興趣呢?」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他轉頭說道:「奈奈治療他吧。」

  【人間失格】無法通過接觸解決男人身上的異常狀態,且先看看【請君勿死】能否對咬人的特殊病症起作用。

  要是無法治療,問題估計還是要通過源頭解決。

  貓澤奈奈輕輕應一聲,指間輕動咒力蝴蝶扇動著翅膀飛向男人輕盈落在他身上,螢光點點的咒力通過蝶翼拍打落下的鱗粉治愈男人身上的傷口。

  斷裂的

  骨頭與肢體一一恢復,造成男人陷入危機的致命傷被悉數治愈康復。

  經過【請君勿死】治療的男人,似乎恢復了神智扶著額頭緩緩站起來,道:「我……這是怎麼了?」

  她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安靜看著他問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男人緊皺的眉頭很快松開,露出笑意道:「我想起來了,我之前被一個奇怪的小孩咬了,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去攻擊別人。」

  他一步步走向貓澤奈奈,滿臉都是感激的神情,道:「請問是你救了我嗎?真是太感謝了……」

  「不用謝,」她輕輕抿著唇,道:「我就是負責來解決這件事的人。」

  男人深深凝望著她,笑容逐漸加重,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有救了……」

  話音尚未落下,他便猛然再次撲向無知無覺似乎放松警惕的貓澤奈奈,雙手猶如鐵鉗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張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刺向纖細白嫩的脖頸。

  纏繞在手腕指間的鏈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竄起來一圈圈繞住男人的嘴,死死纏繞固定著他張嘴露出尖牙利齒卻無法合上的狀態。

  他驚愕看著貓澤奈奈,面前的年輕女性眉眼輕蹙,靜靜看著他道:「我遇見過很多像你這樣狡猾的……」咒靈。

  以往都是咒靈佯裝敗退,示弱趁著咒術師放松警惕再攻擊。

  但是像非術師這麼做,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請耐心在這裡等一下,」她抬手輕打一個響指,咒力延伸鏈條瞬間將男人從嘴到腳嚴嚴實實纏繞裹緊,「我們很快會讓這裡恢復平靜,你也會恢復以前的模樣。」

  不是這樣不知道被什麼人操控著行動,沒有自己的思想,全心全意都想著傳播感染病症。

  咒力鏈條斷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男人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不管他再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鏈條的禁錮。

  纏繞在貓澤奈奈手腕指間的鏈條又恢復裝飾手鏈的模樣,她彎腰蹲下身抱起向她走來的黑貓太宰,道:「我們繼續前進吧。」

  動物和被感染過的人無法引起其他感染者的注意,把他們放在這裡不會遇見危險。

  重新回到轎車上,她輕抿一下唇,低落道:「我大概明白之前的咒術師是怎麼一個個陷進來的。」

  如果感染者可以偽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咒術師會在保護他們期間被大意咬中感染病症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很少有咒術師會對自己剛救下的人提起什麼警惕之心。

  對面是不畏死亡的感染者,身後是需要保護的正常人,任誰的心神都會全部落在感染者身上。

  「不知道橫濱還有多少人變成這樣。」貓澤奈奈啟動車子繼續向前行駛,眸光映出前方安靜無人的平坦大道。

  本來也該是這樣,除卻一些繁華的地區入夜路上還有很多行人活動,居民區入夜基本不會有人在路上徘徊。

  僅有光線不算明亮的路燈為晚歸的人照亮道路。

  織田作犬平靜開口道:「只要解決事件,他們都會恢復原樣。」

  「希望真是這樣吧。」她低低應一聲。

  依照窗的判斷,橫濱上空聚集起大量負面咒力,影響這裡的咬人感染症很可能就是某只咒靈的特殊術式。

  只是這樣的判斷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

  咒靈沒有延時計劃的概念,更想不到讓人類去傷害人類,他們不會利用人類去傳染詛咒,一般見到人類都是咒靈親自虐殺,不會出現故意讓某個人類中術又放走對方的情況。

  這樣說或許不大合適,但咒靈確實是沒有這樣的智慧。

  比起咒靈,她更傾向於是詛咒師的行動。

  不過黑貓太宰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雖然他沒有親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但貓澤奈奈就是知道。

  他們認識這麼久,他是什麼想法,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只聰慧過人的貓咪又在悄悄盤算什麼。

  她無法對黑貓太宰有什麼意見,只盼著他少做些危險的事。

  「前面有很多人,」銀狼立原動了動耳朵,凝神側耳傾聽道:「如果都是感染者,怕是不好甩開人。」

  貓澤奈奈打轉方向盤提前改道,道:「我換一條路試試。」

  這次任務範圍在整個橫濱市,感染症源頭具體在什麼地方尚不能清楚,只是他們一直在橫濱的街道徘徊也不是辦法。

  「橫濱半數人都淪陷了,」金蟒蘭波目光沉靜,淡淡開口道:「情報太少,連最初的感染者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至少要找出最初的感染者,才有頭緒抓住問題的源頭。

  織田作犬看著貓澤奈奈接連改變幾次路線,道:「貓澤,要不我們下車走吧。」

  光是在這裡繞圈子,沒辦法躲開所有感染者的視線。

  喪屍電影裡的主角面對無法恢復正常的喪屍還可以狠下決心撞過去給自己開出一條生路,可他們面前的感染者都是有可能恢復的人。

  不可能直接開車撞上去,只能自己想辦法避開這些人。

  「織田作說得沒錯,」黑貓太宰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向車外的天色,昏暗一片上空盤踞著大量的負面咒力卻沒見什麼地方最多,好像整座城市都被負面咒力包裹起來。

  「在這裡兜圈子是沒辦法找到源頭的。」

  貓澤奈奈緩緩踩下剎車,車停靠在路邊的位置,苦惱道:「要是我有老師的六眼就好了,一眼能看見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連問題源頭和最初感染者都找不到,想要解決橫濱的傳染病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這樣連帳都沒辦法立起來,」結界術的作用不僅僅是在遮攔外界的視線,還有讓咒靈顯形以及阻攔出入的能力,「至少要想辦法先把帳立起來。」

  「想要把帳立起來,我有個不錯的辦法。」

  貓澤奈奈連連眨眼,驚訝問道:「真的可以嗎?」

  「可不可以,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黑貓太宰嫻熟從容在車上恢復人形,打開車門下車,緩緩道:「利用立原君的咒具,設立可以籠罩住整個橫濱的結界。」

  她還來不及阻止,太宰治已經下車,走到容易被人看見的位置。

  無奈之下,貓澤奈奈只好緊跟著他下車,道:「太宰先生又突然變回來,萬一被感染者看見怎麼辦。」

  【人間失格】都無法消除的感染狀態,要是太宰治被咬上一口怎麼辦。

  「感染者相互之間有聯系,」他輕笑一聲,道:「要是被咬了,正好可以想辦法找出他們的大本營。」

  貓澤奈奈凝眉,語氣微沉道:「太宰先生,請不要再隨便做危險的事。」

  「是是、」眸色暗沉片刻很快又因為貓澤奈奈的話,重新恢復平時的色彩,太宰治無奈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道:「我不會亂來的。」

  雖然在他看來,被咬一口驗證自己的想法是再簡單不過的辦法。

  但貓澤奈奈討厭他的冒險舉動,只能暫時打消這個主意。

  他俯身手臂壓住車頂,探頭對車內准備下車的織田作犬他們道:「先變成人再出來,建立涵蓋整個橫濱的結界需要我們幾個分開行動。」

  如果只是普通的結界術,只要借助天元的力量,念出一貫布置下帳的咒語就能籠罩住一座學校或是一座醫院。

  不過這次他們的目標是覆蓋整個橫濱,那樣勢必要五個人同時行動。

  利用銀狼立原制造出來的咒具,分別埋在橫濱五個特殊位置,同時

  念下帳的咒語以所有人的力量一起降下龐大的帳。

  低緩優雅的聲音不緊不慢告訴他們具體的做法。

  金蟒蘭波尾巴輕拍一下坐墊,道:「真是亂來,以前從來沒有試過的辦法。」

  一進來橫濱就要分散行動,面對代表半座城市人數的感染者,這樣的計劃不可違是不亂來。

  「這也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貓澤奈奈思考片刻,道:「在情報不足、毫無頭緒的時候把帳先建立起來,至少可以看清咒力最濃烈的地方在哪。」

  太宰治要求的咒具並不是什麼難做的東西,以銀狼立原熟手的程度,輕輕松松就把建立帳需要的咒具都煉制出來。

  五枚相同的咒具粗鐵釘附著專為結界術而設的特殊效果,一人負責一個位置。

  蘭波負責橫濱市政府、織田作之助負責紅磚倉庫、貓澤奈奈負責橫濱國立大學、立原負責橫濱港口……

  「太宰先生要去哪裡?」她突然發現太宰治似乎沒說自己要去什麼地方。

  他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邊,嘴角微勾輕笑著道:「保密。」

  「……這是需要保密的事嗎?」她疑惑看著太宰治,見他還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無奈放棄追究這個問題:「還有三分鐘到達八點,八點整我們就出發,三十分鐘以後秒針指向十二就放帳。」

  把所有人的時間都校准在同一時刻,保證指針走動分毫不差。

  他的視線落在低頭讀秒的貓澤奈奈身上,太宰治緩緩開口問道:「緊張嗎?」

  她奇怪抬頭看向太宰治,意外發現青年眉目溫柔嘴角揚著淺淡的弧度,狀態是少有的放松自在,「太宰先生是問回到橫濱這件事嗎?」

  「是哦,」他又笑著重復一遍,問道:「奈奈緊張嗎?」

  回到這座曾經生活過十幾年的城市,在轉生新世界以後就極少再接觸的「橫濱租界」。

  「唔、比起緊張什麼的,」她撓了撓側臉,嘀咕著道:「果然還是高興多一點吧。」

  她又不是真的討厭橫濱。

  只是機緣巧合才沒有回來橫濱繼續生活,這次太宰治讓她去的橫濱國立大學還是她期望高專畢業以後能考上的學校。

  「啊、我不是在高興這裡出現咒靈和感染者,」她連連擺手,試圖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很久沒有回來,多少有些感慨而已。」

  織田作之助低低唔一聲,道:「我也是。」

  自從他不當殺手以後,基本都是在橫濱生活。

  死後變成道具靈魂,他多數時間都是跟著貓澤奈奈行動或是呆在咒術高專,似乎真的很久沒有回來這裡。

  「又不是小孩子,」蘭波幽幽嘆氣道:「想回來什麼時候不能回來。」

  偏要等到任務時間過來,連好好放松精神重新走一走故地的時間都沒有。

  貓澤奈奈失笑道:「說得也是,等這次事件解決我們再好好走一走橫濱吧。」

  面容相較三年前的青澀變成熟許多的立原,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來橫濱,只能拜托幾位前輩帶我多走幾個有趣的地方。」

  太宰治雙手藏在口袋,抬頭看一眼遠處,緩緩道:「八點整。」

  貓澤奈奈幾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轉身向著自己負責的方向跑去。

  「港口黑手黨……」

  他抬步邁出面前七八層的建築物隱蔽遮擋處,清晰看見五座高高聳立的黑色大樓,道:「沒想到還有回去的一天。」


第93章

  奔跑跳躍在道路樓宇之間,  腳步不能停歇快速穿梭各處落腳點,避開明顯不正常的感染者,不主動與人碰面一路向著橫濱國立大學出發。

  咒力自由流轉於身體各處,  精細控制每分每毫的力量對貓澤奈奈而言,如同喝水呼吸一般自然簡單,從進入橫濱與感染者發生衝突再一路使用咒力加速奔跑前往目的地消耗的咒力不過九牛一毛,不會讓她生出什麼疲憊之感。

  「城市的監控錄像還在運作,  」視線瞥過轉動的監控攝像頭,  貓澤奈奈若有所思道:「難不成還有人在背後監視著城市的動向嗎?」

  一座淪陷一半的城市還有人維護監控錄像的運轉,  這點就如太宰治所說一般是需要重點留意的事情。

  要是能找到利用操控城市監控錄像背後的人,或許能找出感染者的源頭。

  進入橫濱國立大學,身體輕盈如脫兔高高躍起,  鏈條甩出勾住教學樓最高處的欄杆,纖細不過手指粗細的鏈條帶著堅韌的特性,快速縮短長度牽引著貓澤奈奈的身體攀附在教學樓頂樓的外牆欄杆。

  她微微眯起一邊眼睛,鎖定一個位置。

  教學樓前的大型花壇,最中間有一處刻著【橫濱國立大學】字樣的石碑,  附近的花沒有種得太過密集。

  她緩緩深吸一口氣,附著特殊效果的咒釘用力一擲,  飛射出去精准落在貓澤奈奈開始看中的位置,  咒釘深深埋入花壇,只余下頂部的釘帽。

  「十分鐘整。」纏緊欄杆的鏈條收起,  身體自由落地翻轉兩圈藉著教學樓外牆卸去下降的衝擊力,  輕松平穩落地。

  十指相扣搭在手背上,  她高舉起雙手伸一個懶腰舒展身體,  「不知道太宰先生他們怎麼樣。」

  三十分鐘的時間本來就是給他們應對突發情況,  以其他人的速度要是沒發生什麼意外,  應該跟她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就能到達目標地點。

  拖曳遲滯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她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自己陷入學校內的感染者包圍,被他們從各個方向圍攏過來。

  「難怪進來的時候這麼順利。」原來是都在這裡等著她。

  輕輕幽幽的嘆氣聲落入感染者的腳步聲中並不明顯,纏繞在手腕指間的鏈條被暴漲衝入的咒力延伸數十百倍,一圈圈一層層圍繞著貓澤奈奈懸浮在半空猶如巨大的鏈條之籠。

  只是這個牢籠不是為了保護貓澤奈奈,而是為了困住靠近的感染者。

  她輕輕撩眼一抬,延長增殖數倍的鏈條自發向感染者飛衝而去,一圈圈纏繞上他們的身體把雙手牢牢禁錮在背後,一具具身體猶如腊肉魚干被吊起來掛在教學樓的外牆。

  腳下不著地、雙手又被禁錮在身後的感染者只能在半空中扭動著身體掙扎,可四處都施不著力的感覺讓他們就算有無限強大的精力與不懈想要傳播感染更多人的精神都無法施展。

  貓澤奈奈抬頭看著一排排被綁著吊起來的感染者,莫名生出一種感慨道:「我怎麼好像詛咒師一樣?」

  明明是前途光明的特級咒術師,偏偏做著詛咒師一樣的事。

  「貓澤奈奈小姐要是對詛咒師沒什麼惡感,不妨考慮一下加入我們?」嘔啞難聽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與此同時是拐杖落地的聲音。

  她轉眸回望過去,問道:「你認識我?」

  拄著拐杖的詛咒師停住腳步,沒有靠近貓澤奈奈半徑二十米的範圍內,提著嘴角低低笑幾聲,道:「貓澤小姐可是特級咒術師,咒術界現在還有誰不認識你?」

  不同於乙骨憂太的橫空出世,最開始被評定為特級時還無法很好控制自己的力量,真正打響名聲的一仗是在幾年前的百鬼夜行,隨後讓他聲名大噪的是詛咒女王解咒成功降回四級咒術師

  又在短短幾個月內重新回到特級的位置。

  貓澤奈奈是實打實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從一級咒術師升上特級咒術師。

  雖然不如前人一般光輝耀眼奪目,但腳踏實地的升等方式也讓許多人對她升起敬佩仰慕的心思。

  在咒術界被評定為特級的咒術師,這麼多年來只有寥寥幾人,能成為其中之一的人都是咒術界中的佼佼者。

  「是嗎?」她輕眨一下眼,道:「我也認識你,詛咒師穴山仲。」

  近一年來,領導著五六名詛咒師組成類似盤星教的詛咒師團體,企圖復刻夏油傑曾經做過的事,制造出類似百鬼夜行一般聲勢浩大的動亂。

  盡管夏油傑當初的行動失敗,百鬼夜行的陰謀被咒術高專以及乙骨憂太徹底擊潰,可是在詛咒師裡還是有不少崇拜仰慕他的人。

  企圖再次制造出百鬼夜行那種能在咒術史上留名的大型惡□□件。

  不過穴山仲的實力相較夏油傑還是相差太多,本身也沒有引起大量咒靈襲擊非術師的本事,自然沒怎麼被高專的人放在眼裡。

  若是有他的行蹤消息就正常發布任務祓除,就像對待普通的詛咒師一般。

  「真是榮幸能被貓澤小姐記住姓名。」要是別的詛咒師肯定不想自己的姓名和面貌被咒術師記住,但穴山仲是享受犯罪以及渴望被整個咒術界記住的犯罪型人格。

  越多咒術師知道他卻拿他毫無辦法就令他越加興奮。

  貓澤奈奈眨眨眼,看著詛咒師陰沉的臉都不由露出一絲笑容,逕直發動咒具鏈條直接把人從頭到腳捆起來。

  「抱歉,我沒什麼時間跟你寒暄嘮叨。」尤其對像還是一個詛咒師。

  「聽聞貓澤小姐是不會傷害人命的術師,」穴山仲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甚至開始談性大發,「為了解決橫濱租界感染者而來的你,肯定不會先抽身出去把詛咒師送回高專處決,以橫濱租界現在的狀況又不是一般咒術師和輔助監督能進入的地方,請問你要如何處置鄙人呢?」

  他似乎很高興能給貓澤奈奈出一個難題。

  不願下手傷害旁人的性命,可耽於橫濱的感染者問題沒有解決又不能輕易離開,貓澤奈奈會因為橫濱租界內越來越多的詛咒師而困擾不已。

  感染者還可以用咒具暫時束縛起來,可詛咒師身上誰沒有幾樣脫身自保的辦法。

  只要貓澤奈奈敢離開一步,他就能輕松脫身。

  要是貓澤奈奈把他帶著一起行動,他更是能尋著機會對這位年輕的特級咒術師下手。

  「我要怎麼處置你嗎?」溫潤無害的紅眸靜靜看著面前的詛咒師,她臉色沒有絲毫慌亂和猶豫,眼簾輕垂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輕聲道:「【眠】。」

  纏繞附著在鏈條上的咒力開始瘋狂向詛咒師和感染者體內湧入,平時沒有涉及生命危險就無法進行治愈的咒力進入人體快速流轉,加速身體各處血液、器官運作,心跳速度、呼吸速度、肺部運作全部加速至正常人的幾倍。

  穴山仲突然覺得心跳聲大得好像在鼓膜重重砸下來,砸得耳朵生痛耳鳴聽不清周圍的其他閑碎聲音,肺部被迫運轉快速呼吸,劇烈的胸口起伏難以自制中止,快速呼吸大量氧氣流入肺部連處理都未完成又快速出去吸入新的氧氣。

  精神連同頭腦意識都開始朦朧起來,剛才還好整以暇、鎮定從容的詛咒師表情變得空茫,意識逐漸模糊陷入沉重的昏迷。

  【請君勿死】的術式延展開發靈感,她還是從火焰特質世界的晴屬性【活性】處得到,細胞的活性化、血液以及身體各處器官的分化活性。

  吸氧濃度和壓力過高,嚴重情況下會造成昏迷狀態。

  「還有三十秒,」貓澤奈奈垂眸看著手表,凝神讀秒靜待三十分整准時

  到來,秒針在安靜無聲的校園挪移抵達指向十二的位置發出一聲噠的輕響,「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籠罩住整個橫濱租界的巨大黑幕如濃稠的墨水自城市中心上空順著無形的弧度傾流而下,牢牢把橫濱租界內部的所有負面咒力鎖定在其中不得而出。

  「成了。」貓澤奈奈暗暗松一口氣。

  帳已經放下,剩下的問題是他們要去什麼地方彙合。

  找出橫濱凝聚負面咒力最強的地方,她昂頭左右尋找著一個高點位置,本想攀上去好好看看橫濱咒力最濃的位置。

  卻不想不需要她找什麼高點位置,視線一轉就輕易看見凝聚起大量負面咒力的地方——五座相鄰而建的高大黑樓。

  幾乎是橫濱最高的建築物,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走開幾步到視野開闊的位置就能輕易看見。

  「那個位置……」

  不知道為什麼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明明她記得以前來橫濱的時候,這邊還沒有這麼高的建築。

  但要說完全沒有印像又好像不是這樣,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特殊的標志性建築物。

  貓澤奈奈思考片刻,決定還是先趕去五座大樓腳下跟太宰治他們彙合。

  這五座大樓有什麼特別之處,不一定非要在這一刻想明白。

  最重要的是解決橫濱的感染者和傳染病事件。

  ……

  【神之眼】是艾克爾伯格博士研發的人臉自動識別系統,可以整合城市裡的所有監控錄像,再通過人臉自動識別精准鎖定在某個人身上的強大系統。

  中島敦接到菲茨傑拉德的通知,在【神之眼】監控的地方看見太宰治在橫濱的街道上出現還不敢相信。

  直到他看見菲茨傑拉德傳過來的一份監控錄像,才發現對方說的話居然是真的。

  只是錄像中的太宰治打扮與他印像中的太宰治打扮相差甚遠,黑沉的西裝以及肩上環繞垂落的猩紅圍巾,站在他身邊陌生的男女都是他們不認識的人。

  「太好了,太宰先生從默爾索逃出來了!」少年暗暗握拳慶幸。

  雖然不知道太宰治是通過什麼辦法逃出守備森嚴的異能者監獄,但只要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都在,天人五衰的恐怖計劃肯定有辦法阻止。

  江戶川亂步看著監控錄像中的太宰治久久沒有出聲。

  一旁跟著抱臂看過來的與謝野晶子卻在看見錄像中的某個少年,表情瞬間愣怔緩緩凝蹙起眉頭。

  心思細膩的泉鏡花看出他們異樣的神色,暗暗拉一下中島敦的衣服,示意他去看偵探社其他人的表情。

  「誒、亂步先生?」中島敦不解又詫異發現,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的表情都算不上高興。

  好不容易偵探社全員彙合,呆在默爾索監獄的太宰治也逃出來,不管再有什麼恐怖計劃只要偵探社兩大智囊聯手肯定能像以往一樣粉碎敵人的計劃。

  可為什麼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卻……

  驚喜一陣很快發現江戶川亂步神情異色的國木田獨步出聲問道:「亂步先生,這段錄像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神之眼】的前身是安保攝像頭的人臉自動識別系統,可以通過後台篡改錄像中的人臉和體型,要是菲茨傑拉德給他們的錄像有問題,那麼原本是他們合作者的一方,很可能也要變成他們的對立面。

  「這個人不是我們認識的太宰。」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睜開翠綠的眼眸,神情顯得異常冷靜。

  臉色微微愣怔發白的與謝野晶子在看著錄像許久,緩緩開口道:「你們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事嗎?」

  關於她進入偵探社以前,曾經參與過大戰末期的常暗島戰爭在島上擔任實

  習軍醫一職。

  因為不斷不斷的治療讓士兵無法死去也無法結束戰鬥撤退,只能一直應戰導致戰場上的士兵心理不堪負重,最後選擇自殺的事。

  指尖落在屏幕上的立原身上,「他就是我說過自殺死去的士兵。」

  即便體型改變不少,當年青澀的面容開始變得成熟像一個大人,但少年的模樣和聲音笑容都清晰刻印在她心裡。

  屬於她過去罪孽,她親眼看著死去,無論使用異能多少次都無法再拯救回來的人。

  竟然通過錄像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有一瞬間,她連呼吸都開始亂了。

  比在被獵犬追殺時,遇見【金屬操控】的異能者心情更加復雜凌亂。

  「……」江戶川亂步看著錄像中的織田作之助。

  四五年前,他通過超推理知道他要去做一件必死的事,曾經想要把人勸下來。

  可惜懷著必須要「赴約」決心的人並不是這麼容易可以動搖,最終他還是去赴了那個會讓他死亡的「約定」。

  死去的人通過錄像再次出現在面前,若是普通人肯定認為是假的。

  「也就是說菲茨傑拉德偽造了一段錄像給我們嗎?」國木田獨步神情凝重,推了推眼鏡。

  毫無破綻的偽造錄像……

  這是只有【神之眼】才能做到的事。

  這麼說來,菲茨傑拉德是拋棄同盟合作的約定,轉而幫助天人五衰或是獵犬的人偽造錄像,准備把他們引出去一網打盡。

  「錄像不是假的,」江戶川亂步否定他的猜測,道:「這裡面的人都是真實出現在橫濱的人。」

  「錄像不是假的?」國木田獨步一時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亂步先生不是說這個人不是我們認識的太宰嗎?」

  長著跟太宰治一模一樣的臉,看著身高體型也差不多,只除了衣著打扮有些像黑手黨的風格,面前的人幾乎就是他們所認識的太宰治。

  但江戶川亂步卻說人不是他們認識的人,錄像也不是假的。

  這一下子,直接讓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易容?」谷崎潤一郎猜測道:「或者是類似細雪的異能力什麼的。」

  【細雪】可以制造幻覺、欺騙電子設備和人眼,要是出現同類型的異能力制造出假的錄像,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實現。

  江戶川亂步再次否定,道:「不是異能力。」

  翠綠的眼眸深深看著監控錄像,明滅不定的光映照在少年氣十足的臉上,他轉頭說道:「敦,你去一趟港口黑手黨。」

  「好的,」中島敦一口應下,隨後小心問道:「不過為什麼要去港口黑手黨?」

  「因為他們會去港口黑手黨,」江戶川亂步擺擺手,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吧。」

  他沒有過多解釋什麼。

  中島敦只好帶著滿臉的疑惑不解,准備獨自出發前往港口黑手黨在橫濱極為顯眼的五座大樓。

  ……

  橫濱國立大學距離港口黑手黨的位置最遠,貓澤奈奈趕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先一步到達漆黑的事務所大樓腳下。

  「抱歉,我來晚了。」

  她步伐匆匆走上台階,視線一轉就看見巨大的亞空間裡面裝著數十名黑西裝感染者,膚色蒼白眼底一片猩紅,臉上繃著青筋張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奈奈來得不算晚,」太宰治向她招了招手,道:「我們都還沒進去探險。」

  一身漆黑的太宰治看著跟亞空間內部的人衣著十分相似,都是渾身黑漆漆穿著十分正式猶如參加喪禮一般的莊重。

  她無奈應道:「什麼探險啊……」

  他們明明是來調查感染者源頭

  和可能會出現在大樓裡的咒靈。

  目光快速從他們四人身上走過一圈,確定衣服沒有破損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貓澤奈奈輕舒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雖說開始不得不分開行動去往橫濱的各處埋下咒釘,施展結界術籠罩住整個港口城市,但好在事情進行得順利所有人都沒有受傷。

  就連她最擔心的太宰治看著也是健健康康、穩穩當當的樣子。

  「要現在進去嗎?」織田作之助抬頭仰望許久沒有回來的港口大樓,神情異常平靜。

  他們幾個人都是曾經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人。

  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變成道具靈魂去往另外一個沒有港口黑手黨的世界。

  早聽聞系統說世界可能出現重疊,但是真正看見港口大樓再一次出現在眼前,心情卻十分平靜,沒有什麼怨恨與感慨想要抱怨的話語。

  僅僅是把這裡當做一個過去的地方看待。

  「再等一會,」夜風吹著太宰治的外套衣擺和圍巾輕輕晃動搖擺,他看一眼遠處又收回視線,笑著問道:「奈奈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她滿眼疑惑看著太宰治,搖搖頭道:「不知道。」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昂頭看著高大的事務所大樓,聲音很輕喃喃道:「我總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

  沒有來過的地方,卻莫名有種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的感覺。

  一般會被稱為即視感。

  「奈奈對這裡有印像嗎?」太宰治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奈奈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畢竟她以前的生活多是在醫院,極少出來接觸橫濱什麼事物。

  就算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他也不會輕易讓貓澤奈奈接觸靠近這種城市的黑暗面。

  「我是沒有來過,」這點貓澤奈奈倒是十分肯定,說道:「如果是我來過的地方,我肯定會記得。」

  她記性不算太差,現在還記得以前任務去過的地點和位置。

  但面前這麼特殊又顯眼的建築,她是真的沒有什麼印像。

  別說這是在橫濱,就算不在橫濱也沒見過這種包繞建立起來的高大事務所。

  「這裡是港口黑手黨。」太宰治往後看一眼,很平靜笑著告訴她答案。

  貓澤奈奈懵了懵,抬頭看一眼又後退幾步讓自己的視野更開闊些許,「這裡是港口黑手黨……?」

  他笑吟吟點頭。

  「可是港口黑手黨不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嗎?」她幾乎不敢相信,說道:「這個世界的橫濱沒有港口黑手黨。」

  她以前來橫濱的時候都沒見過這樣高大聳立似乎要直抵天際的建築物。

  「是系統說的世界重疊吧。」

  蘭波神色間沒有多少意外,他淡淡說道:「我們以前所在的世界橫濱與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橫濱重疊在一起。」

  在知道世界之間會出現重疊,力量特質不同的世界會相互碰撞、擠壓進別的世界空間,他就猜到或許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稍等一下,」貓澤奈奈撐著腦袋,神色有些恍惚道:「先讓我理清思路。」

  她是知道世界之間會相互融合。

  但系統也說過,世界出現融合的特殊情況會提前提醒通知她。

  「小轉,這裡是我們以前生活的橫濱嗎?」懷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心情,她這麼開口問道。

  「經系統檢測,這裡確實為兩個世界之間出現的第一個重疊點。」

  貓澤奈奈揉了揉太陽穴,頭痛道:「也就是說我們以前的橫濱出現了感染者和咒靈?」

  依照世界重疊的規則,或許出現感染者的地方並不僅是在橫濱,而是在另一個世界的很多地方。

  只是兩個世界之間相互重合的地方只有橫濱一處,所以咬人症沒有感染擴散去其他地方。

  她當時還天真地想,感染症狀沒有繼續擴散出去真是太好了。

  原來不是沒有擴散,而是擴散的地點不在他們的世界。

  「奈奈不高興嗎?」太宰治輕眨一下眼睛,笑著問道:「可以見到以前的朋友。」

  她凝著眉看他一眼,低聲道:「萬一看見的是他們變成感染者的模樣呢?」

  橫濱租界的感染者還沒找到恢復解決的辦法,不知道問題是出在咒靈還是什麼別的因素。

  要是感染病症起源於另一個世界的橫濱,那麼很可能這是術式無法解決的問題。

  光是這麼想想都覺得頭痛。

  「再想辦法把他們變回來不就好了?」太宰治說得十分輕松。

  反正橫濱租界的人都感染得七七八八,他們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來,本來就要想辦法解決感染的病症,順帶還可以解決其他的問題。

  鳶眸輕掃過一眼亞空間內裡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太宰治微微一哂。

  不過他是真沒想到港口黑手黨會淪陷這麼徹底。

  「唔、確實是這樣沒錯,」她語氣有些遲疑,目光轉向其他人道:「織田作先生和蘭波先生以前也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有沒有什麼想見的人或是方便聯絡的人?」

  要是有本土勢力的人可以提供一些消息情報就好了。

  他們今夜進入橫濱,情報約等於無幾乎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四處亂飛。

  織田作之助緩緩搖頭,平淡說道:「我已經死掉了,大概沒什麼人可以聯系。」

  阪口安吾是異能特務科的人,要怎麼找到他、聯系他,幾乎完全沒有頭緒。

  另外其他的人,他身為組織下級成員的時候,沒跟其他人關系多好,自然也找不到能在這時候聯系提供幫助的人。

  倒是被關在亞空間的感染者,有幾張臉讓他覺得有幾分熟悉。

  似乎是以前認識的下級成員。

  「我死前做過一些背叛組織的事,」蘭波沉吟著道:「死後大概都被翻出來了。」

  港口黑手黨不可能對一個偽造先代還活著,企圖動搖組織根基的人留有什麼情面。

  更何況,他死的時候太宰治才十五歲。

  現在都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

  「奈奈為什麼不問我?」太宰治微微俯身摸了摸細軟的粉白色頭發,好奇問道:「明明我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不僅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他還一度當上組織的首領,穩坐首領之位四年。

  「因為太宰先生的朋友是織田作先生,」貓澤奈奈屈起指節抵在唇邊,認真思考隨意回答:「除此之外,我也沒聽過太宰先生提起什麼朋友。」

  從過去到現在,太宰治提過最多的朋友都是織田作之助。

  或許對他來說,這一個朋友就是最重要的朋友。

  「就算是這樣,奈奈也可以問我。」太宰治輕輕緩緩嘆一口氣,有些幽怨道:「奈奈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她微微一愣,紅眸抬起就望進鳶色的世界。

  太宰先生的心意……?

  她不由問道:「太宰先生的心意是什麼?」

  太宰治嘴角弧度微揚,笑吟吟看著她。

  他沒有說話,但表情和動作幾乎都在暗示著什麼。

  「……那麼請問、太宰先生有什麼方便聯絡的人嗎?」她安靜片刻,緩緩開口問道。

  「沒有!」太宰治笑眯眯一口果斷說道。

  貓澤奈奈輕嘆口氣,道:「我就知道。」

  他根本不是想來幫忙,而是想看她著急想知道答案的樣

  子。

  「咦?」鳶眸輕眨兩下,他有些驚訝問道:「奈奈早就知道了?」

  明明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身份看起來會知道很多東西。

  「太宰先生總是喜歡戲弄人,」她伸手敷衍著摸摸微微卷曲的黑發,道:「被戲弄多了,自然就會知道。」

  她又不是什麼不長記性的人。

  沉積在胸腔醞釀起來的某種情緒,像是在畏懼靠近港口黑手黨見到某些熟悉的人。

  這算是近鄉情怯嗎……?

  明明上一次通過【時間回溯器】回到過去的時間,看見中原中也和旗會的人都不會特別緊張。

  現在經過幾年時間,實力變強擁有健康的身體和自保能力,反而會生出一種畏怯看見他們的情感。

  「要是我去找中也先生的話……」

  要怎麼跟他們解釋,自己又一次活過來的事。

  貓澤奈奈微微抿著唇,不由陷入憂慮之中。

  「他會告訴你的,」她微微一愣,抬眸望向太宰治,他微笑著重復道:「中也會告訴奈奈的。」

  比起計較什麼死去的人再次活過來的問題,中原中也肯定會高興貓澤奈奈能健康活著長大。

  她不解又吃驚問道:「太宰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她好像從來沒在蘭波以外的人面前提起中原中也的名字。

  通過【時間回溯器】回到過去的時間,正好是黑貓太宰變回繃帶的時間。

  「唔……」太宰治故意裝作思考的樣子,笑著說:「大概因為我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黑手黨首領吧。」

  他居然還記得第一次祈願召喚時,系統對於他的介紹詞。

  凝蹙起來的眉頭微微松開,她忍不住笑道:「是啊,太宰先生是什麼都知道的。」

  「那麼無所不知的首領大人,」說著她掩唇輕笑一聲,眉眼柔和舒展彎起,問道:「知道中也先生在港口黑手黨是什麼職位嗎?」

  這回輪到太宰治的笑臉垮台,郁悶著道:「奈奈只想問這個問題嗎?」

  他倒是寧願貓澤奈奈問點別的。

  「現在讓太宰先生找到可以解答疑惑的人比較困難,」她有些不好意思,指尖捏著發尾磨蹭輕轉,含糊著道:「就想問一些太宰先生應該會知道的事。」

  她知道這時候問這個沒什麼意義。

  但她還是想多知道中原中也一些事情,關於離別許久未見的朋友……

  或者說是心裡暗暗認定的兄長。

  「不可以嗎?」她輕抿一下唇,聲音有些低落。

  太宰治輕嘆口氣,郁悶的神情散去許多恢復平時的樣子,道:「干部,我離開之前中也是組織的干部。」

  溫馴失落低垂的眉眼一下飛揚起來,她半是驚喜半是驚訝道:「中也先生成為了干部嗎?」

  原以為太宰治不會告訴她,沒想到他最後還是說了。

  郁積於胸口的沉悶散去許多,她止不住高興道:「中也先生是干部……好厲害、中也先生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想要成為公司的干部,調閱資料庫中的一份重要資料。

  只有成為干部才可以查閱的資料,她記得中原中也跟她說過。

  「……小矮子有什麼厲害的,」沒想到貓澤奈奈會這麼高興,太宰治越發郁悶,道:「我還不是成為組織的首領。」

  雖然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位置並不是他開始想要,只是不得不去拿這個位置才能完成想做的事。

  但怎麼說他也是首領,首領不應該是比干部更厲害的人物嗎?

  他還比中也更早成為干部,怎麼看都是他比較厲害吧。

  「太宰先生也很厲害,」眼角眉梢都在寫著高興,眸光觸及太

  宰治輕垂落下的眼簾,她認真安慰道:「太宰先生在我心裡是最厲害的人。」

  她只是單純為中原中也高興,終於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太宰治半信半疑問道:「奈奈沒有騙我?」

  她驚訝片刻,失笑說道:「這有什麼好騙人的,太宰先生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很厲害的人。」

  「剛剛說的是最厲害吧?」他加重語氣強調,眉眼舒展帶著些克制的得意,輕咳矜持道:「我肯定是比中也更厲害的。」

  無論是成為干部的時間,還是成為首領的時間。

  「是是、」貓澤奈奈無奈安撫著突然升起爭鬥之心的太宰治,「太宰先生是最厲害的。」

  明明以前都不會計較這些,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中也先生的名字反而開始計較起來。

  月光灑落在他們幾人身上,鳶色的眼眸折射出些許月亮的光,視線眸光全都落在貓澤奈奈身上,他若有所思道:「奈奈好像沒有叫過我的名字吧?」

  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

  哪一邊的叫法更加親密,顯而易見甚至不需要過多去分辨。

  「治先生?」

  貓澤奈奈乖乖按照他的說法換一個稱呼,有些不習慣低聲重復兩遍:「治先生、治先生嗎……」

  耳邊聽著輕柔溫軟的聲音低聲念著他的聲音,太宰治生平頭一次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稱呼的改變就像一種關系的改變像征。

  不再是普通的同伴和朋友,而是給人更加親密的感覺。

  「治」這個名字,他身邊很少人會這麼叫。

  或者說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是一直被稱呼為「太宰」。

  可能會在姓氏後面加上同輩或長輩晚輩的禮貌稱呼,但基本不會有人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以後會習慣叫治先生,」貓澤奈奈抬眸看著他,認真解釋道:「之前沒有叫治先生的名字是因為沒有想到,不是故意要區別治先生和中也先生。」

  最初開始太宰治出現在她身邊就是以可靠的前輩或是貓咪形像來幫助她。

  直呼男性名字的行為還是有些親密,除非是直接稱呼姓氏無法徹底分辨清楚人,否則她多是以姓氏加上敬稱。

  太宰治微微怔住,眉眼溫柔語氣帶著幾分上揚的笑意:「原來奈奈是這麼想的嗎?」

  這麼認真喊著他的名字。

  「嗯?」她有些不明所以點頭,又道:「不是治先生希望我叫你的名字嗎?」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繃帶阻隔著下半部分手掌接觸細軟蓬松翹起的發絲,笑著道:「嗯、以後就這麼叫吧。」

  不明白太宰治心裡經過什麼樣的復雜思考,她只是看一眼時間,問道:「太宰先生,我們還要在這裡等多久?」

  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就在面前。

  外圍游蕩的感染者都被亞空間困住,大門幾乎是敞開歡迎著外人進入。

  雖然不確定出現感染者是因為異能還是術式,但他們總要以熟悉的方向先調查一圈,什麼都不干站在這裡是無法憑空獲得情報。

  「我們要等一個人過來。」太宰治神神秘秘說道。

  面對貓澤奈奈的疑惑,他沒有直接解釋而是笑吟吟看著道路盡頭,逐漸出現一道飛快加速掠過來的身影。

  她先一步警惕起來,橫跨一步擋在太宰治身前,咒力輸入腕間鏈條靈活懸空浮動,纖細的金屬環扣活動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請止步,」她聲音不高,正色說道:「要是你繼續靠近,我就要攻擊了。」

  擔心自己跑慢會錯過人的中島敦緊急止步停在貓澤奈奈鏈條劃定的範圍以外三米,他甚至不需要側過頭,直接就能看見比面

  前的年輕女性高出一個頭的太宰治。

  他沒忍住喊道:「太宰先生……」

  即便江戶川亂步說過錄像裡出現的太宰治並不是他們認識的太宰治,可是看著樣貌幾乎與太宰治一模一樣的人,他還是沒忍住喊出聲。

  「咦?」她微微側一下頭,問道:「這是治先生認識的人嗎?」

  太宰治坦然笑道:「敦君是我的部下。」

  視線落在中島敦身上的衣服一頓,他意味不明輕笑一聲。


第94章

  武裝偵探社沒有明確的上下級之分,  除卻社長福澤諭吉和偵探社的活招牌江戶川亂步,其他擁有異能的社員和普通的事務員區分開來,其他人理論上都是平級的同僚。

  但面對過分聰慧,整個偵探社中頭腦唯一可以跟上江戶川亂步的人,  多數人還是會選擇聽從太宰治的計劃行動,  即便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不會拒絕執行。

  畢竟他們相信太宰治就如相信江戶川亂步一般。

  中島敦作為太宰治的後輩新人,  自然不會反駁這番部下的言論。

  他神情凝重,緊張說道:「太宰先生,天人五衰的計劃已經快要成功了。」

  由天人五衰所發起的恐怖行動已經摧毀十幾個國家的軍事力量,繼續這樣下去整個世界都會陷入吸血鬼的危機。

  「天人五衰的計劃是什麼?」貓澤奈奈聽著他沒頭沒尾的話,有些茫然回頭看向太宰治。

  陌生的少年突然在這時候上前,  要說這裡是他們以前生活的橫濱,太宰治的部下能找過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唯一讓人奇怪的是他找過來的速度也太快了。

  從他們進入異世界橫濱開始計算,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

  中島敦是怎麼能這麼快速精確找到太宰治,知道他們在港口黑手黨大樓下面集合。

  他們是因為建立帳,知道這裡是負面情緒咒力最濃郁的地方才不約而同彙聚而來,  但中島敦不是術師,應該不具備看見咒力和咒靈的能力。

  中島敦世界的力量,目前還是異能為主。

  橫濱會出現咒力,  不過是兩個世界相互重疊之下出現的特殊情況。

  「不死公子布拉姆·斯托克的異能是把咬過的人轉變成與他本身相同的吸血鬼後裔,  從而控制他們的思想和行動。」太宰治輕揉揉她的頭發,  不緊不慢道:「早在十幾年以前,  他被活著的傳說、人類的英雄福地櫻痴用聖劍封印。」

  他輕笑一聲,  語氣涼涼道:「現在看來,  布拉姆的異能怕是又被利用起來了。」

  過去被稱作【摧毀世界的十大災害】一柱,  布拉姆的異能有感染性極強,  行動力一致堪稱訓練有素的軍隊之稱。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只要被布拉姆的後裔氏族咬過都可以輕易感染成吸血鬼,擁有同樣的思維大腦,身體素質大幅度提升發揮出本身百分之二百的力量。

  這樣的吸血鬼全部組在一起會成為一支令世界都為之震顫的強大軍隊。

  「我們先進去裡面,」鳶眸直接看進事務所一樓盡頭的電梯,太宰治姿態絲毫不見著急,反而顯得異常從容鎮定,道:「上面還有一個人在等著我們。」

  曾經在港口黑手黨呆了足足八年,一年時間作為先代首領森鷗外殺死前任首領的見證人,余下七年都在為黑手黨服務做著各種地下黑暗血腥的行動。

  太宰治對於港口黑手黨的各處密道關竅可謂再熟悉不過,他率先走在前面開啟其中一條密道領著身後幾人進入其中,無視中島敦著急想要說什麼的神情。

  貓澤奈奈自然走在他身旁的位置,其余幾人順勢落後一步剛好把中島敦落在最後面。

  他咬咬牙,跟上太宰治他們的步伐。

  雖然不知道太宰治的想法是什麼,但只要是太宰治肯定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所以我們是只要抓住擁有吸血鬼異能的人就可以解除這邊的亂像嗎?」

  貓澤奈奈一時陷入沉思,猶疑著道:「但是治先生的能力是術式,對付這邊的異能還可以直接消除嗎?」

  「不能,」太宰治似乎頗感有趣一般,笑吟吟道:「想要解除布拉姆的異能,只能通過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同樣擁有無效化能力,但力量體系是異能而不是術式的

  太宰治。

  這話一出,不僅貓澤奈奈他們愣住,連中島敦都愣怔直接停住腳步。

  「太宰先生?」他聲音有些虛浮,完全搞不清楚太宰治是什麼意思。

  明明太宰治就站在面前,但他卻說出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個太宰治。

  中島敦突然想起江戶川亂步說過的話,「他不是我們認識的太宰。」

  面前的人是太宰治卻又不是太宰治,如此哲學的問題三兩下把他腦子繞得暈乎乎,理不清思路。

  「你可以把我當成平行世界的太宰治,」沒有直接解釋自己死去又活過來的問題,太宰治勾著嘴唇道:「同樣擁有無效化能力,但因為不是異能所以幫不上你們什麼忙。」

  不是異能又是什麼能力?

  中島敦一時頭大的恨不得跟江戶川亂步交換位置,讓偵探社兩個最聰明的人好好聊聊,而不是在這裡為難他一個以武力為主的事務員。

  「這個世界還有另外的治先生嗎?」貓澤奈奈疑惑眨眼,道:「要是另一位治先生可以解除吸血鬼異能,為什麼他沒有行動?」

  還是說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遇見什麼耽誤住手腳,讓他脫不開身的危機,所以沒辦法來處理吸血鬼異能的事。

  不過說實話,讓貓澤奈奈來想真的想不到有什麼可以拖住太宰治,讓他輕易脫不開身的危機。

  無論是多麼強大的武力與禁錮,只要「太宰治」這樣的存在想要脫身離開,他總會有辦法擺脫束縛成功逃離。

  太宰治意味不明輕笑一聲,語氣盎然道:「不是不想行動,是沒有辦法行動吧?」

  雖然同為太宰治,但他對於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可沒有什麼同伴情誼,知道對方被困住甚至會覺得好笑。

  「……是的,太宰先生被抓進歐洲的默爾索監獄。」中島敦低著頭,心情十分沉重。

  要是太宰先生還在,只要他和亂步先生聯手肯定有辦法破解天人五衰的恐怖行動。

  不至於讓橫濱、讓世界陷入這般危機,更不至於讓偵探社直接被陷害成為世人眼中的天人五衰,是發起恐怖行動的主使。

  「默爾索監獄?」貓澤奈奈茫然看著他,問道:「另一位治先生是犯了什麼錯事嗎?」

  她是不知道默爾索是什麼地方,但是加上監獄兩個字,事件就一下子變得明白起來。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是觸犯法律被逮捕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關押他的監獄是歐洲的監獄。

  中島敦抬頭看了笑吟吟的太宰治一眼,視線左右游移含混著道:「是太宰先生以前在港口黑手黨做過的事……」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在場的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黑手黨的工作哪有什麼干淨無害,一條條都是踩著法律底線行動,要是沒有被抓住證據還好,一旦被抓住證據分分鐘能被送進監獄。

  貓澤奈奈偷偷看了太宰治一眼,他似乎完全沒有介意少年就這麼說出他以前所做的事都是違法行為,甚至嘴角笑意不落回看她,問道:「怎麼了?」

  她連連搖頭,道:「沒什麼!」

  只是一時沒忍住想,要是兩個世界融合或是以後他們再來橫濱,他們世界的太宰治會不會要給這個世界的太宰治背鍋。

  畢竟說是兩個世界不同的太宰治,但臉和身高體型、血型指紋這些都是一模一樣,不能改變的事實存在。

  要是一個不小心,他們世界的太宰治被當做這個世界的太宰治逮捕了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太宰治托著下頜,笑道:「術式和異能的不同,還是很容易區分的。」

  而他成為術式世界的太宰治,站在貓澤奈

  奈身邊天然就是咒術師一派,不管以後世界會不會融合咒術界那邊都不會讓他輕易被逮捕。

  術式無效化的能力,上一個出現還是千年以前,無論出於什麼方面考慮,咒術界都不會讓異能側的人逮捕他們的人。

  「那就好,」貓澤奈奈暗暗松一口,新的疑問再次升上心頭,「為什麼關押另一個世界的治先生的監獄在歐洲?在本國內不是更方便審判嗎?」

  跟中島敦並排走在最後的立原眨眨眼,沒想到貓澤奈奈能這麼快把兩個人區分開來,甚至說出「審判」這樣的話。

  就算兩個世界的人不同,還是有人容易把太宰治的存在混淆,就像特意來到港口黑手黨找上他們的中島敦一樣。

  「因為默爾索是專門負責關押犯下重罪的異能者,」蘭波聲音淡淡開口,道:「呆在裡面的異能者會受到限制無法輕易使用異能。」

  具體是什麼限制,沒有進過默爾索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貓澤奈奈低聲道:「這就等同於是咒術界專門對付詛咒師的地方。」

  不過咒術界對付詛咒師的手段會更加簡單,一旦遇見直接當做咒靈、災害祓除,除非是沒有犯過什麼大錯的詛咒師才能獲得網開一面的機會。

  多數情況下,會成為咒術界標准中的詛咒師都不會是什麼好人。

  自然詛咒師一旦落入咒術師手裡都是生死不論,像貓澤奈奈這般還會把人專門抓起來送回高專等待審判的術師還是少數。

  「差不多可以這麼理解。」太宰治閑庭信步走在港口黑手黨的密道,一路遇見變成吸血鬼的黑手黨成員,自有蘭波的亞空間、貓澤奈奈的鏈條、立原的金屬操控解決,有藏在暗處撲過來的人還不待中島敦虎化出手,織田作之助已經先一步拔出槍扣下扳機准確無誤打中襲擊者的四肢讓他摔落下來再無法行動。

  中島敦愣愣看著五人行動配合完美默契,不需要什麼眼神對視自然而然相信自己的同伴會解決撲過來的吸血鬼。

  這個陌生的太宰先生身邊的人都好強……

  不知道芥川看見會有什麼反應。

  腦海閃過為他創造出逃生機會,自己卻留在輪船被布拉姆變成吸血鬼的芥川龍之介,他低頭用力握了握拳。

  一切都是他太弱了。

  要不是他不夠強大,怎麼可能會讓太宰先生的計劃失敗。

  「到了,」太宰治帶著他們七拐八拐穿過好幾個密道,走到最後幾乎已經沒有吸血鬼再埋伏在這裡,空蕩蕩的密道只有他們幾個人。

  手指按下牆邊一個不起眼的按鈕,彈出一個輸入密碼的鍵盤,他快速輸入一連串密碼,解釋道:「這條密道是只有歷代首領才知道的密道,事務所其他人都進不來。」

  中島敦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面前緊閉的沉重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其中的密室。

  內部裝飾比起港口黑手黨其余地方稍顯簡陋,但作為危急時刻的臨時藏身之處這裡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端坐在桌案之後的森鷗外聽見密室大門被打開的聲音,顯然非常驚訝。

  他轉頭一看就看見直接湧進房間的六人,裡面不乏讓他非常眼熟的人。

  太宰治、中島敦、蘭波以及織田作之助,還有一個是曾經在常暗島見過的面龐,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沒想到再見還是能清晰想起對方。

  六人中唯有一個年輕的女性是他不認識的人。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客人啊……」

  森鷗外微微睜大眼睛,語氣和神情幾乎都是不加以掩飾的詫異。

  當然最讓他驚訝的是太宰治身上的衣服樣式,那條猩紅的圍巾就算不仔細看他也知道是港口黑手黨歷代首領的信物。

  同樣的猩紅圍巾還掛在他身上,

  只是面前的太宰治身上服飾與他幾位相似,同樣戴著那條代表港口黑手黨首領的信物。

  可以說面前這幾個人,除了中島敦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女性,其他人無論哪一個出現都是足以讓他吃驚的存在。

  「七年不見,森先生看起來老了不少,」太宰治笑吟吟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不饒人的難聽話,「是首領的位置太辛苦了嗎?」

  成為首領的四年,再加上變成道具靈魂來到貓澤奈奈身邊的三年。

  他確實是七年沒有見過森鷗外的臉。

  「太宰君,真是讓我意外啊。」

  森鷗外再次以感慨的口吻說道:「帶上來的客人都是些死去的故人。」

  到底是該意外還是該驚訝恐懼,要森鷗外來說都不是。

  比起這些情緒,他心裡更多的可能是興奮。

  中島敦不明所以眨眼,完全沒聽懂森鷗外的意思。

  「奈奈,這位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的森先生就是這個世界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彎腰湊到貓澤奈奈耳邊,輕笑著低聲道:「也是我之前的首領。」

  這個世界的另外一個可能性。

  太宰治沒有成為首領,而是在織田作之助死後叛逃組織洗白身份加入武裝偵探社的可能。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紅眸驚訝輕眨兩下,貓澤奈奈視線放回森鷗外身上,耳邊都是太宰治故意讓整個房間所有人能聽見的話:「森先生是個喜歡幼女的變態,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騙了。」

  森鷗外十分無奈,道:「太宰君,現在不是說我壞話的時候吧?」

  他以為太宰治來這裡是想解決天人五衰的陰謀,而不是專門帶著一些死去的人,當著他的面嘲笑港口黑手黨遭到如此重大的危機。

  「說得也是,」太宰治收斂起說笑的心思表情,神情冷淡下來鳶眸深沉嘴角帶著涼涼的笑意,宛如一名真正令人望之生畏的黑手黨,同時他身上還散發著一種威嚴,「現在確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是一種比森鷗外更加深沉黑暗,令人畏懼膽怯不敢輕易高聲的黑暗面掌控者氣度。

  只這一眼再聯系上之前的話,他就明白面前的太宰治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如同他的噩夢般成真,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太宰治。

  「……治先生,」貓澤奈奈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她對這樣的太宰治有些陌生,身為黑手黨首領的一面是太宰治極少在他們面前展露的一面,「你帶我們來這裡,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說吧?」

  她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鳶眸輕垂落在她身邊,太宰治不著痕跡輕嘆口氣,稍微收斂一些全開的氣勢,神情不冷不淡道:「森先生,讓愛麗絲出來吧。」

  整個港口黑手黨咒力最濃重的地方。

  通過密道一路進入其中找到真正知情靠近咒靈的人——森鷗外。

  深邃幾乎透不進光的紫眸看著太宰治,森鷗外緩緩勾起笑意,道:「看來太宰君已經知道愛麗絲的異變了?」

  為什麼在事務所如此危險的時候,他還沒有放出人型異能體保護自己,並不是因為愛麗絲被他派出去,而是不能放出來。

  收起的人型異能體還能暫且由他控制,要是放出來繼續任由她吸收那些不明的力量繼續異變下去,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對於自己不清楚的事,他一貫是采取冷靜制動,先觀察弄清楚一切再行動。

  至少在自己的異能力上面,森鷗外從來不會拿來賭。

  「差不多吧。」太宰治這麼說的時候,幾乎意味著他什麼都已經清楚知道。

  貓澤奈奈小聲問道:「愛麗絲是誰?」

  聽著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只是她在這裡沒有見到另外的女孩子。

  不管怎麼看,面前的密室都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森先生的異能力,」太宰治故意彎著腰跟她竊竊私語,道:「一個完全按照他想法制造出來的人偶。」

  她不甚明白輕眨兩下眼睛,跟著降低聲音問道:「是類似式神使或傀儡師那樣的異能者嗎?」

  太宰治沉吟片刻,肯定道:「是還要更糟糕一些的大人。」

  「太宰君,我聽得見哦?」森鷗外像是看著長不大孩子的目光,讓太宰治不太高興冷下神情,他低聲嘆息道:「可以的話,我真不想這時候讓愛麗絲醬出來。」

  異能的光芒彙聚在手邊,有什麼大型的能量體逐漸顯現聚集出來。

  貓澤奈奈遲疑看向面前有著稚嫩美麗臉龐的小少女,神情冷冰而機械仿佛沒有生命的人偶,上半身完美可愛如同甜美的洋娃娃,下半身卻有著蜘蛛一般碩大的腹部和八條蜘蛛一樣的鋼鐵腿部,尖細一端支撐著地面看上去攻擊力十足。

  「這是異能力還是……咒靈?」

  她有些不確定看著面前似人似蛛的金發女孩,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冰冷依偎在森鷗外手邊,身體一出現在房間裡瞬間勾起整棟事務所內部的咒力瘋狂向她的身體湧入。

  咒力改變著愛麗絲的外表,正在逐漸將她變成咒靈一樣的生物。

  「原本是異能力的體現,」太宰治打量著變成這樣的愛麗絲,道:「現在怕是受到了咒力的影響。」

  或許是兩個世界重疊之後造成的異變,也或許是愛麗絲本身被詛咒師動了什麼手腳。

  不過一般的詛咒師大概也沒辦法讓異能體或是人類本身變成吸收咒力的容器。

  「恭喜你了,森先生,」他意味不明輕哂一聲,「愛麗絲看起來比以前厲害多了。」

  「太宰君不要說笑了,」森鷗外看著冰冷冷的愛麗絲,頭痛道:「我還是更懷念愛麗絲以前的樣子。」

  不確定的異變和能力突然出現在異能體身上,一時間竟然連愛麗絲本身被他賦予的性格都抹除一般,要是繼續下去不知道還會變成什麼樣子。

  要是連異能力都無法控制,這還算什麼他的異能力。

  太宰治聳了聳肩膀,道:「森先生真是沒有幽默感。」

  這樣冷冰冰的愛麗絲不是很符合森鷗外的本性嗎?他看著不變回去也沒什麼。

  「咒力越聚越多了,」貓澤奈奈輕凝起眉頭,腕間的鎖鏈活動起來發出輕響,「我們要是祓除她,森先生的異能力會消失嗎?」

  她不太了解異能者的事,不知道面前的少女是怎麼形成。

  但一般咒術師召喚出來的咒靈或式神被擊敗潰散以後是不可能再復原的存在。

  不知道異能者這邊是怎麼樣的力量。

  「人型異能體就算被打破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重新召喚,」太宰治笑眯眯,毫不避諱道:「奈奈不需要給森先生留什麼面子,直接把這樣的愛麗絲祓除就好。」

  她隱隱松一口氣,道:「那就好。」

  如果可以,她也不是很想出手就干掉別人的異能力。

  「不過現在我們需要稍微耐心一點,」鳶眸沉靜望著逐漸加深異變的愛麗絲,慢慢開口道:「讓她先把這裡的咒力和負面情緒全部吸收再進行祓除。」

  就算不是愛麗絲,這麼大量的負面情緒和咒力也會催生出別的咒靈。

  正好人型異能體還在森鷗外的控制之下,可以讓她先把負面情緒和咒力全部吸收殆盡再祓除她的咒靈形態。

  中島敦在一旁聽著,越聽越是茫然不解。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太宰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是咒靈?太宰先生和……奈奈小姐又是為什麼會來這裡?」

  他全都不

  懂,面前的太宰治好像不在乎橫濱會變成什麼樣子。

  或許說他們都是為了港口黑手黨首領的異能力而來。

  比起什麼咒靈或是異能體的異變,難道不是吸血鬼的事件更加緊急嗎?

  他們再不抓緊時間,福地櫻痴就要得到【大指令】到時候他的部下,也就是人類軍全部都會變成他的手腳和頭腦,一切都按照他的指示和想法行動。

  被稱為【三大災害】之一的【大指令】可以自由控制部下的精神和力量。

  原本是作為戰場上總司令的武器,為了消除部下不斷戰鬥殘殺同胞的負罪感,讓上司控制他們的思想與行動,本身成為刀劍利刃。

  一切殺人的指令都是掌握【大指令】的人下達,一切的罪惡感與愧疚感、戰爭的傷痛折磨都不再由戰士們背負,最初【大指令】是被當做這樣「溫柔的武器」創造出來。

  可現在情況不同,福地櫻痴的部下是人類軍,要是真的被他得到【大指令】,那麼世界真的就要完了。

  「貓澤奈奈,」她朝著中島敦眉眼微彎,道:「是太宰先生的朋友。」

  白發少年臉色中的著急幾乎不加掩飾,完全不知道另一個世界力量的他,最著急的還是即將到來的危機。

  「咒靈是由非術師負面情緒凝聚而成的力量集合體,它們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動,本身對人類有非常深的敵視情緒,要是放著不管他們會襲擊人類。」

  織田作之助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平淡補充道:「說是襲擊人類,其實是會吃人的怪物。」

  咒靈放著不管會對非術師造成危害,而異能者的力量無法祓除咒靈,他們來橫濱的目的就是解除橫濱的異常、祓除其中的咒靈。

  雖說已經知道咒靈與吸血鬼感染者是兩個不同需要解決的問題,但即將形成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的咒靈還是要盡早祓除。

  「織田作說的沒錯,」太宰治眸光深深,輕嘲著道:「森先生要是把愛麗絲放出去,肯定就不用擔心事務所被吸血鬼占領。」

  蜘蛛的捕獵能力可是相當強大的。

  比起愛麗絲能吸收咒力,更難得的是她居然還會聽森鷗外的話,沒有失控願意乖乖藏起來。

  貓澤奈奈看著左右都沒有人提起中原中也,禁不住開口問道:「請問中也先生……呃、我是說中原中也先生,他現在還好嗎?」

  他們從密道一路走來,看見的都是變成吸血鬼的黑手黨成員,一些貓澤奈奈熟悉的面孔卻一次都沒有見到。

  雖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連這個世界的港口黑手黨首領都要藏在密室裡面,身為干部的中原中也卻不見了蹤影。

  實在很難讓她往好的方向去想。

  太宰治手指撐著額頭,低低嘆氣一聲。

  他本想讓貓澤奈奈忘記這件事,誰成想她一聲不吭都是在觀察琢磨。

  「貓澤君認識中也君嗎?」森鷗外似乎對這樣的話題非常感興趣,他笑著道:「沒想到中也君還認識這麼可愛的女性。」

  他手下輕撫著靠在手邊的愛麗絲金色柔順的長發,臉上揚起溫和長輩般的笑容。

  只是這樣的偽裝或者說笑容對貓澤奈奈不是特別有用,對於他人情緒變化異常敏感的她輕易便察覺出森鷗外言下另有用意。

  她謹慎小心回答:「中原中也先生曾經幫助過我,可能他已經不記得我是什麼人了,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好。」

  完全不說實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瞞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但要全部說出他們以前認識的過往,她又覺得不是那麼合適。

  畢竟這個世界的貓澤奈奈早已經是一個死人,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再要出現在這裡,或許會給某些人造成困擾。

  就算太宰治說中原中也一定會接受她,她還是有點……

  擔心或者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幽幽的嘆息聲響起時,她心底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中也君被吸血鬼咬了。」

  短短的一句話來來回回在貓澤奈奈的腦海裡回蕩,一時間她甚至聽不清他們討論的其他聲音。

  只知道怔怔站在原地,低聲喃喃:「中也先生被吸血鬼咬了……?」

  原本只是不好的預感和猜測,一瞬間得到證實化作現實。

  「奈奈?」「奈奈?」

  耳邊傳來其他人對她的呼喊聲,她慢慢回過神,勉強想提起一下嘴角又覺得心底的沉重實在無法讓她在這時候露出什麼笑容,「我沒事、我只是……」

  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同伴們擔憂的眼神,她安靜閉上嘴,沉默搖搖頭。

  「奈奈想去找中也嗎?」太宰治伸手觸碰愛麗絲的衣服一角,全身都是異能力所化的人型異能體衣服自然也是可以被發動能力的一部分。

  彙聚在她身上的大量咒力轟然而散,下半身變成蜘蛛的女孩在術式無效化的作用下重新變回原來的模樣。

  一身紅色的小洋裙,金發藍眼的女孩閉上眼睛片刻,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異能光芒,藍眸再度緩緩睜開第一眼就看見太宰治幾乎要觸碰到她的手指。

  「林太郎!」她嚇得一下子跑到森鷗外身後,滿眼警惕盯著奇奇怪怪的太宰治。

  身為異能體的愛麗絲曾經幾次被太宰治惡作劇般消除過,被迫回到森鷗外身體裡,從此以後她一直都對蠢蠢欲動總是想來消除她的太宰治異常警惕。

  「太宰怎麼會在這裡!」可愛的金發女孩睜著藍眼睛看過一圈密室內出現的人,全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進來。

  方才還一派鎮定從容的森鷗外見到愛麗絲真的恢復以後,眼淚幾乎要從眼眶裡射出來,回身抱住愛麗絲道:「愛麗絲醬!太好了,愛麗絲醬真的恢復了!」

  沒見過這場面的人瞬間愣住。

  只見剛才還把森鷗外當做保護者的愛麗絲立馬嫌棄,毫不留情推開他道:「林太郎是變態!」

  貓澤奈奈看著面前鬧劇一般的異能者和異能體,想笑一下都做不到,眼簾輕垂下來。

  內心的無措和恐懼漸漸升起,她甚至不敢問旗會的其他人怎麼樣。

  要是得到相同的答案……

  她咬住下唇,捏緊拳頭指間的鎖鏈壓迫著皮肉骨頭,陣陣疼痛的感覺都無法讓她緩回神。

  「奈奈知道嗎?」太宰治沒有特意看她,鳶色的眼眸沉靜看著森鷗外以及蘭波他們幾人,緩緩說道:「中也從以前起就是個笨蛋。」

  她怔怔抬頭望向太宰治,細軟卷曲的黑發搭在頭上,鳶色的眼眸比蜜糖顏色更深卻從來沒有流露過像蜜一般的甜意。

  太宰治總是給人一種沉靜可靠的感覺。

  即便他變成黑貓的時候,時不時會做出類似撒嬌一樣的舉動,可他本身的可靠性並不僅僅是由平時的行動體現而來。

  就像五條悟經常會有不著調的時候,可只要他存在於高專、於咒術界,本身就是如同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曾經有人說過中也對同伴沒有防備,只要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想要偷襲他非常簡單就能成功,」太宰治語氣輕緩,緩緩說道:「這次大概也是同樣的情況。」

  從他們剛才的話裡,他已經大致了解情況。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在默爾索監獄,他也是天人五衰中的一員。

  如今天人五衰五人,只有一個人的位置是明確的。

  費奧多爾,他作為天人五衰中堪稱智囊的存在,他的同伴不可能放任他一直留在默爾索監獄。

  「奈奈想去找中也嗎?」太宰治這麼低頭問她。

  她微微抿一下唇,道:「我可以去找中也先生嗎?」

  貓澤奈奈無措拉住太宰治的衣袖,問道:「治先生,我要去什麼地方找中也先生?」

  怎麼可能不想去找中原中也。

  要是知道他過得很好,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刻意想要打擾他平靜生活的想法。

  畢竟他們是身處兩個世界不同的人,來往太多對中原中也並沒有什麼好處。

  只是……只是……

  他現在被吸血鬼咬了,身體和思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無論是使用力量還是干什麼都不是出於中原中也本身的意願。

  天人五衰是制造出吸血鬼大規模傳播感染事件的主謀,他們控制中原中也、感染軍隊和平民肯定不是出於什麼友好的想法。

  「老鼠還在默爾索,中也會去那邊救他,」低緩優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鳶色的眼眸深深看著她,太宰治輕聲問道:「奈奈想去嗎?」

  去默爾索監獄把被變成吸血鬼的中原中也帶回來。

  「……我要去,」她咬住下唇,堅定抬眸看向太宰治道:「我要去默爾索監獄把中也先生帶回來。」

  擲地有聲的話語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森鷗外饒有興致笑道:「貓澤君想去默爾索嗎?」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

  中原中也被吸血鬼咬了,缺少一名得力干將,他可是相當頭痛。

  吸血鬼感染的源頭是在港口黑手黨傳播出去,以芥川龍之介的實力一旦被咬幾乎沒什麼人能抵擋得住他的力量。

  原以為還有中原中也可以想辦法調動,可惜的是信任部下的得力干部被看似沒有異常的手下從背後撲咬,一下變成了吸血鬼。

  「是的,」貓澤奈奈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再動搖茫然,她沉靜堅定點頭道:「我要去默爾索把中也先生帶回來。」

  紅眸落在太宰治身上一頓,她遲疑片刻道:「還有這個世界的治先生。」

  「那個人不需要救他出來也可以。」太宰治一口嫌棄說道。

  貓澤奈奈愣了愣,不解道:「為什麼?」

  他低低嘆氣一聲,難得認真說道:「奈奈不用把那個人當做是我,只要把他當成別的陌生人就好。」

  他可不想貓澤奈奈把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當成是他,產生什麼移情作用。

  雖然他們都是太宰治,但正因為清楚「太宰治」是什麼樣的人,他才不想貓澤奈奈接近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要不是他留在這裡會比一起去默爾索更好,他肯定不會讓貓澤奈奈單獨去接觸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治先生是在擔心這個嗎?」貓澤奈奈不解的眉頭舒展微彎,聲音輕而緩道:「我不會認錯人的。」

  「我認識的是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治先生,不管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先生有多好,我都不會認錯人的。」

  她輕輕握住太宰治的手,紅眸瑩潤而美麗專注看著他。

  站在面前的青年一時沒有說話,他只是垂下眼簾,聲音很輕很輕含糊著應一聲。

  愛麗絲一臉怪異湊到森鷗外旁邊,小聲說道:「她是不是對太宰有什麼奇怪的濾鏡?」

  太宰治是什麼很好的人?天大的笑話。

  她第一個不認這句話。

  森鷗外輕咳一聲,沒有阻止愛麗絲的小聲吐槽,擺出鄭重的態度道:「貓澤君,中也君就拜托你了。」

  港口黑手黨還有可以用的武裝直升機,中原中也被咬的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他們現在趕過去或許可以在進入默爾索之前先一步把人攔下來。

  至此,貓澤奈奈五人分開兩隊。

  一隊是出發去默爾索監獄的貓澤奈奈和蘭波。

  一隊是留在橫濱跟武裝偵探社、港口黑手黨一起對抗天人五衰,阻止福地櫻痴得到【大指令】的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和立原。


第95章

  港口黑手黨的武裝直升機飛出事務所大樓,  承載著蘭波和貓澤奈奈兩個在意中原中也的人飛往默爾索監獄。

  他們要追上幾個小時前出發的中原中也並不容易,好在橫濱一路過去歐洲的天氣和風向似乎都不怎麼好,先頭的直升機應該不會飛得太快,他們還有機會追上去。

  有蘭波的【彩畫集】開路可以抵消部分不良的飛行條件且術式不為沒有咒力的人所見,  在高空上他們可以肆無忌憚使用術式和咒力,  全力提升速度趕超前面的進度。

  貓澤奈奈看著冷靜嫻熟操控直升機的蘭波,  不禁開口問道:「蘭波先生不擔心嗎?」

  坐在蘭波身旁的位置,心緒難以安定下來,恐怕在見到中原中也以前,她都很難平復下心情。

  「擔心什麼?」金綠色的眼眸平靜直視著前方,耳機壓著黑發擋住來自外界的噪音,  他們不是獨自前往歐洲,這邊還在跟太宰治他們保持通訊。

  她輕抿一下唇,  道:「魏爾倫先生……我是問蘭波先生,不會擔心魏爾倫先生嗎?」

  既然重疊的世界是他們過去生活的世界,那麼魏爾倫也應該還在世界上的某處活著,現在四處都是吸血鬼,  魏爾倫很可能也會遭到吸血鬼的襲擊。

  「我不需要擔心保羅,」蘭波的回答十分冷靜,道:「以他的能力不會被吸血鬼傷到,  而且身體被彩畫集復活的人並不能算是真正活過來,  他的身體不能疊加第二種異能。」

  不死公子布拉姆這種特殊的感染異能只適用於一般的人,  對於因為【彩畫集】而復活的人無法滲透血液改變本身的體質。

  要是魏爾倫當年沒有用上他留下的暗手,  沒有成為【彩畫集】下的異能體,  以他本身的重力異能更是不會被吸血鬼攻擊暗算成功。

  魏爾倫不像中原中也那麼容易相信身邊的人。

  他不會因為疏忽大意被身邊的人偷襲,  就算這個人是中原中也也一樣。

  「原來如此,  」貓澤奈奈暗暗松一口氣,  這也算是進入橫濱以後聽到最好的一個消息,不安緊張的心情緩和幾分,她又想起另一件事,問道:「蘭波先生沒有想過問一下魏爾倫先生的去向嗎?」

  港口黑手黨的其他人不一定知道魏爾倫的去向,唯一可以肯定會知道的人已經變成吸血鬼的一員,根本不可能回答他們這個問題。

  不過森鷗外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中原中也的上司說不定會知道魏爾倫的去向。

  當然只是可能並不是一定。

  「只要確認他還安全,我沒必要提前自亂陣腳。」直升機外的亞空間抵住著一波波強勢逆風,穩穩讓他們飛行在航道之內。

  他看一眼直升機的飛行速度,默默計算一下追上中原中也他們需要多長時間,而後毫不猶豫讓速度繼續提升,上方的螺旋槳飛快旋轉帶著他們直直掠過這一片地。

  貓澤奈奈側頭看向窗外的風景,底下的城市變成模型一般的大小,感染吸血鬼症的人在襲擊沒有染上病症的其他人。

  「要是沒能阻止天人五衰的陰謀,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呢?」

  她輕聲喃喃,手指觸碰快要結出薄冰的玻璃,冰涼的觸感凍得人想一下子縮手躲開。

  蘭波沒有回應她的話,略顯憂郁沉靜的面容平靜望著前方,半透明的鎏金色亞空間在直升機的前方蒙上一層淺淺的金光。

  她並不是想要什麼人回應,貓澤奈奈的問題在一切出現變成現實以前,誰也無法給出答案。

  這個世界或許會變成地獄,也或許當人人都變成吸血鬼反而能以一種全新不同的面貌繼續存活下來。

  人人偽裝著自己吸血鬼的本質,在沒有戰爭和動亂的時候,他們都會保

  持以前的性格模樣,一旦戰爭爆發吸血鬼異能的主人又會操控著他們變成一支規整的軍隊,全軍上下都是同一個頭腦。

  只以軍隊方面來說,全軍上下一心不會產生違背指令的想法,確實是一支再好不過的軍隊。

  「我不喜歡吸血鬼,」她聲音很輕,指尖在窗戶起霧的地方輕輕寫下幾個名字,道:「連思想都不受控制的人生,這樣也太可悲了。」

  連自己真正想要做什麼都無法控制的人,就算活著也是像提線木偶一般。

  如果是以前的貓澤奈奈或許會覺得提線木偶也好,只要能活下來,才有可以談論的以後。

  但如今的貓澤奈奈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懵懂只想要活著的少女,她知道人生中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需要為之努力與付出。

  「不喜歡就想辦法改變去阻止天人五衰的陰謀,」蘭波拉平抿直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把想要留住的事物都努力抓在手裡,這樣才不會讓自己留下遺憾。」

  貓澤奈奈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會努力的。」

  即便已經成為特級咒術師,可她還是覺得自己跟三年前相比沒有什麼大的不同。

  她還是在乎那些重要的人,希望他們平安健康幸福,不受疾病疼痛困擾,一生順著自己心意過上想要過的人生。

  「救出中也先生和這個世界的治先生,」她聲音停頓片刻,接著道:「還有讓中也先生和更多變成吸血鬼的人都恢復原本的模樣。」

  雖然太宰治說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不救也沒關系,但她知道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也是非常重要不可缺少的一環。

  異能力【人間失格】可以消除所有異能力效果,是究極的反異能力者,想要讓其他變成吸血鬼的人變回原樣,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力量不可缺少。

  蘭波輕輕笑一聲,一貫緩慢幽幽的口吻提高聲勢問道:「准備好了嗎?」

  視線範圍內出現另一架武裝直升機,機身一側拓印著港口黑手黨的隱晦標記,昭示著他們經過近十個小時的追趕,終於追趕上中原中也的腳步。

  「我已經准備好了,」她利落干脆解開安全帶,摘下降噪方便聯系太宰治他們的耳機,神情沉靜下來道:「麻煩蘭波先生送我去前面。」

  直升機側飛下沉追趕上前面的直升機,艙門打開狂風獵獵吹拂著粉白色的長發,貓澤奈奈呈大字站開一手抓著門邊的把手,咒力充盈鎖鏈如蛇活動蜿蜒游動懸空浮起,絲毫不受機艙外的狂風影響。

  從這個角度,其實不太能看清坐在直升機後座的人樣貌身影。

  但貓澤奈奈知道這就是載著中原中也前往默爾索監獄的武裝直升機。

  她徐徐緩緩深深吸一口氣,鎖鏈靈活衝飛出去直直纏繞在對面直升機的機身上,本就受到狂風影響晃動的直升機一下更加不穩。

  鎖鏈纏繞在手腕之間,皮靴踩著亞空間順著咒具收縮的方向直衝而去,貓澤奈奈在空中旋身一踢狠狠踹向直升機的艙門,帶著咒力加強過的身體狠狠把鋼鐵鑄就的鐵皮踹凹進去,差點直接把直升機左右兩側的艙門都踹飛踢開。

  腳下踹凹的艙門在衝入艙內准備從另一側的方向懟出來之前,接觸到穩當坐在直升機後座的赭發青年,重力紅光瞬間遍布接觸身體的艙門,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壓在膝上的手握緊收攏五指在艙門上輕敲一下。

  沉重的艙門帶著比剛才更重十倍百倍的力量反向飛出去,巨大的鐵皮一落在半空快速被狂猛的風刮飛出去,險些撞上蘭波駕駛的直升機。

  分散出去的亞空間及時收攏擋住鐵皮,護住直升機平安無事躲過這次危機。

  蘭波神色不變,瞥一眼窗外正以鎖鏈固定著自己不掉出直升機的貓澤奈奈,速度略微降低些許落在他們所在的直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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