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洪流中
「真的不回去了?」抱著蘑菇,雲芳問賈瑭。
賈瑭搖了搖頭,他是第一次來這裡,這處宅子比較大,比榮國府的東院住著舒服多了。
賈赦住的東院是榮國府的舊花園改造的,位置偏僻地方也狹窄。當然了,這是殷祺給妹妹弄來的陪嫁,在以前這也是正經住幾百口人的府邸。兩處沒什麼可比性。
賈瑭跑出來之後也消氣了,自己在這裡轉了一圈,覺得這地方不愧是內城的大宅子,就建築風格和園林布局比自己攢下的宅子顯得高雅了許多。
他興致勃勃的跟雲芳說:「果然主人的品味決定了宅子是不是精致,城外的那處,重新翻修一下吧。」
「翻修不要錢啊!過幾年吧。」雲芳把蘑菇放到了炕上,問孩子她爹:「這事打算怎麼辦?」
如今上房的火炕被點著,整個屋子暖烘烘的,蘑菇的小被子拿掉了,她歡快的踢著胳膊腿,想把她的小腳丫子塞她自己嘴裡,高興的啊啊啊啊啊。
她老子的心情因為這個問題變得很不好,躺在炕上跟只鹹魚一樣。
雲芳問他:「你怎麼想的?」
「還能怎麼想,我想當一個清官,發現現實不允許,官場講究和光同塵。我想逃離多年後的大廈傾覆,卻發現我根本逃不了。我自從出生的那一刻起身上就刻寫了賈家的印記。到頭來我還要挽救這個爛到根上的家族。我看不起那些整日醉生夢死的人,比如賈珍賈璉,可偏偏就是這一群人是我的血脈親人,你說諷刺嗎?」
雲芳抱著蘑菇坐在他身邊:「逃避不是辦法。我一直相信禍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你看看咱們住著的這處房子,上一任主人也是歡喜的一家人,也有喜怒哀樂,如今到哪兒去了暫且不提,這房子為什麼到了我手上呢?是因為我哥哥在中樞,有本事弄來,所以這麼好的宅子給我做了陪嫁。這是惠及到我身上的好處,將來這份好處惠及到我兒女身上。他倒霉了我能逃得掉嗎?逃不掉的。與其這樣不如融為一體。」
賈瑭看著她,雲芳點點頭。
既然享受了榮華富貴就不要惺惺作態了,吃的用的怎麼來的心裡清楚,殷家從一無所有到如今京城中的新貴,不就是踩著前面的富貴人家站起來的嗎?不想成人家的墊腳石,就要博一把。京城就是鬥獸場,沒有一只獸是無辜的,所以想要活命只能賣力的撕咬,最終要麼死要麼活,沒第三種出路。
這個道理到了榮國府也說的過去。
賈瑭嘆口氣重新倒回去,蘑菇高興的往她爹身上撲,歡歡喜喜無憂無慮。
賈瑭抱著蘑菇,讓她趴在自己的肚子上,「我縱然是心裡不高興不樂意不想這麼做,考慮到你考慮到閨女,再想想太太,才發現有些事兒是必須要做的啊。榮國府……只能說逃不過一死,但是女眷們大部分無辜,你們只要好好的,那就行了。」
這時候黃晶進來稟告,「太太身邊的桃花姐姐帶著人來了,把咱們院子的東西送來了,還把奶奶愛吃的高郵鹹鴨蛋和腌好的各樣鹹菜送來了幾壇子。現在人在外面呢,請桃花姐姐進來嗎?」
「請進來吧。」
桃花是個長的粗粗笨笨的女孩,有幾分天然呆。
進來先請安,看看鹹魚瑭沒說話,等著雲芳吩咐呢。
雲芳和她也客氣不起來,畢竟桃花也不還靈巧的人。「太太在家可好?我們來的匆忙,是年底了城外的莊子要送一年的租子來,我很多地方不懂,特意帶上了三爺,沒跟老太太和太太說。你回去就說過幾天事兒辦完了就回去,讓太太不要著急。姐兒跟著我們呢,也請太太不要惦記。我今兒得了一些好山藥,你帶回去請老太太和太太嘗嘗。」
桃花記住了,看沒什麼吩咐就退下了。
算是把倉促離家的這個事兒給兜住了。
賈瑭起來把蘑菇放到雲芳的懷裡,「到這兒算是主人了,咱們也能住正院上房了。你吩咐廚房,咱們吃火鍋吧,在這裡開開心心的住幾天再回去。回去之後,我要把老爺摁在後院裡別惹禍,再把榮國府的事兒看看能不能料理干淨。」
看賈瑭這麼打算了,雲芳微微一笑,兩個人在炕上依偎著,把孩子抱在懷裡,享受這難得的半刻悠閑。
桃花帶著人走了,到了第二天林之孝親自跑過來要見賈瑭,賈瑭穿著一身家常的袍子,踢踢踏踏慢悠悠的往前院去了。
這裡前院也燒著地龍,因為是新翻修,所以地龍裡面沒灰,稍微燒一下就很熱。林之孝在正堂等了一會就覺得微微出汗,他手裡捧著一只大盒子,站在地上等了半天。
賈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來到前院坐到了位置上,「今兒跑過來是干什麼的?坐吧。」
林之孝小心的謝了座,把屁股貼在了凳子沿上,「老太太和二老爺讓小的來給您送一樣東西。」說著把懷裡的盒子舉了起來,「這是咱們東院家中上下人口的一些身契,老太太說讓您看著處置。」
「前幾天我說要發賣的那幾個人呢?」
「關著呢,老太太說讓看好了等著您處置,要是磕了碰了,誰看管的找誰的事兒。」
賈瑭只是想敲打一下家中的下人,也就沒有說話,這事兒先放一放。讓把盒子放到自己面前,打開看了看裡面放了滿滿一盒子的身契。
賈瑭就一張一張的拿出來看,若是有不認識的直接問林之孝,這裡面有老人的有孩子都,光是這個盒子裡面的契約就有2000多張。
「怎麼有這麼多?」知道家裡面的人口多,可是沒想到光是東院伺候的就有這麼多。
「三爺,這不算多。家裡面兒采買的買辦,跟著出去走動的男僕,管著車馬的人手,還有後院太太奶奶身邊的姑娘女人婆子,他們都已經是個大數了,他們背後還有一家子老小呢。
就拿寶二爺那邊來說,屋子裡伺候的,外面聽差的,加起來有五十四個。這五十多人還有家人呢,光是寶二爺房裡的人口牽扯出來的,就已經是小一千人了,這真的不多。」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家裡面聽說要把東院的身契交給您,有不少人托了門路求了二太太和二奶奶,想調到了府裡。來的時候二奶奶說了,如果有些人不夠用只管跟她說一聲,她再讓人給咱們買好的。實在是那些求到兩位太太奶奶面前的人都有點臉面,二奶奶的意思是推脫不得。」
「哼!」
賈瑭冷笑了一聲:「臉面?什麼臉面?也不過是主子贊揚了兩句,就自認為拿到了尚方寶劍。如今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沒個樣子。罷了,去了就去了,能夠留在東院的都是一些老實本分的,用著也順手。」
林之孝看著這位爺,知道這是想插手管家,然而到底是輩分小,這年頭,輩分小不好說話,就是寧國府的珍大爺,那還是族長呢,不也是有些老太爺不服管。有些話想勸一勸,但是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忍了忍也不好說什麼,等著吩咐。
賈瑭也沒什麼要吩咐的,把盒子遞給了旁邊一個站著的小丫頭:「拿後面交給奶奶去,跟你們奶奶說一聲,這東西也不用帶走了,就留在這裡吧。」
小丫頭答應了一聲,接著盒子出去了。
林之孝看賈瑭沒說話,想了想站起來告辭:「奴才告退,若是您使喚奴才,只管打發一個小子去,早早晚晚的隨叫隨到。」
要不說這是聰明人呢,賈瑭點點頭,「還真有用到你的地方,你也知道我的事兒一直是周向管著,你們奶奶的事兒樓大管著。但是到了年底,樓大要忙著裡裡外外收租對賬,我這邊還有不少的同窗同僚也要應付,你奶奶就常讓周向跑腿幫著樓大干活兒,周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就給我跑跑腿,去幾位大人的家裡送禮吧。你也是辦事老道有經驗的,去的也是大員的府上,不可飛揚跋扈。」
這不需要賈瑭吩咐沒,林之孝自己知道輕重。
而且這種露臉的好事兒,當年老公爺還在的時候,都是大管家去辦的,現在二老爺往來應酬是賴大料理的。三爺的官職比二老爺高,所以來往的也是四品上下的官員,他如果跑腿,比賴大還體面。
林之孝小心翼翼的答應了,跟著人出去看了看簽子和禮物,就明白該怎麼送。
這邊府邸准備好了馬車,榮國府下人的行頭一直都很體面,甚至已經到了華麗的地步。加上跟車的小廝衣帽整齊,所以林之孝不用換衣服,於是就帶著人出門,一車拉了好幾家的年禮挨家挨戶的送去。
賈瑭看他辦事靠譜也就晃晃悠悠的回到後院去了,見到雲芳還是忍不住感慨:「這林之孝嘴上不說話,但辦事兒很老到的。怪不得將來他女兒小紅能拔尖。」
「挺好的啊,要是放在咱們那個時候,人家這是KPI做的好,沒有走什麼歪門邪道,自身業務實力很強,到哪兒都能拔尖。」越說雲芳越覺得這一家人挺不錯的。「我記得他們家的身契就在那盒子裡,不如……」
「他現在不是在咱們這裡干著的嗎?再看看吧。」
賈瑭是不會信任林之孝家的,重要的事兒交給周向去做,不重要的才會交給榮國府的人去做。
晚上林之孝回來,來跟賈瑭交差,把幾家的回禮拿出來,又把見面的情景說了一遍,這個人不僅記性好,而且觀察能力也比較好,順便也跟賈瑭說了一下收禮的人家當時正在干什麼,前前後後又有什麼人家去送禮。
賈瑭很滿意,「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在年前要把這一些全部送出去,你就辛苦一點,先住在這裡,兩側有不少小院子,你去挑一處吧,回頭你們夫妻來這裡辦事兒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林之孝趕快謝了,隨後跟著人出去看地方。
榮國府的家生子幾代繁衍下來,人口越來越多,居住的地方也越來越窄。林之孝一家不說擠著,但是住的地方確實不寬敞,有了這個地方,而且周圍也安靜,沒那些罵罵咧咧的嘴裡不干不淨的婆子媳婦,對孩子也是一個好環境,就想把女兒帶來住著。而且這裡還有地龍,雖然需要自己家燒,但是聽說這玩意很省木頭,一晚上用不了多少木頭,還能再熱一點熱水早上用。
這比榮國府後街大家靠火盆過冬好太多了。
天黑了,雖然這個地方還不錯,但是老婆孩子還在那邊呢。他打算明天一早把孩子帶來,老婆還有差事,讓孩子先住著不受凍再說其他的,於是急匆匆的回去了。
在這邊住了幾天,到了年底不得不回去了。
賈瑭就讓人把車裡烘熱,抱著女兒帶著老婆回榮國府。
雲芳沒直接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抱著孩子去了榮慶堂老太太那裡。剛進了院子門還沒有進到上房就看到探春迎春在走廊下招手。
迎春過來拉著雲芳往後面抱廈去,「嫂子現在先別進屋,老太太生氣呢。」
「為什麼生氣?」
「有幾個婆子怠慢了大嫂子,老太太正說二太太呢。」
第47章 昏聵事
李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裡面守孝養胎,日子過的毫無波瀾。
也因為社會對寡婦並不寬容,只要家裡面有什麼喜事是不會叫寡婦出來的,他們認為寡婦帶晦氣。所以一直以來惦記著李紈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忘了她的存在。
王夫人自從兒子死了之後對這個兒媳婦不聞不問,時間長久了自然有人對李紈不上心。
還是老太太想著快過年了,李紈那邊是重孝,如今吃的用的不知道缺不缺。更加上她大著肚子,孕婦到了這個時候口味或許會刁鑽些,廚房那裡伺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順心。於是吃飽了散步消食的時候就對身邊的丫鬟說:「走,咱們去看看你們大奶奶。」
於是溜達著帶人到了李紈的住處,誰知道李紈帶著兩個丫鬟素雲和碧雲關著門點了一個炭盆做針線活呢,她不耐久坐,坐一會兒躺下一會兒,配上發黃的面龐和身上不見鮮亮的衣服,就顯得凄凄切切。
而且炭盆小小的,裡面的炭火也不旺。老太太過去之後拉了一把這個孫媳婦,發現這個孫媳婦的手冰冰涼涼的。
當時就把自己的炭火分了一半給孫媳婦,有把伺候的人敲打了一通,把兒媳婦王夫人叫到榮慶堂好一頓譏諷。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姐妹幾個一塊出來了。畢竟長輩挨罵,小輩不敢在那裡留著,免得長輩臉上無光。
雲芳知道這種情況下王夫人是不敢反駁老太太,恐怕自己的好婆婆邢夫人也不會替她弟媳婦兒說話。
李紈最近就有個毛病,她喜歡節省,甚至節省達到了吝嗇的程度,由此發展成喜歡哭窮。當初他們夫妻兩個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時候,這個毛病不太明顯。可是丈夫去世婆婆無視,就讓她這個毛病無限放大。炭火是不會少了她的,但是她擔心到時候婆婆那邊忘了自己,肯定是節省著用。
她節省的事兒雲芳和王熙鳳都知道,王熙鳳是覺得她寡婦節省一些不想給人添麻煩,免得到時候沒有了四處找人討要,還有人背地裡說她故意裝可憐。因為住的近,倒是很能理解她,時不時的派人給她送去一些東西。
雲芳覺得節省是一種傳統美德,王夫人當年對自己的孩子是多麼的維護,就算是李紈得不到她的喜歡,但是為了李紈的孩子,多少也要照顧一點吧。
但是這種傳統美德碰上了喜歡不自覺哭窮希望多扒拉一點東西備著將來有什麼萬一,就有點讓人抓狂。她要是跟老太太說自己不舍得用,老太太頂多是憐惜她,不會把王夫人叫來罵一通,但是她當時沒說,還是覺得老太太給她一點,她拿著了,一是成全了老太太的體恤之心,二是充實了自己的庫存,可她如此行為就導致王夫人挨了一頓罵。
王夫人還真的不算冤枉,她是真的沒管過這個兒媳婦。
關於賈珠的死,王夫人夫妻兩個都沒有多交流。王夫人覺得賈珠可能是死在了女色上。賈珠有兩個很漂亮的通房丫頭,這兩個丫頭是王夫人早早就給兒子預備下的,當時娶了兒媳婦,她立即抬舉兩個丫頭成了通房。好在這兩個丫頭不是那搗亂的人,沒鬧出什麼亂子。但是王夫人私下裡跟兩個丫頭說過,說『大奶奶不知道勸著點大爺,成天帶著大爺四處玩耍胡鬧,你們別跟大奶奶一樣,要勸著大爺多讀書』。
既然這樣吩咐了,通房們自然是要執行的,常常催著賈珠多讀書。
既然這兩個丫頭這麼聽話,自然是要有獎勵,獎勵就是王夫人常常勸兒子對兩個丫頭好一點,多去她們房裡過夜。
這就是李紈為什麼覺得婆婆管自己房裡的事兒管的太多,還埋怨自己不知道勸大爺節制著。
而賈政心裡覺得,賈珠是因為妹妹元春進宮的事兒思慮太多一病不起。而且這孩子看著表面上是個孝順老實的孩子,其實腦後生反骨,對太上皇十分不敬。導致了賈政擔心他走上歧途,對兒子要求的更嚴格了一些,致使病中被折騰,才一命嗚呼了。
夫妻兩個對大兒子的死各懷心思,所以都下意識的避免談論。自然對李紈也拋在一邊,李紈青春守寡就提示他們夫妻大兒子青年早逝。
這時候聽著老太太的訓斥,王夫人從賈珠早亡的事裡回過神來,也知道家裡面這些婆子們喜歡糊弄人,被老太太在嘴上諷刺來諷刺去,心裡面有五分惱兒媳婦兒不懂事兒,五分恨家裡面的下人給自己捅婁子。
等到老太太累了,她面色不好的退到了一邊。老太太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對寡婦苛代傳出去要壞家族名聲的,這是第一次,先敲打一下小兒媳婦,晾她不敢再有下次。
於是問丫鬟寶玉和各位姑娘在哪兒。聽著丫鬟們說寶玉和姑娘們正在看萱姐兒。
這意思是賈瑭夫妻兩個回來了,老太太舒了一口氣,賈瑭這個倔驢總算是回來了,就看到剛才跟泥塑一樣當背景的邢夫人眉飛色舞的講她孫女平時多乖多聽話,老太太含笑聽著,心裡也算是松了口氣。
王夫人心裡不得勁,一個丫頭片子而已!
但是轉頭一想,李紈肚子裡也有可能是個丫頭片子,從女兒想到香火,從香火想到賈珠,心頭跟捅了一刀子似的,難受的快要呼吸不上來。
盡管如此這會兒也不敢離開,強顏歡笑的陪著老太太。
雲芳就抱著女兒領著小叔子小姑子們進來。
蘑菇是第一次來見□□母,不管如何老太太這是又見了一代人。她就說:「我是進門做重孫媳婦兒,到如今也見到了重孫子輩的了。」忍不住感慨,就讓人拿好東西來給萱兒做見面禮,一整套的金玉頭面,還開玩笑說讓雲芳藏好了,將來給蘑菇當嫁妝。
雲芳就把蘑菇放在老太太旁邊,寶玉和迎春探春惜春圍著看,大人們在說話,幾個小孩子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嬰兒身上。惜春踮著腳尖瞧,丫鬟把她抱到榻上,讓她坐在蘑菇身邊。
幾個人輪著把手指放在蘑菇的小手裡,蘑菇只要握著他們的手指,幾個人都能高興的笑起來。
老太太就喜歡這樣的氣氛,熱熱鬧鬧的,看著就高興。於是就留雲芳母女兩個在這裡多玩兒一會兒。
就在幾個人說話的時候,珍大奶奶尤氏帶著兒媳婦秦氏過來了,邀請老太太去那他們家玩一天。
珍大奶奶說:「剛殺了幾只關外的羊,我們大爺說跟闔族的親眷分一分,又說今年收成好,不如全家高興一日。請了老太太和幾位太太,也請了其他幾房的親戚,到時候老太太一定要去,您不去我們也樂不起來。」
時間定在了後天,雲芳一想,就跟珍大奶奶說:「我倒是能去,就是我們爺去不了,他們工部尚書老大人家的老太太過壽呢,想來二老爺也是要去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雲芳看著王夫人。王夫人當時不知道在想什麼,正魂游天外,猛然被這麼多人看過來,身後的丫鬟拉了一下她的衣服這才回神兒。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鬟趕快說了,她這才想起來,「對對對,二老爺是要去的。」
她沒給二老爺准備行頭和壽禮,這件事差點忘了。不過現在想起來也不晚,老太太看兒媳婦這樣子就知道沒有准備好。在下面這些小輩和寶玉面前還是給她留了面子:「過年事情多,你先去把家裡面的事看一遍。到時候我帶著你們還有這些孩子們一塊到東府樂一日。」
王夫人忙站起來:「這也必須要老太太帶著我們才能高興得起來,我先去前面安排著,到時候炭盆手爐這些要提前准備。」
說完看老太太沒吩咐了,這才離開。
沒了賈政和賈瑭這倆個,寧國府全族聚會顯得特別熱鬧荒唐,後院的女人不說了,一起吃喝玩牌。前面的男人聚在一起,拉著清秀的小廝調笑取樂,還有不少人賭了起來。
如今榮寧二府還算是興盛,賈珍又是族長,被人奉承著喝的大醉,就在這醉醺醺當中,就有人過來和他商量。
「家學的小子們說,坐堂的先生如今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也教不了學生,不如給他幾個錢兒讓他滾蛋吧。」
賈珍大著舌頭,「那是……太爺請來的?」
「唉,就是因為那老頭當年也許是有點本事太爺才下了本錢請他來坐堂,但是如今不行了,畢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不如再聘一個好的吧。」
賈珍當時喝的暈頭轉向,就答應了。
如此重要的事兒,關乎著家學教學質量的大事,就這樣輕易的決定了。賈珍身為族長,也不問問原因,就因為有幾個族人吹耳邊風要把先生趕走。
消息到了賬房,說是給那先生幾兩銀子讓他滾蛋。
賬房也知道事情嚴重,就忍不住去跟後院的內管家回稟,寧國府的內管家是秦氏,她聽說要趕走家學的先生,特意避開了女眷們走到二門問:「這到底是怎麼說的?先生一直以來沒什麼不妥當的,怎麼就趕走了。」
賬房的人知道的多一點,跟秦氏說:「有不少族中的爺們說那先生不近人情,愛打罵學生。」
「怎麼打的?又是怎麼罵的?別是他們不好好學惹得先生動怒了吧。」
賬房對這些細節就不清楚了,不過有個事要告訴秦氏:「那先生走了之後,免得家學無人,管束不了子弟,大爺讓代字輩的太爺去坐堂呢。」
秦氏就覺得不妥當,代字輩的人留下的不多了,只要活著的都是年紀一大把的。學堂裡面那些小孩子上躥下跳,就是壯年人也難管的住。讓一個老眼昏花的老人家看著,實在是不妥當,而且人家一把年紀了,也該享福了,做什麼把人拉出來受苦。
當秦氏說了這些,賬房就一臉為難:「那位太爺家日子不好過,以前倒是有些家業,只不過如今家業凋零。」
秦氏立即明白了,這是日子過不下去,不得不出來找個差事養家了。
心裡憐惜這位老人,撥出了銀子,又讓人把話轉給了賈蓉,讓他千萬留住家學裡的那位老先生,一來是快過年了,這個時候把人家趕走不太好,二來是家裡面的人都是酒後做的決定,未必算數。
可賈蓉才不願意留下那老先生呢,先生要求太嚴格,稍微功課做的有那麼一絲瑕疵就要挨手心板子。他才不願意留下那老先生呢,直接讓人把銀子給那老頭送去。讀書人就有那一股子清高氣,在學堂裡教了那麼多年的老先生當天拿了銀子背著包袱離開了,他離開的時候來辭別主家,可賈家的人喝的大醉,讓他唏噓不已長嘆一聲轉身走了。
當晚賈瑭和賈政回到家,倆個人同乘一輛馬車,也都喝了一點酒,被人扶著下車受冷風一吹,微微的醉意就沒了。
當時正往榮國府裡走,有賈瑭的小廝來報:「學堂的老先生走了……」
賈政和賈瑭同時轉了腳步去了寧國府,寧國府晚上彩燈高掛,前院一屋子的醉鬼。
人堆裡找出賈珍來,這家伙已經迷糊了,摟著一個清俊的小廝非要親嘴,賈政看了一眼覺得惡心人,一甩袖子走了。走了幾步踢開一個擋路的叫著賈瑭:「瑭兒,不必留著,明日再來。」
「明日珍大哥哥未必能酒醒,不如現在叫醒他。」說著對人吩咐拿一瓢涼水來。
這樣的天氣一瓢涼水潑下去肯定能讓人醒過來。但是賈政阻止了他,理由是賈珍畢竟是族長,這個時候對族長下手不太好,明日再來吧。
走的時候找了找賈蓉,這小子沒比他爹好到哪裡去,衣衫不整的抱著一個小廝說笑,也是衣衫不整醜相百出。賈政看他的模樣也是轉頭走了。
賈政扯著賈瑭的袖子出門,兩個人走到月光下,賈政說:「既然先生走了,難以挽回了,不如再找個合適的,你認識的人多,細細的查訪才是。」
賈瑭有心整頓家學,「找先生是一回事,整理家學是另一回事,要我說,不如讓他們住在家學得了……」全封閉管理,想逃學?想搗蛋?想混日子?想都別想!要是學不死就讓他們往死裡學。
賈政搖頭,這不是個好主意。
都說賈政是個假正經,可賈政這個人也是很有生活的,他某些地方比賈瑭想的更全面,「你如果留他們在家學長住,不知道了了多少人的心願呢。」
說著示意賈瑭看看後面的屋子,賈瑭想到剛才賈珍父子對小廝的偏愛,似乎大家對豢養禁臠之事兒都心知肚明,頓時在心裡臥槽了一聲,而且白天吃的飯菜在胃裡翻騰,立即捂著嘴到旁邊吐去了。
賈瑭一邊吐一邊想著:家學的事兒不能不管,回家就寫計劃書!!!
第48章 煩人瑭
賈瑭氣的一臉青白的回到家裡,發現雲芳已經把閨女哄睡著了。
哪怕賈瑭的臉色不太好看,這個時候看到了閨女還是覺得一身的疲憊消失了:「我還以為你在寧國府那邊喝酒呢,沒想到回來的挺早的,咱閨女今天沒鬧吧?」
「今天可乖了呢,白天和寶玉迎春他們玩兒的可美了,白天睡的時間少,這不,沒精力了,回來就睡。那邊人太多,那些不經常來往的嬸子伯母不停的來找我說話,我不耐煩應付她們,想著還是早點回來。老太太年紀大了,也就在那裡坐了大半天,我和老太太寶玉和妹妹們一起回來的。」雲芳看他洗漱完畢,問了句:「你去了嗎?聽說他們前頭今日的酒席不錯呢,有不少山珍海味。」
「別跟我提他們前院的事兒,我對男男之間倒是沒什麼,大家平等相戀我也支持,我反對養孌童,都是些什麼玩意啊!你不知道,這年頭養小子戲子粉頭都是作踐人的,何曾有半分的尊重。不跟你說了,越說越惡心。」
雲芳知道賈瑭罵的是誰,手裡拍著女兒,微微一笑,「看來你是去了。」
「本來不打算去的,聽說把學裡面的老夫子給趕走了,把我氣的……那老夫子當年還教過我和珠大哥,我是知道的,老夫子是個實在人。就是為人嚴厲了一些,怕是一些人受不了讀書的苦,還想去學堂裡面混著,就想法趕走了他。」
要說賈家的族學比其他地方強多了,讀書不收費不說,而且中午還管一頓飯。除此之外,筆墨紙硯也不用那些學子操心,本來是一種好意,是鼓勵家中的子弟多多讀書多多上進,免了經濟方面的後顧之憂。可沒想到卻成了很多人混學堂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頓飯,就是為了那些免費的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到手之後轉頭賣出去又是一筆收入。
雲芳看著賈瑭背著手在房間裡面走來走去,賈瑭走了一會兒對雲芳說:「你別管我了,摟著閨女你們倆早點睡吧。我列一份計劃書,明天一早去找二老爺。我要整頓一下學堂。」說完冷哼一聲:「小子們,你們瑭三爺來管你們了。」說完背著手要去西間寫計劃書了。
忙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賈瑭頂著一對黑眼圈就去找賈政。
賈政倒是醒的很早,人到中年再加上全家的負擔都壓在賈政肩膀上,賈政也沒那麼多心思睡懶覺。更重要的是家裡面妻妾之間鬥得有些厲害,賈政也不願意在後院多呆。
賈政的書房裡養了不少的清客,都是大早上穿了嶄新的袍子來陪著賈政說話。
這些人說白了都是幫閑,都讀了一些書,詩詞歌賦都能拽出來幾句。靠著陪賈政聊詩詞拿點銀子回家養家糊口。
賈瑭一大早的來了,這些人都站起來好聽話不要錢的說出來,還有很多人拉著賈瑭往前坐。
賈瑭就有點不適應這裡的氣氛,他坐到了賈政身邊,把計劃書放到了賈政面前:「昨日和二老爺說整頓學堂,這是侄兒的一些計劃,若是可行,咱們一塊兒去找珍大哥如何?」
賈政沒想到這侄兒速度居然這麼快。在衙門裡聽說過賈瑭就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因為所處的部門不一樣,賈政也就是聽聽算了,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整頓家學是家族裡面的大事兒,這個時候的賈政自然知道這樣重要的事情推不開,於是溫言請這些清客先到外邊坐一會兒。隨後就拿起這份計劃書細細的看。
賈瑭在計劃書裡面取消了學雜費,筆墨紙硯同樣是免費的。但是在中午這一頓飯上面賈瑭下了功夫。
「每十天考試一次,得優者享受上等飲食,良者次之,平者再次之,劣著只有窩頭熱水?」
「對,學習不好,憑什麼還能享受大魚大肉?若是學習好的和學習不好的享受同樣的飲食,那些小子們怎麼願意好好學習呢?」
賈政點頭,接著往下看:「二十歲以上者,若是沒有考□□名,不許再讀?」
「二叔您想想,咱們家人口眾多,有的家裡富裕一些,有些家裡面貧苦了一些。二十多歲必定是娶妻生子了,如果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他在學堂裡面能夠混一口飽飯,家裡面的妻兒老小怎麼辦?不能他吃飽了不管老小啊。
若是學習好,還可以讀書,咱們還能拉扯一把。若是一竅不通又學不好,整日混日子不養活老小,這種人跟個廢物沒什麼兩樣,這種人在家學養的久了反倒是不好,不如直接趕出去學個一技之長,好歹將來也能養活一家。」
賈瑭還給賈政舉了個例子:「就拿賈瑞來說,年紀不小了吧,讀書沒讀出個什麼樣子。他就該想想上面沒有了父母,平輩沒了兄弟,只剩下一對祖父母,年紀又那麼大了,他自己立不起來天天混日子,還連累的老祖父舍了老臉出來,求您這個小輩兒給他們家一口飯吃。這樣的廢物點心養著有什麼用?
他要是這個時候舍了體面到碼頭上扛大包,我還高看他一眼。現在躲在老祖父背後,說難聽點,一旦他們家老太爺有了什麼變故蹬腿往西去了,他怎麼辦?難道張大嘴喝西北風?不如早點推出去,讓他受受苦吃點罪,找個營生養家糊口。」
賈政忍不住點了點頭,他把手放到胡子上:「這樣的人家還不少呢,自從祖宗當日遷到京城,如今人口越來越多,日子過得好的也只有咱們這些嫡枝近宗,大部分人都是依附咱們寧榮兩府。」
可如今寧榮兩府的爵位也要到頭了,也要到了該想辦法的時候,假如說兩府是兩大樹,這些人就是依附於這些大樹的猢猻,免得到時候樹倒猢猻散,他認可賈瑭的改革方案。
接著就是這次改革的重中之重,就是選取老師。
賈瑭認為應該把不同的人分成不同的班級,那些蒙童交給秀才就行,值得重點培養的學子一定要給他們請一個進士做先生。這樣的好處是有針對性那一些該提升的能夠得到提升,也免了一屋子的人擠在一起亂糟糟的。
還有就是一定要給這些學子制造一種緊迫感,凡是有十次考試評定為劣者,要逐出學堂。
賈政反復看了幾遍計劃書,都覺得沒有更改的必要,於是吃了早飯就和賈瑭一塊往寧國府去了。
賈珍宿醉未醒,來找他商量事兒的是賈政,賈政還是長輩,又是榮國府當家的,家裡面的奴才只好把賈珍給搖醒。
在等待賈珍的時候,賈瑭也想了,假如這個族長不同意怎麼辦?
畢竟賈珍這家伙實在沒有一點眼光,更沒有一個族長該有的樣子。
於是賈瑭就跟賈政說:「如果珍大哥哥不同意,那咱們就單辟一處作為咱們榮國府的學堂。到時候讓寶玉兄弟和環弟琮弟入學,這也費不了幾個錢。除了他們哥仨之外下一代的,珠大哥哥家的,我們家的,璉二哥哥家的,怎麼說也能湊出來三四個孩子,一塊塞進去,不愁生源。」
賈政點頭,這確實是花不了幾個錢,就是一人一個先生教著也行,如果在榮國府內部開一處學堂的話,賈政內心是挺支持這個想法的,畢竟他能親眼盯著點寶玉。眼看著賈瑭起來了,就是賈璉不爭氣,賈赦這一支也還有百年的富貴,自己的子孫怎麼辦?還是要盯著寶玉讀書才行。
賈珍哪怕起床了也迷迷糊糊的,無論賈政說什麼,他都一口答應。最後這事兒就交給了賈瑭。
賈瑭和賈政從寧國府出來,賈政回榮國府去,賈瑭則騎著馬帶著人到了學堂。學堂其實沒什麼可看的,早些年賈瑭也在這裡讀過一段時間的書。賈瑭這次來是交代管著學堂飯菜的人日後采買的時候要分開主次。
而且賈瑭也會隨時來查賬,並且把學堂的房間分成了幾處,有專門給先生用的辦公室,有專門給學生用的教室。現在開始裝修有些急了,等到過年之後這裡就可以大刀闊斧的進行翻修了。
把學堂的硬件餐飲以及後勤弄好了之後,賈瑭又騎馬去看了賈代儒。
賈代儒就是代替老先生的那位賈家的族人,這位老爺子一把年紀了,看著顫顫巍巍的,賈瑭甚至懷疑這個老頭走路都不利索。
跟這個老頭說還讓他去學堂裡面當差,這次讓他去做一個名義上的「山長」,日常也不用教學生,只需要他盯著點那些先生就行,而且也要看好了那一群給孩子們做飯的,免得他們苛扣了。
賈瑭說的很清楚,這老頭只需要一天兩次到學堂裡面轉悠一下,比一開始許諾他的銀子還要多。賈代儒也知道自己精力不濟,這年頭有這樣輕松的差事,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於是,賈瑭回家把自己的計劃書摘抄了一些,讓人抄寫刻印,挨家挨戶的給賈家的族人送去。不管是這些家裡面有孩子的,還是他們幫著親戚塞人進學堂的,都要通知到。
賈瑭讓這些人把計劃書送過去的時候還囑咐了一句:「讓家裡面的小孩子們使勁讀書,好好讀書,別以為過年就可以不讀書了。開年上學第一天就是要考試的。凡是考的不好的,通通吃苦受累,別去求任何人,任何人的面子都不好用,要不然就別去學堂。」
一時之間凡是在學堂裡面讀書的爺們,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裡面罵賈瑭。
要知道這樣,還不如昨天不把老東西趕走呢,那位老先生不走,大家好歹上課的時候還能溜神混日子。這下是把所有混日子的路都給堵死了!
他賈瑭也太煩人了吧!
第49章 過新年
再好的計劃也需要有嚴格的執行,賈瑭為此找了賈政把後果說的很嚴重,要求賈政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履行職責,盯好那些小兔崽子,每十天去查了一次崗。
然後賈瑭馬不停蹄通過各種關系去找教學生的先生。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後院,老太太就很高興,在老太太看來,這是賈瑭為家族考慮。只要賈瑭願意扯一把家裡,那家族還可以再興盛一兩代。
老太太高興之下特意給了邢夫人幾件好東西。邢夫人平時沒從老太太那裡得到過什麼好處,突然得了老太太的賞賜,高興的跟什麼似的捧著回家給兒子兒媳婦看去了。
雲芳自然是誇了又誇贊了又贊,賈瑭忙得腳不沾地兒,回到家之後又被邢夫人拉過去顯擺。把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幾款很粗笨的金銀首飾,精巧不足蠢笨有余,勝在金銀量多。
賈瑭嘆了一口氣,畢竟邢夫人的審美真的讓人不敢苟同。邢夫人只認有價值的東西,像是一些制作精巧的,在她眼裡還真不如這一些粗粗笨笨的。比如人家做的空心鐲子,裡面塞金珠,轉動的時候會響,但是邢夫人覺得不實在,還不如實心的大金鐲子呢,越重越好。
當時雲芳陪著賈瑭一塊參觀邢夫人新得到的這些首飾,賈瑭只看了一眼都把頭給撇開了,雲芳知道他看不上,立即給邢夫人說:「正巧前幾天我們鋪子送過來了幾匹好料子,我還拿不定用哪個給您做衣服送來呢,可巧今兒一看這些金銀倒是配好幾種布料,要不然一股腦的給您送過來,您看做什麼穿著大方,到時候吩咐針線上的媳婦就行了。」
邢夫人嘴上說著不用,雲芳「強要」送她,於是婆媳兩個「皆大歡喜」。
針線上的人動作很快,也就用了兩天就給邢夫人做了一身新衣裳,邢夫人就穿著新衣裳帶著新得的首飾,高高興興的去了榮慶堂。
這邊剛剛進院子,就有丫鬟拉了一把邢夫人,悄悄的給她透露了一個消息:「昨天老太太做了一個夢,不是什麼好兆頭,這會兒正難受呢。」
把邢夫人嚇了一跳:「做了什麼夢?」
拉著邢夫人的是個叫玻璃的一等丫鬟:「聽屋裡面的姐姐說,是老太太昨天夢見了姑太太,母女兩個一塊去上香,回來的路上姑太太一個勁兒的撿錢。醒來之後老太太就說撿錢是凶兆!」
據說夢裡的事都是反著來的,假如說夢裡面夢到血腥的場景肯定是好事,假如說夢裡夢到了好事,那醒來之後多半是要有壞事發生。
這個說法雲芳覺得沒什麼根據,不過是封建迷信而已。但是邢夫人卻特別相信,忍不住脫口而出:「怕是姑太太要有什麼不好。」
雲芳扯了一下邢夫人的袖子,邢夫人瞬間反應了過來。在老太太的院子裡面說這個事兒,肯定要惹老太太不高興。
雲芳就對邢夫人說:「不如咱們進去看看。」說完,對著這個叫玻璃的丫鬟笑了笑。人家特意跑回來通風報信,也是一番好意。雲芳轉頭對著黃晶點了一下頭,黃晶就拉了這個玻璃的手:「好妹妹,快過年了,咱們好久沒說話了。這是我新得的一個荷包,送給你。」
荷包裡面是幾個金銀錁子,玻璃捏了捏,高興的跑都到門口給邢夫人和雲芳打起門簾兒,通報了一聲:「大太太和三奶奶來了。」
王熙鳳過來扶著邢夫人,婆媳幾個繞過屏風來到了屋裡,果然老太太是滿面愁容。
這個時候寶玉正圍著老太太安慰,也許是寶貝孫子的安慰起了效果,老太太臉上的皺紋沒有剛才那麼深了。再加上旁邊王熙鳳妙語連珠,沒過一會兒屋子裡面又重新歡笑了起來。
因為這幾年風調雨順,再加上這一年喜事連連,所以榮國府過年的時候氣氛就顯得很歡樂。這樣歡樂的氣氛很快到了年底除夕。一家子要到寧國府的祠堂去祭祖,在祭祖之前,男人在前院說話,女人在後院受尤氏婆媳的招待。
要說起來秦氏這個人不得不讓人佩服,雲芳來賈家的時間比秦氏還早,到這個時候為止,雲芳甚至還認不全賈家的族人。秦氏卻記得清清楚楚,而且還把每一家的事記得很明白,給這些族人捧茶的時候,還能隨口說出人家最近的好事,問候一下家裡面的老人。
待人簡直是如沐春風,和王熙鳳這樣霸道的性格,雲芳這樣目下無人的態度相比,秦氏確實更招族人們的喜歡。
有不少長輩看到秦氏忙來忙去就主動拉著她的手:「蓉兒媳婦不必忙了,我這會兒不吃茶,你也歇歇吧。」
更有不少人主動誇贊秦氏,羨慕珍大奶奶有福氣,尤氏也說:「我這個兒媳婦兒,我待她比閨女還親。我要是有個閨女,也做不到和我如此貼心的地步。別說是我了,我們家從我們大爺開始,下面到了婆子丫鬟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老太太也喜歡秦氏,覺得她為人處事既大方又展樣。
滿屋子誇贊秦氏,就在這個時候有丫鬟來找秦氏,說是前面大爺讓人來取了鑰匙開倉庫取祭器。
秦氏就趁著這個功夫到外邊去了。大家只當她臉皮薄,被誇的不好意思。一屋子女眷仍然是說說笑笑。
丫鬟跟著秦氏出來,說「大爺在外面等著呢。」
秦氏怕誤了事情,趕快把鑰匙取了,本想交給丫鬟,想了想存放祭器的地方非常要緊,於是親自拿了鑰匙過去。
賈珍帶著幾個人左等右等,等得不耐煩了正想罵人,就看見秦氏帶著丫鬟過來了,這個時候從燈下走過,正是燈下看美人了越看越美。而且秦氏確實是個絕世美人,一路快步過來,如同凌波微步,賈珍瞬間看痴了。
等到秦氏走到近前,賈珍回過神,「讓他們跑一趟不就行了嗎?你這孩子何苦親自來一趟。罷了罷了,既然來了不如到裡面去看看。」
於是親自接過來鑰匙打開了倉庫,幾個小廝先進去點著蠟燭,賈珍帶著秦氏去看屋子裡面放著的一些大箱子。
這些大箱子都非常厚重,並且都是好木料。賈珍指著靠邊放且落了一層灰的箱子說:「這裡面都是一些笨重的銅錫家伙,好一陣子沒拿出來用了。」
銅錫器皿大部分是禮器,當年這還是公爵府邸的時候,接聖旨要拿出來,家裡男人出征要拿出來,家裡的家主加官進爵要告訴祖宗要拿出來……好一陣子沒拿出來用了,也就是說家裡面其實已經被排擠出權力中心了。只不過不想承認而已,秦氏聽了有些好奇想要看一看,沒有說出來,但是賈珍已經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了。
於是就領著秦氏到了箱子前面,親自打開了一個箱子,把裡面的一個小鼎拿出來。
跟著來的小丫鬟們都在打下手幫著小廝們搬運,也沒有看他們,大家還是能聽見賈珍給秦氏解說:「這是鼎,正所謂鐘鳴鼎食之家,說的就是這玩意。」不過這種器具目前已經不能當做食器來用了,都是禮器。
秦氏接過來,手指和賈珍的相觸,她渾然不覺,只顧看著小鼎。
隨後賈珍又給她看了幾樣,小廝們把東西搬用完,大家一通出來。
前面丫鬟小廝們搬著東西先走,賈珍將門鎖好之後,把鑰匙交給了秦氏,嘴裡囑咐:「也別一直放著,每年讓人過來打掃四五次,說不定這些東西也有用上的一天。」
說著借遞鑰匙揉了兩下秦氏的手。
秦氏何其聰明,瞬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賈珍一笑,轉頭走了。
秦氏心中七上八下,在前面岔路口那裡追上了丫鬟,越想越覺得渾身顫栗。很神奇的是她沒覺得有什麼難為情的,只覺得周身顫栗,心情很激動,有一種怕被人發現的隱秘快感。回去的路上心裡居然在比較賈珍和賈蓉。賈珍多有男子氣概啊,賈蓉他……沒什麼能拿得出的。
她在外邊大口的呼吸了幾口冷風,把那股子說不上來的情緒壓下去之後,帶著丫鬟到了招待族人的屋子。婆婆珍大奶奶問:「去哪兒了?剛才都找你呢,找不見你。」
「去後面偏僻的院子裡了,說是要用祭器,我拿鑰匙送去了。順便跟著大爺他們認了認放在箱子了的銅錫家伙。」她故意模糊了究竟是哪位大爺。
旁邊老太太聽見了問坐在一邊的王夫人:「咱們家的那些大物件在哪放著呢?」
「在後樓上,也是放在了大箱子裡的。」
「派人經常擦拭,我是盼著將來誰能用上。」
王熙鳳就接腔:「還能是誰,當然是寶兄弟了。他日寶兄弟出將入相,到時候這些笨重的大家伙就不用往樓上抬了,直接放在下面,隨叫隨到隨用隨拿。」
王熙鳳的話別說老太太了,王夫人都笑了起來,只有邢夫人不開心沒笑出來,她覺得自己兒子才配用上這些東西。
因為說這些開心話,秦氏出去了一趟沒有引起別人關注。
又說了不到一刻鐘,有丫鬟來請,說是祭祖的吉時就要到了,請各家女眷動身往祠堂那邊去。
尤氏親自扶著老太太,王夫人扶著丫鬟的手,王熙鳳挺著肚子扶著平兒的手,和雲芳一起跟著邢夫人後面。兩府的女眷打頭,後面跟上其他房的女眷,大家安安靜靜的往祠堂去和爺們們彙合。
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
第50章 賀新生
過年期間仍然是走親戚吃吃喝喝。
雲芳在大年初二一早回娘家了一趟,好消息就是大嫂子有了身孕。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二哥已經開始備考。
殷叡這次很有把握,見到妹妹和外甥女,抱著蘑菇不撒手,自信自己這次絕對能蟾宮折桂。然而這種自信過頭的態度終究是不被家人看好。殷祺就再三叮囑弟弟一定要認真一些,畢竟淹死的大部分是會水的。
殷祺在陪著武真真走親戚之前還特意陪著妹夫一塊吃了一頓酒,在酒席之間透露出來,過了年之後賈瑭還是要出差。
「聽說這次聖上的意思是讓你出去單干,上一次因為跟著武兄弟,有什麼事兒他在前頭頂著。這次你自己出去單干之後,雖然帶了不少人,但是和當地官府扯皮的事都要你自己出頭了。
我是知道那一群人的,如果給他們什麼好處他們巴結著攀附上來,若是要讓他們吐出什麼好處,比登天還難。這次修渠,戶部撥一部分款,還有一部分是從當地官府撥出來的。總之你要是想把這一次的差事干好,還是要和當地官府打交道的。聽說你們榮國府在南方一些地方很有些勢力,你不妨用起來,這樣做事事半功倍啊。」
前路艱難,賈瑭不是不知道,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恐怕這一次出去從春天到冬天,中間未必能有閑暇的時間回來看看妻子女兒,賈瑭盡管是做足了心理准備,但是正月到了衙門,看了今年的任務安排,倒吸一口冷氣。
聽說這些任務全是皇帝親自安排下來的,賈瑭只能在心裡面謝了皇帝祖宗八輩。今年的工作安排是修補北方水系的一條大河,這條河跨了六個省,中間彙聚了不少支流。
六個省啊!
從蔚然高山一直到東邊汪洋大海,這一路上一年內要走六個省,動用民工十五萬,但是戶部給出的銀子只有三十萬。三十萬能干什麼?是夠材料錢還是夠民工吃飯的錢!
剩下的就要靠河流經過的所在地官府籌集,當然也有一些開明鄉紳的捐款。這些都是一些不可控的,從所在地的官府能夠拿到多少銀子賈瑭自己都不知道。
在賈瑭走之前,皇帝還特意召見了他。
皇帝倒是態度非常好,還讓人賞了一個座兒給賈瑭,沒讓馬上出差的賈瑭站著說話。
「朕知道你肯定嫌棄錢少,但是沒辦法。國庫裡面的銀子本來就不多。」
賈瑭張了張嘴,沒有說出把榮國府的庫銀拉出來給皇帝。如果真的給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反正朝廷用錢的地方多呢,各處都是大窟窿,拆東牆都不一定能補得上西牆。
皇帝也不是找賈瑭要銀子,而是非常啰裡八嗦的跟賈瑭說了水利設施對於農業的影響,反正是不斷的給賈瑭燉雞湯,希望他早點動身,好好干,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皇帝都催到這個份上了,賈瑭只能回家告別了家人,背著自己的小包袱領著幾個小廝騎著馬出城。
在走之前賈瑭特意找到了賈政反復囑咐一定要盯好家學,就是晚上睡覺也要睜出一只眼睛觀察著家學,這是家族將來的前程,容不得任何人怠慢。
賈政答應的好好的,賈瑭有些擔心,但還是背著包袱上路了。
賈瑭走了之後,家裡的日子過得如往常一樣平淡如水。但是很快卻被一件事激起了波瀾,李紈生下了一個兒子。
這樣的好消息讓老太太和王夫人頓時嚎啕大哭,覺得賈珠將來有人祭祀了,但是李紈把這個兒子生下來之後,王夫人並沒有改變對李紈的態度,仍然是不關心。
雲芳和王熙鳳倒是經常去看望李紈,有了這個兒子,李紈的態度變得昂揚向上了不少。把以前丈夫留下來的那些書本全部拿出來整理一番,期望著將來兒子能夠蟾宮折桂。
說到蟾宮折桂,雲芳還關注了二哥。二哥去參與科舉,得了一個進士的功名,不過這人沒拿到狀元榜眼探花的好成績,只考了一個第五名。這成績真的很好了,殿試第五名,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呢。
當時雲芳回娘家祝賀,殷叡抱著蘑菇很郁悶的說:「這年頭誰記得第五名啊,人家都是奔著狀元榜眼探花去看。明明跨馬游街的時候也有我一份,但是全城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沒有人對我多瞧一眼。」
楊太太帶著安姨娘進來,伸出手指在殷叡的腦門上點了一下:「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好在你也是第五名,人家五十名的怎麼說?」
「看太太說的,五十名的什麼都不想,就是天上掉餡餅前面也有四十九張嘴等著接呢,怎麼也輪不上他,但是我跟前也只有四個人而已,我有什麼想頭也是很正常的。」說完之後掂了掂懷裡面的蘑菇:「你說是不是呀?」
蘑菇這段時間正在學說話,女孩子發育的快,不到一歲,已經會說話了,她用小奶音說:「絲啊~」
把人萌的不知道東西南北。
安姨娘笑的見牙不見臉,自從殷叡的成績出來了之後,就沒有見她的嘴巴合上過。這個時候和楊太太商量:「他如今算是考完了,也該給他找媳婦了。」
楊太太點頭,「這件事兒老爺也跟我說過,只是這一件事兒不是咱們說了算的。他們大哥想在親近的朋友家裡給他找個媳婦。」
這還是聯姻,殷叡無所謂。
雲芳關心的是二哥將來要到什麼地方去任職?畢竟狀元榜眼探花這些看著令人眼花繚亂,但是能夠直接當官的也沒幾個,像是這些成績考得好的一般是先塞到翰林院裡面去學習幾年。
還有很多進士出身的人輪不上授官,回鄉教書育人的。
殷叡有這樣的好成績,無論怎麼說,大哥都會想辦法把他塞進官員隊伍的。楊太太也關心這個庶子將來的前程。「這事兒你大哥回來說了一嘴,說是如今倒是有幾個缺,有的是外放,有的是在京。現在還弄不清楚到底是讓他外放還是把他放到京城好照應。」
殷叡不想待在京城:「叫我說讓我出去幾年吧,也讓我見見外邊天高地厚。」
安姨娘不樂意,「外邊聽說苦的很,哪裡比得上京城?別的不說,你只看看你妹夫,以前長得是多麼白淨的一個人,出去干了一年活,你看看那張臉曬的……」說到半截剛快停了嘴,對著雲芳笑了笑。
雲芳也不計較這個:「姨娘說的對,二哥,外邊確實辛苦。」
「趁著我這兩年能吃苦,讓我到外面去吧,順便成了婚,把我老婆一塊帶到外面去。等到將來四五十了,叫我去外邊我都不去。那個時候一把老骨頭了,騎不得馬坐不了車還出去干嘛?」
大哥和大嫂子收拾了禮品准備出門,帶著丫鬟進來說一聲,丫鬟盤子裡面端著水果放到了桌子上。
大哥聽了二哥的話,想了一會兒,倒是對弟弟的打算表示贊賞:「這會兒出去也行,先攢攢資歷做點政績出來。到時候憑著你的出身想要往上衝一衝也不是不能。」
這種所謂的出身就是科舉出身,殷叡是正經的讀書人,和賈瑭這種沒有經過科舉的有著很大的區別。一般朝廷一二品官員幾乎都是科舉出身,這就是為什麼人家覺得讀書人清貴的原因。
在家裡面待了一日,陪著爺爺奶奶說了會話,又帶著蘑菇拜見了外祖父。天快黑了,雲芳才回來。
很快二哥的婚事敲定了,要在九月份成親,然後在來年去江南一個縣做官兒。因為二哥還是個毛頭小子,去了之後並不是做主官。但是對二哥來說已經夠滿意的了。他堅持要帶著媳婦去,最後家裡只能同意。
光是二哥訂婚的流程就折騰到了六月,因為天氣實在是熱,楊太太估摸著家裡的重要的活兒也沒了,大兒媳婦也跟著受罪,女兒也來回跑,不如先放手,就讓雲芳在家帶著孩子好好的避暑。
雲芳這才把目光放回了榮國府,掐指一算,王熙鳳快生了。
於是就帶著蘑菇去看王熙鳳,去看王熙鳳的原因是因為馬上要夏季了,有一款有清涼感的香料賣的比較不錯。去年這個時候因為沒有大量囤貨,導致香料都賣斷了,雲芳找王熙鳳的目的還是商量著先把那些分紅拿出來當貨款進貨了。
沒想到去了之後李紈也在,李紈把兒子賈蘭也帶了過來,蘑菇對比自己還小的孩子特別好奇,蹲在搖籃旁邊盯著弟弟瞧。因為她胖,蹲下搖晃著隨時能倒,倒下來了也不鬧,自己爬半天爬起來,惹得一群丫鬟婆子圍著瞧。
一群丫鬟婆子圍著孩子照看,大人也不用擔心,李紈雲芳就陪著王熙鳳說話。
王熙鳳這個時候肚子已經很大了,躺在床上捧著肚子,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李紈就說王熙鳳:「你也是,這個時候就不應該管那麼多事,多歇歇不好嗎?」
「你說的容易,我能歇得下來嗎?我就是躺在家裡不動那些管事媳婦也來找我。」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挺得意的,頗有一種家裡離了我不能過的樣子。
李紈和雲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李紈覺得王熙鳳沒必要如此霸著權力不放手。家裡的那些管家媳婦都是錯綜復雜的關系,而且膽子很大,慣會欺上瞞下,跟她們打交道極其費心。外面的事兒怎麼都比不上肚子裡的孩子。
雲芳就覺得王熙鳳是被他姑媽架著下不來了。這全家上上下下一攤子事情,光是年輕人去處理就覺得累得不輕。王夫人捏著大權不願意下放,只給了一些小權力,王熙鳳就跑前跑後把自己累得跟什麼似的,還覺得很自豪。
這感覺就像是企業裡面領導給員工畫大餅。明明是在紙上的東西,連充飢都不能。可員工卻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大餅,為公司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這事李紈和雲芳都勸不了,於是都閉嘴。
這一下午,兩個人看到了家裡面的管事媳婦來來去去跟流水一般來討王熙鳳的注意,覺得好沒意思。李紈抱著兒子回去細心養育,雲芳就以天熱蘑菇中暑了為名縮在東院不出來。
這一轉眼六月份過去,到了七月七日乞巧的那一天,王熙鳳生下了一個閨女。
讓雲芳覺得寒心的是,老太太和邢夫人王夫人她們都聽說王熙鳳生這個女孩的時間不好,也就說這個女孩出生的時候八字有些不吉利,對這個女孩冷落了許多。
除了同輩的妯娌們去看,老太太沒去看,就派了丫鬟來,邢夫人和王夫人倒是來看了,也僅僅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王熙鳳也知道這孩子生的不巧,於是也就沒言語。
倒是過了兩天,王子騰的夫人來看孩子,出了王熙鳳的院子來陪老太太說話,當時對著王夫人一頓擠兌。
老太太人老成精聽的明白,這除了給王夫人不痛快之外也是指責榮國府怠慢了她們母女,於是一改態度對王熙鳳母女親熱了很多,還給辦了一個盛大的滿月。
於是這一點兒不愉快也就過去了。
這個過程讓雲芳看的忍不住嘆氣,女性地位之低,兒媳婦之難做,看王熙鳳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