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唯一 X 解除 X 結婚
白蘭飄蕩空中, 冷眼旁觀著不同的世界的自己毀滅了一個又一個世界。
他知道自己現在必然是重傷之中，不然他的靈魂不會在這裡隨意地飄蕩。不過他並不擔心，每個世界的「白蘭」都在若無其事地處理事情, 說明他的傷沒有性命之憂。
目前，他所在的世界是最後一個未被毀滅的，不知原因的, 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比其他世界都要慢很多。
白蘭是一個自負的人, 他將這種情況歸結為只有自己才是本體，其他的世界不過是他的克隆。
平行世界實在是太多了，要以兆億來算。
有的世界擁有超高的科技，有的世界依然邁入宇宙, 有的世界則文藝復興……
聽上去多姿多彩, 可是如果相同的事情發生了幾千次甚至幾萬次呢？相同的人見過幾億次呢？
麻木的輪迴罷了。
他從小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看到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後來覺醒了平行世界的力量，他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白蘭一直以為，他和這個世界會像其他世界的「白蘭」一樣，最終走向毀滅的結局，只有收集了73, 才有可能打破這個無聊的程序, 進入下一次的輪迴。
他真的很無聊，每天都不知道為什麼活著，為什麼睜眼；除了這個目標，除了想要進入新的輪迴, 他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沢田千里的出現。
會關注到沢田千里並不是偶然, 他要收集73，肯定會去調查這個世界的73情況。理所當然的, 他發現了沢田千里。
一個早已不存在於其他世界的人，一個對所有73大空而言，都很特殊的存在。
佩莉絲·蘭卡。
為了確認情況，白蘭去查了無數個世界，最終確認了一個事實——
無論是哪一個世界，佩莉絲·蘭卡出生時，都會因為母親難產，出來時當場死亡。
如果事情到這裡就結束，白蘭並不會對沢田千里產生更多的興趣，然而事情詭異就詭異在，每個世界的佩莉絲·蘭卡都會在死亡的五分鐘內，像被灌入了某種奇怪的力量，再奇蹟般恢復了呼吸。
這些佩莉絲們因此損傷了大腦，成為了行屍走肉，可悲的是，她們復活後全部都擁有了一種不屬於死氣之炎的強大力量。
那股力量有多麼強大呢？
用四個字概括最為精確——起死回生。
多麼恐怖，多麼令人……狂熱。
只要她想，她可以復活任意一個死人，只要對方的死亡時間沒有超過十分鐘。
復活後，對方將擁有永恆的生命，不老不死，連生前的病痛都不再存在。
這是神明的力量。
沢田千里並沒有這個力量，白蘭見到她第一面時就確認了這一點。
比起其他世界的佩莉絲·蘭卡，沢田千里的能力不值一提，可是只有沢田千里活了下來，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樂。
或許，只有殺了沢田千里，她才可能激活這個力量？
有的時候，白蘭在心中冷酷地想。
可惜的是，佩莉絲·蘭卡他見過太多次了，這份力量也並非那麼吸引他；比起來，他更想讓沢田千里活著，讓他經歷一次不一樣的人生。
其他世界的蘭卡家族在佩莉絲·蘭卡身上做了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確認這種能力無法獲得後，又將她變成了一把武器，為蘭卡家族衝鋒陷陣，為蘭卡家族其他人獲得永生。
人體實驗是被Mafia禁止的，蘭卡家族仗著佩莉絲·蘭卡的存在，肆無忌憚地發展勢力，很快引起了復仇者監獄的注意。
在復仇者監獄動手之前，忍無可忍的其他Mafia家族群起而攻，卻全部慘敗而歸，直到身為73的大空們出手。
那是白蘭第一次殺人，佩莉絲·蘭卡的血沾滿了他的身體。
後來，他有了平行世界的記憶。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世界，他殺的第一個人都是佩莉絲·蘭卡。那時候，佩莉絲·蘭卡不過8歲。
另外三分之一，她死於沢田綱吉之手，她12歲。
還有三分之一，死於彩虹之子大空之手，她5歲。
想要毀滅蘭卡家族，必須要先毀滅佩莉絲·蘭卡，否則她的無限復活能力永遠會讓蘭卡家族處於不敗之地。
可是撇除上面這個原因，白蘭有種感覺：
73的大空們都會把殺死佩莉絲·蘭卡當成一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連他自己也不例外——他從來沒有一次在她死亡之前覺醒過平行世界的力量。
這種被操縱的感覺，讓白蘭極其的不痛快。
除了他所在的世界。
佩莉絲·蘭卡變成了沢田千里，成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脾氣不是太好、鬧起脾氣來還挺可愛的他的未婚妻。
沢田綱吉寵她寵到要星星不給月亮，連他也在似真似假地縱容著這個死在他手下無數次的少女。
好幾次，白蘭都有觸碰到了世界機密的直覺，往深處想又想不清楚。
沢田千里睡覺時突然出現的強大力量、不同於他們的死氣之炎、帶給他壓迫感的雙刀、突兀改變的髮色和瞳色……
圍繞在她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神秘色彩，每次靠近她時，都有活著的感覺。
白蘭惡劣地想：
其他世界的「白蘭」得到他的記憶後，一定很嫉妒吧？
毀滅了世界後卻沒有進入下一次輪迴，其他世界的「白蘭」都陷入了無盡的空虛之中；當他們得知只有這個世界存在著不同時，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過來的。
這一次受傷當真是個意外。
當沢田千里的求助過來時，白蘭很驚異地發現他內心深處居然沒有一點點利用這件事情去得到什麼的想法；
聽見對面的人用祈求的的語氣求他幫助時，白蘭下意識地去打斷對方的話，抗拒著讓對方變得那樣卑微。
探察平行世界的記憶和情報會消耗大量的死氣之炎，同時平行世界的「白蘭」也將同步得到屬於他的記憶。
白蘭一個一個探測過去，從無數的世界裡找到了幾百個相似的情形。
哪怕沒有沢田千里的存在，這次事件還是如同設定好的程序般發生了。
白蘭對這種事情駕輕就熟，輕易地從無數相同的情況中提取出最有可能的結論。
毫無意外，他在廢舊的小倉庫裡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沢田奈奈。
他無聊地想，除了這次換成了他來拯救沢田奈奈，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最大的區別是其他世界中基本上都是他搞的鬼，只有這個世界和他無關；也只有這個世界，是他來救沢田奈奈。哎，他殺了這個女人無數次，這還是第一次救她呢∼
白蘭沒有把那幾個螻蟻放在心上——哪怕因為他搜查了太多平行世界耗盡了死氣，白蘭也不認為自己會出什麼事。
不是沒想過要不要趁機受點傷讓沢田千里愧疚一下，不過想了下，還是作罷。
對方實力擺在那裡，事後彭格列一查就知道對方幾斤幾兩；可能彭格列對他的實力不甚了解，不會發現不對，可這裡面存在著一個沢田千里。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沢田千里對他的了解的確很深了。
可惜，盲目自信就是被用來打臉的。
白蘭萬萬沒有想到，平行時間的「白蘭」在空虛寂寞那麼多年後，瘋起來會那麼瘋——白蘭猜到其他的世界的「白蘭」會因為嫉妒而想方設法地來到這個世界，她沒想到的是居然會那麼快！
簡直是條瘋狗一般！對方來了以後，根本沒有廢話，二話不說直接試圖殺掉沢田奈奈。
他怎麼想的白蘭太了解了，畢竟他們是一個人——
既然你這個世界存在不一樣的沢田千里，那我就殺掉她的媽媽好了。
你不是承諾要保護她的媽媽嗎？如果沢田奈奈死了，你如何交代呢？
更別提沢田奈奈的死亡原因是你的死氣之炎，你要如何解釋？
秀恩愛，死得快，現在我過不來，那就先讓你也不好過。
如出一轍的損人不利己的操作。
白蘭一瞬間想明白了另一個白蘭的想法，他把對方想得清清楚楚，卻沒有理解自己的做法——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攔在了沢田奈奈的身前，才恢復了些許的死氣之炎盡數用出。
他第一次為了守護某個人用盡力量。
當死氣之焰刺穿心臟時，哪怕像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白蘭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慶幸的是，另一個「白蘭」強行來到這個世界違背了世界法則，對方的死氣之炎也所剩無幾。
而且，一旦他死了，另一個「白蘭」也活不了。
下面的戰鬥根本沒有那幾個螻蟻的什麼事，完全是白蘭自己打自己。
最終，另一個白蘭遭到世界法則的排斥，滾回了屬於他的世界，白蘭也重傷垂死。
真是個不要命的傢伙。
白蘭吐出一口血沫。
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想：
白蘭·傑索，你這個傻逼，等老子恢復了一定要搞死你。
.
白蘭經歷過很多次注視著沢田千里醒過來的時刻——沢田千里身子弱，擁抱住她的時候，感受到的只有冰冷。
她當然是有體溫，只是少的可憐。很多時候，白蘭甚至覺得對方是沒有心跳的。
每次他靠近想要聽一聽她的心跳，總會出現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攔著他進一步的靠近——
那力量很熟悉，是之前經歷的恐怖威壓的縮影。沢田千里的身上似乎存在著一個保護神，杜絕著其他人的進一步探察。
久而久之，白蘭不再試圖做無用功。
肯定和其他世界佩莉絲·蘭卡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有關係，遲早有一天，他會得知一切真相。
這是第二次了，白蘭在沢田千里的目光下清醒過來——第一次是去年他生日時，他遭到佩莉絲·蘭卡的偷襲，昏迷那段期間，也是沢田千里在照顧他。
此時此刻，沢田千里和那時候的她又變了許多。
對方看到他睜開眼時，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睛倏地明亮了起來，像是有星星在其中閃耀。
白蘭察覺自己對這樣的眼神莫名地喜愛，甚至從心底深處升騰起一股他所陌生的喜悅。
千里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在白蘭昏迷的時候，她還有很多話想說。
糾結了半天，千里才說：「感覺怎麼樣？」
彭格列那邊傳來了現場的照片，和她說打斗現場慘不忍睹，那幾個敵對家族的人全部死亡，沒有完整的屍體。
看撕裂的傷處，應該不是刻意為之，更像是有兩方在激烈戰鬥，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一定有一個很強大的敵人出現了——白蘭身上的傷口不是蓄意為之，很多地方能看出來他也在竭力躲避，不然就會傷到致命處。
到底是誰，居然能讓白蘭重傷至此。
「你別動。」看白蘭想要抬起手做些什麼，千里忙摁住他：「你傷得太重，醫生說哪怕有死氣之炎，也要至少半個月才能好。」
白蘭許久沒有經歷過如此虛弱的時刻，他的嗓子乾啞，那是失血太多的結果。
他指了指自己的氧氣罩，示意千里幫他拿開。
千里猶豫了下，輕輕地幫他拿下了氧氣罩。
「怎麼了？」
「帶著不舒服。」白蘭抱怨道：「好丟人啊∼居然受那麼重的傷∼」
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千里緊繃的心弦略微放鬆。
「還有空開玩笑。」千里輕輕地錘了他一下：「其他地方不難受嗎？要不要再注射一針止痛劑？」
「還好吧。」白蘭無所謂地說。
他凝視著千里，第一時間發現了千里對他態度的轉變。
沢田千里實在是太敏銳了，白蘭想。
相識快三年，他試過很多方式去讓沢田千里對他放鬆戒備。
最開始時，他把沢田千里當成一個可以隨便擺弄的玩意兒，毫無尊重可言，在大庭廣眾下興趣來了就會壓著她接吻。
到了後面，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可以攻陷的「玩具」時，他才開始百般的縱容寵愛。
結果是他一敗塗地。
直至這次。
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的情況下，這個少女終於有了接納了他的跡象。
果然啊，連有一點點的算計也不行，沢田千里會挑剔地將那份虛偽的「真心」棄如敝履。
沢田奈奈說沢田千里缺乏安全感，需要用愛包圍住她，這不代表什麼樣的安全感和愛她都需要。
有沢田綱吉他們的守護，能打動沢田千里的只有不帶任何雜質的感情。
很遺憾，白蘭沒有多少這種感情可以給她。
這一次，真是因禍得福呢∼
「好什麼？醫生說你到處都是致命傷。真是的，讓我別輕舉妄動，你看你自己……」千里開始絮絮叨叨地開始教訓他：「媽媽那邊既然沒有危險，你就稍微等一等援兵啊……我聽說你自己一個人過去的，連傑索家族的人都沒帶。你也太莽撞了！」
白蘭知道千里不是真的在怪他，她說話有些顛三倒四，是真的在擔心他。
「我也沒想到。」白蘭手指動了動。
千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之中。
白蘭揚眉，笑著握緊。
「這次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千里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是誰？」
白蘭平靜地答：「是我自己的敵人，和你們沒有關係，我會解決的。」
千里沒有繼續問下去。
和以前知道問不出答案不同，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繼續問了。
「隨你吧，你心裡有數就好。」千里說。
「怎麼，千里醬想為我報仇嗎？」
「嗯。」千里點頭，很爽快地承認：「你不想說就算了，但是如果打不過的話，記得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白蘭笑眯眯。
他第一次在沢田千里這邊有這樣的待遇，感覺很不錯。
他習慣了沢田千里的無視和冷待，真的如同計劃中那般得到她的接納時，這給了他一種比毀滅了那麼多個世界還要美好的錯覺。
白蘭身體強壯，也沒什麼舊傷，醫生說他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恢復，然而白蘭一清醒，他的精神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隨著死氣之炎的恢復，白蘭身上的傷口也如同奇蹟般迅速地修復。
其他的傷都好說，最恐怖的是他胸口穿透的那一處。
敵方沒有正中他的心臟，但是也擦邊而過，換成普通人早就死了，白蘭硬是熬了過來。
這些天，但凡可以點燃晴屬性的人都被彭格列和傑索家族派了過來，專門為他再生新的肌理。
千裡除外。
由於使用了太多詛咒，她的晴屬性暫時封印，幫不上什麼忙。
第八天時，白蘭胸口那一處陸續被粉色的疤痕覆蓋。
他元氣大傷，卻無性命之憂。白蘭不耐煩醫院的消毒水味，第九天就想出院，出院手續都讓傑索家族的人辦好了，卻被千里攔了下來。
在千里的冷漠注視下，白蘭……白蘭慫了。
白蘭想，怪不得世界上會有妻管嚴這種東西。
當千里那張臉嚴肅下來時，他下意識地就不想讓對方不高興。
不是害怕，只是縱容。
此時此刻，千里一邊給他削蘋果，一邊說：「彭格列這邊出手剿滅那幾個家族了，不過有幾個正在日本逃竄，恭彌哥那邊抓住了幾個正在審問，我下午要過去一趟。」
「嗯嗯∼」白蘭盯著她細白如玉的手熟練地削著蘋果，心想沢田千里一定給沢田綱吉削過很多次，回到：「這一年來沢田君的手段凌厲了許多呢∼前幾年大家都以為沢田君接手彭格列以後，彭格列一定會從獅子變成小貓咪∼」
「忍耐只會讓敵人得寸進尺。」千里冷冷地說。
「HAI∼HAI∼怎麼又不高興了？」白蘭笑著吃下千里遞過來的蘋果，安慰道：「別想那些了∼」
「白蘭。」千里斟酌了一下用詞，抬眸，認真地問：「你考不考慮解除婚約？」
病房裡原本還算溫馨的氣氛瞬間冷凍成冰。
白蘭生氣了，千里知道。
對方淺紫色的瞳眸中徐徐地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千里已經許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眼神了。
和最開始時一樣的，毫無感情，無機制地如同深海般幽深，令人恐懼。
他的氣勢瞬間壓了過來，危險中參雜著震懾。
這才是最真實的白蘭，強大又恐怖。
白蘭原本戲謔的笑，在她認真的注視中消失不見：「不考慮，千里醬，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換成其他人，尤其是對白蘭的殘酷冷血知之甚詳的人，這時候一定很害怕。
千里不怕。
在對方為了奈奈不顧性命時，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她的。
「因為我不能那麼自私。」千里說：「和你聯姻的目的有很多，可是沒有一個是為了你。」
「第一是因為我和阿綱糾纏太多年，我想利用另一個人和阿綱拉開距離。你的性格和我很像，看著你，就像看到了另一個我自己。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在一些事情上總能達成默契，這份默契讓我願意和你進一步發展。說到底，你只是我用來轉移心情的一個工具人。」
「第二是因為你很強大，又很神秘，你的情報收集更是讓我覺得危險……我想調查你，我不想有一個未知的敵人。」
「第三是因為那次求婚，我發現你對我有了感情，這份感情能讓我利用你做很多事情。比如讓你幫我們處理其他敵對家族，從你身上學習匣兵器的相關知識……你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千里將這些對白蘭的利用和盤托出，病房裡只剩下她平靜的毫無起伏的聲音：「白蘭，我不想再利用你了。解除婚約後，我們還是朋友，是盟友，你會是我最信任的盟友之一。可是維持這場婚約的話，我沒有辦法保證對你的忠誠，保證對這份感情的忠誠。我沒有辦法將感情從阿綱的身上收回，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白蘭凝視著她。
沢田千里自從模樣大變後，那些變化並沒有讓她的美麗減少分毫，反而更加令人驚艷。那場訂婚宴上，她的婚紗照被發到了裡世界的論壇上，回帖裡除了被美到無言以對的尖叫外，再無其他。
即便她還沒有完全長開，可那份美麗帶著上位者的氣場，就如同令人沉淪的美酒。
可最吸引白蘭的，還是獨屬於沢田千里的那份特殊。
此時此刻，她正在剖開自己的內心給他看。
「你以前不會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呢。」白蘭說。
千里不知如何作答。
人都是會變的，遇到不同的事情，面對不同的人，處理事情的方式也會不一樣。
白蘭之前對她而言不值一提。
她就是那樣自私的人，只要能得到利益，她不在意利用別人，也不在意利用自己的婚姻。
「千里醬，我最開始就和你說了。」白蘭不在意她的沉默，慢條斯理地起身靠近她，在她的唇瓣上淺吻：「我不在意你的小動作、小心思，我要的只有你。只要你聽話地待在我身邊，情願的也好，被逼迫的也罷，其他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哦。當然，人家更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
「……為什麼呢？」
最開始白蘭的確這樣說的，但是那時候白蘭很顯然地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為什麼會為了這樣一個目的，願意被她如此利用？
她的這些盤算他瞭如指掌，只是在縱容著她罷了。只要婚約關係在，他就不會追究。
正常來說，不是越有感情，越會在意對方的不忠嗎？為什麼白蘭還是不在意？
「因為讓千里醬聽話並且心甘情願地陪在人家身邊，就已經很難了呢∼」白蘭意味深長地說：「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千里醬要記住——只要你聽話，不試圖逃跑離開人家，我就不會生氣，也不會傷害你的∼」
白蘭的話很奇怪，千里一時間也不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
「白蘭，你最好考慮一下。」
「不必。」白蘭溫柔又堅定地回。
千里抬眸，白蘭又變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靠在病床上笑眯眯地看著她。
那是白蘭拿定主意後的神情。
明明他躺在病床上，明明是他在等千里做決定，千里卻總有種自己被審判的錯覺。
千里深呼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麼，她會給白蘭第二條路。
「白蘭，我們結婚吧。」
第47章 阻攔 X 後悔 X 真相
千里讀過幾本關於人際交往的書, 裡面提到過當雙方相處時，總是其中一方在主動的話，另一方要麼會喪失全部的主動權, 成為一方的附屬；要麼主動的那一方會因為疲倦而選擇結束這段關係。
細細想來，她和白蘭的這三年，他們關係的每一次更變, 都是白蘭主動進攻；她本人則無可無不可, 冷漠非常。
除了這次。
沢田奈奈和家光都不希望千里太早結婚，按照他們的想法，至少要等到22歲；沢田綱吉這個實際上帶大千里的人要更加古板，他說希望等到千里24歲再說……理所當然地被彭格列高層們駁回。
千里不選擇聯姻還好, 一旦選擇聯姻, 她的婚姻就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嗯∼？」白蘭挑眉：「是因為感動嗎？」
「不是。」千里答：「我的確很感激你救下了媽媽，但是不是因為這個情緒才決定和你結婚。」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千里醬因為情緒激動提出結婚哦∼不過，千里醬不問一下彭格列和沢田君的意見嗎？」
「是要問的。」千里想了下彭格列那邊的態度，又想了下沢田綱吉：「我們之間定下來，對彭格列來說有益無害……傑索家族的發展勢頭很好，我們的確需要你這樣的新興家族作為穩定的姻親。阿綱那邊會因為我太小了不支持，但是會尊重我的決定……」
「你好像很怕沢田君。」
「當然會怕。」千里不否認：「白蘭, 我是他帶大的。我從小做錯事情, 教訓我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阿綱。每次他認真起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要開始念叨了……如果我不改正的話，他能追著我念叨好幾天, 次次還用那雙兔子眼無辜地看著我……」
白蘭笑盈盈地聽著千里描述著她和沢田綱吉小時候的事情。
沢田千里不喜歡在他面前提到沢田綱吉——或許不僅僅是在他面前, 在其他外人面前都是——她活像是一個守著珍貴財寶的小惡龍，哼哼哧哧地藏匿著她那少的可憐的珍寶。可是將她拎起來抖一抖, 才會發現她的珍寶其實只有那點回憶，裡面都是沢田綱吉。
他鮮少見到如此明亮地提著沢田綱吉的沢田千里，宛如整個人都有了生機。
千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走題了，還好白蘭並不介意，她又拉回了主題：「總之，包括前期安排，結婚的時候我也20了。真的等到22的話，你那時候都30了吧？」
「……」
從未在意過年齡的白蘭，不知道為什麼千里被這樣一問，開始鬱悶了。
.
千里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反對她和白蘭結婚的，是希爾瓦娜斯。
「現在不行？為什麼？」千里問。
希爾瓦娜斯說：「三年內都不可以，千里。」
「所以為什麼不可以？」千里狐疑地問：「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情？」
「你要不聽話嗎？」
「……」千里說：「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希爾瓦娜斯讓千里知道什麼叫真的不講道理——千里第一次在甦醒的狀態下被召喚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種感覺，說實話真的很不好受。
整個世界扭曲變形，在她的眼前化為煙霧，令人作嘔的眩暈感衝擊著大腦，等意識再次回歸身體時，她已然身處另一個世界。
幽暗城。
僅是一眼，千里就認出了這個別具特色的地下城堡。
幽暗城原來是人類七大國家之一的首都，名為「洛丹倫」，被巫妖王所帶領的天災軍團消滅後，被希爾瓦娜斯所拯救，在地下建造了幽暗城。
這裡是希爾瓦娜斯的臥室。一應裝飾陰氣森森，各種家具並不奢華，可也處處精緻。
蠟燭明滅間，希瓦坐在寬大的石桌後，平淡地注視著她。
對上希爾瓦娜斯那雙紅色眼睛，原本理直氣壯的千里頓時慫了。
她和希爾瓦娜斯之間名義上是各取所需，實際上，被希爾瓦娜斯復活的人都是她的僕人，為希爾瓦娜斯所控。
千里沒有資格違背希爾瓦娜斯的吩咐的……只是這些年來，希爾瓦娜斯對她極好，千里早就忘記這一茬了。
「……希瓦，你不能這樣啊。你之前沒和我說過，現在我都和白蘭提了，你讓我怎麼交代？」
「你沒有留給我和你說的時間。」希瓦淡淡地說：「按照原本的計劃，你的婚約本來就應該在三年後。」
「所以為什麼是三年？」
「沒有為什麼。」希瓦說：「要麼聽話，要麼你就在這裡待著，直到你改變主意。」
希爾瓦娜斯作為被遺忘者領袖，統治了一個種族千年之久，她的說一不二比起Reborn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們相識多年，希瓦的要求，千里都會聽從。
有的時候就算不聽，也不是什麼大事，希瓦不會和她計較。
真的到了關鍵時刻，千里品嚐到了什麼叫做強者可以為所欲為。
千里鬱悶地在幽暗城裡遊蕩，身後跟著兩個小兵。
兩個小兵並非是看守，是希爾瓦娜斯派來陪著她，防止她在幽暗城中迷路。
沒有希爾瓦娜斯的幫助，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到原來的世界。
「哎……」千里長吁短嘆。
一方面是給出去的承諾，她不想收回。
另一方面，她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希瓦不允許她三年內結婚。
現在僵持著也不是個事，按照上次兩邊時間流轉的比例，她至少需要在這邊待上一個月，沢田綱吉那邊才會發現她的不對。
可是希瓦也說過，時間流轉並不固定……
無緣無故的暈厥，沢田綱吉那邊不知道會如何擔心。
好煩，好煩。
晚上回去時，桌上已經擺上了不少美味佳餚——這邊不像她那個世界有各式各樣的菜品，各國也有各國的特色。
不過做出來的菜都很有原始風味，送到希爾瓦娜斯房間的菜品，味道絕對不差。
千里沒什麼食慾，刀叉隨意地撥動了一下切好的火雞肉，半天沒吃一口。
希瓦問：「不合口味？」
她是亡靈，不需要吃東西，這些東西都是給千里準備的。
「沒胃口。」千里蔫蔫地說。
希瓦心知肚明千里的小心思，卻還是起身做到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確定沒有發燒後，希瓦才神色不動地說：「聽話就讓你回去。」
「你好不講理……」千里一摔刀叉，氣鼓鼓：「不吃了。」
「真不吃了？」
「不吃了。」千里推開希瓦的手，氣悶地跑到床上睡覺用被子蒙住臉，拒絕和希爾瓦娜斯說話。
希爾瓦娜斯不置可否，很快，千里聽見幾個小兵走進來收拾了碗筷，而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千里鬱悶地想，她身邊這些人真的一個比一個霸道不講理。
包括則沢田綱吉，看上去再怎麼像一隻兔子，真的有想法的時候，Reborn老師都阻攔不了。
鬱悶著鬱悶著，千里竟然真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然後就被餓醒了。
千里捂著肚子，痛苦地想。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好久沒餓過肚子了……在沢田綱吉身邊時，他就像是一個小鬧鐘，定時定點地讓她吃飯。
不行！
千里咬牙。
不能去找希瓦要吃的，這也太沒面子了。
剛想到這，安靜的房間裡，出人意料地傳來一聲低笑。
千里一驚，整個人以奇怪的姿勢回過身——希爾瓦娜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也躺在了床上，對方半側著身，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希瓦沒有呼吸，比千里強了無數倍，千里完全沒有發現她什麼時候躺在了身側。
這還是千里第一次見到希爾瓦娜斯的笑容——當然，這也不過是她第三次和希瓦見面。
第二次見面時，希瓦在戰場上時的笑容充滿了邪性和嘲諷，帶著對螻蟻的不屑與殘忍，不屬於真的笑。
此時的不同，千里從她的笑中，感受到了愉悅和放鬆。
……看到自己餓肚子就那麼開心嗎！？
千里更鬱悶了。
她擰回腦袋，她餓死也不和希瓦要吃的。
她要絕食抗議！
希瓦起了身，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半小時後，一碗熱騰騰的湯擺在了她的面前。
「起來吃東西。」希瓦說。
千里抱住飢腸轆轆的肚子，一聲不吭。
「不吃東西的話，明天連這個門都別想出去。還不聽話，我就把你扔地牢去。既然那麼想吃苦，那就讓你吃個夠。」
你扔，你扔。
千里怒氣沖沖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希瓦。
有本事就讓我餓死好了。
希瓦：「……」
她是不是把這個丫頭片子寵壞了？這傢伙明擺著不怕她。
自從成為女妖之王，就連其他種族的首領都不敢在她面前這樣放肆。
「起來吃。」希爾瓦娜斯無語地說——真是見了鬼，她居然也會有這種情緒：「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餓著肚子還死不了，別想用絕食那一套。」
「……」
絕食抗議都不行啊？
千里默默地爬起來，接過了希瓦手中的湯。
湯的溫度適中，味道也很棒，裡面放了一些主食，吃下去後身體也有變得暖融融的錯覺。
希瓦等她一口一口地吃下東西，靜默了片刻，才說：「千里，我不說，是因為不能說。」
千里喝湯的動作慢下，她不解地問：「那和我的婚約有什麼關係？」
那只是一個簡單的婚約，怎麼想都不該有那麼大的影響才是。
希瓦俯視著眼前人，初識之時，她還是個小女孩，抽絲剝繭般，她已經變成了眼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生命真是奇蹟，她和這個女孩子相互陪伴百年，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那顆冷硬的心會出現裂痕，會想要為了她……改變一些什麼。
可是陰謀已下，命運的刻鐘早已運轉。無論再怎麼後悔，都無法挽回了。
希爾瓦娜斯雲淡風輕地說：「千里，我不希望你的婚禮和你重要之人的葬禮會同時舉辦。」
「碰——」
千里手中的石碗因為失去了力量的支撐，陡然摔落在地。
千里心中一涼。
希爾瓦娜斯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恐嚇她。
「你在說什麼？希瓦，這怎麼可能……」
「每一個生靈都會歸於死亡。」希瓦平靜地說：「你那邊的三年，是我這邊的幾十年，在泰坦（神明）的影響下，甚至可能是幾百年。戰爭和陰謀已然降臨這片大陸，我遲早會有那一天。」
希爾瓦娜斯直面千里無助的雙眼，心中一軟。
她將千里擁入懷中，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未來三年會有劇變，我無法掌握命運的走向，而這些無法預測的未來和你息息相關。千里，這三年裡，不要做任何決定。」
「到底會發生什麼？」
「我會護住你的命，無論發生什麼。」希瓦避而不答。
「我是在意這個嗎？」千里急了：「你別說這些含糊不清的話！」
希爾瓦娜斯這個世界裡不少人都有預知的能力，希爾瓦娜斯必然是知道了什麼，或者一切就是她安排好的。
只是預知還好，希爾瓦娜斯心機深沉，定然可以化解。
千里怕的是這一切都是希爾瓦娜斯計劃好的，希瓦就是準備用她的命，去賭一個結局……
那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僅僅是想到這一點，千里就焦躁得不行，已經沉寂許久的詛咒又有了動盪的趨勢。
希爾瓦娜斯俯下身，吻了下千里的額頭，溫和道：「睡吧。」
隨著她的吻落下，黑霧瀰漫開來，如細流般絲絲縷縷地侵入千里的大腦。
一股無法抗拒的睡意襲上，千里努力睜著眼睛，卻依舊無法抵擋。
在希爾瓦娜斯複雜的目光中，她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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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再度清醒過來時，房間裡只留下了希爾瓦娜斯的副官，名為瓦格里的生靈。
瓦格里是希爾瓦娜斯復活人類的力量來源，他們效忠於希爾瓦娜斯，是她最忠誠的下屬。
她們之間的契約烙印在靈魂之上，因此瓦格里是千里除了希爾瓦娜斯以外，唯一可以直接交流的存在。
千里不抱希望地問：「希瓦說的劇變是什麼？」
「很抱歉，殿下，我無法將女王的事情告知於您。」瓦格里恭敬地說。
「……哦。」千里長嘆一聲：「讀書給我聽吧。」
經歷了上次和薩魯法爾交流時的困難後，千里就在主動地學習這個世界的語言。
有希爾瓦娜斯這個精神鏈接在，她學習的非常快，就像這邊的語言也是她的母語一般。
但是還沒有到可以輕鬆看懂文字的地步。
「您想聽哪本書呢？」
「我們去圖書館看看吧。」
瓦格里順從地點頭，起身為千里帶路。
皇家圖書館占地面積不大，藏書卻不少——他們的圖書館高到可以捅破天，是垂直式的建築。
千里舉目望去，一眼看不到頂。密密麻麻的圖書堆放滿全部的書架，讓人眼花繚亂。
她問道：「關於詛咒之類的書籍有嗎？」
瓦格里指了指最左側高空處：「那裡都是詛咒相關，女士。」
圖書管理員殷勤地搭著梯子前往瓦格里示意的那處，沒一會就拿下來了十幾本詛咒相關的書。
整個「被遺忘者」種族最開始的起源都是巫妖王的詛咒，他們對詛咒諱莫如深。
希爾瓦娜斯說：詛咒之下，歡樂何在？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想要看詛咒相關的書籍。
千里問：「哪一本是綜合講解詛咒的。」
瓦格里抽出了一本。
千里遞迴到瓦格里的手上：「辛苦你了，念給我聽吧。」
「好的，殿下。」
之所以想了解這個世界的詛咒，不僅僅是因為她背負著詛咒——她這個詛咒連希爾瓦娜斯都無可奈何，她並不奢望看幾本書就能解決。
千里更多的是想看看能否幫Reborn解除詛咒。
「詛咒等級分為四種。」
「C——短暫性詛咒，一次性，更像是心靈控制……」
「B——長期詛咒，心理控制類，長期暗示導致性情上的變化。施加詛咒者可得知對方的想法，並進行誘導……」
「A——精神詛咒，被詛咒者將失去自我意識，淪為施加詛咒者的奴僕……」
「S——靈魂詛咒，被詛咒者靈魂都將屬於施加之人，根據施加者的能力，決定詛咒的後果……」
希爾瓦娜斯遭受的是S詛咒。
當年，巫妖王阿爾薩斯進攻奎爾提拉斯，希爾瓦娜斯誓死守衛家園，在眼睜睜看著全國被屠，高等精靈差點一夜滅絕的絕望中，被巫妖王阿爾薩斯復生成了女妖，靈魂被巫妖王所控制。
更令她痛苦的是，不像其他的女妖一般忘記了生前的一切，希爾瓦娜斯強大的靈魂力量讓她清楚地記得一切，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去聽從巫妖王的命令。
在巫妖王的命令下，她手中的屠刀揮向了同伴。
而血腥的殺戮與屠城降臨在高等精靈和洛丹倫時，那群道貌岸然的聯盟選擇了明哲保身。
等到希爾瓦娜斯歷經絕望與痛苦、擺脫詛咒，帶領亡靈大軍解放了洛丹倫時，他們又打著「收復人類盟友家園」的旗號，一次又一次地進攻。
他們說希爾瓦娜斯是個怪物，她不配繼續作為「高等精靈」這個種族存在，她是邪惡殘忍的女妖之王。
何其無恥。
在日復一日的煎熬與孤獨中，希爾瓦娜斯發現自己陷入了和巫妖王一樣的境地，無休止的黑暗和痛苦日日夜夜侵蝕著她。
她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去打破命運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幸。
於是，千里出現了。
有哪裡不太對。
千里想。
還是一樣的疑點——連希爾瓦娜斯都無法承擔的詛咒，為什麼到她身上就那麼輕鬆？
希爾瓦娜斯說詛咒的恐怖在於一念之差，那為什麼這本書裡說的是，詛咒會無差別的吞噬人的內心？
疑點過多，千里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
馬上就要回去了，千里決定先聽重點內容：「直接念後面怎麼解除吧……別念廢話，直接找總結。」
低於S級的詛咒，只要被詛咒之人的精神力量超越施咒人或者殺死施咒人，即可解除詛咒。他們也可以去尋找治療師，讓治療師驅散詛咒。
到了S級，施咒人本身就是強大到無法對抗的存在，想要殺死施咒人難如登天。
「除了殺死施咒人之外，S級詛咒還存在著一些其他的解除方法，比如女王對您使用的替換之術……只是這些辦法都需要神靈的幫助，很難達成條件。」
千里問：「不是說殺死施咒人就能解除嗎？巫妖王已死，為什麼希瓦的詛咒……」
「女王的施咒人並非巫妖王，巫妖王只是借用了暗影力量，真正的施咒人，是暗影界的統治者。」
「暗影界？」
「真正的靈魂世界，我們這裡是生者世界；死亡後，我們都將去往靈魂世界，在那裡接受審判。」
越來越複雜了。
根據這本書所說，Reborn的情況屬於S。
希瓦說過可以幫Reborn解除詛咒，只是Reborn的詛咒涉及到了千里那個世界不可觸碰的底線，她不能出手。
千里想，就算希瓦不能出手，她也要想辦法幫Reborn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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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時間，千里有空就往圖書館裡跑。瓦格里和她講解詛咒的同時，也會教她習文認字。
再次感謝精神鏈接這個BUG，她學起這個世界的語言易如反掌。
「我更好奇的是你們為什麼會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這個能力太逆天了……」
「並非起死回生。」瓦格里解釋，這些天相處下來，她已經習慣了眼前少女的提問：「無論是哪一個種族，死亡後，他們的靈魂都會回歸「暗影界」，並且在暗影界中有屬於自己的位置。我們做的不過是將他們的靈魂從「暗影界」中帶出，繼續留在生者世界。而且我們的能力並非沒有限制，我們只可以復活人類。」
「哦……」千里隨意地接過瓦格里遞過來的書。
這本書裡有講解瓦格里復活他人的相關知識。裡面提到了瓦格里復活非人類都是需要付出的代價。
話說，她應該不是這個世界所定義的「人類」，那希爾瓦娜斯當時通過瓦格里復活她是不是也付出了其他代價？
希瓦沒有提，應該沒有吧……？也有可能那個代價不值一提，所以希瓦懶得說？
她隨意翻了下，剛翻到瓦格里復活非人類可能要付出的代價時，一雙擁有著修長手指的手將她的書合上了。
敢這樣做的，也只有希爾瓦娜斯。
整個幽暗城誰不知道這個少女是希爾瓦娜斯的人，一應待遇和幽暗城的公主沒兩樣。
「希瓦？」
「不要看了。」希瓦說：「該吃飯了。」
「……唔……」千里應了聲，更加迷茫地皺了皺眉。
希爾瓦娜斯出現地非常突然，千里沒有看清楚「代價」裡寫的都是什麼，隱約地只看清楚了一句話。
一命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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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瓦，你真的不準備放我回去嗎？」吃完飯，千里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問。
「吃完飯不要立刻躺著。」希瓦眼也不抬，忽視了她的問題。
「哦。」
千里答著哈欠，懶洋洋的走到希瓦的身後看她在做什麼——能這樣做的，也就只有她了。
希瓦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機密，連薩魯法爾等人也不能如此隨意的窺探。
希瓦正在排兵布陣。
千里看了半天，發現這居然是幽暗城地上的縮略圖——希瓦不允許她自行離開幽暗城，但是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帶她去過地面幾次。
「要在幽暗城開戰？」千里驚訝。
兩軍交戰，敵方攻入主城，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哼……」希爾瓦娜斯冷哼了一聲，裡面充滿了殺意。
千里凝眉看向希瓦的排兵布陣，發現她在試圖讓所有的聯盟都集中到城中——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對方如此龐大的兵力，一旦全軍進入，豈不是是大軍壓境？
希爾瓦娜斯殘忍地說：「他們都會死在這裡。」
「……」
千里沒有阻攔。
前來的都是士兵，他們參與了戰爭，就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
這是戰爭，沒有仁慈。
「你心裡有數就好，你不會出事吧？」千里不安地確認。
希爾瓦娜斯深深地看著她，那情緒複雜到她無法理解。
千里焦躁起來。
她看不懂沢田綱吉的隱忍，也看不懂希爾瓦娜斯的深沉。
他們兩人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卻都似乎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千里喃喃道：「你這樣會讓我很害怕……你知道我最恨無能為力的自己，到底會發生什麼？你不能讓我一無所知，讓我什麼都來不及做。」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觸碰到了希爾瓦娜斯的那根弦，她的神情倏然間一變。
希瓦閉上了眼在掙扎著什麼，許久，她終於下定了決定。
希爾瓦娜斯說：「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不會後悔的人。」
她移開了視線，沒有和千里對視下去，像是失去了勇氣——不，這不可能，希爾瓦娜斯從來不會這樣軟弱。
「可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無論我如何後悔，也沒有辦法彌補。」
「千里，如果你要恨我，那就恨吧；曾經，你於我只是陌生的可以利用的籌碼，是用來……」
千里屏住呼吸。
她有預感，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要重見天日了。
希爾瓦娜斯果然有事情瞞著她！
可是，希爾瓦娜斯停住了。
她皺著眉，像是被什麼東西阻攔一般，足足默然無語了十多分鐘。
在千里疑惑又緊張的目光中，希爾瓦娜斯一點一滴地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變回了千里所熟知的希爾瓦娜斯，那個黑暗之主、女妖之王。
千里豁然攥緊拳頭：「你剛剛想說什麼？你說啊！」
希瓦第一次在她面前，以一種逃避的姿態閉上了眼：「回去吧，千里。」
第48章 屠殺 X 生分 X 決定
千里陪著白蘭在攻擊一個敵對家族, 白蘭說，這個家族最擅長黑吃黑。
他們屬於中等家族，打不過那些強勢的老牌家族, 專喜歡針對傑索家族這樣的後起之秀。這兩年來，對方多次對傑索家族下手，造成了傑索家族的死傷無數, 如今白蘭忍無可忍, 決定反擊。
這些理由千里讓白蘭別編了，他根本不是那樣一個可以忍的人。
Mafia本就是弱肉強食，今天說什麼「人口拐賣」，明天說什麼「人體實驗」, 後天說什麼「濫殺無辜」……追根溯源, 只不過是給自己扯一面道德的大旗。
千里只相信沢田綱吉是為了維護底線才出得手，白蘭就別玩這一套了。
都是千年老狐狸，何必裝個小白兔。
聽到她的吐槽，白蘭神色自若地收起了各種大道理，厚顏無恥地贊同了千里的評價。
那次被希爾瓦娜斯送回來後，千里極度地不甘，然而任憑她如何呼喚希爾瓦娜斯, 希爾瓦娜斯都不動如山, 對她的抗議就置之不理。
千里滿肚子的擔憂無處發洩，整個人憋到爆炸。
這種負面情緒連希瓦最終同意她和白蘭結婚，都沒得到絲毫的緩解——希爾瓦娜斯話都說到那個地步了，千里得多沒心沒肺, 才會繼續選擇在三年內結婚？
最終, 她和白蘭說，她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人希望她三年內不要結婚。
白蘭當時托著腮, 意味不明盯著她，隱隱綽綽間，一股陰森森的毛骨悚然一閃而過。
白蘭若無其事地應承了下來，彷彿無事發生。
從那以後，千里就陷入了一種焦慮之中。
她開始有一種直覺，有什麼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她連如何阻止都不知道。
一夜又一夜，她從夢中驚醒。
週末時，白蘭三五不時就賴在她的房間裡和她一起睡——動手動腳是難免的，可是千里有空就在試圖去找希瓦索要真相，整個人處於極度的焦慮之中，並沒有心情去做那檔子事，兩人一直沒有進一步發展。
她的頻繁噩夢和失眠自然逃不過白蘭這個枕邊人。
白蘭決定帶她去放鬆一下心情，而途徑就是去剿滅其他家族。
千里無可無不可地被他拉了過去。
之後，白蘭就像是上了癮，開始頻繁地帶她參加傑索家族內部的事宜；言行間，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和千里的關係已經更進一步。
傑索家族的行為處事和彭格列截然相反，攻擊力強，不留餘地。
短短半年裡，光是滅族行動就有三起。
千里每次參與進去時，比起她曾經以為的痛快，更多的竟然是一種不安。
待在沢田綱吉身邊，她一直是激進的那一個，總和六道骸不謀而合，想把敢於挑釁彭格列的敵方斬草除根。
可是真的和白蘭打起了配合，手起刀落，殺了一個又一個她從來不放在眼裡的陌生人時，她發現，她心中有了猶豫。
每次閉眼睡覺，連呼吸進來的空氣似乎都變成了濃稠的血液。
血腥味重到令人作嘔，毫無一絲光明可言。
這不是為了保護同伴而戰，也不是為了生存而戰，是單方面的屠殺。
不該是這樣的。
千里想。
真的跟著白蘭貫徹Mafia的理念時，她竟然發現她已經無法接受了，明明這些年她一直身處Mafia這個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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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蘭細心的幫忙和開解下，在傑索家族兢兢業業幫她找敵人攻擊來發洩下，千里的精神成功地變得更不好了。
她抑鬱地萎縮在彭格列辦公室裡，有氣無力地處理著公務。
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沒辦法集中精神，總覺得心中沉甸甸的。
希瓦在腦海中看過她幾次，見她這副模樣皺了皺眉，伸手觸碰了一下她的靈魂體，眉心皺得更緊。
她回眸看向某個奇怪的地方——就好像那個地方存在著什麼人一般，最終，她選擇閉口不言地離開。
集中不了精神，處理事情的效率緊隨其後低得不行。當晚又加班到了凌晨，千里回到房間裡昏昏沉沉地淺眠了一會。早上五點時，又被噩夢驚醒了。
夢中沒什麼新的東西，來回輪播著她當年孤零零地死在Xanxus他們的城堡之中，以及希瓦的三次死亡。
她只感到不詳——難道真的如希瓦所說，希瓦即將迎來第四次死亡嗎？
希瓦第一次死亡，她被巫妖王用詛咒復活，變成了一個亡靈女妖，承受了無盡的詛咒。
希瓦第二次死亡，瓦格里的首領以命換命，希爾瓦娜斯從此擁有了瓦格里首領的能力。
希瓦第三次死亡，三位瓦格里以命換命，希瓦的力量更進一步。
那麼第四次呢？以命換命的要求一次比一次嚴苛，如果希瓦真的第四次死亡了，會如何？
實在睡不著，千里沒精打采地洗漱了一下，想著要不先去辦公室處理事務好了，省的又要加班，耽誤彭格列其他人的時間。
六道蛋打著小哈欠，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發出「嗷嗚」的叫聲找一找存在感。
千里擼了擼他的毛，得到六道蛋撒嬌般地蹭了蹭。
打開門，千里怔住了。
沢田綱吉站在她的房間門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正靠著牆壁假寐。
真是奇特。
千里想。
在感情中，一直以來都是她以這樣的姿態等待著沢田綱吉，等到她累了，不想再等了，這一場漫長的等待才宣告結束。
而現實中過，與之相反的，似乎總是沢田綱吉在安安靜靜地等著她。等著她出現，等著她看到他的存在。
為什麼他們之間總是在互相等待？
千里將又開始亂飛的思緒收回，挑眉問道：「大早上站我門口想偷襲我嗎？」
沢田綱吉睜開了眼，恬靜的睡顏被嚴肅所取代。
千里神色不動，她知道沢田綱吉又要找她談心了。
沢田綱吉能堅持那麼久不來和她聊已經很不易了；自從她告知彭格列決定和白蘭穩定發展後，他們之間因為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都默契地和對方保持了距離。
原本最親密的兩個人，如今生分了不少。
「跟我來。」沢田綱吉說。
千里默不作聲地跟上。
早上6點的彭格列只有一些值班的守衛，見到兩人尊敬地鞠躬後，就安靜地離開了。
兩人一路無言，看方向，應該是牧場。
牧場所在的地方廣闊，位於彭格列山頂。跟隨者沢田綱吉，兩人一起爬到了小山坡上。
還記得小時候，沢田綱吉連一百米都跑不了，跳高只會平地摔，到如今，走了快一個小時到了山頂，沢田綱吉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安然自若。
六道蛋跟在身後，時不時就要折騰一下地上的花花草草們，玩得不亦樂乎。
他已經一歲多了，體積足夠背起一個人來奔跑，又因為他是六道骸送給千里的寵物，彭格列內部都寵著他，以至於這家伙狐假虎威，平時沒少在城堡裡惹是生非。
小山坡上，千里和沢田綱吉席地而坐。清晨的陽光不曬人，山頂的空氣清新，千里心情不由自主地舒緩了許多。
她深呼吸，只覺得心中的鬱氣竟然疏散了不少。
或許並不是因為空氣，而是因為身邊的人。
千里神色放鬆了下來，懶洋洋地用手撐在身後，仰起頭來，享受許久未曾享受的片刻安寧。
沢田綱吉一直在看著她，目光沒有分給其他任何東西，包括一直在咬著他褲腿的六道蛋。
他柔和地問：「最近怎麼了？」
千里閉著眼睛感受早上的風拂過面頰，腦海中相反地閃過幾個家族血流成河的場面。
她的聲音凝滯了一下：「……沒什麼。」
她只參與了幾場她認為理由充分的滅族，可是她不敢告訴沢田綱吉。
哪怕理由再多，就像她之前嘲諷白蘭不過是在扯道德的大旗一樣，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偽善。
如今的沢田綱吉一點都不好糊弄，他一定會知道她不過是為了發洩自己的私慾才去參與了這些事情，而不是為了「道德」。
這樣的她，她不敢讓澤田綱吉知道。
他一定會生氣的。
沢田綱吉耗費了那麼多的心力，就是為了讓他們守住底線，她……
千里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會抗拒參與白蘭的那些行動。
她的初衷就是令人作嘔的。
沢田綱吉溫柔地凝視著她，和風細雨地說：「千里。」
「……」千里很怕他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平時再如何生氣鬧脾氣都行，一旦沢田綱吉用了這種態度，基本上說明了他的認真。
千里結結巴巴地說：「……知道我心情不好，就不要逼問了啊。」
「不是逼問。」沢田綱吉看她渾身繃緊，想摁住她的手給予她安慰。
千里條件反射地縮了回去。
沢田綱吉一愣，千里也愣住了。
尷尬地寂靜。
當她決定接受白蘭後，白蘭就在順竿子往上爬，天天在她耳邊念叨著什麼「男女大防」，哭訴她就算是同伴也要保持最基本的社交距離……
被他煩的不行的千里只好應承下來。
在之前千里才不會搭理他這個要求，白蘭也不會自取其辱提這個。
但當兩人從單純相互利用的關係，心知肚明地變成了另一種關係後，有一些要求就理所當然了。
那是一種精神汙染，也是一種精神暗示。
這一天遲早會降臨她和沢田綱吉之間，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漫長地相對無言後，千里率先打破了沉默：「別這樣了，我都要結婚了……」
哪怕他們決定3年後再結婚，這件事情也已經告知了彭格列。
「你並不抗拒和獄寺他們的接觸。」沢田綱吉說。
「那你覺得為什麼我只抗拒和你的？」千里下意識地反問，問出來後，千里才覺得不妥。
他們之間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肆無忌憚，她需要時間去改變。
白蘭耳提面命地說了那麼多次，說到底是在提醒千里，和沢田綱吉之間保持距離。
他們不是真的兄妹，千里對沢田綱吉存在什麼樣的感情，白蘭清清楚楚。
沢田綱吉眉心飛速地蹙起又極快地分開——又是這樣，千里厭倦死他的這個情緒了。
每次遇到和她的感情相關的事情，他總會試圖藏起一些東西。
這隱秘的情緒曾經帶給千里希望，可這些年下來，這點希望最終化為了灰燼。
「不說這些了。」千里知道當她主動避開他們之間的敏感話題後，沢田綱吉就會順著她的意思轉移話題。
瞧啊，多麼體貼。
是她最痛恨體貼。
他的體貼、退讓，歸根結底，是對她沒有那種感情。
因此他可以無底線地退讓，可以將她完完整整地送給另一個人。
千里寧願沢田綱吉可以如同白蘭一樣，毫不掩飾地展露對她的佔有慾，對她的控制欲，甚至出手對她做些什麼……這才能讓她感覺到是被需要的，才能安撫她的不安。
可悲的是，沢田綱吉的所作所為，都在明明白白地告知她——他對她的佔有慾和掌控欲，是來源於對她保護欲，和愛情無關。
千里的視線從面前人俊美無雙的面上挪開，眺望遠方。
彭格列城堡到牧場這一路上，被栽種了許多百合。
那是她最喜歡的花，沢田綱吉不曾忘記，為了她，彭格列其他的花都被移植到了其他地方，只剩下了百合。
「阿綱，如果一個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告訴你，她可能要死了……你會怎麼辦？」沢田千里問。
這個問題問沢田綱吉最合適不過了……沢田綱吉經歷過兩次她的差點死亡，也經歷過她幾次重傷垂危。
那時候沢田綱吉是怎麼想的呢？
「我會好好地和她相處，陪她過完人生最後的一段時間。」沢田綱吉收回思緒，平靜地說。
不過明顯的是，比起聊到他認為對他而言重要之人的死亡，沢田綱吉更多想得是如果他自身死亡會如何。
「將心比心，如果是我，如果時間還夠，我會慢慢地淡出你們的世界。不是完全退出，我是一個膽小鬼，如果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但是我會陪你們去尋找更重要的存在……」
「比如獄寺他們，我會希望他們要麼不要再繼續當Mafia了，要麼去找另外一個大空，不要守著我了……有了其他的精神支柱，他們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一生無法解脫。」
「媽媽那邊，我希望她能再生一個孩子，忘記我這個不孝子。」
「至於你……」沢田綱吉對她彎了彎眼睛：「你會有你的丈夫和孩子，到時候，我的離開對你而言雖然也會很痛苦，可是有他們的陪伴，你會挺過去的。」
「到時候我一定會提前告訴你們我要死了，給你們足夠的心理準備的時間。我聽別人說，第一次聽到醫生說「病危」，和治療一年後聽到醫生說「病危」是不一樣的感覺。前者是痛苦，後者，更多的是解脫。」
「這樣就算我不在了，你們也有心理準備，身邊也有更重要的人。你們的難過不會持續太久，也不會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千里怔住。
她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消失不見了，她直瞪瞪地看著沢田綱吉。
半晌，她問：「你為什麼會想這些？」
為什麼突然間，她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都在想死後的事情？
「……」沢田綱吉啞然失笑，移開了視線：「不是你問我的嗎？」
「可你說了那麼多，你肯定早就有過這種想法了。為什麼？」千里不讓他轉移話題。
沢田綱吉啞然片刻，才說：「從我決定進入這個世界，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恐懼著你們的死亡，當然也會考慮到我的結局。」
「那就好好活著。」千里壓住不安，一字一頓地說：「你說得這些都是廢話。阿綱，如果你不在了，我們都會很痛苦。這種痛苦……是無藥可救的。」
沢田綱吉看著她，那眼神總讓千里察覺到了一絲不應該有的纏綿悱惻，還有……不安的刻骨銘心的痛楚。
他笑了，還是那般和風細雨：「我不該說這些，讓你不高興了。」
沢田綱吉的手條件反射地動了下，千里知道他是想揉揉她的頭髮，可是最終他沒有抬起手來。
沢田綱吉學著千里的動作，也將手放在身後，撐起身體面對天空，淡然道：「千里，如果是你身邊重要的人快死了的話，她最想要的，一定是在僅有的時間裡，與你好好的度過。沒有爭吵，也沒有痛苦……如果可以改變結局，那就去嘗試改變；如果改變不了，那就讓她在走之前都快快樂樂的。」
千里知道沢田綱吉說得沒錯，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讓她面對的話，一定會是另外一個局面。
人生最大悲哀，就是面對自己身邊之人的離去而無能為力。
這樣想，或許做佩莉絲·蘭卡那樣沒有任何感情的怪物，說不定能少痛苦一點。
「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要讓你們一輩子都記得我。」千里突然說道。
她看著逐漸被晨光籠罩的天空。
瓦格里說，在他們那個世界，生靈死亡後會變成靈魂，前往暗影界接受審判，然後在暗影界活到靈魂的消散。
而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沒有暗影界的存在，死了就死了。
等她死亡後，她要在希瓦那邊被囚禁多久呢？應該很久很久吧……
千里希望在她徹底消散前，她所重視的人還會記得她。
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重視之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遺忘她，那一定是徹骨的孤獨。
沢田綱吉笑了聲，很柔和的笑聲，他像是承諾般地說：「會記得的。」
千里終於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沢田綱吉說得對，她現在要做的不是糾結難過，是想辦法從希瓦那裡得到真相，想辦法幫助希瓦。
對於希瓦而言，她的力量不值一提，可是她必須要去做。
「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好怎麼過了嗎？和以前一樣不大辦嗎？晚上和獄寺他們一起出去玩？藍波等你的生日等了很久了呢，也只有這一天，他才能不去學校。」沢田綱吉岔開了話題，不想再繼續方才沉重的話題。
「啊……」千里語塞，在沢田綱吉疑惑的目光中，不尷不尬地說：「中午聚吧。」
「嗯？」
「下午我和白蘭約好了，晚上就不回彭格列了……」
這個清晨，千里和沢田綱吉陷入了幾次相顧無言之中。
他們有半年沒有像以前那般談心說事了。
更小的時候，千里每天都要把一整天的遭遇嘰嘰喳喳地說給沢田綱吉聽，沢田綱吉會一邊吐槽，一邊也抱怨自己倒霉的一天。
兩個小孩子一下子能說好幾個小時，吃飯時都在互相吐槽，然後在沢田奈奈寵溺的安撫下一起入睡。
短短半年時間，當習慣給彼此留足空間後，他們之間居然會生疏至此。
不，比起其他人，這並不算生疏，這是普通親人之間應有的距離……
只是這個距離，從未發生在他們之間。
「他……千里，你們……有做安全措施嗎？」
沢田綱吉的表情很古怪，又像是尷尬，又像是別的，以及讓千里厭惡的隱忍。
「你還太小了，如果……對你身體有危害，你明白嗎？」
「……」千里說：「他沒碰我。」
沢田綱吉怔忪。
千里不想和沢田綱吉聊這個事情，太奇怪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了，該上班了，首領大人。」
第49章 生日 X 約會 X 暴露
無論是白蘭還是沢田綱吉, 他們的佔有慾都強的無法形容。
當千里和白蘭之間的關係轉變他後，白蘭便開始試圖抹除沢田綱吉在千里身上的痕跡，一點一點地入侵千里的生活。
到最後, 連沢田綱吉給千里的副卡，都被白蘭的副卡所取代。
白蘭在一步一步地讓千里和沢田綱吉之間的距離拉大，他們三人心照不宣, 又都默契地許可了這一切的發生。
時光如箭, 眨眼間，千里20歲的生日悄然到來。
他們又去了山本名下的壽司店聚會，除了雲雀恭彌和Reborn外，其他的熟人們齊聚一堂。
藍波和一平坐在角落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碧洋琪和風太又在聊工作。
吃著壽司, 獄寺一個起身，不爽地衝着千里嚷嚷：「為什麼下午不一起出去玩！？你還沒嫁出去呢就夫家為大了？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那麼傳統的人？！」
「我傳統的話，我就改姓了。」千里翻了個白眼，懶得理獄寺的牢騷。
她理解獄寺在不滿什麼，從相識以來，每次她的生日都會和他們一起過，這是第一次她決定和另外一個人度過一整個下午和晚上。
這種落差感, 別說是獄寺他們, 千里自己也……並不是那麼開心。
「我一直以為我們陪你過一輩子的生日。」山本武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嘆息道：「眨眼間你都20歲了，感覺國中時候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千里也要嫁人了。」
「別一副嫁女兒的態度好不好？」千里鬱悶：「你也才21啊！」
「對我們來說, 你就像我們的女兒一樣啊。」
「……說像妹妹可以, 像女兒你當我聽不出來你在占我便宜嗎！？」
眾人一陣鬨笑。
下午兩點，門口準時停了一輛車, 沢田綱吉掃了眼，對千里說：「白蘭來了。」
千里越過他向外看去，果然，白蘭正衝她招手。
千里拿著濕巾擦了擦手，正準備起身出去，六道骸卻攔住了她。
「幹嘛？」千里問。
六道骸遞來了一盒避孕套：「我不想十個月後當外公哦，乖女兒。」
千里：「……」
你們師徒是不是都對避孕套有什麼執著！？上一次弗蘭就因為避孕套被禁言，你倒好，直接送來了？
千里接過避孕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回了六道骸的臉上。
六道骸一偏頭，輕輕鬆鬆地躲過，又衝着千里FUFUFU地笑了起來。
沢田綱吉無奈道：「骸，你在幹什麼？」
六道骸面對沢田綱吉時，就沒那麼好脾氣了……好吧面對千里時他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冷嘲熱諷道：「我在幫你啊，沢田綱吉。」
「……」
千里沖六道骸翻白眼：「屁話一堆，走了。」
白蘭早已經為千里打開了車門，手體貼地放在門框上，千里順著他的力道上了車後，白蘭關上車門，轉身和沢田綱吉對視。
千里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在互相表達什麼，兩人不是關係熱切的朋友，可也是並肩作戰不少次的盟友，不需要那套無用的客氣。
十秒後，白蘭勾唇一笑，沖沢田綱吉等人做了個「再見」的動作，也上了車。
車疾馳而去，很快地消失了蹤影。
沢田綱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山本武一把攬過沢田綱吉的肩膀，拍了拍：「喝酒去？」
獄寺隼人不幹了：「你怎麼又帶十代目去喝酒！？這一年十代目都被你帶壞了！被Reborn先生看到又要打十代目了！」
「嘛嘛獄寺，不要那麼認真嘛~我們要勞逸結合，學會放鬆啊。」
「我也要去喝！」藍波高興道。
「藍波，不行！」一平嚴肅地阻止：「你還未成年！」
「有什麼嘛？我都喝了好幾次了……」
「你第二天都會吐！你還不自己收拾！」
藍波心虛道：「那是因為我還沒來得及，你就幫我收拾起來了！」
「總之不行！」
看兩個小孩又要撕起來，碧洋琪和風太連忙上前攔住。
六道骸說：「不要帶庫洛姆去那種地方哦，骯髒的黑手黨。」
「你不也是黑手黨嗎？」了平莫名其妙地問。
六道骸：「……」
彭格列裡，六道骸最討厭和笹川了平對話。
每次他陰陽怪氣說了一通，歪理用了一籮筐，正常人都會被他說暈過去，而笹川了平的反應永遠是「雖然我聽不懂，但是我是不是應該生氣一下」……這種態度讓六道骸有火沒處發。
沢田綱吉收回視線，柔和地看著身邊的同伴們的打鬧，笑著等他們做出決定。
他們也是他重要的存在，看著他們的笑臉，再大的痛苦，再多的不甘，也會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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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從小就沒有品嚐過普通女孩子的人生，也從未經歷過據說女孩子都喜歡的「逛街」的樂趣。
前兩天她逛論壇時，無意間點進了時尚版塊，意外的，裡面居然有不少人發帖。
好奇心作祟，她點進了幾個帖子裡。
【新款包包！世界限量10個！先到先得！地點：XXXXXX】
【米蘭時裝秀第2場首秀高級訂製服，秀一波~接受競價，地點：XXXXX】
【請問2的婚紗樣品現在有流通嗎？我聽說2已經送人了？還沒有賣嗎？】
【約逛街，明天下午2點，手機號碼：XXXX，家族：XXXX，敵對家族勿擾】
……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為什麼要自己出去搶，讓設計師直接送過來不好嗎？
Mafia到人那麼多的地方，出事怎麼辦？逛街的樂趣就那麼大？
莫名其妙下，千里在只有碧洋琪、庫洛姆（六道骸禁止入內）和拉爾的四人小群裡吐槽了幾句。
……結果除了拉爾對她的看法表達了高度的贊同，庫洛姆和碧洋琪都對她進行了三百六十度嘲諷，讓她別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
思考下，反正過生日當天，她光答應了白蘭會將時間留給他，但是一直沒決定要做什麼。
最終，她和白蘭約好了下午就當做一個普通的約會，去逛街買買買。
白蘭無有不應。
……
然後白蘭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像是一顆聖誕樹，拎著大包小包跟在千里身後，頭一次有了嘆氣的衝動。
他長得英俊帥氣，玩世不恭的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倒皇冠，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注意。可是看他任勞任怨地在千里身後，再看看千里的模樣，女孩子們都沒有自取其辱前來搭訕，這給白蘭省了不少事。
因為是「約會」，他連下屬都沒帶。
千里對奢侈品們沒什麼興趣，不過她對各個奢侈品的品牌和檔次瞭若指掌。
她負責彭格列的內務，守護者以上的人出席各個場合的服裝造型都會經過她的一次確認，千里必須要清楚哪些品牌能配得上高層們的身份。
這還是她第一次前來購買，強迫症和收集癖的作祟下，有選擇恐懼症的千里豪爽地選擇了無腦買買買——除了珠寶。
天知道白蘭為什麼那麼喜歡買珠寶，閒得沒事就往她的房間裡塞新的，全是來源於各種皇室貴族瘋搶的無價之寶。珠寶在她那裡已經要成最不值錢的玩意兒了。
當然，今天一天刷的卡也是白蘭的。
對於白蘭來說，錢不過是一串字數，沒什麼好心疼的。
「千里醬，還沒買夠嗎？」白蘭無奈地問。
「快了。」千里眼也不眨地刷卡，營業員小姐滿臉堆笑，不斷地讚揚這件衣服有多麼適合千里。
千里和白蘭心知肚明，這種衣服買回去也不會穿。
他們這樣的人，日常穿著都是特別訂製的適合戰鬥、有防禦能力的西裝。除了西裝外，他們的私服全是戰鬥服。
這種只能彰顯土豪身份的小裙子不會穿在身上，而一些大場合，穿得是更加高檔的私人訂製連衣裙，更不可能穿個小公主一樣的短裙出席。
「哎，出來逛個街比打架還累。」白蘭抱怨。
營業員小姐古怪地給白蘭去了一眼，得到了白蘭似真似假地微笑。
千里提醒道：「注意言辭，這裡是外面。」
「那又如何啦~這裡是西西里，遇到Mafia不是很正常嘛？」
營業員小姐像看小混混的眼神霎時間變成了驚恐。
她僵著笑容，眼珠來回亂轉，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千里身上一層薄薄的肌肉和腰間的……佩刀？這個女孩子穿著便於運動的短褲，現在想，這身衣服與其說是運動服，不如說是更像是戰鬥服。
一開始對方進店時，她還只當對方是窮人來見見世面，理都沒理，後來才發覺對方絕對是個大佬，她還疑惑過不知道為什麼穿得那麼隨意……
現在，結合眼前女子的身份，營業員小姐才瞬間懂了。
……！
營業員小姐哆哆嗦嗦地將卡恭敬地遞還給千里。
千里白了白蘭一眼。
白蘭是在報復營業員小姐在他們剛進來時的態度，故意在嚇唬小姑娘。
連小姑娘的仇都要記，白蘭也太小心眼了。
「走了。」千里說。
「Hai~Hai~」將自己的痛苦發洩在別人身上的白蘭拎著大包大包跟上。
五個小時後，千里終於逛遍了每一個奢侈品店，而白蘭怡然自得地表情早就掛不住了。
當他徹底聳拉下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千里時，千里突然笑出了聲。
「啊~千里醬真過分。」白蘭指責。
「為什麼不直接說不想逛了呢？一直問我的意見，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嗎？」千里輕鬆地問。
白蘭坐在她身邊，放下大包小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才回答千里的問題：「因為千里醬一直不開心啊，好不容易能讓千里醬開心起來，人家不想打擾到你。」
「可是讓我開心的話，就是你自己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人家只是有點累了嘛~一直逛街也很無聊的。而且……」白蘭有些無奈：「之前想哄你高興總是不成功，反而讓你更難受了。結果你和沢田君聊了幾句，當天心情就好了不少，人家很挫敗的啊。」
千里怔了下，過了會，笑著對白蘭說：「謝謝你，白蘭。」
千里沒說自己在謝他什麼，白蘭也沒有問。
晚間，白蘭摁著千里細細密密地啄吻，和最開始的白蘭單方面的主動不一樣，千里也對他的動作有了回應。
到進一步時，白蘭低聲溫柔地問：「可以嗎？」
千里吻著他的唇，道：「我沒有拒絕過。」
白蘭眸中眸中瞬間被眸中恐怖的情緒升騰，他手中的力道陡然增大。
千里吃痛地「嘶」了一聲，訝然對視，白蘭如同沒有情緒的野獸，只剩恐怖的掠奪。
白蘭一把撕開千里的睡衣——
千里被希爾瓦娜斯帶走了。
千里：？
白蘭：？
同一時間，沢田綱吉坐在自己的房間裡，默默地點燃了生日蛋糕，上面插了20根蠟燭。
直到蠟燭熄滅，他也沒有碰蛋糕一口。
他面無表情，像是在想著什麼，又像是單純地在發呆，如同木偶一般枯坐在蛋糕前，沉默地等待著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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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瓦娜斯的操作過於神奇，千里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出於補償的心理，第二天白蘭問她要不要陪他一起去剿滅敵對家族時，千里心中猶豫，卻還是答應了。
這是最後一次，千里想。
……反正之前都那麼多次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沒什麼區別。
敵對家族名叫克梅卡，他們的家族首領倫·克梅卡是之前白蘭剿滅的其他家族首領的朋友，對於白蘭出手狠辣程度非常不滿。
對方不止一次地在Mafia各個會議上抗議白蘭的殘暴行徑，呼籲所有Mafia警惕白蘭的狼子野心。
然而，白蘭給出了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的朋友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以虐殺普通人為愛好的變態。
在種種證據下，對於倫·克梅卡的抗議和他朋友是被冤枉的申訴，Mafia中響應得不多。
更何況，彭格列家族和傑索家族已然聯姻，傑索家族發展又如此迅猛，手段如此果決，誰敢和這樣的龐然大物作對？
孤立無援中，又不斷地被傑索家族同盟使絆子，連續喪失了幾個至親好友的倫·克梅卡對白蘭恨之入骨，傾全族之力，聯合了少有的幾個和白蘭有仇的家族，開始瘋狂地給白蘭下絆子。
今天，是白蘭給他的死期。
「那就麻煩千里醬了。」白蘭眯眼一笑。
千里點頭。
此時此刻，他們正在克梅卡家族後的山林之中。
和往常一樣，千里負責幫白蘭斷後，負責將所有逃出來的人剿滅。
白蘭吻了她一下，再度抬起頭時，面上只剩冷漠和殺意。
「走了。」
沒多久，克梅卡城堡裡爆發出巨大的聲響，火光沖天，隨之而來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那是死亡與黑暗。
千里冷漠地眺望著那一切，一盞又一盞的燈光熄滅，就像在昭示著房間的主人不幸的命運。
比起希爾瓦娜斯那邊的戰場，這並不算恐怖，也不算生靈塗炭，可是……
千里摸了摸心口處，那幾乎沒有心跳的心臟，居然又察覺到絲絲縷縷黏稠地壓抑。
比起白蘭讓她參與剿滅的其他家族，克梅卡家族罪不至死。他們只是和白蘭作對，從未做過其他喪心病狂的事情。
千里壓下不合時宜的道德感，再次告訴自己——這是Mafia的世界，是她最開始就處在的世界，她告訴過沢田綱吉不要心慈手軟，她也絕對不會。
白蘭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未來的丈夫，白蘭保護過她，救過她的母親，她該為了白蘭做些什麼。
千里拿出「死神」，這把不詳的雙刀上，黑色的霧氣隱隱綽綽地瀰漫開。月光下，刀尖閃爍著紫色寒光。
詛咒蔓延，千里再度抬眸時，那些猶豫已完全消失不見。
她的眼睛更紅了，在夜光中如同某種奪取他人生命的野獸。
察覺到有人影從城堡中離開，她迅捷又無聲地和獵豹一般隱在黑霧之中。
她蟄伏著，當對方終於靠近小樹林的那一瞬間——
說不清是風更快還是千里更快，來人還未有所反應，她已然襲到近前。
死神手起刀落，毫無憐憫之意、飽含一擊斃命的殺氣凌厲地劈向前來的一群人——
熟悉的大空之焰沖天而起，牢牢地阻擋住了她的殺招。
千里瞳孔驟然收縮。
比起其他，最快出現的是恐懼。
她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再也不敢動作分毫。
沢田綱吉冷冷地看著她，單手握住了她的死神，額頭隱隱有青筋顯現。
山本、獄寺、了平也複雜地站在後面，在他們的身後保護著一家三口，應該是克梅卡家族人。
沢田綱吉聲音如同深海的寒冰，一字一頓地問：「沢田千里，你在做什麼？」
第50章 墮落 X 信任 X 懲罰
風呼嘯而過, 夏季的晚風並不寒冷，千里依舊感受到了渾身的冰冷刺骨。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做出什麼回應, 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沢田綱吉的死氣之炎龐大，勢不可擋地吞噬了死神，掩蓋住了死神所有的不詳。
沢田綱吉第一次用如此……如此冰冷的視線看著她。
比起他的怒火, 千里更恐懼的是沢田綱吉現在是什麼心情？
失望？
沢田綱吉辛辛苦苦陪著她長大, 苦口婆心地灌輸了無數次不能濫用力量……
千里握著死神的手抖了兩下。
沢田綱吉淡淡地說：「鬆手。」
千里條件反射地鬆開手，失去主人力量的死神周身的黑霧漸漸隱去，恢復成一把普通的雙刀。
沒有死神的加持，千里瞳孔中的紅色也漸漸地淡去。
沢田綱吉慢條斯理地將死神一點點插回千里身側的刀鞘之中, 金紅色的眼睛再度抬起, 逼視千里。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在這裡幹什麼，沢田千里？」
又是喊全名。
千里支支吾吾。
如果是平時沢田綱吉生氣的話，她要麼果斷承認錯誤，要麼乾脆吵回去，反正兩人吵架不是一天兩天了，吵完很快就能和好。
可是千里心裡有數, 這次絕對不一樣。
沢田綱吉現在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對她也絕對不會留情面。
她這次犯的錯……沒那麼簡單可以遮過去。
千里手足無措，再也沒有方才的殺氣凜然。
她視線偏移了下，求助地看向了山本武。
山本武：「……」
山本武於心不忍：「BOSS。」
在外面，山本武不會喊沢田綱吉為「阿綱」, 他左右為難, 上前兩步勸道：「我們……」
「阿武。」沢田綱吉說。
山本武立刻緘口不言。
沢田綱吉有的時候會喊他「山本」，有的時候會喊他「阿武」, 每次喊的時候，代表的含義都是不一樣的。
在外面，沢田綱吉是彭格列說一不二的BOSS，山本武很清楚這一點。
小樹林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葉帶動的「沙沙」聲，時不時還有幾聲蟲鳴。
遠處克梅卡家族城堡裡的慘叫和爆炸聲也跟著消失了，不知道是白蘭已經成功滅族，還是彭格列控制住了場面。
誰都不知道沢田綱吉在想什麼，連克梅卡家族的人都沒敢出聲。
那是一家三口，應該是克梅卡的首領和他的夫人以及女兒，三人狼狽不堪，神情中隱有仇恨。然而忌憚於千里和彭格列的關係，都在極力地忍耐。
在他們身後，他們的家族損失慘重，哪怕有彭格列的救援，也必定元氣大傷。
如果不是沢田綱吉他們在，眼前這個如今看上去乖巧、年齡不大的女子，定然會要了他們的命。
千里無言以對，沢田綱吉又是一副必須聽到答案的模樣，許久，她才躊躇地說：「對不起。」
這是認錯了。
沢田綱吉面上透露出冷森森的怒意來，他逼視的目光沒有收回，千里聽見他說：「你現在先回去。」
千里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看著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深呼吸，又重複了一遍：「你現在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嗯。」
千里知道，沢田綱吉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讓她難堪。她順從地應了聲，轉身想走，又聽見沢田綱吉說：「阿武，和她一起回去。」
千里眼眶一熱。
明知道她今天晚上是一個令人作嘔的劊子手，是一個仗著自己有力量就肆無忌憚踐踏他人生命的渣滓，沢田綱吉還是在擔心著她的安危，非要再派個人保護她。
不知道為何，她竟更加的無地自容了。
山本武應聲，上前兩步攬著千里的肩膀，帶著她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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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你……」房間內，山本武看著千里死氣沉沉地坐在床上，上前兩步幫她拿下了身側的死神。
握住死神時，他眼角餘光看見刀鞘上還未擦拭乾淨的血跡，禁不住想教訓她。
他們沒有回彭格列，而是千里和白蘭的小別墅。
沢田綱吉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來冷靜，現在讓千里去彭格列，山本擔心晚上沢田綱吉就因為衝動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在請示了Reborn的意思後，山本當機立斷地帶她回了這裡。
千裡面色蒼白，山本武想教訓她的話又收了回去。到底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朋友與妹妹，山本武怎麼可能不心疼？
他起身去浴室裡用熱水沖泡了一下毛巾，遞給了千里。
千里無言地接過，一把悶在臉上。
山本嘆息：「殺人的時候不是很囂張嗎？」
千里吞嚥了口口水，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喉嚨一陣乾啞。
「武哥，阿綱這次……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會失望嗎？
「無論他怎麼做，他也會先保護你的。」山本武說，他坐到千里身邊，沉吟：「你現在要想清楚的是你為什麼要去殺他們？這是阿綱一定會問的問題。他不會因為你殺人生氣，他只會因為你濫殺無辜而生氣。沒有足夠的理由的話，千里，這次沒人幫得了你。」
「……」
千里比山本武還要清楚這一點。
當看到沢田綱吉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麼的骯髒。
沢田綱吉的怒火，是因為她的自甘墮落。
「你真是……」山本看她不吭聲，知道她果然沒有什麼正當理由。
他蹙眉，一直壓制著的怒火也有再次升騰的趨勢。
本想教訓幾句，可看千里如今這模樣，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在外面守著你。明天我們一起去彭格列，到時候有什麼事情和阿綱當面說。」
除了沢田綱吉和Reborn，山本武是照顧千里最多的人了，心中再生氣，他還是心軟地安慰了下：「我們都在，阿綱真的要罰你，我們會勸著點的。」
「不用。」千里喃喃自語：「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夜裡，白蘭也回來了。
他沒受傷，表情從容淡定，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千里立刻從床上坐起。
白蘭知道她想問什麼，淡聲道：「沢田君救下了克梅卡家族，不過也讓克梅卡家族承諾以後不能再和傑索家族作對。」
「……解決了就好。」
「不生氣嗎？不認為是我故意讓沢田君去你那裡的？」
千里搖頭：「不可能是你。」
「嗯？」
千里無精打采地說：「你故意讓阿綱過來的目的無非是想讓阿綱和我有隔閡，但你比誰都清楚，這根本不會改變什麼；反而會讓阿綱因此警惕你，甚至取消我們之間的婚約。這樣做得不償失。」
「哎呀~我還以為千里醬會心神不寧到什麼都想不到，或者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這樣沢田君說不定不會那麼生氣哦~」
「作出決定的是我，你只是問我要不要去，和你的關係不大，我和阿綱都很清楚這一點。」千里搖了搖頭，又道：「而且，我信任你。」
白蘭沒想到千里會這樣說。
信任？
是的，他一直想讓沢田千里信任他，卻也知道這比讓沢田千里徹底放棄沢田綱吉還要困難，他從未想過。
沒有想到，沢田千里再一次帶給了他從未體會過的意外情緒。
他回過神，意味不明地問：「什麼？」
「我信任你，白蘭。」千里輕柔卻飽含重量地說：「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我既然說了要和你結婚，我就會信任你。所以就算不考慮利弊，我也不會生你的氣。」
白蘭許久無言，直到山本武關門的聲音傳來，他才被驚醒般抱怨道：「千里醬太狡猾了，你這樣說話，人家還怎麼對你幹壞事。」
「你真的要幹壞事的話，我早就出事了。」千里強顏歡笑地回了下，在白蘭的擁抱中，她緩緩地說：「白蘭，我是彭格列的人。」
「嗯。」白蘭輕輕地應了聲。
「我的所作所為都代表了彭格列，我這個人也是。我和阿綱從小一起長大，是阿綱讓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教會了我如何和這個世界和平共處，讓我有了屬於正常人的感情；Reborn老師是我的恩師，沒有他，我只是一個祈求他人憐憫才能活下去的廢物，是Reborn老師教會了我如何頂天立地地站起來；阿武一直以來都把我當親妹妹一般，什麼事情都會想著我，每次我受委屈受欺負，他都會幫我……」
千里一個一個述說了彭格列的每一個人對她的重要性。
「所以白蘭，我不能自私的只考慮自己，因為和你的關係就去參與你們家族的事情。是我做錯了事情，我必須要承擔結果。我想，我們還是要遵守曾經的承諾——互相不干擾不參與對方家族的事務；但是我希望你理解，這次不是因為我想和你劃清界限，而是為了我們彼此能夠更長遠的走下去。」
「你願意接受嗎？」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吧。
白蘭想。
「好啦，人家也知道錯了，之後不會讓你參與這些事情了。你回去的話，沢田君會怎麼罰你呢？」
「我不知道。」千里實話實說：「除了解除婚約，其他的懲罰我都認。如果暫時聯繫不到我的話，你不要太擔心。」
「真是不甘心~如果早一點認識千里醬的話，千里醬一定就完完全全屬於人家了~」
「你也不是完全屬於我的，白蘭。」千里說：「我不希望有一天要在你和彭格列之間做選擇，也不希望有一天需要逼迫你在我和其他事情之間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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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白蘭和傑索家族打法走了，沢田綱吉乾脆利落地處理著其他後續事情。
比起前兩年的手足無措，如今的他愈發成熟穩重，處理這些事情得心應手，讓別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緒。
克梅卡家族的首領沒有自取其辱地問他們準備如何處理沢田千里。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就算動手的是彭格列的人，他們也沒有資格去質問。傑索家族都能滅掉他們，何況彭格列呢？
得寸進尺這種事情，克梅卡家族首領沒那麼愚蠢。
更別提沢田綱吉會出手幫忙已然出人意料，倫·克梅卡不認為對方是為了保護克梅卡家族。打量著沢田綱吉的態度，對方目標明確，就是衝着沢田千里來的。
沢田千里在沢田綱吉心中的地位果然如外界所言的那般，無人能比。
連讓沢田千里沾染鮮血都捨不得，他那樣的生氣，怕氣得是沢田千里的自甘墮落。
真是一個複雜矛盾的人。
「您放心，今天我們沒有看到千里小姐。」克梅卡家族的首領倫·克梅卡說。
沢田綱吉很滿意對方的識相，伸手和對方握了握：「那就感謝您的配合了。」
「不不不，是我該感謝您的幫助才是。」倫·克梅卡畢恭畢敬道。
他的女兒娜瑞看著沢田綱吉英俊的側臉，默默地羞紅了臉。
克梅卡夫人看到自家女兒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懂的，心下盤算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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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orn雷厲風行地讓千里回了和白蘭的小家，讓沢田綱吉在彭格列冷靜一晚的做法非常有效。
最起碼第二天見面時，千里不像前一天晚上看到沢田綱吉時那樣神思不屬，連話也不會說。
沢田綱吉也冷靜了些許——只有些許，並不多，可也足夠他想清楚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了。
山本武等人都在，六道骸也跑出來看戲了——千里現在沒心情和六道骸吵架，她站在沢田綱吉的對面，默默不語。
沢田綱吉揉了揉太陽穴，環視一週幾乎到齊的彭格列高層們，出乎所有人意料道：「跟我來。」
這是不準備讓別人知道他要如何處理的意思了。
九代目和其他高層對視，昨天沢田綱吉將事情在克梅卡家族內就處理完了，很乾淨，沒留下任何把柄。
既然沒有影響到彭格列，他們也不願意為難第一次犯錯的千里。這孩子自從進入了彭格列，就一直為彭格列殫精竭慮，而且看她這個態度也很明顯地知道錯了。
沢田綱吉的態度也不像準備輕拿輕放的樣子……算了，讓他們私下處理吧。
九代目和Reborn沒有開口，守護者們也不好開口。
想看戲的六道骸無趣地斷開了精神鏈接，跑回水裡泡著去了，雲雀恭彌冷哼一聲，掛斷了視頻通話。
千里亦步亦趨地跟在沢田綱吉身後一路向裡走，路過好幾個關卡和需要生物識別的機器後，才來到了最裡面的守護者和BOSS的住所。
沢田綱吉站在她的臥室前，問：「我能進去嗎？」
「……嗯。」千里說。
沢田綱吉開門而入，徑直坐在了案桌後，目光森然凌冽。
千里何曾被他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過？
在她的記憶裡，沢田綱吉一直是溫柔的，對她百依百順，對她的各種令人頭痛的毛病都縱容寵溺。
「說說吧。」沢田綱吉敲了敲桌子：「殺人的理由是什麼。」
果然是這個問題。
哪怕提前知道他一定會問這個問題，千里也沒法給出什麼標準答案。
真那樣做了，除了讓沢田綱吉的怒火更近一層，毫無其他作用。
「……就，就心情不好。」千里不敢不回，訕訕地說。
「所以就以殺人洩憤？」
千里不敢回答了。
什麼白蘭家族需要，什麼對方給白蘭使絆子……這些都是虛的，正常狀態下的她的選擇絕對是詢問彭格列的意見，她清楚自己出手所代表的含義。
歸根結底就是她心情不好，又覺得已經做了好幾次了，再做一次也沒什麼……
「那麼之前這幾個家族呢？」沢田綱吉扔出一宗文件。
不用打開看，千里也知道裡面定然是她之前參加的那三起滅門。
她腳踝上的GPS從未被拿下來，沢田綱吉尊重她的隱私，也不會在沒有事情發生的情況下去查她都去了哪。
可是如果想查，對於沢田綱吉來說輕而易舉。
千里小聲道：「也是心情不好……」
「那是幾千條人命。」沢田綱吉將文件重重地摔在了桌案上：「沢田千里，你真的認為這樣做沒有問題嗎？你真的……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千里從未聽過沢田綱吉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過話。
她抬起頭來，沢田綱吉的面上一片疲憊，似乎已經累到沒有力氣再去做些什麼了。
千里知道，從他們進入Mafia以來，沢田綱吉就耗費了全部的心血，不讓她和其他的同伴完全地陷入黑暗之中。
和白蘭這幾次的滅族更讓她感受到了這一點。
沢田綱吉的疲憊讓千里恐懼。
「阿綱，我……我知道錯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沢田綱吉道歉，她也並不擅長道歉。
他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是沢田綱吉單方面寵著她，每次發生讓沢田綱吉生氣的事情，沢田綱吉會罰她，但點到即止，兩人很快就會和好。
這是第一次，沢田綱吉被碰到了底線——偏偏那個底線就是她。
沢田綱吉不允許任何人讓她侵染Mafia最深處的黑暗，而這次，是她自己主動。
「你真的知道錯了？」沢田綱吉冷淡地問。
「……嗯。」千里答。
沢田綱吉看著她，面上飛速地閃過不忍，又被堅定取代。
「跪下，千里。」
「……」
千里怔忪地和沢田綱吉對視，在男人的神情中看到了不容置疑。
她咬了咬牙，在沢田綱吉的注視下，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
沢田綱吉在那一瞬間移開了目光，像是於心不忍。
房間裡半天沒有任何的聲響。
許久，沢田綱吉才說：「就跪在這裡，跪到你覺得可以了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