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朝夕相處的小咒有自己的小秘密，時柒隱約有所察覺。特別是它一反常態為五條悟打掩護，簡直就是把『我有問題』幾個大字糊她臉上了。
至於怎麼看出來，平日經常針對五條悟，突然有一天開始在她面前替他說話。這要說沒點貓膩，時柒都不信，她只是遲鈍又不是傻。
對於小咒瞞著她不知道在做什麼這件事，時柒心態放的很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它不說有它的道理，她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這邊離盤星教多遠？]
時柒這麼問也是情有可原。
近的話她可以步行回去，不然就要打車。以前可以隨意使用力量傳送，這兩年被小咒嚴令禁止，這也是她出行需要人接送的最主要原因。
減少力量的使用，對延緩靈魂異變有一定作用，雖然效果不是很顯著，小咒依舊堅持。
除去必要的情況，順小咒意禁用能力的時柒，平時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起初小咒擔心過她會不習慣，可時柒恰恰最適應普通人的身份。她從未因獲得力量而遺忘曾經的自己，那才是最真實的她。
[不算太遠，走回去大概一個多小時吧。]
小咒估測了一下，考慮到時柒走路的速度，給出答案。
時柒看了眼時間，保險起見按照兩個小時計算，不出意外的話五六點左右能到。
[那家居酒屋是不是硝子提過的？]
路過某個街口，眼角余光突然瞥見眼熟的店名，時柒停下腳步側目看去。
[好像是，你可以問問。]
小咒不太清楚這些事情，但前陣子正好聽時柒和它說過，還留有那麼點印像。
時柒翻出和硝子的聊天記錄，沒兩下就找到有關這家店的內容。
身為稀有奶媽的家入硝子，畢業後比之前更忙碌了，三不五時就有傷患送上門。
就算無事可做，高層也不會輕易讓她出高專，擔心珍貴的反轉術式擁有者出意外。
學生時期有兩個叛逆同期，武力值數一數二的強，能夠經常帶著硝子到處跑。結果夏油傑半路叛逃，五條悟成為最強勞動力，很少回學校，留下硝子獨守高專。
被迫成為留守兒童，硝子沒覺得太難過，早在進入高專時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備。唯有在夜深人靜之時，回想起曾經的他們，會有些許遺憾罷了。
時柒自認作為對方的朋友，暫時不能把人帶出來散心，簡單的陪聊還是沒問題的。
這會正好路過硝子以前常去的居酒屋，她怎麼也得進去看看，順便幫硝子買幾瓶酒。
[不，先等等…]
小咒沒來得及阻止，時柒已經進了居酒屋。
[嗯？怎麼了？]
換做幾年前，社恐的她連出門都難，更別提獨自外出購物，必須做很久的心理准備。
今時不同往日，時柒與過去的自己相比成長不少。只在門口猶豫片刻，就干脆利落進去了。
[我是想說，你大概、也許、可能買不了酒。]
小咒試圖委婉表達自己的意思。
連續三個不確定用詞，時柒很想告訴它，大可不必這麼委婉，完全沒被安慰到。
她此刻正在切身體會小咒說的，買不到酒的情況。
店長大叔人挺好，即使眼神中滿是質疑，依舊溫和有禮詢問她有什麼需要。
時柒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出了店長的想法。因為經歷多了，相似的目光沒看過幾千也有幾百，都是被她外表欺騙的人。
[是我欠考慮了，剛才沒想起禁止向未成年售賣酒水。]
與其說是沒想到這個規定，不如說她又忘了自己根本沒變化的長相。
時柒從容不迫回答店長的問題，沒說自己是來買酒的，只說是自己認錯人，以為家裡長輩在這。
店長本就先入為主將她當成未成年，故而毫不猶豫信了那隨口瞎編的理由，並表示如有需要可以幫忙。
拒絕了店長的好意，時柒告辭離開，臨走還被店長送了一瓶加熱過的牛奶。
[……]
時柒走出居酒屋，手中握著溫熱的玻璃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神情透著茫然。
五條悟通過定位找過來時，正好目睹這一幕。
「怎麼，想喝酒？」
視線從她身後掃過，認出那是硝子以前經常光顧的店面，五條悟眉頭挑起。
暗含威脅的語氣讓時柒打了個寒顫，才發現五條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墨鏡後的瞳眸深邃，一副她要敢說是就死定了的表情。
【不是我，是給硝子！】
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機打出這行字，保證對方看的清清楚楚，過程中不由為自己捏了把汗。
「嗯——」
五條悟俯身，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時柒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神顏，下意識屏住呼吸，身體不自覺繃緊，沒忍住向後挪了半步。
右手倏然一空，身前氣息遠離。五條悟趁她不注意拿走了那瓶牛奶，當著她的面打開，並幾口喝完。
「一點味道都沒有，不好喝。」
時柒這個牛奶被搶的當事人還沒說什麼，連拿帶喝的五條悟倒是先挑剔上了。
【這是店長的一片心意，而且是我選的味道。】
店長大叔很是貼心，考慮到個人口味問題，准備了好幾瓶不同味道的牛奶，這瓶是時柒自己挑的。
「…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發現說錯話，五條悟及時改口補救。
時柒瞪了他一眼，沒再計較他的失言，轉而問起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剛巧路過，不是要給硝子帶酒，在這等我。」
五條悟顧左右而言他，讓時柒待在原地，不等她追問就快步走進店裡，身影消失在門簾後。
[走這麼快，我也沒打算細問啊。]
時柒覺得五條悟怪怪的，沒給她發消息就找過來了，不像平常的他。
以為是有事找自己，問了卻只說路過，哪有這麼巧，她手上的咒具又不是擺設。
[也許是急著回高專吧。]
小咒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五條悟指望不上，還得它幫著圓場。
[你再這樣，我真的要懷疑你們倆有問題了。]
時柒扶額，小咒表現太明顯，再裝傻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只好出言提醒它，好歹掩飾一下。
[咳，我是說…他就是閑得慌，你別太慣著他了，還是多給他留點任務比較好！]
它可算反應過來了，時柒哪是沒發覺，人家不過是配合它裝作沒發現而已。這回它太松懈導致對方反過來提醒自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熟悉的發言讓時柒失笑不語，小咒不針對五條悟她還怪不習慣的，這下感覺對了。
五條悟買完東西從店裡出來，就見女生眼含笑意站在那兒，猜測她是在和所謂的世界意識對話。
沒錯，此刻出現在這裡的是記憶體五條悟。他又頂替了年輕的自己，專門跑來接時柒。
原本時柒可以獨自回盤星教，時間還算充裕。在居酒屋耽擱了一會，小咒不太放心，才偷偷聯系記憶體讓他來一趟。
不放心的理由仍舊與時柒靈魂狀態有關。
污染程度加深，帶來的不僅僅是外表的異變。以前束縛漸弱，時柒能夠恢復一項感官，持續一天也不是難事。
在靈魂受到侵蝕後，她就開始間歇性失明和失語。為了不過分影響日常生活，同時減少被他人發現的風險，小咒為她將副作用發作的時間控制在晚上。
夏油傑對此雖不知全貌，也依稀有所察覺。時柒每次出行配備的司機，就是他有意安排的。
而今天司機的口誤，使得時柒中途改變了行程，半路下車並將司機遣返，不得不自己回去。
一想到時柒在它要求下禁用咒力，又有副作用定時發作。到時她還沒回到盤星教的話，一個眼盲失語的普通女孩子，天黑了還在外面逗留，小咒不得不為她擔心。
記憶體也清楚這個情況，剛收到消息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這才是他出現在這的真正原因。
臉頰突然感到一陣溫熱，時柒往旁邊望去，不出意外看到回來的五條悟，對方正拿著新的牛奶懟她臉。
「喏，賠禮。」
沒想到五條悟不止買了酒，還特意為她又要了一瓶牛奶，和方才被他搶走的一模一樣。
【謝謝。貓貓比心.jpg】
時柒接過熱乎的牛奶，感謝的文字後專門加了個可愛的貓咪表情，這是她挺喜歡的貓貓系列表情之一。
「你要是喜歡喝這個，以後再買。」
五條悟捏捏鼻尖，腦中還想著剛看到的那個比心的表情。
他在思考對方為何發那個表情，而後發現對方可能喜歡自己。雖然他也對她挺有好感，但他之前都沒考慮過這方面。
想向對方確認，又覺乍然戳破女孩子的心思不太好。聯系平時兩人的相處，其實也不用問了，不喜歡他怎麼會縱容他的親近呢。
她本來就比較內斂，不善社交，喜歡一個人也表現得很隱晦。若不是他自己發現，她很可能一直都把心思藏在心裡。
五條悟從發現對方喜歡自己，到說服自己接受，只用了短短幾分鐘。而後他又開始糾結對方喜歡的是哪個他的問題。
從頭到尾，五條悟都沒考慮過拒絕這個選項，非常自然且迅速接受了這份感情，潛意識早就替他做出了選擇。
時柒不曾想到，不過一個單純的賣萌表情，會讓五條悟想那麼多，並且已經完成了自我說服，決定接受她的心意。
[他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感受到五條悟溫柔到有些過分的目光，時柒覺得自己要起雞皮疙瘩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用管他。]
小咒也不知道五條悟抽什麼風，看起來像個痴漢，有些後悔讓他來接時柒了。
如果它知道此刻的記憶體在想些什麼，就不會只是讓時柒無視對方，而是讓她從現在開始離五條悟遠一點，無論是記憶體還是本人。
「時間不早了，先送你回去。」
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時柒的副作用就該發作了。知曉她不會願意被他人看見，還是趕緊把人送回去為好。
關於他們之間的感情，五條悟選擇暫且放一邊。且不說女生沒有表白的打算，當下還是她的身體最重要。總歸人在自己身邊，跑不了。
經對方提醒，時柒才想起自己該趁早回去，點點頭便打算按原定路線繼續走。
不料未等她抬腳走出第一步，五條悟就俯身一把將她抱起來，參考了自己在盤星教抱女生的姿勢。
又是不打招呼被抱起來，時柒一只手裡還拿著牛奶。手足無措往對方身上扒拉，身體也不由自主靠近。
等時柒從失重的慌亂中回神，發現兩人此刻的姿態分外親密。她的雙手將五條悟的腦袋環抱在懷中，就像落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
胸口的觸感如此真實，時柒無法自欺欺人。燙人的呼吸透過衣服侵入，察覺到這點，她猛的松手後仰。
都不用照鏡子，時柒都能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源源不斷的熱意在臉上升騰，溫度都要比手上的牛奶還高。
時柒在這邊害羞到神思不屬，兩只手不知往哪兒放。猝然埋胸的五條悟也沒好到哪兒去。
剛發現女生喜歡自己，並暗自接受這份心意。在五條悟心裡，兩人現在屬於互相暗戀的階段。
心態才轉變不久，他還在琢磨循序漸進呢，突如其來的貼近太讓人意外了。母胎單身的五條老師表示刺激有點大，需要緩一緩。
五條悟平復心情的同時，還不忘伸手把懷裡不安分的女生往回撈了撈，免得人把自己折騰摔了。
「坐好別亂動，要出發嘍~」
瞬移前，五條悟還惡趣味地掂了一下，迫使對方不得不重新摟住他的脖子。就算要保持互相暗戀的關系，也不能耽誤和喜歡的人貼貼嘛。
有五條悟在，回盤星教不過是眨個眼的功夫。
將人送到地方，五條悟沒有過多逗留，他得趕緊回去免得引起自己懷疑。
時柒站在盤星教大門外，舉起右手揮了揮，自覺完成告別儀式，轉身要走。
她現在看見五條悟就想起剛才那一幕，畫面在腦海裡不斷循環，臉上的熱意一度降不下去，都不敢想自己在對方眼裡是什麼樣子。
五條悟看見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可愛。紅著臉很可愛，害羞到不敢看他很可愛，總之怎麼看怎麼可愛，想抱著她不松手。
「哎——走的這麼干脆，都沒有舍不得我嘛？」
五條悟拉住女生的手，蹲下身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墨鏡早在剛才就取下。
時柒越來越看不懂五條悟了，他今晚處處透著不對勁。
專門跑來偶遇就為了送她不說，臨走還表現得那麼依依不舍，像是得了分離焦慮症一樣。
空著的手被他占用，時柒無奈，將拿了一路的牛奶往他兜裡塞。好在他的口袋不小，裝進牛奶還有些空余。
做完這件事，總算空出手來，時柒在對方疑惑的神色中，果斷將手按在他頭頂，胡亂揉了揉。
柔軟乖順的白發被她一頓搓弄，稍顯凌亂，如此也沒影響五條悟的帥氣，反而顯得更有魅力了。
收回作亂的手之前，她還順帶拍了拍對方的腦袋。這是以前當貓咪時的習慣，這會不自覺就做了同樣的動作。
五條悟眯著眼享受按摩，可惜結束的太快，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本打算讓她多摸會，感受到最後兩下安撫的輕拍，決定勉強放過她。
「那我走嘍，要記得想我~」
沒得到貼貼但得到摸頭的五條悟，深覺還得自己主動。臨走前牽起對方的手，放自己臉上蹭了蹭。
看著女生因自己的舉動再次羞紅了臉，五條悟揚起唇角，取出口袋裡的牛奶塞回對方手裡，心滿意足地戴上墨鏡離開。
[小咒！！！]
時柒恍惚半晌，回過神倒吸一口涼氣，急急忙忙呼喚小咒。
[怎麼了怎麼了？]
小咒剛才抽空又去和規則打了一架，沒注意這邊的情況。被時柒用如此緊急的語氣叫回來，以為出什麼事了。
[我懷疑他在撩我，又感覺是我自作多情了，天哪，我不是個合格的粉絲！]
時柒將事情經過與小咒講述了一遍，對五條悟的行為產生懷疑。由於粉絲濾鏡，她只懷疑了對方半分鐘，轉頭又毫不猶豫反思自己。
小咒聽完覺得天塌了一半，沒全塌還多虧了時柒的不開竅。
它哪想到不過一會沒看著，五條悟就能干出這種事，這不要臉的臭男人趁它不在，竟然敢撩它家阿柒！
[不是你的錯，是他的舉動太讓人誤會了，阿柒你別多想，咱們以後離他遠點，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小咒有苦說不出，它怕萬一自己告訴她，五條悟就是對她有意思，想和她談戀愛，把人說開竅了怎麼辦。
不是它不同意，時柒和誰在一起它都祝福支持。但是五條悟不一樣！就算它現在對他改觀不少，也不能讓人這麼快得手，這是它最後的堅持。
[啊？我覺得還好吧，我推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你別這麼說他。]
時柒下意識維護五條悟，認為小咒的觀點有一些偏激，不過別的部分還是很有道理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自推就是單純喜歡和身邊關系好的人貼貼，她不能自顧自誤會他的意思。
她是個合格的粉絲，粉絲怎麼能想這麼冒犯正主的事情，實在太不應該了。
成功借著粉絲濾鏡把萌芽的感情掐了，時柒頓覺心如止水，整個人徹底恢復平靜。
全程目睹時柒順利完成自我洗腦，小咒不免為她的思想覺悟感到敬佩，並對五條悟產生了同情。
就時柒這腦回路，都不用它吹耳旁風，最多說一句都是誤會，她自己就能自圓其說。
與其擔心她被不懷好意的五條悟拐走，不如擔心根本不開竅的她以後怎麼戀愛。或許換個人她就不那麼遲鈍了，可是五條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阿柒…你繼續保持現在的心態，挺好的。]
小咒最終只給出這麼一句話，它不准備摻和他倆的事了。就時柒這樣子，五條悟想追到人可不容易，它就看他笑話得了。
[我也覺得，粉絲就要有粉絲的樣子！]
時柒只當小咒是認同她作為粉絲的覺悟，一時更加堅定了方才的想法。
閑聊結束，斷情絕愛的合格粉絲時柒，步伐堅定踏入盤星教。
走廊上碰到還沒回去的教眾，他們都熱情地向她打招呼。時柒本來都忘了下午的事情，又被幾人掩飾不到位的表現給提醒。
[我之前怎麼就沒發現，明明這麼明顯。]
想起司機那聲口誤，以及眼前這些教眾見到她克制不住的激動，時柒對自己的遲鈍有了新的認知。
[因為你沒有特意去關注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
小咒對此挺有發言權，它一直陪著她，自然比別人都更加了解她，五條悟可不能跟它比。
[是我疏忽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夏油談談這件事，他一定比我清楚。]
時柒意識到自己對身邊人的忽視，想著以後多聽多看。現在還是趕緊去找夏油傑，針對「聖女」這個稱呼，她不信對方不知情。
找教眾問到夏油傑的所在，時柒禮貌道謝，而後抓緊時間去找人。
「聖女大人真是平易近人，一點架子都沒有。」
「是啊，而且看到她感覺心情都更好了，聖女大人的笑容太治愈了。」
「真希望每天都能見到聖女大人。」
在她走後，留在原地的教眾聚在一起感慨，話語中盡是對她的追捧。
小咒比時柒更好奇，特意留了一縷意識在教眾這邊，於是它得以聽到他們的議論。
慶幸時柒早就走遠，不然她要是聽見這些話，得有一段時間不敢來盤星教。
時柒沒聽到小咒的心聲，她此刻正在找夏油傑的路上。也是巧了，教眾告訴她夏油教主在本殿，結果她到地方沒見著人。
[再找不到人，我就有理由懷疑他在躲我。]
第三次撲空，時柒停下腳步，待在原地沉思。
第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到點下班了他不在本殿正常。第二次去食堂又沒人，也許是買的面包之類的帶走吃。
這是第三次，事不過三，時柒不信有這麼巧。每次她都是問了別人，確定幾分鐘前夏油傑就在那裡，她去就找不到人。
[小咒，周圍是不是有夏油傑的咒靈。]
時柒如今與非術師一般無二，自然看不見咒靈，只能依靠小咒幫她查探。
[…好像有幾只呢。]
小咒縱觀整個盤星教，除去固定功能和位置的咒靈，確實多出幾只存在感不強的咒靈。
它剛才沒怎麼在意，時柒一問才反應過來。仔細回憶，發現這幾只咒靈一直在她附近。再一看，果然都是具備探測監視功能的。
[不是，他至於嗎？]
時柒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夏油傑會為了躲著她，專門放咒靈跟蹤她。
夏油傑起初放咒靈不是用來躲她，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起因是他發現時柒的不對勁，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才派了咒靈觀察。
下午司機提前回來，夏油傑詢問原因，猜到時柒大概知道了教眾私底下對她的敬稱。
這件事是他知情並默許的，等人回來少不得找他對質，理虧的夏油教主選擇暫避風頭。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因夏油傑有技巧的回避，「聖女」事件不了了之。時柒又不是過於執著的性子，本來就只打算問兩句。
她又不能強行干涉他人，更何況他們沒有當她面這麼稱呼，多少是有顧慮到她的心情吧。
想通這點之後，時柒再碰見夏油傑，最多瞪他一眼，為他躲了自己好幾天的行為。
[你還不能找到羂索嗎？]
時柒待在薨星宮的時間越來越長，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剛開始她不愛出門，如今有了朋友，就不太適應獨自一個人。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小咒唉聲嘆氣，它也想趕緊把關鍵人物找到，事情早點結束對誰都好。眼看時柒現在不得不待在不見天日的地底，它於心不忍。
[沒事，我就是想到獄門疆在他手上，有些不甘心。]
她其實沒太在意羂索，有規則在，就算找到了都得懷疑是不是規則的陰謀。
只是一想到幾年前就落到羂索手裡的獄門疆，時柒就一陣憋屈。因為對咒具的來源毫無了解，她都不能提前把東西拿到手。
[這也不是你的錯，獄門疆可不是一般咒具，那是關你家貓用的，規則肯定看的緊。]
小咒戳破時柒的妄想，就算獄門疆出現在她面前，也會發生各種意外讓她無法得到，最後還是會歸羂索所有。
[什麼叫我家貓，那是我推！]
雖然五條悟的行為越來越像貓，但擅自貓塑自推怎麼可以，這種事情堅決抵制。
[嗯嗯，你說得對。]
小咒懶得反駁口是心非的人，就她的那些小心思，它還能不了解。表面一本正經，私底下還不是把五條悟當貓寵。
語氣中的敷衍不加掩飾，時柒只當沒聽出來，身體後仰往地上一躺，全然一副擺爛的姿態。
受靈魂所累，她現在幾乎無事可做。
替身人偶的數量早就足夠，不過每天的巡視沒有因此停止，她並不是單純為了收集能量才救人，而是出於對生命的珍惜。
但小咒說這事不用她操心，它有辦法解決。強硬要求她修身養性，老老實實待著別使用能力。
至於為何待在薨星宮關禁閉，倒不是小咒不讓她出去，而是時柒自己做出的決定。
原因說起來很簡單，是她用的人偶出問題了。大概是用久了，咒力浸染過深，人偶的模樣逐漸向她靈魂靠攏，同樣發生了異變。
時柒取下綁在腰間的人偶，舉至眼前。
精致小巧的人偶，如今的模樣有了不小的變化。黑色發絲成了黑白漸變，琥珀色的眼睛也變為橙紅。
幸好發現得早，她才沒有頂著這副樣子去見人。眼睛可以帶美瞳，最讓她無語的是那頭漸變色的頭發，感覺有點像染了頭發的中二少女。
[好想出門——]
時柒百無聊賴玩著手上的人偶，實在是沒有別的事打發時間，只能擺弄身邊僅有的東西。
[那就出去，有什麼好猶豫的。]
小咒覺得不就是頭發嘛，大不了說是染的，又不是不好看，它覺得這個顏色蠻不錯的。
[就我的說謊水平，你覺得能有幾個人信。]
她當然考慮過編造借口蒙混過關，想想過去失敗的經歷，只能說往事不堪回首。
正思索還有什麼娛樂能打發時間，後腰傳來輕微震感。時柒一下打起精神，扒拉出被自己墊在底下的手機，看看是誰發消息。
[憂太？這孩子怎麼想起找我來了？]
沒想到會是乙骨憂太，這太讓人意外了。
時柒收到消息第一反應以為是五條悟，畢竟只有他發消息最積極，都給她養成條件反射了，一有消息就默認是五條悟。
[嗯——裡香生氣教訓了幾個同學，下手有點重，被老師要求叫家長？]
時柒耐心看完憂太的消息，總結出大致內容。
[沒想到這件事還是發生了，不過看樣子沒原來那麼嚴重，我就知道裡香是個好孩子。]
日子過得太快，最近又一直待在地下，時柒對時間的流逝都快沒概念了。若不是這一條短信，她都沒留意到劇情已經進展到這一步。
由於裡香對五條悟的排斥，以及在時柒面前的乖巧，乙骨憂太不得已求助時柒。
他是不願麻煩任何人的，但是這件事性質有些嚴重，讓他家裡人知道肯定不行。
而且自從裡香以咒靈的形態跟在他身邊，出於多方面考慮，他早就已經從家裡搬出來住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去？]
孩子在學校出了事，並且言辭懇切找她幫忙，她肯定不會拒絕。糾結外表到連續一周沒見人，這回不得不出去，小咒有些好奇她是怎麼想的。
[問的很好，建議下次別這麼扎我心了。]
時柒從地上坐起身，自己關照的孩子被欺負了，哪還有心思顧慮那些，當然是馬上去學校。
不等小咒反應，她直接動用咒力瞬移到乙骨學校，在無人角落換上人偶身體，而後循著兩人的咒力找了過去。
乙骨憂太站在辦公室中央，低著腦袋忍受同學家長的斥責。他其實沒太聽進去他們說的話，注意力全在壓制裡香的怒氣上了。
今天下午的事，他現在回想起來都後悔自己沒能早點走。要是動作快些把值日做完，就不會被班上的男生堵在教室，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裡香最近正和他冷戰，起因是有男生背後說他壞話，被她聽見了。她想私自教訓那幾個男生，卻被乙骨及時發現並阻止，這才和他鬧了脾氣。
乙骨憂太不在乎別人怎麼說自己，類似的經歷他早就體會過了，但他已經不是過去自怨自艾的自己，他遇到了同類，有了老師和朋友。
「裡香，我只想好好把學上完，別人說什麼都沒關系，等明年去了高專就好了。」
原本和自己一起值日的同學，不知為何沒來。乙骨趁著沒人，一邊打掃教室一邊哄還在生氣的裡香。
好不容易把裡香哄消氣，教室後門被大力推開，幾個眼熟的男同學走進來，正是背後議論他又差點被裡香教訓的幾人。
「乙骨好奇怪啊，好像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每天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神神叨叨的。」
「我媽媽讓我離他遠點，聽說會被傳染瘋病。」
「嘿，怪物不和怪物待一起，來我們人類學校干什麼，是不是想害人！」
「怪物！滾出學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咦——真可怕，看他那陰森森的樣子，指不定在心裡偷偷想什麼壞事呢。」
從言語嘲諷到動手推搡，不過短短幾分鐘，乙骨根本沒反應過來，裡香就上前一把將人扇飛，撞倒一片桌椅。
在剩余幾人的驚恐尖叫聲中，乙骨沒能攔住裡香，親眼目睹幾個同學被她揍成骨折，面目猙獰地躺倒在地上，痛呼聲接連不斷。
沒能阻止裡香替他出頭，乙骨只得在事後打了急救電話，看著同學被救護車拉去醫院，然後主動去找老師認錯。
就算他不去，有監控在遲早要被叫去詢問，不如自首，好歹掌握點主動權。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學校也沒法擅自做主，通知了各個學生家長來學校。
事關裡香，乙骨不想讓父母牽扯進來，只能找人臨時充當自己的監護人。多方考慮後，選擇了能讓裡香有所顧慮的時柒。
「我家孩子不過開幾句玩笑，他就把人打骨折，這件事今天一定要給個說法！賠償一分都不能少！」
「你們學校怎麼招生的，這種反社會人格的危險分子都招進來，讓我們怎麼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你們！」
「這孩子一看就沒教養，這麼小就會打人，長大了還得了。退學！必須讓他退學！」
「不僅打人還說謊，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了也肯定是個禍害！他的家長呢，怎麼還不來！」
俗話說有什麼樣的孩子就有什麼樣的家長，在老師冷眼旁觀下，有家長已經不滿足於動嘴，開始對乙骨動起手來。
思緒回到現在，乙骨眼尖發現了伸向自己的手，躲避的同時不著痕跡拉住差點又暴動的裡香，可不能再放任她出手，不然事情只會變得更糟糕。
時柒剛到辦公室那層樓，隔著一條走廊就聽見不堪入耳的辱罵聲。除此之外，沒有聽到老師維護的聲音，反倒是裡香憤懣不解的質問傳入耳中。
「憂太！是他們先動手的！為什麼要攔我？！」
急促的腳步在門外停下，時柒垂著頭，手握在門把手上沒有動彈。她的神色隱藏在陰影裡，剛才活躍的心聲消失不見。
[阿柒，你…等等，冷靜下來！]
小咒正與時柒探討待會見到老師該怎麼應對，轉眼發現對方的狀態不對，聯系方才聽到的只言片語，瞬時理解現在的情況。
[別激動，阿柒！守住本心！別被負面情緒控制！]
時柒周身的咒力躁動起來，隱隱有失控的趨勢。小咒急得團團轉，又苦於自己沒有實體，不能通過肢體接觸喚醒她。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亮銀色的門把手被捏到扭曲變形，時柒眼前被各種雜亂色塊占據，像在看老舊花屏的電視。
耳邊似乎有人在呼喊，想聽清對方說些什麼，卻無論如何都是徒勞。聲音仿若隔著水面，模糊混沌，傳不進水下人的耳中。
遺忘的記憶在此刻蘇醒，她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孤立無援站在昏暗的房間，周圍是漆黑扭曲的人影，尖銳刺耳的責罵將她淹沒。
「■■孤兒■■沒教養，就該■■■」
「這麼努力有什麼用，不如■■」
「■■■……」
時柒站在辦公室門口，身體從某一刻開始輕微顫抖，恍若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室內的憂太和裡香率先察覺，不管是門外不穩定的咒力波動，還是門把手位置傳來的細微聲響，都昭示著異常。
「裡香…」
乙骨憂太低聲輕喚裡香，不用他多說，早已冷靜下來的裡香往門口方向而去。
現在還是門外的人更重要，憂太有能力保護自己不受傷，不然就辜負了五條老師的栽培。
就在乙骨忙著應付無理取鬧的家長時，裡香去而復返，帶回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得知姐姐現在情緒不穩定，隨時可能失控爆發，乙骨的心沉了下去。
「老師，能稍微給我點時間嗎？」
乙骨秉持禮貌微笑，忍著急躁利用得來的幾分鐘，給五條老師發了信息。而後由裡香看著姐姐，他繼續和這些人扯皮。
沒有裡香在身邊讓他分心，乙骨總算聽清了那些污言穢語。猜測姐姐是被這些話影響，他頓覺煩躁不耐。
乙骨可以容忍針對自己的惡意，只因他不在乎。但若是傷害到他認可的家人，這是不容侵犯的底線，他不會再退讓。
這頭乙骨一改受氣包的模樣，溫和有禮卻字字珠璣與家長們對質。裡香小心翼翼守在時柒身旁，隨時注意她的狀態。
另一邊，五條悟剛結束手頭的任務，半個身子已經進入車內。拿出手機正打算和女生分享日常，就看到乙骨發來的消息。
「五條先生？」
車內的輔助監督回頭，疑惑五條悟上車上到一半怎麼又下去了。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處理。」
五條悟沉聲道，不等輔助監督回應，人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阿柒！阿柒！]
小咒堅持不懈喊著時柒的名字，試圖將人叫醒的同時，也在等待救兵五條悟的到來。
它起初關心則亂，沒在第一時間聯系五條悟的意識體。等它反應過來，乙骨已經先一步給五條悟本人發了短信。
於是，當五條悟出現在現場，小咒發現來的是本人而不是意識體，一時半會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雖然都是五條悟，誰來都一樣。可意識體明顯是當下最優選，五條悟本人來，時柒費盡心思隱瞞的事不就露餡了。
意識體也很無奈，他收到消息晚了一步，年輕的自己對女生的擔憂不比自己少，這種時候想頂號就沒平時那麼輕易，被壓制也實屬正常。
[阿柒…你好自為之吧。]
小咒從意識體那邊了解情況，知道事情沒有挽回余地，提前為她送上祝福，隨後默默匿了。
五條悟任務地點離乙骨學校比較遠，哪怕他全速瞬移，依舊花了一刻鐘左右。來的太匆忙，發絲不免被風吹的些許凌亂。
乙骨的短信沒太詳細說明現場狀況，只大致提了句讓他姐姐來學校處理事情，中途出了點意外，怕姐姐出事，希望他來看看。
對方既然選擇找他，說明意外與詛咒相關。一想到女生可能遇到的危險，五條悟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立刻看到她。
如今人就在他面前，本就不安的心更是沉入湖底。六眼清晰看出對方身上狂躁不祥的咒力，不敢想像她是如何憑借自身意志抗住了詛咒，才堅持到現在還未失控。
不忍再看對方難受的模樣，五條悟果斷靠近，動作溫柔地將她的手從門把手上拿開，而後攬住她的腰抱入懷中。
「沒事的，我在這裡。」
懷裡的人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下意識朝他貼近。身側的手微微抬起攥住他衣角，腦袋埋進他胸口，氣息變得平穩下來。
盡管有些不合時宜，五條悟還是為對方無意識親近自己的舉動感到愉悅。同時也有些意外，沒想到能看到對方粘人的一面。
「裡香，告訴我都發生什麼了。」
熟練地把人抱起，完全按在自己懷裡，安撫性地拍了拍女生的頭。確認她的情況穩定後，五條悟向一旁的裡香詢問經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某個家長被乙骨的話刺激，惱羞成怒欲出手教訓出言不遜的小子。又長又尖的指甲還未碰到乙骨的衣領，就被猛然震開的門嚇得一抖，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不好意思，因為聽到有人要對我家孩子動手，有些激動踹了門，請勿見怪。」
五條悟不緊不慢收回半抬的腿，直接以抱著人的姿態出現在屋內眾人面前。裡香自他身後回到乙骨身邊，一言不發，表現得分外老實。
男人周身再明顯不過的低氣壓，讓在場眾人戰戰兢兢，方才氣焰囂張的幾人此刻如鵪鶉般，連呼吸聲都小了。
乙骨看出五條老師心情不好，雖擔心被老師抱在懷裡的姐姐，也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機。
「老師，這是我的監護人。」
為表情尷尬的老師介紹完，乙骨憂太退至一旁。接下來沒他的事，有五條老師在，不用多久他們就可以走了。
「事情我都清楚了，我和各位家長的想法一樣，開個玩笑而已，就別計較啦。」
五條悟沒帶眼罩，幽藍雙眸掃過在場幾人。語氣帶著輕快，似乎如他所說這件事只是個玩笑。
可誰都沒把他的話當真，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了男人話中暗藏的譏諷，那不帶絲毫笑意的冰冷眼神更是令人膽寒。
「賠償之後會打給你們，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五條悟實在懶得應付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威懾加利誘，以最效率的方式打發完畢，叫上憂太離開。
懷抱女生的男人帶著男生消失在門外，過了許久，被留在原地的幾人才從沉悶的氣氛中緩神。互相對視一眼，心有余悸松了口氣，而後不發一言地各自散去。
「憂太和裡香回家去，剩下的交給老師。」
離開教學樓，五條悟冷肅神色稍緩，讓兩個孩子先回去。他打算把人帶去自己的住所，目前情況不明，不方便帶上他倆。
「五條老師，姐姐她會沒事的吧。」
憂太看著緊閉雙眼陷入昏迷的人，眼中的憂慮都快溢出來了。裡香也躊躇著想靠近，顧慮咒靈形態會影響到那人，才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我不會讓她有事。」
五條悟垂眸，視線專注地看向倚靠在懷中的女生，收緊了抱著她的手。
「裡香，走吧，要相信五條老師。」
乙骨憂太溫聲勸哄守著人不願離開的裡香，裡香在五條悟和姐姐之間來回掃視，最終不情不願退後，任由五條悟將人帶離。
等人走後，裡香與憂太知會一聲，特級咒靈龐大的身軀隱入憂太腳底的陰影中。她回盤星教找夏油傑，憂太回家等消息。
五條悟回到高專附近的別墅，這裡算是除去高專宿舍，他留宿最多的地方。
抱著人把門打開，進屋後也沒把人放下。隨手將鑰匙丟到玄關的櫃子上，直到在客廳的寬大沙發坐下前，他都保持著那一個姿勢。
往沙發上一靠，他稍微調整了兩人的姿勢，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一手依舊摟著對方的腰，另一手輕撫她的臉。
五條悟湊近端詳對方面容，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依稀有淚水從眼角溢出。攥著他衣角的手這一路都沒松開，那片布料都被扯的不成樣子了。
拇指輕拭對方眼角淚痕，五條悟低嘆一聲。也不知對方經歷過什麼，難過成這樣都只流這麼點眼淚。
整理好思緒，對她過去的探究先放到一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搞清楚她的情況。
這滿身咒力不出意外的話，是她本人的，也不知之前是如何做到瞞過六眼，類似情形他曾經見過幾次，讓他有了不好的聯想。
「看來你也有不少秘密呢。」
五條悟呢喃一句，眸色暗沉。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二年級時養的咒靈貓。它瞞了自己很多事，結果一聲不吭就丟下他不見了。
他從未忘記它的樣子，雪白毛色的貓咪，擁有一雙黯淡的琥珀眼瞳。細想起來，懷裡的女生眼睛也是琥珀色，他之前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只憑同色的眼睛當然證明不了什麼，但他直覺兩者之間必有聯系。
五條悟一邊回想他們相遇至今的所有細節，同時還不忘將自身咒力注入女生體內。這完全是習慣性的舉動，反饋回來的結果也證明這個方法有效。
對方紊亂躁動的咒力，在他輸送咒力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正常，對他的咒力接受度很高，似乎形成了某種慣性。
當五條悟發覺越來越多的疑點，他的意識深處，28歲的五條悟低著頭笑出聲。
年輕的自己抓住了那一縷線頭，一點點挖掘出真相，相信再過不久，他就該發現自己的存在。
「就算是曾經的我，也同樣是最強呢~」
意識體並不意外，他可從未小看過去的自己。同樣是五條悟，發現這些不過是遲早的事，他的優勢不過在於情報掌握量更多而已。
「這次落後一步，便宜你了。」
白發男人扯著彈性十足的眼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話語中頗有些遺憾。
第50章 第五十章
目視女生狀態徹底穩定，神情也放松下來，緊皺的眉舒展開，五條悟這才停止咒力的輸送。
現下對方全身遍布他的咒力殘穢，如同打上他的標記，任誰看來都會覺得他們關系匪淺。
五條悟心情莫名愉悅，他喜歡對方身上帶有自己的殘穢，仿佛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屬於我嗎…」
一直潛藏在內心未能察覺的情感，終於浮出水面，五條悟幡然醒悟。
每天都想見她，想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看見她就心情愉悅，想離她更近一點。如此種種，都是他喜歡她的證明，而他直至今日才明白過來。
他的身體更早意識到他的情感，頻繁的親密舉動，無時無刻不在表達對她的喜愛之情。
確認心意後，五條悟看懷裡女生的感覺又完全不同。嬌小的體型恰好能被整個抱在懷中，怎麼看都覺得他倆非常合適。
趁著人還沒醒，他沒有克制心底湧上來的想法，湊上去蹭了蹭對方的臉頰，又將人向自己攏了攏，猶如擁抱玩偶般，兩手摟著對方的腰不放。
等最後一絲焦躁不安褪去，五條悟將人轉移到臥室，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放下人時感受到一股拉扯的力道，對方失去意識還不忘攥緊自己的衣服。試探性拽了拽，反而引得人不滿，小臉一皺。
五條悟低笑一聲，放棄挽救褶皺不堪的外套，干脆將其脫了下來，隨她想攥多久都行。
妥帖地幫她掖好被角，輕聲輕腳走出房間，不忘將門帶上。
五條悟走到陽台，特意關上拉門，才從褲兜掏出震動不停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放至耳邊。
時柒從黑暗陰郁的夢魘中醒來，睜開眼的那一瞬以為自己又換了個噩夢，昏暗的房間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好在身下柔軟舒適的大床，以及帶著淡淡甜香的被子，讓她意識到情況可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
而下一秒，察覺到手中攥著某物的觸感，低頭看去，被她抓著不放的是一件黑色制服。
將衣服拿起打量，既視感變強，心頭隱隱有個猜測冒出，某個名字浮現在腦海。
房間門突然打開，外屋的燈光漏了進來。
時柒保持著剛坐起的姿勢，手裡還拿著那件制服外套。聽見動靜循聲望去，神色還略帶茫然。
五條悟只是出去接了個電話，守了幾個小時的人就醒了。她醒來第一時間沒看到他，令他因電話打擾而煩躁的心情，變得更為惡劣。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背光的高挑身影走上前，在她身側坐下，溫熱手掌摸向她的額頭。對方動作溫柔細致，又不容拒絕地從額頭摸到臉頰。
任由男人用過分親昵的姿態觀察她的狀態，時柒視線看似落在對方臉上，實際早已神游天外。
充斥著五條悟氣息的房間，五條悟的制服外套，以及只穿著件白襯衫的五條悟本人，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現在就在對方的房間。
時柒有種躺下閉眼重睡的衝動，希望借此來逃避現實。如果重新睜眼能換個地方，她會很樂意這麼做的。
詢問的對像遲鈍搖頭，五條悟一眼就看出她走神了，說不定都沒聽清自己問了什麼。
「別無視我啊，我可是會傷心的~」
食指戳向對方額頭，將人的注意力拉回，五條悟有意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就差拿條手帕擦眼淚了。
時柒不得不面對現實，強忍心虛與五條悟對視。往日勾人心魄的藍眸，成了審判她的鐮刀，只待她露出馬腳，就會毫不留情刺穿她。
「看樣子應該是沒事了，那麼——晚飯有什麼想吃的嗎？」
五條悟故意拖長語調，欣賞了會對方閃爍的眼神，因緊張而繃緊的身體，才慢悠悠接上後半句話。
聽到前半句話，時柒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恨不得自己馬上兩眼一閉暈過去。
結果峰回路轉，死刑變死緩。這時提起晚飯，對她來說和斷頭飯無異，根本放松不了一點。
時柒耷拉下臉，搖搖頭，她對晚飯沒有想法。自從不需要進食和睡眠，常年食欲不振的她更放飛自我。
以前吃東西是為了不讓身體垮掉，對她來說每天三餐都是強制任務。曾多次幻想過無需進食的生活，現下實現了，沒人管著她根本想不起來吃東西。
「不用想著靠不吃飯逃避問題哦，你只有兩個選擇——餓著肚子被我審問，或者吃飽了好好談談。」
五條悟攤開手掌，先後豎起兩根手指。說是給她兩個選擇，可看他那用詞，分明只有唯一選。
時柒徹底放棄抵抗，老老實實跟在五條悟身後離開房間。
視線追著對方腳後跟，沒留神走到哪，差點就要筆直撞上去時，五條悟及時轉身按住她的肩膀。
「給我好好看路啊你這家伙！」
不客氣地捏了捏女生的臉蛋，五條悟差點被她逗笑。有意擺出的嚴肅表情，差點就沒維持住。
對方像個小尾巴一樣綴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模樣實在過分可愛，再這麼下去，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因此心軟而放過她。
時柒從男人手中救下被捏變形的臉，邊揉邊瞪了他一眼，而後自行走到餐桌旁坐下。
五條悟順勢松手，並未介意對方的小脾氣。相反，他覺得對方一舉一動都戳在他心口，怎麼看都看不夠。
目送男人進廚房准備晚餐，時柒趕緊拿出手機搬救兵。手在桌下偷偷摸摸發消息求助，眼睛時不時望向廚房，盼著自己的小動作別被發現。
【夏油麻麻，救救孩子！】
過度緊張導致時柒一時不察，將平時私底下對夏油的稱呼打成文字發了出去，准備撤回時消息顯示已讀。
[哈…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時柒頓覺前途一片黑暗，繼在五條悟面前半掉馬之後，她還冒犯了一肚子壞水的腹黑狐狸。
[沒救了，毀滅吧…]
定位一起發過去了，但她對夏油傑來救場已不抱希望。不是不信對方會來，純粹是不願面對，甚至不敢想像夏油傑此刻的表情。
五條悟手上動作不停，唇間笑意卻未消散。他的六眼可不是擺設，360度無死角，對門外的動靜可謂一清二楚。
放任對方聯系別人，是想看看她准備如何應對之後的談話。無論她是叫人來也好，找借口也罷，都阻止不了他探明真相的決心。
家裡食材不多，有段時間沒補充了。五條悟利用現有的食材，做了兩人份的芝士厚蛋燒。
將料理端上桌，門鈴聲響起。他摘下身上的圍裙，丟給女生一個老實待著的眼神，而後朝門外走去。
「悟，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我是來接人的。」
門外並非五條悟以為的外賣員，而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夏油傑，對方手裡還拎著蛋糕盒子。
五條悟掃了一眼自己點的外賣，似笑非笑與夏油傑對視兩眼，絲毫沒有讓他進門的意思。
「怎麼，邪教頭子還兼職送外賣了，盤星教是馬上要倒閉了嗎？」
哪怕面前站著的是他的摯友，五條悟也毫不客氣出言嘲諷，水潤粉唇如淬了毒一般。
「順手幫個忙而已，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先進去再說。」
夏油傑面色不改，微笑著抬了抬手上的盒子，示意彼此進屋談話。
僵持許久，自知幾句話趕不走有備而來的夏油傑，五條悟嗤笑一聲，連蛋糕都沒拿就轉身進屋。既然對方拿它當筏子，那就繼續拎著吧。
時柒獨自在屋內，聽見門外的交談聲，依稀辨認出夏油傑的聲音，都想立刻跳下椅子奔向門口。
她的救星，她可靠的盟友，夏油同志沒有放棄她，他來撈可憐無助弱小的她了！
然而就在她有所異動的前一秒，腦海中浮現五條悟方才留給她的眼神，蠢蠢欲動的心瞬間死了。
是她太激動沒過腦子，就算她現在跑到門口，五條悟還能眼睜睜看她離開不成，除非他眼盲耳聾，還是個傻子。
[怎麼還不進來，別是連門都進不來吧…]
時柒坐立難安，度秒如年，已經開始懷疑夏油傑被五條悟堵在門外，並擔心他就此放棄任她自生自滅。
關門聲響起，兩道腳步聲由遠及近，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前一後走進來。前者臉色不太好，後者瞥了時柒一眼，臉上笑意加深。
時柒初看見夏油傑時松了口氣，又在看到對方意味深長的笑容後，為自己捏了把汗。
[完了，這絕對是要秋後算賬…]
她現在是進退兩難，和夏油傑走，回去還要解釋手快打出的稱呼；留下來，是掉馬危機。兩相對比，她當然是選夏油麻麻。
「別以為有傑在你就沒事了，不會讓你走的。」
五條悟都要被女生的反應氣笑了，看到傑眼睛都亮起來了，她是有多不願意和他相處。
「先吃飯，沒有你的份，傑你不會介意吧？」
忍著不爽給人備好碗筷，五條悟又對不請自來的夏油傑陰陽怪氣道。
夏油傑無視自顧自吃醋的男人，分毫不見外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隨手將蛋糕往茶幾上一放。
「當然，請慢用，我可以等。」
在來之前，夏油傑就猜到事情不會順利。
發現喜歡的人有事瞞著自己，並且這件事極有可能危及她的生命，按悟的性子大概率會把人放在身邊看護。
明知如此，夏油傑還是來了。好歹女生也是他的朋友，不當面確認對方的情況無法放心。而且人都求助到他面前，怎麼也得來試試。
至於結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說了算。他也拿悟沒辦法，絕不是因為對方失誤發的那幾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