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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立海大不可思議事件簿》作者:梨妖【完結+番外】

隼人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神奈川喧囂的街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站了多久。只是單純的覺的,如果在這裡繼續站下去的話,應該會看到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街上行人匆匆,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站在那裡發愣的她。她看了看自己那蒼白半透明的軀體,決定將剛才有個孩子從自己體內鑽出來的畫面忘記。

  確定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之後,她輕輕的往上一躍,整個身體飄在了半空中。學著某位幽靈前輩的樣子,盤腿坐在空中。她一面慶倖著自己今天穿的是褲裝,一面決定把剛才樹枝從自己右手臂切過的過程遺忘。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靈體狀態,但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只要等下去就一定會找到答案。她完全沒有考慮該如何恢復正常狀態,悠閒的坐在空中,笑眯眯的看著身下人來人往。

  她看著身下的街市逐漸進入黑夜,街上的行人也變的稀疏了很多。長著腳的路燈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一般整整齊齊的站在路邊,街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一些穿著和服的路人。他們手拿團扇零零散散的穿梭在各個攤位當中,攤位後圓臉的老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線。她好奇的向遠處張望,入目之處卻是一片幽深的黑暗,仿佛整個世界已經只剩下了這小小的一處光明。

  遠處飄來一片橘色的亮光,柔柔的色澤氤氳出沁人心脾的暖意。儘管有那麼一片柔和的光亮正在靠近,她還是無法看清那片黑暗裡的事物,只能看見那暖暖的色澤逐漸靠近。強烈的感應讓她明白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那團光輝當中,她趕緊提起精神期盼著對方的到來。這時,她身下的行人突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安靜的望著那團亮光。等那團光明靠近了一些之後,她才慢慢的看清楚了對方。

  那似乎是一群人,身後的黑暗吞沒了他們的身形,只能看到一盞盞橘色的燈籠飄在半空中。與平常所見到的那種紅紙黑字的筒形燈籠不同,這種橘色的燈籠看起來形狀更像中國的大紅燈籠。提著燈籠的人群逐漸走近,街上停滯的人群忽然散開了,為那些正在走近的人群讓開了道路。隨著人群的靠近,她終於看清了他們的模樣。那是一群身著精美和服的少年少女,緩緩行來的場面華美如畫。

  走在前頭的兩人看起來十分熟悉,少年有著棕色頭髮褐色眼睛,表情柔和只是笑的有些無奈,少女則擁有褐色頭髮淺碧色眼睛,笑意甜美姿態慵懶,不知為何卻透出了一分高傲。那是,小瞳和宇多源?飄在空中的少女有些疑惑,但還是繼續看了下去。他們兩人身後同樣是一男一女,亞麻色短髮碧綠色眼睛的少女好奇的東張西望,耳根微微泛紅。黑髮黑眼的青年則牽著女孩的手,略顯清冷的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微笑。飄在空中的少女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這個看起來很開心的女孩是雪羽吧,她怎麼會跟這個人走在一起?

  她繼續向後看,看清楚走在最後的身影之後更是大吃一驚,那個銀髮金眼笑的溫柔無比的少女不正是她自己嗎?她看著自己提著燈籠慢慢走近,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如果那個人是自己的話,那麼飄在空中的自己又是誰?她勉強移開視線,懷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心情看向那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纖細優雅的少年精緻的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鳶紫色的眼睛裡溢滿了溫柔。

  柚葉看著他們提著燈籠慢慢走近,心裡一時五味雜陳。正當她準備再靠前一點時,她忽然僵住了,險些掛不住臉上的笑容。她和幸村他們一起逛祭典也就算了,就算這祭典看起來不太正常也沒什麼,反正只要是茨木這傢夥帶路,任何看似正常的地方都不可能正常的起來。但誰能告訴她,站在她和幸村中間的那個小豆丁是誰啊!那一頭微微翹起的銀色短髮標明瞭十二神家出品,大大的金□眼似乎也是她家的特產,小小的孩子站在他們中間,嫩嫩的小手正被兩人分別牽在手裡。

  正在柚葉發愣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音樂。她猛地坐了起來,無意識的擦掉了額上的虛汗。柚葉順手按下鬧鐘,機械的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子裡那張熟悉的臉,終於從那個詭異的夢裡回過了神。她努力的扯出一個標準微笑,暫時將夢丟到了腦後。

  柚葉提著書包走到玄關,換好鞋正準備出門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她有些疑惑的上前開門,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當她將視線向下移了一點之後,不由的愣住了。門外站著一個大概兩三歲大小的小豆丁,微微翹起的銀色短髮一看就覺得很好摸,大大的金□眼看起來非常眼熟,圓圓的小臉上正努力堆著嚴肅的神情。柚葉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孩子,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到了他的頭頂,這不是剛剛她夢到的那個孩子嗎?

  男孩努力維持的嚴肅表情被柚葉在無意識當中破壞了個精光,努力躲避那只手無效之後只好接受了自己變成雞窩頭的可能。他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試圖引起柚葉的注意力,這次終於如願以償。再度擺出嚴肅的表情,正視著柚葉的雙眼,說:「我叫做十二神隼人,你的親弟弟,請多指教。」

  柚葉笑眯眯的看著面前努力裝出少年老成模樣說完那句話就立刻偏開臉耳根微微泛紅的小豆丁,輕輕的捏了捏他的小圓臉,再度輕易地破壞了他正在努力調整的表情。她順手給茨木掛了個電話,拜託她幫忙請假之後還沒等對方回應就直接掛掉了電話。牽著隼人的小手回到屋內,柚葉光明正大的在弟弟面前翹掉了一天的課,全然不管這樣是不是會帶壞自己身邊那個看起來很彆扭的乖小孩。

  姐弟兩人坐在一張大沙發裡,進行了姐弟之間的第一次親密談話(誤),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柚葉問問題隼人回答,但氣氛還是很融洽的(大誤)。

  「隼人,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柚葉捏著一個小巧的銀色手機笑眯眯的問。

  「爸爸給的地址,找到這裡還是很容易的。」雙頰泛紅的隼人乖乖的回答。

  「是嗎?隼人很聰明呢,能自己找到姐姐這裡來,隼人知道爸爸去哪裡了嗎?」柚葉一面揉了揉隼人頭上軟軟的頭髮,一面摟著隼人飛快的往手機上打著字,笑的非常溫暖。

  「爸爸和媽媽把隼人送到東京後就直接轉機去了西班牙,說是想要看看那個熱情的國家。」隼人掙脫不能繼續乖乖的回答。

  「那確實是個非常熱情的國家呢,之前都沒有見過隼人,還以為是爸爸特意把隼人藏起來了不讓我知道呢,隼人這些年都在那裡生活呢?」柚葉笑得甜美無比,單手輕拍著隼人的後背。

  「英國,隼人一直都住在英國。爸爸媽媽經常出去遊玩,但是爸爸說隼人太小,都不帶隼人一起。這次還是隼人第一次出遠門呢。」隼人想起這次旅程,有些興奮的說。

  「呵呵,隼人很厲害呢……」柚葉微微眯起雙眼按下了發送鍵,眉眼彎彎笑的溫柔無比。嗯哼哼哼,十二神末,竟然敢讓隼人一個人找到這裡,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航空公司的。看樣子你們最近過的很清閒嘛,西班牙是個很熱情的國家,希望你們不要被熱情淹沒哦。


靈異事件

  柚葉非常理所當然的在家裡度過了一個悠閒的星期一,從未見過面的姐弟兩人相處愉快的令人出乎意料。隼人很聰明也很乖巧,軟軟的銀色短髮摸起來細細滑滑的,大大的金□眼和柚葉的眼睛很像。也許是因為相似的童年經歷,也許是同樣的血脈帶來的親切感,反正兩人確實很有共同語言。正當柚葉和隼人玩拼圖玩的正開心的時候,悅耳的門鈴打斷了他們的休閒時光。

  柚葉看了看地板上僅缺一角的拼圖,微微歎了口氣。帶著些許遺憾的揉揉隼人手感極好的短髮,起身開門時甚至連微皺的衣服都沒有整理,臉上掛著柔柔的淺笑。看著站在門外的兩人柚葉微微有些驚訝,璀璨的金色眸子裡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開門之前她曾經設想過來人的身份,也不是沒想過會是自己的同學前來拜訪,但這兩人的出現確實令她出乎預料。

  柚葉揚起最標準的微笑,站在門口笑眯眯的說:「兩位找我有什麼事嗎?」說完了就快走,我可沒空招待你們兩個。

  柳生推推眼鏡,有些無奈的說:「冒昧的前來拜訪,給您帶來困擾真是太失禮了。最近遇到一些令人困擾的事,仁王君說有人能幫助我們,沒想到竟然是您。十二神小姐,好久不見。」

  柚葉微微皺了皺眉,看了那個對她來說還算熟悉的銀髮少年一眼,問道:「仁王君,網球社的活動很輕鬆嗎?」竟然在訓完完後還有體力找到我的住所。

  仁王拽了拽自己的小辮,哀怨的掃了自己沒義氣的搭檔一眼,縮了縮脖子說道:「柚葉,我們確實碰上了靈異事件,大概也只有你能解決了……」

  「靈異事件?那是什麼?為什麼要叫做靈異事件呢?」仁王話音未落就被這一連串的問題打斷,小小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小手緊緊地捏著柚葉的褲腳。

  「靈異事件啊,簡單的說就是有悖常理的、超出自然科學的常規可知性範圍的事件。」柚葉揉了揉隼人那軟軟的銀髮笑眯眯的說道,「通常很少有人見到,所以這樣的事件是否存在也是個未知數啊。經常會有人說自己有時會看到一些行為舉止很奇怪的人,但事實上那些人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們自然也不可能看到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人們就把這些無法確認的事稱為靈異事件。」

  隼人似懂非懂的瞪大了圓滾滾的貓眼,隨手指向附近的某個角落,說:「那邊那個一直在轉圈圈看起來怪怪的叔叔也算是靈異事件嗎?」

  柚葉淡淡的掃了那個空空的角落一眼,也沒在意那兩人還杵在自家門口,微笑著對隼人說:「隼人,用手指著人家很不禮貌哦。還有,那個叔叔不能算是靈異事件,你看到那個怪叔叔這件事才能稱之為靈異事件,明白了嗎?」

  隼人乖乖的點了點頭,金色的大眼睛裡滿是濃濃的好奇。被忽視了很久的仁王呆呆的看著面前這一大一小,手指無意識的繞著腦後短小的髮辮。站在一旁的柳生則顯得有些僵硬,視線一直停留在那片空蕩蕩的角落裡。兩人可能是過度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沒有注意聽這兩姐弟接下來的談話,反正當他們恢復正常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打好背包整裝待發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柳生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彬彬有禮的問道:「十二神小姐,請問,您這是準備去哪裡?」雖然很討厭跟那種事扯上關係,但連續幾天都發生了怪事。這已經嚴重妨礙到了我們的訓練情緒,還是趕快解決掉讓隊友們打起精神來比較好。如果這位十二神小姐能幫得上忙最好不過,但人家臨時有事的話還是不要再繼續麻煩人家了。

  「柳生君,我們是同一屆的學生,可以不必對我用敬語。」柚葉瞄了一眼發呆中的某只白毛狐狸笑的有些詭異,「你們剛才不是說有時拜託我嗎?剛好隼人對這些事很感興趣,那就一起去事發地點看看吧,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呢。」

  「非常感謝您的體諒和幫助。」柳生推推眼睛,微笑著說:「還有,我已經習慣了使用敬語,請您不必為此感到困擾。」

  「誒,為什麼?」一大一小異口同聲的問道,兩雙相似無比的金□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柳生比呂士。

  柳生將看到兩隻銀毛金眼貓咪的錯覺拋到一邊,依舊非常禮貌的回答:「我認為任何人都有他值得別人尊敬的地方,所以敬語的使用是非常有必要的。」

  柚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幾下,放棄了趁機教育一下隼人的衝動。雖然這樣說話是讓人覺得他很有禮貌,但這樣的言辭未免太過嚴謹(古板)了。她可不希望有一天自己可愛的弟弟也像柳生這樣對自己說話,這樣未免太無趣了。她隨意的詢問了幾句便俐落的鎖好家門,牽著隼人的小手向著目的地走去。從剛才的談話裡她已經差不多瞭解了事情的經過,通過柳生的遭遇倒也可以推斷出個大概。

  歷史悠久的學校總是會發生各種各樣不同尋常的事件,其中最為有名的一些事件立海大附屬倒是占了個全。什麼無人教室裡傳出來的腳步聲、通向頂樓的樓梯多了一階、音樂室裡響起的鋼琴聲、會走動的人體模型等等,全都是些耳熟能詳的靈異事件。這本來也引不起她的注意,但柳生的經歷確實讓她有些好奇,再加上仁王的補充總算是成功的勾起了隼人的興趣,她便沒有再推辭。

  就算碰不上她所想到的那位妖怪,夜探校園倒也是項有趣的經歷。依隼人目前的狀況來看,他無疑繼承了十二神家的特殊能力,帶他見見世面也好。有自己在旁邊陪著也好過繼續呆在那對無良父母身邊,至少她可以在力量的控制上指點一下隼人,讓他少走些彎路。至少要在他上幼稚園之前教會他該如何隱藏自己的特殊之處,隱藏自身的力量,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好他自己。

  擁有特殊力量的人大多數都會受到人們的排斥,人類總是會懼怕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力量。擁有強大的力量卻不懂得控制,這樣的人對某些級別較低生性兇暴的妖怪們來說是最好的食物。隼人現在甚至還不懂得如何分辨靈魂,這樣下去遲早會重蹈她的覆轍。想到這裡柚葉暗暗的歎了口氣,輕輕握緊了隼人嫩嫩的小手。


柳生的遭遇

  立海大附屬高中是一所歷史久遠的學校,本身就有各種各樣的傳聞。像靈異事件這樣的話題平時只是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在沒有任何真實事件出現的情況下一度消沉了一陣子,但自從花子事件出現後,各種各樣的靈異事件再度擺上了八卦榜的榜首。本來花子事件是以無任何人傷亡告終,充其量只能在八卦榜上多呆兩天。這些事本來不能引起多大的轟動,但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卻令學生們越發不安。

  雖然校方一再聲明花子並不存在,學生們只需安心學習就好,但女學生們接二連三的暈倒在同一個廁所這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就在學生們快要將花子的事件遺忘的時候,一名學生的意外遭遇再度引發了學生們談論校園不可思議事件的熱潮。說起來也不能怪那個倒楣的學生,畢竟被全班同學發現睡在講臺上的場面確實非常尷尬,尤其還是在他本人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睡在學校裡的情況下。

  其實這件事倒也不算什麼,但後來卻不時發生留校值日的晚歸同學第二天早上隨機出現在校園的某一個角落的情況。這些學生對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個小女孩,之後就完全不記得了。柳生大概是這些同學裡最倒楣的一個了,這樣的情況在他身上前後出現了三次,並且每次都被自己的搭檔發現,這樣的運氣已經不能只用倒楣來概括了。

  柚葉表面上狀似認真的聽著柳生的遭遇,暗地裡卻笑的腸子都快要打結了。相對於那個被全班同學欣賞睡相的學生來說,柳生的遭遇實在太不幸了。第一次在學校裡醒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家搭檔推門而入,還處於意識不清狀態的柳生差點把不知為何握在手裡的網球丟出去。晨訓難得早到一次的仁王看到柳生也吃了一驚,在他來之前社團休息室的門明明是鎖著的,他甚至聯手裡的鑰匙都沒來得及放回兜裡。偏偏自家搭檔就睡在長椅上,這意外的狀況令他足足愣了三秒。

  當柳生第二次發現自己在某個類似倉庫的地方醒過來的時候,他並沒有過度驚訝,畢竟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了。這次他連長椅都沒的睡,直接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身邊散落著幾個籃球。在發現倉庫被人反鎖的時候他並沒有驚慌,只是耐心的推測著自己所處的大概位置。當倉庫的門被人一下子推開的時候,某個被分配前來領取體育用具的白毛狐狸順便領到了剛剛睡醒的柳生一枚。

  當柳生第三次發現自己身處陌生地點的時候,他表面上的反應依然非常平靜,只是手捏得太緊以至於手背上微微泛著些許白色。他鎮靜的掃視了一眼自己周圍的狹小空間,非常輕易的確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畢竟他現在還坐在一個坐便器上。他剛剛站起來準備推開門的時候,門猛的從外面被拉開了。柳生平靜的收回手臂順便推了推眼鏡,某只白毛狐狸一面訕笑一面輕輕關好了門。

  柚葉聽了整個故事之後倒也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聯想到國一時的關於他的那次遭遇後看他的眼神不免帶了一分的憐憫。一般來說人的潛在靈力越大被妖怪們盯上的幾率越高,在妖怪們已經少得可憐的現在,靈力指數僅為一般的他居然能接二連三的碰上這樣的事,不能不說柳生的運氣實在很差。

  在一行四人避過保安的巡視順利進入校園後,仁王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提議先去看看那傳說中花子出沒的女廁所。在柳生萬分詭異的目光注視之下,一向厚臉皮的白毛狐狸也禁不住臉皮一陣一陣的發熱,尤其是在看到隼人小豆丁純粹的金色眼睛裡毫不掩飾的鄙視之後更是糾結無比。天啊,他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某次他沖進女廁所之後意外昏迷,醒過來後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森林裡並且似乎記憶有些缺失的原因而已,難道這也有問題嗎?

  雖然三人都鄙視了一下提出意見的仁王,但還是沒有否定仁王的提議,把旅途的第一站設在了女廁所。柚葉其實並不確定花子會不會再度出現,畢竟在女廁所裡出沒是花子的個人愛好,這誰也不能強行阻止不是?不過就算這次花子出現也沒關係,相信她一定會很樂意見到自己的。柚葉雖然心裡在胡思亂想,臉上表情卻絲毫未變,依舊牽著隼人的小手走的不緊不慢,只是不知為何渾身散發出一股邪惡的氣息。

  四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柚葉一邊用眼神鄙視不知何時私配了教學樓鑰匙的仁王一邊牽著隼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女廁所。在走到鏡子前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側頭對著鏡子嫣然一笑。跟在柚葉身後的仁王突然發現那面鏡子似乎抖了一下,從自己這個角度看起來竟然顯的有些僵硬。仁王仔細去看時卻又沒發現什麼變化,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柚葉站在原地沒動,揉揉隼人軟軟的髮絲,笑眯眯的看著那面鏡子。仁王柳生都沒有過多的注意這面鏡子,只是在打量著這個傳說中花子出沒的女廁所。在他們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鏡中那一扇扇閉合的門變得有些扭曲,逐漸變幻成了一扇破舊的木門,門上還掛著一把搖搖欲墜鏽跡斑斑的鎖頭。柚葉臉上笑紋逐漸加深,並沒有出聲招呼那兩個還在研究女廁所的男生。

  古舊的鎖頭掉落在地,木門緩緩打開,露出了花子那張幼小的身影。柚葉笑的愈發溫柔,安靜的看著花子登場的全過程。一尺來長的人偶緩緩地轉過身,露出詭異的笑容。她正準備出聲的時候,臉上詭異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漆黑無機質的眼珠死死的盯著笑得非常溫柔的柚葉。她僵硬的轉過身,柚葉幾乎能聽到木制關節轉動時所發出的「哢哢」聲。花子以最快的速度揮揮手,木門也跟著飛快的闔上,鎖頭自動回復原位,花子登場所需的全套裝備瞬間在鏡中消失。

  柚葉笑眯眯的對著隼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兩名男生丟在身後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女廁所。毫無收穫的兩人只能跟在柚葉身後離開了,全然沒有發現他們離開後憑空出現的人偶。身著華麗和服的花子舉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虛脫一般的倒在了地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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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樓

  從女廁所裡出來後,柚葉提議去號稱「靈異事件高發地」的看看。雖然某白毛狐狸非常固執的認為剛剛他們進去的那個女廁所十分可疑想再倒回去看看,但同行的三人非常一致的否定了他的意見。對那裡到底有什麼心知肚明的柚葉自然不會讓他們有機會碰上花子,隼人則對柚葉言聽計從乖巧無比,毫不猶豫的站在了柚葉這邊。柳生似乎是不想再做這種有失風度的事,同樣嚴詞拒絕了某只正在裝可憐的白毛狐狸。

  生物樓被稱為「靈異事件高發地」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水不好的緣故,這棟樓建成以後的第一年就發生了跳樓事件,之後也經常發生一些非常詭異離奇的事。很多學生都說自己在那棟樓上遇到了可怕的經歷,從此再也不敢踏入生物樓半步。校方也曾調查過這棟樓,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收穫。在擔心孩子們人身安全的家長們強烈要求之下,無人敢進的生物樓被正式廢棄了。

  雖然經歷了這些事件的人彼此之間可以稱的上是毫無關聯,但這些事件的本身卻包含著某些共同的特性。在一些無聊人士聽說過N個版本的生物樓夜間歷險記之後,終於歸結出了這棟樓的七大特色。樓梯階數的極度不確定性,殘肢斷臂的恐怖畫面,素衣女子的不定點出沒,各自最為畏懼的場面,突然出現的謎之少女,人體模型的家家酒以及總是跟在身後的不明物體。

  所謂樓梯階數的不確定性並非是指樓梯多一層或者少一層,而是說樓梯階數不定時的變化,誰也不能確定在某個時刻它會變成多少階。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看著這麼長的樓梯就完全沒有向上爬的動力了啊。柚葉仰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樓梯,默默的在心裡哀歎了一聲。突然覺得在沒有多少詳細資料的情況下,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實在非常不理智。

  哀怨的瞅了一眼延綿不絕的樓梯,柚葉非常乾脆的轉身朝著走廊的另一頭走了過去。反正這層樓上又不是只有這麼一個樓梯,先去看看有沒有短一點的好了。這裡幾乎所有的樓梯都是會變換數目的,希望自己不會倒楣到每一個樓梯都很長才好。柚葉淡淡的瞄了走在自己身邊的幾人一眼,微微眯起的金色眼睛裡掠過一抹清冷的色彩。

  稍稍握緊了隼人的手,柚葉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那三張微微透出不解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略帶諷刺的笑意。夜間的走廊上溫度很低,少女純粹的金色眼睛裡似乎也凝聚著濃濃的寒氣。她那有如實質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已經開始有些緊張的臉,最後在其中一個的身上停了下來,淩厲的目光令對方的身影微微縮了縮。過了一會,她終於開口說道:「這位小姐,您難道不應該自我介紹一下嗎?」

  仁王和柳生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女孩,金棕色的齊耳短髮梳的整整齊齊,略顯蒼白的肌膚細膩有如上等的陶瓷,一雙墨紫色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著她,精緻而柔美的五官正如櫥櫃裡包裝精美的陶瓷娃娃一般。沒有人發現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沒有人懷疑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個身著華麗和服的女孩站在他們當中竟然不顯一絲突兀,氣場和諧的讓人覺的她本就應該站在那裡一般。

  女孩甜甜的笑著,一雙墨紫色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笑容單純而天真,看起來與普通的孩童無異。柚葉用審視的目光注視著她,絲毫沒有因對方弱小的外表而放鬆警惕。女孩毫不退讓的抬起頭對上了柚葉的視線,墨紫色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她甜美的笑著,快樂的說:「姐姐,陪我玩好不好?這裡晚上都沒有人在,也沒人陪美音玩,美音好寂寞。」說到最後,女孩低下頭,聲音也越來越小。

  「可以啊,你想玩什麼?」柚葉淩厲的目光突然收了回來,臉上的笑容裡多了些不知名的意味。

  「捉迷藏!哥哥姐姐藏起來,美音來當找好不好?」得到柚葉肯定的答覆,美音驚喜的抬起頭看著柚葉,明亮的墨紫色眼睛裡滿是喜悅。她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快樂,不摻一絲雜質。

  「這可不行啊,」柚葉故作苦惱的說,「姐姐不擅長這種要求體力的遊戲呢。美音可以換一種來玩嗎?」

  一大一小兩個漂亮女孩旁若無人的談論著遊戲的話題,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這本應該算是一幅美好的畫面。但放在這個號稱「靈異事件高發地」的生物樓上,這個連月亮都已經藏起身影的夜晚,這樣的景象卻顯得非常詭異。仁王微微皺起眉頭,默不作聲的看著柚葉和那個女孩聊天。

  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實在太過可疑,他們當中是柚葉首先發現了她的存在,在那之前甚至沒有人發現隊伍裡多出一個人來。現在這個時間就連保安也該休息了,學校裡根本不應該還有人在,尤其是出現的人還是個小孩子。雖然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但單憑她無聲無息的出現還能不被任何人發現就可以知道她絕對不簡單。說起來自家搭檔好像也有點奇怪啊,怎麼一直沒出聲呢?某白毛狐狸一邊想著一邊苦惱的看了一眼臉色似乎有些蒼白的柳生,腦子裡問號堆的越來越高。

  「可是,美音只會捉迷藏和過家家。」女孩拖長了聲音,像是撒嬌一般的說著。白嫩的小臉皺成一團,一顆還冒著熱氣的包子臉新鮮出爐。「美音不會玩別的,姐姐要和美音玩過家家嗎?」

  「……是嗎?」柚葉沉默了一下,金色的眼睛似乎有些空洞,聲音也低沉了下來,「美音,還是來玩抽鬼牌吧,美音不會的話姐姐可以教你哦。贏的人可以命令別人做一件事,而抽到鬼牌的人必須接受勝者的懲罰。」


抽鬼牌

  「的玩法很簡單,所有的人都會分到一份牌,然後以順時針的方向,每個人向自己左手邊的人抽一張牌。將抽到的牌和自己原本的牌組合,凡是組成一對的牌,就可以丟入牌堆裡。最先把牌丟光的人,就是這場遊戲的贏家。因為撲克牌是由四種花色組成,所以幾乎是所有的牌都可以組成一對,然後丟棄。但是有一張牌是例外。那一張牌就是,小丑。」

  柚葉不知道從哪裡抽出幾副包裝完好的紙牌,不緊不慢的拆開包裝抽出紙牌,又從裡面取出幾張牌丟到一邊。做完這一切之後,她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了美音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小丑是撲克牌中的第五十三張,最孤單而詭異的小鬼。而抽鬼這個遊戲,就是比賽是誰最後拿到這張小丑。誰最後拿到小丑,誰就是輸家。為了增加遊戲的趣味性,我特意制定了一些新的規則。現在,我來宣佈規則。」

  「首先,准許作弊,但絕對不能被別人發現。一旦被人拆穿,立刻出局。」柚葉淡淡的掃了某個似乎聽得很認真的白毛狐狸一眼,沒有在意對方似乎僵硬了一下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其次,勝者可以向其他四人任意提問一個問題,被提問的人必須如實回答。」

  柚葉飛快的洗著手裡的紙牌,目光已經回到了美音的身上。紙牌在她的手裡上下翻飛,快的令人眼花繚亂。柚葉始終不曾看一眼手裡的紙牌,只是看著眼前的女孩,扯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少女刻意壓低的聲音緩緩的從他人耳邊流過,混合著一絲奇異的音色,帶來一抹莫名的意味。

  「第三,勝者可以要求敗者做一件不算過分的事,但必須在敗者的能力範圍之內,敗者不能拒絕。」柚葉將紙牌均勻的分成五等分讓四人分別挑選而一份,自己則拿著僅剩的那一份紙牌細細的調整著順序。他們此刻正呆在某個本應該是鎖著門的教室裡,鑰匙由某只白毛狐狸友情提供。柚葉挑出了幾張成對的紙牌扔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說:「一副牌實在不夠我們五個人玩的,還好多準備了兩副。多餘的小丑我已經拿出來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五個人圍成一圈,靜靜的開始遊戲,不時的有人抽出兩張牌扔在桌子上。空氣中彌漫著沉重的氣息,每個人都不願開口,只關注著自己手裡的紙牌。各人臉上不時的露出或苦惱或竊喜的表情,偶爾會抬起頭觀察一下別人臉上的表情。柚葉卻好似不受這股氣氛的影響一般,淺淺的微笑始終掛在臉上。

  她認真的盯著坐在自己左側的柳生手裡的紙牌,目光銳利的就像要透過紙牌看到牌面一般。柚葉略一遲疑,從所剩不多的紙牌裡挑出一張,微笑著把手裡僅剩的兩張牌丟到桌子上。她沒形象的伸了個懶腰,托著腮笑眯眯的看著剩下四人的奮鬥。銳利的金色眼睛一一掃過四人手裡不多的紙牌,目光略略在仁王那裡停留了一下。柚葉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飽含深意的微笑。

  柳生很快就退出了戰局,隼人也扔下了最後兩張牌,安靜的坐在柚葉身邊。白毛狐狸一臉輕鬆的等著美音挑選紙牌,他的手裡也僅剩下兩張牌了。美音的手指在兩張牌之間遊移不定,某只故作鎮定的白毛狐狸的目光也隨著美音的小手晃來晃去,鼻尖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美音手指忽然一停,停在了左邊的紙牌上。仁王臉上露出一絲細微的焦躁,臉上的汗珠越來越多。

  美音飛快的抽出紙牌,迫不及待的放到眼前。看清楚牌面上的圖案之後又焉了下去,紅帽白袍的小丑咧著大嘴誇張的笑著,帽子上綴著的三顆小球調皮的飛散開來。他的手裡捏著一根滑稽的小丑魔棒,他專注的神態卻有如持著國王的權杖。美音哀怨的瞄了柚葉一眼,白嫩的小臉皺成了一顆包子。眼睜睜的看著白毛狐狸施施然抽走一張紙牌,她的手裡終於只剩下了那張小丑。

  「這一局是我贏了,」柚葉笑眯眯的拍拍手,說,「現在我要提問了哦。首先是柳生同學,您在到我家時曾經非常專注的看向某個方向。請問,我家有什麼吸引著您嗎?」

  「……無意間看到了您家的貓,覺得很可愛所以多看了幾眼。」柳生稍稍沉默了一下,推推眼鏡如是說道,「以前似乎見到過那只貓,但卻記不太清楚了。」

  「那麼,仁王君最討厭什麼事呢?」柚葉愣了一下,立刻轉移了話題。

  「……曬太陽。」仁王同樣詭異的沉默了一下,難得簡短的回答了問題。

  「……」柚葉突然回過頭看著坐在身邊的隼人,笑得無比燦爛,「隼人,不可以像剛才那個傢夥一樣染上壞毛病哦。」

  滿意的看著隼人乖乖的點了點頭,柚葉繼續對隼人說道:「隼人,你最喜歡吃什麼?」

  「壽喜燒。」隼人小豆丁眨著圓滾滾的貓眼,開心的說。

  柚葉點了點頭,笑眯眯的說:「好,改天姐姐就帶你去吃壽喜燒。」

  「那麼,」柚葉揉了揉隼人的短髮,視線卻轉移到了美音身上,「美音,你為什麼要惡作劇呢?」

  美音猛的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柚葉,柚葉亦沒有躲閃,靜靜的注視著她的眼睛。美音一直沒有開口,墨紫色的眼睛裡掠過一抹水光。她在柚葉的眼睛裡只看到了溫柔的包容,之前的銳利早已一掃而空。她緩緩低下頭,低聲說:「因為,美音很寂寞啊。白天學校裡總是很熱鬧,有很多哥哥姐姐可以陪美音玩。可是,一到了晚上,這裡就沒有人在了,美音一個人很寂寞。」

  柚葉輕歎一聲,把手放到了美音的肩上,說:「美音,如果寂寞的話,就到姐姐這裡來吧,不要再惡作劇了。現在幾乎每隔幾天都有人被發現在學校裡昏睡,這樣下去就沒有人敢晚歸,也就沒有人可以陪你玩了。」

  美音遲疑的抬起頭,看著柚葉那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笑容之後終於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不會再覺的孤單,因為有人肯接受她。每天夜裡只能獨自在教學區內閒逛的日子終於不會再回來了,她再也不用害怕自己只能一個人生活。

  她內心其實很害怕到別人家裡去住,她的很多同伴就是因為貪玩而被那些可惡的法師困住無法逃脫。所以她選擇了學校,不僅有很多人可以陪她玩,還可以在危急時刻躲到人群裡去,免得被法師們抓到。儘管學校白天很熱鬧,但到了晚上卻又安靜的仿佛到了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儘管她有時會覺的很寂寞,但她卻不敢離開教學區,因為她曾無數次的感覺到了強大到令人戰慄的妖力。

  儘管她也是個妖怪,但她充其量也不過是處在妖界中下層的小妖怪。單是遠遠的感覺到的那股力量就已經令她興不起反抗的心思了,若是到了近處恐怕連基本的防禦都會忘記吧。但這股強大的力量也帶來了一定的好處,至少現在沒有一個法師膽敢靠近那裡,他們甚至不曾踏入這所學校半步。學生當中雖然有幾個擁有靈力的人,但這樣的人少得可憐,力量也還沒有完全掌握,她還是安全的。

  但是,這個人不同。她對於力量的掌握已經非常熟練了,剛才她甚至沒有發現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了沾附在紙牌上的靈力形態。她注意到了這個人在抽出小丑牌時用靈力在紙牌背後畫了個骷髏的圖案,其餘的都標注了與之相對應的數字。但她最後在抽出那張標注了7的紙牌時,卻發現那竟然是張小丑!她不曾發現這個人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將標注改變了,但僅憑這手法的熟練程度就可以知道她一定比自己強得多。

  這個人並沒有憑著自己的能力強迫她離開,反而邀請她去和他們住在一起。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剛才那句話的含義,那是在宣告保護啊。

  **

  「隼人,你知道姐姐為什麼要邀請那個座敷童子嗎?」

  「是因為姐姐覺的她很可憐嗎?」

  「不對哦,這不過是等價交換罷了。她並不可憐,她只是缺少玩伴而已。我為她找到玩伴,確保她不會再覺的寂寞。同樣的,她會在姐姐不在家的時候保護我們的家,會時時刻刻注意著我們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教導你如何運用體內的力量,生命漫長的妖怪是非常好的老師呢。」

  「姐姐你平時要上課,一般不會在家,她還是會寂寞吧。要讓她不寂寞還要有人白天也陪著她,你找到這樣的人了嗎?」

  「當然,隼人,她會是你的家庭教師,白天會教導你關於妖界的知識。」

  「……」

  「隼人,記住哦,十二神家族辦事的宗旨,只要結果、不計過程!」


醫院記事

  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舒服的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打盹。醫院裡的一處草坪上,三三兩兩的病人們慵懶的舒展著身軀。幸村安靜的坐在長椅上,看著不遠處幾個孩子快樂的嬉戲。微微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精緻的容貌更顯柔和。初夏的風自耳際掠過,藍紫色的髮絲隨風輕揚。幾乎每一個路過這裡的人都會停下腳步,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靜靜的欣賞著這幅美麗的景象。

  幸村淺淺的微笑著,眼眸流轉之間透露出一抹晦暗難明的意味。他看著那幾個孩子在草地上嬉笑打鬧,溫和的笑容裡不知為何能讓人看出一絲無奈。幸村有些苦惱的揉了揉額角,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他輕歎一聲,鳶紫色的眼睛裡滿是憂鬱,整個人瞬間由溫和型切換到了憂鬱型。不動聲色的掃過某個方向,毫不意外的看某個最近經常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不由的又歎了口氣。

  那個人一直在一種幾乎令他毛骨悚然的目光看著他,略顯黯淡的灰色眼睛裡迸發出無數璀璨的小星星。看到他略帶憂鬱的模樣之後,她眼裡的星星似乎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兩顆正在跳動的紅心。她整個人猛的竄到他的面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嘴角似乎正在流出某種不明液體。那女人突然嘿嘿的怪笑起來,注視著他的目光也越來越詭異,整個人身旁冒出了無數粉紅泡泡。

  在那女人詭異無比的目光注視之下,饒是幸村這等人物也不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抬起頭保持據說效果最好的45°角望天,避開已經開始讓他覺的瘮人的視線,做憂鬱的文藝少年狀以深邃的目光遙望遠方。身上的氣質顯得極為寧靜淡泊,宛如流浪四方正在懷念家鄉的遊吟詩人一般。那女人眼睛裡突然冒出綠光,興奮的看著幸村,嘴巴一開一合,似乎正在嘟囔著什麼。

  幸村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陣發冷,瞄到那女人眼冒綠光的模樣無奈的搖搖頭做憤世嫉俗狀。站起身來長歎一聲向醫院大樓走去,整個人如同憂國憂民的愛國志士一般。那個女人似乎是被他那精彩的表演震住了一般,跌坐在原地看著他越行越遠的背影,一時竟然看得呆住了。一直到那個仿佛充滿了霸氣的背影消失之後她才反應過來,低下頭喃喃的說著什麼。

  微風拂過,卷起那女子的隻言片語,勉強能聽到她似乎是在說:「老娘竟然看走眼了,這哪兒是平胸小白萬年受啊,這明明是帝王攻嘛……」

  她站起身來拍拍衣服,露出一個只能讓人聯想到猥瑣這個詞的笑容,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散步的病人們依舊在舒展著身軀,只是對於那個少年的離開略略感覺到了一絲失落。沒有人注意到那個行為怪異疑似精神失常的女人,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著各種各樣的話題,沒有人向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一眼。女子半透明的身影逐漸消失了,似乎是準備去繼續糾纏那個優雅纖弱的少年。

  幸村只覺的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別人似乎都看不到那個奇怪的女人,只有他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事實上每天被她用時而炙熱時而詭異的目光盯著,想要注意不到她也很困難。他隱隱猜得出那女人到底是什麼,那半透明的身軀就已經足以說明這個問題了。但他以前從未見過類似的東西,最多在發動無我境界時見到過對手身上類似氣的東西,這多少令他有些不安。

  還好那女人似乎並不能靠近他,幸村纖長的手指撫摸著掛在脖子上的金色鈴鐺,鳶紫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抹暖意。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那時那個同樣有著金髮銀眸的少女就在他的身邊,擋在他的面前用幾乎可以稱的上華麗的手法擊殺了一隻發鬼。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真正的認識了十二神柚葉這個人,那個將她的溫柔藏的極深的少女。

  那個少女如他一般總是以微笑面對他人,與其說對待任何人都很溫和還不如說用溫柔的表像疏離了他人。幾乎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會認為自己已經是她的朋友了,但每每想要靠近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劃好了距離,不會讓他們再近一步。她並不是真的溫柔且平易近人,只不過是用溫柔掩蓋了自身的淡漠罷了,曾經的他也是這樣認為的。但與她熟悉之後,他卻漸漸的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獨屬於她的溫柔。

  她會面帶微笑的惡整他人,但那僅限於她所認定的好友。她會每日與他通電子郵件,只因為離別時他的一句小小戲言。她會細心的做好各種準備,因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陷入戰鬥。她會保護被戰鬥波及到的人,即使她與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她會刻苦的修行並且從不抱怨,只為了能夠擁有保護他人的力量。她不會主動去親近他人,因為那可能會給他人帶來麻煩。她永遠都不會把自己的體貼放在表面上,那是獨屬於她的溫柔。

  幸村細細的回憶著往昔的一點一滴,臉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他早已下定決心要進行手術,即使手術的成功率其實很低。他並非毫無畏懼,只是,那個看似柔弱的少女都可以面對那樣的存在,他為什麼不能!在那個少女陷入戰鬥的時候,他從未在她的眼中發現恐懼。那樣堅定而清澈的眼神,即使是在她親手結束了發鬼性命的時候亦沒有一絲動搖,那樣的堅強實在很讓人心疼。

  他不知道她的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但她出刀時的果決以及驚人的速度都告訴他,她必定受過極為嚴格的訓練。明明只是個和他同齡的少女,卻有著令人驚訝的實力。她原本可以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過著平凡的生活,無憂無慮的享受著簡簡單單的生活,偶爾抱怨一下自己的世界太過無聊。但她卻選擇了這樣的一條道路,抓過了劍與盾堅定的守護著她所能保護的人。

  幸村輕輕關上房門,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一本厚厚的相簿。雖然表面上很專注,但腦子裡卻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他乾脆合上相簿,走到窗前撥弄著一盆鳶尾花。他的手指劃過嬌嫩的花瓣,在看到玻璃上映出的景象時微微停頓了一下,略帶苦惱的表情再度出現在了臉上。

  世界上既然有妖怪和魂魄,那麼想必也有專門對付他們的人,不然這個世界大概會被滯留世間的魂魄們擠滿吧。這個女人在他的病房裡已經至少呆了三天了,為什麼沒有被送到天堂或者地獄呢?負責將魂魄送到彼岸的那幫傢夥們絕對是偷懶了吧,被肆無忌憚的窺伺的感覺真不爽。還好這個鈴鐺似乎能阻止她的接近,不然他會很頭疼的。神仙妖怪死神巫女或者陰陽師,不管是誰也好,快點來把這個嚴重騷擾到他的女人帶走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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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教育

  幸村緩緩的合上眼睛,不自覺的撫摸著掛在脖子上的小鈴鐺。金色的鈴鐺上正散發著淺淺的銀色光暈,其中一大部分都滲入了幸村的體內,其餘的散佈在他的身邊,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幕。一頭從牆壁上撞出來的女子憤恨的看了那枚鈴鐺一眼,很快又繼續癡迷的看著安靜的站在窗前的幸村。吸吸嘴角快要流下來的不明液體,音量不大但穿透力極強的碎碎念在整個房間裡彌漫開來。

  「……真是個美人啊,老娘還從來都沒見到過這樣美型的宜攻宜受的人物。雖然一開始以為是平胸小白萬年受,但他的氣勢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強啊,絕對是帝王攻沒錯!不過話說回來,帝王受也很有愛啊,就是不知道應該配什麼類型的攻才好,難道再找一個帝王攻?啊,真是煩惱啊,如此優秀的素材竟然沒讓我早點見到。我應該弄個DV的,不能把他的生活記錄下來真是太遺憾了……」

  「幸村君,有人探望。」漂亮的護士小姐推開門,打斷了幸村已經開始焦躁的情緒。她側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銀髮金眼的少女一手牽著一個小孩子走了進來。幸村看到來人不由的微笑起來,之前的煩躁全都消失無蹤了。金色的鈴鐺似乎是感應到了他愉快的情緒,微微晃動著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鈴聲。護士小姐識趣的關好門離開了,剛剛還在嘮叨個不停的女子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正當他準備開口招呼柚葉坐下時,那女人忽然淒慘無比的尖叫了一聲:「啊——不要啊,難道他其實已經結婚了?孩子都這麼大了,真是太可怕了,這麼優秀的素材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結婚了啊!我的帝王攻配對計畫難道就要這麼落空了嗎?不要啊,我可以找很多小白受、誘受、腹黑受、女王受、健氣受、弱氣受讓你來攻,千萬不要踏入婚姻的墳墓BG的地獄啊……」

  幸村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定格在臉上。雖然說那女人以為他已經和柚葉結婚了這一點讓他很愉快,但其他的內容可並不會讓他覺的自己多榮幸。就算自己外貌偏向女性化並且他自己也經常利用這一點,但這並不代表他不介意這一點,他性向很正常好不好!柚葉絕對是聽到了吧,她能看到鬼怪們這不是自己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的事嗎?她不會懷疑自己是gay吧,她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拉著兩枚小豆丁來到幸村病房的柚葉也呆了一下,開始認真的考慮是否應該把這個腐段數極高的女鬼送去往生,免得她再繼續禍害自己的聽覺。女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屋裡詭異的氛圍,倒是看到了乖乖的站在柚葉身邊的兩個孩子。她頓時眼睛一亮,飛速沖到隼人面前,繞著他轉了一圈。柚葉只覺得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女鬼背後具象化出燃燒著的熊熊烈火。

  女鬼繼續碎碎念道:「……多麼優質的小受,就是年紀小了點,長大了絕對也是個美男子啊。難道說剛剛那些全都是錯誤的,真相就是父子年下?好眼光啊,這孩子可是有無限的成長可能,想要什麼類型的受直接自己培養,這傢夥果然很厲害啊。真不知道這孩子將來會是什麼模樣,會不會是帝王受呢?那可是超低幾率的配對啊……」

  幸村臉色陰沉了下來,無形的氣勢彌漫在空中。女鬼聲音越來越小,極度擾民的碎碎念終於停了下來,飛快的躲到離幸村最遠的地方。屋裡的氣壓越來越低,連那個被迫噤聲的女鬼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這時,隼人突然扯了扯柚葉的手,金色的大眼睛直直的望向柚葉,頗為好奇的問道:「姐姐,帝王受是什麼意思?」

  「……」柚葉沉默了一下,突然鬆開了一直牽著隼人和美音的手。踮起腳尖猛的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沖了出去。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便已經竄到了那個女鬼面前。右手放在左邊腰際飛快的抓出一樣東西,手臂大幅度外揮,將女鬼一擊抽飛。柚葉沒給她反應過來的時間,雙腳一蹬地面彈跳到她的背後按著她的頭借著重力整個人壓了下去。

  「不要教壞我家純潔可愛的隼人啊你這混帳!」柚葉坐在女鬼的背上,一臉獰猙的扯著她的頭髮,惡狠狠的吼道。說完柚葉飛快的翻身下來,臉上的表情歸於平靜,提著她的領子把她扔到一邊。很快又笑眯眯的捏著拳頭,飛速沖到她的面前狠狠地砸了下去,「膽敢染指我可愛的弟弟,你就帶著這份罪孽下地獄去吧!」

  「……喂,柚葉……」幸村艱難的開口了,說話間還瞄了站在一邊觀摩的兩枚小豆丁一眼。你扁她沒關係,反正自己也很想扁她。但是,你就這麼光明正大的當著小孩子們的面實施暴力嗎?

  柚葉淡漠的看著女子消失在一片藍色螢光當中,微微歎了口氣。她一開始其實並不討厭剛才的那個女子,對於她能如此直接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一點倒也頗為欣賞。但是,她討厭罔顧別人的意願,並且對自己的家人有不良企圖的人。就算她自認為沒有惡意又如何?膽敢懷著這樣的想法對十二神家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惡意了!

  還好,隼人現在年紀小,並不明白她那些話的含義。等他理解了這些詞語的含義後,一定會不開心的吧。更何況,他身為本家唯一一個繼承了銀髮金眼的男孩子,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十二神家的家主。若真的被她影響轉而喜歡男人,十二神家該如何繼續傳承下去!說她虛偽也好,瞎操心也罷,為了隼人和十二神家的將來,她絕對不允許隼人身邊有任何不安定因數存在!

  柚葉轉身回到隼人身邊,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笑眯眯的為他們做了一下介紹。隼人禮貌的打了個招呼,瞪著一雙圓溜溜的金□眼,有些好奇地問:「姐姐,剛才那個人……」

  「剛才我們有碰到什麼人嗎?」柚葉飛快的打斷了隼人尚未說出口的話,笑眯眯的說。

  「就是那個被姐姐暴打了一頓的女人啊,她為什麼會變成光點呢?」隼人契而不舍的問道,絲毫沒有在意姐姐剛才打斷自己問話的事實。

  「啊,你是說剛才那個女人啊。抱歉啊,隼人,我已經對她完﹒全﹒沒有印象了。」柚葉已極度無辜的眼神看著隼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幸村似乎都能看到她背後盛開了大片大片的百合花。她順手揉亂了隼人的短髮,笑得無比燦爛,「隼人,記住哦,太過弱小的存在,沒有記住的必要。」


聊天

  緩緩的睜開眼睛,平素溫文爾雅的青年臉上難得的帶了一絲迷糊。下意識的揉揉還處於迷蒙狀態的眼睛,再度睜開眼時剛好看到了牆上的掛曆。青年安靜的看著日曆,某個數字上描著濃重的紅圈,呆了大約三秒左右,忽然從床上蹦了起來。他一面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一面在屋裡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轉,從床頭櫃裡翻出一個紅色的絨布小盒子之後才慢慢平靜了下來,飛快的打理好全身的行頭,捏著盒子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青年大約二十上下,藏青色的髮絲剛剛及肩,略顯細長的丹鳳眼,挺直的鼻樑,微厚的嘴唇,整個人顯得俊秀無比。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雖然步履匆匆神態間卻從容無比,行為舉止絲毫不顯慌亂。他剛剛走到樓下,一輛黑色的房車便無聲無息的停在了他的面前。無視了路過的人群所發出的或驚訝或讚歎的聲音,青年稍稍整理了一下領帶,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

  病房內,幸村和柚葉愉快的聊著天,兩顆小豆丁嫌悶雙雙跑出去玩了。對於難得的二人世界幸村倒是非常滿意,柚葉卻不知為何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幸村雖然已經察覺到了柚葉的狀態,但他並沒有詢問令柚葉失常的原因,只是不動聲色的談論著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希望能借此舒緩一下眼前少女略顯焦躁的情緒。眼看柚葉總算恢復了正常,氣息平靜下來後,才暗自松了口氣。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的鈴聲忽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柚葉微微愣了一下,察覺到鈴聲來源後立刻從包包裡翻出手機,掃了一眼螢幕上閃爍的名字,嘴角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笑眯眯的按下了接聽鍵,顯而易見的好心情浮在了臉上。幸村頗為鬱悶的看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好心情信號的柚葉,默默的歎了口氣。自己費了不少力氣也不過讓她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人家一個電話就令她的心情提升了三檔,這差別還真是大啊。

  「業,現在才到嗎?」柚葉起身走到窗前,空閒的右手隨意的在玻璃上畫著什麼。幸村聽到對方略顯沙啞的聲音,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他們兩人已經認識很久了,他耍了一點小小的手段讓她習慣了自己直呼她的名字,她卻從來都沒有如此親密的稱呼過他。幸村略略低下頭,臉上的表情隱藏在了一片陰影當中。他的肩膀微微顫動了幾下,低不可聞的笑聲湮沒在空氣當中。

  他最近似乎太過鬆懈了呢,幸村單手撐著額頭眯著眼睛笑得有些邪氣。這樣可不行啊,要快點把她套牢才行。現在就放心未免太早了一點,他還沒有確認她的心意不是嗎?雖然有拜託文太多照顧她一點,適時的把有關於她的事情告訴自己,但文太在這方面確實不太可靠。文太根本不清楚他為什麼要如此關注柚葉的情況,也不可能經常往柚葉班裡跑,有所遺漏也是正常的,鬼知道有沒有人趁機接近柚葉!

  雖然柚葉平日不顯山露水,表現的於一般同學無異,但只要經常注意到她的人就會發現那些獨屬於她的特質。她不是特別美麗的女孩,雖然可以稱的上漂亮卻非那種頂級美女,但她的身上卻有一股足以安定人心的氣質,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信任她。她其實並不會特意隱藏什麼,如今的性情也不過是後天養成的習慣罷了。只要是有心觀察她的人,就一定會看到她的優秀她的美好。

  他必須早點康復才行,不能親眼確定她的狀況這一點對他來說非常被動。手術的成功率雖然不高,但想要實現他的目標的話這卻是他必須的途徑,也是唯一的機會。她是個如此美好的女子,值得自己認真的對待,如果再不快點套牢她的話,難保她的身邊會不會出現其他男子。他想要緊緊的抓住她,再也不會鬆手,絕對不會留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

  柚葉掛掉電話,快步走到幸村面前,笑眯眯的說:「幸村,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精市。」幸村回了一個同樣溫柔的笑容,語調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Ha?」柚葉不解的眨眨眼睛,難得的困惑浮現在臉上。

  「是柚葉的話,可以直接叫我精市。」幸村依舊笑的猶如春風拂面,溫和的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嗯,精市,那麼,我先走了。」柚葉拿起包包擺了擺手就準備往外走。

  「等一下,柚葉,可以告訴我你走得這麼急是為了什麼嗎?」幸村看似不經意的問道,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大氣不敢喘一聲的等著柚葉的答案。

  「可以啊,」柚葉微微愣了一下,毫不猶豫的說道,「業那傢夥前兩天就對我說他快要回日本了,拜託我去接機。他定的是今天的機票,本來下午兩點就應該到的,但是飛機晚點了,所以我有點擔心。現在他總算打來電話了,我也可以放心了,我現在就去準備接他。呵呵,很久沒見到那傢夥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過的怎麼樣。」

  「是這樣啊,」幸村鳶紫色的眼睛裡波光流轉,頗為哀怨的說,「難怪柚葉今天這麼心不在焉。我還以為柚葉特地帶弟弟妹妹前來探望我的呢,原來是為了給朋友接機啊。唉,從神奈川到東京確實很遠,柚葉肯順道來探望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啊,柚葉,你不用在意的。只是,大家現在一定都在各自努力著,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住院總覺得有些孤單,柚葉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不是的,只是那傢夥回來的時間恰好是今天罷了。」柚葉被幸村哀怨的語氣嚇了一跳,立刻解釋起來,「本來就算他今天不準備回來,我也是打算帶隼人他們來看你的。隼人他們是這個星期一才找到了我現在住的地方,只留他們兩個小孩子在家我實在不放心,所以連他們一起帶來了。如果說到順道的這個問題的話,那個突然說要回來希望我收留的傢夥才是真的順便撿回去吧。」

  「這樣啊,」幸村突然笑的溫暖無比,帶起滿室春風,「那麼,我也一起去吧。」呵呵,竟然膽敢要求柚葉收留,我會讓你打消這個想法的。這個不知死活妄圖染指柚葉的混帳,還是自己親自去會會比較好。

  「啊?」初夏的陽光明明很溫暖,幸村的笑容確實也燦爛的幾乎可以比擬陽光。但不知為何,柚葉突然覺得渾身發冷,猶如冬日裡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




  趁著沒人注意到自己,柚葉小心翼翼的後退了一步。很好,沒有引起眼前這兩人的注意。繼續小幅度的後退,在保證那兩人都沒有察覺的同時儘量和他們之間拉開了一定的距離。現在他們三人正站在候機廳的中央地帶,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注目。更何況這三人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相當優秀,候機廳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在觀察著他們三人,這些或光明正大或小心翼翼的目光令柚葉十分不舒服。

  看著眼前這兩個正在「融洽」的聊著天的男生,柚葉憑著近乎野獸一般優秀的直覺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程度。雖然兩人表面上都是一副言笑晏晏其樂融融的模樣,但暗地裡卻已經不知道鬥了多少個回合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簡直就像是那深不可測的大海一樣,海面上無風無浪平靜無波,海底卻是暗潮洶湧暗礁遍佈。柚葉鬱悶的歎了口氣,她只不過是想來接人而已啊,誰能告訴她現在這個氣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業先生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日本呢?我還以為像業先生這樣年輕的成功人士應該會繼續奮鬥,爭取更好的發展呢。」幸村臉上的笑容溫暖的堪比春日裡的陽光,帶著絲絲聖潔的味道,一時之間竟然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都已經是參加工作的人了,就不要再想追小女生了,還是乖乖回去繼續工作吧。

  「幸村君說笑了,我哪裡算得上是成功人士呢?再說了,工作之餘也應該放鬆一下,太過勞累的話身體會吃不消的。幸村君也應該多放鬆一下,注意保證身體的健康才是。」業露出禮節性的笑容,看似好意的建議道。還好我回來了,我不回來柚葉豈不是要被你這小子給拐跑了?跟柚葉比起來,工作可不算什麼,你小子想追柚葉?先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再說吧。

  柚葉努力的淡化著自己的存在感,開始慶倖沒帶隼人和美音過來。她雖然不太放心讓兩個孩子呆在醫院裡,但想到美音的身份後還是同意了幸村的提議。兩個小豆丁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小孩子,難得醫院裡有不少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以和他們一起玩,也都沒有反對這個提議。事實證明,幸村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如果加上隼人和美音的話,她恐怕就沒這麼容易避開兩人的視線了。

  「承蒙您的關心,我的身體並無大礙,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出院了。業先生也要多注意自身健康才是,畢竟參加工作後清閒的的時間就會減少很多呢。我還是建議您試一下戶外運動,雖然您現在正處於體力巔峰的時期,但如果不好好鍛煉身體的話,將來身體也會吃不消的。」幸村並不吃驚對方知道自己住院的事,依舊溫和的說。注意一下你的年齡吧,就算想老牛吃嫩草也要有個限度!

  「這個問題幸村君不必擔心,我每天都會拿出一定的時間來鍛煉身體,從來都沒有間斷過。日本再怎麼說也是我的故鄉,離家的孩子總是會想要回家看看不是嗎?再說了,我這次回來也不僅僅是為了遊玩,我們公司的業務又在日本發展的意向,我這次來其實是為了作為先鋒探路的。」業鎮定自若的回答,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幸村話裡的含義。就算沒有意向我也會讓他們有意向的,這次回去後一定要要求負責日本區域,絕對不能給這小子可趁之機。

  柚葉無奈的看著這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站在左邊的少年,即使是號稱日本國中網球界最強的「皇帝」真田弦一郎也要屈居其下,面孔精緻笑的柔和卻絲毫不顯柔弱。那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幸村精市。站在右邊的青年,即使是商界最高層亦不敢小看他的能力,年僅弱冠性和溫和卻是無人敢略其鋒芒。那是她的家人,十二神業。有這樣優秀的親人和朋友,她自然是為其感到驕傲。但現在這個狀況,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還是先溜為妙。

  「柚葉,你準備去哪裡?」當柚葉正準備悄悄溜走的時候,業忽然轉過身,朝她微微一笑。

  「啊?啊,我有點口渴了,想去買點飲料喝。」柚葉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掩飾道。

  「是這樣啊,可是,自動販售機就在那邊啊,要我送你去嗎?」業指了指自己身旁,那個販售機離他不超過兩米。

  「厄,還是算了吧,我現在已經不渴了。」柚葉意識到自己大概是逃不掉了,鬱悶的瞄了自動販售機一眼,垂頭喪氣的說。

  「呵呵,」業似乎看到了柚葉頭頂上具象化出來的貓耳朵,它正有氣無力的趴在柚葉頭頂上,不由的輕笑出聲。隨手掏出那個早上好不容易才翻出來的紅色絨布小盒子,在柚葉面前晃了晃說,「這是禮物,我特意從美國帶回來的,不准拒絕哦。」說著他瞥了幸村一眼,笑容裡頗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柚葉接過盒子打開瞄了一眼,接著便隨手扔進了包包裡,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這令幸村稍稍松了口氣。雖然那盒子的模樣給了他很大的危機感,但柚葉的反應打消了他的顧慮。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的話,她就不會這樣漫不經心的處理。如果是有特殊意義的東西的話,她至少也要給點反應才對。根據這盒子的款式和大小來看,裡面裝的大概是不算大的首飾。反正現在最危險的選項已經可以排除了,到底是什麼以後再慢慢套好了。

  柚葉一抬頭,剛好看到了幸村若有所思的模樣以及業看好戲的表情。無奈的歎了口氣,在他們再度對上之前飛快的插到了兩人中間,挽著兩個的胳膊笑眯眯的說:「我們在這裡已經浪費了很長時間了,現在天都快要黑了,精市你不是必須按時回去嗎?正好先把你送回醫院,順便把隼人和美音接回去。業你剛從美國回來吧,時差還沒倒過來,先回家再說吧。」

  說罷也不管那二人如何反應,直接拖了出去。現在都已經五點多了,讓隼人他們繼續呆在醫院她可不放心。雖然說隼人身邊還有美音可以保護他,但醫院向來是魂魄出現頻率最高的地點,說不定還會有比較高級的妖怪出現。隼人在外面玩了那麼久也該累了,還是快點回家比較好。唔,回神奈川後大概已經快要錯過晚飯時間了,乾脆在外面吃好了。業很久沒回日本了,一定很想念這裡的美食,大家去吃壽喜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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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我的姐姐

  我的名字叫做十二神隼人,今年剛滿三歲。我有一個姐姐,她的名字是十二神柚葉。我很喜歡我的姐姐,儘管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事實上,在我三歲以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姐姐。一直到我被爸爸拎上飛機的時候我才知道了她的存在。爸爸從來都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姐姐,在我自己找到姐姐之前他只是在飛機上簡略的說了幾句而已。在我下飛機後,他只是對我說了一句話:「去找你的姐姐,她會照顧你的。」

  我好不容易從東京找到神奈川,打聽清楚了姐姐家應該怎麼走,還特意拜託別人帶我找到了姐姐家。但是當我站在姐姐家門前的時候,我反而退縮了,要是姐姐不想認我怎麼辦?在我猶豫的時候,帶我找到姐姐家的大哥哥飛快的按下了門鈴。我驚訝的看著那個大哥哥,他並沒有睜開眼睛,卻像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一般,對我微微一笑。晃了晃手裡的筆記本,一連串資料脫口而出。

  「根據資料顯示,你是離家出走的機率為17.2%,走親訪友的機率為11.5%,投奔親戚的機率為71.3%。這位親戚對你來說很熟悉的機率為2.3%,以前見過的機率為6.9%,從來沒見過的機率為91.9%。你現在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機率為100%,不希望外人打擾的機率同樣為100%。」那個哥哥說完便向我揮了揮手,沒等我回應就轉身離開了。

  我很感激那個大哥哥,至少他為我做出了選擇。但是現在站在大門前等待著姐姐的出現,內心依舊忐忑不安。沒過多久,一個與我同樣有著銀髮金眼的少女推開門走了出來。帶著柔和甜美的微笑,溫柔的注視著我的眼睛。我故作鎮靜的告訴她我是她的弟弟,心裡卻緊張的像被貓爪子撓過一般。如果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該怎麼辦,她會不會不喜歡我?

  我以前聽過她的名字,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個名字的主人就是我的姐姐。爸爸媽媽基本上每隔一個月都會去牧場看我,偶爾兩人私下閒聊的時候也會提起這個名字。一直到爸爸在飛機上說起姐姐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便是我從未見過面的姐姐。雖然爸爸說起她的時候臉上總是一副苦惱的表情,但眼睛是掩飾不住的驕傲卻是不容錯認的。很顯然,爸爸為有這樣一個女兒感到自豪。

  爸爸媽媽至少每月都去看我,對我說些有趣的見聞。但根據爸爸在飛機上說的那些話,他們至少已經一年多沒見過面了。最近的一次見面似乎是在一個宴會上,遠遠的看到了她,他們之間甚至不曾交談過。她大概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吧,可能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她會承認陌生人一般的我嗎?

  正在我苦思亂想的時候,姐姐那並不寬厚卻十分溫暖的手落到了我的頭頂上。我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陷入了那片金色的海洋。那明明是一雙如同金屬一般冷質的金色眼睛,此刻卻溫暖的就像冬日裡燦爛的金色陽光。雖然我們的眼睛極為相似,感覺卻完全不同。心底泛起一股暖意,一直以來的不安早已消失無蹤。

  姐姐坐在沙發上抱著我問這問那,我也非常配合的點出了爸爸的N大罪狀。雖然看不到姐姐的表情,但單憑那不懷好意的笑聲就可以知道,他們的第N+1次蜜月旅行絕對會有驚·喜·等著他們。我一直在努力的扮演著一個普通的三歲小孩,不希望姐姐察覺到我的秘密。我害怕姐姐也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不想失去這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姐姐,我不想放開這雙溫暖的手。

  我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我能看到很多別人根本無法看到的東西。就因為這樣很多人都用或憐憫或畏懼或厭惡的眼神看我,沒有人願意陪我玩。少數人相信了我的話,從此再也不願靠近我,更多的人認為我是瘋子。我只能每天呆在牧場裡,聽保姆為我讀書,從來都不出門。或許是這些經歷的緣故,或許是看書比較多的緣故,我比其他同齡的孩子都要懂事。

  爸爸媽媽總是隔很久才回來看我一次,沒呆多久就會離開。我本來以為他們也討厭我的這項特殊能力,不願意親近我。直到有一天,我親眼看到爸爸看書看的正入神時隨手一招,放在不遠處的咖啡杯自動飛到他的手上為止。那是我才知道,原來爸爸也有著特殊的能力。既然爸爸擁有這樣的力量,他為什麼不教我呢?

  我一直呆在牧場裡不出門,僅僅是乖巧的等待著爸爸媽媽的看望,儘管他們每次都走得很快。爸爸的人緣很好,應該很少有人知道他擁有力量。可是,他為什麼不肯把真相告訴我呢?在姐姐家,我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說錯話,也不能做在旁人看來很奇怪的舉動。但這樣對我來說很困難,因為我並不能分清楚我看到的到底是幽靈還是人類,僅僅一天不到就已經開始覺得吃不消了

  好在我並不需要偽裝多久,姐姐很快就以實際行動打消了我的顧慮。當天傍晚就有人跑去找姐姐幫忙,希望她能幫忙出手解決。當我突然出聲詢問的時候,她並沒有驚訝。只是用那有如實質的目光掃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顯然是早已發現我了。我極力表現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卻又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好奇。姐姐眼裡分明也有一絲興味以及了然,想必是對這次事件很感興趣。

  姐姐沒說什麼便帶著我一起去了學校,爬牆的動作乾淨俐落,我一直很懷疑她以前是不是經常幹這種事。姐姐一定很強吧,若果不能保證我的安全的話,她應該是不會帶我來的。隨後出現的人偶證實了我的猜測,她一看到我的姐姐就立刻一最快的速度消失了,雖然姐姐什麼都沒做,只是對她微微笑了一下。

  當姐姐詢問突然出現的美音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我天生對靈體鬼怪之類的存在比較敏感,就算一時無法分辨他們的身份,至少也會第一時間察覺到他們的存在。而美音出現的無聲無息,在姐姐說破之前我甚至都沒發現隊伍裡多了一個人。姐姐雖然表面上在詢問美音,眼睛裡卻分明寫著「果然如此」四個大字。姐姐果然很強,單憑那兩人的描述就猜出了美音的身份,恐怕是一開始就在算計什麼了吧。

  雖然我對姐姐很有信心,但看到姐姐拿出紙牌的時候還是囧了一下。聽姐姐說完規則之後,倒是稍微明白了姐姐的想法。大概是想要盡可能多的收集關於美音的情報,找出她的弱點吧。如果能讓她抽中鬼牌的話還可以要求她做一件事,這倒是很划算,就是不知道姐姐怎麼能讓她抽中鬼牌了。只是,和鬼怪玩抽鬼牌,姐姐,你果然很強大。

  姐姐輕而易舉的說服了美音,讓她和我們生活在一起。雖然姐姐後來拿這次的事件來講解十二神家的家訓,但我知道,姐姐當初確實是因為憐惜那個膽小的座敷童子才會邀請她的。不過姐姐這一招確實高明,不但為我找了個免費的家庭教師,還讓她兼任了專職護院,平時還要做我的玩伴,偶爾還要負責家務。果然不愧是姐姐大人,將她個人秉承的利益最大化原則發揮到了極致。

  後來姐姐帶我去醫院探望她的朋友,一開門就聽到有個女鬼在不停的碎碎念。她自顧自的嘮叨了很久之後,突然氣勢洶洶的沖到了我的面前,一邊奸笑一邊念叨著什麼。雖然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但看看姐姐的臉色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雖然不想搭理這個囉嗦的女鬼,但就這麼放過她似乎太便宜她了。我揚起最為天真無邪的笑容,用最無辜的語氣問道:「姐姐,帝王受是什麼意思?」

  姐姐沉默了一下,忽然鬆開了我的手。我嚇了一跳,怕姐姐看出我的陰謀不想再要我這個弟弟,連忙看向姐姐。看著姐姐飛快的暴打了那個女鬼一頓,懸著的心才總算是放了下來。姐姐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完成了那一連串的攻擊,速度快的出乎意料,我甚至沒能看清楚姐姐到底是用什麼把那女鬼抽飛的。只聽到她大喊了一聲:「不准教壞我可愛的弟弟啊你這混帳!」

  「膽敢染指我可愛的弟弟,你就給我帶著這份罪孽下地獄去吧!」隨著她那句森冷無比的話語,我紛亂的心卻平靜了下來。原來,我一直在擔心姐姐會突然不想要我,所以一次次的試探著姐姐的底線。就像一隻刺蝟一樣,在試著靠近之前先豎起了渾身的硬刺,小心的保護著自己。

  我害怕失去,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在姐姐心裡到底是在什麼位置上。現在我總算可以安心了,再也不用害怕這份親情的流逝。姐姐一直以來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著我,默默的包容著我。姐姐,等我擁有力量之後,換我來保護你,好嗎?


小瞳

  夜深如幕,一彎慘澹的新月掛在空中,灑下淡薄的清冷銀光。陣陣山風搖動樹梢,發出陣陣聲響,除此之外整座山上再無半點聲息,安靜的非同尋常。似乎連星星也沒了在外面閑晃的興致,一個個躲進了雲層裡。這時一陣隆隆的聲響自遠方逼近,打破了這片寂靜,引的森林裡的居民紛紛探頭出來張望。

  木制的牛車從空中緩緩馳過,青色布簾擋住車窗,只能隱隱的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年邁的老黃牛脖頸處的毛已經被磨的禿了,肋骨高高凸起,已是瘦得皮包骨頭。既便如此,牛車依舊緩慢而平穩的在空中跑著,仿佛那車輪下碾過的不是虛無的空氣,而是堅實無比的青石地面一般。時間仿佛倒退了數百年,回到了那個振袖飄飛繁華似錦的時代。森林裡的居民們早已躲藏了起來,偷偷的看著天空中的牛車。

  沒過多久牛車便消失在了遠方,森林裡重新安靜了下來。森林深處,一棵參天大樹肆意的舒展著身軀。它的樹幹直徑大約有1米,在這森林裡算是最老的一顆了。森林裡的居民們似乎已經進入了睡眠,周圍已經只剩下了風的聲音。這時,樹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嗤,一個少女忽然貼著樹幹從樹後滑了出來。她雙手環胸抱著,整個人動也不動一下,就像是是大樹的一部分一樣。

  她冷冷地望著牛車消失的方向,淺碧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波瀾。清冷的月光透過枝椏灑在她的身上,泛起淡淡的銀色光暈。少女淺碧色的眼睛裡忽然泛起淡淡的暖意,伸手接住那一片皎潔的月光,看著那片月光突然汽化,形成一小團淡淡的銀色霧氣。月光在掌心越聚越多,小小的霧氣翻湧著卻不見變多,只是顏色漸漸變深。霧氣突然收縮起來,凝聚成細細的銀絲,銀絲迅速纏繞在一起聚成一團。

  她靜靜的站在樹下,月光自四面八方向她聚集,將她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銀色光幕當中。耗費了大量的時間以及不知多少的月光,她的手心裡才凝成了小小的一滴銀色液體。這樣的新月所散發的光輝本來就不多,被她這麼一攪合更顯黯淡。她卻好像渾然不覺一般收集著慘澹的月光,使它們在掌心中越聚越多。她一門心思的投入到收集月光的工作當中,不知不覺之間月亮已經隱去了身影,天已經亮了。

  皺著眉毛看著掌心裡不足3毫升的銀色液體,輕輕歎息了一聲。她隨手翻出一個透明的紫色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將那一點液體裝了進去。少女右手輕揮,一個普通的黑色書包憑空出現在她的手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切換成了立海大夏季女子校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儀錶,少女「啪」的打了個響指,下一秒,那個奇異的少女已經消失在原地了。一時之間,只聽的見森林裡沙沙的聲響。

  隨著少女的消失,森林裡忽然喧囂起來。各種各樣的聲響交織在一起,迎來了森林的新一天。不時的有小動物探頭探腦的出現,很快又消失在樹叢裡。誰也不知道這裡前一天晚上發生過什麼,森林依舊如往日一般平和,實力至上,這便是森林的法則。好奇心能害死的不僅僅是貓,單憑昨夜那人不經意間散發出的氣勢就能令他們不敢出門了。再去探究的話,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吧。

  就在森林的居民們竊竊私語時,立海大不遠處的一個小巷裡,隨著空間的劇烈扭曲,那個剛才還在森林裡的少女憑空出現。空閒的左手漫不經心的拂過褐色及肩的髮絲,臉上掛著爽朗明快的笑容。她快速從小巷裡穿出來,像個男孩子一般單手提著書包,輕快地向立海大那泛著古典氣息的校門走去。此刻她看起來很悠閒,除了略顯男性化的動作表現的與一般少女無異。

  她隨意的四處張望著,不緊不慢的走在路邊的樹下,享受一般的輕嗅著清雅的花香。這時,她前進的腳步似乎突然頓了一下,人也不再東張西望,定定的望著前方。在她前方十幾米處,一個亞麻色短髮的少年安靜的走著,空氣中彌漫開氤氳的氣息。不似她那般明快的色調,也不像她的好友那般溫和的氣場,更不是記憶深處那個身影肆意的張揚。那個少年,本身就像是一杯散發著絲絲熱氣的綠茶,不引人注目的同時又令人根本無法忽略。

  慢慢收斂起過於明快的笑容,嘴角輕輕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雖然不是剛才那張揚的明朗,卻帶著淡淡的幸福意味。看著那個背影慢慢走遠,她忽然再度露出開心的笑容。空閒的左手按住裙角,她飛快的向前跑去。一直跑到那個少年身後時也沒有刹車,猛的跳起來撲到少年背上,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她放心的將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少年的身上,笑眯眯的在他耳邊喊道:「迦葉!」

  少年被這麼一撞不由的彎下腰向前踉蹌著走了幾步,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少年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無奈的回頭橫了她一眼,好脾氣的笑著說:「小瞳,快點下來,我快被你壓死了。」

  這邊兩位新晉情侶正在打情罵俏,另外一邊柚葉臉色可就不太美好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無視了他人目光的兩人,一直到眼睜睜的兩人身影消失後才反應過來。雖然上星期因為隼人的緣故她通常走的很早,並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分到其他人身上。週末也因為種種原因幾乎忙的腳不沾地,確實覺得耳邊忽然清淨了很多。但……但這兩隻什麼時候走到一起的,她怎麼就完全沒有注意到呢?

  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其實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仔細想想的話以前倒也不是沒有什麼徵兆。她經常看到小瞳纏著那傢夥,但一直以為那只是她的惡趣味而已,並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兩人性格天差地別,基本上沒有什麼共同點,基本上是屬於壓迫與被壓迫的關係。誰知道他們現在真的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一起,還真是有點出於意料。柚葉神色複雜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默默的捂著嘴巴,怎麼會突然有一種嫁女兒的奇妙心態呢。

  或許是早上的那一幕衝擊力過大的緣故,柚葉整整一上午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一直到中午放學後,她才用一種詭異的混合著欣慰一點點失落的目光看了然生瞳一眼。看的她不由自主的一震,全身毛髮根根樹立了起來,整個人都處於炸毛狀態。抱著自己的便當,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宇多源,看到他條件反射一般的讓開位置才滿意的向外走去,留下莫名其妙尚不清楚狀況的同學若干。

  柚葉隨便找了個地方就開始吃午餐,一邊機械的往嘴裡送食物一邊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她和小瞳認識快兩年了,對她的性格也算是比較瞭解。單憑今天早上那個笑容她就可以知道,小瞳這次絕對是認真的。小瞳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她的內心比誰都敏感,也比誰都害怕失去。宇多源能得到她的承認想必已經通過了她的考驗,但心底的不安並不是這樣想想就可以平息的。

  柚葉輕歎一聲,將還剩下大半的便當收了起來,倚著樹幹閉目休息。感情的事並不是別人可以隨意指手畫腳的,就算是她也只能適時的為小瞳提供一點建議罷了。她只需要站在小瞳的身後,默默的支援她,信任她的決定就可以了。雖然說是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一種悶悶的感覺。畢竟那是纏了她兩年的小瞳啊,總覺得好像是自己的好朋友被別人搶走了一樣,心裡有點不爽。

  柚葉還記得小瞳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她那時表現的就好像是一個外表看似優雅內在卻是怪黏蜀的人一樣,但她看到柚葉時那一抹一瞬即逝的震撼和悲哀以及激動卻沒有逃過柚葉的眼睛。從那之後她便經常在柚葉面前晃來晃去,小心翼翼的接近,透過她尋找著另一個人的身影。柚葉雖然對待她毫不客氣,卻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她的接近,只因為那時她的眼神,難過的就好像快要哭出來了一樣。

  柚葉疲憊的揉揉額頭,站起身來拍拍衣服就向教室走去。就在她路過一個小樹林時,剛好看到了小瞳。她正坐在宇多源旁邊,笑得非常開心,就好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柚葉靜靜的看著他們,臉上浮起一絲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她快步上前,站在宇多源面前,沒去看小瞳驚訝的表情。調出自己最溫柔的表情,渾身散發著溫暖無比的氣息,笑眯眯的說:「宇多源同學,請你記住,如果你敢讓小瞳流淚的話,你就祈禱自己可以直接下地獄吧。」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就轉身離開了,只剩下小瞳和宇多源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後,小瞳才低下頭後退了半步,掩住了唇角的上揚。宇多源一直看著那個方向,臉上的表情依然非常柔和。他頭也不回的對站在自己身後的然生瞳說道:「茨木,不,小瞳,你交了個很好的朋友呢。」


番外:愚人節記事

  這天,柚葉心情很好的在廚房裡忙來忙去,處理著自己剛從超市里買來的新鮮食材。當她專心致志的準備破開魚腹清洗時,門鈴響了起來,她一個沒留神一團紅色不明物體飛到了她那件不是很好洗的白色衣服上。她頗為鎮定的洗洗手回房換衣服,完全無視了門外越來越響的門鈴聲。等她不緊不慢的下樓開門時,只聽到砰地一聲輕響,看到了……漫天的彩帶以及彩色紙屑亂飄。

  面不改色的扯下掛在頭髮上的彩帶,淩厲的金色眼睛掃視了一圈門外的幾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藍紫色髮絲的少年目光如水一般溫柔,站在他左邊的銀髮少女正強忍著笑意看著自己,嗯,這兩隻可以原諒。茶色短髮閉著眼睛的少年正在往筆記本上寫著什麼,另一個高大的光頭少年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嗯,這兩隻不認識還是算了。

  紫色短髮的少年推了推眼鏡,棕色及肩短髮的少女正開心的笑著,紅色短髮的少年吹著泡泡拿水汪汪的眼睛瞄向自己,嗯,這三隻可以從輕發落。亞麻色短髮的少年一臉寵溺的望著某爽朗少女,戴帽子的黑臉少年一臉嚴肅的整了整帽子,嗯,這兩隻……果然很想暴扁一頓。某只白毛狐狸手裡還握著某種可以噴射彩帶的「兇器」,某裙帶菜髮型的學弟正一臉傻笑的拿著一隻同樣的物體,嗯,這兩隻……淩遲算了。

  還沒等柚葉說話,某白毛狐狸就搶先開口了:「愚人節快樂!」

  柚葉:「……」

  雖然不知為何大家全都跑到自己家來,但遠來是客拒之門外說不過去。一分鐘後,自家那張超大超舒服的沙發就已經坐滿了人。橫了假裝在低頭研究桌布花紋的某女一眼,偏偏被宇多源那廝不動聲色的擋下了。鬱悶的掃了正一臉微笑的看著她的某人一眼,哀怨的包子臉惹得對方輕笑出聲。

  等柚葉去廚房泡茶後,不請自來的眾人才松了口氣,尤其是較為瞭解她性格的那幾隻。幸村沒管玩樂打鬧的那幾隻,自顧自的打量著這個客廳。大而柔軟的沙發頗為舒適,他甚至可以想像的到柚葉平時沒骨頭一樣趴在沙發上的樣子。牆面刷成了淡淡的米色,柔和的橘色緞帶層層垂落,平凡中透出一份溫馨。正對面是一個精緻的掛鐘,銀色的基色令他想起了柚葉同色系的長髮。

  長方形的茶几平時也可以用來做餐桌,現在它上面正鋪著銀綠相間的桌布,桌子右側還擺著一個高高的水晶託盤,裡面擺滿了水仙花和雛菊。桌子中間還放著魚缸和小巧玲瓏的釣魚竿,每個釣竿上系一條綠色飄帶,掛著一個精巧的賽璐珞魚。桌子上還散落著幾個用紙板做成的彩色卡通小魚,柚葉這是準備做魚宴嗎?正當他準備撿起一隻小魚細看的時候,柚葉端著茶點出來了。

  漂亮的白瓷茶杯依次擺好,杯中放著一些色澤烏黑泛著些微灰光的茶葉,注入熱水,嫋嫋輕煙在空中氤氳開來。紅豔明亮的液體微微晃動,攪碎片片銀光,杯沿處泛起一道明顯的金圈。丸井迫不及待的將爪子伸向了那盤看起來頗為精緻的點心,吃的一臉幸福。某白毛狐狸則極為謹慎的捧著杯子左看右看,似乎想看出裡面是不是下了毒一般。柚葉沒好氣的橫了仁王一眼,隨便找了個空閒的沙發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滿意的看了一眼紅亮的液體,輕輕啜飲一口。

  用這樣的好茶來招待這個不識貨的傢夥真是太浪費了!輕輕放下茶杯,小指微微在杯底一墊,瓷器的碰撞卻沒發出任何聲音。柚葉以行動詮釋了真正優雅的含義,可惜她心裡想的事卻與優雅這個詞完全無關。柚葉掃視了眾人一眼,挫敗的發現似乎沒多少人欣賞她特意泡的茶。真正在品茶的也只有幸村、柳以及小瞳了,真田的姿勢倒是有板有眼,可惜那副樣子放在這群人裡怎麼看都覺得不協調。

  拈了一塊豌豆黃送進嘴裡,柚葉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果然還是自己做的東西比較好吃啊。幸村好笑的看著柚葉越來越向貓科動物靠攏的表情,細心的把一盤看起來非常精緻的點心往柚葉面前推了推。隨手挑了一塊淡綠色的糕點,細細的品味著清甜的味道,欣賞著柚葉平日裡難得一見的表現。耳邊傳來丸井切原的打鬧聲,幸村不悅的皺了皺眉毛,以前怎麼就沒覺得他們這麼吵呢?

  這時樓上忽然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柚葉立刻脫離了迷醉狀態,揶揄的看著站在樓梯上的某顆黑皮豆丁。隼人穿著一身小熊睡衣,腳上還穿著一雙毛茸茸的小熊拖鞋,他正半眯著眼睛抓著樓梯扶手慢慢的走了下來,圓嘟嘟的小臉紅撲撲的。這小子越來越賴床了,到現在才肯起床,要不是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跑出去我才不會任他賴床呢。柚葉笑眯眯的看著自家弟弟搖搖晃晃的走到自己跟前,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絲毫沒有理會某顆豆丁身上強烈的「我要抱抱」信號。

  隼人雖然現在看起來很迷糊,但他從下樓以後連方向都沒變過,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無視了他人的存在,能在這麼一大群人中準確的找到自己,這可不能只用巧合來解釋啊。很明顯這小子早就已經清醒了,只是裝出那麼副沒睡醒的樣子來而已,偽裝太差了哦。柚葉順手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笑眯眯的看著隼人不甚精湛的表演。唔,是不是應該拿塊點心來吃呢?

  看見柚葉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隼人癟癟嘴,明白自己的「險惡」用心已經被看穿了。微微低下頭,伸出小手緊緊的抓著柚葉的衣角,猛的抬起頭以純潔的45°角仰望著柚葉。臉上困頓的表情早已一掃而空,大大的金色眼睛水汪汪的,小臉上滿是期待。他甜甜的開口說:「姐姐姐姐,你不是說今天要做魚宴嗎,隼人可以幫忙嗎?」

  好笑的看著其他人被隼人突然轉換的表情嚇了一跳的樣子,柚葉非常堅決的拒絕了隼人的要求。這顆小豆丁今年才剛滿三歲,還沒流理台高呢,想進廚房還太早了一點。柚葉抱起隼人把所有的客人丟在客廳裡,她到現在都不明白小瞳怎麼會和幸村他們一起出現。算了,反正都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她的請帖還沒送出去他們倒先過來了,白白浪費了那些可愛的卡通魚紙板。

  幫小豆丁換好衣服後順便把一直藏在房間裡的美音領了下去,囑咐他們陪哥哥姐姐們聊天。拒絕了所有人(包括TOKI)幫忙的提議,一個人穿好圍裙進了廚房。開玩笑,做飯的時候讓他們進去,那她豈不是沒得玩了?柚葉俐落的洗菜切菜,時不時的趕走對自己的廚藝極度不放心的某幾隻。幸村倒是沒進廚房,只是站在門外專注的看著她的身影,同樣被柚葉毫不客氣的趕去客廳,還順便關上了廚房的門。

  鑒於柚葉以往的惡劣表現,對柚葉脾氣比較瞭解的那幾位都非常不放心。可柚葉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們禁止進入廚房這一條,他們也是有心無力了,如果真的闖進去難保柚葉會不會想出更恐怖的方式來折騰他們。他們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客廳裡,聽著廚房裡傳來的乒乒乓乓聲,祈禱自己的胃足夠強壯。不知情的人莫名其妙的看著坐立不安的某幾隻,反應靈敏的幾隻則開始擔心那位少女的料理是否會和自家監督所做的相媲美。

  當色香味俱全的精美飯菜被端出來後,換來極為一致的類似松了一口氣的聲音。緊接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的幾人如臨大敵的盯著盤裡的菜,就像是要把盤子盯出個洞來一樣。丸井小心翼翼的夾了一片裹著金色外衣的藕片,一副壯士斷腕的悲壯模樣小小的咬了一口。他一臉嚴肅的盯著被咬開的地方,突然三口兩口的吞了下去,又飛快的夾了一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其他人都被他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丸井已經在解決第三只藕片了。眾人放下心來,紛紛將筷子伸向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盤菜,急不可耐的咬了下去。只聽「哐當」幾聲巨響,仁王和宇多源以及切原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飛快的站起身來向洗手間跑去。坐在仁王左邊的TOKI被仁王劇烈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的看向能令仁王落荒而逃的飯菜。

  潔白的蟹肉上覆滿了棕紅色的醬汁,不斷地散發出鮮香甜美的氣息。誘人的色澤搭配上令人垂涎欲滴的氣息,怎麼看都是一道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的美味佳餚。但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她前兩天借堂姐家廚房學習做菜時做出來的失敗品。因為沒人敢吃她似乎是拜託堂姐倒掉了才對,她剛才差點就吃到這道菜了……一滴冷汗自額頭上滑落,TOKI僵硬的看向柚葉。似乎是感覺到了TOKI的視線,柚葉回過頭對著她嫣然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奇怪的是,除了那三個人,其他人都沒有什麼特殊反應。TOKI繼續僵硬的觀察放倒了另外兩人的飯菜,再次感歎自己做菜方面的天賦。那兩盤離他們最近的菜看起來都頗為眼熟,似乎和紅燒蟹肉是同一時期的作品。看著這三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TOKI不由的感慨了起來。柚葉那傢夥到底是怎麼保存的啊,竟然還跟三天前剛出鍋時的樣子沒什麼區別,實在是太厲害了。

  「柚葉,為什麼只針對他們三人呢?」幸村若無其事的問道,如果忽略他有些泛白的臉色的話。

  「因為,我看他們不順眼啊。」柚葉回眸一笑,身後盛開了無數嬌嫩鮮豔的百合花。背後似乎出現了一對潔白的羽翼,聖潔的好似天使一般。

  「……」

  隼人趁幸村發呆時飛快的往他的茶杯裡放了點東西,心虛的瞄瞄其他人,發現眾人皆未發現後才松了口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突然全都吐了出來。柚葉拍拍他的後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隼人心虛的轉過頭,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柚葉的眼睛。

  「隼人,為什麼要針對我呢?」幸村笑眯眯的問道,慶倖自己發現的及時,對換了一下杯子。

  「因為,我看你不爽啊。」隼人理直氣壯的回答,臉上的表情幾乎與柚葉一模一樣,竟然跟我搶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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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

  時間飛快的流逝,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六月份,學生們早已投入了緊張的複習當中。柚葉倒是還很悠閒,依舊按照過去的頻率悠哉遊哉的過著得過且過的生活。雖然學生們早已經深深的陷入了題海當中,但似乎因為某個原因他們對於某社團的關注卻是熱情不減,反而有越燒越旺的趨勢。在立海大,經常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學生談論著有關某社團的八卦,而自家堂妹似乎也經常出現在八卦榜上。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網球部正在準備衝擊關東大賽。在這樣的情況下,受到比平日裡更高的關注也很正常。雖然全校師生都認為關東大賽對立海大來說不算什麼,但這畢竟是網球部的部員們展現自我的舞臺啊,相信很多人都會去看吧。大概最激動的就是貌似淡定的國三學生們了吧,能夠親眼見證立海大的全國三聯霸,心裡想必也激動得很。

  幸村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一時倒也沒有惡化,他已經決定了接受手術。希望他早點好起來,再次站在他所心愛的球場上。醫院並不適合他,他不應該被那潔白的牢籠困住啊。柚葉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遙望著網球場的方向。雖然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心裡卻已經是一團亂麻。她緊握著拳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她以前似乎從來都沒有去看過他的練習,等他痊癒之後就去看他的比賽吧。

  柚葉按住裙角俐落的從樹上跳了下來,漫不經心的將落在自己肩上的小蟲子彈開,緩緩的向教室走去。外貌頗像蚊子的小蟲在空中暈頭轉向的晃了幾圈,非常突兀的憑空消失了。只是周圍除了柚葉沒有別人,再加上它體型實在太小,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柚葉不曾回頭,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那個不起眼的小蟲子消失的景象。她只是稍稍頓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揚,形成一個略帶諷刺的微笑。

  **

  夜色漸深,幸村站在窗前,仰望著空中的一輪彎月。前幾天真田來探望過,勸他不必擔心比賽的事,只要安心養病就好。他當然相信隊友們的實力,要做到全勝並不困難。只是,他已經在醫院呆的夠久了,他已經不想再呆下去了。手術成功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複健,除此之外還必須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關東大賽他已經不得不缺席了,但至少也要趕上全國大賽啊。

  還有她,雖然她看起來性格溫和,但他卻知道,骨子裡倔強無比的她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想要站在她的身邊,首先要追上她,和她一起前進!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無法做任何承諾,只有快點好起來才能跟上她前進的步伐,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本想讓她慢慢習慣自己的存在,只是沒想到病魔竟然來得如此突然,把原本充足的時間壓的幾乎快要見底了。

  他這幾天情緒有些煩躁,甚至把好心來看望他的柚葉趕了回去。她現在大概很不開心,等病好之後,就去見她吧。到那時,不管她是想清蒸紅燒還是白煮油炸都隨便她,只要她肯原諒自己就行。最近發作頻率明顯上升,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真的很糟糕,他不想讓她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為了不讓她擔心,他拜託醫生告訴她他現在很好,希望她知道真相後不要生他的氣才好。

  幸村苦笑了一聲,手指留戀的摩挲著右手掌心。雖然掌心空無一物,但他卻一遍又一遍的劃著一個特殊的符號。他知道,那個符號就在他的掌心裡,儘管他現在看不到。他還記得她寫下那個符號時的表情,清冷的金色眼睛微微眯著,專注的盯著他的掌心。皺著眉頭,貝齒輕咬著紅唇,留下淺淺的印子。細微的表情動作中透露出的訊息令他也吃了一驚,他以前從未見過她那般嚴肅莊重的模樣。

  他還記得她的指尖劃過掌心時的溫度,記得那時的每一個細節。自從她畫下那個符號之後,那些魂魄就再也無法靠近他了。那個女鬼倒也是做了件好事,讓他看到了她充滿活力的一面(感情柚葉的火山爆發在您的眼裡就是充滿活力啊)。並且還讓她注意到了他的尷尬處境,現在已經沒有魂魄會纏著他了。雖然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下那個符號的作用,但他卻知道事實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幸村正在胡思亂想時,忽然聽到了一陣隆隆的聲響,隱約還能聽見一陣不是很快的蹄聲。幸村愣了一下,疑惑的向外看去。疑惑很快便轉換成了驚訝,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越來越近的牛車。老瘦的黃牛邁著沉重的步伐踏空而來,身後拉著華麗的紫檀木牛車,格格不入的搭配卻又帶著莫名的協調。厚重的青色布簾擋住了車窗,只能隱隱的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車身周圍似乎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灰色霧氣。

  牛車雖然看起來很緩慢,但卻是很快就到了醫院前,停在了樓下空曠的草地上。老牛悠閒的低下頭啃食著青草,車前厚重的竹簾被微微挑開,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似乎有一縷深灰色的霧氣從裡面飄了出來,但因為隔得太遠幸村並沒有看清楚。周圍安靜的有些詭異,連一絲蟲鳴鳥叫聲都沒有,仿佛周圍已經沒有一個活物一般。幸村只覺得周遭的氣氛非常壓抑,令他有些喘不過起來。

  灰色霧氣迅速擴散,形成薄薄的一層迅速的向醫院撲來。離得近了幸村才勉強看了個清楚,那竟然是一隻只長的很像蚊子的小蟲!小蟲們似乎在每個病房裡都停留了一會兒,進入他的病房時卻只是晃了一圈便飛出去了,唯獨對他視而不見。感受著手裡傳來的一陣陣奇異的熱量,幸村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掌心。金色的符文閃著微弱的光芒,帶來陣陣暖意,很快又消失無蹤。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令沉浸在思索當中的幸村嚇了一跳。他連忙探頭向外面望去,看到草坪上彌漫起滾滾塵沙。煙霧慢慢散去,牛車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原地,只是那頭老牛已經停止了啃食的動作,靜靜的望著前方。彌漫在車身周圍的霧氣不停的翻湧著,似乎變得稀薄了很多。車前的地面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痕跡,泥土的色彩在青蔥的綠色當中顯得格外顯眼。

  痕跡的盡頭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她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隨意的擦去頭上的汗珠,緊緊的盯著那輛毫髮無損的牛車。黑衣黑髮的青年沒有一絲預兆的出現在她的身邊,俯身對她說了些什麼。少女立刻轉頭看向那個黑衣青年,看起來似乎十分驚訝。但她又很快轉頭看向牛車,戒備的態度貌似令她身邊的青年非常滿意。青年上前一步,將少女護在身後,似乎正在同坐在那輛牛車上的人交涉。

  竹簾慢慢卷了起來,但車門上還掛著一張青色布簾,只能在布簾上看到一個身穿十二單衣的女子的影子。即便如此,女子手裡還是拿著一個打開的摺扇,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若不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人物不對,還真有一種看到了江戶時代公主的感覺。那一男一女倒是很眼熟,似乎在醫院裡見過不少次了,當然,都是在晚上。幸村默默的看著樓下的三人,猜測著他們的身份。

  沒過多久,竹簾便被放了下來,看來交涉已經結束了,就是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幸村笑眯眯的看著樓下那兩方,突然生出了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明明江戶時代早已過去,但那輛華麗的牛車卻硬是帶來了那個時代的氣息。車裡坐著的人明顯是一位身著十二單的女性,透過影子可以看出她的一舉一動都暗含無數禮儀,舉止優雅無比。

  她進退有度,表現的不卑不亢,毫無半分失禮之處,明顯可以看出她的身份定然即為高貴。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那個身著十二單的身影時,幸村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悲哀。那個女子雖然舉止優雅高貴,感覺上是個高傲堅強善於隱忍的人,但卻絲毫沒有掩飾她身上強烈的悲傷氣息。

  牛車對面的人全都穿著方便活動的運動服,簡潔的線條時尚的設計非常明確的標明瞭現代製造。這高樓大廈、點點燈光以及路邊停放的車輛也絕非那遙遠的時代會有的事物,這一切與那牛車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這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啊。老瘦的黃牛腳下仿佛踏著青石臺階一般,慢慢的走上了虛空之中,緩緩的消失在黑暗當中,只留下陣陣顛簸的聲音。

  隨著牛車漸行漸遠,青年和少女也雙雙消失了。幸村遙望著牛車消失的方向,不由的輕歎了一聲。明明身為亡者,卻執著於生前的世界,徘徊在早已陌生的滾滾紅塵當中,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那個百鬼夜行妖魅盡出的時代早就已經消失在歷史當中,她卻依舊懷著強烈的執念與怨恨拒絕了往生的機會。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她所怨恨的那個人早已化作飛灰,沒有了怨恨物件的她應該早就已經重入輪回才對。但她還是憑著強大到近乎虛妄的執念留了下來,四處尋找著什麼。明明她自己也知道找的到的幾率幾乎為零,但她還是堅持著不肯放棄。一年又一年的強行留在世間,任悲傷和思念侵蝕著內心,終是逐漸變的瘋狂。


遭劫

  柚葉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攤開右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黑暗當中泛著淡淡金光的字元格外顯眼。她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輕輕一點,暗淡的字元突然變得明亮起來。做完這一切以後柚葉直直的倒了下去,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她的臉上連半分表情都沒有,令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她高高舉起右手,盯著自己的掌心,默默的看著燦爛的金色字元消失在自己的手掌當中。

  柚葉閉上眼睛,放下了高舉的手臂,輕輕歎息了一聲。醫院果然不愧是靈異事件高發地之一,明明那個字元應該已經將他的氣息完全封住了,不會有任何鬼怪能發現他的特殊之處才對。沒想到竟然有人會搜索整個醫院,連一個病房都沒漏過,這一點倒是她失算了。不過,這次感覺很奇怪啊。能同時探查整個醫院想必是位非常強大的鬼怪才對,但那個字元的反應卻相當微弱,根本連一個普通的魂魄都不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柚葉百思不得其解時,一股及其不舒服的感覺升騰而起,瞬間彌漫到全身。柚葉快速的跳了起來,飛快的紮好頭髮,整個人切換到了警戒模式。被窺視的感覺太過強烈,就好像全身都暴露在對方的視線當中一般。濃烈的惡意鋪天蓋地的卷了過來,宛如鋒利的冰刃一般凜冽刺骨。柚葉赤腳跳下床,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奔到牆邊,取下了一直未曾用過的弓箭和小太刀。

  柚葉跑到窗前猛的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頓時被劇烈的妖氣硬生生的壓住,一下子站立不穩,不由的倒退了幾步。柚葉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有若實質的目光銳利如刀,冰冷且不帶一絲感情的視線掃過窗外。紫檀木制的牛車停在院子裡,老瘦的黃牛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出現一般,悠閒的咀嚼著什麼。那強烈無比的惡意正是從牛車當中散發出來的,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惡意霎時變得更加猛烈起來。

  柚葉顧不得換衣服就直接從視窗跳了下去,穩穩的落在院子裡,迅速擺出戒備的姿態。雖然不知道這輛詭異的牛車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院子裡,但這輛車的主人肯定是不懷好意了,不然也不會放出如此強烈的惡意。這股惡意似乎只是針對她的,不然隼人他們也該被驚醒了,這是為什麼呢?她不過是個剛剛出道沒多久的巫女,不管是尋仇打架還是挑釁開戰都不應該找她才對啊。

  牛車上的竹簾慢慢卷了上去,露出了青色布簾後身著十二單的女子身影。女子執扇擋住了下半邊臉,一舉一動皆充滿了古典氣息。柚葉絲毫不敢大意的盯著那個女子的身影,全神貫注的防備著可能會出現的攻擊。女子端莊無比的放下摺扇,似乎又拿起一個小巧的酒杯,慢條斯理的啜飲著,似乎全然沒有把柚葉放在眼裡一般。但那股沉重的氣勢卻一點都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濃烈了。

  柚葉皺了皺眉頭,乾脆一言不發的在草叢上席地坐了下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輕鬆,完全沒有做任何防備。但弓箭卻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連小太刀都一直放在膝上。柚葉此時看起來態度相當從容,倒也有幾分大將風度。可惜她身上還穿著睡衣,搭配上弓箭和小太刀,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夜間的微風拂過,柚葉十分配合的打了個哆嗦。唔,就算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可只穿睡衣出來果然還是很冷啊。

  閉上眼睛不再看對面的牛車,柚葉開始全力運轉靈力。感受著暖暖的熱流劃過全身,猛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已經不再是平時略顯清冷的金屬色澤,而是如同燃燒著的金色火焰一般燦爛輝煌的色彩。略帶透明的純金色眼珠裡透露出些許灼人的溫度,仿佛要將敵人的靈魂燃燒殆盡一般,那是足以沁骨蝕心的美麗。不需要任何特殊物品作為輔助,這雙半透明的純金色眼睛只是隨意的一掃,方圓百米範圍內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看的一清二楚。

  坐在牛車裡的女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的放下了酒杯。柚葉面無表情的看著車裡的女子,這次倒是看清了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那個女子整個人似乎都淹沒在那身華麗無比卻又繁瑣至極的十二單衣當中,行動極度不便的臃腫和服更顯得她身形瘦削。當真是膚色如雪白,眉如點炭黑,口如含朱丹,指如削蔥根。眼波流轉之間透露出風情萬種之姿,一舉一動中皆顯出煙視媚行之態。總體來說,能用來形容這位不知道從哪朝哪代挖出來的古典美女的詞語只有一個,她長的實在太——驚悚了。

  或許放在幾百年前她確實是個美女,可放在現代這個追求自然美的時代實在太過了一點。眉毛被剃的一根不剩,唯獨在靠近眉心的位置點了兩個黑點。膚色並非天生的象牙白,而是被厚重的脂粉塗成了白瓷一般的色澤。粉嫩的雙唇被一層白色覆蓋,中間印上了一點櫻桃大小的血紅。原本應該潔白如玉的牙齒被塗成了黑色,微微一笑便露出了一顆顆黑漆漆的牙齒。

  柚葉面無表情的擦去額上滑下的冷汗,迅速的收回了視線。這等古典美女八成是千多年前死去的,到現在都保留著過去的形象,說不定放在過去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吧。時間果然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啊,美人即使沒有化作白骨,放在現在也算不上美人了。雖然以前就知道過去的審美觀比較特別,沒想到竟然特別到了這種地步,還真是令人驚訝。

  不過,她就這麼動也不動一下的坐在車上,怎麼看都覺得很奇怪。若說她是來找麻煩的也不太像,她除了散發惡意並沒有做什麼。若說她來這裡只是為了觀光那就更不可能了,擺出這麼副架勢來很明顯不會是好意。柚葉暗自掃視了周圍一圈,仔細的搜尋著不正常的地方,沒有一絲遺漏。她忽然停下了搜索,毫不掩飾的怒氣衝天而起,將那似乎無窮無盡的惡意與妖氣猛的壓了回去。

  坐在牛車裡的女子似乎是嚇了一跳,正不由自主的撫著胸口。柚葉也沒心思去注意她,飛快的站起身來就向屋內跑去。鋪天蓋地的小蟲迎面撲來,刮起一陣劇烈的狂風。這樣暴烈的狂風正常來說應該能輕而易舉的攪碎小蟲們那柔弱細小的身軀,但事實卻完全不同。小蟲們不但安然無恙反而借助著那股風力迅速逃脫,彙聚到牛車附近,將牛車籠罩了起來,牢牢的護在中心。

  暴烈的狂風在柚葉面前突然自動分開,避過柚葉後又自動合攏繼續前進。身著紅色和服的女孩面無表情的揮動衣袖,風勢猛的加強了一個等級,瘋狂的向前卷去。柚葉看到被女孩護在身後的小小身影不由的松了口氣,柔和的表情再度回到了臉上。那女人看似是來找麻煩的,僅靠自身的氣勢便死死的拖住了柚葉,讓她無暇他顧。同時又派遣無數飛蟲鑽到了隼人的臥室,想要對他不利。

  想通了這一點,柚葉恨恨的瞪了那女人一眼。布簾在她的眼裡早已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女子臉上還沒來得及褪去的驚訝和憤恨。還好家裡還有美音這個座敷童子在,及時的擋下了那群蟲子的攻擊,不然還不知道隼人現在會怎樣呢。柚葉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拳頭,任薄薄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到白皙的掌心當中。借著疼痛將自己的憤怒壓了下去,喚回了些許理智,把那一瞬間的驚慌完美的隱藏了起來。

  隼人是她唯一的弟弟啊,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了攻擊,而她這個做姐姐的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柚葉的眼神逐漸變的冰冷起來,但那如同燃燒著的金色火焰一般的眼睛反而顯的更加熾熱,仿佛要將入眼所見的一切都燒成灰燼一般。端坐在牛車裡的女子微不可見的打了個哆嗦,展開扇子擋住了自己的臉。那一瞬間仿佛置於冰天雪地當中一般,整個人似乎都已經被對方看的一清二楚,沒有一絲隱私可言。

  柚葉慢慢的凝聚著氣勢,隨手將弓箭丟在一邊右手握緊了小太刀。雙腳狠狠的一蹬地面,飛快的向牛車沖了過去。借著整個身體急沖而去的勢頭,左手握拳猛的揮了出去。柚葉那一拳擊在了漫天飛蟲組成的防護罩上,震落了無數細小飛蟲。牛車車簾在柚葉攻勢未到之前便已經碎成了無數片,被拳風卷起四散飛揚,宛如翩翩飛舞的青色蝴蝶一般。身著十二單的女子從牛車裡沖了出來,優雅的旋身避開了柚葉的攻擊。

  那女子的姿勢優美,躲避的動作直如舞蹈,當真是一幅美麗的畫面,只要不去看那女子的臉。蒼白的臉龐配合上挑的眉眼,如血般紅豔的唇倒是有幾分妖豔的媚態,只可惜那張臉不太符合現代的審美觀。女子迅速的甩掉外面的幾層單衣,露出裡面比較方便活動的衣服,可惜,還是和服。柚葉毫不猶豫的一刀揮了下去,被那女子輕而易舉的閃開了。

  連接拆了好幾招,柚葉都無法快速的制服那名女子。同樣的,那女子也奈何不了她。兩人飛快的對打著,所處的地方只剩下漫天殘影,連兩人的身形都已經看不太清楚了。女子突然高高跳起猛的抽出摺扇向下砸去,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只是一把脆弱的摺扇,所經之處卻帶著猛烈的尖嘯聲。柚葉不得不退開幾步,免得被那看似脆弱的摺扇砸到身上。

  柚葉剛剛退開幾步,摺扇便砸到了地上,漫天沙塵彌漫開來徹底遮住了她的視線。等沙塵散去後,原本停在草叢上的牛車已經不見了,那女子也消失了。柚葉皺著眉頭回到家裡,卻發現美音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隼人已經不見了。只聽到「啪」的一聲,柚葉手裡捏著的箭已經被硬生生的折斷了。竟然對隼人動手,可惡,不管你是誰,你真的已經惹火我了。


綁架

  好黑,這是哪裡?真安靜啊,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嗎?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這是我的幻覺吧,我應該在家才對啊,我不應該在這裡的啊。奇怪,我明明不知道這是哪裡啊,為什麼我會知道我不應該在這裡呢?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慢慢的扶著身邊冰冷的石壁站了起來。遠處似乎傳來水滴的聲音,身體仿佛受到了蠱惑一般,不由自主的向著傳來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伸手所能碰觸到的石壁冰冷而潮濕,表面凹凸不平錯落有致,就像一副巨大而細膩的浮雕一般。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所幸頭腦還算清醒,並沒有陷入無法自救的地步。腳下的青石路面莫名其妙的帶來了一股熟悉感,就好像過去經常從這條路上走過一般。奇怪,周圍明明黑的連近在眼前的石壁都看不清楚,我又怎會知道踩在腳下的是怎樣的一條路呢?

  前面出現了一團朦朦朧朧的光輝,不斷變換著的色澤似乎正在召喚著自己。身體自動自發的向著那團光輝走去,沒有一絲猶豫。我懶得去想太多,遂著身體的意思去了。反正我現在控制不了它,還不如放鬆心情省省力氣呢。我自己的身體又不會害我,去看看也沒什麼關係吧。說不定能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呢,真是好奇啊,那裡到底會有什麼東西呢?

  光團越來越近,一絲柔和的光芒灑在了我的臉上。身體的行動力似乎恢復了一些,雖然動作還有些僵硬,但至少已經可以控制手臂了。等我已經差不多可以控制整個身體時,人已經到了那團光輝的面前。一聲輕歎從光團裡傳了出來,我條件反射一般的看了過去。看清那團光輝之後,我愣住了。之前也曾設想過這個充盈著光輝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但卻從來都沒考慮過現在這個狀況。

  一個欣長的人影盤坐在光團中央,靜靜的閉著眼睛,仿佛正在沉睡一般。但那聲歎息,確實是從他這裡發出來的,這裡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那個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裡溢滿了溫柔和寬容,身上有一股中正平和的氣質。那個人大約十六七歲,精緻的相貌看起來有些中性化,令人一時看不出是男是女。銀色的長髮垂到了地上,金色的貓瞳裡掠過一絲悲哀,「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我呆呆的看著那個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驚濤駭浪。那張臉幾乎和我一模一樣,只是比我大了一些,也顯得成熟很多。那個人身上穿著一件月白和服,手上還拿著一串大小不一的念珠。奇異的安心感迅速蔓延倒了全身,心底泛起柔軟的情緒。隨意的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著那張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淡淡的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到這裡來呢?」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我正在疑惑時,一陣風卷了過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直接撞到了我的身上。不甘心的瞪著那個罪魁禍首,無奈的看著他在我眼中的影像越來越小。背後似乎撞到了一個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物體,剛剛松了一口氣越發現自己竟然融了進去,掉進了那個物體的內部!張牙舞爪的對著那人所在的方位比劃了一番,耳邊突然傳來了那人的聲音,「你現在還太小了,等你長大後再進來吧。」

  眼前劃過一幕幕熟悉的景象,我激動地差點跳了起來,可惜現在卻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睜睜的看著某些連自己的記憶裡都不曾出現過的畫面閃過,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我就像個旁觀者一般冷冷的看著自己從嬰兒一點點的長大,連一些平時不曾注意到的瑣碎小事也在面前一一滑過。就像在表演一部無聲電影一般,巨細無遺的將往昔生活的一點一滴全部呈現了出來。

  嬰兒時期,不小心尿床後,看似美青年的不良老爸小心翼翼的為自己換著尿布;夏天午睡時,母親一面輕輕的搖著搖籃一面為自己扇著扇子;第一次說話時,父母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喜悅與驕傲;學會走路時,遠遠的在一邊張望的母親眼角落下了一滴淚珠;每次見到父母時,父母隨身攜帶的大背包被零食和玩具塞的滿滿當當;第一次見到姐姐時,那張臉上眉梢眼角中都透露出來的快樂和溫柔;半夜熟睡時,姐姐偷偷溜進來為自己蓋好踢到一邊的被子;和美音一起看電視時,桌子上多出來幾碟點心;遇到醫院裡的怪阿姨時,姐姐臉上難得一見的憤怒表情以及藏在眼底深處的縱容……

  臉上勉強維持著平常的笑容,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淚珠。沉悶卻激烈的情緒在胸腔中翻湧,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複雜的情感。看著過往的一切,突然想起了某次在問及那對無良父母時姐姐的回答,自己現在似乎已經可以稍稍理解姐姐那時所說過的話了。還記得那時姐姐背對著自己望著院子裡的花叢,纖細的背影顯的有一絲落寞。但在她轉過身以後,她臉上的笑容依舊非常溫暖。

  「隼人,對我們來說家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儘管家人有時候可能會有欺騙或者隱瞞,但卻絕對不會背棄我們,是最值得信賴的存在。十二神家的人一向以自己的家人為榮,每一位成員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家人。可能你有時候看不到這份藏的很深的關切,但你卻不能否認它的存在。或許你不能理解家族成員關愛他人的方式,但你永遠都無法拒絕這份心意。」

  小小的男孩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異變。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崩塌,一幕幕畫面化成碎片四散飛揚。男孩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漸漸的消失在原地。遠處盤坐在光團中央的人影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不再撥動手中的念珠,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隼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無意識的坐了起來,腦子裡還塞滿了昨晚夢裡的畫面。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那麼長的夢,長的仿佛重新出生了一次一樣。在他還沒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抱了起來不停的說著什麼。聽著那人不間斷的碎碎念,隼人頓時覺得一陣頭昏腦脹。努力的從那人的懷抱裡抽出一隻胳膊,沒精打采的揉了揉眼睛。抬頭向上望去,剛好看到那人低下頭看他,兩人開始陷入了詭異的對望當中。

  「啊——鬼呀——」隼人終於忍不住淒厲的喊了出來,太過震驚的結果就是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掙紮的太過激烈以至於從那人的懷裡掉到了剛才躺過的床上。

  奈良時代的美人瞬間變成一顆圓滾滾的包子,縮到牆角畫圈圈,時不時的以小狗一般的目光哀怨的瞄向隼人。隼人額上滑下一滴冷汗,實在對那張白粉塗的過多的包子臉沒轍。不甘不願的挪到外貌有些驚悚的美人背後扯了扯她的衣角,不要穿著高貴華麗的十二單做這種動作啊喂。無語的發現對方明顯的亮了10瓦以上的目光,高傲的揚起頭注視著這個女人,說:「本少爺肚子餓了。」

  淡漠的看著那女人飛快消失的背影,細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夢裡的情形再度浮現在眼前,姐姐和她纏鬥的景象也在其中,隼人已經可以確定自己就是被那個奇怪的女人綁到了這裡。雖然她看起來好像沒什麼惡意,但這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之前還在和姐姐交手,指使手下打昏了美音,把自己偷偷的綁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要說沒什麼目的鬼才會信。

  不管怎樣還是趕緊聯繫一下姐姐比較好,發現自己失蹤她一定很擔心吧。這裡看起來和普通的房子沒什麼區別,但也不能保證沒什麼機關。必須找個機會溜出去才行,在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情況下姐姐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看看自己身上還穿著小熊睡衣,隼人不由的皺了皺眉頭。穿著這身衣服跑出去的話大概會被當成離家出走吧,萬一半路上被截下來怎麼辦。畢竟自己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說起來這個綁匪還真是自信,就這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她就不怕我會逃跑嗎?不過我確實不瞭解這個地方,就算要逃跑也要摸清楚情況再說。不知道除了那個打昏美音的老頭她還有沒有別的手下,如果這裡的守備人員太多的話也很不好辦呢。那女人對待自己的態度還真是奇怪,我好像並不認識她吧,她為什麼要綁架我呢?隼人微微眯起眼睛,金色的眼睛裡劃過一抹暗沉的流光。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讓姐姐大人擔心這個罪過,你做好承擔的準備了嗎?

  不動聲色的拉出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從小小的布袋裡取出一塊細小的金色結晶。隨手把護身符塞到衣服下層,略帶不舍的捏碎了手中的金色結晶體。空氣中爆出一團細小的金色煙霧,很快又消失的無蹤無影。門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隼人鎮定的坐在大大的沙發裡,貌似漫不經心的撫摸著修剪得有些尖銳的指甲。隨著門被推開的聲音,一臉不耐煩的望了過去,沒好氣的說:「好慢啊,本少爺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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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鳥

  隼人非常自在的在綁匪老窩裡橫衝直撞,做著名為探險實為探路的一系列準備活動。不過這個妖怪的老巢綁匪的賊窩竟然不是藏在深山老林裡而是光明正大的建在神奈川海邊,還真是出乎意料。還有這座房子,本來以為會是一座陰森詭異的鬼屋,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座古風頗濃的宅子。不僅寬敞明亮乾淨俐落處處顯的極為寬廣大氣,從某些細微之處也能看得出絲絲清雅氣息。

  狀似好奇的一一探查清楚這棟房子的大致結構,有意無意的像一直糾纏在他身邊的某位奈良時期的美人打探一下情報。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對自己絲毫沒有戒心,但既然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還是不要浪費比較好。隼人站在院落裡,抬頭看著天上那一輪皎潔的月亮,嘴角揚起一個惑人的弧度。訊息已經傳送出去了,資料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只要等著就好了,姐姐一定會來接我的。

  空中的那輪彎月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一粒小小的沙子一般。隨著那個黑點的逐漸變大,感受到了熟悉氣息的隼人笑的更開心了。雖然另外一股妖氣他並不熟悉,但似乎也曾經在哪個地方接觸過。黑影迅猛的逼近,整個身影都出現在了隼人的面前,那是一隻大鳥。那個女人迅速的將他護在身後,表情凝重的望著天空。

  是感覺到了吧,這份純正濃厚的妖氣。就算你停留在世間的時間比較長又如何,由人墮落而成的鬼怪又怎能比得上真正的妖怪?就算他的年齡遠不及你,單憑那份純正的妖氣也足以撕裂你那嬌嫩的皮膚!逃吧,逃的遠遠的,身為人類的你是無法殺死這種修行數百年以上的妖怪的。就算你能擊退他又如何?想要打退完全狀態的他你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更何況,來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巨大的翠色鳥兒毫不減速的俯衝下來,在那女人身前的一片空地上猛的停了下來,輕巧的落到了地面上,強烈的反差令隼人覺得非常有趣。一個纖細的身影從至少兩米高的鳥背上跳了下來,平素熟悉的眼鏡換成了一副防風鏡,銀色的長髮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素色的長圍巾隨風飛揚,配上一身俐落的運動服顯得格外帥氣。她的肩頭趴著一隻小巧的黑貓,它正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碧色的眸子隨意的掃了那女人一眼。

  「晚上好,親愛的女士。」柚葉優雅的行禮,如同一個騎士一般,笑眯眯的說,「我應邀前來迎接我可愛的王子殿下,請您不要擋路好嗎?」

  「你休想!」女人瘋狂的大喊大叫著,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我再也不會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奪走他了!我可憐的孩子,母妃會保護你的,不要害怕,母妃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的。」

  隼人驚詫的望著癲狂的女人,臉上的表情顯的十分複雜。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慢慢的垂下了眼簾。不,你不是我的母親,姐姐她才是我的家人啊。

  「那麼,您是準備拒絕了。」柚葉微微眯起眼睛,臉上的神色有些危險,「雖然禮儀告訴我應該對女士,尤其是可以稱為長輩的女性,保持相應的尊敬,但那必須是在沒有觸犯到我們自身利益的前提下。竟然在不打招呼的前提下擅自接走我們的小王子殿下,難道您是想要與我們整個家族為敵嗎?」

  「我不管!你別想搶走我的孩子!」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著,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她一邊喊著一邊從腰際抽出一根翠綠的竹笛直指柚葉,臉上的表情顯的極為憤怒,「佑姬,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休想搶走我的孩子!」

  「……」柚葉詭異的沉默了一下,額頭上爆出一個十字叉,「你才是佑姬!你們全家都是佑姬!」

  「……」

  「姐姐,佑姬是什麼?」好奇寶寶舉手發言,澆滅了柚葉的滿腔怒火。

  「佑姬就是醜時之女,一個被嫉妒和怨恨支配且性格扭曲的女人所幻化成的鬼怪。那女人一般穿著紅色的衣服,胸口掛一面銅鏡,腳上穿著單齒木屐,嘴裡銜著一把木梳,用生鐵鑄環倒戴在自己的頭上,並且插上三根蠟燭,據說代表著感情、仇恨、怨念三把業火。經常一手拿著鐵槌,另一手拿著五寸釘,在深夜時分前往神社附近找一棵大樹將詛咒的草人釘在上樹上作法詛咒。總之是一種非常難纏非常討厭非常陰暗的生物,不小心遇見的話還是閃遠一點比較安全。」

  「她很強嗎?」不知為何,隼人眼睛裡竟然浮現了無數小星星。

  「錯,她很弱,只是詛咒的能力很討厭。」柚葉滿意的看到隼人眼睛裡的星星盡數隕落,完全無視了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女人。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要無視我!」

  「不要一口一個惡毒的女人啊你這混帳!」柚葉終於忍耐不住爆發,一拳砸了過去,小巧的黑貓輕巧的跳到了旁邊的樹枝上。隼人趁著兩人打得熱鬧偷偷跑到翠色的鳥兒身邊,眼睛亮閃閃的盯著那只鳥兒,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鳥兒本來一直在沉默的注視著柚葉和那女人之間的纏鬥,感覺到那股幾乎令它羽毛倒豎的目光之後。它小小的打了個哆嗦,悄悄的後退著拉開了一人一鳥之間的距離,努力的扮演著一隻除了大了點沒什麼特別的普通鳥類。

  隼人上上下下的看了個仔細之後貌似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掛上柚葉最常用也是最習慣的微笑,笑嘻嘻的注視著鳥兒的眼睛試圖表現自己的善意。鳥兒安靜的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笑容之後反而猛的倒退了幾步,躲在樹叢後小心翼翼的探頭出來張望。隼人困惑的看了一眼趴在樹枝上偷懶的小黑貓桃華,似乎是希望得到她的解答。誰知桃華也飛快的竄到另外一棵樹的樹頂,擺出一副大敵當前的架勢小心警戒著,似乎還習慣性的注意了一下柚葉所在的方向。

  隼人鬱悶的撇了撇嘴,隨即臉上又擺出柚葉的標誌性微笑,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面小鏡子左照右照,一邊照鏡子還一邊嘟囔著:「奇怪,姐姐這一招就用的很好啊,為什麼我用就沒什麼效果了呢?明明放在姐姐臉上就顯的很溫柔無害啊,難道是我模仿得還不夠好?奇怪,看起來應該很像啊,這個笑容放在我的臉上效果就會打折扣嗎?姐姐果然很厲害啊,我怎麼模仿都達不到那種效果。」

  就是因為太像了我們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啊!偷偷的關注著他那邊的鴖和桃華非常一致的僵硬了一下,默默的流下了兩條寬海帶淚,心有靈犀一般的同時在心底說道。當然,這樣的話他們也只是放在心裡想想,沒敢拿出來讓那兩姐弟聽到。

  眼看柚葉和綁匪從南邊打到北邊,拆了東牆拆西牆,兩人打的倒是熱火朝天不亦樂乎,三枚不稱職的觀眾卻開始不停的打著哈欠。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那兩位女士已經打了接近一個小時了,不但沒有一點累的表現,現在居然還有越戰越勇的架勢,真是不得不敬佩這兩人的體力。本來已經把距離拉的很遠的三位觀眾也不知何時湊到了一起,沒精打采的觀賞著這部長達一個小時的純動作片。

  「姐姐一個直拳打向對手,打中了她的肩膀,把對方打飛了出去。對方在空中一個180°大轉身調整了一下方向,剛好落到了假山上。她在假山上猛蹬一腳像一顆炮彈一樣朝著姐姐的方向直沖過去,整個人撞了上去。姐姐向左側移開兩步剛好躲了過去,對方從她身側滑了過去。姐姐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腳踝,以右腳為軸順時針旋轉了兩圈將她拋了出去……」隼人忽然精神抖擻的開始表演現場直播,完全看不出他剛才還一副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模樣。

  「對手突然使出絕招瘋狂亂抓,姐姐也不肯示弱,以奇快無比的速度一一躲開……」隼人興高采烈的繼續說道,圓滾滾的金□眼有意無意的掃了離他僅有半米遠的鴖和桃華一眼,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姐姐也用上了密技——風魔亂舞,輕而易舉的打退了對方的再一次攻擊。這招淩空倒翻旋轉飛踢用的當真是爐火純青,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擊敗對方了,對吧,鴖?」

  「確實,主人根本就還沒盡全力,只是在跟對方拼體力和技巧而已。就算這樣纏鬥下去輸的也一定是對方……」翠色的鳥兒竟然口吐人言,說到一半卻又突然停了下來。渾身僵硬的看向隼人,剛好看到他臉上那一抹頗為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無奈的伸出翅膀拍向自己的額頭,做出一副挫敗的表情,人性化的動作放在一隻大鳥的身上顯得極為怪異。

  「笨蛋。」簡潔的評語令身高兩米多的大鳥生生縮小了一圈,頗為哀怨的縮到角落裡畫圈圈去了。他們兩個在隼人面前整整扮演了兩個月的普通動物,就是因為某只笨鳥認為隼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還不足以接受像他們這樣的存在。雖然後來可以確定他不會因為鬼怪的存在而大驚小怪,但他們也沒必要特地跑到他面前告訴他事實,他們也樂得繼續過不被奴役的生活。虧那只笨鳥還自以為天衣無縫,誰知道現在直接被人家套出話來了,果然還是不能太相信這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鳥啊。


離開

  老實說,現在的景象有點詭異,或者說有些……出人意料?隼人摸著下巴目光來來回回的掃視著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某兩位,突然覺得他可能是因為大腦回路不夠而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的場面。誰能告訴他,為毛這兩個前一刻還在打架的女人現在竟然正在非常和睦的坐在一起聊天!這個世界瘋狂了嗎?隼人木然移開視線,沒有焦距的目光在兩隻裝不成普通動物的契約獸身上晃來晃去。

  鴖小心翼翼的後退了一步,試圖將他那龐大的身形藏在陰影當中,擺出一副警戒的架勢。桃華則是漫不經心的舔著自己的前掌,毫不在意的從肉掌中彈出五根有著象牙一般溫潤的質感卻又銳利無比的爪子。碧色的眼睛輕輕轉動,狀似無意的掃了隼人一眼,其中包含的威脅自是不言而喻。隼人好似完全沒有察覺一般,無焦距的目光依舊在那一片區域晃來晃去,雖然那目光讓桃華幾乎炸毛,卻令鴖松了一大口氣。

  桃華優雅的收回外露的爪子,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正在聊天的兩位女士身上,此刻浮在她們身後的背景詭異的切換成了漫天花瓣飛舞。雖然不太理解她們是如何從一邊打架一邊吵架的狀態轉換到了現在這個狀態,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動作片確實已經看厭了,換個頻道轉換一下心情也好。像剛才那樣繼續打下去的話,難保他們不會被拖下水,他才懶得去湊熱鬧呢。

  驚愕的發現那兩人漫天飛花的背景飛速消失,變成了一個個瓶瓶罐罐以及一堆奇奇怪怪的工具,桃華不顧自己優雅的形象翻了個白眼。主人啊,你自己又不化妝,跟她交流化妝技術幹嘛,難道你想化成她那副模樣?想到這裡桃華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繼續想像下去。三枚觀眾各自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全都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四處亂瞄。

  這邊柚葉雖然在熱情的推銷著某款名為夢魅的香水,思維卻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她一邊極力推薦著那款香水的獨特東方木質香調,一邊仔細思索著自昨晚遭到攻擊時的一切不合理之處。從昨晚她攻擊自己開始到現在還不到24個小時,正面接觸也不過三個小時左右,但就在這短短的三個小時之內卻出現了很多可疑的問題。

  這個女人昨晚攻擊她時曾經釋放出強烈無匹的妖氣和濃厚的惡意,但現在的她顯然沒有昨晚那樣強大的力量,難不成她有短期內提高力量的方法?她曾經稱呼自己為佑姬,言辭間的恨意並不是作假的,那個佑姬很有可能就是她真正想攻擊的那個人。昨晚隼人明明有美音保護卻還是被帶走了,她費盡心機拖住自己應該是想要拖延時間,那麼她一定還有同黨,就是不知道在哪裡了。打了那麼久卻沒見到那個同夥出來,整棟宅子也只有他們這幾人的氣息,那麼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她辛辛苦苦的把隼人抓走看起來是想對他不利,但現在看來隼人並沒有遇到多大麻煩,她剛才甚至還有保護隼人的舉動,還對他自稱母妃,這一點很可疑。

  總之現在的問題只有兩個,一個是她本人態度變化的問題,一個是關於她同夥的問題。現在她似乎情緒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整個人的感覺也不太一樣,可能這個變化跟情緒有關。那麼,她的同夥呢?她已經在這個院子裡蘑菇了接近兩個小時了,她的同夥卻一直沒露過面。除了現在聚在院子裡的五人(妖?)她甚至連一點氣息都沒感覺到,到底是隱藏能力太好還是根本就不在此處?

  兩位元女士之間的話題越扯越遠,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又扯到了隼人身上。通過有意無意的試探,柚葉頭疼的發現文車美人竟然把隼人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這倒是可以解釋她對待隼人的特殊態度了,但這樣就更麻煩了啊。隼人確實是自家孩子沒錯,這一點只需要看看他那外貌特徵就已經很清楚了。通過剛才的談話可以知道她是千年前奈良末期的女禦,似乎還是當時天皇的寵妃,年近三歲的隼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啊。

  從一個母親手裡搶走她的孩子是非常過分的事,但問題是那位母親根本就搞錯了自己的孩子,企圖將他們十二神家的小王子帶走,這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如果能找到她自己的孩子還好說,但這位母親至少死了一千年了,只是單憑執念和怨恨強行留在世間。她的孩子大概早就已經步入死後的世界了,說不定已經轉世過很多次了,僅憑她的描述又如何能找到那個孩子?

  正當兩位女士表面上聊的正開心時,一聲小小的驚呼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柚葉瞥了那個杵在大門口扮演雕塑的和服少女一眼,目光在掃過那女孩手裡的一盒點心時停頓了一下,很快又把目光移到了隼人的身上,開始用眼神交流。很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你最喜歡的一款點心吧。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還是京都很受歡迎的一家點心店祗園小築特製的和果子。那家店裡的點心可是平時排隊都不一定能買得到的,看樣子她大概在那裡排了很長時間的隊吧。

  隼人則以及其無辜的眼神看著柚葉,那張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眼熟。面對不知道數量的綁匪我總要分散一下兵力不是?被打發出去的人越多看守我的人就越少,你來救我的時候也越容易。就算你一時沒趕到也沒關係,反正我要的都是我喜歡的東西,正好可以用來消遣一下時間。誰知道你竟然在這裡耗了這麼長時間,被我打發出去的人都回來了,效率也太低了吧。

  柚葉默然轉過頭繼續打量那個少女,在那之前還給隼人留下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翻譯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剛才那幾句話的重點恐怕在你喜歡的東西那裡吧。既然你能把所有的人都打發出去,想必自己偷偷溜出去也不是什麼難題。但你偏偏一直在這裡等著,你敢說你不是在等那一堆零食和玩具?我又沒虐待你,你怎麼就被這些吃的玩的給絆住了呢?竟然給我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回去再跟你算帳。

  無視了隼人帶著討好性質的目光,柚葉只是沉默的觀察著那個少女的一舉一動。她大概就是文車的同夥吧,看她一進門時那副驚訝焦躁還有一份擔心的樣子來看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麼。輕輕揉了揉額角,柚葉不動聲色的聽著文車興高采烈的向那個女孩介紹著自己。抑鬱的心情一掃而空,今晚忙了這麼久總算抓到了一點線索,這倒也算是個好消息。

  柚葉的手指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即又好像沒事一般繼續揉了下去。不對,文車的介紹根本就完全不對,她什麼時候成了平素與文車交好今天特意來看望她們母子的女禦了?難道是……腦中靈光一閃而逝,柚葉隱隱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接近了事實的真相。柚葉微笑著向那位少女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文車的話,別人特意為自己找的身份不用的話未免也太浪費了。滿意的看到那個少女藏在眼底的戒備,柚葉知道剩下的答案應該就在那個名叫翠子的少女身上了。

  翠子恭恭敬敬的行禮,奉上新買來的點心,自覺地站到一邊伺候著。她的行為沒有一絲失禮之處,即使是最挑剔的禮儀教師也無法挑出任何毛病,仿佛她們還在千年前的皇宮一般。整套動作顯得極為熟練,想來是常做這種事。那麼她的身份也可以確定了,應該是文車死前最為倚重的心腹侍女一類的人物吧。這樣的人絕對是最瞭解文車的人,只要從這個少女身上打開突破口就好辦多了。

  柚葉非常配合的做出最為高貴的姿態,若不是這身衣服在三人當中顯的有些不倫不類,還真有一分古典的風韻。呆了沒多久柚葉就以天色已晚不便久留的理由告辭了,臨走之前還特意向隼人丟了個眼色。既然你這麼喜歡這裡就繼續留下來好了,反正這裡有你不少喜歡的東西,就算是沒有她也會為你弄來的不是嗎?柚葉微笑著向文車道別,不去看隼人皺成一團的小臉,意味深長的看了翠子一眼,抱著桃華跳到鴖的背上直接離開了。


解決

  事實上,等柚葉好不容易才乘著鴖這只特快專遞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鐘了。下定決心要曠課的柚葉勉強打起精神洗刷完畢,這才一頭栽倒在自家柔軟蓬鬆的大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心滿意足的睡了個好覺,臨起床的時候還留戀的在枕頭上蹭了幾下,神清氣爽的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正當她在廚房裡準備自己的早(午?)餐時,門鈴響了。

  手裡捧著細膩圓潤的青瓷茶杯,柚葉眉眼彎彎的看著自己的客人,笑的極為溫柔甜美。對面的和服少女則顯得有些局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茶杯裡黃綠色的液體,仿佛那杯茶裡有什麼令她很感興趣的東西一般。柚葉也沒有開口,只是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那個少女就那麼盯著自己杯裡幾乎一點沒少的茶,終於還是開口了。

  「您昨晚已經見過女禦大人了,想必您也看出了些什麼吧。」翠子專注的盯著茶杯,始終不曾抬過頭,「女禦大人生下小殿下時是多麼快樂啊,那是她開心的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可惜好景不長,女禦大人親眼看到小殿下被另一位女禦佑姬活生生的掐死了。她自從小殿下死後就患上了癔症,終日瘋瘋癲癲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她始終固執的認為小殿下並沒有死,整日整日的對著一個外貌和小殿下極為相似的人偶說話,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從那以後又過了三年,女禦大人也因病去世了,我們幾個姐妹也隨著女禦大人去了。」

  說到這裡,翠子微微停頓了一下,抬頭定定的看著柚葉,說道:「女禦大人死後那個人偶也被佑姬燒掉了,女禦大人非常難過,決定報復佑姬。那時女禦大人表現的很正常,我們都以為女禦大人的癔症已經完全好了。但佑姬死後,女禦大人又開始尋找小殿下,她始終認為小殿下還活著,不管我們怎麼勸都沒用。我們這才知道,女禦大人的癔症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化了。」

  沒有在柚葉臉上發現類似驚訝的神色,翠子低下頭繼續盯著已經沒有一絲熱氣的茶,繼續說了下去:「女禦大人每看到一個三歲大小的男孩都會停下來仔細瞧瞧,若他的外貌和小殿下很像並且身邊沒有母親存在的話,女禦大人就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我們早就已經不記得小殿下的模樣了,只記得小殿下和您以及隼人殿下有著一樣的發色和瞳色。」

  翠子摩挲著細膩的茶杯,淡淡的說了下去:「女禦大人有一次經過東京時剛好看到了隼人殿下,年僅三歲又有著銀髮金瞳母親還不在身邊的男孩實在很少見,女禦大人當即認定隼人殿下便是小殿下。女禦大人從東京的那所醫院一直找到了神奈川,來到了您家附近,接下來的事您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女禦大人連同幾位姐妹坐在牛車裡牽制住您,我潛入屋裡帶走了隼人殿下。」

  翠子猛的抬起頭,眼睛裡滿是哀求的神色,急切的說:「我這次來是想要拜託您,請不要把隼人殿下從女禦大人身邊帶走。女禦大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隼人殿下,她現在真的很開心,這還是小殿下死後我第一次看到她這麼開心的樣子。拜託您了,請不要帶走隼人殿下,女禦大人會受不了的。」

  柚葉安靜的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翠子語無倫次的說著,在看到柚葉的表情之後終於沉默了下來。柚葉垂下眼瞼,一字一句的說道:「翠子,隼人是我的弟弟,不是你們的小殿下。你只顧著考慮你家女禦大人的心情,那你考慮過我的心情沒有,你考慮過隼人的心情沒有?隨隨便便奪走別人的家人,只因為你們覺得隼人像你們的小殿下,這樣的行為並不是在拯救你們的女禦大人,只是在把更多的人拖入地獄罷了。你回去吧,我還會再去拜訪的。」

  柚葉說完便轉身上樓去了,甚至連一點送客的打算都沒表現出來。她打開房門撲到自己那柔軟的床上,長長的歎了口氣。雖然說是那麼說,但她確實是有些不忍心。本來她昨天晚上就已經可以帶回隼人了,她卻把隼人留在了那裡。並不只是因為憐憫那個因思念愛子而陷入瘋狂的文車妖妃,還因為她對待隼人時那近乎寵溺的方式。隼人今年剛滿三歲,但他卻只能和自己的姐姐一起生活,一直見不到自己的父母。這樣對他並不公平,文車妖妃至少可以給他一點母愛,儘管那只是虛無的鏡花水月。

  柚葉一直趴在床上想了很久,沒有在意時間的流逝。快要天黑的時候,她忽然飛快的爬了起來,換了一套方便運動的衣服。急匆匆的跑出門外,連門都沒敲就一把拉開了隔壁的房門,對著縮在椅子上顯然很沒精神的美音笑咪咪的說:「美音,我們去迎接王子殿下回家吧。」

  不顧鴖的強烈抗議,柚葉抱著桃華拉著美音坐在鴖的背上開始了旅程。鴖的速度相當快,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隼人所在的地方。抱著美音輕巧的跳了下來,柚葉無視了翠子頗為緊張又帶著一絲敵意的眼神,微笑著朝站在一旁的文車妖妃打了個招呼。兩人頗為融洽的聊著天,隼人表情有些複雜的在旁邊玩著一顆紅色的皮球。柚葉始終沒有提到隼人,倒是文車拉過隼人非常自豪的說:「這是我的孩子,隼人。」

  「不,我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我的母親。我的媽媽現在正在西班牙度假,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母親。」隼人丟下手裡的皮球,定定的看著文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用有些壓抑的語氣說道,「雖然這兩天我過得很開心,但我知道我不可以繼續待在這裡了,因為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你做了我兩天的母親我已經很滿足了,你為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謝謝你。」

  文車不可置信的看著隼人,翠子也顯然是吃了一驚,柚葉和美音卻絲毫不顯的驚訝,仿佛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一般。文車看著隼人沉默了一會兒,苦澀的笑了笑,說:「我的孩子,你也要離開我了嗎?」

  「是的,我有我自己的家庭,我的家人很愛我,我不想離開他們。我知道你的神智很清醒,癔症什麼的不過是你在自欺欺人罷了。」隼人平靜的說。

  文車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隼人的意見。柚葉突然走到她的面前,笑眯眯的說:「文車,現在你的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帶著你的侍女們前往死後的世界。在那裡說不定會遇到一些熟人,你的孩子也許還在那裡。當然,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說不定他已經輪回轉世了。第二,留在隼人身邊,成為他的式神,保護他一生一世。這樣你就可以留在世間繼續尋找你的孩子,但你必須把隼人的安全放在首位。如何,你的選擇呢?」

  文車妖妃看了隼人一眼,微微一笑,說:「我要留下來。」

  **

  幸村安靜的看著相冊,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一直到那本相冊見底時,他才發現自己面前似乎多了幾個人。抬頭望向對面,整個人陷入到一雙溫暖的金色眼睛當中。對面的少女靜靜的看著他,身邊除了兩顆小豆丁又多了幾個略顯虛幻的影子。幸村不由的微笑起來,略帶揶揄的說:「怎麼,隊伍又壯大了?」

  「沒辦法,誰叫我家弟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呢?」柚葉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瞥了某個正圍著自家弟弟團團轉的女鬼一眼。

  無意間瞄到某和服少女同美音吵架的場景,幸村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神色當中帶了兩分同情,他若有所思的說道:「要照顧這群問題人物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只是突然發現,原來人販子這個職業還是很有前途的。」柚葉捂著嘴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以非常確定的口吻如是說。

  幸村聞言挑了挑眉毛,似乎並沒有把那句話放在心上,依舊笑著說道:「是嗎?說來聽聽,我正好考慮一下是不是要換一下職業。」

  「你看,本來她是想要誘拐我可愛的弟弟隼人的,但結果呢?」柚葉頗為得意的說,「除了她之外,她所有的侍女也被我拐到了手,全都成了我家弟弟的近衛軍。在人間行走了千多年的鬼怪絕對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只要合理利用就能帶來相當大的好處。有她們在我再也不必擔心隼人的安全了,這是多麼合算的一筆生意啊,我這次可是賺大了。」

  「……被你拐到的人何止她們這幾個。」幸村沉默了一下,小聲說道。

  「你剛才在說什麼?」柚葉沒聽清楚,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在感歎你身邊的人又多了而已。柚葉,你就不能少惹一點麻煩嗎?」幸村非常迅速的轉換了話題,神色平靜如常。

  「會惹麻煩的人從來都不是我好不好,」柚葉毫不猶豫的吐槽,「這次的文車妖妃是看中了我弟弟,想要讓他做她的乾兒子。上次的美音可是你的部員們特地來拜託我的,我不幫忙也說不過去。還有上上次,那個般若可是去找TOKI的麻煩誒,我不去解決萬一讓她傷到我可愛的堂妹怎麼辦?上上上次……」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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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

  六月份已經到來,在期末考試就快要到來的現在,班裡絕大部分同學都把自己埋入了大量的習題當中。同學們此刻對於學習的熱情已經熱烈到連柚葉都不得不感歎的地步,老師們也被這熱情感染,上課時總是特別富有激情。可惜柚葉偏偏是那少數人之一,所以現在在上課時她還在發呆的現象也是可以理解的。講臺上的老師見怪不怪的繼續講了下去,柚葉光明正大的看著窗外,一邊轉動手裡乳白色的筆桿一邊神遊天外,整理著近期發生過的或者即將發生的各種問題。

  首先,自家堂妹早在五月份就已經回到了日本,但她至今還沒去自己家拜訪過。明明姐妹兩個都在同一所學校,卻連個正式見面都沒有,不管怎樣都說不過去啊。想到這裡柚葉重重的撇了下嘴角,真是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孩子(喂喂,人家只比你小一歲吧,話說回來這種吐槽方式真是好久不見了啊)。精市的手術日期也快到了,希望這次手術能夠成功。要早點好起來啊,我還想去看你打球呢。

  感受到胸腔中莫名其妙的暖意,柚葉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很快又轉移了注意力(我竟然會對你的感情神經有所期待,我果然是最近疲勞過度以至於產生幻覺了嗎)。小瞳最近都跟宇多源膩在一起,沒人來纏著自己總覺得有些寂寞。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小瞳會更加深入到這個世界當中來吧。至於考試這個問題倒不是很嚴重,憑我的能力想要考的好一點不是什麼大問題。對了,今天自家附近的超市里有水果特賣,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啊(喂喂,不要用這麼夢幻的表情考慮這麼不華麗的問題好不好)。

  柚葉心情很好的抱著一袋水果回到家裡,一開門就看到自家弟弟正在半空中飛來飛去。電視遙控器飄在空中,電視機隨著遙控器按鈕的自動下壓不停的更換著頻道。自家最近似乎有發展成鬼屋的趨勢,還是找個時間教育他們一下吧,被別人看到可不好。柚葉鎮定的關上門,瞄了某個疑似患有戀子情結的女禦大人一眼,無語的發現她正一臉興奮的加入到「十二神隼人拋接」遊戲當中。

  柚葉隨手扔下書包,小心的抱著那袋水果跑到廚房。她一邊哼著歌一邊把水果一個個洗的乾乾淨淨,順便把它們細細的削去果皮切成小塊擺到盤子裡。身後散發著詭異的粉紅飄花背景,臉上掛著溫柔甜美的笑容,顯然她現在心情好的令人驚訝。儘管如此她切水果時的手法依舊乾淨俐落,令幾次想要飛過去的鴖極為理智的遏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咬著清甜多汁的水果塊,柚葉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一伸手攬過坐在身邊的隼人小豆丁,姐弟兩人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悠閒的欣賞著日度動作大片——翠子PK美音,時不時的還點評幾句。這兩人(鬼?)不知為何從一開始就互相看不順眼,每天不吵上幾架就渾身不舒服,弄的家裡天天上演全武行。柚葉和隼人也從一開始的勸架轉成了看戲,對於這種嚴重破壞家裡和諧氣氛的行為已經徹底麻木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已經到了幸村預定進行手術的日子。很湊巧的,這天也是關東大賽的決賽。柚葉一大早就爬起來為隼人和美音準備了兩份早餐,自己則是隨便吃了兩口就結束了早餐,提著小包沖了出去。坐在電車上,柚葉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心情也有些低落。柚葉不安的坐在車上望著窗外,天空上烏雲密佈,那陰鬱翻湧的雲層正如她現在煩躁不安的情緒一般。

  坐立難安的在車上呆了大約一個小時,柚葉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挫敗的歎了口氣。他還沒開始手術自己就已經開始不安了,若手術開始了沒有一兩個小時是結束不了的,那自己豈不是會擔心死。這樣煩躁的狀態可不是平時的自己啊,明明是想要去為他打氣的,這樣下去恐怕被安慰的反而會是自己吧。他總是那樣善於看穿別人的心情,就算是心裡很討厭也不會主動表現出來。如果帶著這份煩躁過去的話會讓他擔心的吧,要儘快平靜下來啊。

  電車剛剛停穩柚葉就飛快的跑出月臺,叫了輛計程車坐了進去,拜託司機先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醫院。柚葉全速奔跑沖到了幸村的病房,不知為何在看到那扇門時柚葉反而遲疑了。努力的平復著呼吸,手指碰觸到了冰冷的門把手,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推開房門。幸村正坐在病床上看著一張合影,聽到門響轉過頭看著她,漂亮的鳶紫色眼睛裡滿是驚訝。

  柚葉揚起最習慣的微笑,微眯的金色眼睛彎成一個淺淺的弧度,帶著春風拂面一般的暖意。焦躁的感覺早已一掃而空,奇異的安心感回到了身上,困擾了她一個多小時的問題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她隨意的打了個招呼,那理所當然的態度就好像是去鄰居家串門一般自然。看著幸村恢復了自然平靜的態度,柚葉挑了挑眉毛,笑得有些邪惡,「呐,精市,本小姐特地一個人從神奈川趕過來探望你,你可要給點面子快點好起來哦。」

  幸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複雜的情緒在鳶紫色的眼睛裡交織,醞釀成天下無雙的景色。他忽然展顏一笑,帶來滿室春風,柚葉似乎看到他背後多了幾束開的正豔的鳶尾花。輕輕放下手裡的相框,他張開嘴似乎正準備說些什麼。嬌嫩美麗的花瓣映襯著他那毫不遜色的臉龐,鳶尾一般優雅纖細的少年溫柔的笑容瞬間帶來了滿室的陽光。時間仿佛就靜止在這一刻,滿室的花香彌漫在兩人身邊。柚葉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動彈不得,只能微笑著看著那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少年。

  護士小姐有規律的敲門聲打破了魔咒,也打斷了幸村即將說出口的話語。手術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他必須去做術前準備了。柚葉不知為何松了口氣,忽視了內心深處的一絲失落。她微笑著讓開路,看著他走出門外。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不知為何柚葉忽然感覺到一陣心悸,不安的感覺再度纏繞到心臟上面。她忽然伸手拉住了幸村的右手,幸村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柚葉臉色有些蒼白,不安的咬著下唇,無法解釋自己那一瞬間的心驚肉跳。她最終輕歎了一聲,食指輕輕的點了點他的掌心。柚葉緩緩的鬆開手,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當中,沒有再跟上去。不緊不慢的轉身朝反方向走去,沒多久便已經站在了樓下的草坪上。沒有在意陰沉的快要壓下來的雲層,柚葉隨意的找了個長椅坐下,略顯疲憊的松了口氣。或許是那個笑容太過溫柔,或許是滿室的花香太過醉人。不可否認的是,那一瞬間,她竟然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了。

  默默地休息了一會兒,柚葉泛白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在他往門外走的那一刻,她確實感覺到了他的一絲情緒,強烈的堅定以及一抹一閃而逝的恐懼。無論再怎麼堅定,在面對未知的未來時還是會感覺到迷茫;無論再怎麼做好心理準備,在即將面對可能會死亡的結局時還是會感覺到恐懼;無論再怎麼強大,他始終還是個未曾長大的少年啊。攤開右手手掌,注視著隱隱泛著淡淡光斑的符文,柚葉終於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心裡沒有一絲壓抑。

  有自己的力量陪伴在他身邊,他應該會更安心一點吧。手術時一切隨身物品都不允許帶進去,她也不可能陪他一起進入手術室。但至少,她可以讓他感覺到,她就在他的身邊。柚葉站起身來望瞭望天空就向附近的樓房走去,這時的雲層顯得更加厚重了。她加快腳步走到醫院大樓,找到了幸村縮在的手術室,手術室外的紅燈已經亮了。柚葉靜靜的等在門外,默默的祈禱著。

  隨著陣陣雷鳴,外面開始下起了大雨。這樣糟糕的天氣,恐怕比賽也不會繼續進行了吧。柚葉盯著自己的掌心,不再想那些關於天氣的問題,周圍的一切早已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影響。白皙小巧的掌心當中金色的符文猛的開始閃光,柚葉臉色變的蒼白起來。閉上眼睛感受著手術室裡幸村的情況,她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左手握住手提包裡一件冰冷尖銳的物體,堅定的神色在她臉上一閃而逝。

  柚葉並沒有等多久,手術室的燈很快就滅了。柚葉睜開眼睛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不需要護士小姐的說明,她已經知道了幸村現在的狀況。剛剛進入手術室後沒多久,幸村突然開始發病了。目前的狀況並不適合手術,醫生們也只能做一些急救措施,止住這次的發病。看著幸村還帶著氧氣罩的面孔,柚葉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

  手術還沒開始就已經做不下去了,足可以看出現在幸村身體的惡劣情況。柚葉現在心裡滿是幸村沒能好轉的失望和手術並非失敗的慶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幸村已經被注射了麻醉劑,一段時間之內是清醒不過來了。柚葉拿上手提包撐開雨傘離開了醫院,與一群冒雨趕過來的少年們擦肩而過。

  那群少年們步履匆匆,雙方誰都沒有注意到對方。只有其中的一個貓瞳少女匆忙中看了她一眼,似乎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決賽

  閑閑的倚在沙發上,右手握著聽筒,柚葉笑眯眯的陪對方聊著天。雖然看不見對方,但只憑聲音就可以確定,話筒的另一端那人笑的是如何的溫和美好。雖然很多人都認為他溫柔和善容易接近,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看起來有些柔弱。但她卻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人們所想像的那般,他明明就是個一旦認准了某樣事物便會堅定不移的追尋,外表柔弱骨子裡強勢無比的人啊。

  隨意的聊了幾句,對方忽然沉默了下來。柚葉也隨著安靜了下來,心知對方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難言的寂靜縈繞在話筒的兩端,柚葉靜靜的等著對方開口。話筒那端傳來對方與平常無異的聲音,平靜的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柔軟溫和的語調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少年清雅的聲音淡淡的在她耳邊響起:「柚葉,你以後不要再來看我了。」

  柚葉呆了一下,話筒中傳來嘟嘟的聲響,電話已經被掛斷了。握著聽筒的右手微微發燙,柚葉沉默著放下了電話。一顆心沉沉的墜了下去,被某種灰色的不明物體纏繞了起來。什麼啊,隨隨便便的為別人做好決定,還不給別人抗議的機會,你當我是你的部員嗎?你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那句話的呢?會和我一樣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嗎?呐,精市,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你的存在呢?

  接下來的幾天,柚葉一直處於心情不好的狀態。在此還要佩服一下E組的同學們,竟然能在柚葉的低氣壓狀態下存活五天之久。柚葉雖然在隼人面前表現的還比較正常,但在班裡卻不曾掩飾過自己的情緒。與坐在她前排的五十嵐夕顏相互呼應,兩個強盛的低氣壓氣團橫掃全班。班裡幾乎所有的同學都把自己埋進了書堆裡,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整個班裡的學習氣氛猛的上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還好他們也無需忍受這樣的極寒氣氛多久,在所有同學的期盼下,週末很快就到來了。今天正是幸村進行手術的日期,柚葉這次倒沒有像上次那般坐立不安,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鎮定了很多。曲起食指輕輕點了點右手掌心,金色的符文一閃而逝。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一個星期以來困擾著她的不明灰色物體一掃而空。柚葉提著包包再度踏上了去往東京的電車,只不過這次並不是為了去探望還在住院的幸村。沒有了上一次那般焦躁的心情,柚葉悠哉悠哉的找到了關東大賽決賽的會場。

  柚葉剛一踏入會場便被嘈雜的聲響嚇了一跳,為兩所學校加油的聲音此起彼伏。微微皺了皺眉頭,柚葉靜靜的找了個空位坐下,她實在是很討厭像這樣吵鬧的地方。場上某棵紅著眼睛的裙帶菜少年令她稍稍吃了一驚,那副模樣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太對勁。裙帶菜學弟扯出一個獰猙的笑容,大力打出一個有著強烈旋轉的發球,帶著幾欲摧毀眼前一切的戾氣。

  柚葉頭疼的揉了揉額頭,無奈的歎了口氣。雖然她很不想惹麻煩,可是麻煩似乎總喜歡往她身邊跑啊。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的話還可以裝作沒看見,但這次偏偏是這棵裙帶菜學弟,他的部員。如果直接對裙帶菜學弟說明的話恐怕他也不會相信,說不定還會以為她在癡人說夢。不去管他又說不過去,畢竟那個學弟是他的部員。放著不管難保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萬一他在和精市打球的時候也這樣怎麼辦?

  在她還在煩惱的時候,比賽就已經結束了。最終結果有些出人意料,竟然是那個一直在微笑的少年贏得了比賽。柚葉淡淡的掃了那個始終眯著眼睛的少年一眼,萬分確定網球是樣危險度極高的比賽。別的不說,就這個此時笑的一臉雲淡風清的少年,誰能看得出來他剛剛還被球打的失去了視力?果然還是要把這個問題解決掉比較好,她可不確定幸村會不會因此再度住進醫院。

  柚葉雖然表面上看著場上,心事卻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等她把注意力拉回到場上時,真田正在場上和他的對手說著話。算算時間幸村的手術也已經開始了,真田大概也想早點結束這場比賽吧。握緊右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場上,柚葉默默地在心裡祈禱。看啊,你的夥伴現在正在賽場上拼搏。你也要加油啊,絕對不要輸給你的敵人,拜託了。

  真田的對面是一個個子不高的男孩,琥珀色的吊稍三角眼當中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一股不同尋常的能量波動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伴隨著幾句音量不高的英文,他身體周圍的氣場發生了改變。雙方彼此挑釁著,擺好了對敵的架勢,立海啦啦隊那鋪天蓋地的「皇帝」叫聲席捲了整個網球場。兩人都沒有被場外的呼聲所影響,黃色的小球帶著恐怖的噝噝聲飛快的沖了出去。

  柚葉微微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那個有著一雙琥珀色大眼睛的少年。雖然運用方式不同,力量的性質也有所區別,但這樣早就能自主覺醒並有意識的控制住這股力量,這個少年的資質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這樣說起來,小TOKI的身邊似乎也散發著不小的靈力。她的資質並不比場上的那個少年差,只是似乎完全不懂得應用,真是太浪費了,有必要好·好·教導一下呢。

  隨著對方的兩次得分,立海這邊的聲勢似乎弱了一些。但是,柚葉大方的分給真田一點注意力,你為什麼不肯全力以赴呢?同樣掌控了那股力量的你對它的應用應該比那個叫做越前的男孩更加熟練吧,到現在也沒有打出一個比較像樣的球,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場上的真田自然是聽不到柚葉的自言自語,倒是坐在她旁邊的人聽到後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真田爆喝一聲,話音剛落球就已經在越前的場內彈起了。立海的隊員們興奮的呼喊著「皇帝」的名號,柚葉也不禁惡劣的彎了彎嘴角。這樣才對嘛,雖然還是沒能用上全力,但比賽已經開始變得稍稍有點看頭了。風林火山,還真是個囂張的名字啊,不過,確實很貼切就是了。柚葉遮著嘴巴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暗地裡卻是小小的打了個哈欠。重頭戲總算到了,不枉她剛才看得幾乎快要睡著了。

  雖然場上確實是越前1:0領先,但柚葉卻一點都不擔心。場上的真田很明顯是放了不少水,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了。看到真田換場走過立海的陣營時似乎對那個裙帶菜學弟說了句什麼,柚葉了然的挑了挑眉毛。就是為了那個裙帶菜學弟吧,網球部的各位還真是愛護學弟呢。此時的真田臉上的表情怎麼看都覺得有些邪惡,越前眼睛裡則很明顯的燃燒起兩簇小小的火苗。

  伴隨著一記至少比剛才快了三倍的回擊,真田贏得了一球。柚葉重重的撇了撇嘴角,重新審視了一下真田。本來還以為他是那種非常古板的人,沒想到他的骨子裡也一樣惡劣啊。原本以為已經破解的球技忽然快了三倍,一時根本無法破解,想必那個越前受到了不小的打擊,真是可憐啊。這傢夥竟然一直藏到現在才肯出手,明明一開始就可以拿出來的不是嗎?

  越前的體力似乎流失的很快,真田輕易的拿下了三局。隨著那顆黃色小球的哀鳴,越前手裡的球拍被擊飛了,場上的比分已經到了4:1。看著真田那幾乎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柚葉飛快的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雖然因為沒仔細調整焦距,距離也有些遠,照的不是很清楚,但那個不怎麼美好的大笑還是保留了下來。嗯,應該拿去給精市看看的,他的部員還真是……恐怖啊。

  雖然真田的氣勢猛烈無比,仿佛無人敢略其鋒芒(你乾脆說太可怕了不就行了嗎喂),但對方也絲毫沒有退卻。越前奮起直追很快就扳回三局,局勢已經開始逆轉了。柚葉忽然從越前身上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氣勢,驚訝的看著那個矮小的少年。真田似乎變的暴躁了一些,柚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想起了國一時那個宛如爆竹一般一點就炸的少年。

  「——真田弦一郎!!你在幹什麼!!」場外TOKI的怒吼劃破了天際,柚葉贊許的看著她。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看得出來,調動全身的氣勢使之只針對特定的某一物件,沒有經過訓練便有這樣的能力已經很不錯了。恐怕,真田現在就算是想要爆炸也爆不起來了吧,只為了競技而使用的力量又怎能抵抗的住這等充滿了殺伐之氣的氣勢!

  雖然真田已經冷靜了下來,還使出了一直不曾動用的「無我境界」,他們似乎是這麼稱呼的。但最後還是越前贏得了這場比賽,王者立海大被對方從王座上拉了下來。柚葉鬱悶的瞪了真田一眼,臉上的微笑不知為何令不小心看到的人渾身發冷。歸根結底還是他太過輕敵了,若是一開始就用出「無我境界」也就不會輸了吧。竟然被一個一年級的小鬼的氣勢壓倒,虧他還號稱「皇帝」呢。

  感覺到自家堂妹飆升的氣勢,柚葉飛快的舉起了手機,細細的調整了一下焦距。這次絕對不能再拍不清楚了,小TOKI這副樣子果然很酷呢,這股氣勢還是很強盛的。一定要拿去給祖父大人看看,他老人家似乎最近對小TOKI的事很上心呢。這時TOKI忽然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舉動,她騰空躍起,身體在空中翻轉360度,飛起的左腳狠狠的斜踢在真田的右臉上。

  柚葉驚訝的看著小TOKI,手指已經條件反射性的按下了拍攝鍵。這就是所謂的身體行動比思維反應還快嗎,柚葉糾結的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很快又心情愉快的決定拿去給幸村和祖父大人看看。這麼優秀的照片,不拿去與人分享實在太浪費了。手機螢幕上,矮小的少女淩空飛踢,左腳印在了對面那個高大的少年臉上。


過渡

  ——為什麼會想哭呢?

  ——不知道,只是看到他努力的模樣就會覺得心酸。

  ——那麼為什麼要逃避呢?

  ——不知道,只是下意識的想要這麼做而已。

  柚葉靜靜的站在門口,沒有出聲打擾裡面正在練習行走的那個人。他正扶著架子一步一步的走著,腳步緩慢卻又堅定,不曾有一刻停歇。僅僅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走路的動作,他的額頭上卻佈滿了汗珠。儘管他的臉色已經發白,卻還是沒有停下來,只是咬著牙繼續走了下去。穿著病服的身影顯得十分單薄,身軀微微搖晃卻始終不曾倒下。看著正在努力練習的幸村,柚葉忽然鼻子一酸,拼命忍住了落淚的衝動。

  柚葉就那麼一直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他做完所有的動作。他並沒有馬上停下來休息,只是扶著牆慢慢的走了一段。取下一條潔白的毛巾搭在頭上,倚著牆勉強站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垂下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臉上不時的滑下幾滴汗珠。他平復了一下呼吸,隨意的四處掃了一眼,看著這個最近才開始變得熟悉無比的房間。他的視線忽然停頓了一下,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

  那一瞬間那雙鳶紫色的眼睛裡溢滿了喜悅,還混合著一些難以置信。幸村顯的有些呆滯,帶著迷惑的神情慢慢的走向她。步伐雖然緩慢,但卻可以看出一分急切。柚葉並沒有上前攙扶,只是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露出一個溫暖無比的微笑。現在的他並不需要她的説明,這種時候她只需要看著就可以了,他已經可以獨立行走了不是嗎?他帶著一絲迷離的神情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揚起一個明朗的笑容。

  幸村靜靜的看著她,輕輕的抬起手伸到她的面前,動作輕柔的就像是害怕驚擾了一場美夢一樣。那只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迷蒙的神色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裡的留戀和臉上的一抹苦笑。他的臉上忽然浮現出堅定的神情,略帶愧疚的說了些什麼。輕柔卻不容拒絕的將她推出門外,定定的看著她,最終還是關上了房門。

  柚葉呆呆的看著緊閉的房門,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如果說她來的時候還帶了一絲怨氣的話,現在倒是一點都不剩了。她在門口呆立了很久,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僵硬的轉過身走向旁邊的長椅,整張臉越來越紅,開始有向番茄發展的趨勢。坐在長椅上無意識的絞著手指,目光依然注視著那扇緊閉著的房門。心臟以超常的頻率跳動著,耳邊迴響著幸村剛剛那句音量比耳語高不到哪裡去的話語。

  「抱歉呐,柚葉,就算只是在做夢,我也不希望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

  柚葉呆呆的坐在長椅上,腦子裡滿是幸村剛剛說的那句話。複健室的房門突然震動了一下,發出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人正倚著那扇可憐的房門。她剛剛站在門口時屋裡只有幸村一個人在,那麼那個人到底是誰也就沒有必要猜測了。柚葉此時臉上的紅暈尚未消散,聽到動靜她突然猛的跳了起來。一把抓過手提包飛快的朝樓梯跑去,僅僅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內便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柚葉一路狂奔沖到車站,飛快的找到了回神奈川的車,一直到坐在車上時才平復了一下自己過於急促的呼吸。無意識的轉頭看著車窗,冰涼的玻璃上映出了自己過於紅潤的臉龐。窗外的景物飛速後退,形成一條條不斷跳動著的色彩,柚葉卻完全沒有注意這些。懊惱的咬著下唇,清醒過來的柚葉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實在是太丟臉了,竟然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嚇的直接跑回了神奈川。

  不過話說回來精市他似乎也不算別人啊(你總算發現了?),他也算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之一呢(我實在不應該對你的情商有所期待OTZ)。自己似乎有些大驚小怪了,說不定精市他只是不喜歡被他很喜歡的朋友們看到他複健時的樣子,絕對是我想的太多了(……我可以申請退掉這個女兒嗎)。還好沒被認識的人看到,不然我絕對會被笑話到死的,還是不要讓精市知道我曾經誤解過他的意思比較好(你現在已經在誤解了……)。

  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跳會跳的這麼快呢?唔,大概是剛才跑得太急了吧,一定是這樣的(……我無話可說了)。柚葉有些失神的望著窗外,金色的眼睛裡劃過一絲黯淡的色彩。那麼為什麼聽到那句話時會很開心呢?為什麼心跳加速是在跑掉之前?為什麼會為努力複健的他感到心疼?為什麼平時喜歡靠近他?為什麼在他身邊時會覺得安心?為什麼能明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為什麼會被他的情緒左右?為什麼會為他……付出如此多的精力?

  **

  ——小瞳,為什麼你會跟宇多源在一起呢?你明明知道的啊,他只是個生命不長的人類,不是嗎?

  ——因為,我喜歡他啊。

  ——喜歡?

  ——是的,最開始只是喜歡逗著他臉紅,後來竟然成了習慣。等我回過頭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他了。我的生活裡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他不在身邊會覺得生活好像空了一大片。看到他開心我也會跟著高興,看到他難過我也會覺得不舒服。每天都會盼望著早點見到他,看到他的時候又會有些慌張。但又會覺得很安心,仿佛只要他在身邊我就會無所畏懼。有時候真的覺得很可笑,我雖然不是日本最厲害的妖怪,但能贏過我的妖怪也沒有幾個。我的勇氣卻是一個妖怪們所藐視的人類給與的,真是很諷刺呢。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喜歡啊。只因為我喜歡他,沒有別的理由。

  **

  「喜歡……嗎?」柚葉回憶起某次與茨木那傢夥的談話,慢慢的體會著「喜歡」這個詞的含義。雖然這份感情似乎和小瞳說的不太一樣,但在很多地方還是有共同之處的。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喜歡上精市了呢?可是,我不是一直都很喜歡精市嗎?我也很喜歡我的朋友們啊,這兩種喜歡有什麼不同嗎?柚葉捂著嘴巴陷入思考當中,撲撲亂跳的一顆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柚葉沒精打采的回到了家裡,習慣性的無視了在半空中非常有規律的飄來飄去的隼人。唔,也許自己該考慮一下要不要摘掉眼鏡這個問題了,每天回家都看到這樣的畫面會對心臟不好的。雖然理智上知道那是那位專門負責照顧隼人的侍女在哄他睡覺,可是,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可不是我能控制的。眼尖的瞥到廚房裡一條魚被無人使用卻飄在半空中的菜刀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片成薄片,柚葉一臉蒼白的往樓上走去。

  輕輕的推開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抬頭便看到薄薄的淡黃色窗簾隨風飛揚,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弧線。柚葉微微愣了一下,快步走到窗邊的書桌前,看到了一個樣式頗為熟悉的信封。潔白的信封上畫著一輪圓月,白底墨染的雙狐背靠背坐在封面上。簡潔的墨色圖案輕易地勾畫出狐狸的靈活,濃鬱的靈氣撲面而來。柚葉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伸手拿過信封。

  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輕輕的在信封上一劃,一道整齊的開口便出現在了信封的背面。裡面的信紙和信封的正面沒有絲毫破損,只是信封上的兩隻狐狸似乎小小的打了個哆嗦。抖出一張淡黃色帶暗紋的紙張,毫不意外的看見了信紙上一行行飽滿而舒展的毛筆字。柚葉暫時把煩心的事拋到了一邊,靜靜的閱讀著這封來自本家的信。閱讀之前柚葉表情還有那麼一絲疑惑,現在柚葉卻挑起眉毛笑的有些邪氣,愉快的翻出紙筆寫了一封同樣正式無比的回信。

  自家祖父果然是個為老不尊的老頑童啊,竟然要自己想辦法讓小TOKI回本家學習。不過,祖父大人難道因為年紀太大已經思維僵化了嗎?這點小事還需要我來出謀劃策。還是說小TOKI其實比祖父大人更勝一籌?不過,小TOKI也真是的。空有一身多到幾乎溢出來的靈力卻完全不會使用,難怪祖父大人急著把小TOKI抓回本家去呢。畢竟,她的力量還不是很穩定呢,亂用的話,可是會受傷的喲。

  朝著在院子上空盤旋的鴖招了招手,拜託他把剛剛寫好的信送回本家。她倒是沒提該如何令小TOKI回去學習,只是建議讓她回本家住兩天,這對力量不怎麼穩定的小TOKI還是很有好處的。如果祖父大人的思維還沒僵化的太厲害的話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適當的縱容也是會收到很好的效果的。

  你們兩人慢慢折騰去吧,只要不來招惹我家隼人就好。隼人的資質可是非常好呢,我才不想看到隼人也被帶回本家。他現在還小,身為姐姐我必須保證他有一個快樂的童年。話說回來,依小TOKI的性子恐怕對祖父大人那樣的性格很沒轍吧,以後有好戲可看了。呵呵,希望你們兩人的鬥法能夠精彩一些,也不枉我如此辛苦的寫回信了……

  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柚葉柔柔的淺笑著,望著窗外正在逐漸縮小的黑點。午後的陽光為她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淺黃色的窗簾隨風輕揚,整幅畫面顯得十分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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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時間轉眼已經到了八月份,考試早就已經結束了,令人愉快的假期也開始了。這些天柚葉心裡有些煩悶,這一個多月一直沒有再去看望幸村,就連早就決定好的事也忘到了九霄雲外。她最近做事總有些心不在焉,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上。某次吃飯時吃到了討厭的蔥花,她竟然完全沒有發覺。她平時可是會直接挑出來的,過於反常的狀態就連隼人都發現了。還有一次在做飯時火都沒開就直接倒入芸豆,翻了半天那芸豆還是生的。

  還好家裡多了五位常駐鬼女,雖然為首的文車不會做家務,但她還有四位侍女,平時也可以頂一下柚葉的班。柚葉做飯的任務已經被其中一位侍女替換了下來,她們可不想讓隼人吃夾生的飯菜。打掃房間的工作也被另一位侍女領了去,下雨天曬被子的事還是不要再發生比較好。剩下的兩位侍女分別承擔著照顧文車和隼人的任務,人手倒也剛好夠用。剔除掉翠子和美音的爭吵,家裡暫時也相安無事。

  暑假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柚葉打算帶隼人四處逛逛散散心,順便見識一下神奈川的風光。雖然表面上只有一大二小三個未成年的孩子,但背地裡還跟著五個年齡已經不可考的女鬼。他們這次的旅程倒也是平安無事,並沒有遇到多大的麻煩。在外人面前美音也沒敢像過去那樣隨時隨地的同翠子吵架,免得被人看到她和空氣爭吵,損壞她的乖孩子形象。

  柚葉帶著兩個小鬼身後跟著五隻老鬼成天四處閒逛,一段時間下來幾乎是橫掃了神奈川,基本上每一個比較有名的地方都去玩過了。這三姐弟玩的自然是極為開心,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五位女鬼也差點玩瘋了。托她們的福,柚葉一時半會也沒想起關於幸村的問題。倒也不是沒惦記過他,只是每次想到他的時候,隼人那裡總會有別的事情發生,時間巧合的讓人想不懷疑都難。

  柚葉姐弟把神奈川逛了個遍以後,總算消停了幾天,一直窩在家裡足足休息了兩天。第三天早上,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休息時間,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驚喜。站在門外的青年有著剛剛及肩的藏青色髮絲,略顯細長的丹鳳眼,挺直的鼻樑,微厚的嘴唇。與上次穿西服打領帶的正裝不同,這次這個青年只是簡簡單單的穿了件T恤配上牛仔褲,十成十的青蔥帥哥一枚。

  業這次說服了所有的長老,把新產業的重心放在了日本,孤身一人提前來到了神奈川。雖然這樣一來肯定會對自己的產業造成一定的不良影響,但為了寶貝妹妹一點損失又算得了什麼!希望他這次回來的及時,自家妹妹可千萬不要被那小子騙去才好。不過,有隼人這個人小鬼大的孩子在,那小子應該也沒那麼容易得手吧。哼哼,想要搶走我們十二神家的公主,先過我們這一關再說吧!

  十二神家的血統比較特殊,後代中只要繼承了銀髮金眸,必定會帶有世人不知的力量。每一代的族長都是家族中最為優秀的一位,但前提條件便是繼承了這樣的發色和瞳色。血統所帶來的力量是十二神家繁榮至今的原因,但也正是因為那份血統的特殊性,使得其餘未曾繼承銀髮金瞳的族人被大多數人忽略,很少有人會在意這些絕對無法繼承族長之位的族人。

  然而,十二神家能屹立這麼多年又豈是單憑著這份通過血統傳承的力量。那些未曾繼承銀髮金瞳的族人們為家族發展了商業力量,在不知不覺之間滲入到各個行業當中。十二神家本家到了父親那一代一共有三個兄弟,柚葉的父親排行第二。大伯十二神宗貞並不曾繼承銀髮金瞳,雖有天縱之資卻也不能繼承祖父大人的神官之位,一直在海外經營有關電器的行業。

  柚葉的父親十二神末雖然繼承了銀髮金瞳,卻並不喜歡他所繼承的能力。在第一個孩子柚葉出生後便帶著妻子四處旅行,以明確的態度拒絕了族長之位。雖然有任性的成分在內,但他拒絕成為神官的原因裡大伯的事占了很大的比重。理智上他很清楚大伯不可能繼續留在本家,但感情上卻不能接受,畢竟大伯是他最為敬重的兄長。再加上他天□好自由,更是不願被族長之位束縛,趁著家裡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剛出生的柚葉身上,帶著柚葉的母親環遊世界去了。

  TOKI的父親十二神照年輕時被稱為千面天才,是個優秀的不比兩位哥哥差的天才。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同樣拒絕了族長的職位,轉而跑去參加射箭比賽。祖父大人並不死心,一直都在叔叔的耳邊提起這件事。可惜小TOKI出生後據說有一段時間都很自閉,夫妻二人忙著照顧小TOKI也不願摻合進去。可憐的祖父大人想要卸任卻偏偏沒人願意接任,這父子四人就這麼一直折騰到了現在。

  業是宗貞大伯唯一的孩子,也是柚葉這一代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他同樣不曾繼承銀髮金瞳,年紀輕輕便踏入商場,獨自在外打拼。雖然他們兄妹年齡差距不小,但柚葉幼時父母都不在身邊,曾經被大伯照顧過一段時間。從那時開始這兄妹二人的感情就很好,一直持續到了現在。這次業表面上是為了自家產業的擴展,實際上也是為了避免自家寶貝妹妹稀裡糊塗的被別人拐了去。

  業是滿懷著鬥志回到了日本,企圖擋住所有對柚葉有所企圖的黃鼠狼,但他回來後第一天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雖然他確實知道自家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並且也對自家那份特殊能力知之甚深。但那畢竟只是理論上的瞭解,實際上從來沒見識過。他回來時並不曾提前通知柚葉,甚至還直接進入院子裡,想要給她一個驚喜。誰知打開門後柚葉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得到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那天早上,柚葉正幫忙往外端早餐,隼人坐在沙發上等著開飯。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柚葉剛好站在門邊,順手開門後看到了自家堂哥。業的表情在開門的一刹那由喜變驚,由白轉青再變紅繼而有發黑的趨勢。柚葉順著自家堂哥的視線回頭望去,看到某個盤子從空中慢慢落到桌子上,半滴湯也沒有撒落。自家弟弟開開心心的張著嘴巴,一口喝掉了同樣是浮在空中的湯勺裡的粥,接著又咬了一口自動飛到他跟前的包子,笑得非常開心。

  柚葉鎮定無比的把處於死機狀態的業拉進屋,還不忘提醒他換好拖鞋。拖著業到沙發前坐下,順手揉了揉隼人的小腦袋。她在業的旁邊坐好,笑咪咪的對著空氣說:「蘭月,拜託你再多做一份早餐吧,我們的堂哥大人過來看望我們了。」

  不多時,業的面前也多了一份早餐,自然也是從空中飄過來的。業雖然很震驚,不過想到自家那份特殊能力倒也明白了過來,沒再對柚葉家裡種種奇妙的狀況發表感歎,只是他很快就發現了隼人的待遇明顯比柚葉和自己要高得多。飯菜總是會自動喂到他的嘴邊,空中總是會突然出現一塊小手帕為他輕柔的擦著嘴,隼人的身邊也總是環繞著一股清涼的氣息,在這炎熱的夏季實在是非常舒爽。

  雖然實在很疑惑,但他也沒有多問,畢竟那並不是他的世界,他沒有必要多加糾纏。吃完飯後業突然發現自己的人生觀正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原因正是貌似在做飯後運動的隼人。隼人像是正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蕩著秋千,笑的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尖牙。但這只是看起來像而已,實際上他手裡抓的「繩子」在業看來只是一團空氣,整個人就那麼站在半空中前後飄蕩。業突然發現,他的心臟正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就在業準備和自己可愛的弟弟妹妹談心時,另外兩位不速之客的出現打斷了他們兄妹相聚的美好時光。業雖然覺得很不爽,可是在看到站在門外的兩人時頓時沒了脾氣。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這兩人也能通過大門站在室外,僅僅是禮節性的敲了敲房門。那兩位看起來很年輕其實已經算是中年人的客人一左一右如同兩尊門神一般站在屋外,絲毫沒有進門的打算。

  左邊的那位有著一頭銀色的頭髮,身上還穿著一身藏青色的浴衣,看樣子是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便直接趕過來了。右邊的那位與他完全相反,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西裝的領口露出粉色的襯衣衣領。這兩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可以發洩怨氣的物件,一個是他另外一個堂妹TOKI的父親他的小叔叔,另一個則是自家世交家族裡的長輩,似乎最近正在冰帝做老師。

  「柚葉,這次真的要拜託你了。」業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個穿著浴衣的男子,也就是他們的小叔叔十二神照,以從未見過的焦急模樣嚷嚷道,「柚葉,你也知道的吧,TOKI醬和網球部的那幫少年們合宿去了,還去了個無人荒島!」

  柚葉不緊不慢的說:「我是知道,我還知道那是某人和某人特地安排的。」

  照似乎被噎了一下,稍微鎮定了一下,說:「我承認,那確實是我們設計的,按照我們的計算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可是,現在真的出大問題了。本家暫時分不出人手來,只能來拜託你了。」


登陸

  「什麼事情竟然需要本家全員出動?」驚訝的神色一閃即逝,柚葉上下打量了照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必須陪您走一趟了呢。」

  本家竟然派出了幾乎全部的人手,難道是最近有大型的祭奠嗎?那就難怪了,如果是在現在這個時間的話,應該就是那個儀式了吧。小TOKI遇到的麻煩既然需要動用本家的人手,也就是說與那個方面有關了。難怪叔叔會特意跑來找我,我是本家僅有的四個接受過修行卻不在本家管理範圍之內的人,他們沒有權利要求我去為那個即將到來的儀式作準備。

  叔叔雖然也接受過本家的訓練,但他的力量屬性似乎並不適合做這項工作呢,畢竟他擅長的是遠攻而不是近戰。父親一向行蹤不定,連祖父大人都找不到他,要找他還不如找我來的容易。祖父大人身為一家之主,在即將舉行重大祭奠的時刻自然也不可能隨意離開本家。雖然叔叔並不能確定我的能力是否足夠強大,但我至少也通過了巫女測驗,多少也幫的上忙,所以叔叔才會過來找我吧。

  照此時反倒收起了焦躁的神色,定定的看著柚葉的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抹笑意,說:「果然不愧是末的女兒呢,這份細膩的心思比起末那傢夥也不差多少。既然如此,你還是快去收拾東西吧。等會兒我會直接把你送到目的地,具體情況在路上告訴你好了。」

  柚葉鄭重的點了點頭,飛快的向樓上奔去。沒過多久便換好了衣服,背上一個不算大的背包沖了下來。她的左肩上停著一隻翠色的鳥兒,懷裡還抱著一隻純黑色的小貓。沒有理會自家堂哥過於精彩的表情,柚葉拜託他幫忙照看一下隼人後便跟在那兩人身後走出門外。囧囧的看著自家門外不遠處那片空地上的直升飛機,柚葉猶豫了一下還是爬了上去。看來這次的事件還真是很緊迫啊,竟然需要用到直升飛機。

  柚葉透過玻璃看著窗外,大團大團的雲彩染上了灼眼的色彩,如同烈焰一般席捲了半邊天空。橙紅色的太陽逐漸貼近了地平線,毫無保留的釋放著滿身的華光。隨著直升飛機的轟鳴聲,自家房子漸漸變小,沒過多久就到了海上。柚葉似笑非笑的橫了照一眼,滿意的看到他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就算再怎麼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但他們所處的位置畢竟是個人工荒島,誰能確信一定不會出意外?

  照和那位榊老師未免也太過相信那幫少年們了吧,居然就那麼直接把他們丟在了那個荒島上。發現事情不對勁還是在他們進入一棟廢棄的屋子之後,據說在那裡他們碰上了不少奇怪的狀況。雖然那棟房子裡剛好有另外一群人的存在,頂替了鬼怪的黑鍋,但還是有不少情況無法解釋。剛好那位榊老師與TOKI的父親照相熟,發現事情不對勁之後便通知了照。這種事可能別人不清楚,但照卻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從那棟鬼屋裡發生的事來看擺明瞭是有個鬼怪企圖對小TOKI不利,雖然不知道小TOKI到底是怎麼惹上了那個鬼怪,但她的處境現在確實很危險。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鬼怪應該是最近才出現的。雖然在鬼屋裡的表現來看似乎手段不是很激烈,但倒也可以看的出一點蛛絲馬跡。小TOKI在那鬼屋裡的表現與她應有的實力完全不相符,想來也是那個鬼怪搞的鬼吧。

  直升飛機很快就停在一個小島的上空,這時已經入夜了。下方的島嶼雖然可以看出一些人工痕跡,但一眼看去那個島確實很像荒島。柚葉費力的推開艙門,把那位榊老師遞給她的降落傘扔到一邊。笑眯眯的朝自家叔叔以及榊老師揮揮手,把桃華一把塞進背包裡,就那麼直接跳了下去。一直頗為鎮定的榊老師終於被嚇了一跳,連忙伸出頭往下看去。柚葉伸展開雙臂,綁好的銀色長髮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整個人飛快的掉了下去。

  這時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隻翠色的大鳥,垂直下落的柚葉輕巧的翻了個身落到鳥兒的背上,由那只鳥兒載著緩緩下降。榊老師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身邊的某人臉上連一點擔心的意思都沒有。正準備關上艙門時,卻被那個一臉悠哉的某人一伸手攔住了。榊一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等著他解開自己的疑惑。

  那個銀髮金眸的男子同樣露出一個笑容,說:「啊啦,小柚葉的出場還真是拉風呢。榊,十二神家可沒有普通人啊,小柚葉可是我家這一代裡覺醒的最早的一個呢。不過,看著兩個孩子冒險我可做不到,我還是跟在後面照應一下比較好。」

  他說完沒等榊反應過來也直接跳了下去,榊只是微微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他關好艙門回到座位上,腳下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邊,他遞給柚葉的降落傘包靜靜的躺在那裡。榊最初沒有在意,但他卻突然發現這架直升飛機裡的降落傘好像一個都沒少。他吃了一驚不由的探頭看著窗外,看到那個平日裡熟悉無比的男子慢慢的從空中飄落到地面上。

  柚葉從鴖的身上跳了下來,結束了這次的空中旅程。鴖迅速的縮回原來的大小,重新落到了她的肩膀上。拉開背包的拉鍊把張牙舞爪的桃華抱出來,抬起頭靜靜的看著自家叔叔從空中降落。一陣不大的旋風卷開地面上的落葉,整個人包在旋風裡的照輕輕的落在地上,散開了一直包圍著他的旋風。柚葉看著這一幕挑了挑眉毛,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掏出電話。

  **

  TOKI最近有些心神不寧,本來輕而易舉就可以做到的事,近來不知為何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那幫合宿的成員打飛的球總是會向她所在的方向飛過來;想去劈柴的時候卻發現斧子竟然卷刃了;在森林裡閒逛的時候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動物;偶爾去瀑布那裡抓魚時,頭頂上突然落下一顆大樹;探索的時候,會被野蜂襲擊;最驚悚的一次是在路過劈柴的地方時,被某人脫手而出的斧頭差點砸到。

  這些雖然對她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但以她的身手來說倒也不算什麼。只是這些大大小小的事弄的那幫少年們不敢離她太近,生怕被莫名其妙的東西砸到。到現在也只有日吉、向日和切原還敢靠近她,向日甚至拿這些突發事件當作磨煉自己反射神經的訓練。真不知道該說這些傢夥神經大條還是根本就沒神經比較好。明天合宿就要結束了,希望回去以後不會再碰上這樣的情況。

  TOKI起身離開房間,站在走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輕輕歎了口氣。也許是她最近心緒不寧的緣故,並沒有發現轉角的陰影處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當她轉身準備回房間時,一陣悅耳的鈴聲令她停下了腳步。TOKI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螢幕,皺了皺眉頭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奇怪了,照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呢?他現在應該在本家幫忙才對吧,最近似乎本家那邊都快要忙翻天了。

  TOKI有些疑惑的掛掉電話,飛快的綁好頭髮匆匆往外跑去。走廊的轉角處忽然走出一個人來,擋住了TOKI的去路。TOKI驚訝的抬起頭,看到自家副部長正板著一張臉嚴肅的看著自己。TOKI突然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不由的低下了頭,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副部長。」

  真田以強硬的姿態不允許TOKI單獨外出,最後在TOKI的軟磨硬泡之下決定和她一起出去,免得她一個人在外面遇到什麼麻煩。TOKI沒法拒絕同伴的好意,只好帶著真田一起向外走去。在他們走出門後,不遠處的房間裡突然鑽出一顆紅色的腦袋。圓圓的泡泡啪的一聲碎裂,紅發的少年迅速鑽了回去。

  天已經徹底黑了,真田和TOKI一邊低聲交談著一邊向樹林中走去。他們身後的樹叢微微晃動了幾下,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幾個少年同樣壓低了音量小聲的議論著這兩人半夜外出的原因,全然沒有在意身邊不斷散發著的寒氣。某個髮型猶如裙帶菜一般的學弟捅捅身邊有著紅色短髮的學長,疑惑的問道:「丸井前輩,真田副部長他怎麼會和鬼之介一起出去呢?我們這樣跟在他們後面,不太好吧?」

  紅發少年咬著泡泡糖,含糊不清的說:「囉嗦,我怎麼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會跟上來的嘛!」

  「那被發現了怎麼辦,真田副部長一定會生氣的!」海帶少年摸了摸臉頰,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身體隱隱有些發抖。

  「被發現了就直接上去問清楚好了,反正本天才一定要弄清楚他們準備去幹什麼!」丸井眨了眨在黑夜裡完全看不清但依然很漂亮的大眼睛,手指指向身旁的少年:「由傑克來問。」

  「由我來問嗎喂。」光頭的高大少年頭上滑下一堆黑線。

  有著金棕色短髮的少年沒有作聲,只是推了推眼鏡,眾人頓時感覺到身邊的冷氣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他的旁邊那個有著藍紫色頭髮的少年微微一笑,身邊盛開大片大片嬌嫩的百合花,柔柔的說:「手塚,別這麼嚴肅嘛,會老的很快的。」

  被稱為手塚的少年身體僵硬了一下,冷氣越發猛烈起來。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真田知道後會將訓練翻倍的幾率為97.3%,時之介會加三倍外加陪同訓練的幾率為82.5%。」

  「嗚哇,你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醜時之女

  森林深處,照正倚著一顆大樹站著,抬頭望向遠方。夜間的森林靜謐的有些詭異,樹葉隨風輕輕搖晃著,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響。清冷的月光投在地上,映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影子。遠處不時的傳來夜梟淒厲的叫聲,為這片森林更增一分恐怖的色彩。照仿佛完全不受影響一般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輕輕一笑。柚葉撇了撇嘴角,繼續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很快就發現了正在向這邊靠近的TOKI和真田那兩人,以及他們身後不遠處色彩各異的腦袋。

  柚葉無奈的聳了聳肩,朝著照比了一個手勢,示意有人來了。照了然的點了點頭,默默的看著柚葉示意的方向,那裡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分開樹叢走了出來。高的那個穿著立海大的隊服,頭上還帶著一頂鴨舌帽,黑色的短髮下是如同刀削一般冷酷堅毅的面孔。矮的那個穿著一身立海大男子校服,銀色的長髮高高的束了起來,金色的眼睛裡帶著一抹疑惑。銀髮的少年開口說道:「照,這個時候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毫無父親威嚴的照笑而不答,沖著柚葉招了招手,示意她先下來再說。柚葉白了照一眼,輕巧的從樹枝上跳了下來,悄無聲息的落在照的身邊。毫無心理準備的真田和TOKI不由的吃了一驚,條件反射性的擺出了防備的架勢。柚葉略帶讚賞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輕輕的沖他們點了點頭。那兩人看到照沒有什麼特殊反應,心知對方必然是照所熟識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防禦的姿態。

  照略帶調侃的說道:「啊啦,TOKI醬,用不著如此戒備。她是你二伯十二神末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堂姐——十二神柚葉。順便一提,別看她這麼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她可是你們這一代當中成長的最快的一個哦。」

  「我是十二神柚葉,立海大三年級E組,請多指教。」柚葉沒好氣的橫了照一眼,轉過頭笑眯眯的看了真田一眼,說道,「還有,之前就已經猜到了會出現這種狀況,所以特意去真田家取了樣東西,現在就先還給您吧。」

  說完柚葉從背包裡抽出一把武士刀,雙手捧著遞到真田面前。TOKI好奇的看著柚葉身後的背包,開始疑惑為什麼看起來不大的背包竟然能裝下這種長度的武士刀。真田則雙手接過武士刀,輕輕抽出一截,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閃爍著森森寒光。他的臉上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重新把刀收回刀鞘當中。

  這邊四人又開始竊竊私語,那邊那群跟在真田身後的少年們則是大氣不敢出一聲,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四人。看到站在樹下的那個人時他們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怎麼在意,畢竟那個人立海的各位都認識,但柚葉從樹上跳下來後氣氛頓時就開始變的詭異了。幸村眉頭輕蹙,強忍住出聲的衝動。丸井則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扭曲。手塚和桑原倒是沒什麼反應,切原卻揉了揉眼睛,努力向前爬了一小段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柚葉不動聲色的瞥了某團正在晃動的樹叢一眼,勾起一抹輕淺的笑意,繼續同TOKI聊了下去。照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那團樹叢旁邊,把努力縮成一團的切原揪了出來,扯著切原的衣領,故作驚訝的說:「這不是上次的那個海帶頭少年嗎?」

  「啊,你是上次的那個大叔!」切原驚訝的看著他,大叫一聲,「不要叫我海帶頭!」

  照額頭上爆起一個鮮紅的十字叉,吼道:「不要叫我大叔!」

  柚葉淺淺的一笑,也跟著走了過去,站在旁邊那從始終不曾動彈過的樹叢前面。右手貼在左肩上,微微俯下身行禮,整個人看起來頗為紳士。只是趴在她肩膀上的桃華卻因為她的動作而腳下打滑,差點沒從她肩膀上掉下去。柚葉抬起頭注視著前方,微笑著說:「這邊這些藏在樹叢裡的同學們,請多指教了。」

  真田黑著臉瞪著逐個爬出來的少年們,爆喝一聲:「太鬆懈了!蓮二、丸井、桑原、赤也訓練翻倍!」

  「哼嗯嗯,」TOKI輕笑一聲,有如實質的目光一一掃過除幸村和手塚之外的各位少年,惡劣的挑了挑眉毛,說:「蓮二前輩、文太前輩、傑克前輩還有赤也訓練加三倍外加陪同訓練。至於部長,我會為您專門製作恢復訓練菜單的。」

  幸村並沒有在意TOKI的話,只是看著柚葉柔柔的一笑,淡淡的說:「是嗎?真是麻煩你了。」

  眾少年突然覺得幸村、柚葉和TOKI的笑容忽然間變得出奇的一致,不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喂,你們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啊?」在森林裡轉昏了頭的丸井終於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哀怨的瞄著走在前面的幾人。

  柚葉抬頭望瞭望天空,輕易的看到一小團綠色的影子正在接近。勾起唇角溫柔的笑了笑,說:「就快到了,不需要等多久了。」

  丸井學著柚葉的樣子抬頭張望著,可惜他卻沒能發現天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綠色的影子俯衝下來,很快就飛到了柚葉的面前。柚葉伸出手臂,那只翠色的鳥兒便乖巧的停在了她的手臂上。鳥兒朝著柚葉鳴叫了幾聲,拍拍翅膀飛了起來,在柚葉面前飛了一圈。柚葉微笑著點了點頭,沒去管其他人臉上或驚訝或疑惑的表情,跟在鳥兒的身後向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照和TOKI毫不遲疑的跟在柚葉後面,其他人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了上去。柚葉隨著鳥兒找到了一處比較空闊的地方,停下來打量著四周的地形。其他人陸陸續續的跟了上來,有些疑惑的看向柚葉。柚葉只是微笑著卻沒有說話,少年們紛紛打量著四周,全然沒有發現隊伍裡不知何時已經少了一個人。幸村專注的看著柚葉左顧右盼的身影,生平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這張臉的吸引力。

  擾人的沙沙聲漸漸消失,夜梟似乎也沉默了下來。周圍逐漸泛起一股淡淡的霧氣,月亮也藏進了雲層裡。正當少年們無聊的四處看時,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突然冒出一個人影。柚葉挑了挑眉毛,靜靜的看著那個人影的逐漸靠近。那群少年們也發現了周圍的不對勁,順著柚葉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女子。原本吵吵鬧鬧的少年們突然安靜了下來,唯有柳還在奮筆疾書,在那本小冊子上寫著什麼。

  那個女子穿著一身猩紅色的和服,胸口掛著一面古舊的銅鏡,腳下踩著單齒木屐,嘴裡銜著一把木梳。頭上倒帶著一個生鐵鑄成的鐵環,鐵環上還插著三根白色的蠟燭。下垂的雙手中一手拿著鐵槌,另一手上拿著五寸長釘。慘白的臉上一雙細長的雙眼直盯著TOKI,順便也瞪了柚葉一眼,卻不知為何對其他人視而不見。她的臉上浮現出怨毒的神色,咬著幾枚鐵釘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柚葉並沒有說話,倒是TOKI忍不住開口了:「我這幾天的麻煩就是你搞的鬼吧,為什麼要找我的麻煩?」

  「嘻嘻,」女子鬆開緊咬的牙齒,幾枚鐵釘落到了她的手裡。她帶著瘋狂的神色,詭異的笑著說:「為什麼?哈哈,這還用問嗎?因為看你不順眼啊。你看看,他們都是如此優秀的男孩子。」女子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位少年,臉上露出沉醉的神色,可是突然又轉為咬牙切齒,「可是你呢?像你這樣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怎麼有資格和他們住在一起!最過分的是,你竟然勾三搭四,不可原諒啊!」

  TOKI頭上滑下一堆黑線,無奈的歎了口氣,說:「喂喂,你到底哪裡看到我勾三搭四了啊?」

  「你和那幫少年們有說有笑,平日裡還打打鬧鬧,我全都看到了!」女子蒼白的面孔扭曲起來,瘋狂的大喊大叫著,「你之前還陪著一個男孩子玩一顆黃色小球,過了一會又跑去騷擾劈柴的兩個男孩。昨天還看到一個戴眼鏡的男孩摸你的頭髮,今天你又纏上了另外一個男孩,不可原諒啊!」

  TOKI默默的抹掉頭上的黑線,瞄了站在她身前的柳一眼,這時他似乎已經停止了收集資料。偏過頭看向似乎正在看戲的柚葉,面無表情的說:「柚葉,我好像無法和她溝通,果然還是直接解決掉吧。」

  「啊啦,TOKI醬,要叫姐姐哦姐姐。」柚葉搖著手指用輕快的語調說著,說完突然又切換成哀怨的語氣,「小TOKI真是沒禮貌啊,別人說話應該好好聽才對。而且,TOKI醬的家住在東京,姐姐可是經常去探望叔叔和阿姨的。但是TOKI醬回到神奈川後竟然一直沒去探望身為姐姐的我,姐姐可是很傷心呢。明明我們姐妹兩個都在立海大讀書,可TOKI醬卻對姐姐我不聞不問,姐姐我實在很難過啊。」

  TOKI額頭上爆起幾個鮮紅的十字叉,咬牙切齒的說:「姐姐大人,拜託您和我一起解決掉這個麻煩好嗎?」

  柚葉微微低下頭輕笑了一聲,神色溫柔無比的說道:「這還差不多。對面的那位小姐,您就是傳說中的醜時之女吧,據說您十分擅長詛咒?雖然剛才聽您說了那麼多,還是有些不明白您為何會找我們家小TOKI的麻煩,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對您的定位下一個判斷。真是抱歉呐,您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我的家人們的安全,所以,還是請您再死一次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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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敵

  也不知道柚葉哪句話刺激到了那個女鬼,她用怨毒的眼神瞪了柚葉一眼。咬住幾枚五寸鐵釘,左手一翻拿出一個草人猛的拍到旁邊的樹幹上。沉重的鐵錘砸下,一枚鐵釘將那小巧的草人釘在了樹幹上。正小心防備著的TOKI忽然身體一僵,整個人停滯了一下。柚葉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微微挑了挑眉毛。TOKI翻了個白眼,無奈的對著柚葉撇了撇嘴角。

  柚葉左手提著背包,右手從裡面掏出一副半透明的手套,隨手丟到TOKI的面前。TOKI戴上手套活動了一下手指,滿意的捏了捏拳頭,頓時發出一陣劈啪的聲響。柚葉又從背包裡抽出一把小太刀,扔下了看起來並沒有小多少的背包。低下頭深深的吸了口氣,當她抬起頭時整個人的氣勢變的淩厲起來。真田也握緊了武士刀,神色肅穆的立在一邊,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

  柚葉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整個人飛快的沖到了醜時之女的身邊。右手快速的拔出刀揮刀橫砍,女鬼來不及防守索性一錘朝柚葉砸了下去。柚葉也沒有陪她硬耗,向後一躍輕飄飄的退開了。女鬼咧開嘴獰猙的一笑,右手高舉又是一錘砸下,一枚鐵釘沒入了草人的右肩。正在向這邊跑過來準備支援的TOKI突然停了下來,驚疑不定的看了自己的右肩一眼,她的右手臂已經無力的垂了下來。

  但她並沒有停留多長時間,握緊拳頭稍稍活動了一下關節之後繼續向女鬼沖去。柚葉眼睛裡閃過一絲讚賞,足尖一點飛快的掠到女鬼後方。銀亮的小太刀劃過一道道優雅的弧線,漫天細線結成了一張大網。女鬼無奈之下只能後退,逃出了柚葉的攻勢。但此時TOKI已經來到她的附近,猛的跳到她的正前方一拳砸了下去。女鬼見勢不好又往左邊逃去,避開了TOKI的一擊。

  只聽到一聲巨響,地上漫起滾滾沙塵,TOKI的身影消失在沙塵當中。一陣清風吹過,卷走了所有妨礙視線的沙塵煙霧,入目的情況令各位觀戰的少年們頭上冷汗直流。TOKI倒是完好無損的原地,只是身處的位置比正常的地面足足低了三尺。TOKI就站在一個大坑正中央,一身白襯衣染上了塵沙的顏色,大坑附近的地面還有開裂的現象。如果沒弄錯的話,那個坑似乎就是這個看似矮小瘦弱的孩子一拳砸出來的。

  幸村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臉上的笑容也不曾減少半分。他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柳,笑容更加燦爛了,「蓮二,以後真是辛苦你了。」

  女鬼驚懼的瞪著地面上的大坑,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向後退去。柚葉此時已經拔下了釘在樹上的草人,剛好看到女鬼躡手躡腳的溜過來。她隨手把草人往兜裡一塞,拔刀迎了上去。女鬼慌慌張張的向樹下跑去,她正準備逃走偏偏又被柚葉纏住,只能舉著錘子勉強擋住柚葉的攻勢。奈何柚葉的速度實在太快,她也只能避過大部分的攻擊。一陣纏鬥下來,她的一襲紅衣已經變的破破爛爛的,身上也多了不少傷口。

  她好不容易才脫離了柚葉的攻擊範圍,飛快的向樹下沖去。柚葉不知為何並沒有攔住她,只是溫柔的微笑著,看著她輕易地逃到樹下。只能觀戰的立海大成員們突的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們看似柔弱的部長。他正笑的一臉陽光燦爛,仿佛面前超乎常理的畫面是一出精彩的舞臺劇一般。少年們木然收回視線,繼續研究那個女鬼身上超現代的服飾,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兩人的笑臉像的可怕。

  柚葉惡劣的看著女鬼在樹下兜兜轉轉,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你是在找這個吧。」

  女鬼聞聲向她望去,她的手裡赫然就是那個剛才被釘在樹幹上的草人。草人身上的釘子已經被拿掉了,原本還有一絲萎靡的TOKI正神采奕奕的盯著她,金色的眼睛裡滿是躍躍欲試的戰意。女鬼呆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渾身僵硬的停了下來。她的背後突然泛起一圈圈透明的漣漪,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在她的身後擋住了她的退路。

  柚葉嗤笑一聲,柔聲說:「不用妄想逃脫了,這裡早已被我布下了結界,單憑你是出不去的。你不過是個擅長詛咒體質羸弱的鬼怪,單獨對付還不瞭解靈力使用方式的TOKI也許能稍微占點便宜。但想要同時對付我們兩人,你還差了些火候。更何況,你連詛咒用的媒介都守不住,真是沒用啊。枉我還特意為你準備了很多禮物,看來你是無法收下了。」

  說罷也沒等對面那個臉色忽青忽白的女鬼有所反應,轉過頭晃了晃手裡的草人,從草人裡抽出一根銀色的長髮,對TOKI說:「TOKI,你也太不小心了,頭髮這樣的東西可不能隨處亂丟呢。頭髮和指甲裡寄宿著人的一部分靈魂,都是可以用來做詛咒的,這一點你最好記清楚。」

  柚葉手心裡忽然冒出一團白色的火焰,很快就把那根頭髮燒成了灰燼。一陣輕風吹過,將僅剩的一點灰燼吹的無影無蹤。觀戰的少年們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柚葉已經空無一物的掌心。今天晚上的事確實很奇怪,但幸村囑咐過他們不必多問,他們也就強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雖然剛才TOKI那一拳也令他們吃了一驚,但他們也很瞭解她非同尋常的體力。但柚葉這一手就不一樣了,他們實在看不出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一直捧著筆記本卻沒有記錄的柳忽然轉過頭,對幸村說:「精市,不得不說真的很適合。」

  幸村沒有回答,只是專注的看著柚葉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柔和而堅定。剩下的幾個少年則是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可惜不曾得到任何解答。真田依舊保持著戒備的姿勢,雖然沒有得到指示,但他根本沒有一刻放鬆過。

  女鬼怨毒的看著柚葉,身邊有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蔓延開來,破爛的猩紅色和服衣袖無風自動。一股股黑氣從她衣袖中飛了出來,在她身邊盤旋飛舞著。黑色霧氣漸漸濃烈,柚葉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數股黑氣紛亂的朝著柚葉這邊撞了過來,被柚葉輕易的躲了過去。誰知那幾股黑氣並沒有停歇,繼續向各位少年們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透明的隔膜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僅僅是在它們通過時泛起了一絲漣漪。

  柚葉的臉色登時黑了下來,淡漠的金色眼睛裡閃過一絲森冷的色澤。抬起手朝著真田比了一個手勢,冷冷的說:「沒想到你竟然拘禁生魂,數量還如此之多,看來果然是不能留你了。」

  生魂與死魂不同,死魂是已死之人自動離體的魂魄,只需等待引路人將他們送去往生便可以了。而生魂卻是還活著的人因為種種原因離體的魂魄,魂魄一旦離體太久那人便會死亡。柚葉設的結界並沒有阻礙生魂的功能,這通體盡黑的魂魄明顯是在還活著的時候就被這女鬼拘禁,用強烈的怨氣逐漸污染成現在這副模樣。原主早已死去,魂魄卻因怨恨無法往生,被這女鬼不知以什麼法子控制住,驅使他們作為攻擊的手段。

  真田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看到柚葉打的手勢便知道他們並不好對付。他拔出刀小心的戒備著,雖然心裡沒底但還是沉穩的等著他們的靠近。這時只聽到嗖的一聲輕響,一道細長的黃色影子一閃即逝,貫穿了三道黑氣後速度才慢了下來,釘在了樹幹上。那是一根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羽箭,只是在箭羽上系著一段紅色的流蘇,那是神社祭祀用的破魔矢。

  羽箭如同雨點般落下,頃刻間便貫穿了無數黑氣。可惜那些黑氣實在太過頑強,每次在射穿後又會重新聚攏,除了黑色減弱了一分並沒有別的變化。真田看到羽箭時微微愣了一下,但撲面而來的幾股漏網之魚並沒有給他繼續楞下去的機會。他拋開心中的疑雲,握緊武士刀開始專心對敵。

  柚葉猛的提高速度,銀亮的小太刀劃著奇異的弧線朝她身上招呼過去。TOKI左腳在前右腳在後,柔韌的身體順時針旋轉了大半圈。自身的靈力瘋狂的向右拳聚集,洶湧的靈力令柚葉也分心看了她一眼。柚葉纏住女鬼令她動彈不得,攻勢連綿不斷沒有絲毫間歇。女鬼揮舞著沉重的錘子疲于應付,身上很快又多了幾道傷口。暗紅色的粘稠液體滴落,在接觸到地面時蒸發成了銀色的煙霧。

  柚葉趁著女鬼分神時突然加大了攻擊速度,自身速度又上升了一個臺階。縱是那群被真田掩護著的少年們引以為傲的動態視力也不能看清楚柚葉的行動,只能看到一團行蹤詭異飄忽不定的影子。在劃了女鬼無數道傷口之後柚葉終於稍微停頓了一下,飛身躍起借著下沖的力道將躲閃不及的女鬼釘在了地上。TOKI此時也已經準備完畢,大喝一聲沖到女鬼身邊一拳砸了下去。

  隨著轟轟隆隆的巨響聲,大量的煙塵鋪天蓋地的卷了過來。這次少年們倒是沒怎麼擔心TOKI,畢竟有一個大坑就在旁邊擺著。當塵沙散去後那女鬼早已化作飛灰消散在空中,原地只剩下一個比剛才足足大了三倍的巨坑和被煙塵嗆的直咳嗽的TOKI。柚葉早就已經躲到了一邊,身上一點塵土都沒沾。柚葉頭疼的看著那邊顏色變淡了不少的黑氣,無奈的歎了口氣。鬼怪是已經被消滅了,可是那些生魂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送魂舞

  柚葉飛快的結了幾個繁複的手印,透明的結界迅速消退。右手一翻平放在胸前,幾張黃色的符紙自動飛到了她的手上。她所設的這個結界只對有靈力的生物有效,那被怨氣污染的魂魄們空有滿腔怨氣卻沒有一絲靈力,結界自然對他們無效了。事實上這些生魂根本沒有一絲攻擊力,但如果不小心沾上那股黑氣卻會被怨氣侵染。怨氣在體內越聚越多,到最後就連擁有靈力的人也不能倖免。

  柚葉拍了拍連一點灰塵都沒沾上的衣角,瞥了灰頭土臉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TOKI一眼,注意到她頗為怨念的神色後惡劣的彎了彎嘴角。連靈力可以外放形成保護層都不知道嗎,還是說她根本沒來的及反應?難怪祖父大人急著把她抓回去訓練,看到她這副模樣連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教導一下。根據以往的資料記錄來看,TOKI應該是個很有戰鬥天分的人才對啊。不對,僅僅這麼說完全不足以形容她的天分,準確的說,她是個專為戰鬥而生的人。

  柚葉繞到旁邊拾回背包,順手把小太刀和幾張符紙塞到包裡,扯上還在跟滿身的灰塵奮鬥的TOKI向大部隊靠近。那邊的生魂早已停止了攻擊,滯留在原地一動不動。深藍色泛著冷質的一團魂魄如同火焰一般跳動著,不斷地散發著冰冷絕望的氣息。真田依舊提著武士刀小心的戒備著,並沒有因對方不再動彈而放鬆警惕。柚葉讚賞的點了點頭,在不小心對上幸村含笑的目光後飛快的轉頭當做沒看到,換來幸村愈發燦爛溫柔的笑容。

  這時不遠處的樹枝忽然不正常的晃動了兩下,一身浴衣的照輕巧的從樹上跳了下來。照身上絲毫沒有狼狽之相,身上還多了一把強弓,背後的箭筒當中還剩下幾根系有紅色流蘇的羽箭。他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身邊環繞著一絲奇異的氣流,寬鬆的浴衣隨風飄飛。月亮不知何時又重新從雲層裡探出頭來,清冷的月光毫不吝嗇的灑了下來。映在那個逐漸靠近的人身上,憑添了一分出塵的氣質。

  正在拍打衣服的TOKI看到照完全不同以往的氣質呆愣了一下,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柚葉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著迎了上去。照一言不發的取下弓箭遞給柚葉,在月光的映襯下顯的臉色微微泛白。柚葉隨意的把弓箭塞進背包,沒有在意那群少年們眼球快要脫窗的表情。裙帶菜少年突然蹦了出來,指著照大喊:「大叔,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

  照微白的臉色立刻變青,額頭上爆起紅色十字叉,一拳砸了下去,同時大吼道:「不要叫我大叔!」

  柚葉皺著眉頭看著身邊一層淡淡的黑霧,一把拉過照商議起來。這種生魂雖然現在不再動彈,但這只不過是因為受了幾人的靈力壓制罷了。淨靈送魂不是一項輕鬆的工作,尤其是這樣大規模的送靈,必然極為消耗靈力。但又不能把他們就這麼扔在這裡,不然他們可能會到處亂飄,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兩人商議了許久才敲定了方案,誰知正當柚葉想先去做好準備時變故突生。

  裙帶菜少年突然撿起一根鵝卵般粗細的樹枝,二話不說向柚葉劈了過來。他那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充血變紅,身上散發著一股劇烈的戾氣。柚葉只顧著同照商議如何送魂,並沒有注意到他。幾個少年嚇了一跳,想要制止是來不及了。他們紛紛試圖弄醒他,但並沒有收到什麼效果。柚葉微微側過頭,身影一晃躲過了裙帶菜學弟的攻擊。右手一翻啪的一聲按在了他的額頭上,食指輕輕一點,這個比她還高了幾公分的少年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少年似乎是昏了過去,表面上看並沒有什麼損傷,只是額頭上多了一道黃底紅字的朱砂符紙。虛驚一場的少年們松了口氣,看到躺在地上的切原不由的笑出聲來。不得不說,切原這幅形象實在很像某部電影裡的僵屍啊。柚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柔柔的淺笑著,說:「呵呵,這位學弟的脾氣還真是暴躁呢。只有心智不堅或者脾氣暴躁易怒的人才會被怨靈影響,看來他是後者了。」

  真田臉色頓時黑了一些,爆喝一聲:「切原赤也!下周訓練加兩倍!」

  柳飛快的搖著筆桿,只是略帶同情的看了躺在地上的切原一眼。幸村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神色溫柔慈悲的如同憐憫世人的天使一般。丸井和桑原齊齊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倒是手塚依然毫無反應的站在原地,冷漠的神情顯的頗為淡定。幸村並沒有在意各位少年的臉色,柔聲說道:「看來赤也這兩天的訓練太多了一點,都累成這副樣子了,真是可憐呐。」

  真田的臉色終於黑的可以與鍋底媲美,大吼一聲:「切原赤也!訓練加三倍!」

  TOKI放棄了與身上那件黃襯衣搏鬥的打算,聽到真田的話插嘴說道:「一休,這些話在他醒著的時候說,效果會更好。」

  柚葉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飛快的拉過TOKI向森林深處走去,只留下一群少年們大眼瞪小眼。兩人躲在遠處的一棵大樹後嘰嘰喳喳的聊著天,不時的從那好像怎麼填都填不滿的背包裡翻出什麼東西來比比劃劃。過了一會兒,柚葉把散落在地的東西統統扔到背包裡,拎著背包回到那塊小小的空地。

  當柚葉再度出現的時候,除了照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她穿著一身上白下紅的巫女裝,銀色的長髮自然垂落,在月光下閃爍著點點星光。她的右手持著一柄幾乎與她等高的權杖,權杖上方纏繞著幾枚金色的鈴鐺。權杖身上雕刻著繁複華美的圖樣,銀色的鈴鐺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幾個少年們大概是已經被晚上的事折騰出了免疫力,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有幸村依舊專注的凝視著她,眼神溫柔而熾熱。

  幾個少年按照的吩咐分散開來,分別站在幾個不同的方位上,除了柚葉之外還清醒著的八位成員剛好組成了一個小巧的陣勢。柚葉一步步走到他們中間,閉上眼睛仰起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她猛的睜開眼睛,用甜美的聲音唱起一首短暫的童謠。TOKI隨即跟著歌唱起來,兩人的歌聲疊在一起,帶來了一種莫名的感覺。柚葉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揚起權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帶起一陣銀鈴的輕響,引起一陣轟鳴的風聲。

  微微屈膝原地順時針旋轉一周,手臂下傾隨之劃出一橫一豎兩個完美的圓形。幾股生魂立刻向她靠攏,停在外圈繞著她盤旋飛舞,黑氣散了很多。揚起手臂整個人逆時針旋轉,又劃出兩個與剛才無異的圓形。黑氣似乎受到了吸引,紛紛飛到她的附近飄舞著。柚葉手臂攤開在腰間橫劃一圈,手臂慢慢上揚,柔韌的身軀旋轉著劃出一道道圓弧。所有的生魂都在她的身邊飛舞,散去了大量的黑氣。

  入耳所聽到的是一陣陣風聲,樹葉嘩嘩作響自動為柚葉做伴奏。柚葉雙手高舉權杖輕輕跳起,整個人竟然被風力托在了半空中。捧著權杖盈盈下拜,似乎是在敬告諸方神靈儀式已經開始。甜美的童謠聽的多了竟然帶來一絲詭異的寒意,柚葉毫無所覺的繼續舞蹈著。金色的權杖旋轉著引得生魂們更加靠近,銀色的鈴鐺不時的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周圍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很響,但卻絲毫不能掩蓋住鈴鐺的脆響和柚葉她們甜美的歌聲。生魂們圍繞著柚葉歡快的飛舞著,仿佛正在隨著那一陣陣的鈴響舞蹈。

  寬大的衣袖隨著柚葉的迴旋飄飛,襯的柚葉纖弱的身影看起來如同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一般。生魂們的怨氣逐漸消散,慢慢的變成純淨的白色,身後還拖著一條彩色的尾巴。柚葉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在純淨的魂魄們中央顯的極為神聖。她右手高舉權杖在空中旋轉著,越來越多的魂魄變成了那純粹而剔透的色彩。隨著銀鈴一陣陣的響聲,魂魄們逐漸化成一片藍色的螢光。

  看著大片大片的螢光在空中消散,這幅景色如同夏夜裡的螢火蟲一般美麗異常。柚葉笑得更加開心了,渾身散發著滿足的情緒。伴隨著柚葉優雅的一個旋轉,權杖向下一劃停了下來,甜美的歌聲和清脆鈴聲戛然而止。大片藍色的螢光繞著柚葉盤旋一圈才漸漸消散,白衣紅裙浮在空中的少女美好的不似凡人。照欣慰的看著柚葉點了點頭,操縱著風力令她緩緩下降。

  柚葉剛剛落地便打了個響指,微笑著對照說:「照,要搭便車嗎?」

  照摸了摸TOKI的頭髮,嬉笑著回應:「當然要了,看到小柚葉拉風的登陸方式後,我可是很眼紅呢。」

  在各位少年們對這對話迷惑不解的時候,一隻看起來很眼熟的巨型翠色鳥兒突然從天而降,以與龐大的身體完全不相符的靈巧輕鬆落地,連一絲塵土都不曾帶起來。照輕輕一躍跳了上去,很快就在這只鳥兒的背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了下來。柚葉正準備跳上去時卻發現她的衣袖被人一把拽住,回過頭心虛的看到了那雙滿含笑意的鳶紫色眼睛。

  鳶尾一般纖細的少年拉住她的衣袖,略帶哀怨的說:「柚葉,見了我竟然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打算走了嗎?原來,我在柚葉心裡的地位竟然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嗎?」


離島

  柚葉頓時渾身僵硬起來,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片淺淺的粉紅,粉嫩的色澤令幸村抑鬱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柚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金色的眼睛左看右看就是沒去看那個扯著自己的衣袖的少年。幸村眼眸流轉似笑非笑的掃過一干看熱鬧的少年們,幾位立海的少年以及偽少年(TOKI)飛快的架起依舊處於昏睡中的切原溜走了,臨走時還好心的拖走了依舊淡定無比的手塚。

  幸村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過頭沖著坐在鴖的背上興致勃勃的看著他的照嫣然一笑,不知為何卻收到了一個憐憫的眼神作為回復。照拍了拍身下的鴖,示意他先起飛再說,一人一鳥很快就消失在天際。幸村回過頭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銀髮少女,鳶紫色的眼睛裡溢滿了某種柔軟的情緒。輕輕的握住柚葉的手腕,專注的眼神不知為何反而令柚葉清醒了過來。柚葉迅速鎮定下來,別過頭去淡淡的說:「隨隨便便的替我做出決定,不肯讓我去看望你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嗎?」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柚葉說這句話時的底氣實在不太足,看起來倒像是在賭氣一般。幸村低頭輕笑,惹來少女惱怒的瞪視。他凝視著少女金屬一般冷質的金色眼睛,輕輕的說:「下這個決定對我來說很困難,那一段時間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對你說那句話。柚葉,你能來看望我我當然很開心,我也很喜歡你帶來的那些小禮物。」

  說完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貪戀的看著她細膩柔和的容顏,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議。伸手撥開她額前過長的劉海,鳶紫色的眼睛裡滿是不容錯認的堅定,「但是,神奈川離東京很遠,坐車都需要一個小時,我不想看到你為了我奔波勞累。而且,我複健時的模樣實在很狼狽,那副難看的樣子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並不是在意自己的形象,事實上誰看到都無所謂,但唯獨你不行。」

  柚葉無意識的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輕柔卻堅定的力道令她根本無法掙脫。剛才的送魂舞耗費了她大量的靈力和體力,現在的她根本不比一個普通女生強多少。事實上送魂完畢時有那麼一秒鐘她曾經認真考慮過要不要拜託鴖把睡著了的自己托運回去,但考慮到鴖身上還有其他乘客還是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

  幸村看著柚葉又陷入呆滯的模樣無奈的暗自歎了口氣,這個看似精明強勢實則單純柔軟的女孩啊(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柚葉嗎喂)。幸村微笑著握緊了柚葉的手腕,壞心眼的靠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又被縮短了很多,幾乎已經快要貼在一起了。輕輕俯下頭在柚葉耳邊小聲說:「柚葉,我是不會放手的。」

  無法逃脫,啟動危機觸發模式,敵我狀況分析系統啟動。

  敵方裝甲損傷為零、彈藥艙損耗為零,己方裝甲損傷為零、彈藥艙損耗嚴重。橙色警報!進行二次掃描。

  敵方燃料艙損耗為零,己方燃料損耗嚴重,瀕臨高危紅□域,敵方裝備不足,但殺傷力極強;己方裝備不適於在此地形戰鬥,建議更換武器背包,自動搜索可用武器……

  Waring!無可更換武器背包,建議立即退出戰場尋找增援。

  自動搜索附近可增援小隊……Waring,雷達無法掃描到任何增援小隊,一級紅色警報,自我休眠狀態10秒內啟動,10、9、8……

  幸村好笑的看著少女身體猛的一僵,柔軟的銀色長髮幾乎豎了起來,變的僵硬無比。柚葉臉上粉嫩的色澤瞬間加深,變成紅撲撲的色彩,整個人頭頂上似乎還冒出了蒸汽。幸村溫柔的注視著柚葉,細細的看著她難得沒戴眼鏡的模樣,將那張臉的每一分都放到心底收好。這時,眼前的少女略顯呆滯的金色眼睛裡突然浮上一層朦朧的霧氣,身子一軟向後倒了下去。

  幸村錯愕的看著少女搖搖欲墜的身影,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無奈的看著昏睡過去的少女,幸村挫敗的搖了搖頭。他這算是告白失敗了吧,幸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換了個姿勢,讓懷裡的少女能躺的更舒服一點。撥開滑落下來的銀色長髮,看到柚葉那張蒼白的面孔呼吸不由的停窒了一下,沒來由的感覺到心底非常不舒服。幸村微微闔上眼睛,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柚葉,你為什麼總是能如此輕易的左右我的情緒呢?幸村努力騰出一隻手費力的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遮住了他臉上一閃即逝的煩惱。雖然很高興柚葉在自己面前幾乎是不設防的表現,但還是會為此鬱悶啊。柚葉她可能自己還不曾發現,她在自己面前總會不自覺的表現出一點普通的女孩子該有的情緒。那樣的她才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該有的表現啊,能讓她露出那樣表情的自己,對她來說應該也是個比較特殊的存在了吧。

  想通了這一點,幸村愉快的勾起了嘴角。被柚葉折騰的鬱悶無比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身後直接浮現無數聖潔的百合花背景。他俯下身打橫抱起柚葉向合宿的地點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護著懷裡的少女。在幸村走過一小片樹叢時,他忽然停頓了一下,頭也沒回的說:「蓮二,TOKI,下周訓練量在原基礎上再翻一倍。」

  說完幸村毫不猶豫的向前走去,身後那片樹叢抖動了幾下,鑽出兩個手捧筆記本不停的記錄著什麼的少年。

  **第二天早上**

  柚葉緩緩的張開眼睛,平素銳利的金色眼睛裡彌漫著一層厚厚的霧氣。無意識的揉了揉眼睛,隱約間看到袖口上一圈淡紫色的蕾絲花邊。盯著衣袖看了一會兒,柚葉非常確定那不是她的衣服。側頭打量了一下這個不大的房間,只有簡單的幾件生活用品,柚葉確定自己對此地毫無印象。她的身下是一張睡起來並不是很舒服的雙人床,身旁還有凹陷的痕跡。

  柚葉面無表情的歪著頭,右手不知何時攀到頭頂,有以下沒一下的梳理著有些淩亂的長髮。半睜的金色眼睛裡滿是迷茫,全無平日裡清醒時冷厲的氣魄。純棉的睡衣上滾著幾道淡紫色蕾絲花邊,睡衣白色的底面上還印有幾隻或坐或臥圓滾滾胖嘟嘟的米色小熊。柚葉緩緩的轉過頭,剛好看到從洗刷間裡出來的某人正有些呆滯的看著她。習慣性的揚起一抹柔和的微笑,柚葉淡淡的問道:「早上好,不過,誰把我弄到這裡來的?」

  「我,」某人笑眯眯的舉手發言,「幫你脫的鞋子的人是我,幫你換的衣服的人是我,幫你蓋的被子的人是我,給你當了一晚上的抱枕的人是我,早上試圖叫醒你的人是我,叫醒失敗反而被你一腳踢下床的人還是我。」

  柚葉慢慢的點了點頭,完全沒有在意那幾句話裡透露出的哀怨之意,也沒有注意到裡面隱藏著的另一個訊息。拖過放在床頭櫃上的小背包,順手把已經疊的整整齊齊的巫女裝塞了進去。飛快的從背包裡翻出方便行動的衣服,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問道:「TOKI,你們的合宿今天就應該結束了吧?」

  TOKI一面感慨自家堂姐難得一見的可愛模樣,一面咬牙切齒的聯想到半小時前她試圖叫醒這位堂姐時遭到的不人道對待。TOKI她早在半小時前就已經醒過來了,眼看大家都快醒了就試圖叫醒柚葉。誰知那時她怎麼都叫不醒柚葉,搖了半天之後她總算微微睜開了眼睛。誰知她坐起來之後僅僅是雙眼無神的淡淡一瞥隨即又躺了下去,但這就已經足以令她心驚肉跳了。

  TOKI搖了搖頭,真沒看出來,自家這位外表溫柔無比的堂姐竟然還有如此嚴重的起床氣。當她正準備小心的爬下床去換衣服時,許是動作太大又驚醒了剛剛闔上眼睛的柚葉。柚葉連眼睛都沒睜開,什麼話都沒說就那麼一腳把她踢了下去。TOKI怨念的看著很快又陷入沉睡的柚葉,始終還是沒敢再把她弄醒。這時想起柚葉那副同樣是面無表情眼眸半掩的低血壓大魔王形象,TOKI頓時覺得渾身一陣發冷,汗毛根根倒豎起來。

  柚葉很快就穿好了衣服,等了半天卻沒有得到回答。奇怪的看了一眼明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的TOKI,無奈的聳了聳肩。這等既定的事實本來也沒有必要再問,反正只不過是想要確定一下罷了。鴖昨天晚上似乎是被照騎走了,想要離開這個島還要另想辦法。不過這對她並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小心一點別讓別人發現就好。畢竟她的交通工具都比較驚世駭俗一點,她還不想浪費時間去跟別人解釋。

  柚葉紮好頭髮,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揚起右手優雅的打了個響指。輕易地喚醒了似乎是陷入到噩夢當中的TOKI,簡簡單單的告了個別。沒等多久,一隻小小的黑貓落到了窗臺上。柚葉一腳踏在窗臺上朝TOKI揚了揚手,輕巧的向窗外跳了出去。小小的黑貓身上猛地燃燒起黑色的火焰,瞬間變成了一隻大概有兩米多高的大貓,四足上還纏繞著不祥的黑色火焰。

  大貓飛快的接住柚葉,在TOKI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踏空而去。它的速度實在很快,轉眼之間就從TOKI的視線當中消失了。柚葉遠遠的看著那個小島,臉色頗為複雜。正當她準備轉過頭時,她忽然僵硬了一下。等等,TOKI說幫她脫鞋換衣服蓋被子的人是她,那麼,模糊中看到的那個抱著自己去那個房間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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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夏夜祭典(上)

  夏日的夜晚,道路的兩邊擺滿了小攤,各式各樣的商品吸引著路人的視線。大街上人來人往,充斥著歡聲笑語,顯的繁華無比。一個穿著萱草色條紋浴衣的銀髮少年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梳成馬尾的銀亮長髮被扯的亂七八糟。少年惡狠狠地瞪著手裡小巧的銀色手機,怨念的表情與周圍愉快輕鬆的氛圍格格不入。他的身邊站著兩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大小的孩子,兩個孩子互相牽著手,正以極其無奈的表情看著他。

  少年隨手扯下綁著頭髮的淺紫色頭繩,細心地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捋了捋及肩的長髮,努力把憤懣的情緒壓了下去。這個少年有著一雙大大的金□眼,此刻正因為憤怒而變的有些透明,璀璨的金色就像是跳動的金色火焰一般。少年的五官雖然很精緻,眉宇之間卻帶著一股英氣,絕對不會讓人認錯性別。他蹲下身順手摸了摸摸兩人的頭髮,對兩枚豆丁說了些什麼,隨即快步離開了。

  看著那個少年離開的身影,兩枚豆丁同時歎了口氣。這兩個孩子長得非常相似,同樣有著圓滾滾的貓眼,秀挺的鼻樑以及粉嫩的嘴唇。只是一個與剛才那個少年一般有著銀亮的頭髮和金色的眼睛,另一個的卻是藍紫色的頭髮和鳶紫色的眼睛。兩枚豆丁穿著一模一樣的天藍色浴衣,不算長的頭髮剛剛及肩。若不是那截然不同的發色和瞳色,恐怕沒多少人能分辨的出這兩個孩子來。

  「他總是這樣。」銀色頭髮的豆丁抓了抓頭髮,頗為無奈的說。

  「試圖做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另一枚豆丁接了下去,漂亮的金□眼裡滿是憐憫。

  「奈留,你說這是第幾次了?」銀髮豆丁一邊問著一邊往周圍看了看。

  「誰知道呢?」另一枚豆丁無所謂的反問。

  「你猜這次結果會怎樣?」銀髮豆丁牽著妹妹的手向右邊走去。

  「這還用問嗎?」藍紫色頭髮的豆丁好奇的看著路邊的商品隨口說道。

  「我們要不要慶祝一下?」銀髮豆丁微笑著看著自家妹妹。

  「紀念爸爸今天第13次擊敗叔叔?」藍紫色頭髮的豆丁回了一個同樣溫柔的微笑。

  「是啊,媽媽說過13是個特別的數字。」銀髮豆丁挑了挑眉毛,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邪惡。

  「好主意,叔叔會很高興我們為他帶禮物回去的。」藍紫色頭髮的豆丁臉上笑意加深,這笑容同某人簡直如出一轍。

  「只要我們不說原因的話。」銀髮豆丁牽著妹妹繼續向前走去。

  「徹,你會好心的告訴他原因嗎?」藍紫色頭髮的豆丁微笑著詢問自家哥哥。

  「我一向很善良。」銀髮豆丁回過頭笑著說。

  「可憐的叔叔大人啊。」兩枚豆丁異口同聲的拉長了聲調感歎道。

  兩枚豆丁一邊走著一邊東張西望,粉嫩的小臉上泛著兩團紅暈。時間一分一秒的滑過,兩枚豆丁已經幾乎逛完了半個祭典。銀髮的男孩徹左手拿著一盒章魚燒右手牽著自家妹妹,生怕人太多怕他們兩人擠散了。藍紫色頭髮的女孩奈留同樣緊緊的握著哥哥的手,右手裡還捏著一根頂著大團棉花糖的木簽。經過他們身邊的人們總是會下意識的讓開路,讓兩枚豆丁輕易地通過——這在擁擠的人群中顯的格格不入。

  一小股清涼的風在他們身邊盤旋一圈,趕走了夏日裡的燥熱。徹抬起頭對著前方輕輕一笑,微微點頭向著一直護在他們身前的女子表達自己的謝意。雖然表面上看來逛祭典的只有我們兩個小孩子,實際上我們的叔叔大人在離開之前還是很體貼的留下了一個專職保姆。據說那位女性在叔叔大人年近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跟在了叔叔大人的身邊,一直照顧著叔叔大人的飲食起居。

  當然,這位保姆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因為她其實是個至少存在了千年之久的魂魄。叔叔大人身邊還有幾個同樣存在了很久的魂魄以及妖怪,平時會幫他做做家務當當陪練傳遞訊息收集情報等雜務,功效齊全到讓人眼紅的程度上。這些鬼怪們對我們的態度都相當好,只是不知為何在看到我們兩人微笑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哆嗦一下。自家母親大人的寵物曾經很認真的告訴我們,那純屬條件反射。

  雖然不太明白他們的條件反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這並不算是壞事,因為有他們在無論做什麼都會方便很多。就算他們不太願意幫忙也沒關係,只要揚起眉毛像母親大人那樣輕輕一笑。他們立刻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不管我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其實這樣很好,我們從來都沒有強迫他們做任何事,他們絕對都是自願為我們服務的,不是嗎?

  我們家一向很民主,充分尊敬每一個成員的意見,包括生物和非生物。母親大人在家裡佔據了主導地位,儘管她從來都沒有勉強過任何一個家庭成員。我們雖然也很尊敬父親大人,但事實上父親大人永遠都是站在母親大人那一邊,那麼平時只要聽母親大人的話就好。只是父親大人經常會跟我們搶母親大人的閒置時間,把我們兩個丟出去自己獨霸母親大人,這一點真讓人討厭。

  叔叔大人經常會去我們家做客,打著看望我們的旗號跟父親大人爭奪母親大人的注意力。叔叔大人不知為何總是看父親大人不順眼,想盡了種種辦法想要惡整父親大人。而父親大人總是能一一化解叔叔大人的各種招數,輕而易舉的令叔叔大人大敗而歸。父親大人有時候還會把我們丟給叔叔大人,自己則趁機陪母親大人渡過一段悠閒的二人時光。

  還記得有一次叔叔大人連投毒的陰招都用出來了,結果卻是自己昏睡了一個下午,晚上還不小心吃到了TOKI阿姨特意為她的學生們準備的超級營養蟹黃灌湯包。TOKI阿姨總是能做出令人聞之色變的食物,雖然看起來極其美味勾人食欲聞起來也是誘人無比,但吃起來卻能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運動神經得到最大的爆發。所有有幸品嘗到TOKI阿姨做的飯菜的人,總是會以最快的速度沖向離他們最近的水池,其優秀的運動神經足以令任何人目瞪口呆。

  想起TOKI阿姨親手做的飯菜,兩枚豆丁也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正好看到前面有一個撈金魚的攤子,兩枚豆丁便加快速度走到了那個攤子的附近。那裡已經圍了不少人,其中有兩個跟他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他們正在努力的想要撈起一條額上有一塊紅斑的白色金魚。一個孩子有著紅色的頭髮暗紅色的眼睛,嘴裡還咬著一塊泡泡糖,不是的吹出一個圓圓的泡泡來。另一個則有著藏青色的頭髮和碧綠色的眼睛,頭髮捲曲的如同某種生長在海底的植物一般。

  兩人氣勢洶洶的試圖將那條滑溜的金魚撈起來,一邊拼命的撈著一邊還在彼此挑釁著。紙網一次又一次的伸到水中,每次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和信念,卻又每次都會被那條金魚躲了過去。老闆的臉色從縱容的微笑開始向苦笑變化,有這兩個小子搗亂他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雖然圍觀的人不少真正來撈金魚的人卻不多,這些人似乎都是來看那兩個小子撈金魚的。饒是如此老闆還是好脾氣的遞了個新紙網給那個紅頭髮的小孩子,樂呵呵的看著他丟掉破的那個重心開始「戰鬥」。

  徹和奈留在到達攤子前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那兩個孩子輪番將紙網探入水中卻總是無法撈起那條倒楣的金魚。大大的塑膠盆旁邊的地面上已經浸濕了一片,隨著空紙網的伸出盆裡還不時的濺出些水花,將那片水跡的勢力週邊擴大了不少。這時那個有著裙帶菜一般髮型的男孩手裡的紙網終於碰到了那條已經有些疲憊的金魚,大喜之下加大了力道大吼一聲就向外撈。

  那條倒楣催的金魚不知道是沒力氣遊了還是被一網拍暈了終究沒能躲開,順著紙網的力道被撈了出來。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飛了出來。白色的金魚無力的扭動的幾下,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金魚「啪」的一聲撞上了奈留天藍色浴衣的下擺,在那件新做的浴衣上留下了一灘水痕。可憐的金魚努力的在地面上掙紮著,漂亮的尾巴上沾了些沙粒。

  裙帶菜小鬼立刻竄到他們面前,道了個歉後就一把抓起金魚扔進了準備好了的水袋裡。被摧殘了一番的金魚有氣無力的在水裡擺了擺尾巴,幾粒沙子慢慢的沉入水底。奈留沉默的看著他的一系列動作,突然開口說道:「動作太難看了。」

  「沒辦法,就目前情況來看,你不能期待更多了。」徹挑了挑眉毛,笑眯眯的說著。

  裙帶菜小鬼疑惑的撓了撓頭,將一頭亂髮揉成了鳥窩。他轉過身得意的舉起水袋朝著那個紅發男孩炫耀著,那個紅發男孩下網的力道頓時又大了兩分。裙帶菜小鬼正準備離開時,徹忽然又開口了:「奈留,要求太多的話,他身後的那位老夫人會很羞愧的,畢竟她已經很正式的向我們道過歉了。」

  「可是你說過的那位一直護在我們身前的那位阿姨為什麼沒把那條魚攔住呢?」奈留疑惑的問著。

  「因為沒有危險,」徹有些無奈的說,他忽然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笑容,「別生氣了,奈留,不是每個人的身後都跟著那麼一位愛護孫子的老婦人的。」


番外:夏夜祭典(下)

  奈留鼓起腮幫子,頗為怨念的說:「每次都只有哥哥看到,好狡猾。」

  徹輕輕一笑,揶揄的說:「奈留,家裡好像只有你看你不到吧。」

  奈留氣鼓鼓的扭過頭去,肩膀可疑的抖動了幾下,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奈留不想和你們不一樣。」

  徹回過頭看著前方,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自家妹妹仿佛快要哭出來一樣的聲音,淡淡的說:「媽媽不是專門為你做了副眼鏡嗎?是你嫌戴眼鏡不好看,不管我們怎麼勸你就是不肯戴,這是誰的原因啊?」

  「可是戴眼鏡真的很麻煩嘛,」奈留抱怨著,「而且我們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麼只有你從一開始就可以看的到,一點都不公平!」

  「你真的想看見的話問問爸爸就是了,媽媽不是說過爸爸當初也是看不見的嗎?」徹亂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語氣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而且能看見也不是什麼好事。從我記事開始就發現,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我們身邊總會有各種長的奇奇怪怪的生物出沒。經常會有一些臉色慘白面目獰猙的鬼怪扯著詭異的笑容自以為慈祥的圍著我們打轉,現在想想那幅畫面實在是太可怕了。」

  沒在意奈留臉上同情的神色,徹的身邊很快就堆滿了黑色的怨氣,哀怨的繼續說了下去:「那時見到的鬼比人都多,我還以為我自己也和他們一樣長得很奇怪。見到爸爸媽媽的時候我還奇怪為什麼他們長的和那些鬼怪不一樣,一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個人而不是個鬼怪。那個時候看鬼怪看的太多了,在見到我們的父母時我覺得他們簡直就是天底下長的最漂亮的人了。」

  奈留差點噴笑出聲,以極其憐憫的眼神對自家哥哥悲慘的嬰兒時代報以無聲的同情。不過,自家哥哥竟然沒有因那時見的最多的是鬼怪而產生審美觀扭曲,這還真是難得啊。正當她準備本著同胞愛安慰一下自家可憐的哥哥時,一個不怎麼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

  「什麼看的見看不見的,」裙帶菜豆丁猛的轉過頭,抓著頭髮疑惑的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什麼啊,你不知道嗎?」奈留回過頭甜美的一笑,臨時打消了安慰自家哥哥的念頭。

  人群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散開了,就連那個好脾氣的老闆也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幾個豆丁的小天地中氣氛已經發生了變化。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一切嘈雜的聲響都已經消失無蹤。徹側過頭輕笑一聲,不大的聲音卻仿佛產生了輕微的回聲一般,盤旋著迴響在這片小小的空間內。身邊堆積的怨氣化成一片薄薄的黑霧,彌漫在小小的空間當中。清澈的童聲響了起來,似乎正在蠱惑著別人的耳朵,「真是可憐呐,神奈川第三幼稚園向日葵班的切原君。」

  「你,你為什麼會知道?」裙帶菜豆丁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小步。他臉上的神色忽然變的得意無比,驕傲的仰著臉臭屁的說著:「難道我已經這麼有名了嗎?連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當然是那位站在你身後的老夫人告訴我的了,」徹微微眯起眼睛,掩住金色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冷質,很好心的為他解惑,「你難道認為我有那時間去打聽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嗎?」

  裙帶菜豆丁立刻變得渾身僵硬無比,費力的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的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除了那個紅發豆丁他並沒有看到任何人。裙帶菜豆丁立刻松了口氣,回過頭囂張的說:「什麼嘛,我背後根本就沒有什麼老夫人嘛。騙人也要有個限度,像這樣的謊話只要回過頭看看就會被揭穿的吧。」

  「我有必要騙你嗎?」徹挑起眉毛笑的有些邪氣,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空洞,「挑食不愛吃青椒、喜歡每天打電動遊戲打到深夜、一直相信有聖誕老人的存在、希望收到聖誕禮物、一個人出門一定會迷路、脾氣有些暴躁倔強、年齡比我還小了七個月零二十三天的切原君。」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聽到徹幾乎不帶一絲停頓的講解,裙帶菜豆丁幾乎快要跳了起來。他心虛的往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危險人物在附近出沒後才松了口氣。

  徹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笑眯眯的說:「我不是說過了嘛,是一直站在你身後的那位老夫人說的哦。她還說你的脾氣與赤也當年幾乎一模一樣,調皮搗蛋什麼都會,就是不會讓人省心。雖然她一直都希望你能成為一個乖孩子,但根據赤也的前例來看你想要擺脫那些問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還拜託我們不要介意你的魯莽行為,如果只為了這點事就跟你生氣的話絕對會提前神經衰弱的。雖然不知道那位老夫人嘴裡說的赤也是誰,不過應該是你的一個親人吧。切原君,你的奶奶還真是健談呐,她已經說到你小時候只要一離開媽媽就會哭了哦。」

  裙帶菜豆丁的臉色由白轉青,接著從青變黑再轉白,臉色繽紛精彩無比。徹每說一句話他都會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被一隻利箭射中,幼小的身上很快就被利箭插滿。徹微笑著看著他,溫柔的補上了致命一擊:「啊,切原君,原來你現在還在吵著要和媽媽一起睡啊。那位老夫人說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她很想要親自教育你一下呢。」

  裙帶菜豆丁慘白的臉色立刻變的通紅,頭頂上似乎還有白色的蒸汽冉冉升起。看到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終於忍不住慘叫一聲飛奔而去。周圍安靜的有些詭異的環境在裙帶菜豆丁消失的時候恢復了正常,似乎沒有人發現剛才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徹左手放在眉骨上方搭起一個小小的涼棚,做眺望狀看著裙帶菜豆丁一溜煙消失在人群當中,感歎道:「哇,運動神經很不錯嘛,都快趕上叔叔大人見到母親大人時飛奔的速度了。」

  徹轉過頭握緊了奈留的左手,揚起眉毛邪惡的一笑,露出兩顆閃著點點寒光的小虎牙,柔和的說:「奈留,我們繼續逛街吧。」

  奈留伸手指向某顆紅發豆丁,歪著頭甜甜的一笑,「那他呢,可以放在這裡不管嗎?媽媽知道的話會不高興的吧。」

  徹極其自然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腦袋,完全沒在意兩人身高相等帶來的一點小小的困擾。金色的眼睛看向某顆呆滯紅發豆丁,嘴角揚起一個邪惡的弧度,輕輕的說:「呐,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紅發豆丁立刻回過神來,驚恐的大喊了一聲:「我只看到了一顆海帶頭淚奔了,別的什麼都沒看到,不要派巫婆來抓我啊——」

  遠遠的看著紅發豆丁消失的背影,徹喃喃的說:「真是失禮呐,竟然叫那麼慈祥的老夫人是巫婆。」

  「他也看不見不是嗎?」奈留同樣眺望著遠方,非常誠實的說出了事實。

  「看不見就可以隨意說些不負責任的話了嗎?」徹以僅比耳語高了一點的聲音說著,「因為還是小孩子,所以無論做什麼都會被原諒。」

  「你自己也是個小孩子吧喂!」奈留額上滑下一堆黑線,忍不住吐槽。

  「是啊,我也是個小孩子呢。」徹輕輕一笑,聲音有些低沉。他忽然仰起頭對著正前方的空氣甜甜的說,「蘭月阿姨,我今晚想吃中餐。」

  前方的空氣似乎扭曲了一下,隱隱的傳來幾聲尖銳輕細的聲響。奈留默然轉過頭,面無表情的說:「哥哥,你是故意的。」

  徹歪著頭溫柔的一笑,以緩慢的語調說道:「是又如何?反正只是無傷大雅的玩笑,小孩子的特權不用白不用。」

  「……」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空中綻放出一團團絢爛的色彩。美麗的煙花在空中燃燒出炫目的圖案,又在最美麗的時刻迅速凋零下墜。它們在空中展示著自己生命中最美麗的一刻,為自己劃下了一個句點。那是它們燃燒了一生當中所有的精華才換來的刹那芳華,雖然短暫卻也足以令人目眩神迷。兩枚豆丁手牽著手站在一個比較安靜的小山坡上,靜靜的看著煙花們在天空中極力舒展著身軀。

  雖然生命短暫,卻也可以如此輝煌的燃燒。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卻在天際留下了一道亮麗的弧線。朝生暮死對我們來說可能很短暫,但對那些生命來說卻是他們如此漫長的一生。望著消失在天邊的煙火,徹輕輕的歎了口氣。握緊了妹妹的小手,散去了眼中的一絲迷茫。無論未來如何,至少現在他的人生掌握在他自己手裡,他會按照自己的意志活出一個精彩的人生!


探查

  上演了一出「荒島求生記」的合宿結束後,全國大賽也已經近在眼前了。網球部的各位都在忙於為全國大賽作準備,一直很想找個時間與柚葉好·好·交流一下的某人無奈的發現他好像一時半會找不出這樣的機會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少女輕而易舉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想到這裡幸村就忍不住鬱悶,心愛的女孩在最關鍵的時刻打斷了他的告白,這多少讓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一定的打擊。

  合宿正式結束的那天早上,他特意起的很早,就是不想要再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然而就在他打算去看看那個以暈倒來逃避問題的少女的時候,卻驚訝的看到一頭純黑色的豹子踏空而去,轉眼間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儘管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但以他那優秀的動態視力還是讓他看清楚了那個騎在黑豹背上的女孩。梳成一束的銀色長髮隨風飛揚,身上方便運動的緊身服顯得十分帥氣。

  代表著迅捷的黑豹邁著優雅從容的步伐,漆黑的毛髮上流動著水潤的光華,強韌的身軀展現出何謂力與美的結合。那只黑豹在剛起步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明黃色的眼睛閃爍著震人心魄的光芒。它低沉的咆哮了一聲,露出寒光閃閃的鋒利獠牙。不祥的黑色火焰乖順的纏繞在它的足底,沒有對坐在它背上的少女造成任何影響。他僅能看到少女柔和的側臉,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那時的神態。

  她總是在他自以為已經足夠瞭解她的時候展現出自己新的一面,令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看不透她。儘管他可能真的對她不夠瞭解,但這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他已經從死神的手中贏回了自己的人生,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發掘她的美好。或許之前他們之間確實有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無論他再怎麼靠近都無法真正的接近她。但經過這些天以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現在的他確實已經看到了她最真實的一面。

  也許,他可以通過這一點引發柚葉的罪惡感?幸村坐在長椅上抱著胳膊貌似嚴肅的想著,目光輕輕的掃過場上某個被蹂躪的很徹底的裙帶菜學弟。過兩天就是盂蘭盆節了,或許他可以試試邀請柚葉?不著邊際的想著與眼前的比賽完全不搭邊的事,幸村翹著二郎腿光明正大的神遊著,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被蹂躪的很慘的裙帶菜學弟從地上爬起來眼睛開始發紅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個幾乎是閃閃發光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迅速恢復了正常狀態。

  此時遠在東京近郊的柚葉自然是不知道幸村現在在想些什麼,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一股寒意。疑惑的看了看周圍,廢棄已久的房屋內落滿了灰塵,屋裡的擺設淩亂無比像是很久都沒人住了。木制的拉門已經有些腐朽了,破爛的紙張泛著古舊的黃色。柚葉默默的打量著這個房間,最後目光在一張舊照片上停了下來。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照片,金色的眼睛變得有些暗沉。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夫妻兩人連同一個小男孩。妻子的臉不知為何被人特意剪去了,仿佛那個人並不希望那位妻子存在一般。柚葉隨手將照片丟在了桌子上,輕輕的揉著額角,不由的歎了口氣。究竟是多麼強烈的恨意才能令人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呢?不需要做什麼探查,那樣明顯的怨氣她甚至不需要踏入這所房子就可以感覺得到。那個含著怨恨死去的人在這裡下了惡毒的詛咒,凡是踏入這個屋子裡的人必然會悲慘的死去。

  柚葉望著閣樓的某個方向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搜索下去,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黑色的怨氣在接近她三尺以內時就被蒸發的一乾二淨,柚葉一身輕鬆的離開了這棟鬼氣繚繞的房子。夕陽西下,整棟房子都被淹沒在紅色的基調當中,仿佛被血液侵染一般。枯藤纏繞的牆邊閃過一隻骨瘦如柴的黑貓,門口的銘牌上寫著「德永」二字。

  事實上柚葉會出現在那個明顯是凶宅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然以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靠近那棟房子的。像那種一看就知道絕對與危險和麻煩掛鉤的東西她一向是有多遠躲多遠,畢竟自身安全才是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儘管她一向把自身的靈力壓制到最低,但還是會有很多麻煩自動找上門來。像這次這樣親自去找人家麻煩的行為,實在是少見到足以令人大跌眼鏡了。

  儘管世人所知的只是十二神家的政治地位,而很少知曉這個家族的本質,但這很少也不是指沒有。事實上十二神家每年都會接一定的除靈任務,這畢竟也算是十二神家的本職工作。平時本家訓練出來的神官和巫女們就已經足以勝任這不算繁重的工作了,像這樣的事自然也輪不到不受本家約束的柚葉身上。但問題是本家的人最近都在忙著準備一年當中僅次於元旦的盛大活動,本質上其實是閒人一枚的柚葉就被祖父大人抓了壯丁。

  其實為這件事不滿的並不只有柚葉一個人,蓼風最近過的也有些不爽。他的三個兒子除了老大宗貞沒有繼承銀髮金瞳以外,剩下的兩個的資質都相當好。就算是繼任家主也不會有任何人反對,可是他們偏偏沒一個肯體諒一下他這把老骨頭,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這麼大的祭典要他一個人主持真不知道會忙到猴年馬月,想起來就讓人想哭啊。

  還有自己的那幾個孫子輩的孩子們,至今也只有三個繼承了銀髮金瞳。柚葉那丫頭實在太會明哲保身了,奸猾水準幾乎不在他之下了。TOKI那孩子空有一身靈力卻不懂得運用,估計一時半會也不肯回本家訓練。隼人年紀實在太小,就算是資質很好也不可能馬上就派上用場。想他十二神蓼風,年僅20就成為了野宮神社的神官,繼承了整個十二神家族。他的子孫們竟然沒一個能為他分憂解難的,這實在是家門不幸啊。

  柚葉雖然對於自己必須要跑到東京去調查有些不滿,但自己確實沒什麼藉口推脫。反正近期內她也沒打算回神奈川,免的不小心遇到某個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少年。隼人那裡有業和文車她們照顧著,也沒必要為他擔心。去東京散散心也好,不像某個她最近見了就直覺的想要逃跑的人,至少那個凶宅還屬於自己可以應付的過來的範疇。雖然散心的地點破舊了一點,但這一點還是可以忍受的,畢竟鬼屋也不是那麼常見的不是?

  那個傢夥也不知道最近怎麼樣了,自己上次可以算是不告而別,希望他不要生氣才好。不對,我想他幹嘛,他愛生氣就生氣去吧,反正他現在絕對找不到我。倒是這幾天他身邊的人可能要受苦了,不過就算是他真的生氣了到現在氣也該消了吧,他應該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才對。不過這也難說啊,那天晚上他不就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了嗎?

  呐,精市,你曾經對我說過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看到你狼狽的模樣。那麼,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其實是喜歡著我的?不管你那時說過的喜歡到底是哪一種含義,至少我可以期待我在你心裡的位置比普通朋友還高那麼一點是不是?可是啊,見識到我的工作之後,你也應該知道跟我扯在一起就等於要與危險為伍,我真的不希望連你也被捲入到靈界的糾紛當中啊。

  姑且先不提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我們之間的差距想必你現在也察覺到了吧。像你這樣在唯物主義當中生活了多年的人,真的可以接受自己身邊其實存在著很多不可思議之物完全顛覆了你以往認知的世界嗎?像你這樣在和平世界當中成長起來的少年,真的可以接受永遠都不會平靜的生活嗎?像你這樣認定了就絕對不會鬆手的人,真的可以坦然接受我隨時有可能會離你而去的事實嗎?

  我的離開對你我都有好處,希望你能想清楚一切後再做決定。就算我已經足以保護我自己,但我依然不敢保證日後的生活究竟會怎樣。或許我會有驚無險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或許我會碰到比我更強的妖怪成為它的點心。十二神家之所以會有只求結果不問過程的家規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族人,像這樣的神官世家又怎麼可能不會遭到妖怪們的憎恨?儘管家族當中也有守護者的存在,但家族裡還是有很多族人為此犧牲,十二神家的名望亦是建立在族人的屍骨之上的啊。

  柚葉抱著一點鴕鳥心態找到東京的一家神社住了下來,家族大也是很有好處的,尤其是像十二神家這樣的神官世家。京都那個大本營自然是不必說了,就連在明顯不屬於自家地盤的東京也可以找到屬於自家的神社,這還真是方便了自家人啊。坐在房間裡給祖父大人傳了個訊息,詳細的說明瞭自己關於那棟房子的猜測。前期的探查任務已經結束了,之後只要在有人搬進那棟房子之前把事件解決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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