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你!你這個妖女,還不把我的東西還回來!」秦紅棉一摸腰間,見段正淳與她的玉佩不見了,頓時臉上羞紅,美豔不可方物,可惜嘴裡卻在罵人——刀白鳳撇嘴:還美女咧,破壞形象!
不過,秦紅棉雖然脾氣暴躁,卻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見漁樵耕讀四護衛都敗在了藍哥兒手下,她倒沒那麼傻直接沖上來——可惜!罵也是不行的!
藍哥兒眼神一厲,手腕微動,剛吃了虧的段正淳立刻驚呼:「紅棉當心!」一陽指出,一道看不見的氣勁激蕩而去,可惜,那一抹綠色的來勢卻遠超他的想像,就聽耳邊秦紅棉慘叫一聲,段正淳嚇得回身去抱她:「紅棉?紅棉你怎樣?」
秦紅棉背對著段正淳,掙開他的懷抱,泣聲道:「不!不要看我!段郎你別看!」
段正淳急得不行,去扳她的肩頭,秦紅棉卻是性子狠辣,背對著段正淳,唰的持刀橫在脖子上,怒道:「你若看到我的臉,我便死在你面前!」
段正淳驚然往旁看去,就見半枚竹葉軟軟掉在地上,後半截顯然被他的一陽指削去了,可是!前半截上,卻還帶著血珠兒!
段正淳這才知曉,藍哥兒那一枚竹葉,取的卻不是秦紅棉的命,而是她的臉。可是,女子的臉,對女子卻比命還重要!
四大護衛被藍哥兒點了穴道扔在地上,一動不能動,此時心裡卻均劃過一絲駭然:明明無冤無仇,怎的這年輕男子居然一出手就這樣狠?
古篤誠和朱丹臣心裡卻是驚濤駭浪:他們與其他人不同,他倆當日隨同段正淳去擺夷族求親,是親眼見過藍哥兒的,那時的藍哥兒還一點武功都不會,眼下不過一兩年的時間,怎麼就成了這等境界的高手?
藍哥兒冷哼一聲,一腳在動彈不得的古篤誠腰上一踹,古篤誠悶哼一聲,便自飛了起來,段正淳雖然柔聲安慰秦紅棉,卻也沒忘記注意那邊,一見古篤誠飛來,立刻便要出手去接,卻見眼前人影一閃,蘇星河已經先行躍起,在古篤誠衣領上一拎,原地轉了一圈兒卸去力道,便輕輕的放在了腳邊,抬手在古篤誠腰間、肩背處拍了幾下,便已解開了穴道,只是,眼神卻很詭異了。
段正淳神色一松,作揖道:「多謝聰辯先生。」低頭去看古篤誠傷勢。
藍哥兒卻又連連三腳起,其餘三人這次連哼都不能哼一下便已重重撞向蘇星河。
饒是蘇星河脾氣再好,也要怒氣上心頭了,他剛才與古篤誠解穴,便已證明了自己心頭隱隱的猜想,知道藍哥兒竟是身懷逍遙派內功,他想著,藍哥兒要麼是李秋水的弟子,要麼便是巫行雲的弟子,但無論如何,均都比他晚入逍遙派,那便得叫他一聲師兄,他代為教訓,那也是天經地義了,便有意要給藍哥兒一點苦頭吃。
只見蘇星河跨步上前,矮瘦的身體左一竄右一竄,靈活無比,手掌在三人背上一托,三人便次第落在了古篤誠身邊,喝了一聲,連退幾步,這才發現,穴道已解,待要再上前鬥,卻見武器早已全數落在了藍哥兒腳邊,頓時面紅耳赤,臊得退下。
蘇星河卻是去勢不停,直撲藍哥兒,兩人眨眼之間已鬥了數個回合,使的都是逍遙派功夫,旁人只覺兩人動作飄逸,竟然像跳舞似地好看,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打鬥之間,藍哥兒兩人齊身已撲入竹林,但見竹葉狂飛,竹林來回搖晃,發出陣陣濤聲,不時有劈啪的斷裂聲傳來。
四大護衛眼見情勢非常,也顧不得臉面了,趕緊上前撿起各自武器,刀白鳳冷眼瞧著,雖不阻止,卻是持鞭候在一旁,虎視眈眈。
那傅思歸性情耿直,使一手熟銅齊眉棍,持棍在手,又是豪情萬丈,直道:「王爺,咱們要不要趁機出手?」
朱丹臣手握判官筆,聞言遲疑了一下,回頭請段正淳示下,卻見段正淳扔在勸誘秦紅棉。他知道自家這個王爺,最是風流多情,便是王位也比不得他的紅顏美人來得重要,只能稍帶,臉上卻多少顯了急色。
還好段二不愧是段二,稍許,便勸得秦紅棉回轉身來,只是仍舊以一隻手覆在半張臉上,無論如何不肯放下來,段正淳只得歎息一聲,道:「紅棉紅棉,都是段二害了你,段二保證,此次回大理,必向皇兄奏稟,娶你為妃。」
那秦紅棉臉上一喜,雙目中立時閃出淚花來:「段郎,此話當真?」
段正淳兩指併攏,指向天空,肅然道:「段二在此發誓,來日必娶秦紅棉為妃,若違此誓,天打……」
秦紅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笑又叫撲入段正淳懷裡,淚水卻是滾滾而下,終究是放下了覆在臉上的左手。
刀白鳳抬眼看去,在她的方向,卻恰好瞧見那秦紅棉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禁悵然回頭,本想對喬峰教育幾句類似于殷素素遺言的話,卻見喬峰雙拳緊握,雙目炯炯的看著眼前這場打鬥,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摸摸阿哞的屁股,歎氣道:「瞧,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惹不得,因為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女人的臉跟腦子其實並不一定是成反比的。還好這是金大俠的世界,要是古龍老爺子的世界,那段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卻說刀白鳳為何只能摸阿哞的屁股呢?原來阿哞剛才見秦紅棉居然意圖「偷襲」自己,當然要立刻跑到刀白鳳身後躲著啊,沒成想,這一躲,居然聞到了酒味兒!
咱們聰明的阿哞立刻左聞聞,右嗅嗅,便在那樹剛剛結苞的桃樹枝下又拱又刨的挖出了好幾罎子好酒來,此時正樂滋滋的將牛頭埋進罎子裡,大喝特喝。也虧了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藍哥兒和蘇星河的打鬥之上,不然,定然有人要跳出來心痛至極的大叫:「真是牛嚼牡丹!大傷風景!」要知道,逍遙派的人,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厲害,而聰辯先生蘇星河釀的酒,早已在江湖上備受讚譽,若說被頭牛糟蹋了,江湖上的人只怕個個都要氣死。
還好阿哞心裡,刀白鳳是它主人,早知道,不聽刀白鳳的話那是沒有好日子過的,因而哪怕喝酒喝得正歡,也一定要符合刀白鳳的話點兩下頭。
朱丹臣連忙上前對段正淳道:「王爺,屬下瞧那姓藍的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一身詭異功夫,又心狠手辣得很,若是他嫉恨當初之事,只怕日後便是我們一大對頭,不如趁聰辯先生出手,這便……」其實他已經瞧出這藍哥兒或許便是聰辯先生同門,但是,既然聰辯先生也已出手,那便不算冒犯聰辯先生了,何況,那姓藍的在聰辯先生的地方,就敢隨意傷人,早已打了聰辯先生的臉面,只怕聰辯先生還要惱怒呢!
段正淳從情意綿綿狀態中退出來,立刻精明了,只是,一旁刀白鳳一聽,卻是火冒三丈,一甩鞭子,嬌聲斥道:「你們還要不要臉了?剛才四個打一個我就不說什麼了,偏偏四個打一個沒打過,還要趁人之危嗎?」
朱丹臣被個女子戳破心事,頓時面紅,但他既然是段正淳的家臣,那便要以段正淳的安危為重。他跟傅思歸古篤誠他們不同,傅思歸他們都是沒什麼心機的漢子,自家王爺又是個看到漂亮女人就……,總之,哪怕不要這張臉,這些事他也是不得不提的。因而撇過眼去,看也不看刀白鳳,只緩緩道:「還請刀姑娘顧忌咱們大理與擺夷族世代交好,切莫為個外人傷了和氣。」
段正淳見刀白鳳怒氣上頭,一張臉登時豔若桃李,立刻便有些心猿意馬,不願讓刀白鳳以為他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只是,他還沒開口,卻見刀白鳳腰一插,非常反派的朝天冷笑兩聲,轉頭,一拍喬峰的背,將個喬峰拍得踉蹌兩步。
「峰兒,告訴那群不要臉的傢伙,藍哥兒是不是你姑姑我的外人!」
喬峰回過神來,鼻子一抽,連聲道:「好酒!好酒!」見刀白鳳怒目瞪他,立刻嘿嘿一笑,「自然不是,姑父是姑姑的丈夫,哪裡算是外人!」
段正淳眼神一呆,難以置信的喃喃:「鳳凰兒你……你竟然嫁人了?」竟是半晌回不過神來,氣得秦紅棉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段郎!你果然騙我!你你你……」她轉頭怒視顯然知情的朱丹臣,「你們與我一起,去殺了那賤女人!」
刀白鳳俏臉一紅,呸了一口:「你說誰賤?你……你個……隨隨便便就跟人跑了的女人還配說我?」
秦紅棉頓時被踩到痛處,神色幾乎已經可以猙獰來形容。
一旁朱丹臣幾人卻是一眼就瞧出自家主子對那刀白鳳有意,怎麼可能去觸黴頭?於是紛紛避開秦紅棉的眼神,根本不與她對視。
秦紅棉又羞又急又怒,拔刀指著眾人,道:「好好好!你們是段郎的護衛,我秦紅棉村姑一個,使喚不得,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刀白鳳脾氣也上來了,長鞭一抖,道:「既然你們那麼卑鄙,想害我的男人,那也別怪我手下無情了!誰想動我的男人,我跟誰急!」
先急的那個卻是段正淳,他天生一副憐香惜玉的心腸,加之又對刀白鳳念念不忘,怎麼忍心見自己心愛的女子互相殘殺?眼下既然拉不得刀白鳳,只能拉住秦紅棉,連聲勸撫:「紅棉住手,紅棉你快住手,唉,都說我與鳳凰兒沒什麼了,你怎麼就不信我?」
「鳳凰兒鳳凰兒!你叫得這麼親熱,還叫沒什麼?」秦紅棉氣得眼淚直掉,只覺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止不住的心酸:她眼下傷了臉,那刀白鳳卻是人比花嬌,段郎這便要嫌棄她了是不是?
刀白鳳還在那邊兒一個勁兒的跳腳:「對,我跟這姓段的種馬才沒任何關係呢!你自己樂意上公用廁所,可不表示別人也樂意!」
秦紅棉雖然不懂「公用廁所」是何物,但也聽得出是罵人的話,頓時氣得牙齒咬得嘎吱響,比剛才自家挨駡還要怒:「你!你個妖女!竟敢罵我的段郎!」回手朝段正淳就是一刀,段正淳這次可不敢使小心思了,險險避開,秦紅棉已經撲向了刀白鳳。
於是,女人的戰爭啊……開始了!
第 58 章
秦紅棉武功雖然是三流,但性格暴躁,那充足的氣勢一開,乍一看去,還頗能唬住幾個人!
段正淳雖然並不知道如今的刀白鳳的武功如何,但有個殺人不眨眼的藍哥兒在一旁虎視著,想也知道,秦紅棉只怕非但傷不了刀白鳳,命都還要丟在這兒,因而一退之下避開秦紅棉單刀便又立刻追了上去,插入刀白鳳和秦紅棉中間,伸手就使出小擒拿手去抓秦紅棉手腕:「紅棉快快住手!」
秦紅棉一見,更是羞憤,揚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段正淳臉上:「你這麼護著她,還說跟那妖女沒有關係?」
一巴掌落下去,卻聽居然是啪啪兩響,原來刀白鳳也順手給了段正淳一巴掌,還在跳著腳罵:「咱們女人打女人的,管你什麼事?」
段正淳左右臉上頓時一邊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子,沒有得到蘇星河吩咐只敢立在一旁的青衣漢子中,不免有人露出驚詫的表情來。而段正淳的那幾個家將卻是訓練有素的低下頭去,作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狀。
兩個女人同時對視一眼,秦紅棉怒道:「你敢打我的段郎?」劈刀又朝刀白鳳砍來。
刀白鳳腳下急退兩步,忽然眼珠子一轉,立時左一下、右一下,轉瞬躲到段正淳身後。
秦紅棉武功太差,雖然緊追不止,卻仍舊只能被整得團團轉,段正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斷勸她,不斷的使擒拿手要去奪秦紅棉武器,秦紅棉火爆性子一上來,時不時的就要砍段正淳兩刀,或是甩段正淳兩巴掌,實在是手忙腳亂。偏偏刀白鳳還故意氣她,凡她打段正淳一巴掌,刀白鳳必然眼疾手快,也要打段正淳一巴掌,雖是起手晚,卻定然是與秦紅棉一同落下,一同響起那「啪」的一聲。
反復幾次,秦紅棉忍無可忍,「啊——」的一聲怒吼,幾乎氣得雙目發紅。而段正淳生怕運功反抗,傷到內力遠不如己的秦紅棉,只能硬撐受了六七八掌,片刻之後,臉頰已經微微浮腫。他見秦紅棉忽然失態,頓覺好機會,眼疾手快朝秦紅棉擒去,只可惜秦紅棉早防備著他,一見他動作,立刻向後一退,只聽嗤的一聲,秦紅棉刀雖在手,袖子卻被段正淳撕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一截如同嫩藕的小臂白花花的刺眼。
刀白鳳立刻從段正淳身後繞了出來,做(☉o☉)狀退開幾步,眼睛睜得渾圓,心裡貓抓了一樣癢癢:就這時代,這看到手臂,是不是就跟看到裸體差不多呢?哎喲!好羞人喲!
爪子立刻往臉上一捂,手指縫裡露出後面咕嚕嚕個不停的眼珠子。
一旁的青衣大漢紛紛低頭不看,秦紅棉卻氣苦得渾身直顫,眼淚撲簌簌的掉,怒吼了一聲「段正淳!」轉身撲向刀白鳳,招數間隱隱已如含了死志一般,再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可惜,她的氣勢再足,吼得再厲害,一張臉再漂亮,剛撲到刀白鳳面前,卻也只聽撲通一聲,背上受了一腳,立刻臉朝下渾身軟綿綿的掉在地上。
秦紅棉視線裡,立時只剩下刀白鳳一雙繡著蔥綠花兒的鞋尖兒翹呀翹。
刀白鳳拍拍手,繞著秦紅棉走了兩圈兒,才非常反派的叉腰,「HIAHIAHIA」的仰天大笑起來:「我傻了才潑婦一樣跟你打架!咱們五毒教,那是專業的,都不興打架!咱們要毒有毒要藥有藥!來一個倒一個,來倆個翻一雙!單挑不行,就上群毆!眾志成城,其利斷金,哦呵呵呵~」刀白鳳捂著嘴,笑得好不得意。
段正淳啞然失笑,卻不得不對她一作揖:「多謝鳳凰兒手下留情,段某不勝感激。」
刀白鳳看他的臉,紅紅腫腫的,不由有些心虛。
她之所以對段正淳下手,不過是因為段正淳明知道她已經嫁為人婦,還對她一副深情厚意的模樣,那眼睛……隨隨便便看過來,便是一臉的淫·蕩·相,非常的!非常的不安於室!還「鳳凰兒鳳凰兒」呢,混沒尊重過她。可看段正淳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刀白鳳幾乎不忍捂臉:段正淳,你就是個M!
臉捂完了,刀白鳳哆哆嗦嗦的從腰側小囊袋裡取出個小瓷瓶來,扭頭遞過去,低聲呻吟:「給!活血化瘀清熱解毒,刀白鳳出品,必屬精品,你……你還是把臉上的傷消了吧。」不然,我總會有一種M了你、滿足了你,你還躺在那兒扭動著喊「大爺~再來嘛~」的詭異感覺哇!神啦,這是怎樣人品的世界啊!
秦紅棉一見,眼淚又是撲簌簌的掉,有氣無力的呻吟了一聲:「段……段正淳!你……你心裡若還有我,你……你便立刻替我殺了她!」說著拼著最後一點兒力氣,將手裡的單刀扔向了段正淳。
刀白鳳看也不看,兩指一伸,夾住短刀,哢嚓一聲,掰作兩截,袖子再輕輕一揮,只聞一陣清香拂過,剛剛還能勉強說兩句話的秦紅棉直接兩眼一番,昏死過去了。
刀白鳳一翻白眼,道:「形勢比人強都看不明白,活該你倒楣!」
段正淳苦笑搖頭:「鳳凰兒你還是這樣……」他想到藍哥兒,滿嘴苦澀的將「可愛直爽」四字吞下,彎腰去扶秦紅棉,卻覺猛然一陣頭暈,撫額訝道:「鳳……鳳凰兒你……你……」也膝蓋一軟撲倒在秦紅棉身上。
那邊漁樵耕讀四護衛臉上齊齊變色,頓時撲了上來,將刀白鳳團團圍住,刀白鳳左右看了兩眼,忽然雙手護在胸前,做遇色狼狀尖叫:「你們想幹什麼?」
蹲在一旁的喬峰繞著阿哞轉了好多圈兒,任阿哞左右提防著他,也被他聲東擊西的搶走了一罎子酒,阿哞憤怒得直刨蹄子,可是,看看腳邊餘下的四罎子酒,終於只能憤憤不平的舍了芝麻先保西瓜。
喬峰一口酒入喉,頓覺清香無比,渾身舒坦,立刻雙手抱住酒罈,仰頭咕嚕嚕的大飲,不期然聽到刀白鳳一聲尖叫,登時一口美酒噴出來,半晌,在阿哞的鄙視下才抹嘴喃喃:「姑姑真乃……」目瞪口呆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真乃強人也!」
四大護衛的面皮也是齊齊一抽,虧得朱丹臣與刀白鳳接觸多了,多少對刀白鳳的不定時抽風有了點抵抗能力,這才輕咳兩聲壓下胸口鬱悶,道:「刀姑娘,迷藥傷身,還請交出解藥來。」
刀白鳳盯著四大家將,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忽然搓手心想:這四個在原著中好說也算是高手的,不知道我對上他們,贏不贏得了?頓時有些躍躍欲試。
朱丹臣這人最擅察言觀色,頓時嘴角連跳了好幾下:他是真沒見過這樣的人啊!哪怕他一瞧這人表情就明白這人心裡在想什麼,可他就是死活沒辦法理解她的思路啊!
朱丹臣肅然抱拳道:「刀姑娘,在下代我家王爺和秦姑娘向您賠罪,還請刀姑娘大人大量,賜下解藥。」
刀白鳳施施然搖頭:「大量什麼的,我才沒有呢,我就是一小女子!」說著,拍拍手,轉身就要走。
褚萬里與刀白鳳不熟,不知道她是個天□胡鬧,其實基本不傷人命的性子,只知道藍哥兒下手陰毒,生怕自家主子出事,一旁朱丹臣一個沒拉住,褚萬里已經將他手中的長杆一抖,杆上連著的鋼絲軟鞭立即就朝刀白鳳纏去:「妖女莫走!留下解藥來!」
刀白鳳聽到耳邊風響,已知曉褚萬里下了毒手,立刻纖腰一扭,騰身避過,右手長鞭抖出,只聽一聲刺耳的空氣震動,褚萬裡手裡魚竿猛然滴溜溜直轉,褚萬里只覺掌心一陣生疼,就聽刀白鳳嬌哼斥道:「哈,背後偷襲,不要臉!放下吧!」
褚萬里手掌火辣辣的痛,不由自主的放開武器,魚竿嗖的一聲擦著他的臉劃過,噗的一聲插入旁邊山崖,直沒入小半截,竿尾仍在嗡嗡直震。褚萬里再瞧自己手心,竟然已經被磨掉了大塊血肉。
朱丹臣心頭一驚,不敢再存什麼試探的心思,卻見刀白鳳施施然走到段正淳身邊,見段正淳和秦紅棉兩人都眨巴了眼睛看著她,不由嘿嘿一笑,抓起秦紅棉的手啪啪兩巴掌打在段正淳臉上。
秦紅棉頓時滿臉怒氣,段正淳卻是苦笑閉眼,喃喃:「鳳凰兒你……你便這樣討厭段某麼?」
刀白鳳扭頭:「‘段某’什麼的,我才不討厭呢,比如你哥哥,就還不錯。」
段正淳渾身一震,猛然睜眼:「你……你是不是還念著……」他已然想到曾經很是讚賞刀白鳳,也是段氏之中唯一與刀白鳳關係不錯的段壽輝,心裡一陣不是滋味兒:段氏之中,向來是他段二最受女子歡迎的。
刀白鳳卻不知道他頭腦風暴如此厲害,只問秦紅棉說:「我見你剛才打段正淳不是打得挺高興嗎?怎麼眼下就生氣了呢?」
刀白鳳拿一張香巾擦了擦秦紅棉的臉,秦紅棉頓覺渾身一松,已經能夠說話了:「我打我的段郎幹你什麼事?」
刀白鳳眉梢一挑,揚揚手,道:「峰兒,拿罎子酒來。」
喬峰看看自己喝得差不多了的空酒罈子,立刻朝阿哞一笑,阿哞頓時警惕的抬頭盯住他,喬峰嘿嘿笑著搓手道:「牛兄,這可是姑姑的吩咐,怨不得我。」
阿哞低頭瞧瞧,半晌,猶猶豫豫的拿蹄子分出一壇去,然後睜大眼睛瞧喬峰走進。卻見喬峰老老實實走過來,抱起那罎子酒就轉身,可轉身之際,卻猛然探手,竟然又拎過一壇抱著就跑!
阿哞頓時大怒,頭上牛角立刻就朝喬峰屁股而去。虧得喬峰輕功有長進才沒中招,跑近刀白鳳身邊,將一壇酒一放,已經縱身上了樹,哈哈大笑道:「多謝牛兄賜酒啦!」
阿哞站在樹下,氣得腦袋直甩,偏偏那樹是棵歪脖子樹,斜長在懸崖邊,他是想撞都撞不到。只能忿忿然回去,可仍舊是一步一回頭,顯然不滿得很。
喬峰樂得朗聲直笑,遠遠的,抱著酒罈敬了阿哞一口。阿哞氣得眼睛都紅了,低頭喝酒的時候,眼睛都還直瞪著喬峰,於是,悲劇發生了……
阿哞猛然「哞哞」大叫起來,眾人齊齊看去,就見阿哞正蹄子亂刨,原地打轉兒!
原來,它一個沒注意,腦袋埋得太進去,嘴巴塞罎子裡取不出來了!
刀白鳳頓時笑得打跌,捂著肚子直叫喚。喬峰也哈哈大笑,半晌,才從樹下捏了團被冰雪凍硬的泥土狠狠朝阿哞擲去。只聽砰地一聲,那酒罈子碎開,半罎子酒流了一地。
喬峰大笑道:「牛兄,如此,咱們便兩不相欠了。」
阿哞懨懨兒的看他一眼,忽然轉過身去,只剩了牛屁股對著眾人——它羞澀了!
這邊刀白鳳笑完了,喚過青衣漢子取了兩隻碗來,倒滿美酒,放在地上,盤腿坐下,這才對不住怒視她的秦紅棉道:「哎呀,別這麼生氣嘛,來來來,春暖花開陽光明媚,咱們婦女開大會。誰說咱們婦女沒地位?呸呸呸,那是萬惡的舊社會!」
刀白鳳一摸秦紅棉的臉,一副色狼樣對懵懵懂懂回不過神來的秦紅棉道:「美女呀,其實,咱是來給你黑暗的人生指明方向的!」末了,還肅然狀點了兩下頭。
沒成想,一轉頭,竟見段正淳聽得滿眼笑意,刀白鳳不由驚道,「你看什麼看?你又不是婦女。」轉而一想,抓抓腦袋,「算了,雖然你不是婦女,但你是婦女之友嘛,那就一起聽吧!」
合掌捧在胸前,感慨:「啊,好久沒這麼抽了,真懷念啊!」
第 59 章
在囧人鳳盡心盡力的抽風的時候,藍哥兒已經跟蘇星河兩人越鬥越遠,漸漸鬥到了珍瓏棋局的山谷之中。蘇星河畢竟年齡較大,鬥了這麼久,氣力難免不足,一個不察,便被藍哥兒一掌拍在了胸口。
那胸口兩乳之間,正是檀中穴所在,而逍遙派的人,吸人內力儲於己身,向來都有兩處氣海,一處是任何習武之人皆知的丹田,一處就是旁人不知曉的檀中了。逍遙派也正是因為多了這一處氣海,方才能身負旁人數倍的內力。北冥神功因而威力無窮。
蘇星河見藍哥兒一掌拍來之時,已覺危險,正待抽身後退,卻不想藍哥兒早已計在心中,左掌送出,右掌早已候在身側,蘇星河一退之下,倒仿佛是自己將檀中送上前去一般!
蘇星河頓覺渾身內力洶湧而出,四肢登時酸軟,踉蹌兩步後退,在旁處一撐,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你……北冥神功!」蘇星河呼呼喘息,覺得掌中凹凸有異,低頭看去,就見自己所撐的竟是擺滿珍瓏棋局的大青石,石面上刻滿縱橫交錯的棋盤,盤上早叫人磨得油光水滑的黑白兩色棋子交錯置放,緊緊吸在棋盤之上。
蘇星河渾身一震,方才盤旋於心頭的「老夫命休矣」的死志頓時去了個精光。
他守在這荒僻無人的擂鼓山上近二十載,均是為了師傅無崖子的一生心血,如何能死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上?
蘇星河心頭大愧,高呼:蘇星河啊蘇星河,你怕了丁春秋一輩子,怕到裝聾作啞方才苟且偷生,沒想到,對上個晚生後輩,卻也只能做只縮頭烏龜!
蘇星河心頭定了下來,思路便清晰了,這才體會到,檀中內力流失已不如一開始那般迅疾,方才確定藍哥兒並無殺他的心思。
果然,待他只剩下一成內力之後,面前的藍衣小哥便施施然收掌,複盤腿運功一刻鐘有餘,這才睜開眼來。
這時,蘇星河也已調勻了呼吸,坐在了珍瓏棋局旁,就如這十多二十年來,他每日所做的那樣。
蘇星河撚子微笑,徐徐開口道:「敢問這位小哥高姓大名?真是好俊的武功,就是不知這棋力如何,可願與老夫手談一局,以圓老夫畢生心願?」說著做了請的動作,竟然也不裝聾作啞了。
藍哥兒卻不吃驚他的突然開口,一撩衣角坐下,撚子在手,在棋盤之上仔細觀望片刻,隨口道:「在下姓藍,從小未有人教養,不勝棋力,還請老人家莫怪。」說著,隨手一下,塞了自己一大塊白子。
蘇星河頓時啞然,他雖然被藍哥兒吸走一身內力,但他看藍哥兒年紀輕輕,樣貌英俊,資質又十分上乘,顯然就是師傅喜好的弟子人選。而且,藍哥兒既然會北冥神功,那便必然不是丁春秋的弟子了。他眼下內力盡失,若是丁春秋再找上門來,必然抵擋不住,如何還能守護幾乎成為廢人的無崖子?
蘇星河只能歎息天意弄人,便想著,不如將這年輕哥兒收入師傅門下,成全了師傅最後的心願。只是,沒想到,哪怕他有心放水,這哥兒一上來,便走了這如提劍自刎橫刀自殺的一手!棋面頓時大變!叫琢磨這棋局二十來年的蘇星河做夢也沒想到,直撚了黑子在手半晌,方應了一招。
他卻不知道,藍哥兒這一手其實是胸有成竹。
你道這珍瓏棋局是從何而來?其實是早些年無崖子還在大理石洞中享福時,無聊之下弄出的一盤殘局。他自己跟自己下了將近一年,始終無法找到求勝之道,漸漸的,這珍瓏棋局便成了他執念。
到後來,無崖子被丁春秋暗害,手足俱廢,雖然因為一身高深內力而保住了性命,卻再也無法如常人一樣行走,已然廢人。無崖子心中暗恨自己識錯了人,便想將一身內力和逍遙派掌門之位都傳予蘇星河,便於這忠厚老實的大弟子清理門戶,哪想,蘇星河卻怕了丁春秋,死活不肯受,無崖子逼得無法,又不想隨隨便便便宜了什麼歪瓜裂棗,於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囑咐蘇星河擺下這珍瓏棋局,廣邀天下模樣英俊的後生一年一會,便於他挑出個既貌美又聰慧的關門弟子。
其實無崖子沒想到,對他忠心耿耿敬愛有加的蘇星河並不是怕了丁春秋才不肯受他幾十年的內力,而是同樣身為逍遙派弟子的蘇星河明白,無崖子如今只靠一身內力維繫生命,一旦傳給了自己,恩師便要立時歸天,因而才百般推脫,只想僥倖拖得師傅多活幾年,或許會有機會治好師傅一身殘疾。這也是二十年來,蘇星河除了研究棋道以外,唯一所做的事。
只可惜,無崖子一身筋骨盡斷,蘇星河又沒有膽子在無崖子身上嘗試,只能尋些旁人來,捏碎一身筋骨再重新續接,多年反復。只可惜無崖子是陳年舊患,蘇星河便一直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因而這傷勢就一年復一年的拖了下來。
不過,這些,藍哥兒都是不關心的,對於這珍瓏棋局,勝負之間,他早已爛熟於心。
原來,藍哥兒過目不忘,雖然離開石洞的時候,刀白鳳忘記了搬走那棋盤,但聽聞刀白鳳懊悔,藍哥兒便輕輕鬆松的給她重新擺了出來。
刀白鳳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便故意要與藍哥兒下棋,然後回想著書中所說,要先塞死自己大片白子放才有勝算,於是,其實並不太懂下棋的刀白鳳不知道拉著藍哥兒下了多少回,每回都下得亂七八糟,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應該被塞死的白子,賽得藍哥兒直翻白眼,差點按住刀白鳳打她屁股——要知道,會下棋的人遇到一個不會下棋的人,還被逼跟她下,那種痛苦,真是難以言喻。
刀白鳳卻暗自嘀咕,所以說麼,就算有原著憑伺著,後門也不是這麼好走的,那麼大片的白子,你咋個知道該塞死那一片兒呢?
藍哥兒信手而下,蘇星河臉上頓時時悲時喜,終於,將拈在手中的棋子往一旁一放,滿臉感慨道:「你贏了,你贏了!先師布下此局,二十年來無人可解,老朽一直有愧於心,今日總算可以一了心願了,多謝藍公子。」
他合掌,對著身後三間木屋肅然拜了一拜,忽然轉過頭來,看著藍哥兒道:「藍公子看起來很是面善,老朽入門較早,不知道可否以老賣老,自稱一聲師兄?」
藍哥兒撚了一枚光滑的白子在手,神情複雜的看著蘇星河,半晌,白子掉在棋盤上,啪的一聲跳起來,咕嚕嚕的不知道滾到什麼地方去了。
藍哥兒輕輕一拍手,垂眼道:「恕藍某冒昧,敢問聰辯先生,平生可有什麼憾事?」
蘇星河一呆,單手扶著青石桌面緩緩坐下,咳了兩聲,才道:「老朽一生,上敬師傅,下憐師弟,俯仰無愧於天地,唯有一事,二十年來日日折磨於心。」他內力大失,面貌更顯得蒼老,加之這擂鼓山高,氣溫很低,不由得便有些咳嗽,再絮絮說來,莫名的,便添了一分蒼涼之感。
藍哥兒默默聽著,面上表情毫無動容。
這邊兒開始走悲情路線,那邊兒的婦女大會卻正開得如火如荼。
鑒於秦紅棉性格狠辣,又是一條路走到底的性子,再參考原著中,這女人居然追殺了段正淳別的情人一輩子,刀白鳳自覺沒那個本事勸她回頭,於是,刀白鳳想著,別讓這瘋子再來招惹自己,追殺自己一輩子就行了。所以,這次婦女大會的內容是這樣的。
刀白鳳蹲在秦紅棉面前,諄諄教導:「小紅哦,我跟你說,我是見過段正淳的兄長啦族兄啦的喲,你這樣是不行的啦,你看他,雖然沒個正形,但好歹是皇族嘛,你這樣潑辣,在外面還好,要是在皇宮裡面,叫臣民看到了,多丟他們段家的臉呀?他怎麼敢娶你?」捏著段正淳的臉翻來翻去的給秦紅棉看。
「還有還有哦,段正淳這傢伙的兄長,對了,就是保定帝啦,叫段正明來著,他可是個好男人喲,他老婆就是非常非常賢慧的女人,你當心一去,就讓皇后娘娘給對比下來了。」
秦紅棉兩眼迷茫,忍不住出言:「那……那我怎麼辦?」
刀白鳳一擊掌:「哎喲,你這就問對了!咱們不怕先天不足,就怕後天不努力呀!」
「告訴你,對付男人,有兩大原則!一,回家以後,你是老大,但是,外人面前,絕對要給他留面子,那才能滿足男人那顆傲嬌的心嘛!」
「傲……傲嬌?」秦紅棉更迷茫了。
刀白鳳說到興頭,手一揮:「這個你不用管,然後,關鍵的第二點來了!」
刀白鳳居高臨下,對秦紅棉豎起一根手指:「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像你這樣,倒貼著他的女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相處時倒是情意綿綿,可是,其實呢?他心裡是不稀罕的啦!男人,尤其是段正淳這樣的男人!歸根到底一個字:賤!」
刀白鳳加強氣勢的偷偷的踩了段正淳一腳,踩得旁邊的四大護衛嘴角一歪,但心裡都偷偷的認為刀白鳳說得沒錯。朱丹臣甚至輕輕搖了搖頭,心想:王爺,難怪你栽在這刀白鳳手上了,微臣估計你,一輩子都要偷不著這女子了。
「這……可是……」秦紅棉已經徹底的暈了,雖然還是警惕的覺得,刀白鳳說不定在迷惑自己,說不定這都是刀白鳳的陰謀詭計,但是,對比段正淳平日裡的所作所為,不由又暗自心酸:刀白鳳說的的確沒錯,她這樣瞭解段郎,難怪我鬥不過她。繼而又想到自己的師妹甘寶寶。
那日,甘寶寶來尋她,恰逢她不在,竟與段正淳撞了個正面。段正淳這男人,說好聽了叫風流多情,說難聽了,便是沒有不偷腥的!何況甘寶寶天真活潑,於是段正淳一見之下,便騙了甘寶寶的姓名去,立刻,好好一個名字,到了段正淳嘴裡,就成了「寶寶,我的親親寶寶」,直把隨後撞破的秦紅棉氣得渾身發抖。
甘寶寶這才知道,這男人竟是師姐秦紅棉的情人,羞愧之下掩面而去,段正淳卻是心心念念不忘。若不是因為此事,秦紅棉也決計不會允許正與她旖旎纏綿的段正淳突然前往擂鼓山。
刀白鳳拍拍她的臉,嚴肅道:「沒有什麼可是!對於段正淳這男人,你就不能把他當寶,你得把他當草,對他不冷不熱的,他自然就巴巴的貼上來了。」
一旁段正淳苦笑,可心裡卻是又酸又甜,止不住的心想:鳳凰兒怎地如此的瞭解段某?怎的每句話都說到段某心坎上去了?難道……難道她其實對段某……對段某……
段正淳的心臟頓時撲撲撲的跳個不停,於是強撐著扭頭去看刀白鳳,卻只見到刀白鳳秀美的側臉,臉上表情一會兒一變一會兒一變,活潑生動,別有風情。
段正淳只覺百爪撓心一樣心癢,恨不得立刻爬起來,將刀白鳳抱入懷裡,什麼都不要管了。
他可憐的鳳凰兒,明明對他一片深情,竟然嫁給了個山野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