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六章 醋海生波
繪理會心笑道:「其實你放下身段求他,向他討一個承諾,他就不會食言。」
撲捉到繪理的那絲笑意,風斗心中危機感陡增,忍不住拍案道:「你怎麼這麼瞭解琉生哥?!你對他有什麼企圖?!」
繪理僵了僵,閉了閉眼,將繁雜的思緒壓下去,「沒有……我只是……太想當然了。」明知道不該這樣的,但她看到琉生就總是忍不住想起阿毓,理智告訴她,他們是不一樣的,但……除了記憶與才能,他們幾乎一模一樣。
這也是她為什麼一再的和琉生保持距離的原因,她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吃醋了的風斗此刻完全聽不見繪理微弱的辯解,「啊,你這個女人,到底還想招惹多少男人?」
繪理心裡有些不悅,不管怎麼說感情的事都是她的私事吧?風斗有什麼資格去置喙?
「風斗君,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嗎?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願,就算是兄弟也沒有插手的資格吧?」
風斗一窒,狠狠的咬住嘴唇,就怕自己會不小心說出更加無可挽回的話。
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凝,兩人都沒有了說話的心思,繪理只是低垂著眼眸沉默的下棋,風斗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跟著下,只是他水準實在不怎麼樣,繪理下著下著就沒有閒心了,將棋子拋回棋簍,抬眼看向風斗,看到的景象卻讓她怔了怔。
少年精緻的側臉就這麼低垂著,透著一股落寞,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睛,看不出他的眼裡蘊含著怎樣的感情,潔白的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甚至帶起了一絲血紅,可以想像他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氣……
嘴邊溢出一道輕微的歎息,繪理伸手抬起風斗的下巴,讓他面對著自己,拇指輕揉著他的唇,將被蹂躪的唇瓣從他的牙齒下解放,「抱歉,我剛剛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只不過是個孩子,她何必那麼苛責呢?!
被繪理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風斗有些慌亂的搖頭:「不……沒有……我……」
「你很討厭我吧?」繪理淡笑的放下手,「因為我的出現,你的家人都或多或少的被我影響到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惡意,也的的確確想融入這個家庭,為了我的父親和我的妹妹。」
風斗慢慢地轉臉凝視著繪理,「只是為了你的父親和妹妹嗎?你本人呢?還有……你所謂的融入,是以什麼樣的形式?繼女?還是……哪位兄長的愛人?」他的手漸漸緊握成拳,聲音也越發艱澀。
繪理深深的看著風斗,毫不回避他的眼神,坦然的說:「當然是繼女。」她從來都沒有打算過要用誰愛人的身份進入這個家庭,不管結果怎麼樣,她只是日向繪理。
「……!」風斗被繪理不假思索的回答驚住了,她難道沒想過要和誰結婚嗎?想到那些和她關係曖昧的兄長,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即有些竊喜,又有些憤懣。
「風斗君,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要回房接受例行檢查了?」繪理抬眼看了看時間,好意的提醒。
風斗不耐的皺皺眉,又要回去了?!想到那些護士,他就忍不住心生厭惡,厭惡的不是人,而是她們的碰觸……
站起身來,風斗走了兩步後停下了,半側著身,沉聲道:「最後一個問題……那個柳生雅治是怎麼回事?你要和他在一起嗎?」
繪理聞言失笑,原來他也這麼八卦啊,「不會的,如果我要和他在一起,不會等到現在。安心,我現在可沒有成家的念頭。」
思想無法一致,如何能夠暢順的走完一生?
坐在沙發上,繪理怔怔的看著窗外的世界,漸漸失神……
……
安靜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從盡頭傳來,越來越響。本來沉默的守著病房外的西裝保鏢豁然起身,戒備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凝神屏氣。
很快,一個修長的身影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他穿著深色的休閒運動衣,頭戴著CAP帽遮住了大半張臉,腳步匆忙間卻不錯過任何一間病房,似乎在找什麼人。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堵住病房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人越走越近,在他離他們一米遠的時候,保鏢之一果斷上前,「這位先生,這裡不允許探視。」整層樓,這件病房是最盡頭的一間,再沒有其他病房了。
那人胸前起伏,呼吸不穩的說:「這裡,是日向繪理的病房嗎?」
保鏢警惕的擋住那人張望的視線,簡單直接的說:「日向小姐不便探視。」
那人皺了皺眉,強硬的說:「我就看一眼,不會打擾她的。」說完就往旁邊走了一步,結果保鏢同樣側行一步,擋住了他的腳步,半點不讓的說:「您不能進去。抱歉了,這位先生。」
「你……」
就在他要說什麼時候,保鏢身後的病房門突然開了,風斗從裡面走出來,看到外面的這個情景時,不悅的說:「這是幹什麼?」
「他為什麼可以進去?」帶著帽子的少年挑剔的看著風斗,冷聲道。
「你是誰?」風斗在看清少年帽子下的真容時,也警惕了起來,長得這麼俊,又來找繪理,難道是那個什麼柳生雅治嗎?
少年無視風斗的問話,緊盯著保鏢,「不是說不便探視嗎?為什麼他能進去?」
「這……這是日向小姐的家人,當然可以進去,而你……」保鏢懷疑的看著少年,他並沒有見過這個人,而身後的風斗君顯然也不認識他,這怎麼能讓他進去?
「家人?」少年疑惑的看向風斗,「不可能,她明明只有一個妹妹。」
看來這人真的認識繪理,而且語氣中還帶著那種令他討厭的熟稔。風斗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他冷著臉對保鏢說:「你做的很好,繼續這樣,不要讓不相干的人進去。將他勸離這裡吧,吵到繪理就不好了。」
「是,朝日奈桑。」保鏢肅聲道。
帶著帽子的少年更是不滿,只是看著緊盯著他的保鏢,他也不好做出硬闖的舉動,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到有什麼辦法可以進去,只好歎氣的轉身,準備離開。
看剛剛那個傢伙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這樣就好了……這就很好了。
風斗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離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頭看了看已經關閉的房門,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病房。
剛剛進去,就見到有人要走出來,風斗嚇了一跳,在看清楚來人的時候才松了口氣,「是祈織哥啊,怎麼,剛來就要走了嗎?」
祈織還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這不是見不到人,準備去樓上找嘛。」
風斗和繪理因為病房的不同,不住在同一層,比風斗的樓層高了不少。祈織這麼說,顯然是知道風斗是去繪理那裡了。
風斗剛坐到床上,護士小姐就進來了,帶著該有的醫療用具,微笑的說:「風斗君,該打針了哦。」
躺在床上,伸出胳膊,風斗別過臉,強忍著護士小姐與他的肌膚碰觸,護士沒看到他隱忍下的厭惡,坐在另一邊的祈織卻盡收眼中,眸色沉了沉,靜默不語。
等到例行的治療結束,風斗才松了口氣,下意識伸手去抓被碰的地方,卻被祈織眼疾手快的攔住了,「別去抓,小心感染。」
風斗面沉如水的放下手,祈織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盯著他,「你變得不一樣了。」
「你想說什麼?」風斗此刻也沒了敬語,直截了當的說。
「我看到了,你眼裡有和我一樣的東西。」祈織伸手輕碰風斗的眼角,低沉的聲音帶著不知道別樣的意味。
風斗的瞳孔一縮,竟一動不動,他僵住了。
祈織似乎很滿意風斗的反應,勾唇一笑,弧度與平日裡一般無二,但配上他此刻暗沉的眼神,竟多了幾分詭譎。
正當風斗以為他還會說出什麼更驚人的話時,卻聽到他說:「我給你帶了些解悶的雜誌,今天還有事就不多留了,晚上會有人給你送飯。」
好似剛剛的一切都只是風斗的錯覺而已,這分明就是關心兄弟的兄長嘛。
胡亂的點點頭,心情煩亂的風斗也沒了和祈織閒話家常的心思,只盼他早早離去才好。
祈織不在意的一笑,將幾本雜誌放到他的床頭櫃上,慢條斯理的離去。
病房裡又只剩下風斗一個人,安靜的氣氛讓他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些,睜著眼睛靠在床頭,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想了好多,那些被他刻意掩埋的事實一段段的出現在他的腦海,糾結之深,無法解。
煩躁的坐起身,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視線無意的放在那幾本雜誌上,隨手取來翻閱。祈織會買的雜誌當然是比較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都是一些正規專業的雜誌,有音樂類的,也有體育類的。
當他拿起這本後,藏在下面的雜誌封面也露了出來,他掃了一眼後,視線頓時凝固了,飛快的拋棄了手中的音樂雜誌,抓起了那本體育雜誌。
因為封面的上的那個人他不久前才剛剛見過!
和剛剛見面時的樣子不同,封面上的他更加銳氣逼人,張揚恣意,也更加俊逸帥氣!
即使很不想承認,但他也無法反駁,這個人絕對有當偶像的資本。
手指劃到封面角落的那行字上,「世界網球巨星——越前龍馬」
風斗覺得那股久違的酸意又冒了出來,男人的本能讓他有了強烈的感覺,他和繪理絕對有什麼!
第59章
第五十七章 陳年往事
醫院外的世界美好得令人想哭,祈織微微仰起頭伸手擋住刺目的陽光,他記得冬花逝去的那天也如今天一般明媚,而今天又恰好是她的忌日。
乘車前往墓園的路上,祈織手捧著一束鮮花,這束鮮花並不是外面買的,而是他自己培育的,冬花最喜歡的鮮花。
小心愛撫著粉嫩的花瓣,祈織的視線卻撇向仿佛世界都在往後退的窗外,如果時間也能如窗外的景致一般後退該多好,一直退到三年前的那天,冬花香消玉殞的那天。
曾經和冬花相處的過往像電影一樣一幕幕的重播著,本該淚流滿面,他卻眼眶乾澀,面無表情。即使是這樣,但周身的悲傷卻與周圍的人群隔開,形成了兩個世界。
有年輕的女孩注意到了,她們竊竊私語著,在看清祈織的外表後,更添驚喜,悄悄拿出手機偷拍,不過這一切沉浸在思緒中的祈織沒有察覺到,或者就算察覺到也不會在意。
列車將停,祈織施施然起身下車,幾乎不需要猶豫就邁步往前走,這條去墓園的路他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自然不會記錯。
小徑的階梯一眼似乎望不到頭,這座墓園大得有些可怕,尤其是在什麼節日都不是的今天。
這裡幾乎一年就是一個樣,隔壁的山頭去年開始施工,今年就已經有了不小的發展。如果方向感的人來這裡,很有可能會有些分不清方向。
祈織卻沒有這樣的困擾,也許他對其他人的墓地所在並不清楚,但冬花的墓地他就算閉著眼睛走,也能找得到。在冬花去世的那年,他幾乎每天都要來這裡,只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來的次數沒有那麼頻繁了。但就算是這樣,也比其他掃墓的人要頻繁得多。
以往他來的時候,那片區域都沒有人來,獨有他一個,可今天卻有些不同了。祈織抬眼看到冬花墓前站著一個落拓的男子,他靜靜的看著墓碑上冬花的遺照,突然掏出一隻煙來,點燃慢慢的抽著。
祈織知道那絕對不是冬花的親人,因為她的親人他都認識,當年他們熱戀的時候雙方早就見過家長,那些人裡沒有這個男人。
他走過去,沒有立刻和男人搭話,而是先將花放在冬花的墓前,然後將男子送的花扔到一邊,「冬花不喜歡菊花,只喜歡鬱金香。」
男人抽煙的動作一頓,有些尷尬的說:「哦,是嗎……?」
祈織沒有理會男人,他只是認真又細心的用手帕擦拭著墓碑,又將新長出的野草拔去,仿佛全部注意力都在這一方小小的墓地上。
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受到這樣的冷遇也沒有拂袖而去,反而靜靜的抽煙,看著祈織的動作,神色複雜。
因為經常來看冬花的原因,祈織並沒有費多少功夫便打掃好了墓地,做好這一切後才轉身看向這個落拓的男人。
只見他鬚髮淩亂,衣著老舊,皮膚已經有些幹黃,五官普通,眼神也仿佛飽經滄桑。
只不過,為什麼有些眼熟呢?!祈織細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裡見到過,突然靈光一閃,眼睛瞬間睜大,平靜的面容也隨之打破,他失聲道:「是你?!」
男子苦笑了下,「看來你已經認出我來了。」
祈織冷笑,「倒是沒想到你如今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是了,在監獄裡蹲了三年,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我如今的樣子,就是至親家人也不見得能認得出,你能認出來,可見你有多恨我。」男人苦笑的意味更濃。
恨?他如何能不恨?!祈織緊握雙拳,雙目漸漸變得赤紅。
就是這個人,撞死了冬花,讓他失去摯愛,他如何能不恨?!一條人命,竟只讓他判刑三年,如何讓他甘心!
祈織的表現落入男人的眼中,他苦澀的說:「我知道,你們大概永遠也不會原諒我,大錯已經鑄成,我也不求你們原諒,只是有件事我在牢裡想了三年,還是決定告訴你。」
「……」
「你也知道當年那場車禍,是因為我刹車失靈,除此之外白石桑……」男人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語言,「白石桑的精神似乎出了什麼問題,那天她心不在焉……其實,那並不是我第一次遇到她。」
「你什麼意思?」祈織敏感的覺得男人接下來的話也許會讓他發瘋,但是事關冬花,他卻無法無視,只能顫抖的逼問。
萬事開頭難,既然已經開口,男人便下定決心要說出這個隱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
「三年前,我的妻子懷孕,我陪著她去了一家私人婦科醫院檢查,我的妻子是個演員,所以找的醫院必須保密性很強。也在那裡,我見到了白石桑。如果是他人,這麼匆匆一面,不至於會讓我有印象,關鍵是,白石桑太年輕了,還只是個國中生,又單獨一個人以淚洗面……」
男人雖然說得很隱晦,但聰明的祈織如何會聽不懂?他的臉刷的白了,「你……別胡說八道,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你當年為什麼不說?!」
男人歎了口氣,「我當年因為撞死了人,心情波動很大,一時沒有想起來,之後在牢裡蹲了一段時間,每天都只能靠回憶苟活,情緒平復了,漸漸的也就想起了這麼件事。我本就對白石桑感到愧疚,事關她的名譽,我也不會廣而告之。今天決定告訴你,並不是想為我自己脫罪,而是不想讓有可能傷害過白石桑的人逍遙法外。」
猶豫了下,男人還是問了句,「那個人,是你嗎?」
讓白石冬花懷孕的人會是祈織嗎?男人覺得可能性不大,他雖然不是什麼有大才華的人,但也覺得祈織這麼個癡情種不會是做出這種事還讓女孩子獨自背負的人。
他知道祈織是白石冬花的男朋友,那天的白石冬花如此傷心,如果是男友未免傷心得太過,即使不想要孩子,他們也可以商量才對。
那天白石冬花蒼白的臉色,以及車禍時她空洞的眼神,都讓男人覺得讓白石冬花懷孕的人另有他人,並且那個人極有可能是對白石冬花用了強。
還不等男人繼續深思,脖頸突然被勒住,原是祈織揪住了他的衣領,並且越來越大力,他一字一句的說:「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與冬花之間發乎情止乎禮,別去敗壞她的聲譽!」
男人憋著一口氣,臉漲得通紅,卻頑強的開口:「我沒有說謊,也沒打算說出去……只是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不想抓到他替白石桑報仇嗎?」
祈織死死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才慢慢放開他,「有證據嗎?還有你的目的是什麼?」
「證據我沒有,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家醫院在哪裡,不過想拿到客戶資料希望不大。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補償。而我現在已經沒有錢請律師或者偵探來查這件事了……」男人聳了聳肩,苦笑的說:「我的妻子三年前就和我離婚了,我所有的房產,資金全給了她。」
難怪三年前還開得起名車的男人如今落拓成這樣,祈織默然無語。
「我知道你家境不錯,家人又有從事律師行業的,告訴你,成功率比我自己去查大多了。而且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利於調查。」
祈織此刻腦筋轉得飛快,他知道自己無法無視男人的提議,因為這關乎冬花,但他又不太相信這個男人,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想利用他。
思來想去,他最終說道:「把地址給我。」
男人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有些褶皺的名片遞過去。
祈織拿到手後,沒有第一時間察看,反而背過身,冷聲下逐客令:「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男人再次苦笑,什麼也沒多說的離開了。
等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漸漸消失,祈織才將名片置於眼下,眼神陰暗。
……
當城戶美夕的毫無疑問的被關進監獄後,繪理和風斗也可以出院了,因為這件事對風斗的影響很大,他的經紀公司本想體貼一次,給他放一個長假,卻被他拒絕了。
其他人都有勸他,唯獨繪理沒有。因為她能理解他想要用忙碌的工作來忘記那段不堪的經歷。
繪理自然也有不少累積的工作,之前因為救人的原因,她缺席了棋聖挑戰賽,對於接下來的名人賽自然看重了許多,網路上已經有不少人發帖說繪理已經不行了,之所以缺席是因為不能面對失敗。對於這點,繪理一笑置之。她從不是在意外人看法的人,之所以看重名人戰,除了含金量高之外,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手頭的余錢不夠了,她的開銷一直很大,想要保持這樣的生活,她得努力賺錢才行。
平時棋院分配的工作,她善於做人,自然不會盡數推掉,挑著一些有利於社交的做了,時間慢慢的推到了四月,新的學期,開始了。
這一年,繪理升高三,正式進入了畢業班。
對於成績一向很好的日向姐妹,高三對她們而言,並不緊張。朝日奈十二個男人出於對她們的信任,也不緊張,獨獨只有一個侑介,焦灼難安。
他想和繪理上同一所大學,奈何他的成績一貫是E等,除非繪理考砸,倆人絕對不可能走到一起,可是想想繪理來到朝日奈家的一年間,除了受傷再沒生過病,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又怎麼可能考砸呢?
捏著手中的志願表,侑介煩惱的抓抓頭,敲響了繪麻的房門。
他決定迂回探測一下繪理的志願。
第60章
第五十八章 閨房密談
「誒?我的志願?」繪麻食指點了點下巴,「我當然是想去明慈大學啦,侑介君呢?」
侑介微微皺眉,明慈大學啊,那可是一流的學府呢,需要的分數很高,就算是特長生也需要一定的分數,而他的足球還達不到特招的程度,最近又將精力放到了圍棋上,他要參加九月初的院生考試,給他的時間只有半年了。
如果要考明慈,他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學習上,可惜圍棋他又不願捨棄,院生不能超過十八歲,如果他今年考不上,他以後就只能以社會生的身份考職業,費時費力。
到底是考大學,還是學圍棋?侑介陷入了兩難,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他是真的喜歡上圍棋了。平井老師還經常稱讚他很有悟性,棋感很好,是個好苗子。他現在的棋力,已經可以和圍棋社裡的主將下得不分勝負了。只要再給他點時間,他能得到更多的進步。
心事重重的侑介最終也沒有回答繪麻,轉身離開了。
在他走後不久,繪理帶著換洗的衣物走進繪麻的房間,她要借用繪麻的浴室。
當她擦著頭髮走出浴室的時候,正好看到繪麻盯著一張紙發愁。
「怎麼了?」繪理坐到床上,好整以暇的問道。
繪麻捏著那張紙,對繪理說:「就是這個志願表啊,需要家長簽字呢,可是爸爸現在不在國內,這可怎麼辦呢?」
繪理聞言笑了笑,「這還不簡單,家裡那麼多成年人,隨便找一個就好了嗎。」
「誒?這樣,可以嗎?」繪麻遲疑的說,她現在的家庭狀況,就是老師都不知道的,而且她也沒有改姓朝日奈。至於她為什麼遲遲沒有改姓,原因在於繪理。繪理不想改姓,因為她一直認為一個人的姓氏從出生開始就固定了,怎麼能隨意更改,那視祖宗為何物?即使是因為婚姻,那也不該改姓,而是冠姓。
為了不讓自己姐姐顯得太獨特,而讓朝日奈家的人不滿,繪麻也選擇維持原姓。這也導致了她對請朝日奈家的人做家長一事,感到尷尬。
可是繪麻的尷尬,繪理完全感受不到,「當然可以了,他們可是你的兄長啊。我建議你選年長的,那樣老師會放心一些。」頓了頓,繪理突然對繪麻眨眨眼,「雅臣桑就很不錯啊~!」
「誒?!」繪麻臉紅的別過頭,結結巴巴的說:「什、什麼……不錯……啊……」
繪理促狹的笑了笑,「的確不錯嘛,我都看到了哦,他背著你回家。」
「這個……那是因為我扭到腳了……所以……」繪麻臉紅得快要冒煙了,羞得整個腦袋都恨不得埋進胸裡。
「呵……好了,不逗你了,快把頭抬起來,小心喘不到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繪理站起身來,揉揉繪麻的頭髮,走了兩步,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道:「對了,明天風斗可能會去學校報導,你有空就照顧他下。」
繪麻感覺臉上的溫度退了些,乖巧的點頭,「好的……」應承後,又有些欲言又止。
繪理自然沒有錯過她臉上的表情,「怎麼了?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嗯,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姐姐以前從不會要我去照顧誰的,如果你想關照誰,不就自己照顧了嗎?」還專門和她說,總覺得姐姐對風斗君的關注超過了預期呢!繪麻有些失落,曾經能享受到繪理這待遇的人,只有她自己。
繪理沉吟了會兒,她不能跟繪麻說她這是在借機拉開和風斗的距離,因為她已經察覺到風斗對他的佔有欲越來越強了……但即使這樣她也不能不去管他,只好把他托給自己一向很懂事的妹妹了。
「他之前遭遇了綁架,也許還存有心理陰影,照顧人方面你比我強……畢竟我還有工作要忙,可能會顧不上他。」
繪麻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算是放過了這個問題,繪理暗地裡松了口氣,妹妹越來越不好糊弄了啊。
回到房間,點開檯燈,拿出課本開始寫作業,即使工作再忙,繪理也不會不去寫作業,反而每次都完成得很認真,這讓那些老師們交口稱讚。
剛剛完成一個科目的作業,不遠處就傳來一陣敲門聲,標準的三聲,不輕不重,顯示出來人的氣度和修養。
繪理眼神沉靜,輕易腳步打開了房門,在見到來人時,也不見驚訝,沒有過多的寒暄,直接讓開了身體,好讓來人進屋。
「你似乎並不驚訝我會來找你。」來人做在屋裡僅有的一張椅子上,斯文的笑著。
繪理笑了笑,「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找我,那個東西在你手裡吧,祈織桑。」
在繪理入院後,她留在希爾頓酒店的東西自然會被朝日奈家的人帶走,而那個人就是祈織。那麼,她當時因為時間太緊,沒來得及處理的調查資料自然也到了祈織的手中。她知道自己暗中調查,會讓朝日奈家的人不滿,在發現祈織沒有說出去的跡象時,就等著祈織找上門談條件。
談判時的技巧便是永遠別讓對手摸清你的底牌。
所以繪理表現得很雲淡風輕,一點也沒有焦急的樣子,讓祈織不得不暗自讚歎。如果不是形勢不允許,他或許真的有興趣和她展開一戰唇槍舌戰,只可惜……
「這是你的東西。」祈織從懷中掏出一個檔案袋,他為了不被人發現才藏在西裝外套的裡面。「繪理桑,很謹慎呢。」
「祈織桑說笑了,如果我真的謹慎的話,又怎麼會讓你發現。」繪理接過檔案袋,看也沒看的扔到一邊,她並不擔心祈織耍花樣,因為祈織會出現在這裡,就代表他有求於她。
有求于人,自然要先展示自己的誠意。
祈織看著繪理的動作,暗歎了口氣,他就知道繪理沒有那麼好糊弄,不過這也正是他欣賞她的原因。他一向喜歡聰慧的女孩,就像冬花那樣,可是眼前的女孩未免也太聰慧了些,讓他有些無從下手。
「繪理才是說笑,如果不是風斗的那件事,你又怎麼會暴露這個。」祈織無奈的笑道,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風斗這件事,繪理不會讓朝日奈家的人知道她對這個家庭的戒備心。就算是他,在看到那些資料前,也沒有察覺到繪理對朝日奈家心懷警惕。
繪理沉默了會兒,才道:「其實我那時候有時間銷毀這些資料的,可是我沒有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祈織愣了愣,臉色瞬間變了,「你……想試探我們?」
「嗯,算是吧,我想看看你們能夠容納的底線在哪裡。」是不是能夠接受她這個「異類」。她不能一次性就把底牌揭曉,她要一步步的試探,一步步計算,那份調查資料是個很好的開始。
祈織張口結舌,半晌後才感歎的說:「原來我們都看錯你了。」什麼溫和沉靜,成熟懂事,平易近人都他媽是騙人的!這人分明是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抱歉,讓你們誤會了。」繪理沒什麼誠意的說道。
「算了,怎麼樣都好,有日向先生和繪麻在,我相信你不會傷害他們。」祈織倒是看得透徹,繪理的性格到底怎麼樣,都不能抹去她對家人的重視。只要他們對她沒有歹心,對她的家人好,她也不會喪心病狂的傷害他們。
繪理含笑的點頭,「謝謝你的信任。」
「言歸正傳,我想見見幫你調查我們的那個人。」祈織直截了當的開口,到了這個地步他知道無論怎麼拐彎抹角都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出乎祈織預料的是,繪理答應得很爽快,「行,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發到你手機上,報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祈織怔了怔,他以為繪理會問他要做什麼,卻沒想到她竟然什麼都不問,這讓他不由得心生感激,對她因為調查他們而產生的不悅感也消散了不少,甚至還站在她的位置上為她想了不少藉口。
——人家畢竟是女孩子,住進全是男人的公寓,有警惕心也是正常的,特別是她還要照顧單純善良的妹妹……為自己的家人謀算難道不對?如果是他的話,他也會這麼做的吧!
這麼一想,之前的那些疙瘩一掃而光,祈織重新露出溫雅的笑容,與之前處於禮貌而勾起的弧度完全不同,看得人舒心了許多。
美男子就是美男子!繪理不由得感歎。
「謝謝你,繪理。」祈織真誠的說。
繪理也勾起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卻沒有說「不用謝」「不客氣」這類的謙詞,而是說了句讓祈織更加愉悅的話。
「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呢?是高興能幫到他?還是高興他接納了與平時不同的她?又或是高興兩人有了只屬於彼此的秘密?
種種意味,足夠讓祈織遐想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