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的時間
窸窸窣窣。
同樣是深入敵方陣地，和狹間綺羅羅不同，餘羽選擇了一條相對而言路程更遠也更隱秘的路線。畢竟，她並沒有狹間同學那樣能完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能力。
匍匐前進了一段時間之後，餘羽靠在一棵樹背後，一邊時刻警惕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又檢查了一下手|槍的裝彈情況。
離藍方的旗幟處已經不遠了。
雖然之前被取消了槍|械的使用資格，不過，這次的E班內部的作戰本身就是秘密的，槍|支也是放在箱子裡讓學生們自行取用。
儘管餘羽的槍術遠沒有她改造槍|支的技術那麼高明，但她還是付出之後被烏間老師說教了一番的代價拿了把手|槍。其實余羽覺得她可能根本就用不上它……多一手準備總是比較好的。
戰鬥一開始，他們這一方的神槍手之一千葉龍之介，以及岡島大河和菅穀創介就被神崎有希子在短短數分鐘內擊殺。
埋伏在另一邊觀察著動向的餘羽，則在目睹了這一切後正準備出手時被赤羽業搶先。對方在那之後開始行使身為隊長的指揮權——而她沒接到任何特定的任務指示。
不，這麼說或許並不準確。赤羽業的意思是讓她輔助作戰，或者說，在他人作戰時從旁輔助，能殺幾個是幾個。
當時皮笑肉不笑的餘羽內心當然是煩悶的，而現在她心裡的感覺則是無奈占了上風。
她的用意、她的想法，乃至她的殺氣都完全被他看透了，真是讓人不爽。
但是，既然是被看透了，那也代表著她可以放手幹了，不是嗎？
因此在一番權衡之後，餘羽選擇了從暗處向藍方的旗幟附近前進。紅方的防守範圍近乎無懈可擊，就算千葉龍之介退場，也還有速水凜香坐鎮，更遑論還有同樣用槍作戰的營……而紅方到現在為止還沒行動的是中村莉櫻和以寺阪龍馬為首的那三人，他們大概會選擇徑直進攻藍方的旗幟。
最具威脅性的潮田渚始終沒有暴露動向，但是，既然藍方選擇了相對保守的作戰方式，潮田渚本人又是靜待著然後做出致命一擊的類型，恐怕會在視野開闊又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不過，具體在哪裡，就不是餘羽想考慮的問題了。潮田渚就交給赤羽業去對付吧，她不想和兩人中任何一個作戰，否則一定會是死路一條。
……看到了。
樹林的盡頭，是奧田愛美和磯貝悠馬二人。
一陣風突然吹過，嚇得餘羽幾乎打了個冷戰。還好她是逆風前進，不然恐怕真的要暴露了。
她儘量不讓自己前進所發出聲音，無法避免的細小聲音則被樹葉被風刮過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遮蓋。
余羽聽到奧田愛美偵查到了三村航輝，她小心翼翼地向那邊靠近著。伴隨著她逐漸起身的動作，餘羽將自己的殺意一點點地融入了他們的。
磯貝悠馬正在舉槍瞄準。
……就是現在。
她就像是影子一樣地飛速靠近過去，身體貼合到奧田愛美身體的瞬間，餘羽用右手捂住了奧田愛美的嘴巴。恍然察覺到敵襲的奧田愛美開始大幅度地掙扎，然而這時，餘羽的左手已經拉下了奧田愛美的帽子。她從奧田愛美的右側探過頭，輕輕咬了一下對方的耳廓。
奧田愛美的身體驟然僵硬，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餘羽覺得自己幾乎都能感受到愛美臉上的熱度。
「抱歉，愛美。」
餘羽壓低聲音，輕聲在她耳旁說道。話音未落之時，已經手起刀落。
藍隊奧田愛美，死亡。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聲音被磯貝悠馬聽到，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或者說是非常近——但她選擇下手的時機是磯貝悠馬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他的全部精力都應該是集中到目標身上才對。
所以——
沒等還沒回過神的奧田愛美因為她的鬆手而跪坐在地，餘羽右手已經移到腰間拔出了手|槍，趁磯貝悠馬正要轉頭攻擊的瞬間，瞄準他的後心扣下了扳機。
——計畫通。
余羽一個閃身重新融入了叢林中，不同于來時的緩慢與小心翼翼，近乎是飛速地一邊閃躲一邊向後撤退。
槍彈的攻擊大概是來自前原陽鬥或是矢田桃花。不過，既然指揮官已經死亡，只要進入速水的射擊範圍，他們倆也不足為懼。
正在這時，幾個黑影已經從她身邊一躍而出。餘羽瞥了瞥那四個人，大概瞭解了中村莉櫻的作戰計畫是怎樣的。但是，這時她無暇顧及這些，攻過來的兩人大抵也無暇顧忌這些——他們已經到達了速水凜香可以目及的範圍內，大量的BB彈瞄準著前原陽鬥和矢田桃花射過來。
然後……矢田桃花的一發子彈射中了速水凜香，其又被堀部營射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挾彈者，又在其後，此之謂矣。
餘羽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縱身一躍，踏上樹幹後一手勾住了樹枝。樹枝的粗壯程度正好夠她一握，身體偏轉到她想要的角度之後，她順勢鬆開了手。
前原陽鬥理所當然地躲過了她的踢擊。下一秒，餘羽生生在空中擰過了身子，她擋下了前原陽鬥的幾次攻擊，對方也擋下了她的。兩人的纏鬥持續了足有十幾秒的時間，前原陽鬥和磯貝悠馬是班裡除潮田渚和赤羽業之外格鬥最強的二人，此時她能與之打個平手，餘羽自己對此都感到有些驚訝。
再次避下對方刺過來的匕首之後，餘羽數日以來積攢的殺意，此時才猛然地真正爆發出來。
前原陽鬥似乎是被她震懾住了，餘羽看著他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迷惘。
但這迷惘並沒有阻止她的刀刃劃過對方的脖頸。
藍隊前原陽鬥，死亡。
和奧田愛美一樣，他似乎也沒回過神來，但原因卻迥然不同。
餘羽手指一動，握著的匕首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手心，怔愣起來。
不知過了幾秒，右手才好像重新恢復了知覺，她一點點地握緊右拳，複又鬆開。
餘羽蹲下了身。
「余羽同學——？」
前原陽鬥驚訝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餘羽這才發現自己撿起的是藍隊的匕首。
但是沒拿錯。
作者有話要說：
小羽之所以能把殺意融入藍隊的殺意還是因為她心裡其實不停搖擺，_(:3」∠)_還是有不殺的意願在裡面的……而且那時真正的殺意還沒爆發出來，之後才……畢竟E班的學生裡只有她是真正殺過人的。
_(:3」∠)_小羽沒有倒戈。
勝負的時間
明明只是油漆的顏色不同，拿在手裡的觸感和分量卻似乎要遠重於她之前攥著的那把。
柔和的藍色刺痛了餘羽的眼睛。
她的心神已經被那藍色攝住了，煩悶的感覺從心底裡湧出來，一直淹沒過了她的頭頂，讓她近乎有些無法呼吸。餘羽的手指好像有點發抖，但是又沒有，她就這麼維持著這樣的力度一點點地抬高了手臂的高度。
迎上堀部營和前原陽鬥驚詫的目光，餘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紅隊餘羽，死亡。
她不想再玩這種「明明死了卻還活著」的遊戲了。
余羽張了張口，卻沒把這理由說出口。
「我棄權。」
最後她這麼說。
餘羽用左手按著右臂，努力克制住自己沸騰著的、完全無法得到滿足的殺意，徑直往看臺的方向走去。她身形有些搖晃，且並未止步於看臺，而是一路從那裡穿過去，回到了校舍。
她在走廊上穿行，相當隨意地在一扇窗前停了下來。餘羽推開窗戶，側坐在窗框上向外望去。
入目是熟悉的風景，那晚和殺老師共賞的月色仿佛還在眼前，餘羽想起來殺老師那句話，殺意卻並未因此沉寂。
倒不如說……這反而更讓她煩躁起來。
餘羽索性跨過窗戶，面朝森林坐了下來。
她想起自己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懷著忐忑不安卻又莫名興奮的心情，費勁地拖著行李箱一路爬山上來，卻在到達這裡還沒多久的時候就被烏間老師的槍口對準了腦袋。而在那之後，她終於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無論是在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他們的第一次相見都並不愉快。
但是，那是即使用「不愉快」來形容，也完全無法使它不難忘的回憶。
樹葉沙沙的聲響穿過寬闊的場地，在餘羽耳旁無比清晰地響起。不知不覺，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一年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心意起起伏伏，也曾低落至穀底，也曾飄搖至山頂。如果換作一年前的、仍處於那個世界還未與殺老師相遇的那個她，是絕對無法想像如今這番情形的。但是，就是因為與殺老師的相遇，在那之後，她邂逅了無數的可能性，並選擇成為了這樣的自己。
小律、片岡惠、奧田愛美，以及E班的同學們。
克洛。
甚至淺野學秀。
所有皆因與殺老師的緣起。
「結束了？」餘羽一手撐著窗框，抬頭看了看面前巨大的黃色身影。
殺老師點了點頭。
「是渚君贏了。」
「……這樣啊。」餘羽轉了轉手裡那把藍色的匕首，「不用死了是不是很開心？」
她當然知道這種時候不該用這樣的顯得有些酸溜溜的口吻說話，可她壓根控制不住。
「小羽希望能殺死為師嗎？」
余羽盯著殺老師的臉看了半晌，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沒辦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從水晶球裡看到死神身影時那種戰慄感仿佛還殘留在餘羽心上，隱成一道微微發癢的疤，疤痕下是她如今不怎麼願意去碰觸的、以被辛西婭虐|殺作為結尾的那段回憶。時至今日，餘羽終於敢承認，不論是殺老師，還是克洛或死神，哪個階段的他，她其實都不甚瞭解。
除了頹喪，便只有惱怒。
「……你說呢？」她垂眼看了看那幾條黃色的觸手，「我哪裡表現出不想殺你了嗎？」
下一秒，黏滑的感覺從手腕上傳來，餘羽震驚地抬頭看到殺老師那從他過來後就沒變過的慣常笑容，又看了看卷上她手腕的觸手。她突然想起，他們在她自己的那個世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殺老師也是用觸手阻攔住了她的離開。
觸手扶正了她手裡的匕首，還不忘讓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我願意死在你的手裡。」
如今以巨大的異常章魚形態現于世人眼前的殺|手，如是說道。
沒有用他一貫「為師」的自稱。
也沒有用「小羽」來稱呼她。
只是簡單又陌生的語句，餘羽的心卻像是被重物猛然擊中了一樣，沉重又失了節奏地快速跳動著。胸腔裡沉悶的感覺讓她幾乎無法正常呼吸，只能勉強地吸入些許空氣，大概是因為這樣，她才會突然之間暈眩起來，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
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滋生了起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呢……你想怎樣？」
餘羽近乎是咬著牙才一字一頓地擠出了這句話，本就有些混亂的殺意越發狂暴起來。
而談話的另一方，則是沉默地用另一條觸手掀起了那條領帶。余羽並沒有看清殺老師做了什麼，只知道細微的撕裂聲後，她攥著藍色匕首的右手被牽引著對準了那小塊□□出的皮膚。
那下面隱藏著的，是他寒假前才向學生們展露出的弱點。
——心臟。
那時，殺老師賭上了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來拯救茅野。
但是，如果現在，如果現在她下得了手去刺穿殺老師的心臟——甚至將其挖出，那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纏繞在她手腕上的觸手鬆開了，餘羽知道殺老師不會再躲。是否將匕首刺下去，只消她一念之間的選擇。
我喜歡你。
我愛你。
我要殺了你。
於是餘羽動手了。
她假裝自己的手並沒有發抖，她假裝自己並沒有聽到皮肉消融的細微聲響，她也假裝自己沒有感受到眼眶的濕意。
……做不到啊。
餘羽必須極力控制，才不致讓手抖得太厲害，讓匕首掉在地上。
「我做不到。」她輕聲說，卻中了魔一樣地無法把匕首從那個對準的角度撤開。
殺老師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把觸手搭在了她的頭上。
這個動作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讓餘羽緊繃已久的情緒一瞬間就崩潰了。她愣愣地看著自己抓著右手手腕的左手許久，終於鬆開了匕首。還未刺至殺老師心臟的匕首很輕易地就脫落了下來，掉在草地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她嘗到了來自嘴角的鹹味。
胡亂擦了擦淚水，餘羽不顧聲音還帶了點哭腔，執拗地開口問道。
「你……早就知道我不會刺下去的吧？」
最終的時間
殺老師聽了她的話，理所當然地陷入了沉默。
「是的，我知道。」
他們對視著，最後，殺老師坦誠地回答道。
「來和為師做個約定吧，從現在開始，假如小羽每誠實地回答為師一個問題，小羽也會有一次提問的機會……為師會毫無保留地回答你的疑問。」
餘羽歪了歪腦袋，默認似的伸出了右手的尾指。細細長長的觸手輕輕地纏繞上來，帶著她的手也晃了兩晃。
「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有些尷尬地彼此望了一眼，誰也沒笑出聲，都很快鬆開了自己的手。
「小羽是確實地想要殺死為師嗎？」
「事到如今還問這有意思嗎？何況你剛才不是才問過……」餘羽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後，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道，「……我不知道。」
「現在的想法，大概是不想殺吧。那時候，你說過那樣的話，對吧？所以我以為我也是那麼想的，再加上最近以來，其實我一直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地面對你……剛才在和藍方戰鬥裡的那樣自殺式的行為……是因為我多少有些意識到了，是殺是救，這選擇不應該用我一個人的意志和私情來……總之，是殺了你還是救你，應該是大家共同決定的。我也不想以那樣的殺意，來繼續戰鬥下去了，更別提對象還是朝夕相處的同學。」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打心底裡不想殺你。」
一下子吐露出這麼多，讓餘羽都覺得自己講話的邏輯有些混亂。她看了看面前的殺老師，卻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打不贏渚，可殺意真正起來的那瞬間我反而不太確定了；如果我就那麼沖上去，雖然很有可能還是慘敗或者惜敗，不過……試試也是不錯的。」
她最後選擇了順從自己被壓抑著的真實的想法，所以壓根沒勇氣去試試那個險勝的可能性能不能以極其微小的概率成真。
餘羽的右手置於胸口前心臟的位置，她像是品味著什麼一樣慢慢說道：「我沒有去嘗試，但是以後在拯救殺老師的時候，我會拼盡全力。我知道有失敗的可能性，而且這可能性很大，不過，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性，我就不會放棄。死亡對於當事人來說，未必就不是個好的選擇；旁人雖然會感到痛苦，但並沒有去責怪當事人的權利。我知道殺老師你不想死，我也不是想強加給你什麼。我只是想說，如果你死了，我也會去死，至少這點，我想讓你知道。」
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話哪裡出了問題，連忙補充道：「雖然死這一點應該不會一樣，但是同學們和我的想法應該差不多吧。」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那麼，現在輪到我提問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關於我的身份——」
余羽一時語塞，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段過於複雜的時間線，幸好殺老師已經回答了她的疑問：「在你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她一愣。
也就是說，殺老師在來到她的那個世界的時候，因為還只是單向穿越，再加上那時她還只留著齊耳短髮，還沒有辦法確定此餘羽就是彼「雨」；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不一樣了，既然能夠世界之間能雙向穿越，她又追到了這裡，理論上而言，時間上也有可以回溯的可能性。
但是，儘管殺老師這麼說了，在她真正去往過去之前，他應該是仍然不能完全確定的狀態。
餘羽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殺老師，卻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辦法指責他什麼？
到底是誰先把誰當成替身？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那麼，接下來輪到為師提問了。」仍然是不急不緩的語調，「小羽是怎麼看待為師的呢？」
「糟糕的大人。」
「……」
「枉為人師。」
「忸呀？！」
「但是，責任心和學習能力都很強，因材施教從而讓自己的每個學生都發掘出了屬於每個人自身的不同的天賦，從這一點上來看又是世界上最棒的老師——這是從學生的角度。在我個人看來，一開始是像媽媽一樣能給我溫暖的存在，又和媽媽完全不同；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成為了我的依靠，雖然之後沒多久就扔下我走人，不過理由也勉強可以理解；不知不覺就滋生了類似……的情感。」
她狠狠心，乾脆說出了口。
「……我喜歡你。」
餘羽低著頭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任何回答，於是試探性地問道：「殺老師你呢，又是怎麼看我的？」
「……」
「我也喜歡你。」
短暫的沉默之後，突如其來的直率的回答嚇得她一個不穩幾乎就要往後倒栽在走廊的地板上。她自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窗框的同時，一條觸手也用一種大得嚇人的力道緊緊纏住了她另一隻手的手腕。在觸手的幫忙下，餘羽總算是坐回了原位。
「就、就算你這麼說了，」餘羽幾乎是面紅耳赤地大聲說道，「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不會告別我留戀著的單身生活的！外面還有大千世界等著我去看呢，殺老師你就一個人……去吧！」
殺老師：「……」
餘羽：「……」
……天啊她都說了些什麼啊。
一反應過來，餘羽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被這麼說的物件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好啊，為師不會放棄的。」
餘羽：「……」
「隨你便好了。」
撂出這句話後，她就氣鼓鼓地轉過了頭，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
「不過，為師看到小羽不再迷茫的樣子真的很高興。」殺老師鬆開了纏著她的觸手，餘羽注意到手腕上還留著紅印，「……歡迎回來。」
余羽輕輕呼氣：「我回來了……大概不會再離開了。」
「今後，也一直都會打擾你，不管你介不介意……殺老師。」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突然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一天，她抱著一整袋用來發洩情緒的零食，打開房門時，原本以為面對的將是奶奶去世後冰冷空曠的房屋，孰料裡面卻潛伏著一位不速之客。那天的最後，面前的同一個人確實是用類似的口吻，向她說出了類似的話。
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當然不會介意。請多關照，小羽。」
她的手同樣與觸手相握。
是了，只有這一點沒有變，以後……即使對方恢復為人的樣貌，即使白髮蒼蒼，這一點也永遠不會變。
餘羽不會再鬆開這只手，她明白對方也是。
「請多關照，殺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