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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搞事拼圖》作者:Miang【完結+番外】

第96章 096

  西索剛從《貪婪島》回到現實世界。

  他在遊戲裡過得很滿足,親自考察了傑和奇犽這兩枚果實的成長,還享受了一場不錯的戰鬥。

  一旦回到現實世界裡,他就有些索然無味了。

  有趣的對手太少,可塑的果實也太少。

  在這種百無聊賴的情況下,酷拉皮卡聯絡了西索。從酷拉皮卡那兒,西索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伊爾迷的家養手辦小姐加入了旅團,頂替西索成為了旅團的四號。

  西索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他很想知道現在的安吉拉是什麼模樣。於是,他約她在一間酒吧見面。

  西索本來只是想找她玩玩,就和以前一樣。但是酷拉皮卡的電話讓他改變了注意,他決定把伊爾迷也喊來。

  安吉拉加入旅團,最容易發飆的大概就是伊爾迷了。

  能看到伊爾迷生氣的樣子……

  西索一想到那副畫面,表情就有了些變化——細長的眉眼微彎,舌尖卷過自己的上唇,仿佛在舔舐什麼美味的東西。

  伊爾迷真的動了殺意的話,那可真是太棒了。

  |||

  泉離開酷拉皮卡後,用剛到手的薪水好好瀟灑了一陣,每天都過得極為鹹魚。輕鬆休閒夠了,她便開始考慮著充電的事情。恰好西索聯繫她,她便欣然赴約。

  泉絲毫不知道,等待她的並不止西索一個人。

  她在晚上七點,準時抵達了西索所說的酒吧。

  也許是因為地址偏僻,酒吧裡並沒什麼客人,四下的座位冷冷清清,燈光是黯淡的冷調。空調的冷氣打得很足,讓人心生愜意。

  她穿過狹長的玄關,與倚在牆邊的兩三個青年人參擦肩而過。一名青年朝她遞去一支煙,笑嘻嘻地玩著打火機,問:「小姐,要來一支麼?」

  她嫵媚一笑:「謝謝,但我不會抽煙。」

  青年發出了唏噓聲,沒有勉強她,將煙收了起來。

  泉用視線在四下逡巡搜索著,看到了吧臺上坐著兩個男人。左邊是西索,右邊是伊爾迷,中間還空著一個座位,看樣子是留給她的。

  沒想到伊爾迷也來了。

  那就是要三個人一起玩吧。

  她自如地落座,將手包擱在吧臺上。

  白細的手腕自微冷的燈光下縮回,像是一閃而過的雪花。

  伊爾迷用手挑起一縷自己的髮絲,開口說:「安吉拉,你加入了旅團?」

  西索歪頭,露著莫測的笑容,像鸚鵡學舌一樣說:「安吉拉~你加入了旅團?」

  泉點頭。

  伊爾迷鬆開了髮絲,轉為托著自己的面頰。他面無表情,說:「我不記得我允許過你做出這種事,旅團的人實在是太麻煩了。」

  泉忽然想起來,諾斯特拉家的薪水還沒有發,現在的她還背負著伊爾迷的債務。也就是說,她還是伊爾迷花錢買下來的商品。

  「我是在為伊爾迷少爺省錢。」她從容地說:「加入旅團就可以參與他們的任務,獲得額外收入。想要積攢財富,開源創收也是很重要的。」

  她振振有詞。

  在她說話的時候,一隻手悄悄攀上了她的腰,那是西索的手。

  泉不動聲色地朝著左側一瞟,發現西索面不改色地單手玩著牌,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如果不是因為他那只手正在□□著她腰上令人發笑的軟肉,她會相信西索正專注於聽故事。

  「加入旅團,就是變更所有權。」伊爾迷說。

  「那不算變更所有權。」她解釋:「團長只是任務時的上司。」

  伊爾迷的固執,讓泉哭笑不得。

  庫洛洛有那麼大的威脅嗎?竟然讓伊爾迷產生了「所有權變更」這種奇怪的想法……

  她懶得再多解釋,用單手勾下了伊爾迷的脖頸,親了他一下。

  她的雙唇間含著一塊細小的冰塊,恰好借著接吻的時機推進了伊爾迷的口中。這突如其來的寒意,令伊爾迷微微皺起了眉,少見地有了表情的變化。

  冰塊又被伊爾迷的舌尖推了回來,隨後又再次被送回去,如此循環往復。小小的冰塊被溫熱的舌尖攪地快速融化,漸漸消弭不見,化為親吻時親昵的聲響。

  與此同時,泉察覺到,勒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似乎緊了些。不僅如此,對方還刻意用尖尖的指甲,隔著衣服刺了一下她腰間的肌膚。

  一吻結束,她咽下了喉中的冰水,捧起了面前的飲料。

  「這樣子討好我也沒用。」伊爾迷用漆黑的眼睛筆直地盯著她,話語不依不饒:「如果我的命令和旅團的命令衝突,你服從誰?」

  「當然是伊爾迷少爺。」她說。

  「那我要求你退出旅團。」伊爾迷說。

  「這……」泉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扭頭望向了身側:「怕是不行。除非有人主動挑戰我,隨後打敗殺死我,成為新的四號,我才能算是『退出旅團』。」

  伊爾迷陷入沉思,隨後喃喃說:「沒有主顧出錢,便殺掉幻影旅團的首領好像挺麻煩的……」

  泉小小一驚。

  沒想到伊爾迷的思維這麼跳脫。

  她只是說退出旅團很麻煩,沒想到伊爾迷已經直接考慮殺掉旅團首領來讓旅團解體了。

  「安吉拉,」西索慢條斯理地說著,將手從她的腰間撤去,改為捏住她的手掌抬起:「你手上的戒指是怎麼回事?」

  「嗯?」泉喝了一口冰飲,解釋道:「在街邊隨手買的。」

  她無名指上戴著和庫洛洛一起買的那個廉價情侶戒指,看起來有些突兀。

  「是嗎?」西索托住她的下巴,慢慢扭向了自己的方向。「我怎麼……」他的眼眸裡有一抹微暗的光,嘴邊也掛著奇怪的笑意:「在庫洛洛的手上,也看到過這樣的一枚戒指?」

  說完,他探出舌尖,慢慢地勾了一下少女的唇角,將她嘴邊沾著的一點飲料殘漬捲入口內,末了還點評了一句。

  「很甜~」

  泉很淡定:「我也不知道呢。團長為什麼會有這種戒指?他手上多的是各種珍稀藏品。西索,你看錯了吧?」頓了會兒,她輕笑起來:「明明西索連衣服的款式都不太分得清呢,戒指怎麼就能記清楚?」

  雖然表面很從容,可她內心有幾分疑惑。

  西索這傢伙是在哪兒和庫洛洛碰的頭……?貪婪島?

  庫洛洛沒有了念能力,西索還找上門去,真是真愛深深,不容置疑啊。

  伊爾迷聞言,捏住了她的手指,將那枚戒指硬生生地摘了下來,隨手捏成了兩半丟到腳下。

  「你有很多戒指,不差這一枚。」他風輕雲淡地說。

  「五千戒尼也是錢!」泉小聲地抗議。

  「和你花掉的比起來,這些都只是小數字罷了。」伊爾迷說。

  她這幅自如的模樣,令西索發出了低笑聲。

  「看來安吉拉覺得自己做的沒錯~」西索細眉挑起,聲音輕浮:「最好小小地懲罰她一下。」

  泉知道,這兩個人想出來的懲罰手段大同小異,每次都是○○,○○,○○○這些不可描述的內容,她根本無所畏懼。因此,她露出了順從溫柔的笑容。

  「不如這樣~」西索提議:「讓安吉拉抽一支煙吧?」

  「咦?」她露出茫然之色。

  這是哪門子懲罰法?

  為了破壞她優雅可愛清純迷人的外形嗎?!

  伊爾迷在旁圍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泉躊躇了一會兒,便笑著問侍應生要了煙與打火機,學著別人的模樣將香煙點燃夾在唇間。

  微微地吸了一口,她就開始了猛一陣的咳嗽。

  她從來沒碰過煙這樣的東西,一點兒都不習慣煙的味道。此時此刻,她就像個狼狽的落水者一樣,嗆地眼淚都要出來了。

  西索好像很樂於看到她這幅模樣,由衷地誇讚了她一句「真可愛」。

  「差不多了,西索。」伊爾迷從她的指尖把香煙抽走,表情淡定:「只是逗逗她的話,這樣就足夠了。」

  泉松了一口氣。

  領子上沾了煙味,她可不太喜歡。

  伊爾迷起身,將一疊錢幣放在吧臺上,說:「我還有工作,就先走了。安吉拉,過兩天我會聯繫你,別換號碼。」

  臨轉身前,他牽起了泉的手掌。

  泉以為伊爾迷要給自己一個驚喜——來一個紳士的吻手禮什麼的。結果,他竟然直白地在她手腕上咬了個深深的口子。這像是野獸一般的行為,令泉很是摸不著頭腦。

  前一刻還風輕雲淡地說要走了,下一刻就咬了她一口。

  伊爾迷的心思真難猜。

  西索露出無趣的表情:「伊爾迷這就走了?……我還以為,他多少會露出憤怒的表情來。」

  「除非你動了他的錢包,或者動了他的弟弟,」泉指點道:「不然伊爾迷少爺是不會生氣的。」

  「那~你呢?安吉拉?」西索頗有深意地望著她:「我好像從沒見過你生氣的模樣呢。」

  泉的笑意愈發溫柔了。

  她說:「我是不會生氣的,只會偶爾耍耍小脾氣罷了。」

  接下來就是例行的玩樂時間。

  玩樂結束後,西索去沖澡。他把所有的衣物都丟在了矮櫃上,赤著身走過了泉的面前。

  泉的視線掃過對方緊實的脊背和側腰,心底一陣讚歎。

  這傢伙肌肉的線條可真漂亮。

  隔著一扇門,傳來一片嘩嘩的水聲,她鹹魚癱在躺椅上,流覽著最近的獵人任務,想要找出一份合適的工作來。

  忽然間,她接到了前主顧萊特•諾斯特拉的電話。

  「是茨邁爾曼嗎?」萊特詢問。

  「是我。」

  「你的薪水,我已經劃到指定的帳戶上去了,並且附上了你的名字。另外還有一些不能變現的地產,算作我欠你的,以後會一一補上。」萊特的聲音頗為激動:「實在是太感謝了……」

  「妮翁大小姐的能力回來了?」她疑惑地問。

  「是的。」萊特回答。

  「那就好。」

  看來是庫洛洛又可以使用念了。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破酷拉皮卡的制約,重新找回了念能力。

  也許是庫洛洛的團員齊齊發力,用意念感化了上蒼;也許是西索太渴求和庫洛洛作戰,因此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等等)。

  她舉著手機,繼續流覽著獵人網站。過了十幾分鐘,西索從浴室裡走了出來。他把左手搭在自己額上,將濕漉漉的頭髮朝腦後順去。

  房間裡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介紹哪個偏僻國度裡出現了從未見過的強悍異獸。他走到電視前盯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趣。

  「西索,把衣服穿上。」泉看不得他滴滴答答四處甩水珠的模樣,催促道。

  「不~」他很喜歡和泉作對,故意湊到她面前:「這樣,你會生氣嗎?」

  「也許吧。」泉笑著說:「不過就算我生氣了,也不會表現出來。」

  「噢?」西索一眯眼眸,說:「那你會怎麼做呢?和我……來一場戰鬥嗎」

  說這句話時,他用手指緩緩地從她眉心劃到鼻端,像是在考慮如何切開她。

  「當然不是~」泉一伸手,捧起西索放在矮櫃上的衣服,開窗一丟。

  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十分利索。

  他們本就在高層,窗外風極大,西索的衣物瞬間被卷的沒了影子,一點渣渣都沒剩下。

  西索:……

  西索:?

  西索:???

  西索現場石化。

  「趕緊去撿吧。」泉友善地提醒說:「你最好不要裸奔,所以我允許你穿我的衣服出門。如果你系不上裙子後面的系帶,我可以幫你。」

  西索:……

  「安吉拉……」他歪頭,聲音漸沉:「你不覺得你又幹了壞事嗎?」

  「不覺得。」泉理直氣壯,滿面無辜。

  不就是把他的衣服丟出窗外了嗎!

  強者無所畏懼!裸奔算什麼?!女裝算什麼?!不見風雨,又怎知彩虹是何顏色?!

  可惜西索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作為懲罰,西索又讓她陪自己玩了會兒。

  一切都結束後,早已是深夜。泉看一眼手機,發現她有很多的未接來電和未讀資訊——大概是萊特忽然打錢的行為,令某些收到錢的人摸不著頭腦吧。

  首先是伊爾迷的短信。

  【收到二十億戒尼。很好,繼續保持。[圖片]安吉拉很可愛。】

  泉:……

  揍敵客大少爺是不是以為她這是「把錢都匯到娘家去」的行為?!

  為什麼還要特意發一張她的黑歷史小○照過來!!和上下文有任何聯繫嗎!

  她趕緊給伊爾迷回了資訊,表示這是自己的贖身錢。

  伊爾迷的回信也很快。

  【回絕請求。[圖片]安吉拉很可愛。】

  泉:……

  算了,伊爾迷單方面的回絕是沒有用的。總之,她安吉拉,安大哥,安老鐵,宣佈單方面脫離揍敵客組合,以後退團單飛,開始個人活動了。

  第二條資訊是庫洛洛的。

  【我想見見我的新團員。】

  泉捧著手機,抱著枕頭進行鹹魚翻滾運動,思考著怎麼回復他。

  庫洛洛是個麻煩的人物,不想好措辭,以後恐怕會被他用智商狠狠地羞辱一頓。

  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庫洛洛,我想要的生活,你無法給予。我想要海濱的小鎮,屬於我的花店,能讓我注目著背影與側面的愛人。想要每個日升日落都和他一起度過,而不是顛沛流離,無處安放。我曾以為,我能將就。可是,我不能。】

  矯情感滿分。

  白蓮花感滿分。

  矯揉做作感滿分。

  高考作文零分。(刪去)

  她一邊打這段話,一邊笑得肩膀微顫。

  西索拍了一下她的臀,提醒她冷靜一些。

  「什麼事情那麼開心?」西索問。

  「給團長講了一個笑話。」她小聲說。

  「我也想聽~」西索捏了一下手下的軟肉,聲音輕佻。

  「把耳朵湊過來。」她朝西索招了招手。

  西索照做。

  她湊在西索的耳旁,輕聲地說:「我愛你。」

  聞言,西索果然揚唇輕笑起來,狹長的眸子裡滿是揶揄之意。他緩聲說:「果然是一個很有趣的笑話~庫洛洛笑了麼?」

  「誰知道呢?」

  她說著,溫順地接納了面前男人的吻。

  至於酷拉皮卡的短信……

  她想不出該怎麼回復。

  酷拉皮卡只問她去了哪兒,絲毫沒提起其他的事情,就好像只是朋友間尋常的問候。

  這個少年比她想像得更堅韌和冷靜。

  泉想了想,只能回他一句「我會退出旅團」。

  對於酷拉皮卡來說,這大概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

  解決完電池們的問題,泉認為是時候回本丸了。

  臨出發之前,她還有些掛念奇犽。畢竟在這個世界裡,奇犽和小傑帶給她不少治癒,是兩位令她十分喜歡的小朋友。她想聯絡奇犽,不過這兩個孩子的電話都打不通,像是待在什麼信號不太好的地方。

  於是,她精挑細選買了兩份禮物,郵回了揍敵客家,希望伊爾迷能代她轉交給奇犽。

  將這最後一件事處理完,她就回到了始球空間。

  |||

  【降落座標:A00;B00;X00;Y00;YE00。】

  【念能力•忠貞的背叛•被抹消。】

  伴隨著頭腦一片眩暈,泉面前的景色陡然一變。

  她從繁華的現代都市,又回到了幽靜破舊的本丸廢墟裡。四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黃昏時分的光穿過狼藉的屋宇,投落在她腳邊的亂石堆裡。

  幾隻烏鴉停在乾枯的枝丫上,用漆黑的眼珠望著她。不一會兒後,它們便拍著翅膀撲棱飛走,在殘陽的餘暉裡發出拖長的鳴叫聲。

  這是她藏在始球空間裡的本丸,曾經屬於平行世界的另一個她——大正川乙巳泉七郎。在泉七郎嫁人後,本丸便因為缺乏靈力維繫而崩壞,奉養著的刀劍們也盡數折斷。之後,這個始球空間便由泉接手了。

  因為泉帶回了大量靈力,本丸的屋宇自動開始修葺。不多時,原本的一片廢墟裡,便多出了兩間挺拔的屋宇。

  她滿意地拍拍手,隨即摸索到安放大正川乙巳泉七郎手簿的房間,就著微暗的天光翻閱這本泛黃的冊子。

  手薄上記載了不少照料本丸的方法,譬如如何鍛造刀劍、召喚付喪神,又比如如何養護刀劍,修理斷刀。她正眯著眼仔仔細細地讀著手簿上的字,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泉?」

  戴著白毛領的扉間握著一把刀,出現在了泉的面前。

  是因為本丸靈力不足而昏過去的扉間。

  「二代目大人,你醒了呀?」她放下手中的手簿。她剛想說些什麼,就注意到扉間手上的那把刀。於是她好奇地問:「這把刀是……」

  「我也不知道。」扉間舉起了太刀:「我之前好像是失去意識了吧?醒來之後,就發現身旁有這把刀。」

  ——是本丸內唯一完好的近侍刀,燭臺切光忠。

  「燭、燭臺切!!」泉一下站了起來。

  「……?」扉間黑人問號:「你在喊這把刀嗎?」

  「是的。」泉自他手中接過了,說:「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對了,二代目大人,我正在查閱如何將您送回原來世界的方法呢。」

  說著,她就將太刀放在膝上,跪下繼續翻閱那本手簿:「唔……我看看……將降落座標設為這串資料,就可以將客人送到別的世界……啥?天線寶寶的世界?天線寶寶是什麼?二代目大人知道嗎?」

  扉間:?

  「如果設定的座標資料是A777,B777,C777,D777,則會降落到『充滿了美色的虛圈』。虛圈又是什麼?」

  扉間:??

  「『超能力者的災難世界』?『十二個養兄弟愛上我的世界』?『陰陽師酋長統率的非洲大陸』?『愉悅又金光閃閃的世界』?這都是什麼樣的異世界啊……好像和我們來的不是同一個世界啊……」

  扉間:???

  泉看著看著,忽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名詞——「被中二精分帝王所操控的超能力籃球世界」。

  她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淡然優雅地合上了手簿。

  赤司,你也有今天。【微笑】


這個江戶不一樣

第97章 097

  夕陽漸沉,夜色融融。

  光線已經不足以看清手簿了,於是,泉收起了泉七郎的小冊子。

  就在這時,她的腿上一沉。原本安放在她腿上的太刀,忽然變成了一個大男人,以腿枕的姿勢靠在她身上,一副失了智(刪去)剛剛醒來的模樣。

  扉間面色很不好。

  「喂,快起來,小鬼。」

  他橫抱雙臂,用上位者的語氣喊了一聲。

  燭臺切扶了一下眼罩,看清眼前的場景後,立刻恭敬地起了身,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萬分抱歉,主上。」

  雖然是位很帥氣的男性,但他穿著一身休閒居家的黑色拉鍊運動裝——也許,他是為了能更方便地在主上不在時照料本丸吧。

  向自己的主上道歉完畢後,燭臺切轉向扉間,露出親切的笑容,說道:「雖然我向主上道歉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說明一下,我的年齡應該遠比你大,年輕人。」

  扉間皺眉。

  沒開玩笑吧?

  這個從刀變來的男人,怎麼看都是一個二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年輕人。

  燭臺切去取了一支蠟燭,讓黑漆漆的本丸裡有了一絲光亮。隨即,他左右張望一陣,說道:「主上似乎收集了不少靈力,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考慮修復斷刀了。」

  泉點頭。

  然後,她有些尷尬地捂著肚子,說:「稍稍有些餓了,請問這裡有食物嗎?」

  燭臺切露出恍悟神色,笑著說:「主上餓了嗎?就交給我吧。在廚藝和戰鬥方面,我是絕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

  「你要做晚飯嗎?」泉問。

  「是的,園圃裡有些自種的蔬菜,可以做些簡單的菜肴。」燭臺切回答。

  「那我來幫忙吧。」泉笑著說,隨即轉向扉間:「二代目大人也來嗎?不會的話,不用勉強喔。」

  「我也去吧。」扉間說:「稍微有些懷念啊。從前戰爭年代,我和大哥偶爾會在野外捉魚改善伙食,用忍術烤魚之類的事情,我還是很擅長的。」

  燭臺切多點了幾支蠟燭,簡單地清理了下廚房。他從門後取下一件圍裙系好,和另外兩人開始一齊忙活。

  泉忙進忙出,幫忙打下手摘菜洗菜。她的生活一向嬌慣,「五穀不分」說的就是她了。對著苗圃裡那些看起來差不多的菜,她像個辣手摧花的採花賊一般,齊齊收割過去,捧了大大一盆送到燭臺切面前,令燭臺切哭笑不得。

  而扉間則像個看門老大爺似的,端著小板凳坐在爐前看火,手裡還搖把扇子。

  也許是因為一直守在火前,扉間的毛領子染上了一層黑漆漆的灰,看起來髒汙一團。於是他乾脆脫掉了一直穿著的厚厚盔甲、毛領子和護臂,只留了一件黑色的單衣。

  好一頓忙活後,簡單的晚餐便做好了。

  本丸修復好的地方並不多,三個人便搬了小矮桌,在廚房裡將就著吃一頓。

  泉和扉間從前就生活在一起,同桌而食的神態很自然。燭臺切便有些猶豫,他提著筷子,問:「主上,我可以與你同桌嗎?不需要避讓嗎?」

  泉一愣。

  她很快想通了,從前的泉七郎恐怕是高高在上的主君,這才會讓燭臺切產生這樣的疑問。

  於是,她露出招牌的溫柔笑容,說:「不用避讓,當然是在一起吃飯才比較熱鬧。」

  燭臺切沒有再說什麼。

  在非調情狀況下,泉會堅守「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另外兩個人也沒發出一點聲音,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這一頓,氛圍異常和諧。

  收拾碗碟的時候,不知為何,燭臺切一直在笑。

  「怎麼了嗎?」泉問他。

  「只是覺得主上稍稍有了些變化,」燭臺切除下了手套,說:「稍微……溫柔了一點。」

  「她一直很溫柔。」扉間立刻出來洗白泉。

  扉間的光速洗白,令燭臺切起了懷疑。

  「這位『二代目大人。』」燭臺切微惑:「你和主上認識很久了嗎?」

  「是的。」扉間說。

  「……」燭臺切低頭,開始思考主上到底在哪兒認識了這樣一個男人。

  已經很晚了,不適合再大動干戈。泉就著一小盆水可憐巴巴地擦洗了一下身體,決定早早就寢,明天再考慮其他事宜。

  一聽到主上要就寢,燭臺切十分自覺地拖了一床被褥,守在了主上的臥室前。

  他動作熟稔地鋪開鋪蓋,放好枕頭,一副要在這裡守夜的架勢。

  扉間看到燭臺切這幅模樣,問:「你要守在這裡?」

  「是的。」燭臺切跪在被窩裡點頭:「守護主上是我的職責。」

  「不用了。」扉間微微不爽:「這裡留下我就可以了,我會保護她的。」

  「您的意思是……?」燭臺切沉默一會兒,問:「您也要在這裡打地鋪嗎?」

  「不,」扉間露出笑,指了指房間內:「我和她睡一起。」

  燭臺切立刻收斂了男公關一般時刻掛在臉上的笑意,變得嚴肅起來:「那是絕對不允許的。如果您非要這樣做,請恕我要拔刀了。」

  他屈膝,姿勢十分正經。

  扉間看到他這幅認真的模樣,換角度考慮了一下他的心情,決定退讓一步。

  「那我守在這兒。」扉間說:「你去其他地方。」

  「那也不行。」燭臺切說:「守護主上是我的職責。對了,軍議室還有一床被褥。」

  扉間:……

  扉間沒辦法,在燭臺切面前,他只能乖乖去軍議室打地鋪。

  其實燭臺切本性幽默風趣、溫柔體貼,絕對不是這種似瘋狂忠犬一般的性格。但是本丸目前狀況特殊,只有他一把刀在,他必須盡忠職守,守護主上的安全。

  扉間去軍議室了。

  但是,他可不打算真的在那兒孤獨地過一個晚上。

  #他強任他強,門有飛雷神#

  走廊裡的蠟燭光剛熄,扉間就以飛雷神之術瞬身至泉的被窩中。

  兩個人蹭在一個枕頭上,被子被拱來拱去,起起伏伏。沒一會兒,泉探出來呼吸新鮮空氣,然後小聲地對扉間說:「二代目大人,現在燒熱水和洗澡都很麻煩……就、就……下次吧?」

  正在亂動的扉間停手了。

  他無奈地伸臂環住了她,低聲說:「那就親一下。」

  他很守信,說親一下就是親一下,沒再多動手,至多只是環著她,一覺睡到天明,讓自己的手臂被壓得麻木毫無知覺。

  |||

  次日天亮。

  拾掇好自己後,泉必須正視自己身為本丸審神者的要任了。

  本丸中原有五十餘口刀劍,想要修復這些折斷的刀劍需要豐厚的靈力。為了讓付喪神有地方居住、有足夠的食物和清水,還需要修葺灑掃出房間來。

  泉翻了翻泉七郎的手簿,大致瞭解了修復刀劍的過程,隨即決定著手試一試。

  燭臺切聽聞主公想要修刀,便帶她去了收納斷刀的地方。

  「雖然大家都折斷了,但是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盡力養護一下刀體。」燭臺切從運動服的口袋裡摸出鑰匙,打開一扇門:「所以,修復起來應該還算方便。」

  光線漏進房間,照亮了無數堆疊的紅色木箱。每一格木箱上,都寫有小小的名牌,想來是燭臺切的手筆。箱子碼的齊齊整整,分門別類的放著,地上沒有積灰,必然有人定期打掃。

  「那就從這一把刀開始吧。」泉走向放在最外的箱子,蹲下身查看上面的名牌:「加州……清光。就是它了。」

  燭臺切開箱,取出一柄斷刀遞給她。

  刀鞘是完好無損的,存放在木箱中。看刀的長度與微彎的刀身,這應該是一柄打刀。即使已經折斷,迎著晨間曦微的光線,也依舊折射著絢麗的光。

  泉將雙掌放至斷口處,用靈力修復斷掉的刀刃。隨著白光漸起,打刀刀身的斷口漸漸連結為一體。最後,這柄刀乾脆釋放出了極刺目的光,令泉不得不遮住了雙眼。

  光線似乎是散去了,於是她放下了遮著眼睛的手掌。

  她面前的不再是一柄斷刀,而是一個俊秀的人。

  他好像正處在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紀,黑髮紅瞳,五官精緻。如果說燭臺切的面容是「帥氣」,那大概這名為加州清光的付喪神只能用「漂亮」來形容。不過,這樣的「漂亮」也絕不應該僅限於對外貌的誇讚。

  清光的紅眸裡盛著的,可是不折不扣的血色啊。

  這畢竟是一把刀。

  此時此刻,加州清光正怔怔地望著自己的主人。約莫兩三分鐘後,清光才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反復地查看著自己的手指,好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的五指細長白皙,養護得極好,一點兒都不見刀繭之類的東西。

  「主上……?」清光的聲音裡有幾分不自信:「你終於……回來了嗎?」

  「嗯。」泉說:「抱歉,現在才來修復你們。」

  清光眸光微微一漾,他的視線越過泉的肩頭,望向了庭院中的場景——入目的盡是破敗的牆籬與乾枯的枝丫。他又環顧了一下身旁堆積的箱子,露出微微黯然的神色:「本丸已經是這幅模樣了嗎?」

  「啊……抱歉。」

  除了這句話,泉也說不出什麼來。

  畢竟那都是泉七郎幹的好事,她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道歉』什麼的,就算了吧。」清光撩起落在耳廓前的髮絲,對自己的主公說:「你能回來,已經讓我感到很幸福了。」

  手指的指尖有細膩豔麗的紅,與他的瞳色一樣引人注目。

  清光慢慢地呼了一口氣,然後狠狠地撲到了泉的肩上,把她摟在懷裡。

  「主上,你還會繼續疼愛我吧——?」

  明明是孩子氣的問題,卻又配合上這樣的熊抱,這讓泉無所適從。

  一直在旁圍觀的燭臺切趕緊出來解圍,他一邊擺手一邊解釋道:「主上忘了嗎?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一直都很希望主上能更疼愛他一些呢。」

  「誒……誒,嗯,好的。」她像安撫孩子一般,拍了拍加州清光的肩膀,卻不小心把手和他脖上纏著的紅色圍巾繞在了一起:「以後當然會寵愛你的。」

  加州清光鬆開了她。

  不過,她總覺得清光還是不太相信她的話。

  也許碎過一次的刀就是這樣的吧,畢竟是從前的主人辜負了他們。

  「本丸還沒有修復好,所以你暫時不能搬到從前的房間去。」燭臺切說:「你從前的便服和其他東西,我倒是理出來了,已經在你的新房間裡了。」

  「我、我的東西?」清光指著自己,紅瞳裡透著一分緊張:「全都理出來了?」

  「有什麼問題嗎?」泉歪頭,好奇地問。

  「沒有。」清光立即回答,表情很肯定:「並沒有任何問題,我不在意這件事。」

  #不,明明把「在意」寫在了臉上啊#

  「清光的化妝品之類的,我整理的很辛苦。」燭臺切說:「愛美是人之常情,我也時常說要在主上面前保持齊整的儀錶,這樣才不會辜負主上的~指名啊。」

  明明燭臺切的前半句話還極為正經穩重,後半句話卻忽然輕佻起來,像是個在調情的牛郎。

  聽到燭臺切說的「化妝品」,清光松了口氣。

  「啊,對了——」燭臺切笑眯眯的,語氣很溫柔:「還有寫給主上的情書,我也有好好地收起來,非常仔細地幫你存放著。」

  清光瞬間就炸開了。

  「好啦,好啦。」泉說:「燭臺切,帶清光去他的房間吧。本丸裡還有一些事情吧?譬如庭院還沒打掃,今天也還沒給苗圃澆水。我先去幹活了喲。」

  泉轉身欲走。

  「主上!」清光喊了她一聲。

  「嗯?」她回頭。

  「請問……」清光低垂眼簾,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怎麼了?」泉追問道:「可以直說,我不會生氣的。」

  「請問,能修復安定嗎?大和守安定——和我一起為沖田君衝鋒陷陣的那把刀。」清光問。

  「啊……」泉露出為難之色:「現在還不能修復,修刀需要一定的休息時間。再過三四個時辰,應該就能修復安定了吧。」

  聽見她的話,清光的面色轉為一片淡淡的欣喜。

  他笑的時候,就沒有方才的孩子氣傲嬌感了,反而像是個成熟的大人。

  能給人這樣複雜的觀感,也許這就是清光獨特的魅力吧。

  燭臺切帶清光去新房間了,而泉則十分接地氣地幹活去了——誰讓整個空間除了他們四個人就沒有其他活人,只能由她親自動手清掃本丸呢?

  她在溪邊打好了水,撩起袖口,拎著木桶和抹布往房間走,在心裡想著要用怎樣的姿勢趴在地上跪擦地板。當她走近自己的房間時,卻看到門前的走廊已經被擦洗乾淨,此刻迎著日光,幾乎閃閃發亮。

  這、這是……

  泉目瞪口呆。

  千手扉間站在移門前,拍了拍手,冷然對她說:「水遁•打掃衛生之術。」

  泉:……

  好冷的笑話。

  #二代目火影被封印後的日子可真是慘不忍睹,還要幫忙打掃衛生#

  因為有扉間幫忙,她便清閒了下來。

  四個時辰的修刀CD一過,泉就前去修復了斷裂的大和守安定。

  安定的修復狀態不太好,即使修復成功了,也僅僅只是刀形,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付喪神所擁有的人之身體。

  泉看著這柄刀,有些手足無措。

  他問燭臺切:「怎樣才能讓安定恢復人之形體呢?」

  「也許主上一直佩著他,就會起作用吧。」燭臺切說。

  於是,泉便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大和守安定。因為打刀慣常都是穿插於腰帶間,為了方便攜帶安定,她特地找出了一身袴裝換上。

  白衣紺袴,再配上高束的馬尾,看起來倒有幾分俐落的武家風範。

  「對了,加州和大和守的前主人都是沖田總司。我記得主上的手簿裡記載過一個沖田總司存活著的世界。不如主上帶上加州和大和守,出發去那個世界收集靈力吧?」

  燭臺切的話提醒了泉。

  她連忙翻出了泉七郎的手簿,仔仔細細地尋找著。

  「啊,找到了。」她指著某一頁,對燭臺切說:「不過,好像不是『沖田總司』,而是『沖田總悟』。這個世界的名字也好長啊……『甜食與變態同時存在、吐槽力不可違抗、被猩猩所操控的迷ソ世界』。」

  雖然手簿上記載的世界和真正的幕末時代有些區別,她還是打算前往這個「甜食與變態同時存在、吐槽力不可違抗、被猩猩所操控的迷ソ世界」。

  為此,她想要把加州清光喊來軍議事,和他確定一下這個時代的狀況。

  在將加州清光喊來之前,她有些憂慮地問燭臺切:「向加州詢問前主人的事情,會惹來他的不悅嗎?如果是的話,我還是不要這麼做了。」

  「主上,沒必要如此畏首畏尾。」燭臺切安撫她,將手掌放在了她的肩上,聲音沉厚溫柔:「過去的我們,時常要前往各個不同的時代剿滅溯行軍。既然我們已經奉您為主公,見到舊主人便不會再有任何眷念。」

  至少,燭臺切是這樣想的。

  曾經伴隨著某些武將叱吒風雲的時光,早已化為過眼雲煙。

  聽了燭臺切的話,泉放下了心。她托燭臺切去傳話,自己便在軍議室內等著清光。

  軍議事是最早修復的一間屋子,房間乾淨整齊,彌散著一股陳年書籍與好聞的青墨味。一面開著繪有菊紋的障子紙門,一面則是透著屋外日光的一小格窗戶。從窗中望去,恰好能見到庭院中一棵挺拔翠綠修竹。

  「主上。」

  清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縫中。

  他換上了便裝,神態比先前輕鬆自如了許多。

  「清光,我想問你一些問題——嗯,譬如,你的前主人的性格之類的問題。」

  泉剛說了一句話,漏著光的小窗便被一個人堵上了。

  千手扉間穿著不知道屬於誰的浴衣,出現在了那裡。他十分淡定地說:「你繼續吧,我只是看看你而已。」

  清光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嚇到了,面色微怔。

  「主上,他是……」清光疑惑。

  「他是我的夫君。」泉軟軟地笑了起來。

  不知為何,清光的身體陡然僵住了。隨後,他呼了一口氣,說:「不是從前那個男人吧?」

  泉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清光指的是那個曾讓泉七郎傾心不已,又背叛了泉七郎的男人。

  「不是噢。」泉說。

  「那就好。」清光在小幾旁跪下,說:「主上想要問誰?」

  「比如,沖田先生和土方先生。」泉說。

  清光撥弄著自己豔紅色的指甲,目光低垂。

  沉默許久後,他開口了:「沖田先生——本名叫做宗次郎,是一個劍技了然的男人。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只能這樣描述他吧。『身不動,則花與水俱為黑暗所隔』。」

  泉微微晃了神。

  聽清光這樣說,看來沖田一定如歷史上記載的那樣,是一位為幕府奮戰到最後,即使在咳血重病之時,也不忘恩師與戰役的天才劍士。

  「至於土方先生的話,可能要問兼先生他們才比較清楚了,我也只是稍有瞭解,因為沖田先生和他只是普通友人。」清光說著,目光向上飄去:「嚴謹敏銳、堅守武士道,稍稍有些不近人情,還有些不擇手段……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這個時候的泉還不知道自己對沖田總悟和土方十四郎產生了怎樣的誤會#


第98章 098

  因為靈力充足,始球空間內的屋宇又恢復了一些。

  修刀CD一過,泉就會去修復斷刀,在修復了安定和清光之後,又相繼修復了五虎退、厚藤四郎、秋田藤四郎等短刀。這些短刀付喪神正處於孩子的年齡,個頭矮矮、身體纖瘦,各有不同性格。

  孩子們的力氣不大,但卻很願意在力所能及處幫忙,跑來跑去地照料苗圃。他們時常提著小水桶或靈敏或笨拙地翻過斷壁殘垣,又或者在休憩時躲在雜草堆裡說些悄悄話,為本丸增添了不少活力。

  到了晚間,他們三個便擠進廚房裡幫忙。

  說來慚愧,明明是三個孩子,對農廚之事卻遠比泉瞭解,顯然從前已經做慣了這些事。

  燭臺切系著圍裙,一手甩著湯勺,而三把短刀則踩著小矮凳站在灶台旁。看到這一大帶三小的模樣,泉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家庭婦女帶著三個孩子忙碌的場景。

  「這一份是給我的嗎?好期待啊……」

  「那是給大將的啦。」

  「請、請用我手上的這柄勺子吧!」

  聽見廚房裡熱鬧的聲音,泉很有成就感,小小地膨脹了一把。

  於是,她決定再去修一柄刀。

  她在斷刀收納室裡仔細挑揀,選出了標有「三日月」的一口箱子。

  這之中所儲納的,是被稱作「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條名作,太刀三日月宗近。

  ——誕生于風雅溫柔的平安時代,從降為源姓的天皇之裔手中流向後世,幾經輾轉,又成為征夷將軍軍帳下的名刀。十一歲在神祠樹下繼承將軍之位的足利義輝,曾揮舞著這柄太刀戰鬥至最後一刻。

  泉鄭重地打開箱子,將斷刀取出。

  已經入了夜,房間裡只有一小盞蠟燭能照明。隔著防風紙,蠟燭的光也不太明亮,可殘餘的光線一映亮頗具古意的銀色刃面,便讓她心生驚豔讚歎之意。

  所謂「三日月」,便是指的刀刃上形如新月的紋路吧。

  只是修刀時的打紋,卻讓他擁有了「三日月」這樣美麗的名字。

  她將雙手放在刀上,試圖用靈力去修復三日月宗近。但不幸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和修復大和守安定時一樣,三日月宗近只化為一柄完整的刀。那本該從刀中誕生的付喪神,並沒有如她意料的那樣出現。

  泉對著這柄太刀歎了口氣。

  隨即,她將三日月也系在了絝上。打刀刀刃向上系,太刀刀刃向下系,她覺得自己此刻像極了一個威風凜凜的二刀流武士。

  做完這一切後,她就合上了收納室的門。

  走廊上有人影在晃,也不知道是誰沒帶蠟燭便在走動。於是,她提醒了一聲:「天黑了,走路可要小心些。」

  「好、好的。」

  「大將,等我們長大一些,晚上走路就無所謂了。」

  屬於孩子們的嗓音遠遠地傳來。

  兩個孩子在黑夜裡走遠了,跟在他們身後的卻是燭臺切。在一團黑暗裡,燭臺切隱約看到泉的身上掛著兩把刀,便微微愣了一下,問道:「主上修復了誰嗎?」

  「三日月宗近。」她笑著回答:「只是不太成功。」

  「是嗎……」燭臺切的聲音漸輕:「為什麼主上挑選了它來修復呢?」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吧。」泉有些奇怪他的問題:「像修復退和清光他們一樣,只是憑著感覺隨手挑了一把刀。」

  「也對。」燭臺切低笑一聲:「是我的問題太愚蠢了。」

  泉有些奇怪,不知燭臺切為何態度如此奇怪,就仿佛她修復三日月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一般。

  也許是燭臺切和三日月從前關係比較好吧。

  本丸的夜晚很安靜,並沒什麼消遣。想到接下來便要去的幕末時代,泉便到軍議室內查找書籍資料。史書不少,一看封面便知都是晦澀難懂、艱深可怕的類型,恰好適合催眠。她從書櫃裡取出一本,放在小案上就著燭火翻閱。

  書頁嘩嘩而過,她的意識卻漂泊不定,在四處打著轉。

  不知何時,她悄然翻到一頁,某一行上恰好寫著這樣的詩句——五月雨,似露還似淚。欲寄吾名于杜鵑,展翼入雲間。

  這是光源院義輝於永祿大逆時寫下的辭世詩。

  三日月宗近陪伴這位年輕將軍戰死,見證了一代劍豪的辭世。也許這把刀的付喪神,也和他的舊主一樣,是位英武的人物吧。

  不知怎的,她的腦海裡就出現了渾身臌脹肌肉、超強硬漢版的加州清光。

  ——不要!!就讓清光好好地當安靜纖細的美少年不好嗎!!

  因為書籍上的文字實在太晦澀,泉翻著翻著,便困意上湧,眼皮打架。最後,她乾脆雙手一伸,伏案小憩。

  加州清光路過此處,看到伏案小眠的主上,便放輕腳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他將雙手撐在桌上,探頭探腦地查看了一番,發現他的主上確實已經睡著了,這才輕輕地開口:「只能冒犯您啦。」

  說著,他將手朝泉的雙肩伸去,做出橫抱的姿勢。

  可他的手指一碰到主人的軀體,便觸電般收了回來。之後,他默默無言地看了自己雙手許久,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羽織,披在了她的身上。

  「三日月……」

  睡夢中的泉忽然喃喃念了一句。

  清光正雙手托頰,安靜地看著她。聽見了這句話,他微一撇嘴,說:「做夢時還會念到這個名字啊。……真是的。」

  泉做了一宿可怕的夢。

  她夢到加長加寬加粗版加州清光追在她的身後,大喊著「主人我來了快給我愛的抱抱」;待追到她後,那肌肉清光則深情地挑起她的下巴,念道:「你的眼淚,如露亦如電……」

  這導致她之後看到清光的神色都很微妙。

  加州清光的內心更微妙。

  ——他有些忐忑,生怕那天想要抱起主上的舉動,被主上發現了。

  直到出發去「甜食與變態同時存在、吐槽力不可違抗、被猩猩所操控的迷ソ世界」之前,這兩個人互相看的面色還十分不對勁。

  全本丸的活人都出來送他們倆,包括扉間。一群人剛從勞動裡抽出身,有的臉上沾著泥,有的手裡提著小板刷,看起來滑稽極了。

  「大將,切記注意危險。」

  在厚藤四郎的聲音裡,泉帶著絝上腰帶裡系著的兩把刀,與清光一起遠去了。

  |||

  降落座標:A233;B233;X233;Y233。

  *因該世界靈力充足,獲得靈力的限制減少,條件改變,請多多注意。

  *部分原有能力(如共殺灰骨、白眼等)因為不符合世界規律被強制和諧。作為補償,您將獲得以下新能力:

  1.足以創造明治時代的【劍術】

  2.使用過一次就會導致手疼的【長拳】

  3.沒有什麼卵用的【一腿屈一直腿跳轉90°成交叉站木】

  4.可以參加奧運會的【360小翻轉未觸杠支撐或成低杠手倒立】

  泉:……

  泉:?

  泉:???

  她這是去收集靈力,還是去參加奧運會體操項目啊?

  這是要她在命中註定的男主人公面前,來一個振奮人心的一字馬嗎?!

  光芒漸散,泉漸漸睜開雙眼。

  第一眼,豔麗的色澤便充盈了她的視線,那是她的衣衫,顏色是極為亮眼的銀朱與赤丹。用色過於華美,以至於浮誇的地步,讓她產生了不妙的預感——

  這一次,她不會成為了遊女吧?

  從前的她當過游廓的主人,風水輪流轉,現在的她竟然成為了遊女?

  清光也有些呆滯。

  他盯了自己的主人好久,愣愣地指著她的頭頂,問:「主上,你的脖子酸嗎?」

  恰好一旁的矮櫃上擺著花瓶盆景和鏡子等小物件,泉便湊過去一瞧。鏡中的她頂著造型十分可怕的髮髻,髻上橫插著數枚玉色的發簪。看這幅陣仗,現在的她可不是普通遊女,檔次應當更高一些。

  就在她沉思的時刻,她面前的櫃子忽然傳出了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

  泉疑惑地盯著抖個不停的櫃子,隨即便好奇地扯開了櫃門。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正死死閉著眼蜷在小櫃裡,一副緊張的模樣。

  「你……」泉疑惑地開口。

  「香、香香香香都大人!」那十二三歲的女孩開了口:「您找找、到我,我啦!還是那……那那那麼快!」這女孩的口吃有些厲害,讓泉聽得不太明確。

  「每回捉捉捉迷藏、藏……」女孩從櫃子裡爬出來:「香都大——人,每……次都這麼快!」她的話不太利索,時而拖的過長,又時而短促到令人聽不清,呼吸的紊亂,讓話語聲聽起來也亂七八糟的。

  口吃女孩一抬頭,視線接觸到清光的面頰,登時一僵。「香都大人!你又帶男人回來了嗎!這樣子鳳仙大人是會責怪你的!」這句話,她倒是說得十分清楚。

  泉聽見了,內心不由咯噔一聲響,莫非現在的她還是有旦那桑的人?!

  這可不妙啊。

  雖然女孩說話不俐落,但她總算能問一些關於現在身份的問題了。令泉慶倖的是,這口吃女孩的反應比較遲鈍,沒察覺到「香都大人」突然問這麼多問題是怎麼回事,而是費力地組織著語言,努力回答泉的問題。

  經過詢問,泉松了一口氣。

  她並非遊女,那位「鳳仙大人」也不是她的金主。

  這裡是永夜之地,被稱作「男人的天堂」的吉原,是一片花街柳巷風月場所。掌控著這片地下王國的,便是女孩口中的「鳳仙大人」。

  這位鳳仙大人出身于戰鬥力極強的夜兔一族,年輕時以一當萬,十分強悍,上了年紀後也絲毫不顯弱態,一手建立了吉原這個永夜王國。

  而她,香都,則是鳳仙的部下,興趣愛好是假扮遊女,再把上前搭話的男人打一頓(……)。

  【刪去線】因為夜王的縱容,香都在吉原內橫行跋扈,因此被稱作夜君•小鳳仙。【刪去線】

  泉:……

  去拓麻的小鳳仙!!

  夜王不容許自己的帝國內有其他男人插手,因此連護衛隊都是由女性組成。而香都則在鳳仙的面前展示了秘技•足以創造明治時代的劍術,於是她便擺脫了遊女的宿命,成為了守護(其實是破壞)吉原秩序的一份子。

  按理說,沉湎于吉原的鳳仙不應該對自己身旁的美人無動於衷,但是鳳仙的眼裡偏偏看不到這些各有風姿的美女。因為他的目光只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吉原最高等的花魁,日輪太夫。

  因此,香都Safe確認。

  #也許,可能……如果能夠打敗鳳仙的話,香都早就回到地面上,去開創明治時代了吧。#

  這個口吃的女孩叫做小薰,是香都的侍女。因為口吃,她被吉原的各個遊屋丟來丟去。誰都不想要相貌平平的小薰,而憑藉小薰自己的力量,又無法從吉原逃跑。兜來轉去,最後她成為了香都的侍女。

  小薰說完,大大地呼了口氣。

  泉這才想到,讓說話不利索的人一下子講這麼多話實在有些過分。於是她親自去倒了茶水,遞給這位小侍女,安撫了她一陣。

  「抱歉,我竟然問了這麼多。先休息一下吧。」她說

  「不不不不不用!我不累!多練習說、說話!好的!」小薰露出受寵若驚之色。

  歇了一會兒,泉被頭頂的髮髻壓得脖酸。

  「小薰,能替我換一身衣衫嗎?」泉問。

  「我我我這就去!」小薰結結巴巴地回答。

  說著,小薰就把目光投向了清光。

  泉忽然記起,這裡還有一個男人還要回避。

  清光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軀,咳了一聲,說:「我不會看的。主……香都大人。」

  於是,小薰就拉開了衣櫃,為泉更換衣裝。泉一眼就看到衣櫃裡疊放著款式各異的男裝,可見香都從前的愛好非常奇特。不僅假扮花魁,還假扮男客。可能她時常在吉原內釣魚執法吧。

  小薰替她寬衣,脫到裡衣時,她小小地驚異了一聲:「呀……這個紋……身……」

  泉的背上有一個四號蜘蛛紋身。

  每一次空間轉換,泉都會換一個身份,但是身體是不變的,而且會將原世界的部分特質帶走。譬如從第二個世界前往第三個世界時,她帶走了大筒木輝夜的能力;而從第三個世界到第四個世時,她就只把旅團的紋身和自己的刀帶來了。

  「沒什麼,自己紋的。」她笑著回答。

  「怎麼紋紋、紋這樣的東西……」小薰有些驚悚。

  換完衣裝,泉便變成了一個過於秀氣和瘦弱的武士。三日月宗近與大和守安定這兩把刀被她取出,系到了新的腰帶上纏好。

  香都的待遇不錯,房間寬敞不說,陳設也極為華美,房間外還有一個足以俯瞰吉原夜景的小陽臺。若是站在陽臺上抬頭,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那是將地下吉原掩蓋起來的巨大閘門;而向下低頭,則可以看到燈海光宇,萬千的紅色紙燈連綴一線,晃悠在香豔的風中。

  泉站在陽臺上看了會兒,便迎來了第一個挑戰。

  那就是吉原的花魁日輪太夫找她去聊天。

  與其說是日輪太夫花魁,不如說她是夜王鳳仙的禁臠。為了將日輪囚困于吉原,鳳仙將她的腳筋挑斷。不知是因為腳傷,還是因為鳳仙的獨佔欲,日輪幾乎從不接待客人,只是偶爾會在遊屋的四層窗臺處靠一小會兒,眺望吉原的無盡夜色。

  被囚禁的日輪很孤寂無聊,唯一的娛樂活動便是和香都聊天。也許因為「兩個美女坐在一起聊天」是一道極為靚麗的風景線,夜王才會同意香都偶爾去陪著日輪。

  泉要外出,便不能帶著清光。如果被夜王知道香都又和男人廝混在一起,搞不好泉就會變成下一個日輪。因此,泉只能勉強清光待在房間內,假裝自己是一團空氣。

  在小薰的帶路下,泉去了日輪的遊屋。

  與泉想像中的不同,日輪並不多言,只是要泉陪著一同在視窗處靠一小會兒。隨後,日輪便向她致了謝,放她離開了。

  遊屋的一層是接待窮客的地方,有許多打扮潦草隨意的浪人在此飲酒作樂,泉的男裝打扮並不惹眼。她一路平安無事地走出了遊屋,跨入了吉原的街道上。

  脂香粉豔的繁華感,於瞬間撲面而來。

  「美人可真多啊……」

  她拽著袖口,小小地感歎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名喝了酒的客人腳步打晃地從她身旁經過。客人掃了一眼她的身體,神情迷茫地說:「這麼瘦的武士……?這個胸脯……你不會是要逃跑的遊女吧!」

  他的大聲嚷嚷,引來了許多人好奇的圍觀。

  常年混跡吉原的男人與游女們知道香都之名,便視若無睹地扭過頭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獨獨那個喝醉的男人,還興奮地挑釁著。

  「想從吉原逃跑嗎?那可不行!你打扮的一點都不像男人!要不要我出錢贖你?……」

  「我不是遊女。」泉很好脾氣地解釋。

  「誰信啊!」醉酒的男客愈發興奮了:「這種地方的女人,不都是遊女嗎?」

  泉的手指有些躍躍欲試。

  ——是時候試一下她那足以開創明治時代的劍術了!

  這樣想著,她的手指在腰間上下挪著,手指反復擦過安定與三日月的刀柄,內心思慮著要抽哪一把刀。

  可是,不管用哪一把刀,她都覺得有些愧疚。畢竟拿這些名兵利刃來恐嚇一個醉鬼,實在是大材小用。要是不小心沾到血,還是對寶刀們的玷污。

  就在這時,一名遊女在她身旁驚呼著跌倒。

  不知為何,遊女頭頂的發簪斜斜飛了出來。

  泉的手指忽地自行動了起來,自腰間拔出了三日月宗近。

  二尺六寸的太刀出鞘,自空中切過,將那斜斜飛來的發簪精准地分為兩半,沒有絲毫的不勻。叮噹一聲,丁子茶色的發簪落地,赤色的流蘇散了一地。而她手中的刀則映著紅色的紙燈,溢出令人膽寒的銀茫。

  如此細小的發簪尚能被均勻地一分為二,更何況是大活人。

  醉客陡然醒了酒,喊了聲「救命」,拔腿就跑。

  泉搖搖頭,用衣袖拭了一下三日月宗近那有著弦月紋路的刀面。熟料,她的袖口也不小心被鋒銳的刀刃割裂,滑稽地垂下了一截。泉晃了晃破裂的袖口,無奈之下,只能將三日月歸入刀鞘,在人稀的小巷內將衣袖打結。

  做完這一切,她想要再摸一摸腰間這把立了大功的刀。

  可是,她的手卻落了個空。

  泉一驚,立刻低頭,發現腰間的三日月竟然不見了。

  她的眉頭一緊,很是想不通為何這把刀會在她如此警覺的情況下憑空消失。

  「哈哈哈……」

  一道慢悠悠的笑聲,忽而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所以對你這樣的晚輩,總是心存愛憐呐。」

  那聲音繼續說著。

  泉慢慢地回過身去。

  吉原的夜十分豔麗,紅色的光將黑夜染出一片紛然旖旎。身著深縹色狩衣的男人,便那樣立在夜色之中。吉原只有黑夜,可他的眼眸卻有著從深夜至破曉時分的漸變顏色;吉原沒有日月,可他的眼裡卻有著一彎勾月。

  他側過身,望了一眼泉,極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發間的金穗流蘇亦隨著微微一晃。於燈火間被照亮一角的容姿,令人魄動心驚。

  ——天下五劍之一,太刀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就算化為人形也是如此風姿殊麗,不負盛名。

  「被你折斷的時候……我想的是,『有形之物,終將消逝,不過只在今朝罷了』。卻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你,泉。」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你們不喜歡門?那就讓門只出場一句話【ntm】

  風聲比較緊,本卷開始走清水曖昧路線了。

  1.全本丸單箭頭嬸嬸,最高福利是親一下,不會更深入。

  2.銀魂的角色太鬼畜了,所以大部分也是曖昧清水搞笑友情路線;部分角色適合大人的世界,還是電池。


第99章 099

  泉怔怔地看著眼前姿容端麗的男子。

  雖說他是一把刀,可他的美貌實在異于常人,令路過者紛紛側目。街道上的遊女們頻頻向三日月投來目光,甚至有膽大的女人向他走去,試圖嬉笑著與三日月搭話。

  只可惜,這名遊女的袖口很快便被他人扯住,低低的警告聲隨之響起。

  「別去,那是香都的男人……」

  三日月笑眼半闔,目光掃過泉的腰間,最後落在了大和守安定上。

  「原來佩在腰間並不是給我的特殊待遇啊……哈哈哈。這樣被主上所照顧著的感覺,真是不錯啊。」

  他的笑聲很閒散。

  「三、三日月……?」泉有些無措地開口,問:「抱歉。因為燭臺切說,將你佩在腰間能讓你更快擁有人身,所以我才如此冒犯。」

  三日月微微一笑,說:「你變得可愛了許多。」

  他的誇讚,令泉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在三日月的心中,「可愛」的標準是什麼。

  「可愛嗎?」她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是。」三日月朝她的面頰微抬手掌,隨即又將手縮了回去:「可愛了許多。」

  小薰不能進遊屋,因此一直在別處等待。她遠遠地看到了自家主人的身影,便急匆匆地擠過了人群,在泉面前站定。

  「香都大人,快些回去吧。」她說。

  小薰來的如此急切,是因為護衛隊「百華」的成員急匆匆地找到了她,希望香都儘快回到夜王鳳仙的身旁去,說鳳仙正在接待一位元重要的客人,需要香都去作陪。

  「要回去了嗎?」三日月朝泉伸出手掌:「那麼,到我這邊來。」

  明明面孔上擺著溫和的笑顏,可三日月說這句話時的姿態,卻猶如古時的名將天子一般。大抵是他在軍帳與皇宮中度過了許多歲月,因此染上了一些貴族的風雅儀態吧。

  泉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中,三日月將手指扣緊,握住了她的手掌。

  「這就是所謂的『肌膚相親』了吧?」他問。

  「並沒有——」泉提醒:「根本沒有接觸到肌膚!」

  三日月的雙掌具戴著籠手。和古時的士兵不一樣,沒有綴以甲片,而是像弓手一樣縛以絲綢。這樣的一層籠手,足以阻斷所謂的「肌膚之親」。

  「哈哈哈……」三日月朝她投來淺淡的一瞥:「好,好。主上說是什麼,便是什麼吧。」

  「香都大人!」小薰看到眼前這幅場景,驚得炸開了,說話也變得極為利索:「還是快些走吧!要是讓鳳仙大人知道您又和男人待在一起,他一定會發怒的!」

  「走得快容易迷路。」三日月笑眯眯地安撫小薰,像是一位和藹的長輩:「漫步才更適合我這樣的老人家,放慢腳步,也能更好地欣賞周遭的景色。」

  老人家……

  泉忍俊不禁。

  三日月說的沒錯,誕生於十一世紀的他確確實實是一位老人家,就算放到江戶時代亦然。

  因為人群頗為熙攘,兩人的腳步並不快。

  挽著金主的嬌俏遊女猶如流鶯飛花一般穿行著,醉酒的客人也時不時從某個地方撲出。三日月遊刃有餘地避讓開這些跌跌撞撞的路人,腳步從容,衣衫未染上絲毫的粉脂與煙灰。

  搖曳的燈火落在他的面頰上,微微照亮他額側與袖口上的山吹茶色的流蘇綴飾。

  「我好像許久沒有這樣和你一起散步了。」他忽然說。

  「啊……是嗎。」泉隨意地應了。

  聽起來,三日月從前經常與她攜手漫步。她又想起燭臺切知道她選擇修復三日月時,所顯露出的莫名關注,心底不由浮上了一層淡淡疑惑。

  三日月和她,只是普通的「主與佩刀」的關係嗎?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這位笑容溫和又風雅偏偏的付喪神,帶著她走入一條錯誤的路線。被擁擠的人群所擠著,她被迫向著三日月高大的身軀靠近,險些撲進他的懷裡。

  「三日月……」

  泉有些艱難地擠開人群。

  「沒事沒事。」三日月說:「只是小小地撞一下,我的身體受得住。不如說,除了茶和點心之外,主上可是最重要的東西了。」

  他們穿過了晃晃的燈火與嬉鬧的人群,行至一座木橋旁。隔著被漆成赤色的欄杆,河川的對岸便是鳳仙所居的高樓。這棟樓與囚禁日輪的遊屋連結在一處,十分宏大壯觀。

  泉揚首,問道:「三日月,請問,你可以變回一柄刀嗎?帶著這樣的你去見鳳仙的話,恐怕有些不妙。但是將你一個人留在吉原,就更不妙了。」

  老頭子會被吉原的遊女們拆吃入腹吧。

  「嘛,也好,也好。」三日月點頭:「那樣的話,就會被你握在手中使用了吧?」

  三日月變回了太刀,任由她掛在腰間。

  泉將侍女留在橋這頭,一路穿過深紅色的木橋,走入了金飾玉琢的樓閣。幾經曲繞,她這才看到了鳳仙用來接待客人的房間。

  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小男孩,正哭唧唧地站在合攏的障子紙門外,兩隻髒兮兮的小腳抖個不停。幾名女侍衛看守著這個可憐的小男孩,如臨大敵。

  「這個男孩是怎麼回事?」泉好奇地問。

  「香都大人……」一名女護衛偷偷地湊到她耳邊,說:「聽說是日輪太夫的兒子,找上門來,想要見一見自己的母親,恰好被鳳仙大人的客人捉住了,所以就被帶來了這裡。」

  泉微楞。

  難怪這個小鬼待遇如此隆重。

  ——心愛的女人竟然有個這麼大的兒子,鳳仙這可真是開門紅啊。

  「鳳仙大人,香都來了。」女侍衛緊張地對著紙門說道。

  「真是慢啊。」鳳仙沉沉的聲音傳來:「這位客人可是等好久了。」

  女侍衛連忙拉開了移門,將泉推了進去,又急匆匆地將移門合上,一副懼怕的模樣。

  寬敞的房間內,確實是一副不可言喻的奇怪景象。

  夜王鳳仙坐在席上,自得其樂地晃著一柄摺扇。雖然松垮地披著浴衣,但那健壯到嚇人的體魄卻依舊散發著十足的魄力。

  夜王的身旁本有兩位服侍的女人,可其中一位已經變成了毫無聲息的屍體,躺倒在血泊中。而另一位女人瑟瑟發抖,滿臉驚懼,強迫著自己用顫抖的手繼續為夜王斟酒。

  面對這樣一幅場景,偏偏那坐在夜王對面的客人,還在大口地大口地吃飯。

  仿佛鮮血和屍體能下飯一般,這位客人的胃口顯得極好,竟然直接捧著飯鍋,用飯勺大快朵頤。他將頭埋在鍋裡,讓泉看不見面容,只能看到他身側疊得山高的空飯鍋。

  「神威,千里迢迢跑來吉原,難道你也懂得米飯之外的滋味了嗎?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好好品嘗一下酒和女人吧。」鳳仙晃著摺扇,哈哈大笑著說。

  頓一頓,他將視線轉向泉,然後便一怒:「香都,你怎麼又穿成這幅模樣?成何體統,貴客可是會失望的。」

  泉想起來,她還穿著男裝。

  於是她說:「我去吉原的街上巡視了一番。」

  神威放下了飯鍋,也看向了突然進入房間的不速之客。

  他的面頰鼓鼓囊囊的,嘴角邊還沾著飯粒,笑眼彎彎。然而那掛滿面孔的笑意,卻一點兒都不真實。他的頭頂有一根橘紅色呆毛,像是探測器一樣,對著泉的方向跳了幾跳。

  「夜王是想用瘦弱的男人來打發我嗎?」神威說:「這可不行啊。」

  「她是女人。」鳳仙用扇柄敲了敲面前的小幾,一副不耐的模樣:「香都,快去服侍客人吧。」

  泉一懵。

  服侍?哪門子服侍?

  現場為這個叫神威的青年表演什麼叫做「360小翻轉未觸杠支撐或成低杠手倒立」?

  「香都,你磨磨蹭蹭的,是在做什麼?」鳳仙冷哼了一聲:「反正今天你也在和男人鬼混吧。在吉原的街道上就敢那樣做,還真是不把老夫放在眼裡了。」

  「鳳仙大人,說實話,」泉將手搭在了腰間:「我只是帶著我的刀出巡了一番而已。」

  鳳仙的身體藏著可怕的力量一旦鳳仙動怒,這一整棟樓恐怕都難以保全。

  為了不讓鳳仙發怒,泉還是坐到了神威身旁,擺出了溫柔的笑容。

  湊近看,這個叫做神威的年輕人長得分外秀氣,和他那龐大的飯量一點兒都不符合。

  「我確實是想要嘗一嘗女人。」神威抹去嘴角的飯粒,不客氣地開了口:「那,這樣吧。讓日輪陪我一個晚上,如何?好不容易來了吉原,當然要最高等的花魁作陪咯。」

  聽見「日輪」這個名字,鳳仙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泉能夠想到他的心情——日輪忽然有了個兒子,還冒出來個追求者,不炸毛才怪。

  神仙打架,凡人可是會遭殃的。

  泉不想做遭殃的凡人,於是她立即開始打圓場。

  「這位客人的意思是,我不如日輪嗎?」她笑著問神威。

  「我看一看。」神威依舊彎著笑眼,說的話有些敷衍:「好像確實是個很漂亮的人類。可是,夜王對你不感興趣,所以我也對你不敢興趣。——我只想要日輪噢,見面禮也已經準備好了。」

  話到最後,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神威的來意必然不是「嘗嘗女人的滋味」,也許只是來挑釁鳳仙的。

  「這樣子對吉原的女人說話,可是會讓女人生氣的。」泉做出了一副神傷的姿態。

  「拜託您了,小姐,請您換掉那身男裝再說這樣的話吧。」神威目不斜視:「很可怕誒。」

  泉:……

  摔!!

  看到這幅場景,原本瀕臨發怒邊緣的鳳仙,忽而莫名哈哈大笑起來。

  「能讓香都露出這種受挫的表情,我該說,不愧是神威嗎?」鳳仙愉悅地說:「即使香都身穿男裝,也有人誇她英姿凜凜、不同尋常,沒想到你竟然那樣說她。」

  「不敢當。」神威的笑容愈甚:「我的為人之道,還是身為老師的色老頭你,教導給我的啊。」

  「閉嘴吧。」鳳仙重重地用摺扇敲了一下地面。

  「老夫已經從『春雨』中隱退許久了。身為第七師團團長的你特地跑來尋找老夫,總不是為了見一見日輪。說吧,『春雨』想要從老夫的吉原中拿走什麼?錢財,還是權勢?這些東西,我早就不感興趣了。今天嘗過女人與酒,就快點回去吧。」

  鳳仙的話裡滿是送客的意味。

  「啊——」神威拖長了聲音,慢悠悠地說:「這樣的夜王令我很失望。沉迷于女色,完全忘記了身體的戰鬥本能,就只是一個避世的普通老頭子罷了。」

  頓了頓,神威睜開了雙眼,斂去了那副毫無變化的虛假笑容,露出殺氣騰騰、躍躍欲試的表情來。

  「如果不能讓我對戰鬥的渴望得到滿足的話,我有可能拿夜王身旁的其他人開刀噢。譬如日輪,譬如……」他湛藍色的眼睛向著身旁一瞟:「這位著男裝的香都小姐。」

  鳳仙端著酒杯的手一停。

  隨後,他說道:「如果能做到的話,你就試試看吧。」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一點都沒有因為神威的威脅而感到緊張。

  泉忽然被點名,露出了茫然之色。

  她轉向神威,問道:「客人,您想殺我嗎?」

  「誒?」神威頭頂呆毛一跳:「如果夜王願意和我動手的話,我就不會殺你啦。」

  「這麼說,您確實想殺我。」她露出了正經神色,站了起來,手自動拔出了腰間的三日月宗近,以鋒銳的刀刃對著神威:「請恕我冒犯您了。」

  「這幅陣仗……」神威歪頭:「看起來有幾分厲害啊。怪不得夜王如此自信,看來你很抗揍咯?多打幾拳也沒事吧?」

  神威好像突然間對她有了些興趣。

  泉握著刀柄的手,不由緊了幾分——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來推斷,神威似乎是一個喜好戰鬥的人。越是強大的敵人,越能讓他興奮。這樣的人,往往自身也的實力也十分可怕。

  她可能扛不住神威的幾拳。

  飯量那麼大,拳頭的威力得是尋常人的十幾倍吧。

  就在這緊張的情況下,守在屋外的百華侍衛忽而一陣狂拍門,急匆匆地喊道:「鳳仙大人,那個把孩子帶進吉原的浪人,似乎已經進入了這棟樓裡。」

  拍門聲和急躁的女聲混雜在一起,有些刺耳。

  「很吵。」鳳仙不耐煩了。他單掌拎起身旁女人的屍體,將其當做武器,輕輕鬆松地朝著紙門擲去。刹那間,冷透了的屍體便擊穿了障子紙門,將一整片移門都砸塌,還惹來了一片尖叫。

  「香都,你去看一看。」鳳仙說。

  「……是。」泉歸刀入鞘。

  在神威遺憾的眼神裡,泉匆匆走出了夜王的房間。

  |||

  護衛們之所以如此慌張,是因為一名年輕的浪人闖入了鳳仙的居所。

  正是他,將日輪的孩子晴太帶進了吉原,想要令這對久別的母子見上一面。

  因為晴太在中途被神威帶走,又被五花大綁地帶來了夜王的面前,這名浪人便殺來了此處,想要救出晴太。

  聽護衛們說完,泉微微一愣。

  浪人……

  沒有藩籍、四處流浪的窮困武士,竟然也有閒心做這樣的好事嗎?

  「帶著孤獨的孩子潛入吉原,見一面身為花魁的母親」,這樣的故事,好像只會發生在物語和話本裡吧?

  走廊的牆角裡,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晴太正蜷縮在那兒,兩汪眼淚委委屈屈地蘊在眼眶裡,隨時能夠噴流下來。小小的身體也顫個不停,看起來可憐極了。

  「這個孩子能借我一下嗎?」她笑眯眯地說著,隨手拎起了晴太,提在懷中。

  晴太的淚花止住了。

  他感受到了身後有一截柔軟的迷ソ凸起。

  「你、你是女人嗎……?」晴太有些不自在地扭動著,想要從她胸口挪開:「放開我……我要去見我的母親。」

  「你的母親?日輪太夫嗎?」泉問:「我時常見她喔。」

  晴太一愣。

  不等晴太提出下一個問題,泉就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笑眯眯地說:「小朋友,麻煩你大聲地哭一下。」

  晴太立刻帶著哭腔放聲大喊:「救命,有女流氓——」

  頃刻間,一道身影便利索地從房梁上跳了下來,落在了晴太跟前。

  銀色短卷髮,沒什麼精神的死魚眼,腰間別一柄木刀。

  ——特徵確認。

  引來驚動的浪人,就這樣被晴太的哭聲釣上了鉤。

  他看起來和普通的浪人沒什麼兩樣,卻又有一些不一樣。

  和其他的浪人一樣衣衫不整,胡亂又懶惰地將外衫袖口垂在腰間;銀色的卷髮微亂,顯然平常不太打理這頭短髮。可他身上又一種奇怪的銳氣,這是其他如同喪家之犬般失去了歸處的浪人們所不具有的。

  將軍、大名、藩士……浪人從被他們所操控的武士集團中脫離出,大多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的生活,但「潦倒窮困」或者「心灰意冷」之類的形容詞,多半與眼前這個浪人無緣。

  「小鬼!」銀色卷髮的浪人很緊張地大吼道:「女流氓在哪裡!!」

  「在這裡!!」晴太驚恐地吸著鼻涕:「她拍我的屁股!!說要讓我哭!」

  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浪人正色,嚴肅地對泉說:「我說你啊,怎麼可以對一個孩子做這種事情?有什麼事沖我來啊!拍打我的臀部,讓我幸福地哭出聲來啊!!」

  拍打我的臀部——

  打我的臀部——

  臀部——

  部——

  餘音嫋嫋,繞梁未絕。

  #這個詞語不是那麼用的,朋友。#

  泉:……??

  泉驚愕的面色,令銀髮的浪人尷尬地咳了咳,立刻開始補救自己剛才的失態。

  「我的意思是,不要對孩子動手,所有的傷害都應該由我來承擔。」他正義凜然、極為大氣嚴正地說道。

  泉:……

  這樣的說辭還差不多。

  「抱歉,我不能讓你危及鳳仙大人的安全。」泉鬆開晴太,朝著身後一丟。隨即,她慢慢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太刀徐徐出鞘後,浪人的眼睛微微一眯。

  「是把好刀啊。」他一揮手中沒什麼威懾力的木刀,語氣透著一分懶洋洋的不正經:「夜王竟然讓美麗的女人拿起刀劍保護自己,而不是努力地保護與珍視著女人。那傢伙——也差不多該把王位讓出來了吧?」

  他的話,令泉感到輕微的好笑。

  「身為浪人,卻依舊秉持著保護女人的想法,你是個很不錯的人呐。」泉握緊刀柄,目光自刀刃上徐徐掃過:「可是,至少在我面前,這句話是不對的。」

  「啊?」自然卷的銀□□人像是沒聽清她在說什麼,耷著眼皮,大刺刺把小指塞進耳洞裡轉了轉:「是我六根太不清淨,耳朵裡穢物太多,聽錯了嗎?你剛剛說什麼?」

  「女人為什麼不能拿起刀劍保護別人?」泉正色,問道:「為什麼女人就必須被珍視與保護著呢?正因為沒有力量,才會被囚禁於地下。一旦擁有了足夠的力量,那女人和男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浪人抽了抽嘴角,尷尬地說:「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你還真的來勁了,對我進行瘋狂地說教。」

  「我是認真的。」泉說。

  「好好好——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啊。」他敷衍地鼓掌,隨後低聲地說道:「你說的也沒錯,我也認識那樣厲害不輸男人的女人就是了。銀先生我並不在意。現在我可以過去了嗎?」

  他面前作男裝打扮、高束馬尾的女子跨出一步,說:「那就與我戰鬥吧。」

  #她是真的很想試一試【足以開創明治時代的劍術】啊#

  #誰能滿足一下她的野望#

  「你好像很渴望與我戰鬥?」他收起了木刀,托著下巴陷入沉思。揣摩一陣後,他指著泉,義正辭嚴地說:「這樣吧,你像剛才對待晴太那樣,拍打一下我的臀部,我就滿足你,和你戰鬥——」

  晴太的鼻涕眼淚齊齊止住,喊聲蕩徹整棟屋子。

  「阿銀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第100章 100

  「阿銀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聽見晴太崩潰的呼喊,被稱作阿銀的浪人立刻嚴肅地回復他:「晴太,我說過吧,這裡的敵人都很複雜難測,這是大人的計畫,你就不要多管了!」

  泉哭笑不得。

  但是,她覺得這很有趣。

  於是,她放下了手中刀,試探地問道:「請問,你是認真的嗎?」

  「是的。」他說。

  「那請你轉過去,做出迎接的姿態吧!」她也很認真地說。

  阪田銀時有些猶豫。

  要是他真的轉過身去,做出亟待小護士用針筒疼愛的模樣,萬一被這個男裝女子用刀捅了屁股該怎麼辦?她總不會那麼傻,真的跑來特地拍打他的臀部吧?

  不——

  賭上武士之名和腰間這把木刀,銀時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會那樣做。

  隨即,阪田銀時轉過了身,將背朝向她,大喊道:「有本事就來吧!」

  話音剛落,對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一掌落到了他的臀部,拍打時的一聲「啪」的輕響,響徹走道。

  銀時和泉,齊齊一懵。

  銀時懵逼的原因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柔弱少女竟然真的敢像幼稚園教師抽打小朋友一樣動手抽他屁股,真是好不清純好妖豔好做作的女人」;

  而泉懵逼的原因則是,她的手中竟然有源源不斷流入的靈力。

  在初初抵達這個世界時,她就被告知因為這個世界太過「鬼畜」、「扭曲」、「被吐槽力所掌控」,所以她收集靈力的方式也會隨之改變,向著這個世界的畫風靠攏,但具體形式未知。

  ——沒想到,收集靈力的方式竟然是大力拍打臀部嗎!!

  她咬牙,又狠狠地抽了一下銀時那極有彈性的屁股。

  阪田銀時:……

  「你等等——」銀時急急扭頭,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打我一下就夠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打!真的打就算了,還拿別人那不可描述的部位演奏起樂曲來了?!你以為我的屁股是什麼?人體樂器嗎?快停手!啊♂不要停!快!不要!停!♂」

  泉停手。

  既然他是電池,那泉就不能再動手傷害他。

  不能和自己的靈力儲蓄過不去啊!!

  「抱歉……」她溫婉地一笑,收起了手掌:「現在的我又不是很想和你戰鬥了,因為我覺得這手感不錯,所以我決定放你過去。危害夜王也好,帶著晴太去見日輪也罷,我都不會再管。」

  ——畢竟,你是優質電池,你最大。

  ——只要你是電池,要她做什麼都行,電池是第一位的,不能危害電池。

  銀時一臉惑色。

  「你……你沒問題吧?」銀時揉了揉自己的臀部,小心翼翼地問:「剛才不還是一副要守護夜王的模樣嗎?因為我的臀部太美妙,所以就放棄自己的夙願了?」

  「說實話……」泉歪頭一笑:「我還是很渴求自由的。如果吉原不再屬於夜王,那我也可以回到地面上的世界了。唯一的擔憂便是,你無法打敗夜王,即使從我這兒過去,也只會變成一具屍體罷了。」

  銀時一手揉著自己的屁股,恢復了淡定之色:「這你就放心吧,我絕對會打敗那傢伙,讓女人們再次露出自由的笑容。」

  「如果不呢?」泉問:「要是你沒能打敗夜王,而夜王又知道了是我將你放走,他就會殺了我。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種事情——」銀時咧嘴一笑:「不會發生的。如果夜王沒有被打敗,我就將我的臀部給你盡情地拍打。反之,如果我打敗了夜王,那你就把你的樂器給我彈奏,如何?」

  泉欣然同意。

  無論是誰輸誰贏,結果都很有趣。

  也許她還能沉寂解鎖一些新的充電方式。

  「還沒有問過你的姓名?」她問。

  「在下,萬事屋阪田銀時。」他用洞爺湖指向面前的女人,還吹了一聲口哨。

  阪田銀時……

  泉總感覺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

  歷史上似乎也有著一位名人,與銀時的名字很是相似。

  泉讓開了道路,通向鳳仙與日輪的走廊便這麼展露了出來。銀時將木刀系入腰間,拎起在地上彈動的晴太便向前沖去。晴太與銀時離開不一會兒,空空蕩蕩的房梁下忽然倒吊下一個人。

  編好的深橘色髮辮與頭頂的一撮呆毛晃晃悠悠,極為明顯。

  是神威。

  他笑眼如月牙,一邊用雙腳輕鬆地勾著房梁,一邊豎起手指對她說:「香都小姐,我好像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啊。剛才的你似乎背叛了鳳仙,將他的敵人放了過去。」

  泉一驚。

  神威真是神出鬼沒,她完全沒有察覺到。

  看來她那敏銳的感知力也在這個世界退化了。

  泉確實很想找人試一試「足以開創明治時代的劍術」,可試劍的目標裡不包括神威與鳳仙。因為這兩個人看起來都是危險人物,一旦交手,不打上一天絕對停不下來,最後她可能還會落得被打飛到天上的下場。

  「口說無憑,神威先生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她側過頭,聲音輕柔:「鳳仙大人對我的寵愛,在吉原可是無人不知啊。」

  「就算鳳仙不會相信我的說辭,但是也會懷疑你的忠誠吧,香都。」神威的膝蓋一曲,身體便從梁上落了下來,迅捷地立在地上:「如果想要省掉這個麻煩,讓我對你的背叛守口如瓶,那你就必須……」

  泉專注地聽著他的要求。

  她那用於束髮的白色綁帶不知何時垂落了一截,慢悠悠地掻弄著她的脖頸。

  纖細雪白的頸子,黑色的發帶,還有隱沒於領口盡頭的細細鎖骨,看起來都很是精緻細膩,仿佛一件一碰就碎的珍寶,極為惹人憐愛。

  神威原本想說的是「用你那令鳳仙也引以為傲的劍術與我打一架」,可話臨到喉邊,他卻改變了主意。他說:「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至於要求是什麼,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泉微微思量了下,就答應了。

  「我真是不明白啊,」神威的聲音裡有一絲敷衍的困惑:「明明有這樣了不得的美人陪伴在身旁,為什麼夜王的眼裡還是只能看到那個被他囚禁起來的女人?」

  泉悄然揚起了唇角。

  「神威先生,對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明白嗎?」

  說完這句話,她便轉身離去。

  |||

  阪田銀時果然在鳳仙的居所中掀起了動亂。

  在這片混亂裡,身為鳳仙的部下的泉,卻沒有守護Boss夜王鳳仙的安全,反而優哉遊哉地帶著小薰回到自己房間去休息了。

  加州清光已經不安地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坐了許久。看到自己的主上終於回來,他松了一口氣。

  「主上,你回來了。」

  「抱歉,讓你久等啦。」泉抽出腰間的三日月宗近,笑說:「三日月,你也可以變回人形了,那樣也更自在一些吧。」

  太刀應聲變為了長身玉立、風姿卓然的男子。

  泉端來了點心與茶水,放在兩位刀劍男士的面前,請他們品用。

  看到精緻的茶點,三日月的笑容愈深。本就漂亮的面龐,為此染上了一層溫柔之意。他捧起茶杯,低聲說:「是煎茶嗎……主上真的變了許多。」

  泉的內心微微一怔。

  不知怎麼,她覺得哪兒怪怪的。

  窗外是吉原無盡的夜色,也不知道在今夜的騷動過去之後,那扇籠罩著地下吉原的龐大閘門是否會開啟,吉原能否展露在陽光之下?

  泉瞄著窗外的夜色,微微有些困倦,便以袖掩口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清光見了,躊躇著說道:「主上,你困了嗎?需要我——需要我服侍您就寢嗎?」

  他可是鼓足了勇氣,才敢在從前極為得寵的三日月面前這樣說話的。

  「你們休息吧。」泉說:「我自己來便可以。」

  屋外的吉原一片騷亂,可她安穩得很,十分淡定地洗漱更衣、擦洗身體,隨後靠在枕上,決定淺淺地休息一陣。

  就在臥室熄燈後不久,一道人影慢慢地走了進來,在她身旁坐下。

  是三日月宗近。

  他在一片黑暗裡,朝著閉目假寐的主人俯下了身體。

  他發上所戴著的流蘇落了下來,蹭著泉的眼睫,惹得她肌膚微微發癢。隨即,三日月淡淡地在她唇上留了一個吻。

  「晚安。」

  聲音極輕,猶如一陣風。

  泉本就沒睡著,她立即抓住了三日月的袖口。

  「三日月……」她頗有些緊張地問:「我有一些事情要對你說。」

  她摸黑坐了起來,緊緊拽著他的袖口不放。

  「你和從前的『我』,關係並不一般吧,三日月?」她試探地問。

  「啊哈哈……」三日月低聲地笑著,端正了跪姿:「是呢。那時候的主上,總喜歡叫我『爺爺』。」

  泉:……

  「不是指這樣的關係。」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關係了嗎?」

  「主上在煩惱什麼嗎?」三日月的手掌落了下來,在她的面頰上滑動。

  「我……」她呀了咬嘴唇,說道:「其實現在的我,並非你從前的主人。即使我與她有著相同的容貌與聲音,可我們並非同一人。」

  「我知道的喲。」他的聲音裡有著安慰之意:「從前的主上可不是如此溫柔之人,她比我還需要被人照顧;她也不喜歡喝煎茶。最重要的是……我從未牽過她的手,因為那是不被允許的。」

  說到最後,三日月的聲音裡有了一絲揶揄。

  泉瞬間回憶起了三日月朝自己伸出手時的場景——

  「要回去了嗎?那麼,到我這邊來吧。」

  「我好像許久沒有這樣和你一起散步了。」

  那個時候的她胡亂地應下了三日月的話,以為從前的三日月就是經常這樣和主人執手漫步的。

  原來,三日月從未牽過主人的手,也從未與主人一起散步過。

  三日月竟然是在試探她?!

  「清光那樣未曾成為近侍的人,或許無法發現你的變化,但是我這樣的老人家,可是很注重細節的喲。」三日月說。

  「既然你知道我並非從前的主人,那你——」泉忍不住傾身向前。

  「現在的主上,更可愛一些。」三日月不疾不徐地說:「我說了吧,面對你這樣的晚輩,總是忍不住更憐愛一點。看到你在本丸裡笨手笨腳忙碌的模樣,還真有一種有趣的感覺呢。用時髦一些的話說,大抵便是……『一見鍾情』吧?」

  泉微愕。

  意思是,比起從前的泉七郎,三日月更喜愛現在的她嗎?

  「可是,三日月的晚安吻,是給泉七郎的吧?」她捏緊了自己的發尾,語氣有一分憂慮:「用對待泉七郎的習慣來對待我,我有些不喜歡。三日月也不希望把我們兩個混起來吧?」

  「那是給你的特殊照顧。」三日月的聲音裡雜著淺淡的笑意:「我不會對從前的主人做這樣的事情。雖然她讓我成為近侍,服侍在身側,可我從未逾距。而且,……使我消散如無形之煙的,也是她啊。」

  泉有些理解三日月的想法了。

  就算曾經的主人十分寵愛他,可最後三日月還是被折斷了。

  所有的恩情,都隨之彌散了吧。

  「作為第一個發現你的人,有什麼給我的獎勵嗎?」三日月忽然問。

  「茶點……?」泉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不如獎勵我『肌膚之親』吧,」三日月話語裡笑意不減。

  三日月口中的「肌膚之親」,不過是手拉著手牽一下而已。泉釋然一笑,隨即將手放到了三日月的掌心間,說:「這樣便滿足了嗎?如果還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告訴我噢。」

  「當然不是。」三日月說著,托起泉的下巴,又在她的唇上輕淺地吻了一下:「我所說的『肌膚之親』,至少是這種程度的。」

  輕快的吻從她嘴唇上掠過,她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與笑聲。

  只有在這種時刻,泉才會感受到他並非一把刀,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哈哈哈……嚇到你了嗎?剛剛忍不住認真起來了。」三日月收回手:「快點歇息吧,『只有我才知道的主上』。」

  泉失笑。

  誰會被這種程度的小驚喜嚇到啊。

  不過,泉確實是很累了。於是她再次躺臥下,合上了眼睛。

  三日月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頂,慢慢起身退出房屋。在三日月合上移門前,泉窩在被窩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

  「三日月,最好不要再對我做這樣的事了,不然你會後悔的喔。」

  #你知道什麼叫惹火上身嗎#

  三日月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從前的主上泉七郎很寵愛三日月,令他做了近侍。在一眾刀劍裡,泉七郎最為信任的便是三日月。只是,三日月一直恪守著主從的界限,從未逾界。

  在那之後的某一天,泉七郎便拋棄了本丸,三日月也被折斷。

  他一直沉寂在黑暗中,直到泉帶著驚喜之意,親手將三日月修復。

  三日月敏感地察覺到,現在的主人更為溫柔勤勉,與從前的主人並非同一人。

  以刀形掛在泉腰上的那段時間,三日月目睹她照拂本丸刀劍,忙碌于勞作和修刀,點燈讀書直至夜半;更目睹了她翻閱義輝舊事,試著去瞭解自己的往事。

  ……確實,是個更可愛的主上。

  三日月宗近自認那句「一見鍾情」,應該沒有謬誤。

  看到三日月退出房間,清光放輕聲音,問道:「主上入睡了嗎?」

  三日月點頭:「嗯。」

  看到清光,三日月的笑意便不由更深了些。

  這種飄飄然的情緒,該怎麼說呢……

  優越感?

  清光這樣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主人真正的身份。

  手裡握有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這樣的感覺,還真如「享受著茶與糕點」一般幸福啊。

  |||

  泉再次醒來時,吉原便變了天。

  阪田銀時信守承諾,果真打敗了夜王鳳仙。原本隔絕著光線的巨大閘門被開啟,地下王國吉原第一次沐浴在了陽光之下。鳳仙戰死,代替他接手吉原的,是同樣出身夜兔族的神威。

  這位吉原的新主人對吉原好似沒什麼興趣,隔兩天便要匆匆離去。在離開之前,他去特地命人傳喚了泉,說要她兌現一下曾經的諾言。

  傳喚的使者特地強調:「那位神威大人說了,『請香都小姐務必不要穿男裝,很嚇人』。」

  泉:……

  摔!!

  她真想現場為神威表演一段奧運體操!!

  無奈之下,她在衣櫃裡翻找出了香都為數不多的女裝。顏色豔麗的輕薄衣衫上身,面龐施以淡脂,瘦弱的小武士便搖身變成了吉原的遊女。但與一般遊女不同的是,她的容色比常人更美麗驚人,即使穿著隨處可見的衣飾,卻依舊十分耀目。

  她在小薰的導引下去見神威。

  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神威又在抱著飯鍋大口吃飯。無論看多少次,他的驚人胃量都讓泉十分震撼。

  「喲,香都,你來了啊。」

  空空蕩蕩的房間裡,神威笑眯眯地朝她揮舞著飯勺:「這一次竟然穿的異常女性化呢,香都小姐向自己的性別屈服了嗎?」

  著一襲稠豔和服的女子立在雙扇的十六瓣菊紋紙門之間,眉目姣好,唇上一線丹赤色與衣擺相映;如此香豔的顏色,卻絲毫不染吉原的輕佻曖昧,反而顯得端麗華美,襯得她宛如一名誤入此間的名門嬌姝。

  「不是向自己的性別屈服,」她柔聲答道:「而是『衣服』這樣的外表,對性別而言本就無礙。衣服本來就是沒有性別的,自然是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了。」

  聽到她的話,神威笑了起來:「是,是。」

  頓了頓,他說:「香都小姐,現在的我才是吉原的主人,色老頭已經不在了喲。所以,嚴格地說,你也被我接手了,是我的部下。」

  「所以?」

  「香都小姐,你還欠我一個願望,記得嗎?」神威說:「現在,我想嘗嘗女人和酒的滋味。」

  「酒不是就在此處嗎?」泉指向神威面前被冷落的酒盞:「不過,在你眼裡,酒的吸引力顯然不如那邊的白飯更大。」

  「啊——沒發現。」神威語氣不改:「那,女人的滋味呢?」

  泉看到他那副毫不顯山露水的笑臉,心裡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神威是夜王鳳仙的學生,鳳仙如此強大,神威自不必說。也許,神威也是一塊優質電池也說不定。

  可是,這個世界吸取靈力的方法比較特殊,需要大力拍打對方的臀部……

  「神威大人。」她露出了輕柔的笑顏,款款在對方身旁坐下,提起酒壺,向神威的杯中注入酒液。看著清澈醇香的液體溢滿了酒盞,她眸光輕晃,聲音綿軟:「我願意讓您嘗一嘗女人的滋味,但你必須先饒恕我一件事……」

  「什麼?」

  「我的雙手會接觸到您的身體,神威大人可不要動怒啊。」

  「用雙手碰我的身體嗎?」神威陷入了沉思,隨即眼睛又完成了月牙:「好啊。」

  泉放下酒壺,將雙手搭到了他的肩上,笑眯眯地說:「那請您先背朝上趴在地上。」

  「誒?」神威呆毛一抖:「這是吉原的……規定嗎?」

  「是的。」她款款一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是鳳仙大人的部下,同時也是遊女。在服侍客人之前,必須為客人按摩,讓客人放鬆一下,這是吉原的鐵律。」

  「那,好吧,難得來地球一次。」神威雙臂一直,伸了個懶腰,隨後他便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還不忘把自己編得齊整的辮子撥弄到身體一側。

  泉敷衍地幫神威按摩了兩下肩膀,隨即說:「接下來要正式開始了喲~」

  她的手移到了神威的某個部位。

  啪——

  啪——

  啪——

  快速的拍打聲回蕩在室內,回音不絕。

  神威的呆毛,在一秒之內瞬間繃直,仿佛一杆足以劈裂阿爾卑斯山的奧丁之矛。

  (沒錯,就是這樣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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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

  神威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

  他雖年輕,卻也是遍挑全世界的大人物,就算是遇上了父親與曾經的老師,也能與其戰個平手,甚至更勝一籌。

  沒想到,出自夜兔一族、難逢敵手、嗜好戰鬥的神威,今天竟然栽在了一個遊女手上。

  泉不緊不慢地拍了幾下神威的屁股,內心有些納悶。

  她並沒有感受到靈力的流入。

  會發生這種情況,只有兩個解釋:一,神威是塊廢電池;二,拍打神威的臀部並不能獲取靈力。她更傾向於第二種解釋。

  「香都小姐。」

  原本撲倒在地的神威,慢慢抬起了一張笑面。他那如面具一般的笑容,透著一層幾乎肉眼可見的可怕戾氣,令人不由心生懼意。

  「這也是……吉原的規矩嗎?」

  神威問。

  泉面不改色,揚起唇角,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是的,神威大人可真是聰明啊。」

  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又用雙手啪啪啪啪啪啪對著神威的屁股一頓連抽。神威的手感極好,可見藏在那條樸素褲子下的屁股是多麼有彈性(不)。

  「這樣的話……」

  神威慢慢地攥起了拳,彎彎的笑眼弧度愈發誇張。

  「還是留給別人吧,香都小姐。」

  轟隆——

  幾乎是在神威說完話的同一秒,他就從泉的手掌下站了起來,一拳捶向了她所坐的地方。

  泉閃得很快,迅速避讓開了神威的拳頭。

  只是,神威的臂力極其可怕,拳頭竟然擊破了地板與鋪在其下的水泥,硬生生在厚實的地面上鑿出一個大洞來,這裡仿佛落下了什麼可怕的龐然大物一般,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天花板上的灰簌簌掉了下來,更誇張的是,房間上方的木板被拳頭的餘威震裂,也從天花板上垂掛而下,艱難地晃悠半吊著,隨時會墜落。

  泉以袖掩面,不緊不慢地退開了灰塵。

  「神威大人,您事先答應過我,如果我用雙手觸摸您的身體,您是不會生氣的呀。」她說。

  「我確實沒有生氣啊。」神威揉了揉拳頭,笑眯眯地說:「這是我打招呼的方式。」

  泉:……

  誰經得起這樣的招呼啊!!

  反正,她現在這沒有了念力與查克拉的柔弱身體是絕對經受不起的。

  天花板上垂掛著的破碎木板晃呀晃,維繫著它的纖維終於承受不住重量,猛然斷裂。巨大的木板朝下砸下,泉恰好正在它的正下方。可是,她一點都不忙亂,而是自如地從腰間拔出三日月,將那落下的木板劈裂為數小塊。

  三道刀鋒幾乎在同時亮起,恍惚間,讓人誤以為她握了三把太刀。

  細碎的木板跌下,在她的身旁落了圓圓的一圈。她含笑歸刀入鞘,衣衫沒有染上任何的塵埃。她唯一沒有顯露出「從容」的時候,便是努力將太刀掛在打褂內腰帶上的時候——女式和服實在不適合佩刀,只能另加系帶。

  「看來香都小姐是沒打算讓我好好嘗一嘗女人的滋味了。」神威說。

  「我說過吧?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滋味最好的。」她語氣輕柔,張口就是胡說八道:「我是在幫助神威大人嘗到最好的滋味啊。」

  ——其實只是在試驗如何充電獲取靈力而已!!

  神威拍了拍手,慢慢踏過了地上的一片塵埃碎木,朝著門口走去:「算了,美味的東西確實要留到最後吃。既然現在的你沒有興趣,那我就以後來找你吧,香都小姐。」

  「咦?」泉微怔。

  不……

  不繼續了嗎?

  既然拍打臀部不能充電,那她還想在神威身上試試看其他的充電方式呢。神威這樣,靠著一拳就能打出巨大威力的男人,怎麼看都是一塊品質優良的電池啊。

  「怎麼?」神威低頭,看著泉拽著他袖口的手指,語氣很輕快:「香都小姐反悔了嗎?想要繼續和我度過一個美好的晚上嗎?還是說想跟我一起離開吉原嗎?」

  「不是……」泉鬆開了細細的指尖,對他宛然一笑:「神威大人要記得回來找我,多光顧我的生意喔。」

  她暫時不會離開這裡。

  畢竟,她還要留在這裡,用阪田銀時的臀部演奏出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

  夜王鳳仙死後,神威接手吉原。然而神威對吉原毫無興趣,他沒有派出任何人打理吉原,便攜帶部下離開了。從黑暗中解放的花街吉原重新獲得了自由,遊女們也開始了嶄新的生活。

  原本如籠中鳥一般的遊女們可以自行離去,回到地面上另謀生活,或者選擇在吉原繼續過日子。

  因為遊女們大多沒有一技之長,並且已經習慣了吉原的生活,所以她們之中的許多人還是留在了吉原。只不過,現在的她們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張見世遊女,而是有了更多的選擇——俱樂部、夜總會、酒吧、○○用品店、風俗店、學生妹主題、女王會所、女僕咖啡館、宅男夢樂園……

  想玩什麼花樣,就玩什麼花樣。

  #這跟原來的吉原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啊!!#

  日輪帶領著吉原的遊女們,努力地開拓新生活。她一掃被囚禁時的寡言,積極開朗地帶領吉原所有人奔向小康生活。

  身為鳳仙的部下,吉原有名的劍豪(誤),泉也被日輪重點關照了。

  「要去『天使Club』嗎?還是說女王俱樂部呢?用劍捅男人的○○的話,一定會讓你拿到超豐厚的薪水的。實在不行的話,就到我的玩具店裡來當一名收銀員吧。收入雖然不高,不過勝在生活樸實簡單。」

  日輪坐在輪椅上,露著一臉關切的笑。

  泉:……

  這幾個選擇還真是吉原style啊!

  但她也確實需要一份工作。

  香都是夜王的部下,可以不用憂慮衣食住行的問題;可夜王死了之後,她就失去了固定的收入來源,必須尋找一份足以維持生活的工作。

  「那我就選擇當一名收銀員吧。」泉歎了口氣,如此說。

  頓了頓,她問道:「那個打敗夜王的男人……阪田銀時,已經離開吉原了嗎?」

  日輪眨眼,說:「他說他還會回來的,說想要看一看吉原沐浴在陽光下生生不息的模樣。」

  泉:……

  #他看到時,絕對會為這滿街的風俗店鋪而大吃一驚……#

  |||

  日輪開設的所謂玩具店,是一家販賣○○玩具的玩具店,滿貨架的商品都是「必須被打上馬賽克」的糟糕類型。

  作為這家店的收銀員,泉必須在早上九點前抵達店裡,換下那些形制複雜的男式和服,塞在更衣櫃裡;再穿上統一的商標T恤、制服短裙和粉紅色圍裙。

  她隨身攜帶的兩把刀太長,無法塞進更衣櫃裡,便被她系在了圍裙後。

  然後,她便站在收銀櫃檯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些商品一共是三千七百二十円。」

  「○○杯正在參與打折活動,售價是一千円整喔!」

  「這把刀是非賣品,請不用多想。」

  束著馬尾、身材姣好的女收銀員香都小姐,總是面帶溫柔笑容,如沐雨梨花一般站在櫃檯後。即使身穿簡單普通的T恤和短裙,也無法遮掩她的美貌。那些本該被打上馬賽克的糟糕○○商品,一旦到了她雪白纖細的手掌間,便會自動散發聖光,仿佛是什麼國寶。

  顧客見到泉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愧疚難當——香都小姐是這樣端莊優雅的女子,可自己卻在她面前購買如此不可描述的商品,實在是難堪尷尬極了……

  日輪的○○玩具店生意,竟然莫名冷清了下來。

  日子便這樣過去了一個月。

  一天,泉正坐在收銀機後慢慢地擦拭著珍愛的刀劍,晴太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阿銀來了!香都小姐,好像是來找你的哦!」

  泉立即放下了拭布。

  ——她的電池來了!

  她將兩把刀劍擱置在櫃檯旁,匆匆地跑出了玩具店。阪田銀時正坐在店門口的長凳上,捧著一杯熱茶懶洋洋地曬著陽光。

  「你——沒換衣服嗎?」泉的目光落在了他那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衣裝上。

  「安心吧,我有二十套一模一樣的衣服。」銀時掏了掏耳朵,語氣懶散:「說起來,這位叫做香都的小姐,你似乎還欠我什麼吧?當初說過的,如果我打敗了鳳仙,你就會把你的人體樂器借給我,讓我演奏出世界上最美的音樂。」

  泉:……

  晴太一臉好奇地張望著,問:「什麼什麼?什麼人體樂器?世界上最美的音樂?」

  「阪田先生,請不要在晴太面前說這種話。」她一臉正經,啪地一聲扯過了銀時的手,帶著這個銀卷髮死魚眼往小巷的陰影處走去。

  巷子裡雜物淩亂,地上還有一隻烏鴉。她靠著電線杆站定,一改先前拖著銀時走路時的雷厲風行,露出頗有幾分靦腆的面色,慢慢轉過身去,微踮起腳尖,輕聲說:「……請、請吧。」

  阪田銀時微驚,眉毛跳個不停:「香都小姐,這樣好像有些……」

  他本來想說「有些誇張了」,但他面前的少女卻做出了更誇張的行為——她大概覺得銀時對自己不滿意,於是用雙手把格子短裙的裙擺往上一提,露出了粉色蕾絲邊的胖次。

  細細的大腿、微微踮起的腳跟,還有繃得筆直的小腿,線條都極為迷人。

  「好好好好!」銀時立刻投降,迅速實現了兩人之前的諾言,飛快地拍打了幾下她的某個位置。做這個動作時,銀時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在天空中飛舞,早就不屬於他自己了。

  之後,他無言地盯著自己的手掌,仿佛他剛才被哪位名人影星握過:「真是……厲害……」

  #沒想到這個無厘頭的約定竟然真的會實現!!#

  泉理平裙擺,緩緩轉過身來,在內心琢磨著該如何試試別的充電方式。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裡就有了個非常完美又正經的計畫。

  「那個……阪田先生。」她用手指捉住了銀時的袖口,聲音很輕:「我原來是吉原的遊女,你知道的吧?」

  「啊,我知道。」銀時還在端詳那只仿佛在散發聖光的右手。

  「不再是遊女之後,我對現在的生活很不習慣。簡單的說……」她支支吾吾地吐出了下半句話:「我缺錢。」

  「?」銀時瞬間懵逼。他有些尷尬地摸索著放錢包的口袋,語氣漂浮的說:「阿銀我呢,原本也是囊中有巨姿的,很樂意為你慷慨解囊。但是不巧了,昨天剛剛一口氣開了三十瓶好酒,所以把錢都花光了。可能我下個月還會有兩百萬円吧……」

  「我、我很划算的!」她揪緊了銀時的袖口,對他露出了希冀的神色:「一百日元一次,什麼都可以。」

  銀時巨震撼。

  這可真是物超所值,但是又有所不值——憑藉香都的劍術,她完全可以謀到更好的工作,本不必要淪落至此,還是這個價位。

  「我說,香都小姐。」銀時耷拉下眼皮,表情懶懶的,語氣裡透著一絲痞氣:「我是很喜歡有你這樣漂亮的女人微笑著為我斟酒。可是這種低廉的價格,未免讓人懷疑你有什麼其他目的。——如果想要工作的話,我也可以幫你找一找。夜店陪酒,或者在道場當招財貓什麼的。」

  泉:……

  因為她知道阪田銀時囊中羞澀,就只能出的起一百日元啊!!

  「要不要喔?」她輕輕地催了一聲,隨即作勢要離去。

  「等一下。」銀時面不改色,握住了她的手腕,問道:「你會修理男人的計數棒嗎?用手。」

  「……我願意試試看。」她停下了腳步,靠回了電線杆上。

  他隨意地四處張望了一陣,便目光嚴肅地欺身上前。兩個人的身體在牆角靠得緊緊的,他高大的身體把纖細的泉徹底籠住,讓旁人不知道他們躲在這兒做什麼。

  小巷裡很安靜,沒有旁人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停在電線上的烏鴉不一會兒便振翅飛走,發出呱呱喊叫。垃圾桶蓋動了動,一隻野貓頂起蓋子,飛速地躥了出去。

  細嫩的手指輕輕地動著,時不時調皮地捏一下。

  銀時盯著她的手,忍不住說:「你的手,根本不像是練劍術的人會有的手。」

  「我也很好奇這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擁有特別的體質吧。」泉專注於手上的工作,並不抬頭。

  「對了,阪田先生,既然只是修理計數棒的話那就打對折,五十日元吧。」一會兒,泉又如此說道。

  銀時悶悶地回答了聲「嗯」,然後說出了奇怪的誇讚之語:「你的修理技術很不錯啊。

  「畢竟我是專業的呀。」她笑著回答:「從業數年,經驗豐富嘛。」

  「糟、糟了……」

  「咦?」她鬆開了手指,用清純的笑靨迎上了銀時的目光:「出來了呀。」

  接下來,兩個人沉默無聲地各自收拾,然後風輕雲淡地回到了日輪的玩具店門口。銀時耷著死魚眼,慢吞吞地抓著自己微卷的短髮,而泉則在街邊買了一包濕巾擦拭手指。

  ——確認了,這種方式也可以獲得靈力充電。

  阪田銀時可真是渾身是寶啊。

  晴太看到兩人走了回來,說道:「香都小姐,你的圍裙上濕了一塊誒?要不要去曬一下?」

  「喔?」她低下頭,輕輕一笑:「剛才不小心把飲料打翻了,我回去洗一洗便好。謝謝提醒哦,晴太。」

  銀時的面色怪不自在,又想保持正經,又想露出詭異的笑容。最終,他頂著一張扭曲複雜的臉,對泉說:「下次……下次再來找你,深入討論一下電器維修服務的問題,那種開蓋維修的級別。」

  晴太:???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怎麼一會兒討論音樂藝術,一會兒又在討論電器維修?#

  「好啊,」她側頭,笑容十分可愛:「歡迎下次光臨。」

  |||

  下班時間到,泉換下制服,取出刀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小薰也去打工了,現在,泉的生活全靠自己與兩位付喪神打點。因為同時居住著三個人形物體,屋內便顯得頗有幾分擁擠。

  「清光,我們回來啦。三日月,你也可以變回來了。」

  泉推開移門,將三日月平放在了地上

  清光戴著口罩、在頭上綁著防塵的方巾,正卷著袖口用雞毛撣子打掃窗臺。看到泉回來了,他立刻摘下口罩,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主上,你回來了。」

  「呼……見到了很多可愛的孩子呢。」

  三日月恢復了人身,立在房間之中。

  清光的目光掠過三日月,又飄到了泉腰間的大和守安定上,紅眸之中不由有幾分黯然。他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問道:「主上,安定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嗎?」

  「是的。不過,請不用擔心。」她安慰道:「也許等我們見到了沖田先生,大和守安定便會徹底地復蘇。在那之前,我首先要掙到足夠離開吉原去地面上生活的錢。」

  三個人對付著吃了一頓晚餐,泉便拾掇了乾淨的衣衫去沐浴。甫一推開浴室的門,她便在朦朧的熱煙裡看到了一副詭異的場景。

  嘎——

  三隻黃色的橡皮小鴨優哉遊哉地在浴缸裡漂著,而三日月宗近則一臉愜意地靠在浴缸裡,兩條修長的手臂垂落在外,左手還捏著一隻橡皮小鴨。

  「三日月你……」泉微驚:「今天把沐浴時間提前了嗎?」

  「非也、非也。」三日月捏了捏橡皮小鴨,在浴缸裡慢悠悠地說:「現在是主上的沐浴時間。」

  「可是,現在的三日月在浴缸裡啊。」她提醒道。

  「主上也可以繼續沐浴啊。」三日月睜開了眼,眸中似凝著星光夜色:「偶爾觸摸彼此,也是極好的啊,哈哈哈。」

  泉:……

  聽著三日月那毫無雜念、理所當然的哈哈笑聲,泉默默地關門離開了浴室。浴室裡傳來水漫出浴缸、灑落地面的嘩啦聲。約莫十五分鐘後,她聽見三日月穿衣的響動。

  終於,門開了,披著浴衣的男人,帶著撲面而來的熱霧走了出來。

  泉對他說:「那,三日月,我去洗澡了。」

  三日月一邊用掛在肩上的毛巾擦拭著短髮,一邊說道:「主上,我還有些東西要給你。」

  「咦?」泉頓住了腳步。

  「是這個,」三日月舉起了捏在手裡的橡皮小鴨子,從中翻找出了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幣,遞給了泉:「這是給你的喲。」

  泉:?

  三日月看著她不解的神色,帶著一臉和顏悅色,解釋說:「今天我看到了喲,主上和那個銀髮的男人做了交易。」

  泉:……

  泉:!!!

  三日月該不會以為她是缺那一百日元,所以特地把自己藏在小橡皮鴨子裡的私房錢翻出來交給她嗎?!

  不知為何,泉有些感動。

  「三日月……」她用毛巾遮住了自己的嘴,感動地說:「其實我並不缺錢。」

  「然,我並非是那個意思。」三日月淡淡笑容依舊:「是我也想要主上的交易。」

  雖然浴室裡熱氣蒸騰,但泉覺得絲毫不覺得溫暖。面前披著浴衣、面容俊美無儔的男子,雖嘴角邊有著淺淡的笑意,可她卻感受不到分毫的愉悅。

  明明三日月是個和藹溫和,甚至有些蠢萌遲鈍的老人家……

  她卻莫名能察覺到「生氣」的意味。

  「主上,」三日月將橡皮小黃鴨放置在她頭頂,強硬地把那一百日元塞進了她的掌心裡,說:「就在這裡吧,清光那孩子,約莫是不會過來的。」


第102章 102

  「主上,」三日月將橡皮小黃鴨放置在她頭頂,強硬地把那一百日元塞進了她的掌心裡,說:「就在這裡吧,清光那孩子,約莫是不會過來的。」

  泉歪頭,被放在她頭頂上的橡皮小鴨鴨便啪嘰滑到了地上。

  她問:「三日月是真的想要嗎?」

  披著浴衣、頭頂毛巾的男人笑眸微彎,慢慢點了點頭:「是喲。」

  「嗯,既然如此的話。」她將那枚硬幣還了回去,說:「就不用把三日月的私房錢給我了。如果是三日月的話,就免費噢。能為自己的刀劍服務,我很高興呢。」

  她反手扯上了浴室的門,保持著面上溫柔淡定的笑容,將手朝著三日月的腰上伸去。這幅姿態,仿佛她要做的只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事情一般。

  三日月一直半闔著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主上,你被我嚇到了吧?」他握住泉的手,哈哈哈笑著說:「其實我只是開玩笑的。」

  「是開玩笑的嗎?」她認真地追問。

  「是的。」三日月說:「上了年紀的人,喜歡逗一逗晚輩,這是可以理解的吧。」

  浴室裡熱意蒸騰,水珠凝在三日月未幹的發梢上,沿著耳垂與脖頸的輪廓向下落去。他溫和的笑意,在水汽裡頗有幾分朦朧飄忽。

  「可以理解,但是……」泉將自己的手指從他的掌心裡抽了出來,慢悠悠地貼到了三日月的胸膛上。她仰起頭,表情清澈而溫柔,透著幾分令人憐愛的無辜:「很久之前我就在想了,三日月一定不知道『引火焚身』是什麼意思,不然,你不會做出那些行為。」

  「主上?」三日月撿起橡皮小鴨鴨,捏了幾下。

  嘎——

  嘎——

  嘎——

  泉:……

  「氛圍都被破壞光了呀。」她輕輕地抿唇笑了起來:「本來還想滿足三日月的願望呢。」

  「哈哈哈……看來那還是我的錯誤了。」三日月說。

  「接下來的事情,就請交給我吧。」泉誠懇地說:「我知道呀,三日月不太擅長打扮,也喜歡被別人照顧。我會好好照顧三日月的喲。」

  三日月的眼中漸漸恢復了溫柔的笑意,他眸中的月勾十分惑人。他反握住了泉的手掌,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這樣僭越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做。」三日月宗近說:「但是,如果主上不排斥的話,我會很高興的。一會兒,一起來一杯茶吧?」

  |||

  不久後,清光看到了一幅莫名其妙的場景——他的主上和三日月竟然手牽著手從浴室裡走出來,兩個人都是一副笑容滿滿的模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三日月走過清光身旁時,還將一隻橡皮小黃鴨擺在了他的頭頂,關切地對清光說:「這個橡膠玩具很好玩喲,我和主上都很喜歡。」

  加州清光:……???

  |||

  玩具店的工作還在繼續。

  泉的月薪並不豐厚,但是經過數月的積攢,她也勉強攢夠了離開吉原的本錢。在與日輪和晴太辭行後,她就簡單地拾掇了行李,去往了地面上的世界。

  現在的她可不是什麼腰纏萬貫的大佬,而是一位生活拮据艱澀的小劍客。沒有房子和人脈的泉,已經想到了在地面上會過怎樣居無定所的生活。

  好在,清光和三日月還在。

  清光就像是嬌俏可愛的小女兒(?)一樣,總是用貼心話安慰她;而三日月則會直接握握她的手掌,表示來自長輩的支持。

  #泉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

  #雖然有時候,握手握著握著,會握到奇怪的地方去就是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她離開了吉原。

  風俗店和妖冶的女郎都被拋在腦後,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個繁華且豐富多姿的世界。

  街道交錯、高樓林立,街道上的人衣著各有不同、形態稀奇古怪,有些人甚至可以說是「宇宙人」;飛船、自行車、汽車、電車共同並行,傳統的和服髮髻和新潮的西裝長裙一齊出現。佩刀的浪人蜷在關閉的居酒屋門外小睡,街道的另一邊卻有著穿著制服的女子高中生騎著自行車經過——

  這簡直是古代與現代的交匯,歷史在外力篡改之下的錯位。這個世界,與她在歷史書上翻閱到的幕末年代截然不同,透著奇幻的假想色彩。

  她在街道上隨意逛了一圈,隨後在便利店買了麵包,簡單地解決午餐。將包裝袋丟進垃圾桶後,她就開始沉思未來的去向。

  ——來到地上世界後,該找怎樣的工作呢?

  她對這裡一竅不通、毫無瞭解,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適合劍豪的工作。

  她記得阪田銀時說過他在萬事屋工作,那也許她可以拜託銀時替她找一份工作。

  想到「委託」,又想到自己那拮据可憐的錢包,泉又在心底歎了口氣。

  她站在木橋上,腰間系著大和守安定和三日月宗近這兩把刀,加州清光則被她豎插在背兜裡。

  在廢刀令下達後,一個武士還帶三把刀出行,這是很少見的,往來的行人不由朝她頻頻側目。

  橋下流水潺潺,幾片落葉打著轉兒飄落到水面上,隨著輕緩的水波遠去。恰好是夏季,落下的葉片青蔥翠綠,遠遠望去,晶瑩的水面上盈著隱隱約約的一點綠,十分怡人。

  一名帶著圓笠、身穿紺色和服的年輕男人,慢慢穿過了河岸邊的垂楊,走到了木橋旁。他一手托起圓笠,視線朝橋上望去,泉就這樣進入了他的視線——

  那身材弱小猶似女子一般的小武士,在腰間佩著兩把與身形不符的長刀。長髮俐落束起,露出一張精緻面龐。雖只是遠遠一瞥,卻依舊能讓人察覺到他在外貌上的出眾。

  如果他穿著華服錦衣,一定是一位極為美麗優雅的貴公子吧。

  這樣想著,戴著圓笠的男子更放慢了腳步,朝著她緩緩走去。

  這名烏髮黑長、面露正經之色的男子,名為桂小太郎。他本是攘夷志士,改名換姓來到江戶,在暗地之中從事著倒幕活動。

  自源氏後裔建立幕府以來的數百年間,天皇一直是深宮之中的傀儡,而端坐於軍帳中的將軍,才是天下的真正掌權者。隨著時代發展,武士們對這樣的制度產生了懷疑,信奉「還權于天皇」的尊王攘夷派,由此而生,桂小太郎便是他們的一員。

  隨著倒幕運動愈演愈烈,幕府對尊王攘夷派的警惕也越來越高。現在的江戶由將軍的幕府所掌控。幕府派遣了無數員警在江戶城中巡邏遊走,搜捕攘夷志士。

  桂躲避著員警的搜捕,小心翼翼來到此處,為的是見一見自己的接頭人——桂所領導的倒幕武士們,已經秘密籌畫新任務許久了。在早些時間,他們便派部下悄悄潛入江戶秘密活動,為這次任務做準備。

  按照約定,與桂相約見面的線人,就該站在橋上等待桂。桂看遍橋上,也只能找到一個比較像接頭人的傢伙,那就是那個纖瘦更似女子的小武士。

  「這傢伙嗎?長相未免也太醒目了。」

  桂不由喃喃自語。

  遲疑一番後,他還是慢慢走上前去——這名小武士是否就是桂要見的人,還需要用暗號來確定一下。

  此刻的泉正在心裡盤算著接下來的生活費用。

  三明治、飯團、街邊露宿、找工作、劍術、天人……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彙充斥了她的腦海,讓她沒有注意到那個悄悄靠近身邊的男人,以至於她突然聽到桂的聲音時,狠狠地嚇了一跳。

  「你喜歡吃牛肉夾蛋三明治嗎?」

  桂問道。

  泉疑惑地望向她,一頭黑人問號。

  這個突然靠近她的男人戴著一頂圓笠,長髮墨黑,面容正經嚴肅,衣著打扮也極傳統,看起來是一位正正經經的武士。

  她禮貌地回答:「不喜歡。」

  「那你喜歡吃夾牛□□雞蛋餅嗎?」

  「不……不喜歡。」

  #有誰會喜歡吃那種東西啊,朋友!#

  「那你喜歡吃『裹著伊莉莎白腿毛、混合了愛因斯坦牌激辣番茄醬的可哥紅豆包』嗎?」

  「那是什麼東西……抱,抱歉,不喜歡。推銷的話,還是算了,我暫時沒有錢……」

  泉有耐性地回答。

  桂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氣。

  她答錯了,這個小武士並不是桂要找的線人。

  桂立刻開啟了演戲模式:「哦,既然這位小哥不喜歡吃,那就算了。推銷失敗,真是失算啊。」說完,他就一扶圓笠,搖頭晃腦地離開了木橋。

  泉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一臉懵逼。

  ——這個男人也太可憐了吧,被公司分派到推銷「夾牛□□雞蛋餅」和「有著伊莉莎白腿毛、混合了愛因斯坦牌激辣番茄醬的可哥紅豆包」,這簡直是一道送命題啊。

  一個月的業績絕對是零。

  桂小太郎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泉的視野裡。在桂的身影徹底看不到後,忽然有人拍了拍泉的肩膀。她懷著疑惑一扭頭,卻發現身後站著一位員警打扮的年輕男子。他笑眯眯地晃著手中的□□,將一對鐐銬銬在泉的手上,對泉說:「你被逮捕了。」

  與此同時,也有員警打扮的人朝著桂的方向追去。

  「我……我?」泉驚疑不定:「我只是在橋上站了一……」

  「你不僅僅在橋上站了一會兒,還和我們重點關注的攘夷志士進行了接觸,對了暗號。」

  泉:???

  「不?暗號?攘夷志士?等……等等?」她還是一臉懵逼:「你說有著伊莉莎白腿毛、混合了愛因斯坦牌激辣番茄醬的可哥紅豆包?這種東西,竟然是暗號嗎?還有那個推銷員……」

  「裝傻的話就不要對我說了。」員警將手銬靠在了她的手腕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和我回真選組屯所走一趟吧。」

  泉更懵逼了。

  ……真選組?

  警察局竟然有著這樣風雅又威嚴的別名嗎?

  她雖然有著「足以開創明治時代的劍術」,但是她不想在此刻和江戶城內的員警組織產生矛盾。畢竟,她是良民,以後還要認認真真工作賺錢養家。如果和警察局有了嫌隙,難保以後生活不便。

  ——她可是上有老、下有小、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

  等到了真選組,員警們應該能查明她的清白吧。

  應……

  應該吧?

  如果不還她清白,她就要大鬧屯所,開創明治時代了!!

  警車一路馳騁,帶著雙手被拘的她抵達了一處連綿的平屋。頗具古意的門扇旁,懸著刻有「真選組屯所」字樣的細長木牌。

  泉一下車,幾名員警不由分說地就推著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閒聊著。

  「蹲守了一個月,總算有點收穫了。這一次應該可以釣上大魚了吧?」

  「土方先生也不會爆發出那種修羅惡鬼一般的表情了。」

  「再怎麼說,也是『鬼之副長啊』。」

  泉聽到這幾個耳熟的名詞,立刻想到了土方歲三與沖田總司,心裡立時有些雀躍。

  她原本就想帶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去見一見沖田總司,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她竟然能比預料地更早一些見到沖田總司。

  「把這個嫌疑人身上的武器都卸下來。」一名男人說著,將她腰間系著的打刀與太刀紛紛抽走,又伸手去抽她背上的加州清光:「再檢查一下他的身上有沒有其他的武器。」

  「那、那個……」泉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對他們說:「我拿著的並非武器,而是天人製造的玩具模型,雖然看起來是刀劍,但其實他們是類似『變形金剛』的存在,並不是武器,請不用擔心。」

  員警們對她的解釋嗤之以鼻:「天人開發的玩具?變形金剛?誰信你啊。無論怎麼看,這都是太刀吧?做工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員警聲音未完,他手中的三日月宗近便化為了身著狩衣、姿容絕世的男子。加州清光也不落其後,化為了付喪神的形態。

  兩個陡然出現的大男人,令所有人一陣驚愕。

  三日月微微一笑,說道:「請恕我必須守護在主上的身側。偶爾出門一趟或許沒什麼,可是放任主上身在危險之中,就說不過去了。」

  員警們震驚之餘,立刻拔出腰間佩刀,指著三日月與清光:「增援嗎?從哪兒來的?」

  「都說了是變形金剛呀。」泉笑眯眯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清光,三日月,不用緊張,你們先離開這裡吧,免得員警們對我太過擔憂。我相信真選組一定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讓我平安走出這裡的。」

  「可是……主上?」清光有些不太放心:「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離開嗎?這太危險了。」

  「不要走太遠喔。」泉笑眯眯地說:「畢竟,劍術還是需要劍的。」

  清光與三日月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想和真選組爆發衝突,可也不想把武器交到真選組的手中。因此,她讓刀劍自己走遠一些。

  於是,清光拔走泉身上的大和守安定,一彎腰便飛速朝前跑去。老年人三日月還笑呵呵地停留在原地,也被清光拽著袖子拉走了。

  「追……追吧?!也許他們是去報信了。」

  「玩具也要追嗎?」

  在員警們猶豫間,清光與三日月已經跑得沒了影子。於是,他們只能回過頭來,專心地對付泉,將她押去負責調查這件事的人面前。

  一路上,這個被懷疑為攘夷志士的纖瘦少年問出了許多奇怪的問題,滿面好奇之色,絲毫不為自己的處境驚慌,就好像她隨時能從眼下的境況中掙脫一樣。

  「請問,沖田先生是怎樣的人?沖田先生是個很厲害的劍客吧?」

  「沖田先生喜歡他的佩刀嗎?」

  「沖田先生他寫的俳句很優秀吧?」

  押解她的員警們不由開始竊竊私語。

  「怎麼感覺這傢伙好像很仰慕總悟啊。」

  「不會是為了總悟才特意鬧事進屯所的吧?」

  「別開玩笑了,有誰會仰慕那種用火箭炮對著你的屁股狂轟濫炸的人啊……」

  雖然內心腹謗不斷,員警們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沖田啊,是個抖S,劍術的話確實是屯所內數一數二的,大概能夠徒手劈裂一輛車吧。」

  「他喜歡拿他的菊一文字聽歌,不過他最喜歡的武器還是加農炮吧。」

  「俳、俳句?他不會寫吧。」

  很快,他們就到了目的地。

  「副長,好像抓到了一條大魚,這傢伙就是桂那群人在江戶的線人。」

  「嗯——?」

  伴隨著微惱的、拖長的低沉聲音,一個男人從門內走了出來。人未到,泉便聞到了一股煙味。隨後進入她視線的,便是面孔透著凶煞之意、指尖夾著香煙的土方十四郎。也許是因為剛剛在訓練,又或者是因為天氣,他的額頭有著微微的汗水。

  人稱「鬼之副長」的土方十四郎,是真選組的二把手,亦是江戶城內赫赫有名的劍術高手。

  「這傢伙?」土方彈了彈煙灰,看著泉,向自己的部下詢問道:「確定嗎?」

  「我們親眼看到他和桂接觸。桂逃走了,沒能追上,不過,我們抓住了她。」員警說。

  泉十分鄭重地轉向了土方十四郎。

  「非常抱歉,我並非是什麼假髮的線人。」她說。

  「不是假髮,是桂。」土方聲音一沉,有些不耐:「那傢伙叫做桂小太郎。」

  「那,桂。我不是什麼桂的線人。」她直視著土方,說:「要問為什麼的話,那是因為——」

  泉一正神色,咬字清晰地對土方說:「我是女人,還是一個剛剛從吉原逃出來的遊女。我名為香都,吉原的花魁日輪知道我的名字與長相。」

  一瞬間,庭院裡一片死寂。

  土方手指間夾著的煙,慢慢地燒啊燒啊,漸漸燒到了尾巴。

  「吉原逃出來的……遊女?」土方十四郎喃喃念了一聲:「那可難辦了啊。」

  眾所周知,吉原這個地下王國一向由夜王鳳仙掌控。他並不讓其他勢力插手吉原,就算是警視廳和真選組也不能將手伸向其間。前些時間,吉原爆發動亂,夜王鳳仙身死,現在的吉原由狀況更為複雜的宇宙勢力接手,真選組更不能將手伸向吉原了。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吉原的遊女,那麼,在鳳仙死前,她根本不可能離開那個封閉的地下王國,更別提與桂小太郎等攘夷志士接頭了,也自然不可能是攘夷派的線人。

  「少開玩笑了!」押解泉的員警立刻指出:「這傢伙出現的時候,身上帶著三把刀。在頒佈了『廢刀令』的現在,就算是武士也不得佩刀,更何況是一個遊女。」

  土方眉頭一跳,面色更陰沉了:「小子,因為長得瘦弱就裝女人,在我們這兒可是行不通的。」

  「我就是女人。」泉無所畏懼:「既然你不相信的話,那就來驗證一下吧!」

  「帶刀的遊女?你在逗我嗎?你以為這是什麼電影片場嗎?」土方冷笑了一聲,隨即把手按向了她的胸口:「充其量也不過是想為自己的任務爭取時間吧?我這就來揭露你的真……」

  土方的五指,捏了又捏,捏了又捏。

  捏捏捏捏捏捏捏捏捏——

  「面……目……」

  未說完的話,慢慢說了出來。

  他嘴裡的煙,吧唧掉在了腳旁。

  他面前作男裝打扮的少女開始轉頭四顧:「請問是警察局嗎?我實名舉報真選組副長土方騷擾無辜路人女性。」


第103章 103

  「這傢伙真的是女的啊————」

  土方十四郎的低吼傳遍了整個真選組屯所。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泉將土方的手從自己胸前摘下,認真地問:「我會報警。」

  土方恢復了冷靜,又摸出了一根煙:「這裡就是負責維護治安的真選組。」

  泉:「……看來這位先生是打算以權謀私了?」

  土方捏折了煙,陡然炸毛:「謀什麼私了!!」

  頓了頓,土方呼了一口氣,慢慢地抽了一口煙,說:「既然你是逃出來的遊女,那你怎麼會和桂小太郎那樣的攘夷派人物接觸?至少得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吧。」

  「我只是站在橋上而已,真的僅僅是『站在橋上』。」泉強調了一遍:「然後,那位桂先生就自稱是推銷員,向我推銷一些名字奇怪的食品,比如『夾牛□□雞蛋餅』。事實上,我對桂先生一無所知。」

  土方的眉頭跳了一下,內心滿是吐槽的彈幕。

  ——這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桂推銷的這都是什麼可怕的地獄料理啊……

  土方沉思了一會兒,說:「先把她關起來吧,派人去吉原調查一下,務必不要驚動現在掌握著吉原的人。」繼而,土方又轉向泉:「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放你走。」

  兩名員警又來扣住了她的肩。

  泉不掙也不鬧,只是滿懷希冀地問道:「請問,我能見到沖田先生嗎?」

  土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倒了,面色愈發地陰沉可怕。他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了碾,說:「你見那傢伙幹什麼?過兩天你就會出去了。」

  土方十四郎和沖田總悟的關係,在明面上可不是「稱兄道弟的好戰友」那樣簡單。

  「只是想見一見而已。」她認真地回答。

  「……」土方蹙著眉,把頭扭開了。

  知道她是個女人之後,土方就不能如一開始時一般保持著淡定的內心了,甚至連直視她都有些困難。

  她的容貌以男人的標準來說,便是「娘娘腔」、「太清秀瘦弱」、「毫無男子氣概、戰鬥力負五的辣雞」;但若以女人的標準來看,那她真是一個少見的美人。這樣的美麗,即使是樸實無華的男式衣衫也無法遮掩住。

  泉被關入了真選組治下的一處牢獄內。

  牢獄空空蕩蕩,關押的犯人屈指可數,想來只是臨時拘禁嫌犯所用的。既然是牢獄,那條件自然不會好——狹小潮濕的牢房內,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鋪了一層濕漉漉的草席。此外,只有一格滿是鐵杆的小窗,還能漏出牢獄之外的月色。

  這扇小窗用於通風換氣,排滿了細細的柵欄,即使是一個瘦弱的孩子也無法爬進爬出,只夠露出一張臉的大小。

  一到了夜晚,牢獄內便格外寒冷。泉跪坐在草席上,側耳傾聽著。在地牢遙遠的另一端,有著隱隱約約的鼾聲,屬於看守牢房的員警。偶爾還有滴答水聲,回蕩在幽深黑暗的牢房中。

  「主上,主上。」

  「主上,看一眼這兒。」

  一道聲音,自換氣的小窗外傳來。

  泉扭頭,望向了漏出月色的那格小窗。

  加州清光正蹲在通氣窗外,雙手抓著鐵欄,露著滿面擔憂之色。他看到泉的面容,便壓低了聲音,說道:「主上,我變成刀形,便能從欄杆裡滑進去。請使用我吧,這樣你便能從牢房中出去了。」

  「不用噢。」她笑著搖了搖頭,對清光說:「雖然牢房看起來很可怕,但是我一定很快就能被放出去。再怎麼說……也要試著相信清光從前的主人呀。」

  清光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手指悄悄握緊。

  鐵欄上冰冷的溫度似乎滲入了他的內心,讓他有些煩悶。

  在這個奇幻的世界生活了數月,加州清光已經隱隱有了預感,那就是這個世界的沖田先生可能與加州清光過去的主人沖田總司並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個世界的「沖田先生」就是清光完全不瞭解的人。主上因為他的原因,想要相信沖田所在的真選組。可如果這個世界的沖田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加州清光不敢往下想。

  「我明白了,主上。」清光後退了一步,說道:「三日月先生想要見你,我這就把他遞進去。」

  說罷,清光便將刀形的三日月自欄杆間遞了進去。

  泉將刀接了過來,有些不明覺厲。

  以刀身穿過狹窄的欄杆縫隙後,三日月便化為了人形。他環視一下牢房的環境,露出了笑意:「主上,這兒一定很冷吧。如果睡不著的話,就請靠在我的懷裡。」

  泉理解了三日月的意思。

  原來三日月是為了陪伴她,才特意地進入了牢房。

  有三日月這樣姿容出眾的男人站在此處,就算是簡陋陰寒的牢房也好似隱隱生了光輝一般。只要望一眼他含著一彎新月的笑眼,便能體會到如沐春風的親和之意。

  牢房的夜確實很冷,泉瑟縮了一下,便靠入了三日月的懷中。三日月就像是位親昵的長輩一般,伸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說道:「可以喲,可以喲,請就這樣抱著我吧。」

  兩個人相擁一會兒,氛圍便悄悄地變了——平常清光不在時,他們就會偷偷進行維修計數棒的神秘活動。現在又是這樣二人獨處的場合,某些回憶便自動浮現出來,直直地往他們的腦海中飄。

  泉慢慢仰起頭,望著三日月的笑顏,說:「三日月……要不要……嗯?」

  三日月宗近垂首,額邊的金色流蘇慢悠悠地一晃:「好呀。」

  他的手臂修長,狩衣的袖口也十分寬大,雙臂悄悄一環,濃紺色的袖口便將她的身影籠了起來。兩人的身影擠在一塊兒,像是融在了一起。

  夜色悄悄,牢房裡一片安靜。

  一陣悉索聲後,她便將頭枕在男子的肩頭,以極輕的氣音低聲說話。

  「我是不是太慢了?」

  「……這樣的力度……可以嗎?」

  「三日月,我要掐你了喲。」

  泉的聲音,細如一陣吹過水面的風。

  環抱著她的三日月,則低垂著眉眼,面露淡淡笑意,一副風輕雲淡模樣。唯有那稍稍加快了起伏的胸膛,才顯露出了他此刻的不同。

  「主上,」三日月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可以對主上做更逾越的事情嗎?」

  「……咦?」正專注於手中工作的泉微微一愣:「……在這裡嗎?」

  牢獄走廊的盡頭,員警的鼾聲依舊響個不停。

  泉揉了揉跪麻了的膝蓋,在牢房的柵欄間踮起腳,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會兒,確認那名員警依舊在熟睡,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可以吧。」她說。

  「那,就請這樣……」三日月握著她的手,扣在牢房的鐵柵欄上:「請主上就站在這裡吧,這樣,您也能注意到負責看守這裡的人什麼時候醒來。」

  「站著嗎?」她重複了一遍,隨即便以雙手握緊了鐵質的豎欄。

  視線所及之處,便是對面空空蕩蕩的牢房。那兒一片漆黑,似乎有一隻老鼠從黑暗之中竄了過去,勉強帶來一些聲音。

  忽然間,她的鎖骨一冷,那是屬於刀劍的五指,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身體上。籠手的阻隔,令三日月的手沒有什麼熱度,這讓她確認了一個認知——三日月宗近是刀,是一柄由冰冷的金屬所鍛造的刀。

  唯有在刀劍鍛造他時,他才會在千錘百煉之下迸射出激熱的火花;又或者當他刺入敵人的軀殼時,才會染上鮮血的溫度。除此之外,三日月宗近本當保持冰冷。

  「三日月……」她低低地喊了一聲這柄刀的名字,隨即便咬住了唇角。

  用來束縛遮掩身體特徵的裹布,好像被付喪神以靈活的手除去了。隔著那綴有絲綢的冰冷籠手,付喪神的手慢慢朝下滑去,輕柔地動作著。

  她的絝上纏著一截紅色的系帶,原本用於系自己所攜帶的兩把刀。而此刻,這兩條赤色的繩線,卻因為外力而晃個不停。

  三日月低頭,笑眯眯地、鼓勵一般地說:「很好喲,就是這樣。」

  時間慢慢過去。

  夜色未深,牢房的大門處傳來了嘎吱的一聲響。一道年輕的聲音,伴隨著踢踏的腳步聲響起。一名佩著長刀的棕發少年踏過牢房內的積水,走到了酣睡的守獄員警面前。

  「聽說今天抓到了一個很仰慕我的人?」

  棕發少年問道。

  正在酣睡的員警立刻驚醒。

  「沖田隊長……好像是、是的。」守獄員警摸出了鑰匙,為面前這位名馳屯所的真選組劍術天才引路:「說是有攘夷志士的嫌疑,所以先關來了這裡。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子,看年紀還不到十六歲吧,畢竟他實在是太矮、太瘦了。」

  員警說話的嗓門很大,回音立刻擴散開來。

  泉也被驚動了,她立刻緊張起來。

  她將三日月的手從自己的衣下摘出,小聲地催促道:「三日月,有人來了。快、快些……」

  「好的,遵命。」笑眯眯的付喪神語氣很淡定,釋放在了她的身體之中:「這就出來了。」

  泉一僵。

  她的意思是讓三日月快點藏起來,沒想到這傢伙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

  三日月不慌不亂地理好了狩衣。雖然他的衣飾極為複雜,但他只花了十數秒便恢復了翩翩模樣。為了方便藏匿,他又特意變為了刀形。

  泉捧著這柄剛才還在她身體內出入的刀,四處亂瞟,想要尋找一個藏匿之所。牢房內很簡陋,看來看去,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起這樣一柄刀。最後,她掀起草席,將三日月宗近藏在了草席下,又將草席蓋了回去。

  草席太短,無法完全蓋住這柄刀,她便雙膝一彎,坐在了露出的刀身上,用雙腿緊緊地壓住了太刀的身體,以期遮蔽別人的視線。

  當她做完這一切,棕發的年輕人恰好走到她面前。

  他戴著耳機,口中嚼著一個泡泡糖。如非他身上那身黑色的制服昭示著他真選組組員的身份,泉還會以為他是什麼剛從學堂中走出的青蔥少年。

  #絕對是個腹黑角色#

  「聽說土方先生今天對你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啊。」他吹出一個泡泡,開口說:「我就想來看一看讓土方先生幹出那種事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

  泉理好了衣襟,抬起頭來。

  「請問你是……?」她問。

  「神秘又偉大的S先生。」

  泉:……

  「你就是一番隊的隊長,沖田先生吧?」泉問。

  「不錯嘛,竟然能猜出來。」他聲音散漫地回答。

  「不,你的部下剛剛喊出了你的名字,你裝神秘失敗了。」泉木。

  沖田總悟:……

  看到沖田的反應,泉就確認了他的身份。立時間,她的心裡出現了無數清光說過的詞彙,譬如「花與水」、「隔過黑暗」、「天才劍豪」、「浴血奮戰」之類的東西。

  面對這樣一位在歷史上威名赫赫的悲情天才,她頗為激動。

  只是,下一秒,沖田總悟就親自打破了她的幻想。

  「土方先生今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希望你再多多努力,讓土方先生直接把副長的位置交給我吧。——人太過憔悴,也是會致死的。」他用年少的面龐十分淡定隨性地說出了這句話,神態平常。

  頓了頓,他又掏出了什麼,遞給泉。

  「作為獎勵,我就把它提前發放給你了。這是土方先生房間裡的最後一瓶蛋黃醬,也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你也一定會喜歡這瓶蛋黃醬吧。」總悟如此說。

  一瓶蛋黃醬被擺放在柵欄間,散發著神聖的光輝。

  總悟的笑容,忽然變得詭異起來,透著迷ソ黑暗氣息。

  「土方先生的最後一瓶蛋黃醬?」泉不動聲色地把衣襟遮好,說道:「土方先生喜歡蛋黃醬嗎?這樣子的話,他會著急吧?」

  「那不是很好嗎?」沖田總悟的笑容愈發燦爛。

  泉:……

  #誰要這種東西當做獎勵啊!!#

  #而且這位沖田先生是怎麼回事!怎麼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呢!!#

  別說什麼認真努力、天生俊美的少年劍豪了,眼前這個人簡直是大寫的「腹黑」——他頂著一張少年青澀的臉,卻在暗自做著足以讓副長土方氣飛到天上的事情。

  「加油。」沖田總悟對她揮揮手,隨即拍去衣袖上的塵埃,往牢房外走去。

  「等、等一下!」泉抓緊欄杆,朝著總悟的背影喊道:「請問你腰間的刀,是——」

  「哦,這個啊?」沖田總悟指了指自己的佩刀:「菊一文字RX78嗎?其實是我的MP3而已啦,聽歌的作用是最主要的。」

  一句話,就把泉本來要問的問題噎回去了。

  沒想到那把佩刀竟然是拿來聽歌的MP3,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刀啊。

  她原本還以為那把刀也會是「大和守安定」與「加州清光」呢。

  總悟已經走遠了。

  牢房的鐵窗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兩個人湊到了小窗前。左邊是加州清光,右邊則是泉未曾見過的一名付喪神。看衣著,他披著藍白相交的羽織,脖間系著一條白色的圍巾,年齡與清光差不多,只是更顯可愛精緻一些。

  泉從未見過他,一時之間,神情怔怔。

  她的目光直直望進了他湛藍色的眼瞳裡,對方眨眨眼,張口說道:「……主上?」

  「安定……嗎?」泉問。

  「是的。」藍瞳的少年抱著膝蓋,在小窗外蹲了下來。

  泉微微安靜了一會兒,隨即驚喜了起來:「安定終於能變成付喪神了嗎?」

  大和守安定點了點頭。

  泉在欣喜過後,忽然面頰微紅,問道:「剛才……你們都,看到了嗎?」

  她和三日月在這裡做的事情……

  「你說沖田先生嗎?」清光微垂眼簾,說道:「放心吧,主上,我和安定是在沖田先生來之後,才回到窗邊來的。之前的事情,我們什麼也沒有看到。」

  清光說著,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才不是……

  才不是什麼都沒看到。

  他什麼都看到了,可是也什麼都不能做。

  主上喜愛三日月,他又能怎麼辦呢。

  提到沖田總悟,泉便微微一笑,說道:「安定,清光,終於見到你們之前的主人了。你們很思念他吧?」

  「……不。」

  「不思念這傢伙。」

  清光和安定的回答令泉有些吃驚。

  加州清光雙手托頰,而大和守安定則露出黯然神色。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開始吐槽起剛剛離開的沖田總悟來。

  「沖田先生並不穿那樣奇怪的衣服。」

  「沖田先生也沒有那麼時髦的髮型呀!」

  「沖田先生的眼神沒有那麼可怕。」

  「沖田先生才不會和蛋黃醬過不去。」

  「沖田先生不會嚼泡泡糖!」

  「沖田先生也不會明目張膽地對土方先生出手——」

  「沖田先生不會用刀來聽歌。」

  「沖田先生……」

  兩個人對視著說了一大堆後,安靜三秒,異口同聲地嚷道:「這傢伙不是我們認識的沖田先生,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人。」

  泉:……

  「原來如此啊。」泉微歎了一口氣:「這樣也好呢,免得真的見到了沖田總司先生,讓你們回憶起舊事神傷。」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

  次日天方亮不久,真選組的組員便來釋放她,說是已經找人去吉原核查過了,證實她此前從未離開過夜王鳳仙的治下,因此也洗清了身上的嫌疑。

  泉拍拍袖口,十分淡定地捏起沖田總悟所贈的蛋黃醬,離開了牢房。臨出真選組屯所前,她恰好撞到怒氣衝衝的土方。土方一眼就瞟到了她手裡的蛋黃醬,立刻夾著香煙瞬間爆炸。

  「為什麼!為什麼這瓶蛋黃醬會在你的手裡!昨天本來想在夜宵時間吃一碗蛋黃醬拌飯的!結果找遍了全屯所都找不到!是總悟那混蛋幹的吧!!!」

  土方十四郎一猜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泉將蛋黃醬遞給了他,土方十四郎的怒火即刻平息。

  泉又拿走蛋黃醬,土方瞬間炸毛。

  歸還蛋黃醬,土方淡定。

  拿走,炸毛。

  歸還,淡定。

  拿走,炸毛。

  歸還,淡定。

  「很好玩是不是啊!!!」土方猛然從她手裡抽走了蛋黃醬,一副瀕臨暴走的模樣。隨即,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嘖一聲,扯著領巾說道:「不說蛋黃醬的事情了。……雖然你今天會從屯所出去,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禁刀令』並非擺設。」

  說著,他的眸光漸沉:「你的刀,最好還是收起來吧。」

  土方說完,舉著蛋黃醬轉身便走了。

  泉恢復了自由。

  她望了一眼真選組屯所的大門,隨即便去和自己的刀劍們匯合。

  既然大和守安定可以以付喪神之身出現了,那她養家的責任便更重了一分。

  「安定還沒有好好地看過這個世界吧?」泉對著身披羽織的藍瞳少年微笑說道:「我帶著你四處走動一下吧。」

  安定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主上。」

  她帶著安定站在了歌舞伎町的街道口,望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上店鋪鱗次櫛比,現代化的痕跡與傳統的文明交錯夾雜。

  安定一眼望去,面上竟然隱約露出了惆悵之色。

  泉看著他的面色,在心底暗暗想道,一定是因為這個世界,和安定曾經生活的世界相差太遠,所以安定才會心生悵惘吧。

  沒想到安定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泉開始思考,將清光與安定送回本丸,再換一個與幕末完全無關的付喪神跟隨她出行。

  與幕末時代完全無關的付喪神嗎……?

  她的腦海裡掠過了收納室裡無數的紅色箱子,立即蹦出了幾個合適的名字。


第104章 104

  泉回了一趟本丸。

  雖然大和守安定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但是泉有些擔憂,大和守安定看到江戶的景色會觸景傷情。所以,她決定將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一同送回本丸生活。

  其他刀劍們一定也很希望見見安定吧。

  本丸裡一切照舊,所有人都很歡迎她的歸來。

  看到安定的身影,幾柄小短刀便將他環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言地說著話。聽到厚藤四郎故作成熟的關切聲,安定漸漸展露出了笑容。

  「那麼,我就和三日月一起走了。」泉看著本丸裡的眾人,說。

  「主上,那個……」清光忽然出聲喊住了她。

  紅眸的少年彆扭地盯著自己的指甲,說道:「三日月先生……比較習慣被別人照顧,在打扮和生活方面,他也更喜歡被別人幫助的感覺。所以,主上還是再帶上其他的刀吧,也好有一些照應。」

  泉微愕。

  清光不時用餘光掃她一眼,模樣像極了正在猜測女友心思的青澀高中生。而三日月則立在走廊上,伸手摸著屋簷上垂下的碧綠蘿葉,好似沒有聽到清光所說的話。

  泉漸漸在心裡明白了清光的想法。

  加州清光似乎不希望泉和三日月獨處,原因不明。清光和安定的關係很好,安定心情不佳,清光一定會陪伴著安定,所以清光也不能離開本丸。既然如此,清光便希望有其他人能插入泉與三日月之間。

  泉想了想,也許清光是看到了那天三日月和她在牢房裡所做的事情吧。

  #老臉一紅#

  「我明白了。」泉點了點頭,走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身旁,對他笑說:「三日月,這一次,你就在本丸裡好好休息一下吧。一直在外面的世界奔波,三日月一定也累了吧?」

  三日月宗近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他便不小心將綠蘿葉片摘了下來。他轉了轉指尖的綠蘿葉,面上露出遺憾之色:「不小心做錯事了呀。將綠蘿摘下來,真不風雅。」

  「三日月?」泉重新提醒道:「這一次就留在本丸吧?」

  「嗯?」三日月將綠蘿葉舉過頭頂,迎著日光微微一照:「碧綠的顏色真是漂亮。」

  泉:……

  她才不信三日月這是突發老年癡呆症了。

  三日月這絕對是在選擇性無視自己的問題!!

  泉笑眯眯地說:「三日月,說定了喲。」

  說完,她轉身就走。

  三日月慢悠悠地將綠蘿葉放在了她的頭頂,說:「哈哈哈哈……主上生氣了嗎?」

  泉停住了腳步,說:「沒有,三日月要好好看家噢。」

  她捏著那片綠蘿葉走遠了。

  加州清光揪了揪自己紅色的圍巾,走到了三日月身旁,說:「三日月先生,大家一起努力照料本丸吧,我們可不能讓主上在收集靈力的途中還為本丸憂心。我相信,三日月先生一定能和馬廄裡的小傢伙和諧相處的。」

  「可愛的馬匹嗎?」三日月低垂眼簾,慢慢說:「我也是這樣覺得。」

  |||

  泉帶著本丸近侍燭臺切光忠走到了收納室。打開門後,她對著層疊的數口箱子犯起了難,不知道應該修復哪一把刀。

  繼而,她轉向燭臺切,問道:「哪一把刀不喜愛我?」

  「?」燭臺切黑人問號:「本丸裡的每一位,都一直如一地敬愛著主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泉比劃著解釋道:「哪一把刀不會被我撩到?」

  「?」燭臺切又是黑人問號:「主上撩到了誰?」

  泉:……

  「事實上是這樣的,」泉捂著臉頰,面露苦惱之色:「因為三日月宗近實在是太誘人了,所以我忍不住對他動了手……呃,那種動手。清光那孩子不小心撞見了,所以有些不開心。結果,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我不能帶著他們一齊出行。……明白嗎,燭臺切?」

  戴著眼罩的俊朗男子托著下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雖然主上有些語無倫次,燭臺切依舊get到了主上的意思,並且為她展露心扉的舉動而喜悅。

  加州清光和三日月宗近都喜歡著主上,而主上不忍心令任何一把刀傷心。於是,她只能選擇將他們齊齊從自己的身邊放遠。

  燭臺切慢悠悠地點了幾下頭後,露出了笑容。他用拇指比著自己,說道:「主上,你在尋找的刀就是我。如果帶著我的話,我還可以幫您解決三餐之類的問題……」

  「你要負責打點本丸上下。」

  泉立刻駁回了燭臺切的提議。

  燭臺切秒萎。

  他本來還想趁此機會,滿足一下私人的願望,好更靠近溫柔的主上一步,沒想到主上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件事……

  還真是失落啊。

  「既然如此,那就選擇一期一振或者大俱利伽羅吧,他們都未曾近身侍奉過主上,一期一振也更成熟溫和一些。」燭臺切說。

  想到大俱利伽羅的個性,燭臺切忽然有些後悔說出了這個名字

  ——他和大俱利曾一同侍奉著伊達政宗,燭臺切很瞭解那個傢伙。大俱利可不僅僅是「不會被主上撩到」這麼簡單,他還處於叛逆孤獨期,臉上簡直是大刺刺寫著「離我遠些」這些字。

  所幸,泉已經打開了寫有「一期一振吉光」的箱子。她取出斷刀,將其修復,喃喃念道:「就是你了吧。……歡迎回來本丸,以後我會溫柔地對待你喔。」

  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中,一名水色短髮的青年漸漸顯露出身形。

  他形姿端整,透著不卑不亢的沉穩優雅,身著一絲不苟的齊整軍裝,眼中蘊著認真與溫柔之意。果然如燭臺切所說的一樣,看模樣,他便是一位成熟理智的人。

  「一期一振,歡迎回來。」她將袖口中藏著的綠蘿葉片取出,在一期的眼前晃了一晃:「抱歉,竟然讓你在收納箱中躺了這麼久。」

  水色短髮的青年微微一晃神,目光便落到了她的面龐上。

  「我又再次回到此間了嗎?」他問道。

  「是的。」泉說:「因為我有求於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微微展露了笑容。

  他的笑意擁有一種奇特的魔力,好像可以癒合許多傷疤,令人忘卻煩惱。

  「如果主上有命,我一定會盡心完成。」他說。

  「好。」泉點點頭:「我要麻煩你和我一同外出收集靈力。」

  臨離開收納室之前,一期一振在疊起的紅木箱前停住,用手一一撫過其中的一些箱子,久久不願離去。泉感到好奇,便上前悄悄地看了一眼。

  ——藥研藤四郎、亂藤四郎、博多藤四郎、後藤藤四郎……

  這些刀都是鍛造了一期一振的刀匠所作的短刀,亦是一期的弟弟們。

  他停留在這裡久久不願離去,也是因為身為兄長的他想起了弟弟們吧。

  泉在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暗暗下了決心。

  ——她一定會儘快讓一期一振和弟弟們見面的。

  |||

  收拾妥當後,泉就帶著一期一振返回了江戶。

  這一次她只帶了一把刀,行李簡單、吃飽喝足,到了江戶時便顯得元氣十足。她記得土方十四郎提醒過她,江戶已經頒佈了廢刀令,帶真刀上街是違反江戶律法的。於是,她讓一期變為人形,和她一塊兒行動。

  落地的地點是歌舞伎町。

  夜晚的歌舞伎町一番街顯得十分熱鬧,顏色繽紛的霓虹燈彩照的夜空都隱約發亮,嘈雜盈天的喧鬧聲和音樂聲四處都是。這獨屬於夜晚的繁華,令一期一振與泉都止住了腳步。

  「主上,這樣的地方……」一期一振握緊了佩刀,目光掃過街道兩旁的俱樂部與夜店,語氣中有著擔憂:「未免不太適合您這樣的人涉足。」

  「一期在我身邊呢。」她輕柔地一笑,說:「一期會保護我的吧?」

  「……義不容辭。」一期說。

  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握著佩刀的手指漸漸收緊。

  既然回到了江戶,泉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工作。

  現在的她除了劍術之外別無長物,她不能用白眼去賭場大賭特賭,這個世界也沒有「獵人」這種暴利職業。除了老老實實工作,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賺錢方法。

  一路詢問,泉終於找到了萬事屋的所在。

  萬事屋在一家居酒屋的二樓,看起來門面冷清,沒什麼主顧。她將一期一振留在樓下,自己隻身上了二樓。敲了許久的門後,才有人磨磨蹭蹭地來應門。

  「誰啊——沒想到竟然有客人上門——」

  移門推開了,門後露出了一名個頭嬌小的橘發少女。她正在大口地咀嚼著雞腿,手指油膩膩的。因為嘴裡塞滿了肉,她的面頰鼓鼓囊囊的,但泉能看出她的相貌相當可愛。

  從年紀上來判斷,也不過十三四歲模樣,青澀得很。但是看她大快朵頤的模樣,泉卻莫名想到了把頭埋在飯鍋裡吃飯的神威。

  「誒?」頭頂上盤著兩個小包子的少女乾巴巴地嚼了兩下雞腿,露出了如夢似幻的神色:「阿銀不得了了阿銀,有一個超漂亮的女孩子上門來了阿魯。」

  這次回到江戶,泉穿了女裝,她不再是瘦弱的小男孩了。

  「啊?超漂亮的女孩子?」銀時憊懶又沒什麼精神的聲音遠遠傳來,不鹹不淡:「我就說吧神樂,阿銀我啊,並不是沒有人愛,只是漂亮的女孩都被我傷透了心,遠遠地離開了我而已,現在不就上門來了嗎——」

  神樂把雞肉咽下了肚,眼神恍惚地讓開了門。

  阪田銀時抓了抓自己的短髮,慢悠悠地晃了出來,面上一副倦怠神情。當他看到立在門口的泉,那副困懶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了。

  「香都?!」

  「是我,阪田先生。」

  神樂歪頭,黑人問號:「阿銀你認識她嗎?」

  銀時將神樂推到了靠牆的位置,說:「大人的世界,小孩不要參與。」

  「我以前在玩具店工作,阪田先生是我的客人,光顧過我一次。」泉笑眯眯地解釋說。

  「是、是的!」銀時連忙跟著一起打補丁:「我去買那種大人的玩具……」

  泉覺得她說的沒錯啊。

  她確實是在○○玩具店工作;銀時確實是她的客人;確實花一百日元光顧了她一次啊!

  銀時知道怎樣轉移神樂的注意力。他將一包醋昆布放進了神樂的懷裡,這一袋醋昆布之余神樂,就和蛋黃醬之餘土方十四郎一樣。立刻,神樂就被自己最喜愛的零食吸引走了注意力,捧著醋昆布去一旁看電視了。

  銀時讓泉進了屋,站在玄關處壓低聲音說話。

  「你從吉原出來了嗎?」他問。

  「是的,想來外面的世界打工掙錢。因為找不到工作,所以想尋求阪田先生的幫助。」

  銀時的臉色立刻微妙起來。

  說實話,銀時自己還處在「房租交不出、隨時會被趕出去」的狀況中,一個月裡,錢包有大半時間是空空蕩蕩的。

  直白地說,他很窮。

  「事先說好,我無法雇傭你。」銀時十分耿直,掏出了自己的錢包,把空空如也的夾層展現在她面前:「我快連自己也養不起了,家裡還有一個小鬼每天要吃五十包醋昆布。」

  「不一定要在阪田先生的店裡工作。」泉很有自知之明:「我對江戶不熟,所以想請阪田先生介紹一份工作。」

  「介紹工作?」銀時靠在牆上,一臉淡定:「俱樂部啊酒吧啊什麼的不行嗎?憑香都你的臉,絕對會成為人氣NO.1的頭牌吧?到時候不要讓我去給你買酒打拼業績就可以了。」

  「俱樂部和酒吧……那不是和在吉原時一樣了嗎!」泉認真地說道:「我擅長劍術,認真起來,恐怕阪田先生也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希望找一份能讓劍術得到用途的工作。」

  聽到她這句話,銀時差點笑出聲。

  ——眼前這個小姑娘,八成真的以為他是個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吧……

  #啊,也沒錯,現在的阪田銀時確實是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啊。#

  「劍術?算了吧。你知道江戶現在不准佩真刀嗎?」銀時懶洋洋地說:「像我這樣的失業武士,要麼把武器換成了奇怪的東西——玩具啦,木製品啦,MP3啦;要麼就是改行再也沒用耍弄過刀劍了。要是隨便佩著刀劍出門,可是會被當成和幕府作對的混蛋被抓起來的喲。」

  泉:……

  #事實上,她已經被真選組抓過一次了#

  「如果你真的要找工作,我們萬事屋倒是可以替你服務。只不過,我是收錢的。」銀時勾了勾小指:「我交不起下一季度的房租了,就算是香都你來發佈任務,也不能免費啊。」

  泉沒打算占銀時便宜,於是便摸出了錢包。她手中小小的布袋裡,還有一張可憐的一千円。

  銀時看一看自己的空錢包,再看一看泉癟掉的錢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擼……

  其實泉還有其他的紙幣,分別放在身上的衣袋裡。她之所以把空空如也的錢包展現給阪田銀時,實際上是另有所圖。

  「那,我能用其他的方式來結帳嗎?」她收起了可憐巴巴的錢包,拽了拽銀時的袖口,說:「開……開蓋維修什麼的。什麼都能做,修理一整個晚上都可以。」

  銀時立刻陷入了哲學的搏鬥。

  他知道,香都的修理技術十分優秀,能夠和她討論一夜的修理技術那是絕對划算的。

  天人交戰……

  天人交戰……

  天人交戰……

  銀時咳了咳,做出一臉正經之色:「恰好啊,我家的電視機被小鬼給玩壞了,就是需要你這樣專業的技術人員來修一修。總是收不到成人電視頻道的信號,真的好為難啊。」

  他帶著泉朝萬事屋的內裡走去。

  神樂一邊將醋昆布塞進嘴裡,一邊含糊地問道:「阿銀,她來推銷玩具嗎?」

  「不不不不是的。」銀時有些心虛,立刻像壁虎一樣貼牆:「我讓她來修理一下壞掉的玩具,因為是很精密的工作,不能受到打擾,小神樂你可以注意了,千萬不要進來。」

  玄關的左手邊就是一間廁所,於是兩個修理玩具的人,在神樂的矚目下進入了廁所。

  神樂:?

  神秘的玩具在廁所裡?

  神樂醋昆布也不想吃了,雜誌也不想看了,專心致志地蹲守在廁所門口,想要看看阿銀大費周章修理的玩具到底是什麼樣的。這一等,便從晚上七點等到了八點。廁所裡時不時傳出奇怪的撞響,最後還有嘩嘩的沖水聲。

  好不容易,廁所的門才被打開。

  兩個人從廁所裡走了出來,神樂立刻把銀時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認真地追問道:「玩具在哪裡啊,阿銀,我很想看看誒!」

  「玩具……嗯……」銀時摸了摸自己的微亂的衣領,眼神亂飄:「已經焊接到我身上了。都說了,小孩就專心地去吃醋昆布吧,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了。」

  泉雙手交握,朝阪田銀時輕輕彎腰:「那就拜託你了,阪田先生。」

  銀時看著她微顫的腳踝,目光愈發遊移不定了:「我會努力的,放心吧。」

  泉有些腿軟,扶著牆壁慢慢地朝玄關走去。神樂眼尖,發現泉腳上的襪子不見了,她立刻疑惑地問道:「她的襪子好像丟了啊?也焊接到阿銀身上了嗎?」

  銀時面不改色地把手塞到褲袋裡,擋住了神樂的視線——在褲袋之中,他手中握著的便是一隻白色的襪子和一條被揉地變了形的胖次。

  修理完成後,他忘記把這些屬於泉的東西還回去了。

  「是啊!也焊接到我身上了!」銀時說。

  |||

  泉收集了一身靈力,神清氣爽地下了一樓。

  一期一振正握著刀,守候在一樓的居酒屋門口。看到泉軟綿綿走下樓梯的身影,一期立刻迎了上去:「一切還順利嗎?主上。」

  問完這句話,一期一振忽然嗅到了什麼奇怪的味道——那是屬於男人的某種氣味,從主上的身上傳來。她進入萬事屋之前,身上還只有屬於自己的馨香。而在萬事屋中待了一個小時後,便染上了屬於別人的味道。

  一期一振微微蹙眉。

  他不知道主上做了什麼,只是覺得心裡有了幾分沉重。

  兩個人在一家拉麵館吃了晚餐,隨後便開始尋找住的地方。歌舞伎町沒有旅館,各種聲色犬馬的娛樂場所倒是極為歡迎她,漂亮的小姐姐們一看到泉,便十分熱情地邀請她來店裡工作,直言她以後一定會高飛。

  只可惜,泉對賣臉的生意不太有興趣,只想找一份能夠讓她的劍術發揮作用的搞事工作。

  好不容易,兩人才找到了一家狹小的旅館。為了省下一人的住宿費,一期一振主動變為了刀劍的形態,這樣便只需要租用一間單間就足夠了。

  在旅館的前臺登記了名字後,泉便取到了房間的鑰匙。

  那是一間十分狹小的客房,牆壁是土黃的顏色,掉了不少油漆,顯得破破落落的。除了一張狹小的床鋪外,就只剩下簡陋的座椅和露出光禿禿水泥的一小片空地。這間客房應該好久沒有被使用了,四處都積了一片灰,被褥也泛著潮氣。

  從狹小的窗戶裡望出去,恰好能看到歌舞伎町街道上的繁華熱鬧。

  她去水房打了熱水,解開衣服擦洗身體。旅館的熱水很燙,讓被毛巾擦過的地方都泛起一片紅色。她慢慢將前一位元客人留下的東西全部清洗掉,身體一片舒爽。

  「主上……」

  一期一振的聲音忽然傳來。

  「主上身上這個蜘蛛的紋身,是……」

  泉忽然想起來,一期一振還在房間裡。

  氣氛,忽然有點尷尬。


第105章 105

  「主上身上的蜘蛛紋身……」

  「啊哈哈,自己紋的,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不知是否是因為和三日月待得久了,她也漸漸喜歡上了這種哈哈哈的蠢萌說話方式。

  泉將衣衫一提,就把露出來的蜘蛛紋身遮上了。她將毛巾從熱水盆裡撈起,一期一振便從她的手中接過了毛巾,說道:「我來吧,主上請早些就寢歇息。」

  泉點了點頭,坐到了嘎吱作響的小鐵床上。

  一期一振將袖口卷起,沾了水珠的手指在軍服的袖口上暈開了一小片深色痕跡。他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擰,毛巾中絞出的水珠落向水盆的水面,將他的倒影打碎。

  看著破碎的倒影,一期一振的思緒有些恍惚。

  他情不自禁地便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那副場景——黑色的蜘蛛趴在雪色的肌膚上,像是墨水落在白紙上那樣醒目。明明主上在平時是一位優雅端方、溫柔得體的人,可剛剛露出了肩胛骨的她,卻顯得有幾分妖冶。

  「一期?」

  一期一振忽而聽到了泉的聲音。

  「你的手腕怎麼了?」

  她托著面頰,好奇地盯著一期一振,這樣問道。

  一期一振低下頭,發現他將袖口卷起後,手肘處便不小心露出了一片燒傷的舊疤痕。他一邊不動聲色地將袖口放下、蓋住傷疤,一邊側過頭去,對她展露出笑意:「沒什麼,只不過是過去的小傷罷了。」

  泉慢慢點了點頭,內心卻盤踞著其他念頭。

  燒傷……

  是大阪城的那場大火吧。

  德川家軍攻破大阪時,整座大阪城與天守閣一同被燒毀,豐臣家家主秀賴亦自盡而亡。作為豐臣家侍刀的一期一振,也在大火中被燒毀。

  被燒毀的一期一振在其後又被刀匠越前重鍛。但是,一期一振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留下那場覆滅之火的痕跡吧。

  「一期的名字很好聽呢。」她不想提起一期一振的舊事,便以豔羨的語氣說起了別的話題:「意思是『一生只鍛一把』,是吧?一期是吉光一生中唯一的太刀之作呢。……是『一生的唯一』啊。」

  「過譽了。」他微微一笑:「您的名字也十分動聽。」

  「哪一個名字?」泉掰著手指一算:「是『香都』嗎?還是『泉』,或者是『泉七郎』?」

  一期一振被問住了。

  「主上……您所有的名字,都很好聽。」最後,他只能這樣說。

  夜色漸深,歌舞伎町上的燈彩漸漸黯淡。狹小的客房沒有窗簾,月光便能從窗戶之中落進來。她和衣臥在有著黴味的枕間,努力進入睡眠狀態。

  一期一振手握佩刀,正襟危坐於門的背後,毫無困意。於他而言,他的使命便是守護著此刻的主公,所以在夜間保持警惕也是必須的。

  「一期?」

  黑暗裡,窩在床上的人又喊了他的名字。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他立刻回復道。

  「只是……想和一期聊一聊罷了。」她的聲音很輕:「一期從前是秀吉的佩刀吧?跟隨豐臣家之時,一期必然為主公斬殺了不少敵人。現在的一期成為了我的佩刀,我卻沒什麼機會發揮一期的作用啊。一期會為此感到遺憾嗎?」

  水色短髮的青年慢慢揚起頭,嘴角有了隱約又溫柔的笑。

  「刀的作用,並不只是斬殺敵人而已。『保護您』,也是讓我物盡其用的一種方式。請您將一切都交給我吧。」

  一期一振輕聲地說著話。

  明明沒有說出什麼特別動人的言辭,可他的話卻像是拂過冰面的初春暖風,不知不覺便驅散了一切窗外的嘈雜喧囂。

  泉忽然有了極度安心的感覺,身體一松,便沉沉睡去。

  |||

  阪田銀時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他就說他替泉找到了一份合適的工作。在銀時的帶領下,她和一期一振穿過彎彎繞繞的小巷,在歌舞伎廳一番街末端的一家店面前停住了。

  ——等等,這個工作並不合適!合適個球啊!!

  泉看著面前這家「天使女孩俱樂部」,再看一看阪田銀時在早上塞到她手裡的名片,內心一片無言。

  還沒有到營業時間,玻璃店門前掛著「CLOSE」的木牌,但是透過玻璃,她可以看到店面內已經有幾位女性在走動化妝。無一例外,他們都穿著各種各樣的水手服與學園制服,打扮成一幅女學生的模樣。

  「不要想太多,這裡可沒有貨真價實的女學生。不存在的,根本不存在女學生。」銀時摳鼻,語氣淡定:「這裡只陪喝咖啡,不做其他事情。你要做的工作也不是假扮成女學生陪客人聊天,而是兇神惡煞地站在門口,用劍將別人嚇跑。」

  「凶、兇神惡煞……?」泉指了指自己,露出了十分柔美的笑容:「我凶嗎?」

  「只要女人的手上拿著武器,那就算外貌再柔弱乖順,也會讓人不敢小覷。」銀時繼續摳鼻:「沒聽說過嗎?『混蛋們瞄準的,永遠是沒有力量反抗、也不具備攻擊性的女人』——拿上武器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

  泉:……

  銀時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一個女人如果擁有力量,雙手拿著刀槍彈藥,那麼,哪怕她肆意在街上裸奔,也不會有色膽包天的男人自不量力地向她下手——他們多多少少要掂量一下子彈的速度;

  這家俱樂部一直在招聘會打架的小弟,用來制服那些太過流氓的客人和找麻煩的競爭對手。為了俱樂部的整體形象考慮,俱樂部的主人更傾向于選擇外形完美的同時又武力值爆表的女性。因為符合這兩項條件的女性很少,所以俱樂部開出的薪水也很高。

  看在薪水的份上,泉接受了這份工作。

  簽下工作合同後,她很快迎來了第一個難題——俱樂部要求所有女性工作人員都要應和店面主題,打扮成無比清純的女學生。

  沒錯,這家俱樂部的特色就是「清純可愛」。哪怕在這裡工作陪聊的小姐姐們,沒有一位是真正的學生——她們年紀大小不一,最大的已經三十三歲,年輕的也大多數是輟學肄業的女性,老闆還是執意如此要求。

  在工作的第一天,泉就領到了屬於自己的制服——系著一條小方巾的水手服。在更衣室換上這身衣服後,她恍惚覺得自己竟然回到了很久之前生活在現代東京的年歲。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穿著學生制服出入于教室校園之間,用顏值吊打一切對手。

  店面的領班表示,身為俱樂部的保鏢,泉可以佩戴真刀。雖然江戶禁刀,但俱樂部的老闆與某些神秘的人士熟識,獲得了「偷偷摸摸在夜晚佩刀」的權利。只要不用真刀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便可以佩戴著用以震懾找茬的客人。

  於是,一期一振又從翩翩美青年變成了一把刀,被泉握在了手心。所有路過俱樂部門口的人都能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穿著水手服、容貌秀美的年輕女性,手握一柄顏色綺麗華美的朱紅色太刀;她時不時將刀抽出鞘中,百無聊賴地比劃幾下,揮劍的姿態精准有力,即使隔著數步,似乎也能感受到劍刃的冰冷,顯然是久經訓練、經驗十足的好手。

  也有些好事的男人,想要上前調侃一下這位美麗的女店員,可礙於她手中的刀,這些男人們也不敢上前——膽敢明目張膽在江戶的治下雇傭帶真刀者,可見俱樂部的老闆來頭不小。

  在俱樂部工作的第三天晚上,阪田銀時光臨了這家店。他來這兒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找職業修理人香都修理一下他的小玩具。

  「喲,香都。」銀色卷髮的萬事屋老闆一臉困懶,朝她打招呼:「今天就點你了。」

  「?」泉揮了揮刀:「可我只是看門的,擅自離職,我會被批評,還會被扣工資。。」

  「不要這麼無情啊,香都。」阪田銀時一臉從容,摸出了錢包:「我最近可是大賺了一筆。」

  「我也是有薪水的人,現在的我不再急於錢財。」泉淡定地說:「我不需要阪田先生您付錢,只需要您將樂器交給我,讓我拍打兩下就可以了。」

  銀時:……

  #這傢伙怎麼還記得這件事情!!她到底是多耿耿於懷啊!!#

  泉只是想收集靈力而已,她根本沒考慮銀時的心情。

  雖然俱樂部的規定是「店員只能陪聊,業績按照咖啡和餐點售出數量來提成」;可泉並非陪聊的店員,不受到這條規矩束縛。於是,她就在工作之餘,抽出了半個小時替這位元客人服務了一番,又賺足了一身靈力。

  每天晚上,她都守在店鋪的門口,專心致志地維護著歌舞伎町的和諧。直到有一天,一位員警路過了她的面前。

  土方十四郎原本已經慢悠悠地晃過了俱樂部的門口。在走過十五步後,他又飛速地倒退了回來,停在了泉的面前。

  「你……」他叼著煙,說話有些含糊:「又換了佩刀嗎?」

  土方的聲音有些不豫。

  沒記錯的話,這個叫香都的女人在先前便擁有三把刀。而現在的她手中所握太刀,顏色華美醒目,又是之前沒見過的另外一柄刀——在全江戶都禁刀的情況下,她是從什麼地方弄到如此精美的太刀的?

  「土方……先生?」泉愣愣地盯了土方十四郎一會兒,隨即將一期一振藏到了自己身後。只可惜,她穿著短裙,腿縫間還是露出了刀拵那一抹醒目的朱紅色,根本藏不住這把醒目的刀。

  「我記得我提醒過你吧?」土方晃了晃打火機,蹙眉說:「你好歹是進過牢獄的人,就不能安分一些嗎?總是佩刀,會被人誤以為是危險人物的。」

  「土方先生,這、這是變形金剛!」她再次搬出了老套的藉口。

  「少來了!」土方有些炸:「就算是變形金剛也太過分了!!」

  頓了頓,他將香煙夾在指間,彈了下煙灰。自他口中呼出的淺淡白煙向上飄去,而他的面孔,在煙氣裡則顯得陰沉不定。

  「現在的武士,大多數已經算不上『武士』了。所有人都是如此,如果你放下刀,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土方說:「娶妻生子,或者另謀他業,這樣的人也很多吧。你也可以這樣做。」

  泉:?

  土方在說什麼?

  他怎麼突然開啟了哲學雞湯模式?

  她努力地想了想,聯繫自己淺薄的歷史常識,勉強理解了土方的意思——

  這傢伙八成在感歎時代的變化。在禁刀令下達後的時代,武士們紛紛另謀職業。所以,他的意思是讓泉和那群武士一樣,不要再把刀攜帶在身上。

  也不知道土方是對這個國家心灰意冷,還是對這個國家別有期待,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土方還想說什麼,忽而就聽到了「哢擦」一聲響。一名脖掛照相機的男人從路邊的草叢裡鑽了出來,面帶詭異笑容著跑遠了。

  土方:?

  泉:?

  土方不明覺厲。

  他將煙熄滅,轉身便要走。走之前,他又想起了什麼,對泉說:「你叫香都對吧?吉原那邊有人在找你,好像是吉原現在的主人吧。他找到江戶來只是遲早的問題,你最好早點離開吧。」

  土方是好意。

  雖然吉原從前的花魁日輪說,香都已經是個自由的人了,可土方覺得吉原游女們必然不會如此簡單地獲得真正的自由。證據之一,就是吉原現在的主人正在派遣部下尋找香都。

  之前真選組前去吉原調查香都身份時,便碰上一個鬍子拉碴、撐著遮陽傘的宇宙海賊,懶洋洋地詢問日輪「香都去了何處」這個問題。

  「嗯,好的。」她露出感激的神色,朝土方道謝。

  「……」土方默不作聲地走了。

  他穿過人流熙攘的街道,視線卻仍止不住地向著身後看,像是想要再看一眼那手持太刀的少女。只可惜,他始終僵硬著身體,強迫自己一直朝前走去,不能展現出分毫的好奇。

  香都的容貌,能夠讓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在第一瞬間駐足;而她身上的溫柔氣質,又令土方回想起了曾經在鄉下道場時遇見過的姑娘。他非木石,當然會有所動容。

  但是啊……

  土方十四郎又從煙盒中摸出了一根香煙點燃。

  他來到江戶,與昔日的師兄弟友人一同成立真選組,就已做好了某一日身死的覺悟。既然不知哪一天便會與佩刀一同犧牲,那還是不要拖累耽誤那些好姑娘了。

  |||

  第二天,他們終於Get到了那個帶著照相機的男人做了什麼——次日,江戶日報的分頁標題就是這樣的:真選組副長土方十四郎疑似夜會○○俱樂部未成年女學生……

  報紙的衣角,還附帶有一張照片:穿著警服的土方十四郎,抽著煙站在霓虹絢爛的俱樂部門口。一名著水手服的年輕女性,正在與他交談,場面看起來非常的微妙。

  所幸角度有限,一期一振被泉藏在身後,並沒有進入照片之內。不然,泉可以想到報紙編輯愈發天馬行空的標題,譬如什麼「神秘交易」、「武器與美色的交換」、「刀的解禁?!」……之類稀奇古怪的東西。

  泉:???

  土方:???

  泉帝很委屈。

  她不僅成年了,還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百歲老人。不能因為她在女學生主題的俱樂部打工,就認為她這樣垂垂暮年的老太太是個未成年啊!!

  土方十四郎更委屈。

  他只是站在店門口,和拿著真刀的不法分子聊了聊治安問題,結果就變成了報紙所述的那樣。

  他簡直恨不得用刀直接劈了整個報紙編輯部,讓他們明白蛋黃醬為什麼那麼好吃。

  此後,也不知道真選組惹上了什麼厲害的人,許許多多的小記者為了採訪「真選組副長風流秘聞」特地前來俱樂部見她。俱樂部的老闆對小記者們頻繁的騷擾忍無可忍,在一個月時間後,就將泉解雇了。

  泉領著自己一個月的薪水,四顧心茫然。

  ——她又失去了工作嗎?!因為土方十四郎?!

  這不能忍。

  這絕對不能忍。

  在失去工作的第一個清晨,她就敲響了真選組屯所的木門,迎著組員困頓惺忪的睡眼,她提出了見土方十四郎的要求。

  組員領她去了土方的面前。

  土方也是剛起床不久,穿著寢衣、胡亂披著羽織,頭髮亂糟糟的,臉上還有沒刮的胡渣,一副剛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模樣。

  聽到泉被解雇的消息,土方很震撼,還有些愧疚。他反身取出了兩瓶蛋黃醬,遞給了泉:「這是我的補償。」

  泉:……

  #誰要蛋黃醬這樣的補償啊!!#

  「與其給我蛋黃醬這樣的東西,倒不如給我一份工作。」她十分認真地說:「土方先生,我擅長劍術,還有……」

  「總不能讓你來真選組吧。」土方把羽織拽下來,抖了抖,開始四處摸索著打火機和煙盒:「全江戶只有真選組可以合法佩刀,你擅長劍術也沒有用武之地,除非去道場玩那些木質的玩具。」

  「土方先生,請聽我說完。」泉雙手觸地,十分恭敬地彎腰:「我還擅長一件其他的事情……您忘記了我在來江戶之前,從事什麼職業嗎?」

  土方一僵,忘記給香煙點火,就乾巴巴地猛抽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香都在來到江戶之前,是一名遊女。

  「你……」土方揉了揉垂下的劉海,眼神死:「總不會是想讓我這個警視廳的人來給你牽線搭橋尋找客人吧?那是不可能的。老實說,這樣的營生還是放棄吧。有手有腳,為何不試試看其他的工作?」

  泉:??

  她歪頭,神色純潔無比:「土方先生,我在吉原時是玩具店店員,有什麼問題嗎?」

  土方:……

  她說的沒錯!!

  在夜王鳳仙死後,吉原就變了一番景象,昔日的花街柳巷變成了各種各樣的主題店面、便利店、咖啡店,而遊女們都去了新開設的店鋪裡打工賺錢。在來到江戶之前,香都好像確實是吉原的玩具店店員……

  土方十四郎立刻想用蛋黃醬暴打自己一頓。

  「但是,」還穿著俱樂部學生制服的少女抬起頭,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如果土方先生更希望我是一名遊女的話,我也並不介意。帶太刀的遊女,聽起來還是很少見的。物以稀為貴,也許我能賺到不少的錢。」

  土方的眉頭一跳,面色暴躁起來。

  「不行!」

  「咦?」

  土方一激動,差點讓煙頭燒到了自己的頭髮。他撣著亂飛的煙灰,厲色說道:「總之不可以。你真要工作的話,等我去給你找……」

  「只服侍土方先生的話,也是可行的。」她忽然拋出了一個炸彈。

  「……」土方頓時噎住了,心裡猶豫不止。

  他有些猶豫了。

  許久後,土方呼了口氣,說:「算了吧。我這樣的男人,指不定哪一天就死了,你如果跟著我的話,就只是虛費青春而已,什麼都得不到。」

  泉:?

  不?

  不是?

  土方十四郎是不是想得太遠了一些?

  她只是說可以為土方工作,但是土方似乎認為她這是要和土方共度一生?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款款地笑了起來:「我並沒有想過跟著土方先生生活。『小賺一筆,然後離開』,這就是我的想法。跑腿打雜、製作料理、照顧生活,沒有什麼是我不擅長的。」

  她溫軟的笑顏落在晨光裡,十分耀目。

  土方十四郎有些心動了。

  他想到了初初見到男裝的香都時自己所做的舉動,那時手掌下柔軟豐盈的觸感,現在又忽然在他的腦海裡湧現了。這回憶仿若一針催化劑,讓他立刻熄了香煙,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就這樣!」

  「那麼,首先從早安吻開始吧?」

  |||

  這天早上,沖田總悟在土方十四郎的房間外架著神秘的加農炮,窺察了許久,十分渴望用一炮將剛起床的土方轟飛到天上。這樣,真選組的副長之位就是屬於沖田了。

  只可惜,土方難得的曠工了小半個早上。

  沖田總悟他沒能等到土方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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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06

  真選組的屯所不大,也沒有多餘的房間,是絕對藏不住一個妹子的。

  「有一個漂亮的女高中生來屯所見副長」的秘聞,迅速傳遍了整個屯所。組員們交頭接耳、像模像樣地描述著女高中生那制服裙的長短和高筒襪的顏色,仿佛親眼所見。

  所有人都很好奇,那女生來找副長做什麼——總不會真如報紙小標上寫的那樣,做神秘♂交易吧?

  組員們蠢蠢欲動地匍在副長土方的房門口,想要趁著開門的空隙偷偷瞄一眼房間內部的情況。一個上午過去了,移門終於推開,穿著馬甲和襯衫的土方托著一瓶蛋黃醬走了出來,臉色淡定,兇惡一如平常。

  看到蹲守在門口的組員們,他露出惑色。隨即,他很粗暴地朝這群人吼道:「都蹲在這兒幹什麼!不工作了嗎!!」

  組員們被副長的惡氣震撼到了,立刻四散而開。唯獨沖田總悟毫無動容,甚至不客氣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土方先生好像在房間裡藏了人吧。」總悟扭頭四顧:「塞在蛋黃醬瓶子裡了嗎?」

  「你說那個在風俗店打工的女人嗎?」土方很淡定:「她已經走了。」

  總悟:?

  他一直蹲守在土方的門口,卻從沒看到有人出來過。

  她去了哪兒?

  迎著總悟的目光,土方的內心滿是吐槽的欲望——美麗的遊女與真選組的劍士,聽起來似乎是一段很奇妙的邂逅與豔遇,過程也確實香豔可人。但是,故事的最後卻令土方十分不解。

  他轉身穿衣的前一秒,那嬌美乖順的少女還以一副疲倦的姿態縮在枕席間;等到土方穿上襯衫、系好領巾,回頭一看,身後卻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張字條。

  「我回家了,無念。已取走一瓶蛋黃醬當做酬勞。By香都。」

  土方十四郎:???

  就那麼一小會兒的時間,香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土方原本還想一邊抽著煙,一邊和香都談談未來、談談過去,結果,對方根本不給他聊天的機會。

  「憑空消失」這樣的事,放在《銀魂》劇組裡根本什麼都不算,土方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

  她竟然拿走了自己最珍愛的握手會限量發佈版愛豆簽名珍藏蛋黃醬!!!

  眼光還真是好啊!!

  |||

  泉回到了本丸。

  她在阪田銀時和土方十四郎身上又收集了不少靈力,便打算趁此機會回本丸修復一些刀劍。想到一期一振在收納室中流連的模樣,她決定先將粟田口吉光的短刀之作全部修復,讓一期與弟弟們團聚。

  粟田口吉光長於短刀,所作短刀數量十分可觀——骨喰藤四郎、鯰尾藤四郎、前田藤四郎、亂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博多藤四郎……

  泉將這些短刀一一修復後,收納室裡登時變得熱鬧起來。高高矮矮、滿滿當當,都是以「藤四郎」為名的短刀們,場面活像小學生齊齊來報導的教室。

  「請大家小聲一些。」她將手指比在唇上,對短刀們作出了「噓」的姿勢:「我想給一期一個驚喜。如果聲音太大,他就會提前發現你們了。」

  原本還在相擁亂轉的小矮子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在短刀們之中,最具有兄長氣息的便是一把名為「藥研藤四郎」的短刀。雖然看起來精緻文氣,可他卻是曾跟隨過織田信長行軍作戰的刀。他和厚一樣,將本丸的主人稱作「大將」,頗具有武士一般的男子氣概。

  「大將,一期哥已經回來了嗎?」藥研問。

  「是的,現在正在休息呢,我讓燭臺切好好照顧他一下。」泉回答。

  藥研藤四郎在弟弟之中很有威嚴,他回過身去,對著一群小矮子嘀嘀咕咕了一陣,隨即,短刀們便列成了整整齊齊的一小隊,像是一小列等待命令的士兵一般。

  「大將,現在就可以出發了。」藥研說。

  「你們……」泉忍住笑出聲的衝動,說道:「可要把腳步放輕一些呀。」

  她推開收納室的門,喊來了本丸裡的其他短刀,帶著這一小支躡手躡腳的隊伍穿過了走廊。沿途路過了三日月宗近,捧著茶的老爺爺看到這猶如小學生春遊一般的畫面,登時呵呵輕笑了起來。

  「主上還真是風趣呢,這又是在玩什麼遊戲?可以考慮帶我一起玩喲。」三日月說。

  「三日月也可以跟上來呀。」泉說。

  三日月宗近將茶杯放下,漫步跟上了隊伍的最末端,就像是負責督導小學生的年級主任一樣。這條隊伍走著走著,又路過了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他們兩個人不明覺厲、面面相覷,趕緊也跟了上來。

  不知不覺,原本短小的隊伍就變得很長了。

  走到一期一振的房間外時,短刀們都屏息凝神,生怕會驚動了正在休息的一期。

  障子紙門後,傳來一期一振與燭臺切光忠對話的聲音。

  「下次出門的時候,切記將這些也一起帶上。主上最近有些挑食,不能由著她胡來。」

  「我明白了。」

  「本丸的生活還習慣嗎?主上命我打點本丸的一切,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

  「……當然習慣。」一期一振失笑:「我也並非是新來到這兒的刀劍。」

  燭臺切察覺到自己失言了。

  從前,主上的目光一直聚集在三日月宗近身上,從未寵愛過一期一振。一直與弟弟們生活在本丸一角的一期,和燭臺切也並不算熟。

  「打擾一下。」泉扣了扣門框。

  「主上。」

  「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正在對坐而談的一期與燭臺切立刻起身。

  「一期,我有一件小禮物給你。」泉說著,慢悠悠地推開了障子紙門。登時,一連串的小矮子就在她身後顯露了出來。亂、厚、退、秋田、藥研……頃刻間,這一群小短刀就沖了上去,將一期一振團團簇擁起來。

  「一期哥!」

  「哥哥!」

  一期一振被猛然沖上來的一群短刀撞翻,立刻跌坐在了地上。在怔了數秒後,他才意識到面前發生了什麼——同為吉光作品的弟弟們也都被修復完畢,在這個本丸裡相聚了。

  他面露欣喜之色,左手環著亂,右手摸著秋田的頭頂,嘴邊漸漸展露出溫柔的笑意。

  「大家也都回來了啊。」他說。

  繼而,一期一振便與自己的弟弟們抱成了一團,重見的喜悅與欣慰溢滿房間。

  忽然間,一期一振看到了跟隨短刀們同來的三日月宗近。

  他指了指三日月,問道:「主上,請問,這、這也是給我的驚喜嗎……?」

  「非也、非也。」三日月慢慢地靠近了泉,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我並非是給一期一振的驚喜,而是給主上的驚喜。」

  「三日月,這樣可不對呀。」泉小聲地說。

  一期一振的目光落在三日月的手上,視線一滯。

  他從前就知道,主上格外寵愛三日月宗近。可他不知道,原來三日月已經可以逾越至這樣的地步。

  因為這個小小的發現,一期一振的心神恍惚,思緒麻亂。

  原本被欣喜浸滿的心情,似乎也變得微妙起來。

  熱熱鬧鬧的一天過去後,一期一振將弟弟們送去休息,這才想起要向泉單獨道謝。他合上藤四郎們臥室的房門,快步走向主上休息的房間。在燈光晦暗的走廊上,他看到了三日月慢悠悠的身影。

  ——他剛從泉的房間內走出。

  一期一振慢慢垂下了目光。

  他敲了敲泉的房門,獲得答應後才推門進入。本丸的主人正在翻閱資料,手邊備著青墨紙筆,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

  看來,三日月和她並沒有發生什麼。

  一期一振偷偷地舒了口氣。

  「主上,我還未感謝過您。」一期一振說。

  「感謝?」泉輕笑起來:「不要說這種話,沒什麼值得感謝的。」

  要說感謝,她還要感謝這群刀劍們照顧著她的生活,成為了她的侍從呢。

  她頓了頓,開玩笑一般說道:「一期要是感謝我的話,就將自己獻給我吧。」

  「我本就是您的刀。」一期一振正色,認真地說:「保護您的安全,是我的任務。」

  「不是那個意思。」她托著面頰,用筆在空中比劃著:「是將——自己——獻給我。明白了嗎?」

  她刻意拖長了聲音,目含調笑,強調某些詞語。

  一期一振露出微愕神情,隨即說道:「主上,請不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一期一振的內心也起了一片波瀾。

  他在之前從未得到過主上的寵愛,也不曾與她對話交談。在一期一振心目中,主上宛如神祇一般完美溫柔、不可侵犯。可現在的他親眼目睹主上與三日月宗近形跡親昵,仿佛早已逾越了主僕界限,因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原來,為人臣子者,也是可以這樣放肆地觸碰主君的嗎?

  原來,被他視作純白之物的女子,早就被別人染指過了嗎?

  一期一振低頭,注視著放置在膝上的雙指,眉尖微蹙。水色的短髮,在燈火下似凝著春日雪融時的色彩。

  「算啦,我知道一期是一個很正經的人。」泉捏緊了手中筆,將注意力轉回了書頁上:「原本還想說一句『一期一振如果不從了我,我就逼迫一期的弟弟們吃青椒』這樣的狠話呢。」

  她因為自己的俏皮話而托著面頰輕悄地笑了起來。

  一期一振注視著她的笑顏,也露出溫柔的笑意。

  「他們確實不太喜歡吃青椒。」一期忽然說。

  「嗯?」泉不太明白一期一振的意思。

  身著軍服、容貌端麗的青年,笨拙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隨後,他低聲地說道:「為人兄長,總要替弟弟們解決煩惱。」

  泉驚得手中筆啪嗒掉在了書頁上,筆尖在頁面上滾出一小片雜亂的墨痕。

  她轉向面色微紅、呼吸緊張的一期一振,輕聲問道:「一期,你……你信了嗎?我的玩笑。」

  「主上,您是主君。」一期一振屈起膝蓋,認認真真地半膝跪下,朝她行禮:「您所有的命令,我都會無條件完成,無論是怎樣的命令。」

  泉:……

  她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三日月宗近的聲音。

  「這杯茶相當美味噢。」

  不知道這句話是示威還是閒聊。

  看樣子,三日月宗近好像一直在附近徘徊,或者他乾脆取了熱茶坐在門口。

  被三日月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期一振終於回過神來。他想起了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模樣。

  「沒事的沒事的——」泉連連安慰他:「一期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好。主上也請早些休息……」

  一期一振僵硬著身體,告辭離去。

  |||

  又休息了幾天,泉便帶著一期一振重新出發。這一次,她降落的地點有些詭異。

  她降落的地方,tmd是一艘太空船。

  此時此刻,這艘太空船正在朝著地球表面徐徐降落。因為遇到了氣流,飛船船體顛簸不定。貨艙裡沒有扶手,她就像是個溜冰好手一樣,哧溜哧溜在船艙裡滑來滑去。

  一不留神,她抱在懷裡的一期一振就向後飛了出去,直直撞到了一個大鐵罐上。鐵罐表面立即凹陷了下去,罐口處釋放出了不明的氣體。

  泉屏住呼吸,摸索著在煙霧裡將一期一振撿了起來。

  一串腳步聲響起,貨艙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不耐煩地問道:「有誰在貨艙裡嗎?很危險啊,快點出來。」

  恰好飛船船體前傾,泉便這樣哧溜向下滑去,直直地出現在了男人的視野裡。

  前來巡查貨艙的男人立刻驚呼起來。

  「神威大人,這艘飛船裡好像還有一個人沒清理乾淨!!」

  泉:……!!!

  沒記錯的話,神威可是她的老相識啊。

  她可是曾經拍打過神威臀部的人!!

  沒想到神威竟然也在這艘飛船上。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泉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不會自己動手嗎?殺掉不就行了。」

  肩扛雨傘、披著斗篷的神威,笑眯眯地出現在了門口。他將視線朝著貨艙裡投去,隨即便發現了正在隨著船體傾斜而哧溜亂滑的泉。

  「香……都……的……哥哥?」神威歪頭,笑容竟然有些僵住了。

  「我猜是那罐『女男女♀♂♀』氣體洩漏了。」神威的部下立刻後退一步,用傘擋在自己的面前:「那是我們之前從另一艘船上搶到的貨物,原本加裝了許多層外殼。因為太重不方便攜帶,所以我們將那些保護措施都卸掉了,沒想到……」

  泉一臉懵逼。

  什麼女男女神秘氣體?什麼香都的哥哥?什麼搶來的貨物?

  「神威大人,我確實是香都。」她笑著說。

  隨即,就被自己的聲音震撼了——雖然她的聲音依舊清潤柔軟,款款如春風,但是卻並非女性柔美清甜的聲音,而屬於一位翩翩溫雅的男士。

  泉巨震驚。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身量也拔高了,視野上抬不少。原本頗為玲瓏的身形變得極為扁平。胸口一馬平川。她伸出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胸口,又捏了捏自己的胸口,然後再一通連環捏胸口,發現那兒的觸感硬邦邦的。

  是胸肌啊!!

  「香都……」神威的笑容變得有幾分詭譎:「從前你是女人的時候,就愛穿著男裝,現在卻要變成了穿著水手裙的男人。你……和我有什麼仇嗎?」

  泉:……

  她,不,他,驚得差點彈起來。在連環摸了自己一通後,泉發現自己肌肉結實、雙肩寬闊,原本套在身上的衣服被繃得緊緊的,裙子也成了超短的款式。

  為了最終確定一下自己真實的性別,她,當著神威的面,用手捏了捏自己的某個地方。

  「我——」

  泉(♂)扶著牆壁,差點暈厥。

  「麻煩香都先生不要再做『當著男人的面捏自己○○』這種可怕的事情了。」神威拍了拍手,笑眸彎彎:「我很想知道,香都先生是怎麼跑到貨艙裡來的呢?我們在搞到這艘船的時候,可是將整艘船都清理了一遍啊。」

  「神、神威!」泉驚得都顧不得自己溫柔典雅的作風,立刻衝動了神威的面前,說:「請問有沒有鏡子?我想知道現在的我是什麼模樣。」

  為了防止已經洩露的變性氣體再禍害其他人,三個人將貨艙鎖上了。飛船平穩地下降,神威便給了她一面小鏡子,讓她自己照。

  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鏡子裡的人是泉,也不是泉。五官雖稍稍有些變化,但她認得出來那還是她自己的臉。乍一看,現在的她就像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又或者是永遠在肥皂劇裡擔當治癒系男二號的炮灰角色。

  ——就是那種,永遠在女主角受傷時給予溫柔關懷,治癒如陽光的男性,卻要在男女主HE大結局之前,被揭發出「雖然看起來很溫暖其實是個中央空調渣男」的黑歷史,來為男主角讓路的炮灰角色。

  泉一臉深邃地坐在長凳上,一副佐助深沉臉,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去仇殺宇智波鼬。

  「抱歉啊,因為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去貨艙,所以就把那罐宇宙人研製的變性氣體隨隨便便地丟在那兒了。」神威的部下摸了摸腦袋,如此解釋道。

  「那,請問——」泉愈發深沉了:「你們知道怎麼變回去嗎?」

  「不知道。」神威笑眯眯地說:「也許過一段時間就變回去了吧。」

  泉內心很絕望。

  「男人就男人吧。」她放空了視線,喃喃念道:「在下弗拉基米爾•泉,俄國人。」

  ——也許過一會兒就變回去了。

  ——她可是【嗶】文女主角,造物主不會讓她一直甩著一根大○○的。

  「香都(♂),成為男人也挺好的,但是你必須先把身上的學生制服換掉,我不希望看到一個大男人穿裙子。」神威豎起了手指,煞有介事地說:「要不是我認為你是個不錯的獵物,我可能早就把你丟出飛船了,感謝我吧。」

  「衣服……」泉喃喃道:「我現在沒有男人的衣服。」

  「沒辦法呢。」神威撥了一下自己的呆毛,說:「我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你吧。」

  神威的衣服都是極為中華風的褂子長袍。

  泉拿到神威遞來的衣服時,在身上比了比,有幾分尷尬。

  香都(♂)≈183cm

  神威=170cm

  香都(♂)穿不上神威的衣服。

  神威的部下阿伏兔見狀,友情捐贈出了自己那滿是大叔氣息的衣服。阿伏兔186cm,他的衣服終於能夠讓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白麵香都(♂)穿上了。

  神威一邊笑,一邊繞她走了幾圈,嘖嘖感歎個不停。

  「沒想到那瓶氣體這麼有用啊,我還以為宇宙人只是說來玩玩的呢。」他一拍手掌,說道:「對了,香都,你還不會用男人的方式來上廁所和洗澡吧?!我來教你。」

  泉:……

  #為什麼神威這麼興奮!!他到底在興哪門子的奮!!#

  「洗澡還需要人教嗎?」泉疑惑。

  「當然了,男人和女人洗澡的方式是不一樣的。」神威搖了搖手指。

  「有哪兒不一樣?」

  「男人在洗澡的時候,」神威笑容愈深:「會做一些獨特的事情。」

  趁著飛船還沒落地,神威已經開始行動。一分鐘後,他興致勃勃地打開浴室門,朝泉揮著手臂:「都是大男人,不用彆扭,像我一樣,腰上系塊浴巾不就可以了嗎?」

  泉:……???

  她怎麼覺得神威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第107章 107

  男人和女人在洗澡時的方法是不一樣的。

  到底是哪兒不一樣?

  泉(♂)沉思了好久,都沒能想出這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難道男性在單獨洗澡時,會召喚出高達,一邊在浴室裡旋轉跳芭蕾舞,一邊歌唱著《花兒為什麼這麼紅》嗎?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香都,來吧。」神威笑眯眯地,朝泉招手:「不用擔心,我們好歹也算舊相識,我不會戲弄你的。應該怎麼說來著——這是『來自朋友的幫助』。」

  泉:……

  和擁有「弑親」習俗、生性嗜血好戰的夜兔一族談論感情和友誼,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她像是那麼天真的人嗎?

  神威打開了花灑噴頭,水珠落在了他編成長辮的頭髮上。按照泉的眼光來看,神威的身材並不健碩,肌肉雖勻稱修實,手臂卻一點兒也不粗壯。很難想像,這樣的手臂卻可以發揮出無比強悍的力量,一拳就將牆面擊碎。

  「你不拆辮子嗎?」泉問。

  「編辮子可是很麻煩的。今天只是教你洗澡而已,就不拆了。」神威說。

  「沾上水就不好了,我有一個妙計。」泉說。

  「嗯?」神威歪頭。

  泉伸手,將神威的辮子拽起,在頭頂盤成蚊香的模樣:「這樣就可以了。」

  神威彎著笑眼,將花灑對著泉的臉一陣狂噴:「拒絕。」

  被水花迷了眼,泉不停地揮著手臂。好不容易,她才讓神威將花灑噴頭挪開。她一邊抹著臉上的水珠,一邊問道:「說吧,所謂的『區別』是什麼?男人洗澡時要做什麼?」

  神威豎起手指,露著笑顏,煞有介事地說:「男人在洗澡的時候,會擼○,一般五分鐘就解決了。你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吧?我來教導你。」

  泉:……

  (╯‵□′)╯︵┻━┻

  「你說的是真的嗎?」泉很懷疑:「神威大人,我懷疑你想要藉故強迫我欣賞你擼○過程。」

  「請不要用這種少女的姿態說話。」神威強調:「很嚇人,香都君。」

  泉一怔,發現自己習慣性地雙手交握,做出少女祈禱的擔憂姿態。不僅如此,她還內八縮肩,面露豫色。這幅姿態放在女性的她身上,必然是唯美可愛的;但是由一個一米八三的弗拉基米爾•泉做來,那確實有點可怕。

  「你的意思是讓我表現得男人一點嗎?」泉問。

  「是的。」神威點頭:「雖然我對跨性別者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我更喜歡『像男人的香都君』。——事先聲明,這就像『有人喜歡吃加了醬汁的稠魚燒,有人不喜歡』一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好的。」泉咳了咳:「我會努力地表現出男人氣概,請看我的表演。」

  說著,她伸手,揭開神威系在腰上的浴巾,淡淡地掃了一眼神威的某處,隨即露出了散漫的笑容:「神威,你好小。男人就應該大一些,像我一樣。」

  神威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無視了泉的話,取下肥皂放在手裡捏著,不知道是否是在緩解僵硬的氛圍。

  「我的意思是,身材。」泉一撩黑色的髮絲,溫文爾雅地補充道:「男人當如我這樣,身材高大,寬肩挺背,才更能給人安全感。女人都更喜歡我這樣的類型。」

  神威的笑容愈發僵硬了。

  「香都君,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的安全感消失殆盡?」他歪頭,手臂上的肌肉鼓鼓脹脹。

  「可不要小看我。」泉胸有成竹,淡定地說:「我的劍術可並非是擺設。」

  花灑裡的水嘩嘩漏下,浴室的氛圍從滑稽變為了緊張。神威活動了一下手腕,肩臂的肌肉都緊緊繃起,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

  肥皂將神威的手掌打滑,一個不小心,他竟然讓花灑直直的從自己的手心裡飛了出去,啪嗒摔落在浴室角落裡。花灑落地的聲音,讓兩個互相虎視眈眈、差點打起來的人一齊回神。

  「在這兒打架不太好,神威大人。」泉(♂)溫雅一笑,主動示弱:「我去撿花灑,有話好好說。我沒有把我的佩刀帶來,也無法發揮全力。」

  說著,她摸索著去撿摔落的花灑。

  花灑噴頭摔的位置不好,卡在水槽裡。她跪下身去,兩手一掰,才把花灑重新拔了出來。當她將花灑握在手心裡時,忽然發現自己胸前多了兩團肉。

  泉一懵。

  她趕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手指細膩小巧,屬於女人。

  她變回來了!!

  泉(♀)抱著花灑,蹲在地上,久久地沒有起身,沉浸於震撼之中。

  「怎麼了,香都君?」神威將毛巾甩在肩上,問:「一直蹲在那兒,是腳麻了嗎?」

  「……」她張了張口,又把嘴巴閉上了。

  「對了,香都,我忽然想起來你還欠我一筆賬。」神威聲帶笑意,輕鬆自在:「你還記得嗎?在吉原的時候,你以『按摩』為藉口,打了我三下。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這筆賬,我可是絕對要討回來的——」

  泉的眼眸微微一縮。

  神威說的那筆賬,也只能是她為了獲取靈力而進行的迷ソ三下拍打。

  神威竟然說他要把那筆賬討回來?

  正在泉糾結不已之時,神威已經在她身後蹲下,果斷而迅速地拍了三下——

  泉:……

  神威甩了甩手,疑惑地盯著自己的掌心:「怎麼感覺觸覺不太對?我記得香都君(♂)可是肌肉滿滿的類型啊。在一瞬間變地這麼有彈性又綿軟,難道是吃的太多,卡路里爆炸了嗎?」

  泉:……

  她一直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於是,她決定直白麵對現實,將這件事情告訴神威。搞不好,她還能賺取一身靈力。

  「那個……神威大人。」她將花灑捧在胸前,慢悠悠地轉過身去:「我好像,變回去了。」

  靜默。

  靜默。

  靜默。

  神威甩毛巾的手停住了。

  他仔細打量一下眼前的景象——細細的腰,瘦瘦的肩,還有刺激的……嗯。

  確實,變回去了。

  神威眨巴了一下眼睛,若無其事地笑說:「沒事,如果香都小姐想要學習男性解手的方式,我還是可以教給你的。」

  「啊哈哈……」她露出純良的笑容,打哈哈。

  「但是,在那之前——」神威的笑眸愈彎:「香都小姐要先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什麼?」她露出微惑之意。

  「香都小姐說我是個很小的男人,這讓我很不愉快啊。」他上前一步,逼至她面前。

  嘩啦啦的水聲響個不停。原本被系在腰上與握在手中的浴巾,被主人齊齊地扔到了腳邊。牆上映出的兩道人影,慢慢融在了一起。

  「我到底是不是『很小的男人』……還是要用事實來說話吧?香都小姐。」

  |||

  阿伏兔等了很久,才等到觀摩學習的兩位大男人走出來。進去時,是香都(♂)與神威這兩個大男人,出來時,卻變成了香都(♀)和神威。

  阿伏兔的衣服罩在了神威身上,而神威的褂子,則落在了泉的身上。也不知道浴室裡發生了什麼,泉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站都站不住,是被神威單手扛出來的。

  神威平常便是一副笑顏,但今天的笑顏裡似乎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唔……

  那大概是一種被稱作「饜足」的東西吧。

  阿伏兔:???

  發生了什麼???

  神威無視了一頭問號的阿伏兔,扛著泉走向飛船的休息室。他將穿著寬鬆褂子的少女丟在沙發上,自己則托著面頰,蹲在她面前,頭頂的呆毛搖呀搖。

  阿伏兔的衣服偏長,拖在他腳後的地面上。

  「怪不得鳳仙會那樣沉溺于吉原呢。」他的聲音輕快地就像得到了滿意禮物的少年:「原來女人的滋味是這樣啊,這確實是不輸於戰鬥的快樂。香都呢?感覺如何?」

  泉喃喃說:「不愧是戰鬥民族……」

  神威的嘴角愈彎。

  ——香都這可是自作自受啊。

  ——誰讓她說那種話的。

  泉縮起膝蓋,蜷在沙發上,半幹的長髮披落在肩頭。神威的褂子對於女性的她來說不太合身,半解的衣領下顯露出一截泛紅的雪白頸子。神威盯著那兒看了許久,問:「需要我給你編一下頭髮嗎?」

  他可是很少有這麼耐心的時候的。

  換做平常,如果對方是一隻一捏便死的螻蟻,他可沒有心情同她對話閒聊。

  泉有些困乏,便點了點頭。

  於是,神威繞到她身後,從口袋中摸出一根發繩咬在口中,接著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長髮。滿是兵繭的手指穿插在黑色的長髮裡,慢慢將其理順為一整條的辮子。

  「這可是我的母親教給我的方法。」神威說。

  「母親……」泉重複了一遍:「神威大人的母親啊。」

  「是。」他將發繩打結,笑著說:「已經死了。」

  |||

  泉又變回了女性,但她忘不了自己闊肩寬腰、手臂結實的男人姿態,滿滿的新奇感還縈繞在她心裡。於是,她又偷偷取用了神秘的變性氣體,讓自己又變成了男人。

  神威看到了,很是無語。

  他覺得香都還是女性的姿態更可愛一些,也更好玩一些。不僅可以玩這樣這樣的花樣,還可以玩那樣那樣的花樣。

  雖然明知她在一段時間後就會變回女人,神威還是有些不愉快。

  她被按著腰亂撞的時候,她是多可愛啊……

  飛船已經降落,泉可以離開飛船,回到江戶去。她記起「不能佩刀」這件事,便打算讓一期一振變成人形。

  「一期,請變為人類之身吧。」

  「一期?」

  「一期,睡著了嗎?醒一醒。」

  「一期……怎麼了?」

  不論泉怎麼呼喚,一期一振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始終保持著刀姿。她舉著刀上下左右一陣查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同樣接觸了變性氣體的一期一振(♂),變成了一期一振(♀)!!!

  他不再是一期哥,而是一期姐了!!

  從風姿偏偏的俊雅青年,變成了軍裝誘惑的大姐姐,呃……可能一期一振沒法接受這個(短暫的)現實,所以才不願意現身吧。

  泉為難地拿著一期,猶猶豫豫沒有下飛船。

  「怎麼了,香都?」神威慢悠悠地問:「現在再不走,一會兒,我可是不會放你走了。趁我心情還好,快點逃走吧。」

  「呃……遇到了一些小問題。」泉(♂)穿著阿伏兔的衣服與斗篷,儒雅地笑了起來:「我不願捨棄自己的佩刀,但是江戶並不允許浪人帶刀出行。」

  「雖然江戶不准武士帶刀,但是事實上並沒有什麼人遵守啊。」阿伏兔眼神懶散,不以為然地解釋:「那些什麼武士世家大多數還帶著刀劍呢,高杉那傢夥不也是,該帶什麼武器,就帶什麼武器。」

  神威不說話,笑眯眯地看著飛船上的計時器。

  5、4、3、2、1……

  「香都,給你的時間已經用完了。現在我不打算放你走了,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走吧。」神威忽然說。

  泉:「去、去哪兒?宇宙?」

  神威:「去見一個未來的夥伴。」

  泉想一想,雖然江戶城裡有阪田銀時這塊大電池,但神威電力也不錯。與其帶著不能藏匿的一期一振子(誤)去江戶城,再次被真選組抓起來,被強迫著吃蛋黃醬,倒不如跟著神威一起走。

  於是,她答應了。

  |||

  神威要去見的「未來夥伴」,名為高杉晉助。

  他和桂小太郎一樣,是攘夷志士。不同的是,桂小太郎是溫和派,而高杉晉助是激進派。他被稱作「攘夷派中最為激進和危險的男人」,手擁一支鬼兵隊,同時也是被幕府通緝著的要犯。

  出於利益訴求,鬼兵隊決定和神威所在的宇宙海盜春雨結盟。按照約定,高杉晉助的部下和神威就會在江戶城外的某個村莊見面。

  這種互相刺探誠意的會面,原本不需要神威親自來。可神威遇不到足以一戰的對手,深感無聊,便親自劫了一艘飛船降落地球,趕赴會面。

  村莊附近有一座神社,屋瓦藏匿於青碧山腰之中,看起來年代久遠。他們路過這裡時,泉看見了位於表參道的盡頭,立著一對狸貓與狐狸的雕像。

  這是一座供奉著稻荷大明神的神社。

  「啊,神威大人,我想在這裡停留一下。」泉(♂)對神威說:「我對這座神社很感興趣,所以想進去參拜一下。」

  神威不是地球土著,對神社這種東西毫無瞭解。他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狐狸與狸貓的雕刻,笑眯眯地說:「好啊,誰讓香都是我的女人呢。我和阿伏兔會在村子那邊等你。」

  泉:……

  神威的女人,竟然比神威本人高了13cm,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泉和神威做好約定,便轉身走向了神社。

  大小不一的神明鳥居蜿蜒通向山腰,她循著朱紅色的鳥居向前走去,很快便看到了神社的社殿。

  泉記得,在記載著刀劍名錄的手簿上曾經寫過——有一柄刀,泉七郎始終未曾鍛造得到過,那便是一把名為「小狐丸」的刀。

  這柄刀與三日月宗近同源,也屬於三條宗近的作品。不同的是,這把刀是在稻荷神使的幫助下鍛造的,在史書中帶著幻想的色彩。

  泉七郎臉黑,得到了三日月之後,她一直沒能得到小狐丸。她為此耿耿於懷,一直在嘗試各種離奇的鍛造方法——例如倒立在馬桶上召喚刀劍、一邊跑1500米一邊用靈力鍛造刀劍、抓一隻狐狸逼迫它用爪爪鍛造刀劍……等等等等。

  最後,泉七郎認為,也許在稻荷神社裡,就可以用靈力召喚出小狐丸的付喪神。只可惜不等泉七郎試驗這個方法,她就愛上了人類男子,嫁人結婚去了。

  現在,泉(♂),就要帶著一期一振子(♀),去稻荷神社裡實驗這個方法了。

  她在社殿前站定,頗為虔誠地用手水舍的清水淨手,隨後對著稻荷神社的神使雕像閉上雙眼,默默釋放靈力。

  神社中一片寂靜,細小的葉片飄落在水池的中央。鈴鐺久久無人晃動,金紅交織的粗繩安靜垂落著,用於祈福的龕籠上積著薄薄的一層灰。

  靈力的白光漸漸覆蓋了社殿,又悄然消散。

  一個人影悄然出現在了社殿之中。

  泉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微妙的東西——那是一小搓翹起的白色頭髮,形狀就像是狐狸的耳朵一般;此時此刻,它正在敏感地抖一抖、再抖一抖。

  「你……」

  「我是小狐丸。」

  被召喚而來的男人自報姓名,面露愉快之色。

  「雖然我名為小狐丸,但我一點都不小,並且還非常大噢。」

  他說。

  正如他所說,名叫小狐丸的男人一點兒都不小,恰恰相反,還十分高大——

  身高不輸於泉(♂),勁腰寬肩、身材修長,衣襟中露出一小片結實完美的肌肉,讓人在他的外形上挑不出一絲瑕疵來。白色的長髮與形似狐狸耳朵一般的翹毛,則讓他看起來不太像是人類,更像是什麼傳記物語中只在夜間出行的妖奇神靈。

  「終於得到了小狐丸啊。」泉(♂)的話語中滿是欣慰之意。

  小狐丸原本想給新主人一個驚喜,譬如公主抱之類的東西。畢竟,他在刀劍之中百無聊賴地沉睡了許多年,也是時候尋找新的樂趣了。

  可是小狐丸沒想到,將自己在稻荷神社裡召喚而出的新主公,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披著斗篷、垂著烏髮的男人,長相是絕對的治癒溫柔系。只要他微微一笑,滿庭院都會冒出KiraKira的小星星。如果他去牛郎俱樂部打工,那絕對會是指名率第一的紅牌。

  小狐丸本以為,他會遇到一位可愛靚麗、擅長臉紅的女性審神者呢。

  #這樣子說自己的主公好像不太好#

  #啊……反正都是男人嘛,身為刀劍,也只需要忠心、恭敬和效力於主公就好#

  #男主公就不需要精心地呵護和嬌養了吧#

  更讓小狐丸在意的是,新主公的身高,容不得小狐丸放肆。小狐丸只能放下了準備公主抱的手臂,收斂起了所有戲弄主人的心思。

  「小狐丸,我是你的新主公,從今天起,你便會成為我的侍刀。」泉對小狐丸說:「我叫做泉。如果有什麼願望與需求的話,也可以告訴我。」

  「願望?……需求?」小狐丸陷入了沉思——除了「讓毛皮更柔軟一些」以及「證明自己確實很大個」以外,他好像就沒有什麼別的訴求了。

  哦,還有給主公一個公主抱。

  #……還是算了吧#

  「暫時沒有的話,就請變為刀劍的姿態,和我一同走吧。」泉笑眯眯地說著,將握在手中的一期一振展示給小狐丸:「和她一樣就可以了,這樣比較方便我攜帶。」

  「她?」小狐丸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一期一振身上。

  「不不不,他。」泉趕緊打補丁:「口誤。」

  小狐丸聞言,變為了一柄太刀。

  也許是因為小狐丸是由神使幫助打造而成的太刀,形制倒與平安時代的太刀們小有不同。

  泉將一期一振和小狐丸都隱入斗篷下,隨即便如來時一般,穿過了稻荷神社的參道,下山去見神威了。

  她的步程不快,過了許久,才看到神威他們的身影。此時此刻,神威與阿伏兔撐著用於遮陽的傘,站在一棵系滿了薄紅色祈願紙的樹木下。

  樹冠朝天伸展,萬千薄紅紙片隨風而舞。

  「久等了。」泉(♂)笑著對神威和阿伏兔打招呼。

  「……哦、哦呼!」

  那一刻,奉高杉晉助之命,前來與春雨交換情報的來島又子,發出了真摯的呼聲。

  本應從頭到尾都屬於高杉晉助的身與心,竟然悄悄發生了迷ソ變化。


第108章 108

  來島又子的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是高杉晉助的部下,瘋狂地癡迷著高杉,願意無條件服從高杉的一切命令。誇張的說——她的身與心,都是獻給高杉的!!

  但是此時此刻,她竟然可恥地產生了變心,不,跳槽的念頭!!

  「小姐,你的臉色有些紅。身體不適嗎?」弗拉基米爾•泉朝又子伸出手掌,一副風姿翩翩的紳士模樣:「需要我帶你去休息一下嗎?」

  又子簡直不能呼吸。

  正當又子窒息地快要暈厥之時,神威粗暴地以一拳把泉(♂)錘到了樹幹上。隨後,神威一邊揉著拳頭,一邊風輕雲淡地對又子說:「不要介意,在我們春雨第七師團便是這樣打招呼的。你說對吧,香都?」

  又子:……

  又子看一看被深深地錘進樹幹裡的泉,再看一看神威,深感無語。

  泉扶著額頭,若無其事地從樹幹裡鑽了出來。變成男性之後,她的身體也變得極為耐打,神威這故意放輕了力度的拳頭,她還是經受得住的。

  只不過,之後一定要一些補償才行,譬如充電。

  「你沒事吧?」又子緊張地問。

  「有你的關心,我自然一切平安。」泉笑如春風,溫柔無比。

  阿伏兔&神威都露出了複雜的面色。

  誰能想到,這個對女性隨意釋放男性荷爾蒙的紳士,在幾個小時前還是個嬌軟纖細的美少女,還被神威按著腰做得直不起身來。

  高杉此刻正遠遠地觀察著這群人。

  他手執煙管,目光輕慢地掃過樹下的四個人。一襲菖蒲色的外衫自肩上垂落,其上的黯金色蝴蝶振翅欲飛。

  在他的注視下,來島又子將自己的任務完成,隨後心神恍惚、眷念不舍地離開了神威,走回了高杉隱匿身形的屋宇下。

  「如何?」高杉問。

  「太、太帥了……」來島又子語氣飄忽。

  高杉:……

  又子看到高杉的神色,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我我我的意思是!對方很有誠意的模樣實在是太帥了!!」又子趕緊語無倫次地打補丁:「我是屬於您的!!啊那個叫做香都的男人可真是……」

  高杉晉助千算萬算,都沒能算到對方會使用美人計這樣拙劣的手法。

  看又子這幅神魂顛倒的模樣,高杉也不好判斷又子是否被春雨的人給哄騙了。

  高杉記得,前來接洽的其中一個盜賊叫做香都。

  這是一個很風雅的名字,讓出生世家的高杉有幾分欣賞。

  高杉對春雨小有瞭解,知道今次來會面的人裡就有第七師團的團長神威。香都能跟在神威的身旁,必然也不是什麼小人物。

  而且,香都擁有如此出眾的容姿,他在春雨海盜團內必然很有名氣。於是,高杉便派遣部下搜集香都的訊息,想要調查一下這名不知道使了什麼詭計令又子神魂顛倒的男子。

  結果卻令高杉十分意外。

  男性的盜賊香都沒有找到,在江戶謀生的女性香都倒是有一個。

  據各方情報顯示,這名叫做香都的女子原是隱退的春雨第七師團前團長鳳仙部下,據說劍術超然了得,因此身為普通遊女的她才被鳳仙撿回了家。

  在鳳仙死後,她因與溫和攘夷派的首領桂小太郎有所接觸,還被真選組抓過一回。因為證據不足,真選組又將她釋放了。

  後因生活落魄,她曾在風俗店打扮成女子高生的模樣打工,還因此又惹上了真選組。

  身為劍客,卻無處用劍,只能打工求生,與眾多被禁了刀的浪人們殊途同歸。

  ……看起來,倒是非常根正苗紅的攘夷志士啊。

  高杉從部下手上拿到了不少資料,其中囊括了這位女性香都的照片,攝像者是「香都愛好委員會」,什麼樣的照片都有,大多數都是遊女時代的相片,譬如花魁道中時華美的遊街姿態,又或是她站在視窗遠望的模樣。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張花魁的相片上。

  發簪墜著淡金色的流蘇,雪色面妝與嫣紅唇脂在吉原的紅色燈籠下顯得妖異非常。刺有飛鶴與海波的華服披曳,宛如天女的羽衣。高齒木屐正在地上畫出一個低垂飽滿的圓,衣擺下露出的足踝纖細玉雪。

  這是一個很美的人。

  男性的香都和女性的香都是什麼關係呢?

  兄妹?

  哥哥是宇宙海盜,妹妹卻是生活潦倒的打工妹?

  不太像。

  鬼兵隊的人查不到關於男性香都的任何資料,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又或者在過去刻意隱姓埋名。

  來島又子一直陪著高杉晉助,她看到這些資料,已經分分鐘替兩個香都腦補出了一個完整而唯美的故事。

  「啊,一定是這樣——哥哥為了讓妹妹擺脫游女身份,過上更好的生活,於是背棄了人類之身,加入宇宙海賊團。後來他終於慫恿著團長把吉原的夜王鳳仙給幹掉,妹妹也獲得了自由。可是,身為游女的妹妹卻無法在地上獲得良好的生活,於是哥哥再次鋌而走險,繼續在宇宙中從事危險的海盜工作,現在的他是想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

  高杉:「……你太過了。」

  又子閉嘴。

  她確實吹過頭了。

  又子的話,給高杉提供了一個新的搞事方法。

  如果兄妹兩人分別身在鬼兵隊與春雨,那便可以互相制衡。無論鬼兵隊和春雨雙方誰生出了背叛之心,都要掂量一下身在對方營地的部下至親。

  夜兔一族會不在意血脈骨親,人類卻非如此。

  高杉決定將這位女性香都找出來。

  |||

  變性氣體維持的時間不長,與來島又子分別後,泉就變回了女兒身。

  為了報復神威將她錘進樹幹裡的那一拳,她對神威做了這樣那樣不可描述的事情。

  充電完畢,她帶著佩刀,神清氣爽地去村莊街道邊的茶棚裡吃茶點。

  神威心情愉悅,答應了她的請求,說自己會坐在飛船門口,老老實實等她回來。

  「香都可要早點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

  茶棚內茶煙氤氳,雖然茶質粗陋,可也足以舒褪疲憊。

  泉捧著茶杯,視線散漫地掃著村野的景象。

  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雨幕朦朧,碧綠山野都籠了一層細細的白紗,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

  一名茶客坐在她身後,與她互相背對。

  原本正在飲茶的他好像是受雨幕所啟發,獨坐著喃喃念了一句俳句。

  「若心有念者,則見澤上螢火,亦疑此為夢中離魄。」

  聽起來,像是思念著誰,句中所顯露的心思細膩而敏銳,猶如一位多情女子。

  泉放下茶杯,微微側過身去,略帶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是男子,手持煙鬥,獨眼縛以繃帶。一件浴衣鬆鬆垮垮地披在他身上,透著無端的慵懶與華美。在衣袍之下,他的腰間佩著一柄刀,刀鐔是暗暗的金色,顯露出潛藏的鋒芒。

  當她在打量著他時,這茶客也回過頭來看她。

  「香都小姐,你心有念者嗎?」

  泉:?

  這傢夥認識她?

  過去的熟人嗎?

  「有。」她回答。

  #她思念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我願意讓你的劍重新展露光亮。」手持煙鬥、身披花色浴衣的男子揚起唇角,露出散漫莫名的笑:「你擁有那樣的劍術,不應該埋沒在江戶之中。」

  來者自報家門,說他是鬼兵隊的一員,希望以劍術著稱吉原的香都能夠加入鬼兵隊。

  鬼兵隊這個名字,泉是聽過的。

  高杉晉助是鬼兵隊的首領,這一整支隊伍都是熱衷於與幕府作對的攘夷派激進分子。

  泉的劍術,在鬼兵隊確實能夠獲得應有的待遇。

  她立刻變得躍躍欲試起來。

  「聽說你的劍術足以以一當百,」男子將披在肩上的外衣扯落,繼而從腰間拔出佩刀,指向了她的胸口:「那麼,就請讓我見識一下吧。」

  泉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她理解,這是對方要測試一下她的實力。

  「那麼,來吧。」她解開斗篷,端正站姿,將小狐丸從腰間抽出。站姿與握姿,均一板一眼,顯露出一股凝練的氣魄來。

  當她專注於劍刃之時,面色便格外嚴肅。那股柔美婉約的姿態盡數消匿不見,只剩下藏匿於劍鋒上的凜然大氣。

  「開始了——」

  男子將刀朝她揮去。

  交鋒快如閃電,轉瞬變似風雷交加。往來的刀影劍光,好似皮影戲之中未被燈光映明的殘影,讓人難以以肉眼視線捕捉。不消幾個回合,少女便將刀尖抵在了獨眼男子的喉間。

  刀鋒白亮的光一晃一晃,十分刺眼。

  「你輸了。」她重新展露出溫柔而清甜的笑意。

  「……」躺在地上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泉撤去小狐丸,讓這個男人站了起來。

  男人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將刀歸入刀鞘中,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笑意:「我也不算徹底輸給了你。」

  說著,他指了指泉的耳旁。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一縷髮絲被對方削了去。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舍去。」男子慢慢地說著,將那縷髮絲從她肩頭撚走,說道:「我會替你好好保管,香都。」

  |||

  高杉晉助充分地見識了足以開創明治時代的劍術到底有多麼厲害。

  他有些疑惑,這樣厲害的傢夥,何至於一直籍籍無名?

  但他想到曾經統治著吉原的夜王鳳仙,高杉內心的疑惑也就散去了。

  人類的劍術就算再厲害,面對天人的鋼體鐵魄與彈藥火炮,也只能束手無策。

  這大概就是所有武士同樣深陷的困境吧。

  就這樣,泉從神威這兒,跳槽到了鬼兵隊。

  神威一直笑眯眯托著面頰,坐在飛船門口等他的香都回家。他把自己的呆毛玩了又玩,辮子拆開了又編好,日光西沉,月勾升起,神威卻始終沒能等到香都。

  說自己只是去喝一口茶的香都,竟然一去不復返了。

  神威的笑容掛不住了。

  他原本很信任香都,畢竟那傢夥好像也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滋味,每次都很主動。

  可香都確實沒有再回來!!

  神威面露笑容,一拳錘在了飛船上。

  飛船,卒,享年三歲。

  |||

  鬼兵隊的核心成員目前都在地球上活動,四散在不同地方。又子陪著高杉,居住在某個村莊裡,替高杉聯絡著各方的成員,泉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雖然加入了鬼兵隊,但泉也只是一個無名的小卒而已。可不知為何,又子對身為女性的泉依舊無比熱情。

  (愛屋及烏)

  又子看到泉披著大一號的髒兮兮斗篷,面露不滿之色。她主動提出要把自己的衣服給泉穿,隨即將捐贈出了露臍裝&短裙套裝×1。

  不僅如此,她還幫助泉梳理了一個她最擅長的髮型——側馬尾。

  又子的側馬尾在右邊,泉的側馬尾就在左邊。

  唯一的缺憾就是……

  「上衣的扣子不太扣得上。」泉指了指胸口的扣子,靦腆地笑起來:「是我太胖了呀。」

  「……」又子頭頂無數十字架,盯著對方呼之欲出的大波:「真是可惡……」

  泉來到鬼兵隊之後,才知悉那招攬她的獨眼男子就是高杉晉助本人。

  沒想到,她竟然用劍術把未來的Boss高杉一頓胖揍……

  真是前途堪憂。

  為了補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泉決定向未來的Boss高杉表示自己的歉意。

  高杉、又子和泉所居的房子是簡單的平屋,四四方方圍城一個正方形。隔著長滿了野草的雜亂庭院,泉和高杉的房間彼此相望。一到夜晚,她就能聽到散漫遙遠的三味線聲從對面的房間傳來。

  為了不打擾到高杉的興致,泉在高杉的門口站了很久。

  終於,三味線的聲音停了下來。

  「進來吧。」高杉說。

  「……嗯。」她推門而入。

  高杉坐在窗臺上,腿上擱著三味線與撥子。窗臺前的地面上散落著不少照片,泉借著燭火瞄了一眼,發現那竟然都是她的照片,大多都是遊女香都的照片,之後還有在玩具店打工時系著圍裙、穿著短裙T恤的偷拍照。

  「這、這是……」泉表情複雜。

  難道鬼兵隊首領高杉晉助竟然是個偷拍狂魔嗎?

  她懷著難以平復的心情,對高杉說:「高杉大人,今天試劍的時候冒犯到您了,還請見諒。」

  高杉晉助用銀杏形的撥子勾了一下弦,使得琴弦發出一聲輕響。隨即,他放下了手中的撥子,目光轉向了泉。

  她穿著又子的衣服,梳著和又子一樣的側馬尾,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十分輕柔,高杉會誤以為進來的人是又子。

  「你還真是一個多變的人啊。」高杉若有所思。

  「……嗯?」泉不明覺厲,只能說:「女人都是多變的。」

  高杉想,她確實極為多變。

  花魁時的美豔奪人、劍客時的氣魄凜然、打工時的溫柔馴服……他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如此眾多的不同特點融合於一身,還毫無違和。

  「比試的事情,不用在意。」高杉說:「技不如人罷了。」

  「還是……抱歉。」她笑說。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嘣」的一聲響。

  一顆扣子滾落到了她的面前。

  泉懵逼。

  她有些不敢想像,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懵逼了十數秒後,她才低下頭去,發現來島又子借給她穿的衣服,被崩開了……

  畫面太美,難以直視。

  她果斷快速地將衣服籠緊,說道:「抱、抱歉,見笑了。」

  高杉的目光直直下掃去。

  不久後,他提起擱在窗臺上的浴衣,披到了她的身上:「穿我的吧。」

  這件浴衣上有著振翼的暗金蝴蝶,恍如漫飛於暗夜之中。衣上染著屬於前主人的氣息,那是一股淺淡的酒香味,怡人微醺。

  泉道了謝,立刻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高杉。

  她回到自己簡陋的房間裡,這才呼了一口氣。

  房間裡有這座屋子從前女主人留下的針線布匹,她決定將又子的衣服稍稍改一改,修裁成自己的尺寸,防止之後再發生這麼尷尬的事情。

  她脫下又子的衣服,換上了阿伏兔的外衣,隨後翻找出顏色適合的絲線,咬斷了線尾,努力地將其穿過針眼。

  小狐丸便在此時,悄然無聲地化為了人形。

  「主公,看來你真的是女子之身啊。」

  他的聲音裡透著調侃的意味,卻讓正在專心致志穿線的泉嚇了一跳。一不小心,針尖便戳在了指尖上,血珠子立刻滾了出來。

  「嘶……」泉低低地吸了一口氣。

  「傷到手了嗎?」小狐丸在她面前盤腿坐下,接過她的手指仔細查看:「主公可真是粗心啊。」

  說著,他便抬起泉受傷的手指,放入了自己的唇舌尖,將血滴舔舐乾淨。

  不僅如此,他還用舌尖反復地掃弄著手指的肌膚,像是在吮吸什麼美味的食物。這猶如野生動物一般的作態,令泉哭笑不得。

  「好了,血應該已經止住了。小狐丸,鬆開吧。」她說。

  「主公的血,味道相當不錯。」小狐丸說。

  他身為刀劍之時,視野有限,只能看到泉的腰和腿。唯一的好處是,當泉換上又子的短裙後,小狐丸所見的畫面十分有衝擊感。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和自己的主人正視了。

  小狐丸努力回憶著男性香都的容貌,再看看面前這位面容秀美的溫婉少女,不由漸漸展露出了笑意。

  「主公,欺騙自己的佩刀,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小狐丸說。

  「我可沒有欺騙自己的佩刀呀。」泉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隨口應道。

  「您在性別上欺騙了我。」小狐丸不依不饒。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男性了嗎?」泉淡定自如。

  小狐丸猛然湊近了她的面孔,對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主公,無論怎麼說,您的性別都讓我受到了欺騙。不過我已經原諒您了。現在,就讓我給您一個原諒的公主抱吧。」

  說完,他還慢慢地朝著少女玉雪可愛的耳垂吹了一口氣。

  泉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她笑盈盈地說:「那小狐丸也要給我摸一下你頭上的耳朵。」

  「這只是頭髮而已。」小狐丸捏了捏那截形似耳朵的頭髮,說道:「……算了,好吧好吧。」

  泉將手放到了他的頭頂,一陣狂捏。小狐丸像只乖乖巧巧的家養薩摩耶一樣,任她肆意狂捏。

  等到泉終於揉夠了,小狐丸這才朝著泉伸出雙臂,想要一了夙願,把可愛秀麗的主上抱起來轉個圈兒。

  「等一等。」

  一隻手止住了小狐丸。

  身著軍裝的俊秀青年,面色嚴謹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小狐丸,你不可以對主上做出逾越之舉。『將主上抱起來』這樣的事情,有些不太合宜。」

  同樣化為了人形的一期一振說。

  一期一振是個很溫和的人,平常總是顯露著足以治癒人心的笑容。可此時此刻,他卻莫名顯得嚴苛極了。

  「沒事的呀。」泉安撫道:「一期怎麼這樣說呢?明明一期自己就……」

  「主上!」一期一振微紅了面頰。

  泉立刻把後半句話吞了進去,保全了一期一振的形象。

  ——明明一期一振自己也做過逾越的事情,偷偷地親吻過她的面頰,他竟然還會這樣子制止小狐丸……

  小狐丸看著泉的面色,知道她不在意「擁抱」這樣的事情。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小狐丸越過了一期一振,環抱住少女纖細的腰肢,將她橫抱起來,轉了兩圈:「這樣的主上,似乎更可愛一些,請以後都一直保持著這幅模樣吧。」


第109章 109

  小狐丸抱著泉轉了兩圈, 就將她放下了。他仍對主上的身份感到懷疑,於是問:「主公, 請問你的性別到底是……?」

  「是男是女, 很重要嗎?」泉問。

  「不重要。」小狐丸很耿直地回答:「但女人更懂得如何養護動物的皮毛,這毋庸置疑。」

  泉差點笑出來。

  小狐丸雖然是刀,卻把自己當成了野生動物, 希望未來的主人擅長養護他的皮毛……不得不說,這樣的個性很有趣。他塊頭雖大,卻是個可愛的人。

  泉抖了抖手上的衣物, 發現衣服的大小已經改得差不多了。又子的衣服被她改得形制奇怪, 現在好歹能讓泉套在身上了。

  既然穿了又子的衣服, 那得好好向又子道謝才是。

  「小狐丸, 能幫我一個忙嗎?」泉對小狐丸說:「櫃子上的包裹裡有我從前買的江戶特產,請幫我拿出來吧。我想把她送給又子小姐。」

  「好。」小狐丸回答。

  「我也去幫忙吧。」一期一振不想落後,也跟了上去。

  小狐丸借著昏暗的燭火, 在泉的包裹裡倒騰著。一不小心,他就打翻了什麼密封的東西。一個小小的試劑瓶從包裹中滾落出來,隨後,迷ソ氣體就從瓶中洩露。

  ——不好,是泉偷偷藏在身上的變性氣體!

  泉一回頭,立刻以袖掩口,緊張地站了起來,喊道:「小狐丸,一期, 快點退後。」

  然而,她的提醒為時已晚。

  當她抬起頭時,就看到面前站著兩個風姿各異的妙齡女郎。

  一期一振子(♀),以及小狐美(♀)。

  身材纖細、披著水色長髮的一期(♀)手足無措地舉著佩刀,不敢動彈。一個不小心,他就會踩到過長的褲管。

  而小狐美則可怕多了。

  她不僅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胸前還波濤滾滾。原本他穿的就是露出胸肌款式的對甲,此刻胸前恰好露出一道弧度迷人的溝壑,讓旁人差點兒鼻血噴湧而出。

  「這是……」

  「又、又變了?」

  一期一振子(♀)和小狐美(♀)同時發出了驚呼。

  泉趕緊安慰道:「沒事的,一會兒就會變回來了,請不用擔心。」

  小狐丸露出滿面驚詫面色,隨即伸出倆手扣在自己的半球上,上下晃動捏拽著:「這就是女人的身體特徵部位嗎?觸感還真是神奇。沒想到竟然如此柔軟,簡直像是裝滿了水的囊袋……噝,好疼。」

  「小狐丸,不要那樣對待自己的身體!」泉又急急去勸小狐丸:「當然不能這麼粗暴。」

  「主上,」一期一振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褲管走到泉面前:「請不要因為現在的我是女子之身便捨棄我,我會如從前一樣守護著你。」

  「等等!一期在想什麼啊!我怎麼會因為性別原因就捨棄你呢!」泉不解。

  「我知道主上對三日月他有了……」一期一振說了一半,立刻噤聲:「主上,是我多語了。」

  為了和小狐丸對話,泉鬆開了掩住口鼻的手。不知不覺間,她也吸入了一定體積的變性氣體。再回過神來時,她變回了身材高大、玉樹臨風的弗拉基米爾•泉。

  「主上……」

  「主上……」

  By仰目無言的小狐丸&一期一振。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又子疑惑的聲音。她一邊推開移門,一邊問道:「香都,為什麼你的房間那麼吵?發生了什麼事嗎?」

  隨後,來島又子就看到了一副可怕的畫面。

  她心心念念的香都(男性),披著斗篷、散著長髮,溫柔治癒、英俊瀟灑的香都(男性),正左牽一朵嬌嬌俏俏軍中綠花(……),右挽一個白髮豐滿長腿狐女郎,一副坐享齊人之福的模樣。

  來島又子一陣恍惚。

  「沒想到你是這種男人!!」又子嘭的將移門摔上,怒氣衝衝、暴躁無比地朝外沖去。走了沒多久,她又意識到有哪兒不對勁——

  男性的香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於是,她又迅速地折返回泉的房間,推開房門。

  然而……

  不見了。

  都不見了。

  什麼閃亮光輝香都大哥,什麼軍裝溫婉麗人,什麼白髮野性美女,都不見了。

  燭火昏暗的房間裡,只有香都(女性)跪坐在地上,低著頭一針一線地裁改著又子借給她的衣服,勤勤懇懇,如一個縫衣慈母。她的腳邊放著兩把佩刀,映著火光,極為綺麗。

  又子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說:「夢遊嗎……」

  「是又子啊。」快速變性回女性的泉放下針線,露出款款笑容。她起身,從包裹中摸出了江戶特產,遞到了又子的面前,笑意滿滿地說:「這是江戶特產,送給你,作為衣服的謝禮。因為我擅自把尺寸改了,所以感到很抱歉……」

  「沒事沒事……」來島又子一陣恍惚:「我們《○魂》劇組的人,都是同一個款式的衣服備齊二十件,少了幾件根本沒有大礙……」

  來島又子走了。

  泉呼了一口氣。

  還好這一次,她變回女性的速度很快。

  她改好衣服後,想起高杉的浴衣還在自己這兒,於是便洗了洗打算晾乾了還回去。在晾衣服的時候,她猶豫了好久該怎麼晾這件刺著金翼蝴蝶的菖蒲色浴衣——這衣服是華美風格,無論怎麼晾,都和這間簡樸破敗的平屋不相適應,看起來怪怪的。

  最後,她乾脆把這間衣服掛在了田壟間的稻草人身上。田間的風一吹,畫面真美……

  等到日光西斜,她將衣服收回,就發現原本屬於前主人的旖旎醇酒香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皂角與陽光的味道。

  當這件浴衣還到高杉手上時,高杉帶著微微惑色,將衣物托至鼻前嗅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放到了一旁。

  高杉和昨天一樣,依舊倚在窗臺上看著屋外的夜色。與昨天不同的是,他的身前沒有擱著三味線,而是放著一盞酒。窗外也不是純粹安靜的夜色,而是一片熱鬧紛繁的場景。

  村莊今夜有祭典,四處都點起了成串的紙燈籠。商販們販賣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大阪燒、蘋果糖、章魚燒、蕎麥炒麵、西式甜點、網兜與金魚、吹好的氣球、Just We、強襲高達、戴著黑色方框眼鏡的神秘長者……應有盡有,不一而足。

  那一片晃眼的紅色,讓泉恍惚以為又看到了吉原的場景。

  「我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高杉端起酒盞,啜飲一口,說:「很適合我。」

  「這樣的地方,和吉原有些相似呢。」泉輕聲地回應:「總是很熱鬧,燈火像是永遠不會熄滅。」

  提到吉原,高杉就想起了那一疊遊女香都的相片。其中有一張照片上,她是明豔奪人、不可方物的行街花魁。而相片背景之中的紅色燈火,確實也如此刻的祭典一般旖旎濃豔。

  「我記得你曾是吉原的花魁。」高杉說。

  「……啊哈哈哈。」泉聽到這話,只能茫然地笑了起來,因為她對從前一無所知。

  「怎麼,這幅表情?」高杉看她的笑容有些假,便從袖中抽出了那張相片遞了過去:「連自己也不記得了嗎?還是說這是你不想提起的東西?」

  他遞過來的照片上是花魁香都。泉接過來一看,翻到反面,一眼就掃到了「香都愛好委員會」的落款,不由眉頭微微一跳。

  高杉晉助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沒想到高杉看起來慵懶深沉、熱愛搞事,一副兇殘的幕後Boss模樣,暗地裡卻是她的癡漢粉嗎!!竟然還在以「香都愛好委員會」這樣的署名暗地裡收集她的照片!

  「不要誤會,」高杉像是猜透了她在想什麼,低聲地說:「這是別人給我的照片。在與你比劍之前,我對你毫無瞭解。我之所以招攬你,是因為我猜你不甘於劍術被埋沒。」

  「誠然如此。」泉點頭:「江戶不允許浪人佩刀,我的劍術毫無用武之地。哪怕我委託銀時……呃,介紹所的老闆去尋找工作,也無法獲得雇傭。現在這個世界,似乎不需要劍術了。」

  「銀時……」高杉抬起煙斗,喃喃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將煙管含在口中。

  「您認識銀時先生嗎?他是萬事屋的老闆。」泉好奇地問。

  「當然。」不知為何,高杉低低地笑了一聲:「那個男人曾經被稱作『白夜叉』,如今卻褪去了血性,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聽到高杉的話,泉了然了。

  看來銀時並不僅僅只是一個混日子的銀髮天然卷死魚眼大叔,還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也許,銀時曾經和高杉晉助在攘夷戰爭中並肩作戰。

  銀時如此電力充足,渾身都是寶,那高杉……

  泉的目光PikaPika閃亮起來。

  她的目光太熾熱了,以至於高杉晉助的內心湧滿了疑惑。

  ——這傢伙怎麼回事?

  「晉助大人,我有一件事想要問您。」她坐姿更端正了:「請問我能和您繼續比試劍術嗎?」

  「可以,」高杉說:「不過我猜最後一定是我輸。」

  香都的劍法極為淩厲輕快,沒有一朝一夕是無法追上的,這高杉很瞭解。

  「我可以讓一隻手。」泉正色說:「我想和高杉大人比劍,來打發無聊的時間。誰輸了,就答應對方一個要求,如何?」

  高杉微微揚起下巴,目光複雜。

  漸漸的,他露出了輕淡又傲慢的笑容。

  「香都,如果我贏了,那就是勝之不武;如果我輸了,那便是更添恥辱。無論輸贏,我都會在名聲上更墮一層。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高杉說。

  頓了頓,他將煙斗啪嗒放在窗臺上,又說:「不過,我對你所說的比試很敢興趣,不如我們用其他的方式來比試。」

  「好。」泉點頭:「將棋?俳句?謄畫?」

  「那就本將棋吧。」高杉說。

  棋盤擺好,棋子歸位元,兩個人在視窗對坐。煙管、酒盞和相片都無人理會,祭典的熱鬧也漸漸遠去,泉的眼中只剩下棋子與自己的指尖。

  玉將。

  香車。

  成銀。

  角行。

  龍王。

  泉局上將死,高杉勝出。

  泉:……

  她有些懵。

  她年輕時,好歹也是跟著赤司什麼來著的一個叼比部長學過如何用將棋裝逼,沒料到現在換了個地方,卻技不如人,被殺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您贏了。」泉抬起頭,對高杉說道:「晉助大人想要什麼呢?」

  「……」高杉將棋子在棋盤上扣了扣,懶散地說:「我還沒想好。先記著吧。」

  於是又是一局將棋,泉逆王手,勝了高杉。她望著棋局上的死棋,露出輕柔曼妙的笑,問:「晉助大人,我什麼都可以問您索要嗎?」

  「如果是性命的話,不可以。」高杉回答:「我說過,此身受于父母雙親。除非戰死,不得將性命拱手讓給他人。」

  「我絕對不會要那樣的東西。」她戳了戳自己的面頰,隨即說道:「我想要……晉助大人。」

  「嗯?」高杉像是沒聽明白她的話,疑惑地說。

  「我想要晉助大人。」泉重複道。

  高杉陷入了沉默。

  露著甘美笑意的少女,正專注地望著他。那雙盈盈的眼裡,像是含了許多傾慕之意,讓人忍不住便沉溺其中。從面龐再往下,則是細膩的鎖骨與皎白的雙臂。

  「你記得嗎,剛才我贏了一局。」高杉忽然說。

  「當然。」泉點頭:「晉助大人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高杉答。

  這回換泉沉默了。

  她想要高杉,高杉想要她……

  「那豈不是正好嗎?」她跨過了棋盤,頗為逾越地坐在了鬼兵隊首領的腿上:「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晉助大人。」

  桌案上的棋子和棋盤被高杉的袖口一併掃羅在地,黑紅兩色的棋子滾得四處都是。隨即,他便將自投懷抱的少女按在了棋盤上。

  「香都,等一會繼續下棋吧。長夜漫漫,用棋局消遣正好。」

  窗外熱鬧的祭典還在繼續,往來遊人如織。穿著浴衣的男男女女穿梭遊蕩,紛繁的燈火映亮了他們滿含愉悅笑意的面頰。孩子們跑來跑去,一個系著頭巾、手持水桶的男人敲著銅鑼,發出悠長的吆喝。

  「小心明火——」

  「小心明火——」

  「小心明火——」

  敲鑼人的聲音漸漸隱匿在夜色裡。

  |||

  泉陪高杉下了半晚上的將棋,兩人勝負四六開。最後乾脆不下棋了,直接用某種神秘又古老的方式定勝負。第二天天光漸亮,晨曦自窗櫺中灑入,一向早醒的泉還有些迷昧未絕,渾身軟累。

  一定是下棋太耗費腦力了!

  絕對是這樣!!

  她窩在高杉的身上,而那件沾了皂角和陽光味道、在稻草人身上被晾乾的浴衣披蓋在兩個人背上,權當做被褥。

  被泉當做枕頭一樣壓著的高杉似乎早就醒了,現在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著煙管。晨光裡,他的黑髮泛著隱約的若紫色,不知道是沾了哪兒的光線。

  「還要下棋嗎?」高杉問她。

  「不、不了……」泉回答,雙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頭腦有些昏沉,想必是因為未進滴水所致。

  當她坐起來時,高杉便一直盯著她的背影。他的視線幾乎有著實質,反復地掃過她的脊背。繼而,高杉問道:「你背上的紋身……有什麼寓意嗎?」

  「紋著玩的罷了。」泉用濃茶簡單地漱了下口,說:「誰都有中二病的時候。」

  「蜘蛛……你知道『新婦羅』吧。」高杉的聲音散漫。

  泉的眸光輕輕一轉。

  她當然知道新婦羅是什麼——

  傳說中的新婦羅是由一名美人所化。

  她在生前與情人偷情,被丈夫發現。丈夫暴怒之下,將她丟入裝滿蜘蛛的鐵匣中,讓美人在蜘蛛匣中香消玉殞。怨念難去的美人與蜘蛛們合為一體,從此化為名為「新婦羅」的精怪,不停地誘惑俗世男子,並將他們的首級取走,割下烤食。

  「難道晉助大人以為我是那樣的妖物嗎?」泉問。

  「玩笑之語罷了。」高杉晉助說。

  「晉助大人不必對這個紋身介懷。」泉用袖口拭去唇邊的水漬,笑眯眯地說:「晉助大人不瞭解天人,所以也不知道《少○Jump》這本刊物吧,在江戶的便利店都可以買到喲。在《少○Jump》上曾有過一段超人氣連載,叫做《Huntama×Huntama》(誤),裡面的角色就會在背上文上這樣的紋身。我只是中二病發,追隨潮流而已。」

  高杉晉助眼前飛過無數的奇怪名詞,什麼少○Jump,什麼Huntama啦Gintama,猶如一團亂麻。他含著煙管,說:「這種東西,我不瞭解。」

  他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傳說中的新婦羅,想必比不上香都的美貌吧。不如說,她比新婦羅更像是妖物。

  因為這樣的認知,高杉下意識地認為她是個危險的人物。畢竟,比一個心懷叵測之人更可怕的,則是用一張溫良柔善假面偽裝自己的心懷叵測之人。

  忽而間,窗外傳來一陣喧鬧,隨即便是奇怪的哭喊聲。

  泉披衣至視窗一看,原來是昨夜祭典船鉾燈裡留下的火種保存不慎,點燃了一堆雜草。周圍的房屋全是木質結構,火勢很快蔓延開來,將兩三間平屋燒地濃煙滾滾,哭叫聲便是從中傳出來的。

  村莊不同于江戶,觀念與設備都很是落後,救火人還採用傳統的方式從儲水的水缸中一大桶一大桶地舀水。這樣的救火方式杯水車薪,火焰很快擴散開來。

  泉懵了一會兒。

  昨天晚上的敲鑼人還在挨家挨戶地警告「小心明火」,那祭典上點燃船鉾燈的人應該格外注意才是,沒想到這就燒了起來。

  要是現在的她會水遁就好了。

  火勢蔓延地快,很快便燒到了他們藏身的這一家。又子與高杉是通緝要犯,不方便露面,於是他們離開了被燒到的屋子,快速地將自己隱匿在了另一棟房屋的角落裡,泉走出房間,與救火人對話。

  「屋內沒有其他人了吧?」救火人滿頭大汗地問。

  「沒有了。」泉匆忙地回答。

  「那就好。」救火人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燒了屋子,沒有人受傷,前面幾家也是這樣。」

  泉回答完他的問題,立刻折身沖向了火勢最兇猛的地方,只留下救火人一臉懵逼和不解。

  「那位小姐!你做什麼!快出來!」救火人焦急地在她背後喊:「快攔住她!」

  然而,泉並不好攔,她很快消失在了一片火焰之中。現在的她,滿腦海只剩下一個念頭——

  一期一振曾經被大阪城的大火燒毀過。

  現在的一期,應當是最需要主人的時候。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

  她想起一期卷起袖口時露出的燒傷舊疤,還有溫柔的笑意,目光不由一陣恍惚。她站在灰煙滾滾、濃火漫漫的房間,猶如中了邪一般,四處呼喊著一期和小狐丸的名字。

  「一期!小狐丸!」

  喊了兩句後,她一邊嗆著,一邊想起來身為刀劍的他們是無法給出回應的,於是便愈發焦急。她頭頂的房梁燒得焦脆,劈啪冒著火星,還在朝下掉著黑色的炭灰。四處都是高熱的火焰,熱浪蒸得泉渾身是汗。

  她眯著眼睛,努力地四處尋找著刀劍的身影,但觸目所及之處,盡是火花。有一句話,反反復複地在她腦海裡回蕩著——大阪、天守閣盡毀,豐臣秀吉與母澱殿自罷於庫。吉光太刀作一期一振,亦燒身於火中。

  就在這時,房梁斷了。

  「主上,危險——」

  小狐丸很果斷地以公主抱橫抱起了泉,一個箭步便躲過了落下的房梁。一期一振也跟在他的身旁,看起來完好無損,並無大礙。

  「一期……」泉總算呼了一口氣。

  房間裡的煙味太嗆人,泉怕再待下去,她便會在這裡被煙嗆死。於是她果斷打開了黃泉比良阪,直接帶著兩把刀回去了本丸。

  新鮮空氣、滿丸後宮,她回來了!!

  |||

  村子裡的火被撲滅了。

  救火人搜遍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房屋,都未發現任何的屍體。那沖進火場裡的美貌少女,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

  更奇怪的是,這棟房屋的主人不知去了何處。

  明明鄰居昨夜還看見有人在視窗對弈,可如今卻便尋不得主人,就好像房屋的主人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

  於是,又一個關於「鬼鄰人」的怪誕傳說誕生了。

  |||

  很久以後,高杉晉助翻閱妖異雜錄,恰好翻到《新婦羅》這一章。

  ——新婦羅者,蛛女子也,性好漁色,常惑男子以割首取食。

  新婦羅畏火。


前中後日談

第110章 110

  泉與刀劍們回到了本丸。

  她的臉被熏燎出一小片黑色, 頭髮亂糟糟的,發尾還散發著詭異的焦味, 看起來狼狽極了。她隨便用手在臉上抹一抹, 就在面頰上折騰出了一個手掌形態的印子,樣子很滑稽。

  「主上,你受傷了嗎?」一期一振立即開始查看她的身體。

  一期的心間充溢著擔憂。

  方才的火勢與焚毀大阪的那場終焉之火無法比擬, 可當跳躍的火焰出現在面前時,一期卻恍惚有了一種再次投身于大阪夏之陣烈火中的錯覺。

  「我沒事。」泉咳了一聲,頂著花貓似的臉說。

  「讓藥研來看一下吧。」一期一振鬆開了她的手, 向本丸內急奔而去。

  很快, 負責處理醫務、在本丸內兼當大夫的藥研藤四郎便跟隨著兄長一期一振一同前來。藥研像模像樣地戴著眼鏡、披著白大褂, 儼然一位敬職敬業的醫者, 也不知道這身行頭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大將這是……」藥研接過泉的手臂,查看了一下。

  「住的地方不小心起火了,不過沒什麼大礙。」泉解釋。

  藥研一番檢查, 幸好泉只是小小地燒到了手上的肌膚。藥研替她處理了創口後,叮囑了她一些禁忌事項。他這幅有板有眼的模樣,看得泉敬佩非常。

  沒想到藥研外表看起來年紀小小,卻已經這麼有本事了。畢竟他曾是織田信長的佩刀,跟隨著雄霸天下的主公經歷了無數戰場風雨。(吹藥模式)

  「藥研從前跟著信長的時候,一定經常接觸醫術吧?」泉問。

  「是的,我對戰場上的醫術小有瞭解。」藥研回答。

  「已經沒有事啦。」泉將包紮好的手臂展示給一期一振,對一期和小狐丸說:「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吧,好久沒回本丸了, 一期也很想念弟弟們吧?……啊,對了,小狐丸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吧?不如讓燭臺切光忠帶他走一走吧?」

  小狐丸確實正在張望著四處。

  他專注地眺望著廚房的方向,鼻尖聳動:「……唔,有油炸豆腐的味道啊。」

  泉:……

  還真是一隻貪吃的小狐狸啊。

  一來到本丸就在想著吃油炸豆腐的事情。

  一切處理妥當,泉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將自己拾掇齊整,這才有功夫打量她的本丸。因為這次帶回來的靈力極為豐厚(托阪田○時的人體樂器所賜),本丸已經修復了百分之□□十,屋宇嶄新挺拔,荒廢一片的庭院中萌生出了鮮嫩的綠意,看起來極為悅人。

  她回到自己的臥室,發現和室被收拾得很乾淨,窗臺上被擺上了一小株草葉。碧綠的葉片上沾著露珠,想必是今天剛剛被采下的。

  泉回來得很突然,本丸裡的人大多數還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所以這樣的盆景也不是在今日特意備下的,更有可能是有人每天都在更換新鮮的植物。

  是燭臺切光忠吧?

  她含著笑意,撥弄了一下葉片,隨即便走出了門外。房間外的小庭院中,一個男人正站在池塘邊,手持一本書籍。

  是扉間。

  看到扉間,泉就想起來自己還有個重大的任務,那就是把扉間送回老家。

  「二代目大人……」泉有些過意不去了:「還要勞煩您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多待一些時間了,現在的我還不足以把你送回原來的世界。」

  「待著也無妨。」扉間像個在廣場上健身的老大爺(……),一邊翻著書頁一邊慢悠悠地閒逛:「這裡的藏書不錯,老夫拿來消遣時間剛好。」

  本丸的軍議事裡收納著許多史鑒經疏,扉間手上那一本大抵也是什麼講述「天下戰國之上」之類玩意兒的書籍。

  「對了,二代目大人,我們怎麼也算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泉忽而想起了什麼,說道:「這一次外出,我瞭解到有一項運動很適合現在的我們。」

  「什麼?」

  「你知道『廣場舞』嗎?」

  「……聽這個名字我就不想知道。」

  扉間將腦海中「柱間與斑挽著手跳四小天鵝」的場景努力抹去,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書頁。這些史書上記載著其他世界的歷史,書中所述的、同樣號稱「戰國」的時代,令他頗為沉迷。

  泉看他讀得認真,不忍心打擾他,便自己離開了。

  她先去收納室修復了一柄斷刀。有了一期一振與弟弟們的事例在前,她修復斷刀時,便著意挑選了出自同一位刀匠的刀劍一齊修復。這一次,她將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的紅木箱挑了出來,等著修刀CD一過,就將他們修好。

  小狐丸在近侍燭臺切光忠的帶領下,簡單地瞭解了一下本丸。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本丸,但小狐丸卻莫名有一種歸屬感,仿佛這兒就是他的歸處。因為沒有替換的便服,同為三條宗近之作的三日月就將自己的老年人毛衣借給了小狐丸。

  「在家裡可以穿的休閒輕鬆一些。」三日月說。

  小狐丸托著一盤從廚房裡端出的油炸豆腐,朝著泉所在的收納室走去。他面露愉快之色地沿著走廊前行,卻在某個轉角處瞥見了一個人影。

  一期一振正悄悄靠在收納室外的牆壁旁。水色短髮的青年閉著眼睛,不知是在享受斜照的日光,還是在安靜偷聽房間裡的動靜。

  「喲,一期。」小狐丸朝他打招呼。

  「是小狐丸先生啊。」一期一振睜開了雙眼。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呐?」小狐丸問:「現在本丸的近侍是燭臺切,你應該可以休息了吧。」

  「我只是……」一期握緊了刀柄,眉目凜然:「想要保護主上而已。」

  「這座本丸裡的所有人都會保護主上的,不用擔心。」小狐丸說。

  「那小狐丸先生呢?」一期一振將語氣放得嚴肅起來:「如果是像上次一樣,做出『橫抱主上』這樣逾距的事情來,那請恕我不會原諒。」

  「哦?」小狐丸興致勃勃地問:「不能抱主上嗎?那我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嗎?」

  「身為侍臣,不應該有所逾越。」一期一振歎了口氣。

  「那我可以擁抱她嗎?」

  「小狐丸先生,那……」一期頓了頓,說:「那當然不可以。」

  「那我可以吻她嗎?」

  「不可以。」

  一期一振一邊回答著,內心卻有些心虛。

  他當然希望別人對主上恭敬守禮,可他自己其實早已偷偷越了界。

  「那我可以……」

  「小狐丸先生,她是主君。」

  小狐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托高了手裡的油炸豆腐,說:「那我去給她送點吃的吧,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了。」

  一期沒有再說什麼。

  小狐丸走進了收納室,將手中的盤子放在了紅木箱上。他的手指還有些油膩膩的,沾著醬汁,於是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就像是一隻貓在用舌頭順著毛髮一樣。

  「主公,這是廚房裡的燭臺切讓我帶給你的食物。」小狐丸說。

  泉在紅木箱前蹲下,用手拈起了微燙的油炸豆腐:「噝……還很燙呢,一會兒再吃吧。」

  小狐丸知道,一期一振正在看著這裡,注視著他與主上的一舉一動。想到一期一振對自己的忠告,小狐丸沖泉笑著問:「我能問主人一個問題嗎?」

  「什麼?」

  「主人瞭解『人類的情愛』嗎?」

  「咦?」泉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不算瞭解吧,只知道那是一種十分溫柔的感情。」

  她確實不太瞭解「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在她漫長的生命裡,她更喜歡追求力量與掌控一切的快樂。簡單地說,搞事永遠是第一位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搞事做鋪墊。

  泉根本看不到「愛情」這樣的東西。

  「主人想要試試看『愛情』的滋味嗎?」小狐丸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說:「之前主人冒著危險沖回火中找我,我還沒有為此道謝。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的懷抱借給主上吧。」

  泉:……

  小狐丸怎麼一逮著機會就可勁地要抱抱啊!!

  小狐丸見到泉沒有動,便伸手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懷中。他白色的長髮垂落下來,與主人鴉緞似的髮絲纏繞在了一起。泉倚在他的胸口,側頰能夠感知到他結實胸口微微的起伏。

  「很享受吧?」小狐丸收緊了攬著她的手,帶著笑意的目光朝外飄去,試圖尋找一期一振的軍服衣角或佩刀一隅。

  ——不知道一期一振現在是怎樣的神情呢?

  一心一意守護著的主人,卻被其他男子籠入懷中,想必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

  小狐丸的手掌在主人纖細的手臂上流連了一會兒,隨即小狐丸便鬆開了她。他滿意地說:「這便是所謂『擁抱』,這應當是人類男女表達愛慕之情的一種方式。主人,喜歡嗎?」

  泉哭笑不得。

  小狐丸這是把她當做不諳□□的小女孩了嗎?竟然還以這樣的方式來親身教導她。

  她可是一位飽經滄桑的百歲老人啊。

  小狐丸擁抱自己的主人後,便覺得那盤油炸豆腐沒有先前那般誘人了。無論油炸豆腐有多好吃,都不如面前這容貌妍豔的美人可口。現在的小狐丸覺得心滿意足,仿佛在野外飽飽地獵食了一頓。

  「主人就請享用燭臺切的手藝吧。」

  小狐丸說完,站起來向主人告辭,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他很想看看一期一振的表情。

  站在門外的一期一振正攥著手,安靜又嚴肅地看著他。

  「主人很喜歡喔。」小狐丸說。

  「……」一期沒有回答。

  小狐丸將手枕在腦後,慢悠悠地向前晃去。

  一期一振側過頭,目視著一臉閒適的小狐丸漸漸遠去。

  #可惡的……宗近組……啊……#

  泉捧著修復完畢的刀形江雪左文字走出收納室。她瞥見一期一振的身影,便笑吟吟問道:「你在做什麼呢,一期?」

  「主上,剛才的小狐丸對您做了逾越之事,萬望您能饒恕於他的初犯。」一期一振說。

  「呀,一期看到了呢。」泉露出甜美的笑意,踮起腳尖,湊到了一期一振的面前,吻了一下他的面頰:「一期可不要生氣呀,畢竟一期做過更過分的事情。」

  一期一振白皙俊逸的面龐微微泛紅。

  他想起自己曾經在衝動之下偷吻主上面孔的事情,內心不由好一番躊躇。但更多的,卻是淡淡的喜悅與勝利感。

  「嗯,主上,我明白的。」他露出溫柔的笑意,說:「曾經的我確實過分了些。但是,如果主上喜歡的話,我可以為主上再次做出逾距之事。」

  ——如果小狐丸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不知道他是怎樣的表情呢?一定很好看吧。

  |||

  泉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將滯留在本丸的扉間送回屬於他的世界。

  泉抵達的第二個世界是忍者的世界,在那裡,他和扉間結下了深刻的緣分。因此,在她迎來最終結局,被鳴人和佐助聯手以地爆天星封印之時,扉間自願與她一同被封印。陰差陽錯之下,扉間和泉一齊留在了本丸。

  這裡對扉間來說是全然陌生的地方,泉是勢必會把扉間送回家的。

  老實說,扉間並沒什麼回去的意願,因為從本丸回到原本世界的時間是不確定的。扉間可能會直接回到「被鳴人和佐助以地爆天星封印起來」的時間,也可能一睜眼就變成了在繈褓裡咿咿呀呀的嬰兒。

  當泉提出可以將他送回去時,扉間陷入了沉思。

  「希望不要回到戰死的那個時候啊。那可不算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扉間說。

  「祝福你。」泉說。

  白光漸起,本丸的主人打開了時間的旋鈕。被放置在了錯誤地方的千手扉間,消散在白色的光影中。等到光芒散去後,來送行的本丸刀劍們發現了一個驚悚的事實。

  「主公……」

  「大將!大將去哪兒了!」

  「主君不見了!!!」

  沒錯,泉和扉間竟然一起被轉移了。

  當泉的意識再恢復時,她的身體已經離開熟悉的本丸了。

  現在的她,站在一條河的河岸上。清澈的水流漫滾而過,岸邊的鵝卵石圓潤可愛,連綴成片。川風微作,岸邊的樹木便齊齊搖曳,發出一片嘩啦輕響。夏意灼熱,蟬鳴隱隱,四處都是一派生機勃勃的可愛景象。

  「這裡是……」

  泉茫然地喃喃自語了一聲。

  隨即,她的注意力便被河流中的某物吸引走了。

  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銀髮男孩,正以四仰八叉的姿勢趴倒在河邊。他的下半身浸泡在河水中,褲子被浸濕了,木屐也被沖走了一隻,露著光禿禿的腳丫子。

  「喂!那邊那個孩子!你沒事吧!」泉朝著貌似暈倒了的男孩沖去,關切地問道。

  當她發問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變了不少,有著說不出的柔潤青澀,與原本大有不同。

  泉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該不會,她……

  泉趕緊朝水面上照了一眼。

  水面之中倒映出的她不僅瘦小,還矮得可以,一張漂亮的臉滿布幼嫩稚氣,從前引以為傲的身材也癟得像個氣球,活脫脫像個乾瘦的洗衣板。

  泉:……

  泉:???

  泉:?!?!

  她竟然變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

  震撼歸震撼,救人最要緊。泉連忙扶起了那個摔倒在河岸邊的孩子,搖了搖他的肩膀,問道:「能聽到我的聲音嗎?還醒著嗎?」

  她抬起孩子的面龐,然後,她就瞬間呆住了——

  這孩子有一頭短碎的銀髮不說,臉上還有著三道紅痕,左臉、右臉、下巴各一道,位置是泉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這拓麻不是少年版的千手扉間又是誰。

  泉的嘴角抽了抽。

  她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扉間變成小鬼頭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泉也變成小鬼頭了!

  縮水版扉間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迷蒙地掃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用習慣了的、屬於大人的嚴肅冷酷語氣說話:「怎麼回事……這裡是……南賀川嗎?」

  扉間那如大人一樣的語氣,和他現在那正太的臉太不符合,讓泉差點笑出豬叫(不是)。

  不過,扉間的話也提醒了她,這處淙淙的川流,正是宇智波與千手一族劃界族地的南賀川。在這裡,她曾經有過許多回憶,譬如斑曾手把手地教導她如何打水漂。

  扉間抬頭看到泉,懵了三秒,喃喃說:「泉……嗎?怎麼變成……小女孩了……」

  他面前的泉縮小了好幾個碼數,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小姑娘。現在的她沒有了長開之後的豔壓諸方,不過卻也是一個玲瓏的美人胚子,極為惹人憐愛。

  「我也不知道啊。」她說:「扉間大人也是,變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呢。」

  扉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有哪兒不對勁。

  兩個人齊齊沉默了。

  現在,他們要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扉間與泉,齊齊變成了十二歲的狀態。

  扉間還好,十二歲是他確確實實經歷過的時間段。而泉,一被創造出來就是十四歲國中入學的狀態,她不太懂得十二歲的小女孩是怎麼一回事兒。

  「如果我們兩個都回到了過去的話……」扉間蹙眉,一邊抖腳甩著褲腿上的水珠子,一邊說:「那說明現在是『過去』。」

  扉間的褲子浸滿了河水,沉甸甸地往下墜。他扯著褲腿絞出了無數水滴,卻沒什麼用。

  「換句話說,木葉還沒有建立,之後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扉間下了這個結論,立刻將目光移動到了泉的身上:「未來有可能被改變。」

  如果當初柱間沒有認識斑……

  如果當初結盟協議時柱間沒有讓步……

  如果當初斑沒有離開木葉……

  如果當初柱間活了下去……

  太多太多的「如果」縈繞在扉間的心間,令他立刻激動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拽住泉的手腕,帶著她朝前跑去。南賀川的河岸對扉間來說很是熟悉,他能夠認出哪一條小道可以通往千手一族的族地。

  走了未多久,便看到河岸對面有一道斷崖。高高的斷崖上,站著兩個和扉間差不多年齡的小男孩——西瓜頭小土豆,以及爆炸頭小殺馬特。

  扉間立刻止住了腳步。

  泉望向那兩個孩子,憑藉著他們隱約的查克拉,辨識出了他們的身份——這兩個孩子,好像就是……好像就是少年時的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

  雖然查克拉不如後來全盛時期強大,容貌和衣裝也有所改變,可泉還是把他們倆認了出來。聯想到很久之前斑曾經說過「與柱間在南賀川邊打水漂的回憶」,泉明白了,她和扉間真的回到了過去的時代。

  斷崖上的西瓜頭小鬼柱間正抖著胯|間一根不明物體,然後提起了褲子,舒爽地系起了腰帶。看情況,他像是剛剛開閘泄完洪。

  扉間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可怕。

  畢竟,剛才的扉間,可是臉朝下摔在南賀川裡,下半身都被接納了柱間不明液體的河水沖刷著。現在扉間的褲腿還**的,使得他活像個可憐的水鬼。

  「那傢伙……」扉間的眉頭一跳,年少的臉上迸發出了與外形不符的殺意。

  這個十二歲的身體裡可是裝了一個老頭子的靈魂啊!!

  「扉間大人!冷靜!冷靜!」泉立刻制止他:「不要衝動!!」

  ——連兄長的○○都不敢接受,還敢談什麼愛千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狐與純情171的博弈

  十二歲扉ソ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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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

  扉間知道,十二歲的柱間和斑是一對好基友。

  隔三差五的,柱間就會偷偷摸摸溜出門去,和斑一起上山下水,爬樹掏鳥(普通的鳥),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此刻,他眼前的場景就是這麼一副其樂融融(並不)的模樣——十一二歲的柱間和斑站在石崖上,滾來滾去打成一團,你飛我一腳,我給你一拳,時不時還來上一句孩子氣的「我更厲害些」、「是我贏了!斑!」

  扉間的職業病立刻發作了。

  「大哥,你在做什麼!」

  他朝著那兩個打成一片的孩子大喊道。

  「……?」柱間隱約聽見了自家人小鬼大的二弟的聲音,喃喃道:「幻覺嗎?我竟然聽到了扉間的聲音?」

  西瓜頭柱間扭頭,發現他的聽覺沒有錯誤。站在河對面的,正是扉間。不僅有褲子濕噠噠的扉間,還有個漂亮的小姑娘跟著扉間。

  柱間倒吸一口冷氣。

  好傢夥!!

  在十二歲的年紀,他千手柱間身為長子,還只知道打打水漂、打打斑,沒想到扉間已經直接開始泡同齡的漂亮妹子了!

  「我只是在和朋友玩耍而已!」柱間笑嘻嘻地,面不紅心不跳:「朋友,知道嗎?朋友。」

  「……」扉間眼神死:「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朋友是什麼身份。」

  柱間三兩下踩過水面,落到了扉間的面前。他摸著自己的西瓜後腦勺,笑哈哈地說:「扉間不也是嗎?偷偷摸摸溜出來玩,還帶著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父親的……」

  「……算了。」扉間不想跟還是孩子的大哥計較,只是冷淡地望向了斑遠遠的身影,說:「大哥,聽我一句話吧,遠離那個孩子,他很危險。」

  「斑是我的摯友!」柱間認真地強調:「扉間,你怎麼知道他很危險?」

  扉間:……

  他就是知道!!

  他不僅知道宇智波斑危險,還知道自己背後那個小姑娘也很危險!!

  「啊,扉間你怎麼褲子濕了?」柱間好奇地蹲下身體,去看扉間濕淋淋的褲子:「你這麼大了還會尿褲子……」

  「我是摔到水裡去了!!」扉間忍無可忍地打斷他的話。

  被扉間一打岔,柱間也沒有了與斑玩耍的興致,便與斑道別,打算和扉間一齊回家去。柱間看著泉,問道:「這個女孩是誰啊?扉間的朋友嗎?」

  扉間沉默一會兒,說:「路邊撿到的。」

  柱間露出驚歎之色:「哪條路上?我也去撿一個。」

  扉間:「……你在想什麼!!」

  「開玩笑開玩笑!」一見扉間露出怒色,柱間立刻打起了哈哈:「只是這位小姐長得太可愛了,所以忍不住打趣一下嘛。」

  在千手族地前,泉假作和他們分開了,實則在原地等著扉間回來。扉間將大哥送回家,轉眼間又奔回了泉的面前,偷偷摸摸把她帶回了族地自己的房間裡。

  房間很潮熱,陳設簡陋,透著一股子武家作風。

  扉間進入這間房間時,思緒有些恍惚。一瞬間,大半生的回憶便紛紛湧了上來,充斥了他的腦海。

  「扉間大人,我好像無法打開黃泉比良阪,也回不到本丸去了。」泉比劃了一下雙手,苦惱地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看來,只能等刀劍們找到我了。」

  「那就乾脆不要回去了吧。」扉間頷首,說:「你也很熟悉這裡,不是嗎?現在一切都還未發生,你可以選擇體會一下完全不同的人生。」

  「再次被鳴人和佐助封印的人生嗎?」她笑吟吟地回答。

  要是外人看到他們對話的場景,准會笑哭。兩個半大的孩子,像模像樣地談論著「人生之路」這樣的問題,確實滑稽極了。

  「不,我的意思是。」扉間盤膝,用屬於少年的清朗嗓音說:「那種毫無意義的永生,不如放棄了吧。你可以考慮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

  「永生不好嗎?」

  「那你說吧,永生到底有何好處?」

  「能夠冒充扉間大人的孫女。」

  扉間:……

  ——誰TM要喜當爺爺啊!!

  誠然,扉間說的話很有趣。泉搞事多年,還從未試過從一而終的生活。但她知道,那是不行的——因為本丸的刀劍還在等待她。

  扉間的房間外,傳來父親千手佛間的傳喚聲。扉間左右張望,拉開了壁櫥門,讓泉坐進去:「我怕別人進來看到你,那就麻煩了。到時候你會被當做間諜抓起來。先麻煩你在這兒藏一會兒吧。」

  泉很聽話地爬進了壁櫥裡,抱膝坐好,像個多啦A夢。

  壁櫥門合上了,只留下一線光亮。門口處傳來一陣響動,是扉間出門去見父親了。

  當扉間離開後,柱間躡手躡腳地走近了扉間的房門,左右張望一陣,確認四下無人後,這才輕輕地溜進了扉間的房間。

  柱間是來尋找自己被扉間沒收的東西的。

  先前柱間沉迷小賭,好不容易贏了一次,贏得了一塊造型奇特的苦無。柱間本想以此為賭資再次下注,但卻被尾隨而來的小扉間制止了。

  不僅如此,小扉間還把柱間贏來的苦無沒收,放在了自己的房間裡。

  柱間這次來,就是來尋找那柄苦無的。

  柱間跪在榻榻米上,用手四處敲敲打打,一陣摸索,又仔細地掃著房間裡的矮櫃小幾,認認真真地翻倒著。只可惜,無論他怎麼尋找,都沒找到那柄苦無。

  就在這時,柱間聽到了扉間回來的腳步聲。

  柱間腦子一轉,立刻拉開壁櫥門,抱著膝蓋躲了進去。他將壁櫥門合上後,放穩呼吸,確保自己像個死人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他心裡美滋滋的。

  只要柱間想裝死,那就沒人能發現千手柱間的存在痕跡。

  就在這時,柱間的手戳到了什麼軟綿綿的物體,嚇地他當即彈了起來,差點一頭撞到壁櫥門——壁櫥的角落裡,還縮著一個小姑娘,那就是泉。

  泉和柱間面面相覷,互相盯視。然後,柱間便一個俐落的翻滾,開了門出了壁櫥,指著壁櫥裡大喊道:「扉間!你怎麼可以在家裡藏一個女人!要是被父親知道了,你會被打斷腿!這太過分了!你老實說,是騙來的還是拐來的!」

  「大哥!有問題的是你才對吧!你怎麼一聲不響躲在我的壁櫥裡!」扉間毫不客氣地反駁了回去:「你來我的房間做什麼!」

  「我可是你大哥!」

  「閉嘴大哥!」

  「我可是你……」

  「閉嘴大哥!」

  「……」

  柱間哭喪著臉,滿頭黑線,坐在角落裡抱著膝蓋畫圈圈。

  泉從壁櫥裡爬了出來,端正做好。扉間指一指她,說:「她沒有家也沒有親人,無處可去。而且,如你所見,她的外貌很出眾,放任不管的話,很容易遇到危險。」

  「危險是指扉間嗎?」柱間問。

  「……閉嘴大哥。」

  扉間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和小鬼頭計較」。

  柱間不畫圈圈了,開始幫助扉間思考如何處理這個小姑娘——如果她真的無家可歸,讓千手一族收養倒也可以。只是不知道如何判定她的身份和危險性,也很難說服父親佛間。

  柱間眼珠一轉,登時就有了一個主意。

  恰好,扉間也有了一個好主意。

  「扉間,我想到一個辦法。」

  「大哥,我也是。」

  「你先說。」柱間說。

  「好,大哥你閉嘴。」扉間接上。

  「……不!我要說!我就要說!」柱間聽到扉間的話,立刻倔強起來。

  「…………行吧行吧那一起說!」扉間不跟小鬼鬥。

  兩個人沉默三秒,齊齊開口說道:「就對父親說這是我心儀的姑娘——」

  回音嫋嫋,繞梁未絕。

  柱間與扉間互相對視一陣後,表情都變得十分尷尬。

  就在這時,有一位千手族人來敲門。那族人一邊敲門一邊說道:「扉間?你是不是帶了一個叫做『泉』的女孩回家?那女孩的家人上門來找人了。」

  扉間的頭頂立刻浮現出了一個黑人問號。

  扉間牽起泉的手,帶她朝著族地門口走去,柱間亦緊緊地跟了上去。兩個小鬼牽手的畫面雖然少見,但是他們少男少女,容貌青澀,看上去好似一對青梅竹馬幼馴染,風景倒算合適。

  千手族地的門口,好一陣熱鬧。

  「喔,初次見面。」小狐丸的視線在縮小的扉間和泉身上掃來掃去:「這個女孩是我們家的,今天走丟了。我是她的……嗯……父親。」

  泉:?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冒了出來:「我是她的祖父。」

  泉:?

  小狐丸:?

  一期一振從另一個角落裡冒了出來,自述道:「我是這個女孩的守護者…不,我是她的兄長。」

  柱間看到這一大家子,眼神死。

  柱間:「扉間你瞎說什麼……人家這不是兄父齊全,家庭美滿嗎……?」


第112章 112

  當著柱間的面,扉間不好說什麼。既然現在有「家人」冒了出來,扉間就不能以這個藉口再把泉藏起來了。於是,泉就被她的所謂「祖父、父親和兄長」給拎走了。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遠離了千手族地,三把刀才停下腳步,仔細地觀察著自己的主上。看了一會兒,便此起彼伏地發出了議論感歎之聲。

  「哈哈哈……泉竟然變成了可愛的小孩子嗎?」

  「沒想到主上竟然縮水變成了小姑娘呢。」

  「既然主上變為了孩童之身,我們就更應該好好保護您。」

  套話說完了,三把刀繼續炯炯有神地盯著縮水的泉。這嬌嬌俏俏的小姑娘令他們越看越覺得可愛,小狐丸忍不住伸出手對著她的頭頂一陣蹂|躪。一邊揉頭,他一邊笑著說:「主人,養護毛皮可是非常重要的噢。」

  泉被摸了一會兒頭頂,好不容易才逮著機會,說起正題。

  「你們怎麼都來了呢?」泉問。

  「說來複雜呀。」三日月做出感歎之姿。

  「請由我來說明吧。」一期一振說:「在您將那位先生送來這個世界時,本丸的時間線好像發生了變動。另一位主上來到了本丸之中,因而,您也無法回去了。」

  聽到一期一振的話,泉的內心咯噔一跳。

  ……另一個主上?

  那就只有那位平行世界的她,大正川乙巳泉七郎了。

  「泉七郎回來了嗎?她想做什麼呢?」泉喃喃道。

  「……」一期一振看到她的反應,心情複雜:「我對從前的主上,也不太瞭解。」

  如非與泉近距離相處過,一期一振也無法分辨出兩位元元主上的區別。他們擁有一模一樣的外貌與聲音,性格卻稍有不同。簡單地說,泉對所有人都很溫柔,至少在外表上是如此。但是從前的主上泉七郎卻個性十分冷漠,只對三日月宗近有所關愛。

  「從前的泉七郎,愛上了一名人類男子,因此拋棄了大家,離開了本丸。」三日月握著佩刀,笑意溫和:「但現在,當你將本丸修葺一新後,她卻重新回來了。這樣的做法,稍稍有些令人不齒呢。所以,老人家我就離開了那個本丸,前來你的身邊了。大概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良禽擇木而棲』吧?」

  三日月並不想待在泉七郎的身旁。

  刀雖為死物,可付喪神卻是生靈,也有感情認知。比起泉七郎,他更願意衷心侍奉泉這位主人。是泉將他修復,隨後又撫慰了他的靈魂。泉能給予他的東西,是泉七郎不能給的。

  「至於我的話,只是單純地想要跟隨著召喚出我的人而已。」小狐丸繼續揉著泉的頭頂。

  「我、我也是。」一期一振強調:「我從未接觸過那位主上,她也並不在意我是否存在。就算是折斷了,或者回到火焰之中,她也不會注意到我。」

  泉微愕,頗有幾分感動。

  沒想到這三位竟然願意離開本丸,前來追隨她。泉與他們成為主僕的時間雖不長,卻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現在,最重要的是。」一期一振仰起頭,望著天色:「我們要努力把小主公養大成人!教育與輔導,一樣都不可落後!我們務必要教導她策論、劍術、佈陣、行軍、治國、為君、方正、待人、納賢之道,讓小主公成為此世的霸主!」

  泉:……??

  一期一振你走錯了片場嗎!這是劉備托孤現場嗎!!

  還真當她是個十二歲的小鬼頭嗎!!

  怎麼感覺一期一振還挺嚮往的模樣啊!就這麼喜歡養成系嗎!

  想到自己現在的境況,泉不由歎了一口氣。

  她雖然知道未來世界的走向,可是這樣的優勢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難道她要衝到街上去嚷嚷「宇智波斑以後會和柱間搞成一團」嗎?會被宇智波族人當場打死的吧?

  更糟糕的是,縮水的身體讓她失去了身體上的優勢,既不能用美人計,去做諸如情報收集、接近大名一類的事情,也不能擁有與成人對等的力量和速度。

  生活又該何以為繼呢?

  主公雖然變小了,卻依舊是主公。刀劍們的職責,便是守護照料自己的主公。幾個人沒有這個世界的貨幣,此身唯一所有,就是作為本體的佩刀。

  於是,泉的晚餐就是南賀川裡的魚。而晚上入睡時的被窩,則是小狐丸的身體。

  也許是因為孩童睡眠淺,也許是因為天光太刺眼,次日泉醒來得很早。她舒展了一下因為睡姿不端而酸澀難耐的身體,從小狐丸的懷裡咕嚕滾了出去。

  小狐丸並沒有如以往一樣上來親昵地和她見禮,而是一面幹幹地笑著,一面盤腿坐在原地。

  「抱歉,主人,我的腿有些麻了。」小狐丸說。

  「……是我的錯!」泉很緊張地揉了揉他的膝蓋,說:「我不應該這樣睡一晚上的。」

  「沒事,主上還是孩子嘛。」小狐丸輕鬆地說:「這是身為父親的職責。」

  泉:……

  小狐丸還真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角色裡去了啊!

  此時,外出的一期一振回來了。

  他不僅一個人回來,還左手拎著一個藥研,右手提著一個博多。

  「一期,這是……」泉很吃驚。

  「大家都和我一樣啊,離開了本丸呢。」一期一振露出無奈的笑容:「也許是大家都察覺了吧,現在的主上,和您有所不同。」

  藥研和博多確實是自行離開本丸的。

  他們看到縮小的泉,很是新奇。

  「大將,變成和弟弟們一樣大的人了嗎?」

  「可能她還要年輕一些喔。」

  博多和藥研帶了這個世界的貨幣前來,這些錢財總算是解了幾個人的燃眉之急。一期一振當機立斷,購置了一套男孩穿著的衣物,又強行把泉剃成了男孩子氣的西瓜頭。

  「主上,年幼可愛的小女孩孤身在外,實在是太危險了,必須偽裝一下。」一期一振說。

  「那也不需要變成西瓜頭呀!」泉哭笑不得:「這樣子好像柱間喔。」

  「不瞞您說,」一期把剪下的髮絲收好,納入衣袋中:「我就是看了那個叫『柱間』的男孩,才受到了髮型上的啟發。」

  泉:……

  好好好,就欺負她不擅長拒絕別人QAQ

  博多和藥研雖帶了錢財,但是這些錢財卻撐不了多久。為了以錢生錢,一期一振帶著兩個弟弟出門尋找商機,想要借此解決大家的生計問題。

  一期一振堅信,只要帶著博多藤四郎,他們就一定會發大財。(無誤)

  而三日月和小狐丸,就一直陪著泉。

  出於安全的考慮,他們並不讓泉遠離南賀川附近。她在神思恍惚間稍有踏遠,就會被小狐丸提著衣領直接拎回來。百無聊賴之下,泉只能以打水漂來排遣時光。

  此時,少年宇智波泉奈,與父親宇智波田島快速地穿過了樹林。

  泉奈知道,今天哥哥宇智波斑又出門了,十有八|九,斑又是與那名為柱間的少年一起打水漂去了。

  柱間身份不明,又是忍者,極有可能來自於千手一族。萬一斑哥被欺騙,又或者被套出宇智波一族的情報,後果不堪設想。

  父子倆奔近了南賀川。

  遠遠地,泉奈就看到了南賀川旁的一個少年身影——黑色西瓜頭,打水漂,土裡土氣的衣著……

  沒錯了!

  就是他!

  小泉奈抬起手,指著那個掂小石頭的人說:「父親,就是他!」

  田島與泉奈落在了打水漂的少年面前,拔出了各自的武器。田島壓低身子,說道:「泉奈,如果沒有其他援軍的話,你上。」

  泉奈點頭。

  打水漂的泉:???

  小泉奈握緊苦無,朝西瓜頭少年望去。這一眼,讓小泉奈吃驚不已——他雖然看不清那名叫「柱間」的人的長相,但他隱約記得柱間不長這樣。面前這小子,未免也太娘氣了一點,絲毫沒有忍者的作風。

  「你們做什麼?」泉懵逼。

  「你……你就是最近欺騙了斑哥的那個人吧!」泉奈鼓足勇氣,對著她喊。

  泉:?

  「這麼土的西瓜頭和這麼土的衣服!」泉奈緊張地說:「我應該沒有認錯才對!」

  「……」泉摸了摸自己短短的頭髮,說:「說實話,昨天我還是長髮飄飄的人呢。」

  「少、少裝蒜!」小泉奈經驗不多,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突發狀況,只能咬牙死撐著:「隔三差五,都會有一個千手一族的忍者在這裡和斑哥一起打水漂。特徵是西瓜頭,西瓜頭……嗯,西瓜頭,還有……西瓜頭……」

  「竟然就只有西瓜頭這一個特徵嗎……」泉遠目。

  「總之就是西瓜頭!」泉奈將苦無認真地對向了泉,說:「我絕對不會讓你欺騙斑哥的!」

  泉:……

  不,不是,不是我,沒有,我沒有.jpeg


第113章 113

  身為刀劍,決不能看到主人受傷!

  三日月和小狐丸立刻一左一右站到了主君的面前,拔出刀劍,做出備戰之姿。

  泉奈一懵,轉向自己的父親,說道:「父親,我好像真的認錯人了。這幾個人,身上都沒有查克拉的感覺。大概……只是普通的武士之流吧。」

  田島也有些尷尬。

  他只聽麼子說,斑被一個西瓜頭土老帽給勾住了,沒想到此西瓜頭非彼西瓜頭。

  對面的泉總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境況。

  想來,這一對父子是來抓柱間的,而他們錯把剛剃了西瓜頭的自己當成了柱間。

  她望向臉龐圓嘟嘟的泉奈,內心湧起懷念之情。面前的小傢夥紮著軟軟的黑辮子,身上像模像樣地穿著盔甲,儼然一副戰士的模樣。這樣小小只的泉奈,是她從前未見過的模樣。

  「你是泉奈嗎?」她忽然問道。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泉奈立刻緊張起來。

  「剛才你的父親喊了你的名字呀!」泉說。

  「哦。」泉奈冷漠.jpg

  頓了一會兒,泉又問道:「泉奈生活得還好嗎?和哥哥相處愉快嗎?」

  泉奈:「……與你無關。」

  泉奈疑惑極了——眼前這個別有土味的娘炮西瓜頭為什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他不知道,泉看著他的時候,正在回憶從前在宇智波族地裡的往事——譬如秋天的落葉、熬不盡的湯藥、帶血的紗布還有凹陷的顴骨與失去了眼球的眼眶。

  「奇怪的人。」泉奈瞥她一眼,就和父親往回走去。

  他們兩人可能已經打草驚蛇,無論是斑還是柱間,今天都不會再到這條河邊來了。所以,不如先回家去洗腳睡覺(……)。

  |||

  扉間再次見到泉的時候,為她的西瓜頭感到震撼。

  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個女版的大哥在犯傻。

  #視覺攻擊:10000+#

  「我見到泉奈了喲。」泉摸著自己的西瓜頭,手指在髮絲間翻飛:「看到泉奈,就忍不住想到他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現在想來,這個世界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有泉奈這樣有意思的人。」

  扉間:……

  怎麼又是泉奈!!

  #等等,他為什麼要說「又」?#

  泉的四周有好幾把刀在虎視眈眈地戍衛主人,扉間無法靠近她,只能保持兩米左右的安全距離。兩個人互相以「喊叫」的方式來說那些羞恥的話,場面非常尷尬。

  扉間靈機一動。

  只要假裝自己也是十二歲的真小男孩,這群刀劍就沒有這麼戒備了。於是扉間不顧老臉,故作天真可愛地說:「我今年才十二歲!我想要這個小姐姐的抱抱!」

  只可惜他的「天真可愛」一點都不天真可愛,還有些毛骨悚然。

  等扉間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他面前就出現了一期一振溫柔的笑臉。

  一期牽起扉間的手,說道:「大哥哥的抱抱,要嗎?」

  扉間:……

  飛雷神之術!!!

  ——哦不,他現在還沒有練會這一招。

  #摔!#

  #到底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變成了一個小鬼頭!#

  「這位『二代目』先生就不用裝孩子了。」三日月目光含笑,從容自在:「畢竟大家都在本丸中生活過,知己知彼。」

  扉間在心底歎了口氣,把剛才模仿柱間時的傻氣丟掉,恢復了自己冷淡的表情。他對泉說:「泉,給我三年。只要三年時間,我一定會讓事情有所改變。」

  「咦?」

  「泉奈不死,宇智波斑就不會與兄長生出嫌隙,後來的事情也會有所改變。」扉間握緊拳頭,目光冷凝:「你也瞭解的吧,泉奈之死,是斑心中最大的心結。」

  「我明白。」

  「留在這裡吧,然後親眼目睹這個世界的變化。」扉間說。

  「……」

  泉陷入了沉思。

  她還能拿扉間怎麼樣呢?

  就算現在扉間讓她以湯瑪斯迴旋滾回本丸去,她也去不了啊!

  除了留在這裡,還真的別無他法。

  「真是的……好的吧。反正,我也無處可去呀。不過,我還要照顧我的部下們。離開了我,他們就是失去了主公的侍從,很難生活下去。」

  西瓜頭的泉笑了起來。

  恍惚間,扉間好像看到了一萬個千手柱間對著自己展顏而笑。(……)

  |||

  既然承諾了要等待三年,那就必須照做。扉間走後,泉轉向自己的刀劍們,對他們說:「如諸位所見,我打算在這個世界停留三年。」

  所有人都沉默了。

  「恕我冒昧,」一期一振垂眸,輕然一笑:「我等恐怕不能守護主君如此之久了。」

  「一期……?」泉微惑。

  「現在本丸的主人是泉七郎。」一期一振說:「她並不喜歡收集靈力,也不擅長養護刀劍。我等從前可以一直維持付喪神之身,皆因與您的因緣所賜。但現在,這傳遞靈力的因緣被切斷,我們怕是很快就會恢復刀劍的形態。」

  「……」泉的眼眸微黯。

  她明白一期一振的意思。

  刀劍的生存活動全仰仗本丸內的靈力。收集靈力的過程如此麻煩艱險,泉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養活了一本丸的刀。

  世界線變動過後,平行時間的泉七郎重新接手了本丸,但她和泉不一樣,不喜歡耐心地收集靈力。恐怕,過不了多久,付喪神們就會變回一把把刀了。

  除了不能說話,不能以人形活動之外,倒也沒什麼大礙。除非泉七郎再次離開本丸,讓本丸空置太久——那樣的話,刀劍們就會折斷了。

  「我明白的。」泉點頭,表示理解:「在那之前,請好好享受眼前的風景吧。」

  「能夠來此世走一遭,已經很幸運了,不是嗎?哈哈哈哈。」三日月笑了起來:「畢竟,從前的我們便只是一把佩刀而已。如今只不過是再次恢復原形罷了。」

  「是……」一期亦說道:「人似朝露,降於世間,便匆匆離去。我等遠比人類長壽,見慣風雲變更,又有幸侍奉於您,此已足矣。」

  不知不覺間,一期一振說出了從前主公的辭世詩。

  對他們而言,這便是實話了——

  以刀之身降臨世間,最終又以刀之身沉睡於世間,這再好不過。至於人世匆匆,所遇所行,便保存於記憶之匣中,暫時塵封,靜待開啟。

  |||

  三年後,泉重新長成了風姿綺麗的妙齡少女,而扉間也變為了馳名火之國的強大忍者。兩人以「兩情相悅」為理由,定下了婚約,約定好在木葉建立之後便成婚。佛間拗不過自己的次子,只好應下。

  佛間已老,因傷多病。他已漸漸將事務轉交至長子柱間的肩上。兒女婚嫁,佛間已無心多論。

  正是這年,一期一振歸為刀姿。

  又一年,柱間娶漩渦水戶為妻。其後,三日月、小狐丸歸為刀姿。

  再次年,木葉忍村建立,宇智波泉奈差點削平了結盟儀式現場的半片屋頂。但是,任憑他上房下河,宇智波斑都不改決心,一定要和柱間建立「充滿夢想、愛與和平的村莊」。

  村莊既建,泉與扉間的婚約便可以履行了。

  千手族人想起少年時代,扉間與泉兩人曾經牽手而行的畫面,也不由感慨非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幻想,確實青澀美好,扣人心弦。

  準備婚禮期間,事務繁多,兩人忙碌不已,博多、藥研多有幫忙。博多還頗為自傲,說他是「見證了主公從小蘿莉變成女人」的刀,令泉哭笑不得。

  她抽空與博多夜話,以閒聊度過漫漫長夜。等到話畢,月色深深,她的膝上枕了一把短刀。

  又過不久,婚禮舉行。婚禮當天,泉奈也來了。

  「幸好你結婚這天,髮型不是西瓜頭。」

  ——By時隔多年,依舊對認錯人感到耿耿於懷的泉奈。

  「宇智波族人喜歡西瓜頭嗎?那我立刻剃頭,重溫童年舊夢!」

  ——By喜氣洋洋、腦袋少了一根筋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間。

  「閉嘴大哥!」

  ——By扉間。

  「能看到大將禮成,此生有幸。」

  ——By歸為刀姿前的藥研藤四郎。

  |||

  《木葉史鑒》上,書寫了這一段從戰國時代到忍村建立的歷史——

  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世代為敵,及至柱間為族長的時代,千手柱間向宇智波一族提出停戰議和。在千手柱間的斡旋之下,兩族修好,握手言和。

  至此後,歲歲年年,世世代代,永修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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