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6
真選組的屯所不大,也沒有多餘的房間,是絕對藏不住一個妹子的。
「有一個漂亮的女高中生來屯所見副長」的秘聞,迅速傳遍了整個屯所。組員們交頭接耳、像模像樣地描述著女高中生那制服裙的長短和高筒襪的顏色,仿佛親眼所見。
所有人都很好奇,那女生來找副長做什麼——總不會真如報紙小標上寫的那樣,做神秘♂交易吧?
組員們蠢蠢欲動地匍在副長土方的房門口,想要趁著開門的空隙偷偷瞄一眼房間內部的情況。一個上午過去了,移門終於推開,穿著馬甲和襯衫的土方托著一瓶蛋黃醬走了出來,臉色淡定,兇惡一如平常。
看到蹲守在門口的組員們,他露出惑色。隨即,他很粗暴地朝這群人吼道:「都蹲在這兒幹什麼!不工作了嗎!!」
組員們被副長的惡氣震撼到了,立刻四散而開。唯獨沖田總悟毫無動容,甚至不客氣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土方先生好像在房間裡藏了人吧。」總悟扭頭四顧:「塞在蛋黃醬瓶子裡了嗎?」
「你說那個在風俗店打工的女人嗎?」土方很淡定:「她已經走了。」
總悟:?
他一直蹲守在土方的門口,卻從沒看到有人出來過。
她去了哪兒?
迎著總悟的目光,土方的內心滿是吐槽的欲望——美麗的遊女與真選組的劍士,聽起來似乎是一段很奇妙的邂逅與豔遇,過程也確實香豔可人。但是,故事的最後卻令土方十分不解。
他轉身穿衣的前一秒,那嬌美乖順的少女還以一副疲倦的姿態縮在枕席間;等到土方穿上襯衫、系好領巾,回頭一看,身後卻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張字條。
「我回家了,無念。已取走一瓶蛋黃醬當做酬勞。By香都。」
土方十四郎:???
就那麼一小會兒的時間,香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土方原本還想一邊抽著煙,一邊和香都談談未來、談談過去,結果,對方根本不給他聊天的機會。
「憑空消失」這樣的事,放在《銀魂》劇組裡根本什麼都不算,土方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
她竟然拿走了自己最珍愛的握手會限量發佈版愛豆簽名珍藏蛋黃醬!!!
眼光還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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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回到了本丸。
她在阪田銀時和土方十四郎身上又收集了不少靈力,便打算趁此機會回本丸修復一些刀劍。想到一期一振在收納室中流連的模樣,她決定先將粟田口吉光的短刀之作全部修復,讓一期與弟弟們團聚。
粟田口吉光長於短刀,所作短刀數量十分可觀——骨喰藤四郎、鯰尾藤四郎、前田藤四郎、亂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博多藤四郎……
泉將這些短刀一一修復後,收納室裡登時變得熱鬧起來。高高矮矮、滿滿當當,都是以「藤四郎」為名的短刀們,場面活像小學生齊齊來報導的教室。
「請大家小聲一些。」她將手指比在唇上,對短刀們作出了「噓」的姿勢:「我想給一期一個驚喜。如果聲音太大,他就會提前發現你們了。」
原本還在相擁亂轉的小矮子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在短刀們之中,最具有兄長氣息的便是一把名為「藥研藤四郎」的短刀。雖然看起來精緻文氣,可他卻是曾跟隨過織田信長行軍作戰的刀。他和厚一樣,將本丸的主人稱作「大將」,頗具有武士一般的男子氣概。
「大將,一期哥已經回來了嗎?」藥研問。
「是的,現在正在休息呢,我讓燭臺切好好照顧他一下。」泉回答。
藥研藤四郎在弟弟之中很有威嚴,他回過身去,對著一群小矮子嘀嘀咕咕了一陣,隨即,短刀們便列成了整整齊齊的一小隊,像是一小列等待命令的士兵一般。
「大將,現在就可以出發了。」藥研說。
「你們……」泉忍住笑出聲的衝動,說道:「可要把腳步放輕一些呀。」
她推開收納室的門,喊來了本丸裡的其他短刀,帶著這一小支躡手躡腳的隊伍穿過了走廊。沿途路過了三日月宗近,捧著茶的老爺爺看到這猶如小學生春遊一般的畫面,登時呵呵輕笑了起來。
「主上還真是風趣呢,這又是在玩什麼遊戲?可以考慮帶我一起玩喲。」三日月說。
「三日月也可以跟上來呀。」泉說。
三日月宗近將茶杯放下,漫步跟上了隊伍的最末端,就像是負責督導小學生的年級主任一樣。這條隊伍走著走著,又路過了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他們兩個人不明覺厲、面面相覷,趕緊也跟了上來。
不知不覺,原本短小的隊伍就變得很長了。
走到一期一振的房間外時,短刀們都屏息凝神,生怕會驚動了正在休息的一期。
障子紙門後,傳來一期一振與燭臺切光忠對話的聲音。
「下次出門的時候,切記將這些也一起帶上。主上最近有些挑食,不能由著她胡來。」
「我明白了。」
「本丸的生活還習慣嗎?主上命我打點本丸的一切,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
「……當然習慣。」一期一振失笑:「我也並非是新來到這兒的刀劍。」
燭臺切察覺到自己失言了。
從前,主上的目光一直聚集在三日月宗近身上,從未寵愛過一期一振。一直與弟弟們生活在本丸一角的一期,和燭臺切也並不算熟。
「打擾一下。」泉扣了扣門框。
「主上。」
「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正在對坐而談的一期與燭臺切立刻起身。
「一期,我有一件小禮物給你。」泉說著,慢悠悠地推開了障子紙門。登時,一連串的小矮子就在她身後顯露了出來。亂、厚、退、秋田、藥研……頃刻間,這一群小短刀就沖了上去,將一期一振團團簇擁起來。
「一期哥!」
「哥哥!」
一期一振被猛然沖上來的一群短刀撞翻,立刻跌坐在了地上。在怔了數秒後,他才意識到面前發生了什麼——同為吉光作品的弟弟們也都被修復完畢,在這個本丸裡相聚了。
他面露欣喜之色,左手環著亂,右手摸著秋田的頭頂,嘴邊漸漸展露出溫柔的笑意。
「大家也都回來了啊。」他說。
繼而,一期一振便與自己的弟弟們抱成了一團,重見的喜悅與欣慰溢滿房間。
忽然間,一期一振看到了跟隨短刀們同來的三日月宗近。
他指了指三日月,問道:「主上,請問,這、這也是給我的驚喜嗎……?」
「非也、非也。」三日月慢慢地靠近了泉,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我並非是給一期一振的驚喜,而是給主上的驚喜。」
「三日月,這樣可不對呀。」泉小聲地說。
一期一振的目光落在三日月的手上,視線一滯。
他從前就知道,主上格外寵愛三日月宗近。可他不知道,原來三日月已經可以逾越至這樣的地步。
因為這個小小的發現,一期一振的心神恍惚,思緒麻亂。
原本被欣喜浸滿的心情,似乎也變得微妙起來。
熱熱鬧鬧的一天過去後,一期一振將弟弟們送去休息,這才想起要向泉單獨道謝。他合上藤四郎們臥室的房門,快步走向主上休息的房間。在燈光晦暗的走廊上,他看到了三日月慢悠悠的身影。
——他剛從泉的房間內走出。
一期一振慢慢垂下了目光。
他敲了敲泉的房門,獲得答應後才推門進入。本丸的主人正在翻閱資料,手邊備著青墨紙筆,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
看來,三日月和她並沒有發生什麼。
一期一振偷偷地舒了口氣。
「主上,我還未感謝過您。」一期一振說。
「感謝?」泉輕笑起來:「不要說這種話,沒什麼值得感謝的。」
要說感謝,她還要感謝這群刀劍們照顧著她的生活,成為了她的侍從呢。
她頓了頓,開玩笑一般說道:「一期要是感謝我的話,就將自己獻給我吧。」
「我本就是您的刀。」一期一振正色,認真地說:「保護您的安全,是我的任務。」
「不是那個意思。」她托著面頰,用筆在空中比劃著:「是將——自己——獻給我。明白了嗎?」
她刻意拖長了聲音,目含調笑,強調某些詞語。
一期一振露出微愕神情,隨即說道:「主上,請不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一期一振的內心也起了一片波瀾。
他在之前從未得到過主上的寵愛,也不曾與她對話交談。在一期一振心目中,主上宛如神祇一般完美溫柔、不可侵犯。可現在的他親眼目睹主上與三日月宗近形跡親昵,仿佛早已逾越了主僕界限,因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原來,為人臣子者,也是可以這樣放肆地觸碰主君的嗎?
原來,被他視作純白之物的女子,早就被別人染指過了嗎?
一期一振低頭,注視著放置在膝上的雙指,眉尖微蹙。水色的短髮,在燈火下似凝著春日雪融時的色彩。
「算啦,我知道一期是一個很正經的人。」泉捏緊了手中筆,將注意力轉回了書頁上:「原本還想說一句『一期一振如果不從了我,我就逼迫一期的弟弟們吃青椒』這樣的狠話呢。」
她因為自己的俏皮話而托著面頰輕悄地笑了起來。
一期一振注視著她的笑顏,也露出溫柔的笑意。
「他們確實不太喜歡吃青椒。」一期忽然說。
「嗯?」泉不太明白一期一振的意思。
身著軍服、容貌端麗的青年,笨拙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隨後,他低聲地說道:「為人兄長,總要替弟弟們解決煩惱。」
泉驚得手中筆啪嗒掉在了書頁上,筆尖在頁面上滾出一小片雜亂的墨痕。
她轉向面色微紅、呼吸緊張的一期一振,輕聲問道:「一期,你……你信了嗎?我的玩笑。」
「主上,您是主君。」一期一振屈起膝蓋,認認真真地半膝跪下,朝她行禮:「您所有的命令,我都會無條件完成,無論是怎樣的命令。」
泉:……
她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三日月宗近的聲音。
「這杯茶相當美味噢。」
不知道這句話是示威還是閒聊。
看樣子,三日月宗近好像一直在附近徘徊,或者他乾脆取了熱茶坐在門口。
被三日月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期一振終於回過神來。他想起了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模樣。
「沒事的沒事的——」泉連連安慰他:「一期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好。主上也請早些休息……」
一期一振僵硬著身體,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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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休息了幾天,泉便帶著一期一振重新出發。這一次,她降落的地點有些詭異。
她降落的地方,tmd是一艘太空船。
此時此刻,這艘太空船正在朝著地球表面徐徐降落。因為遇到了氣流,飛船船體顛簸不定。貨艙裡沒有扶手,她就像是個溜冰好手一樣,哧溜哧溜在船艙裡滑來滑去。
一不留神,她抱在懷裡的一期一振就向後飛了出去,直直撞到了一個大鐵罐上。鐵罐表面立即凹陷了下去,罐口處釋放出了不明的氣體。
泉屏住呼吸,摸索著在煙霧裡將一期一振撿了起來。
一串腳步聲響起,貨艙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不耐煩地問道:「有誰在貨艙裡嗎?很危險啊,快點出來。」
恰好飛船船體前傾,泉便這樣哧溜向下滑去,直直地出現在了男人的視野裡。
前來巡查貨艙的男人立刻驚呼起來。
「神威大人,這艘飛船裡好像還有一個人沒清理乾淨!!」
泉:……!!!
沒記錯的話,神威可是她的老相識啊。
她可是曾經拍打過神威臀部的人!!
沒想到神威竟然也在這艘飛船上。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泉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不會自己動手嗎?殺掉不就行了。」
肩扛雨傘、披著斗篷的神威,笑眯眯地出現在了門口。他將視線朝著貨艙裡投去,隨即便發現了正在隨著船體傾斜而哧溜亂滑的泉。
「香……都……的……哥哥?」神威歪頭,笑容竟然有些僵住了。
「我猜是那罐『女男女♀♂♀』氣體洩漏了。」神威的部下立刻後退一步,用傘擋在自己的面前:「那是我們之前從另一艘船上搶到的貨物,原本加裝了許多層外殼。因為太重不方便攜帶,所以我們將那些保護措施都卸掉了,沒想到……」
泉一臉懵逼。
什麼女男女神秘氣體?什麼香都的哥哥?什麼搶來的貨物?
「神威大人,我確實是香都。」她笑著說。
隨即,就被自己的聲音震撼了——雖然她的聲音依舊清潤柔軟,款款如春風,但是卻並非女性柔美清甜的聲音,而屬於一位翩翩溫雅的男士。
泉巨震驚。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身量也拔高了,視野上抬不少。原本頗為玲瓏的身形變得極為扁平。胸口一馬平川。她伸出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胸口,又捏了捏自己的胸口,然後再一通連環捏胸口,發現那兒的觸感硬邦邦的。
是胸肌啊!!
「香都……」神威的笑容變得有幾分詭譎:「從前你是女人的時候,就愛穿著男裝,現在卻要變成了穿著水手裙的男人。你……和我有什麼仇嗎?」
泉:……
她,不,他,驚得差點彈起來。在連環摸了自己一通後,泉發現自己肌肉結實、雙肩寬闊,原本套在身上的衣服被繃得緊緊的,裙子也成了超短的款式。
為了最終確定一下自己真實的性別,她,當著神威的面,用手捏了捏自己的某個地方。
「我——」
泉(♂)扶著牆壁,差點暈厥。
「麻煩香都先生不要再做『當著男人的面捏自己○○』這種可怕的事情了。」神威拍了拍手,笑眸彎彎:「我很想知道,香都先生是怎麼跑到貨艙裡來的呢?我們在搞到這艘船的時候,可是將整艘船都清理了一遍啊。」
「神、神威!」泉驚得都顧不得自己溫柔典雅的作風,立刻衝動了神威的面前,說:「請問有沒有鏡子?我想知道現在的我是什麼模樣。」
為了防止已經洩露的變性氣體再禍害其他人,三個人將貨艙鎖上了。飛船平穩地下降,神威便給了她一面小鏡子,讓她自己照。
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鏡子裡的人是泉,也不是泉。五官雖稍稍有些變化,但她認得出來那還是她自己的臉。乍一看,現在的她就像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又或者是永遠在肥皂劇裡擔當治癒系男二號的炮灰角色。
——就是那種,永遠在女主角受傷時給予溫柔關懷,治癒如陽光的男性,卻要在男女主HE大結局之前,被揭發出「雖然看起來很溫暖其實是個中央空調渣男」的黑歷史,來為男主角讓路的炮灰角色。
泉一臉深邃地坐在長凳上,一副佐助深沉臉,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去仇殺宇智波鼬。
「抱歉啊,因為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去貨艙,所以就把那罐宇宙人研製的變性氣體隨隨便便地丟在那兒了。」神威的部下摸了摸腦袋,如此解釋道。
「那,請問——」泉愈發深沉了:「你們知道怎麼變回去嗎?」
「不知道。」神威笑眯眯地說:「也許過一段時間就變回去了吧。」
泉內心很絕望。
「男人就男人吧。」她放空了視線,喃喃念道:「在下弗拉基米爾•泉,俄國人。」
——也許過一會兒就變回去了。
——她可是【嗶】文女主角,造物主不會讓她一直甩著一根大○○的。
「香都(♂),成為男人也挺好的,但是你必須先把身上的學生制服換掉,我不希望看到一個大男人穿裙子。」神威豎起了手指,煞有介事地說:「要不是我認為你是個不錯的獵物,我可能早就把你丟出飛船了,感謝我吧。」
「衣服……」泉喃喃道:「我現在沒有男人的衣服。」
「沒辦法呢。」神威撥了一下自己的呆毛,說:「我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你吧。」
神威的衣服都是極為中華風的褂子長袍。
泉拿到神威遞來的衣服時,在身上比了比,有幾分尷尬。
香都(♂)≈183cm
神威=170cm
香都(♂)穿不上神威的衣服。
神威的部下阿伏兔見狀,友情捐贈出了自己那滿是大叔氣息的衣服。阿伏兔186cm,他的衣服終於能夠讓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白麵香都(♂)穿上了。
神威一邊笑,一邊繞她走了幾圈,嘖嘖感歎個不停。
「沒想到那瓶氣體這麼有用啊,我還以為宇宙人只是說來玩玩的呢。」他一拍手掌,說道:「對了,香都,你還不會用男人的方式來上廁所和洗澡吧?!我來教你。」
泉:……
#為什麼神威這麼興奮!!他到底在興哪門子的奮!!#
「洗澡還需要人教嗎?」泉疑惑。
「當然了,男人和女人洗澡的方式是不一樣的。」神威搖了搖手指。
「有哪兒不一樣?」
「男人在洗澡的時候,」神威笑容愈深:「會做一些獨特的事情。」
趁著飛船還沒落地,神威已經開始行動。一分鐘後,他興致勃勃地打開浴室門,朝泉揮著手臂:「都是大男人,不用彆扭,像我一樣,腰上系塊浴巾不就可以了嗎?」
泉:……???
她怎麼覺得神威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第107章 107
男人和女人在洗澡時的方法是不一樣的。
到底是哪兒不一樣?
泉(♂)沉思了好久,都沒能想出這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難道男性在單獨洗澡時,會召喚出高達,一邊在浴室裡旋轉跳芭蕾舞,一邊歌唱著《花兒為什麼這麼紅》嗎?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香都,來吧。」神威笑眯眯地,朝泉招手:「不用擔心,我們好歹也算舊相識,我不會戲弄你的。應該怎麼說來著——這是『來自朋友的幫助』。」
泉:……
和擁有「弑親」習俗、生性嗜血好戰的夜兔一族談論感情和友誼,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
她像是那麼天真的人嗎?
神威打開了花灑噴頭,水珠落在了他編成長辮的頭髮上。按照泉的眼光來看,神威的身材並不健碩,肌肉雖勻稱修實,手臂卻一點兒也不粗壯。很難想像,這樣的手臂卻可以發揮出無比強悍的力量,一拳就將牆面擊碎。
「你不拆辮子嗎?」泉問。
「編辮子可是很麻煩的。今天只是教你洗澡而已,就不拆了。」神威說。
「沾上水就不好了,我有一個妙計。」泉說。
「嗯?」神威歪頭。
泉伸手,將神威的辮子拽起,在頭頂盤成蚊香的模樣:「這樣就可以了。」
神威彎著笑眼,將花灑對著泉的臉一陣狂噴:「拒絕。」
被水花迷了眼,泉不停地揮著手臂。好不容易,她才讓神威將花灑噴頭挪開。她一邊抹著臉上的水珠,一邊問道:「說吧,所謂的『區別』是什麼?男人洗澡時要做什麼?」
神威豎起手指,露著笑顏,煞有介事地說:「男人在洗澡的時候,會擼○,一般五分鐘就解決了。你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吧?我來教導你。」
泉:……
(╯‵□′)╯︵┻━┻
「你說的是真的嗎?」泉很懷疑:「神威大人,我懷疑你想要藉故強迫我欣賞你擼○過程。」
「請不要用這種少女的姿態說話。」神威強調:「很嚇人,香都君。」
泉一怔,發現自己習慣性地雙手交握,做出少女祈禱的擔憂姿態。不僅如此,她還內八縮肩,面露豫色。這幅姿態放在女性的她身上,必然是唯美可愛的;但是由一個一米八三的弗拉基米爾•泉做來,那確實有點可怕。
「你的意思是讓我表現得男人一點嗎?」泉問。
「是的。」神威點頭:「雖然我對跨性別者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我更喜歡『像男人的香都君』。——事先聲明,這就像『有人喜歡吃加了醬汁的稠魚燒,有人不喜歡』一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好的。」泉咳了咳:「我會努力地表現出男人氣概,請看我的表演。」
說著,她伸手,揭開神威系在腰上的浴巾,淡淡地掃了一眼神威的某處,隨即露出了散漫的笑容:「神威,你好小。男人就應該大一些,像我一樣。」
神威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無視了泉的話,取下肥皂放在手裡捏著,不知道是否是在緩解僵硬的氛圍。
「我的意思是,身材。」泉一撩黑色的髮絲,溫文爾雅地補充道:「男人當如我這樣,身材高大,寬肩挺背,才更能給人安全感。女人都更喜歡我這樣的類型。」
神威的笑容愈發僵硬了。
「香都君,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的安全感消失殆盡?」他歪頭,手臂上的肌肉鼓鼓脹脹。
「可不要小看我。」泉胸有成竹,淡定地說:「我的劍術可並非是擺設。」
花灑裡的水嘩嘩漏下,浴室的氛圍從滑稽變為了緊張。神威活動了一下手腕,肩臂的肌肉都緊緊繃起,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
肥皂將神威的手掌打滑,一個不小心,他竟然讓花灑直直的從自己的手心裡飛了出去,啪嗒摔落在浴室角落裡。花灑落地的聲音,讓兩個互相虎視眈眈、差點打起來的人一齊回神。
「在這兒打架不太好,神威大人。」泉(♂)溫雅一笑,主動示弱:「我去撿花灑,有話好好說。我沒有把我的佩刀帶來,也無法發揮全力。」
說著,她摸索著去撿摔落的花灑。
花灑噴頭摔的位置不好,卡在水槽裡。她跪下身去,兩手一掰,才把花灑重新拔了出來。當她將花灑握在手心裡時,忽然發現自己胸前多了兩團肉。
泉一懵。
她趕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手指細膩小巧,屬於女人。
她變回來了!!
泉(♀)抱著花灑,蹲在地上,久久地沒有起身,沉浸於震撼之中。
「怎麼了,香都君?」神威將毛巾甩在肩上,問:「一直蹲在那兒,是腳麻了嗎?」
「……」她張了張口,又把嘴巴閉上了。
「對了,香都,我忽然想起來你還欠我一筆賬。」神威聲帶笑意,輕鬆自在:「你還記得嗎?在吉原的時候,你以『按摩』為藉口,打了我三下。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這筆賬,我可是絕對要討回來的——」
泉的眼眸微微一縮。
神威說的那筆賬,也只能是她為了獲取靈力而進行的迷ソ三下拍打。
神威竟然說他要把那筆賬討回來?
正在泉糾結不已之時,神威已經在她身後蹲下,果斷而迅速地拍了三下——
泉:……
神威甩了甩手,疑惑地盯著自己的掌心:「怎麼感覺觸覺不太對?我記得香都君(♂)可是肌肉滿滿的類型啊。在一瞬間變地這麼有彈性又綿軟,難道是吃的太多,卡路里爆炸了嗎?」
泉:……
她一直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於是,她決定直白麵對現實,將這件事情告訴神威。搞不好,她還能賺取一身靈力。
「那個……神威大人。」她將花灑捧在胸前,慢悠悠地轉過身去:「我好像,變回去了。」
靜默。
靜默。
靜默。
神威甩毛巾的手停住了。
他仔細打量一下眼前的景象——細細的腰,瘦瘦的肩,還有刺激的……嗯。
確實,變回去了。
神威眨巴了一下眼睛,若無其事地笑說:「沒事,如果香都小姐想要學習男性解手的方式,我還是可以教給你的。」
「啊哈哈……」她露出純良的笑容,打哈哈。
「但是,在那之前——」神威的笑眸愈彎:「香都小姐要先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什麼?」她露出微惑之意。
「香都小姐說我是個很小的男人,這讓我很不愉快啊。」他上前一步,逼至她面前。
嘩啦啦的水聲響個不停。原本被系在腰上與握在手中的浴巾,被主人齊齊地扔到了腳邊。牆上映出的兩道人影,慢慢融在了一起。
「我到底是不是『很小的男人』……還是要用事實來說話吧?香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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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伏兔等了很久,才等到觀摩學習的兩位大男人走出來。進去時,是香都(♂)與神威這兩個大男人,出來時,卻變成了香都(♀)和神威。
阿伏兔的衣服罩在了神威身上,而神威的褂子,則落在了泉的身上。也不知道浴室裡發生了什麼,泉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站都站不住,是被神威單手扛出來的。
神威平常便是一副笑顏,但今天的笑顏裡似乎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唔……
那大概是一種被稱作「饜足」的東西吧。
阿伏兔:???
發生了什麼???
神威無視了一頭問號的阿伏兔,扛著泉走向飛船的休息室。他將穿著寬鬆褂子的少女丟在沙發上,自己則托著面頰,蹲在她面前,頭頂的呆毛搖呀搖。
阿伏兔的衣服偏長,拖在他腳後的地面上。
「怪不得鳳仙會那樣沉溺于吉原呢。」他的聲音輕快地就像得到了滿意禮物的少年:「原來女人的滋味是這樣啊,這確實是不輸於戰鬥的快樂。香都呢?感覺如何?」
泉喃喃說:「不愧是戰鬥民族……」
神威的嘴角愈彎。
——香都這可是自作自受啊。
——誰讓她說那種話的。
泉縮起膝蓋,蜷在沙發上,半幹的長髮披落在肩頭。神威的褂子對於女性的她來說不太合身,半解的衣領下顯露出一截泛紅的雪白頸子。神威盯著那兒看了許久,問:「需要我給你編一下頭髮嗎?」
他可是很少有這麼耐心的時候的。
換做平常,如果對方是一隻一捏便死的螻蟻,他可沒有心情同她對話閒聊。
泉有些困乏,便點了點頭。
於是,神威繞到她身後,從口袋中摸出一根發繩咬在口中,接著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長髮。滿是兵繭的手指穿插在黑色的長髮裡,慢慢將其理順為一整條的辮子。
「這可是我的母親教給我的方法。」神威說。
「母親……」泉重複了一遍:「神威大人的母親啊。」
「是。」他將發繩打結,笑著說:「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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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又變回了女性,但她忘不了自己闊肩寬腰、手臂結實的男人姿態,滿滿的新奇感還縈繞在她心裡。於是,她又偷偷取用了神秘的變性氣體,讓自己又變成了男人。
神威看到了,很是無語。
他覺得香都還是女性的姿態更可愛一些,也更好玩一些。不僅可以玩這樣這樣的花樣,還可以玩那樣那樣的花樣。
雖然明知她在一段時間後就會變回女人,神威還是有些不愉快。
她被按著腰亂撞的時候,她是多可愛啊……
飛船已經降落,泉可以離開飛船,回到江戶去。她記起「不能佩刀」這件事,便打算讓一期一振變成人形。
「一期,請變為人類之身吧。」
「一期?」
「一期,睡著了嗎?醒一醒。」
「一期……怎麼了?」
不論泉怎麼呼喚,一期一振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始終保持著刀姿。她舉著刀上下左右一陣查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同樣接觸了變性氣體的一期一振(♂),變成了一期一振(♀)!!!
他不再是一期哥,而是一期姐了!!
從風姿偏偏的俊雅青年,變成了軍裝誘惑的大姐姐,呃……可能一期一振沒法接受這個(短暫的)現實,所以才不願意現身吧。
泉為難地拿著一期,猶猶豫豫沒有下飛船。
「怎麼了,香都?」神威慢悠悠地問:「現在再不走,一會兒,我可是不會放你走了。趁我心情還好,快點逃走吧。」
「呃……遇到了一些小問題。」泉(♂)穿著阿伏兔的衣服與斗篷,儒雅地笑了起來:「我不願捨棄自己的佩刀,但是江戶並不允許浪人帶刀出行。」
「雖然江戶不准武士帶刀,但是事實上並沒有什麼人遵守啊。」阿伏兔眼神懶散,不以為然地解釋:「那些什麼武士世家大多數還帶著刀劍呢,高杉那傢夥不也是,該帶什麼武器,就帶什麼武器。」
神威不說話,笑眯眯地看著飛船上的計時器。
5、4、3、2、1……
「香都,給你的時間已經用完了。現在我不打算放你走了,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走吧。」神威忽然說。
泉:「去、去哪兒?宇宙?」
神威:「去見一個未來的夥伴。」
泉想一想,雖然江戶城裡有阪田銀時這塊大電池,但神威電力也不錯。與其帶著不能藏匿的一期一振子(誤)去江戶城,再次被真選組抓起來,被強迫著吃蛋黃醬,倒不如跟著神威一起走。
於是,她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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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要去見的「未來夥伴」,名為高杉晉助。
他和桂小太郎一樣,是攘夷志士。不同的是,桂小太郎是溫和派,而高杉晉助是激進派。他被稱作「攘夷派中最為激進和危險的男人」,手擁一支鬼兵隊,同時也是被幕府通緝著的要犯。
出於利益訴求,鬼兵隊決定和神威所在的宇宙海盜春雨結盟。按照約定,高杉晉助的部下和神威就會在江戶城外的某個村莊見面。
這種互相刺探誠意的會面,原本不需要神威親自來。可神威遇不到足以一戰的對手,深感無聊,便親自劫了一艘飛船降落地球,趕赴會面。
村莊附近有一座神社,屋瓦藏匿於青碧山腰之中,看起來年代久遠。他們路過這裡時,泉看見了位於表參道的盡頭,立著一對狸貓與狐狸的雕像。
這是一座供奉著稻荷大明神的神社。
「啊,神威大人,我想在這裡停留一下。」泉(♂)對神威說:「我對這座神社很感興趣,所以想進去參拜一下。」
神威不是地球土著,對神社這種東西毫無瞭解。他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狐狸與狸貓的雕刻,笑眯眯地說:「好啊,誰讓香都是我的女人呢。我和阿伏兔會在村子那邊等你。」
泉:……
神威的女人,竟然比神威本人高了13cm,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泉和神威做好約定,便轉身走向了神社。
大小不一的神明鳥居蜿蜒通向山腰,她循著朱紅色的鳥居向前走去,很快便看到了神社的社殿。
泉記得,在記載著刀劍名錄的手簿上曾經寫過——有一柄刀,泉七郎始終未曾鍛造得到過,那便是一把名為「小狐丸」的刀。
這柄刀與三日月宗近同源,也屬於三條宗近的作品。不同的是,這把刀是在稻荷神使的幫助下鍛造的,在史書中帶著幻想的色彩。
泉七郎臉黑,得到了三日月之後,她一直沒能得到小狐丸。她為此耿耿於懷,一直在嘗試各種離奇的鍛造方法——例如倒立在馬桶上召喚刀劍、一邊跑1500米一邊用靈力鍛造刀劍、抓一隻狐狸逼迫它用爪爪鍛造刀劍……等等等等。
最後,泉七郎認為,也許在稻荷神社裡,就可以用靈力召喚出小狐丸的付喪神。只可惜不等泉七郎試驗這個方法,她就愛上了人類男子,嫁人結婚去了。
現在,泉(♂),就要帶著一期一振子(♀),去稻荷神社裡實驗這個方法了。
她在社殿前站定,頗為虔誠地用手水舍的清水淨手,隨後對著稻荷神社的神使雕像閉上雙眼,默默釋放靈力。
神社中一片寂靜,細小的葉片飄落在水池的中央。鈴鐺久久無人晃動,金紅交織的粗繩安靜垂落著,用於祈福的龕籠上積著薄薄的一層灰。
靈力的白光漸漸覆蓋了社殿,又悄然消散。
一個人影悄然出現在了社殿之中。
泉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微妙的東西——那是一小搓翹起的白色頭髮,形狀就像是狐狸的耳朵一般;此時此刻,它正在敏感地抖一抖、再抖一抖。
「你……」
「我是小狐丸。」
被召喚而來的男人自報姓名,面露愉快之色。
「雖然我名為小狐丸,但我一點都不小,並且還非常大噢。」
他說。
正如他所說,名叫小狐丸的男人一點兒都不小,恰恰相反,還十分高大——
身高不輸於泉(♂),勁腰寬肩、身材修長,衣襟中露出一小片結實完美的肌肉,讓人在他的外形上挑不出一絲瑕疵來。白色的長髮與形似狐狸耳朵一般的翹毛,則讓他看起來不太像是人類,更像是什麼傳記物語中只在夜間出行的妖奇神靈。
「終於得到了小狐丸啊。」泉(♂)的話語中滿是欣慰之意。
小狐丸原本想給新主人一個驚喜,譬如公主抱之類的東西。畢竟,他在刀劍之中百無聊賴地沉睡了許多年,也是時候尋找新的樂趣了。
可是小狐丸沒想到,將自己在稻荷神社裡召喚而出的新主公,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披著斗篷、垂著烏髮的男人,長相是絕對的治癒溫柔系。只要他微微一笑,滿庭院都會冒出KiraKira的小星星。如果他去牛郎俱樂部打工,那絕對會是指名率第一的紅牌。
小狐丸本以為,他會遇到一位可愛靚麗、擅長臉紅的女性審神者呢。
#這樣子說自己的主公好像不太好#
#啊……反正都是男人嘛,身為刀劍,也只需要忠心、恭敬和效力於主公就好#
#男主公就不需要精心地呵護和嬌養了吧#
更讓小狐丸在意的是,新主公的身高,容不得小狐丸放肆。小狐丸只能放下了準備公主抱的手臂,收斂起了所有戲弄主人的心思。
「小狐丸,我是你的新主公,從今天起,你便會成為我的侍刀。」泉對小狐丸說:「我叫做泉。如果有什麼願望與需求的話,也可以告訴我。」
「願望?……需求?」小狐丸陷入了沉思——除了「讓毛皮更柔軟一些」以及「證明自己確實很大個」以外,他好像就沒有什麼別的訴求了。
哦,還有給主公一個公主抱。
#……還是算了吧#
「暫時沒有的話,就請變為刀劍的姿態,和我一同走吧。」泉笑眯眯地說著,將握在手中的一期一振展示給小狐丸:「和她一樣就可以了,這樣比較方便我攜帶。」
「她?」小狐丸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一期一振身上。
「不不不,他。」泉趕緊打補丁:「口誤。」
小狐丸聞言,變為了一柄太刀。
也許是因為小狐丸是由神使幫助打造而成的太刀,形制倒與平安時代的太刀們小有不同。
泉將一期一振和小狐丸都隱入斗篷下,隨即便如來時一般,穿過了稻荷神社的參道,下山去見神威了。
她的步程不快,過了許久,才看到神威他們的身影。此時此刻,神威與阿伏兔撐著用於遮陽的傘,站在一棵系滿了薄紅色祈願紙的樹木下。
樹冠朝天伸展,萬千薄紅紙片隨風而舞。
「久等了。」泉(♂)笑著對神威和阿伏兔打招呼。
「……哦、哦呼!」
那一刻,奉高杉晉助之命,前來與春雨交換情報的來島又子,發出了真摯的呼聲。
本應從頭到尾都屬於高杉晉助的身與心,竟然悄悄發生了迷ソ變化。
第108章 108
來島又子的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是高杉晉助的部下,瘋狂地癡迷著高杉,願意無條件服從高杉的一切命令。誇張的說——她的身與心,都是獻給高杉的!!
但是此時此刻,她竟然可恥地產生了變心,不,跳槽的念頭!!
「小姐,你的臉色有些紅。身體不適嗎?」弗拉基米爾•泉朝又子伸出手掌,一副風姿翩翩的紳士模樣:「需要我帶你去休息一下嗎?」
又子簡直不能呼吸。
正當又子窒息地快要暈厥之時,神威粗暴地以一拳把泉(♂)錘到了樹幹上。隨後,神威一邊揉著拳頭,一邊風輕雲淡地對又子說:「不要介意,在我們春雨第七師團便是這樣打招呼的。你說對吧,香都?」
又子:……
又子看一看被深深地錘進樹幹裡的泉,再看一看神威,深感無語。
泉扶著額頭,若無其事地從樹幹裡鑽了出來。變成男性之後,她的身體也變得極為耐打,神威這故意放輕了力度的拳頭,她還是經受得住的。
只不過,之後一定要一些補償才行,譬如充電。
「你沒事吧?」又子緊張地問。
「有你的關心,我自然一切平安。」泉笑如春風,溫柔無比。
阿伏兔&神威都露出了複雜的面色。
誰能想到,這個對女性隨意釋放男性荷爾蒙的紳士,在幾個小時前還是個嬌軟纖細的美少女,還被神威按著腰做得直不起身來。
高杉此刻正遠遠地觀察著這群人。
他手執煙管,目光輕慢地掃過樹下的四個人。一襲菖蒲色的外衫自肩上垂落,其上的黯金色蝴蝶振翅欲飛。
在他的注視下,來島又子將自己的任務完成,隨後心神恍惚、眷念不舍地離開了神威,走回了高杉隱匿身形的屋宇下。
「如何?」高杉問。
「太、太帥了……」來島又子語氣飄忽。
高杉:……
又子看到高杉的神色,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我我我的意思是!對方很有誠意的模樣實在是太帥了!!」又子趕緊語無倫次地打補丁:「我是屬於您的!!啊那個叫做香都的男人可真是……」
高杉晉助千算萬算,都沒能算到對方會使用美人計這樣拙劣的手法。
看又子這幅神魂顛倒的模樣,高杉也不好判斷又子是否被春雨的人給哄騙了。
高杉記得,前來接洽的其中一個盜賊叫做香都。
這是一個很風雅的名字,讓出生世家的高杉有幾分欣賞。
高杉對春雨小有瞭解,知道今次來會面的人裡就有第七師團的團長神威。香都能跟在神威的身旁,必然也不是什麼小人物。
而且,香都擁有如此出眾的容姿,他在春雨海盜團內必然很有名氣。於是,高杉便派遣部下搜集香都的訊息,想要調查一下這名不知道使了什麼詭計令又子神魂顛倒的男子。
結果卻令高杉十分意外。
男性的盜賊香都沒有找到,在江戶謀生的女性香都倒是有一個。
據各方情報顯示,這名叫做香都的女子原是隱退的春雨第七師團前團長鳳仙部下,據說劍術超然了得,因此身為普通遊女的她才被鳳仙撿回了家。
在鳳仙死後,她因與溫和攘夷派的首領桂小太郎有所接觸,還被真選組抓過一回。因為證據不足,真選組又將她釋放了。
後因生活落魄,她曾在風俗店打扮成女子高生的模樣打工,還因此又惹上了真選組。
身為劍客,卻無處用劍,只能打工求生,與眾多被禁了刀的浪人們殊途同歸。
……看起來,倒是非常根正苗紅的攘夷志士啊。
高杉從部下手上拿到了不少資料,其中囊括了這位女性香都的照片,攝像者是「香都愛好委員會」,什麼樣的照片都有,大多數都是遊女時代的相片,譬如花魁道中時華美的遊街姿態,又或是她站在視窗遠望的模樣。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張花魁的相片上。
發簪墜著淡金色的流蘇,雪色面妝與嫣紅唇脂在吉原的紅色燈籠下顯得妖異非常。刺有飛鶴與海波的華服披曳,宛如天女的羽衣。高齒木屐正在地上畫出一個低垂飽滿的圓,衣擺下露出的足踝纖細玉雪。
這是一個很美的人。
男性的香都和女性的香都是什麼關係呢?
兄妹?
哥哥是宇宙海盜,妹妹卻是生活潦倒的打工妹?
不太像。
鬼兵隊的人查不到關於男性香都的任何資料,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又或者在過去刻意隱姓埋名。
來島又子一直陪著高杉晉助,她看到這些資料,已經分分鐘替兩個香都腦補出了一個完整而唯美的故事。
「啊,一定是這樣——哥哥為了讓妹妹擺脫游女身份,過上更好的生活,於是背棄了人類之身,加入宇宙海賊團。後來他終於慫恿著團長把吉原的夜王鳳仙給幹掉,妹妹也獲得了自由。可是,身為游女的妹妹卻無法在地上獲得良好的生活,於是哥哥再次鋌而走險,繼續在宇宙中從事危險的海盜工作,現在的他是想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
高杉:「……你太過了。」
又子閉嘴。
她確實吹過頭了。
又子的話,給高杉提供了一個新的搞事方法。
如果兄妹兩人分別身在鬼兵隊與春雨,那便可以互相制衡。無論鬼兵隊和春雨雙方誰生出了背叛之心,都要掂量一下身在對方營地的部下至親。
夜兔一族會不在意血脈骨親,人類卻非如此。
高杉決定將這位女性香都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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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性氣體維持的時間不長,與來島又子分別後,泉就變回了女兒身。
為了報復神威將她錘進樹幹裡的那一拳,她對神威做了這樣那樣不可描述的事情。
充電完畢,她帶著佩刀,神清氣爽地去村莊街道邊的茶棚裡吃茶點。
神威心情愉悅,答應了她的請求,說自己會坐在飛船門口,老老實實等她回來。
「香都可要早點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
茶棚內茶煙氤氳,雖然茶質粗陋,可也足以舒褪疲憊。
泉捧著茶杯,視線散漫地掃著村野的景象。
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雨幕朦朧,碧綠山野都籠了一層細細的白紗,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
一名茶客坐在她身後,與她互相背對。
原本正在飲茶的他好像是受雨幕所啟發,獨坐著喃喃念了一句俳句。
「若心有念者,則見澤上螢火,亦疑此為夢中離魄。」
聽起來,像是思念著誰,句中所顯露的心思細膩而敏銳,猶如一位多情女子。
泉放下茶杯,微微側過身去,略帶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是男子,手持煙鬥,獨眼縛以繃帶。一件浴衣鬆鬆垮垮地披在他身上,透著無端的慵懶與華美。在衣袍之下,他的腰間佩著一柄刀,刀鐔是暗暗的金色,顯露出潛藏的鋒芒。
當她在打量著他時,這茶客也回過頭來看她。
「香都小姐,你心有念者嗎?」
泉:?
這傢夥認識她?
過去的熟人嗎?
「有。」她回答。
#她思念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我願意讓你的劍重新展露光亮。」手持煙鬥、身披花色浴衣的男子揚起唇角,露出散漫莫名的笑:「你擁有那樣的劍術,不應該埋沒在江戶之中。」
來者自報家門,說他是鬼兵隊的一員,希望以劍術著稱吉原的香都能夠加入鬼兵隊。
鬼兵隊這個名字,泉是聽過的。
高杉晉助是鬼兵隊的首領,這一整支隊伍都是熱衷於與幕府作對的攘夷派激進分子。
泉的劍術,在鬼兵隊確實能夠獲得應有的待遇。
她立刻變得躍躍欲試起來。
「聽說你的劍術足以以一當百,」男子將披在肩上的外衣扯落,繼而從腰間拔出佩刀,指向了她的胸口:「那麼,就請讓我見識一下吧。」
泉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她理解,這是對方要測試一下她的實力。
「那麼,來吧。」她解開斗篷,端正站姿,將小狐丸從腰間抽出。站姿與握姿,均一板一眼,顯露出一股凝練的氣魄來。
當她專注於劍刃之時,面色便格外嚴肅。那股柔美婉約的姿態盡數消匿不見,只剩下藏匿於劍鋒上的凜然大氣。
「開始了——」
男子將刀朝她揮去。
交鋒快如閃電,轉瞬變似風雷交加。往來的刀影劍光,好似皮影戲之中未被燈光映明的殘影,讓人難以以肉眼視線捕捉。不消幾個回合,少女便將刀尖抵在了獨眼男子的喉間。
刀鋒白亮的光一晃一晃,十分刺眼。
「你輸了。」她重新展露出溫柔而清甜的笑意。
「……」躺在地上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泉撤去小狐丸,讓這個男人站了起來。
男人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將刀歸入刀鞘中,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笑意:「我也不算徹底輸給了你。」
說著,他指了指泉的耳旁。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一縷髮絲被對方削了去。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舍去。」男子慢慢地說著,將那縷髮絲從她肩頭撚走,說道:「我會替你好好保管,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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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晉助充分地見識了足以開創明治時代的劍術到底有多麼厲害。
他有些疑惑,這樣厲害的傢夥,何至於一直籍籍無名?
但他想到曾經統治著吉原的夜王鳳仙,高杉內心的疑惑也就散去了。
人類的劍術就算再厲害,面對天人的鋼體鐵魄與彈藥火炮,也只能束手無策。
這大概就是所有武士同樣深陷的困境吧。
就這樣,泉從神威這兒,跳槽到了鬼兵隊。
神威一直笑眯眯托著面頰,坐在飛船門口等他的香都回家。他把自己的呆毛玩了又玩,辮子拆開了又編好,日光西沉,月勾升起,神威卻始終沒能等到香都。
說自己只是去喝一口茶的香都,竟然一去不復返了。
神威的笑容掛不住了。
他原本很信任香都,畢竟那傢夥好像也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滋味,每次都很主動。
可香都確實沒有再回來!!
神威面露笑容,一拳錘在了飛船上。
飛船,卒,享年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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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兵隊的核心成員目前都在地球上活動,四散在不同地方。又子陪著高杉,居住在某個村莊裡,替高杉聯絡著各方的成員,泉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雖然加入了鬼兵隊,但泉也只是一個無名的小卒而已。可不知為何,又子對身為女性的泉依舊無比熱情。
(愛屋及烏)
又子看到泉披著大一號的髒兮兮斗篷,面露不滿之色。她主動提出要把自己的衣服給泉穿,隨即將捐贈出了露臍裝&短裙套裝×1。
不僅如此,她還幫助泉梳理了一個她最擅長的髮型——側馬尾。
又子的側馬尾在右邊,泉的側馬尾就在左邊。
唯一的缺憾就是……
「上衣的扣子不太扣得上。」泉指了指胸口的扣子,靦腆地笑起來:「是我太胖了呀。」
「……」又子頭頂無數十字架,盯著對方呼之欲出的大波:「真是可惡……」
泉來到鬼兵隊之後,才知悉那招攬她的獨眼男子就是高杉晉助本人。
沒想到,她竟然用劍術把未來的Boss高杉一頓胖揍……
真是前途堪憂。
為了補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泉決定向未來的Boss高杉表示自己的歉意。
高杉、又子和泉所居的房子是簡單的平屋,四四方方圍城一個正方形。隔著長滿了野草的雜亂庭院,泉和高杉的房間彼此相望。一到夜晚,她就能聽到散漫遙遠的三味線聲從對面的房間傳來。
為了不打擾到高杉的興致,泉在高杉的門口站了很久。
終於,三味線的聲音停了下來。
「進來吧。」高杉說。
「……嗯。」她推門而入。
高杉坐在窗臺上,腿上擱著三味線與撥子。窗臺前的地面上散落著不少照片,泉借著燭火瞄了一眼,發現那竟然都是她的照片,大多都是遊女香都的照片,之後還有在玩具店打工時系著圍裙、穿著短裙T恤的偷拍照。
「這、這是……」泉表情複雜。
難道鬼兵隊首領高杉晉助竟然是個偷拍狂魔嗎?
她懷著難以平復的心情,對高杉說:「高杉大人,今天試劍的時候冒犯到您了,還請見諒。」
高杉晉助用銀杏形的撥子勾了一下弦,使得琴弦發出一聲輕響。隨即,他放下了手中的撥子,目光轉向了泉。
她穿著又子的衣服,梳著和又子一樣的側馬尾,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十分輕柔,高杉會誤以為進來的人是又子。
「你還真是一個多變的人啊。」高杉若有所思。
「……嗯?」泉不明覺厲,只能說:「女人都是多變的。」
高杉想,她確實極為多變。
花魁時的美豔奪人、劍客時的氣魄凜然、打工時的溫柔馴服……他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如此眾多的不同特點融合於一身,還毫無違和。
「比試的事情,不用在意。」高杉說:「技不如人罷了。」
「還是……抱歉。」她笑說。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嘣」的一聲響。
一顆扣子滾落到了她的面前。
泉懵逼。
她有些不敢想像,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懵逼了十數秒後,她才低下頭去,發現來島又子借給她穿的衣服,被崩開了……
畫面太美,難以直視。
她果斷快速地將衣服籠緊,說道:「抱、抱歉,見笑了。」
高杉的目光直直下掃去。
不久後,他提起擱在窗臺上的浴衣,披到了她的身上:「穿我的吧。」
這件浴衣上有著振翼的暗金蝴蝶,恍如漫飛於暗夜之中。衣上染著屬於前主人的氣息,那是一股淺淡的酒香味,怡人微醺。
泉道了謝,立刻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高杉。
她回到自己簡陋的房間裡,這才呼了一口氣。
房間裡有這座屋子從前女主人留下的針線布匹,她決定將又子的衣服稍稍改一改,修裁成自己的尺寸,防止之後再發生這麼尷尬的事情。
她脫下又子的衣服,換上了阿伏兔的外衣,隨後翻找出顏色適合的絲線,咬斷了線尾,努力地將其穿過針眼。
小狐丸便在此時,悄然無聲地化為了人形。
「主公,看來你真的是女子之身啊。」
他的聲音裡透著調侃的意味,卻讓正在專心致志穿線的泉嚇了一跳。一不小心,針尖便戳在了指尖上,血珠子立刻滾了出來。
「嘶……」泉低低地吸了一口氣。
「傷到手了嗎?」小狐丸在她面前盤腿坐下,接過她的手指仔細查看:「主公可真是粗心啊。」
說著,他便抬起泉受傷的手指,放入了自己的唇舌尖,將血滴舔舐乾淨。
不僅如此,他還用舌尖反復地掃弄著手指的肌膚,像是在吮吸什麼美味的食物。這猶如野生動物一般的作態,令泉哭笑不得。
「好了,血應該已經止住了。小狐丸,鬆開吧。」她說。
「主公的血,味道相當不錯。」小狐丸說。
他身為刀劍之時,視野有限,只能看到泉的腰和腿。唯一的好處是,當泉換上又子的短裙後,小狐丸所見的畫面十分有衝擊感。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和自己的主人正視了。
小狐丸努力回憶著男性香都的容貌,再看看面前這位面容秀美的溫婉少女,不由漸漸展露出了笑意。
「主公,欺騙自己的佩刀,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小狐丸說。
「我可沒有欺騙自己的佩刀呀。」泉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隨口應道。
「您在性別上欺騙了我。」小狐丸不依不饒。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男性了嗎?」泉淡定自如。
小狐丸猛然湊近了她的面孔,對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主公,無論怎麼說,您的性別都讓我受到了欺騙。不過我已經原諒您了。現在,就讓我給您一個原諒的公主抱吧。」
說完,他還慢慢地朝著少女玉雪可愛的耳垂吹了一口氣。
泉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她笑盈盈地說:「那小狐丸也要給我摸一下你頭上的耳朵。」
「這只是頭髮而已。」小狐丸捏了捏那截形似耳朵的頭髮,說道:「……算了,好吧好吧。」
泉將手放到了他的頭頂,一陣狂捏。小狐丸像只乖乖巧巧的家養薩摩耶一樣,任她肆意狂捏。
等到泉終於揉夠了,小狐丸這才朝著泉伸出雙臂,想要一了夙願,把可愛秀麗的主上抱起來轉個圈兒。
「等一等。」
一隻手止住了小狐丸。
身著軍裝的俊秀青年,面色嚴謹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小狐丸,你不可以對主上做出逾越之舉。『將主上抱起來』這樣的事情,有些不太合宜。」
同樣化為了人形的一期一振說。
一期一振是個很溫和的人,平常總是顯露著足以治癒人心的笑容。可此時此刻,他卻莫名顯得嚴苛極了。
「沒事的呀。」泉安撫道:「一期怎麼這樣說呢?明明一期自己就……」
「主上!」一期一振微紅了面頰。
泉立刻把後半句話吞了進去,保全了一期一振的形象。
——明明一期一振自己也做過逾越的事情,偷偷地親吻過她的面頰,他竟然還會這樣子制止小狐丸……
小狐丸看著泉的面色,知道她不在意「擁抱」這樣的事情。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小狐丸越過了一期一振,環抱住少女纖細的腰肢,將她橫抱起來,轉了兩圈:「這樣的主上,似乎更可愛一些,請以後都一直保持著這幅模樣吧。」
第109章 109
小狐丸抱著泉轉了兩圈, 就將她放下了。他仍對主上的身份感到懷疑,於是問:「主公, 請問你的性別到底是……?」
「是男是女, 很重要嗎?」泉問。
「不重要。」小狐丸很耿直地回答:「但女人更懂得如何養護動物的皮毛,這毋庸置疑。」
泉差點笑出來。
小狐丸雖然是刀,卻把自己當成了野生動物, 希望未來的主人擅長養護他的皮毛……不得不說,這樣的個性很有趣。他塊頭雖大,卻是個可愛的人。
泉抖了抖手上的衣物, 發現衣服的大小已經改得差不多了。又子的衣服被她改得形制奇怪, 現在好歹能讓泉套在身上了。
既然穿了又子的衣服, 那得好好向又子道謝才是。
「小狐丸, 能幫我一個忙嗎?」泉對小狐丸說:「櫃子上的包裹裡有我從前買的江戶特產,請幫我拿出來吧。我想把她送給又子小姐。」
「好。」小狐丸回答。
「我也去幫忙吧。」一期一振不想落後,也跟了上去。
小狐丸借著昏暗的燭火, 在泉的包裹裡倒騰著。一不小心,他就打翻了什麼密封的東西。一個小小的試劑瓶從包裹中滾落出來,隨後,迷ソ氣體就從瓶中洩露。
——不好,是泉偷偷藏在身上的變性氣體!
泉一回頭,立刻以袖掩口,緊張地站了起來,喊道:「小狐丸,一期, 快點退後。」
然而,她的提醒為時已晚。
當她抬起頭時,就看到面前站著兩個風姿各異的妙齡女郎。
一期一振子(♀),以及小狐美(♀)。
身材纖細、披著水色長髮的一期(♀)手足無措地舉著佩刀,不敢動彈。一個不小心,他就會踩到過長的褲管。
而小狐美則可怕多了。
她不僅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胸前還波濤滾滾。原本他穿的就是露出胸肌款式的對甲,此刻胸前恰好露出一道弧度迷人的溝壑,讓旁人差點兒鼻血噴湧而出。
「這是……」
「又、又變了?」
一期一振子(♀)和小狐美(♀)同時發出了驚呼。
泉趕緊安慰道:「沒事的,一會兒就會變回來了,請不用擔心。」
小狐丸露出滿面驚詫面色,隨即伸出倆手扣在自己的半球上,上下晃動捏拽著:「這就是女人的身體特徵部位嗎?觸感還真是神奇。沒想到竟然如此柔軟,簡直像是裝滿了水的囊袋……噝,好疼。」
「小狐丸,不要那樣對待自己的身體!」泉又急急去勸小狐丸:「當然不能這麼粗暴。」
「主上,」一期一振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褲管走到泉面前:「請不要因為現在的我是女子之身便捨棄我,我會如從前一樣守護著你。」
「等等!一期在想什麼啊!我怎麼會因為性別原因就捨棄你呢!」泉不解。
「我知道主上對三日月他有了……」一期一振說了一半,立刻噤聲:「主上,是我多語了。」
為了和小狐丸對話,泉鬆開了掩住口鼻的手。不知不覺間,她也吸入了一定體積的變性氣體。再回過神來時,她變回了身材高大、玉樹臨風的弗拉基米爾•泉。
「主上……」
「主上……」
By仰目無言的小狐丸&一期一振。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又子疑惑的聲音。她一邊推開移門,一邊問道:「香都,為什麼你的房間那麼吵?發生了什麼事嗎?」
隨後,來島又子就看到了一副可怕的畫面。
她心心念念的香都(男性),披著斗篷、散著長髮,溫柔治癒、英俊瀟灑的香都(男性),正左牽一朵嬌嬌俏俏軍中綠花(……),右挽一個白髮豐滿長腿狐女郎,一副坐享齊人之福的模樣。
來島又子一陣恍惚。
「沒想到你是這種男人!!」又子嘭的將移門摔上,怒氣衝衝、暴躁無比地朝外沖去。走了沒多久,她又意識到有哪兒不對勁——
男性的香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於是,她又迅速地折返回泉的房間,推開房門。
然而……
不見了。
都不見了。
什麼閃亮光輝香都大哥,什麼軍裝溫婉麗人,什麼白髮野性美女,都不見了。
燭火昏暗的房間裡,只有香都(女性)跪坐在地上,低著頭一針一線地裁改著又子借給她的衣服,勤勤懇懇,如一個縫衣慈母。她的腳邊放著兩把佩刀,映著火光,極為綺麗。
又子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說:「夢遊嗎……」
「是又子啊。」快速變性回女性的泉放下針線,露出款款笑容。她起身,從包裹中摸出了江戶特產,遞到了又子的面前,笑意滿滿地說:「這是江戶特產,送給你,作為衣服的謝禮。因為我擅自把尺寸改了,所以感到很抱歉……」
「沒事沒事……」來島又子一陣恍惚:「我們《○魂》劇組的人,都是同一個款式的衣服備齊二十件,少了幾件根本沒有大礙……」
來島又子走了。
泉呼了一口氣。
還好這一次,她變回女性的速度很快。
她改好衣服後,想起高杉的浴衣還在自己這兒,於是便洗了洗打算晾乾了還回去。在晾衣服的時候,她猶豫了好久該怎麼晾這件刺著金翼蝴蝶的菖蒲色浴衣——這衣服是華美風格,無論怎麼晾,都和這間簡樸破敗的平屋不相適應,看起來怪怪的。
最後,她乾脆把這間衣服掛在了田壟間的稻草人身上。田間的風一吹,畫面真美……
等到日光西斜,她將衣服收回,就發現原本屬於前主人的旖旎醇酒香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皂角與陽光的味道。
當這件浴衣還到高杉手上時,高杉帶著微微惑色,將衣物托至鼻前嗅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放到了一旁。
高杉和昨天一樣,依舊倚在窗臺上看著屋外的夜色。與昨天不同的是,他的身前沒有擱著三味線,而是放著一盞酒。窗外也不是純粹安靜的夜色,而是一片熱鬧紛繁的場景。
村莊今夜有祭典,四處都點起了成串的紙燈籠。商販們販賣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大阪燒、蘋果糖、章魚燒、蕎麥炒麵、西式甜點、網兜與金魚、吹好的氣球、Just We、強襲高達、戴著黑色方框眼鏡的神秘長者……應有盡有,不一而足。
那一片晃眼的紅色,讓泉恍惚以為又看到了吉原的場景。
「我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高杉端起酒盞,啜飲一口,說:「很適合我。」
「這樣的地方,和吉原有些相似呢。」泉輕聲地回應:「總是很熱鬧,燈火像是永遠不會熄滅。」
提到吉原,高杉就想起了那一疊遊女香都的相片。其中有一張照片上,她是明豔奪人、不可方物的行街花魁。而相片背景之中的紅色燈火,確實也如此刻的祭典一般旖旎濃豔。
「我記得你曾是吉原的花魁。」高杉說。
「……啊哈哈哈。」泉聽到這話,只能茫然地笑了起來,因為她對從前一無所知。
「怎麼,這幅表情?」高杉看她的笑容有些假,便從袖中抽出了那張相片遞了過去:「連自己也不記得了嗎?還是說這是你不想提起的東西?」
他遞過來的照片上是花魁香都。泉接過來一看,翻到反面,一眼就掃到了「香都愛好委員會」的落款,不由眉頭微微一跳。
高杉晉助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沒想到高杉看起來慵懶深沉、熱愛搞事,一副兇殘的幕後Boss模樣,暗地裡卻是她的癡漢粉嗎!!竟然還在以「香都愛好委員會」這樣的署名暗地裡收集她的照片!
「不要誤會,」高杉像是猜透了她在想什麼,低聲地說:「這是別人給我的照片。在與你比劍之前,我對你毫無瞭解。我之所以招攬你,是因為我猜你不甘於劍術被埋沒。」
「誠然如此。」泉點頭:「江戶不允許浪人佩刀,我的劍術毫無用武之地。哪怕我委託銀時……呃,介紹所的老闆去尋找工作,也無法獲得雇傭。現在這個世界,似乎不需要劍術了。」
「銀時……」高杉抬起煙斗,喃喃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將煙管含在口中。
「您認識銀時先生嗎?他是萬事屋的老闆。」泉好奇地問。
「當然。」不知為何,高杉低低地笑了一聲:「那個男人曾經被稱作『白夜叉』,如今卻褪去了血性,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聽到高杉的話,泉了然了。
看來銀時並不僅僅只是一個混日子的銀髮天然卷死魚眼大叔,還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也許,銀時曾經和高杉晉助在攘夷戰爭中並肩作戰。
銀時如此電力充足,渾身都是寶,那高杉……
泉的目光PikaPika閃亮起來。
她的目光太熾熱了,以至於高杉晉助的內心湧滿了疑惑。
——這傢伙怎麼回事?
「晉助大人,我有一件事想要問您。」她坐姿更端正了:「請問我能和您繼續比試劍術嗎?」
「可以,」高杉說:「不過我猜最後一定是我輸。」
香都的劍法極為淩厲輕快,沒有一朝一夕是無法追上的,這高杉很瞭解。
「我可以讓一隻手。」泉正色說:「我想和高杉大人比劍,來打發無聊的時間。誰輸了,就答應對方一個要求,如何?」
高杉微微揚起下巴,目光複雜。
漸漸的,他露出了輕淡又傲慢的笑容。
「香都,如果我贏了,那就是勝之不武;如果我輸了,那便是更添恥辱。無論輸贏,我都會在名聲上更墮一層。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高杉說。
頓了頓,他將煙斗啪嗒放在窗臺上,又說:「不過,我對你所說的比試很敢興趣,不如我們用其他的方式來比試。」
「好。」泉點頭:「將棋?俳句?謄畫?」
「那就本將棋吧。」高杉說。
棋盤擺好,棋子歸位元,兩個人在視窗對坐。煙管、酒盞和相片都無人理會,祭典的熱鬧也漸漸遠去,泉的眼中只剩下棋子與自己的指尖。
玉將。
香車。
成銀。
角行。
龍王。
泉局上將死,高杉勝出。
泉:……
她有些懵。
她年輕時,好歹也是跟著赤司什麼來著的一個叼比部長學過如何用將棋裝逼,沒料到現在換了個地方,卻技不如人,被殺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您贏了。」泉抬起頭,對高杉說道:「晉助大人想要什麼呢?」
「……」高杉將棋子在棋盤上扣了扣,懶散地說:「我還沒想好。先記著吧。」
於是又是一局將棋,泉逆王手,勝了高杉。她望著棋局上的死棋,露出輕柔曼妙的笑,問:「晉助大人,我什麼都可以問您索要嗎?」
「如果是性命的話,不可以。」高杉回答:「我說過,此身受于父母雙親。除非戰死,不得將性命拱手讓給他人。」
「我絕對不會要那樣的東西。」她戳了戳自己的面頰,隨即說道:「我想要……晉助大人。」
「嗯?」高杉像是沒聽明白她的話,疑惑地說。
「我想要晉助大人。」泉重複道。
高杉陷入了沉默。
露著甘美笑意的少女,正專注地望著他。那雙盈盈的眼裡,像是含了許多傾慕之意,讓人忍不住便沉溺其中。從面龐再往下,則是細膩的鎖骨與皎白的雙臂。
「你記得嗎,剛才我贏了一局。」高杉忽然說。
「當然。」泉點頭:「晉助大人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高杉答。
這回換泉沉默了。
她想要高杉,高杉想要她……
「那豈不是正好嗎?」她跨過了棋盤,頗為逾越地坐在了鬼兵隊首領的腿上:「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晉助大人。」
桌案上的棋子和棋盤被高杉的袖口一併掃羅在地,黑紅兩色的棋子滾得四處都是。隨即,他便將自投懷抱的少女按在了棋盤上。
「香都,等一會繼續下棋吧。長夜漫漫,用棋局消遣正好。」
窗外熱鬧的祭典還在繼續,往來遊人如織。穿著浴衣的男男女女穿梭遊蕩,紛繁的燈火映亮了他們滿含愉悅笑意的面頰。孩子們跑來跑去,一個系著頭巾、手持水桶的男人敲著銅鑼,發出悠長的吆喝。
「小心明火——」
「小心明火——」
「小心明火——」
敲鑼人的聲音漸漸隱匿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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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陪高杉下了半晚上的將棋,兩人勝負四六開。最後乾脆不下棋了,直接用某種神秘又古老的方式定勝負。第二天天光漸亮,晨曦自窗櫺中灑入,一向早醒的泉還有些迷昧未絕,渾身軟累。
一定是下棋太耗費腦力了!
絕對是這樣!!
她窩在高杉的身上,而那件沾了皂角和陽光味道、在稻草人身上被晾乾的浴衣披蓋在兩個人背上,權當做被褥。
被泉當做枕頭一樣壓著的高杉似乎早就醒了,現在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著煙管。晨光裡,他的黑髮泛著隱約的若紫色,不知道是沾了哪兒的光線。
「還要下棋嗎?」高杉問她。
「不、不了……」泉回答,雙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頭腦有些昏沉,想必是因為未進滴水所致。
當她坐起來時,高杉便一直盯著她的背影。他的視線幾乎有著實質,反復地掃過她的脊背。繼而,高杉問道:「你背上的紋身……有什麼寓意嗎?」
「紋著玩的罷了。」泉用濃茶簡單地漱了下口,說:「誰都有中二病的時候。」
「蜘蛛……你知道『新婦羅』吧。」高杉的聲音散漫。
泉的眸光輕輕一轉。
她當然知道新婦羅是什麼——
傳說中的新婦羅是由一名美人所化。
她在生前與情人偷情,被丈夫發現。丈夫暴怒之下,將她丟入裝滿蜘蛛的鐵匣中,讓美人在蜘蛛匣中香消玉殞。怨念難去的美人與蜘蛛們合為一體,從此化為名為「新婦羅」的精怪,不停地誘惑俗世男子,並將他們的首級取走,割下烤食。
「難道晉助大人以為我是那樣的妖物嗎?」泉問。
「玩笑之語罷了。」高杉晉助說。
「晉助大人不必對這個紋身介懷。」泉用袖口拭去唇邊的水漬,笑眯眯地說:「晉助大人不瞭解天人,所以也不知道《少○Jump》這本刊物吧,在江戶的便利店都可以買到喲。在《少○Jump》上曾有過一段超人氣連載,叫做《Huntama×Huntama》(誤),裡面的角色就會在背上文上這樣的紋身。我只是中二病發,追隨潮流而已。」
高杉晉助眼前飛過無數的奇怪名詞,什麼少○Jump,什麼Huntama啦Gintama,猶如一團亂麻。他含著煙管,說:「這種東西,我不瞭解。」
他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傳說中的新婦羅,想必比不上香都的美貌吧。不如說,她比新婦羅更像是妖物。
因為這樣的認知,高杉下意識地認為她是個危險的人物。畢竟,比一個心懷叵測之人更可怕的,則是用一張溫良柔善假面偽裝自己的心懷叵測之人。
忽而間,窗外傳來一陣喧鬧,隨即便是奇怪的哭喊聲。
泉披衣至視窗一看,原來是昨夜祭典船鉾燈裡留下的火種保存不慎,點燃了一堆雜草。周圍的房屋全是木質結構,火勢很快蔓延開來,將兩三間平屋燒地濃煙滾滾,哭叫聲便是從中傳出來的。
村莊不同于江戶,觀念與設備都很是落後,救火人還採用傳統的方式從儲水的水缸中一大桶一大桶地舀水。這樣的救火方式杯水車薪,火焰很快擴散開來。
泉懵了一會兒。
昨天晚上的敲鑼人還在挨家挨戶地警告「小心明火」,那祭典上點燃船鉾燈的人應該格外注意才是,沒想到這就燒了起來。
要是現在的她會水遁就好了。
火勢蔓延地快,很快便燒到了他們藏身的這一家。又子與高杉是通緝要犯,不方便露面,於是他們離開了被燒到的屋子,快速地將自己隱匿在了另一棟房屋的角落裡,泉走出房間,與救火人對話。
「屋內沒有其他人了吧?」救火人滿頭大汗地問。
「沒有了。」泉匆忙地回答。
「那就好。」救火人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燒了屋子,沒有人受傷,前面幾家也是這樣。」
泉回答完他的問題,立刻折身沖向了火勢最兇猛的地方,只留下救火人一臉懵逼和不解。
「那位小姐!你做什麼!快出來!」救火人焦急地在她背後喊:「快攔住她!」
然而,泉並不好攔,她很快消失在了一片火焰之中。現在的她,滿腦海只剩下一個念頭——
一期一振曾經被大阪城的大火燒毀過。
現在的一期,應當是最需要主人的時候。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
她想起一期卷起袖口時露出的燒傷舊疤,還有溫柔的笑意,目光不由一陣恍惚。她站在灰煙滾滾、濃火漫漫的房間,猶如中了邪一般,四處呼喊著一期和小狐丸的名字。
「一期!小狐丸!」
喊了兩句後,她一邊嗆著,一邊想起來身為刀劍的他們是無法給出回應的,於是便愈發焦急。她頭頂的房梁燒得焦脆,劈啪冒著火星,還在朝下掉著黑色的炭灰。四處都是高熱的火焰,熱浪蒸得泉渾身是汗。
她眯著眼睛,努力地四處尋找著刀劍的身影,但觸目所及之處,盡是火花。有一句話,反反復複地在她腦海裡回蕩著——大阪、天守閣盡毀,豐臣秀吉與母澱殿自罷於庫。吉光太刀作一期一振,亦燒身於火中。
就在這時,房梁斷了。
「主上,危險——」
小狐丸很果斷地以公主抱橫抱起了泉,一個箭步便躲過了落下的房梁。一期一振也跟在他的身旁,看起來完好無損,並無大礙。
「一期……」泉總算呼了一口氣。
房間裡的煙味太嗆人,泉怕再待下去,她便會在這裡被煙嗆死。於是她果斷打開了黃泉比良阪,直接帶著兩把刀回去了本丸。
新鮮空氣、滿丸後宮,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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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的火被撲滅了。
救火人搜遍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房屋,都未發現任何的屍體。那沖進火場裡的美貌少女,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
更奇怪的是,這棟房屋的主人不知去了何處。
明明鄰居昨夜還看見有人在視窗對弈,可如今卻便尋不得主人,就好像房屋的主人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
於是,又一個關於「鬼鄰人」的怪誕傳說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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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高杉晉助翻閱妖異雜錄,恰好翻到《新婦羅》這一章。
——新婦羅者,蛛女子也,性好漁色,常惑男子以割首取食。
新婦羅畏火。
前中後日談
第110章 110
泉與刀劍們回到了本丸。
她的臉被熏燎出一小片黑色, 頭髮亂糟糟的,發尾還散發著詭異的焦味, 看起來狼狽極了。她隨便用手在臉上抹一抹, 就在面頰上折騰出了一個手掌形態的印子,樣子很滑稽。
「主上,你受傷了嗎?」一期一振立即開始查看她的身體。
一期的心間充溢著擔憂。
方才的火勢與焚毀大阪的那場終焉之火無法比擬, 可當跳躍的火焰出現在面前時,一期卻恍惚有了一種再次投身于大阪夏之陣烈火中的錯覺。
「我沒事。」泉咳了一聲,頂著花貓似的臉說。
「讓藥研來看一下吧。」一期一振鬆開了她的手, 向本丸內急奔而去。
很快, 負責處理醫務、在本丸內兼當大夫的藥研藤四郎便跟隨著兄長一期一振一同前來。藥研像模像樣地戴著眼鏡、披著白大褂, 儼然一位敬職敬業的醫者, 也不知道這身行頭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大將這是……」藥研接過泉的手臂,查看了一下。
「住的地方不小心起火了,不過沒什麼大礙。」泉解釋。
藥研一番檢查, 幸好泉只是小小地燒到了手上的肌膚。藥研替她處理了創口後,叮囑了她一些禁忌事項。他這幅有板有眼的模樣,看得泉敬佩非常。
沒想到藥研外表看起來年紀小小,卻已經這麼有本事了。畢竟他曾是織田信長的佩刀,跟隨著雄霸天下的主公經歷了無數戰場風雨。(吹藥模式)
「藥研從前跟著信長的時候,一定經常接觸醫術吧?」泉問。
「是的,我對戰場上的醫術小有瞭解。」藥研回答。
「已經沒有事啦。」泉將包紮好的手臂展示給一期一振,對一期和小狐丸說:「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吧,好久沒回本丸了, 一期也很想念弟弟們吧?……啊,對了,小狐丸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吧?不如讓燭臺切光忠帶他走一走吧?」
小狐丸確實正在張望著四處。
他專注地眺望著廚房的方向,鼻尖聳動:「……唔,有油炸豆腐的味道啊。」
泉:……
還真是一隻貪吃的小狐狸啊。
一來到本丸就在想著吃油炸豆腐的事情。
一切處理妥當,泉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將自己拾掇齊整,這才有功夫打量她的本丸。因為這次帶回來的靈力極為豐厚(托阪田○時的人體樂器所賜),本丸已經修復了百分之□□十,屋宇嶄新挺拔,荒廢一片的庭院中萌生出了鮮嫩的綠意,看起來極為悅人。
她回到自己的臥室,發現和室被收拾得很乾淨,窗臺上被擺上了一小株草葉。碧綠的葉片上沾著露珠,想必是今天剛剛被采下的。
泉回來得很突然,本丸裡的人大多數還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所以這樣的盆景也不是在今日特意備下的,更有可能是有人每天都在更換新鮮的植物。
是燭臺切光忠吧?
她含著笑意,撥弄了一下葉片,隨即便走出了門外。房間外的小庭院中,一個男人正站在池塘邊,手持一本書籍。
是扉間。
看到扉間,泉就想起來自己還有個重大的任務,那就是把扉間送回老家。
「二代目大人……」泉有些過意不去了:「還要勞煩您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多待一些時間了,現在的我還不足以把你送回原來的世界。」
「待著也無妨。」扉間像個在廣場上健身的老大爺(……),一邊翻著書頁一邊慢悠悠地閒逛:「這裡的藏書不錯,老夫拿來消遣時間剛好。」
本丸的軍議事裡收納著許多史鑒經疏,扉間手上那一本大抵也是什麼講述「天下戰國之上」之類玩意兒的書籍。
「對了,二代目大人,我們怎麼也算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泉忽而想起了什麼,說道:「這一次外出,我瞭解到有一項運動很適合現在的我們。」
「什麼?」
「你知道『廣場舞』嗎?」
「……聽這個名字我就不想知道。」
扉間將腦海中「柱間與斑挽著手跳四小天鵝」的場景努力抹去,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書頁。這些史書上記載著其他世界的歷史,書中所述的、同樣號稱「戰國」的時代,令他頗為沉迷。
泉看他讀得認真,不忍心打擾他,便自己離開了。
她先去收納室修復了一柄斷刀。有了一期一振與弟弟們的事例在前,她修復斷刀時,便著意挑選了出自同一位刀匠的刀劍一齊修復。這一次,她將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的紅木箱挑了出來,等著修刀CD一過,就將他們修好。
小狐丸在近侍燭臺切光忠的帶領下,簡單地瞭解了一下本丸。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本丸,但小狐丸卻莫名有一種歸屬感,仿佛這兒就是他的歸處。因為沒有替換的便服,同為三條宗近之作的三日月就將自己的老年人毛衣借給了小狐丸。
「在家裡可以穿的休閒輕鬆一些。」三日月說。
小狐丸托著一盤從廚房裡端出的油炸豆腐,朝著泉所在的收納室走去。他面露愉快之色地沿著走廊前行,卻在某個轉角處瞥見了一個人影。
一期一振正悄悄靠在收納室外的牆壁旁。水色短髮的青年閉著眼睛,不知是在享受斜照的日光,還是在安靜偷聽房間裡的動靜。
「喲,一期。」小狐丸朝他打招呼。
「是小狐丸先生啊。」一期一振睜開了雙眼。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呐?」小狐丸問:「現在本丸的近侍是燭臺切,你應該可以休息了吧。」
「我只是……」一期握緊了刀柄,眉目凜然:「想要保護主上而已。」
「這座本丸裡的所有人都會保護主上的,不用擔心。」小狐丸說。
「那小狐丸先生呢?」一期一振將語氣放得嚴肅起來:「如果是像上次一樣,做出『橫抱主上』這樣逾距的事情來,那請恕我不會原諒。」
「哦?」小狐丸興致勃勃地問:「不能抱主上嗎?那我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嗎?」
「身為侍臣,不應該有所逾越。」一期一振歎了口氣。
「那我可以擁抱她嗎?」
「小狐丸先生,那……」一期頓了頓,說:「那當然不可以。」
「那我可以吻她嗎?」
「不可以。」
一期一振一邊回答著,內心卻有些心虛。
他當然希望別人對主上恭敬守禮,可他自己其實早已偷偷越了界。
「那我可以……」
「小狐丸先生,她是主君。」
小狐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托高了手裡的油炸豆腐,說:「那我去給她送點吃的吧,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了。」
一期沒有再說什麼。
小狐丸走進了收納室,將手中的盤子放在了紅木箱上。他的手指還有些油膩膩的,沾著醬汁,於是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就像是一隻貓在用舌頭順著毛髮一樣。
「主公,這是廚房裡的燭臺切讓我帶給你的食物。」小狐丸說。
泉在紅木箱前蹲下,用手拈起了微燙的油炸豆腐:「噝……還很燙呢,一會兒再吃吧。」
小狐丸知道,一期一振正在看著這裡,注視著他與主上的一舉一動。想到一期一振對自己的忠告,小狐丸沖泉笑著問:「我能問主人一個問題嗎?」
「什麼?」
「主人瞭解『人類的情愛』嗎?」
「咦?」泉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不算瞭解吧,只知道那是一種十分溫柔的感情。」
她確實不太瞭解「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在她漫長的生命裡,她更喜歡追求力量與掌控一切的快樂。簡單地說,搞事永遠是第一位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搞事做鋪墊。
泉根本看不到「愛情」這樣的東西。
「主人想要試試看『愛情』的滋味嗎?」小狐丸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說:「之前主人冒著危險沖回火中找我,我還沒有為此道謝。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的懷抱借給主上吧。」
泉:……
小狐丸怎麼一逮著機會就可勁地要抱抱啊!!
小狐丸見到泉沒有動,便伸手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懷中。他白色的長髮垂落下來,與主人鴉緞似的髮絲纏繞在了一起。泉倚在他的胸口,側頰能夠感知到他結實胸口微微的起伏。
「很享受吧?」小狐丸收緊了攬著她的手,帶著笑意的目光朝外飄去,試圖尋找一期一振的軍服衣角或佩刀一隅。
——不知道一期一振現在是怎樣的神情呢?
一心一意守護著的主人,卻被其他男子籠入懷中,想必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
小狐丸的手掌在主人纖細的手臂上流連了一會兒,隨即小狐丸便鬆開了她。他滿意地說:「這便是所謂『擁抱』,這應當是人類男女表達愛慕之情的一種方式。主人,喜歡嗎?」
泉哭笑不得。
小狐丸這是把她當做不諳□□的小女孩了嗎?竟然還以這樣的方式來親身教導她。
她可是一位飽經滄桑的百歲老人啊。
小狐丸擁抱自己的主人後,便覺得那盤油炸豆腐沒有先前那般誘人了。無論油炸豆腐有多好吃,都不如面前這容貌妍豔的美人可口。現在的小狐丸覺得心滿意足,仿佛在野外飽飽地獵食了一頓。
「主人就請享用燭臺切的手藝吧。」
小狐丸說完,站起來向主人告辭,迫不及待地朝外走去——他很想看看一期一振的表情。
站在門外的一期一振正攥著手,安靜又嚴肅地看著他。
「主人很喜歡喔。」小狐丸說。
「……」一期沒有回答。
小狐丸將手枕在腦後,慢悠悠地向前晃去。
一期一振側過頭,目視著一臉閒適的小狐丸漸漸遠去。
#可惡的……宗近組……啊……#
泉捧著修復完畢的刀形江雪左文字走出收納室。她瞥見一期一振的身影,便笑吟吟問道:「你在做什麼呢,一期?」
「主上,剛才的小狐丸對您做了逾越之事,萬望您能饒恕於他的初犯。」一期一振說。
「呀,一期看到了呢。」泉露出甜美的笑意,踮起腳尖,湊到了一期一振的面前,吻了一下他的面頰:「一期可不要生氣呀,畢竟一期做過更過分的事情。」
一期一振白皙俊逸的面龐微微泛紅。
他想起自己曾經在衝動之下偷吻主上面孔的事情,內心不由好一番躊躇。但更多的,卻是淡淡的喜悅與勝利感。
「嗯,主上,我明白的。」他露出溫柔的笑意,說:「曾經的我確實過分了些。但是,如果主上喜歡的話,我可以為主上再次做出逾距之事。」
——如果小狐丸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不知道他是怎樣的表情呢?一定很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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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將滯留在本丸的扉間送回屬於他的世界。
泉抵達的第二個世界是忍者的世界,在那裡,他和扉間結下了深刻的緣分。因此,在她迎來最終結局,被鳴人和佐助聯手以地爆天星封印之時,扉間自願與她一同被封印。陰差陽錯之下,扉間和泉一齊留在了本丸。
這裡對扉間來說是全然陌生的地方,泉是勢必會把扉間送回家的。
老實說,扉間並沒什麼回去的意願,因為從本丸回到原本世界的時間是不確定的。扉間可能會直接回到「被鳴人和佐助以地爆天星封印起來」的時間,也可能一睜眼就變成了在繈褓裡咿咿呀呀的嬰兒。
當泉提出可以將他送回去時,扉間陷入了沉思。
「希望不要回到戰死的那個時候啊。那可不算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扉間說。
「祝福你。」泉說。
白光漸起,本丸的主人打開了時間的旋鈕。被放置在了錯誤地方的千手扉間,消散在白色的光影中。等到光芒散去後,來送行的本丸刀劍們發現了一個驚悚的事實。
「主公……」
「大將!大將去哪兒了!」
「主君不見了!!!」
沒錯,泉和扉間竟然一起被轉移了。
當泉的意識再恢復時,她的身體已經離開熟悉的本丸了。
現在的她,站在一條河的河岸上。清澈的水流漫滾而過,岸邊的鵝卵石圓潤可愛,連綴成片。川風微作,岸邊的樹木便齊齊搖曳,發出一片嘩啦輕響。夏意灼熱,蟬鳴隱隱,四處都是一派生機勃勃的可愛景象。
「這裡是……」
泉茫然地喃喃自語了一聲。
隨即,她的注意力便被河流中的某物吸引走了。
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銀髮男孩,正以四仰八叉的姿勢趴倒在河邊。他的下半身浸泡在河水中,褲子被浸濕了,木屐也被沖走了一隻,露著光禿禿的腳丫子。
「喂!那邊那個孩子!你沒事吧!」泉朝著貌似暈倒了的男孩沖去,關切地問道。
當她發問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變了不少,有著說不出的柔潤青澀,與原本大有不同。
泉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該不會,她……
泉趕緊朝水面上照了一眼。
水面之中倒映出的她不僅瘦小,還矮得可以,一張漂亮的臉滿布幼嫩稚氣,從前引以為傲的身材也癟得像個氣球,活脫脫像個乾瘦的洗衣板。
泉:……
泉:???
泉:?!?!
她竟然變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
震撼歸震撼,救人最要緊。泉連忙扶起了那個摔倒在河岸邊的孩子,搖了搖他的肩膀,問道:「能聽到我的聲音嗎?還醒著嗎?」
她抬起孩子的面龐,然後,她就瞬間呆住了——
這孩子有一頭短碎的銀髮不說,臉上還有著三道紅痕,左臉、右臉、下巴各一道,位置是泉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這拓麻不是少年版的千手扉間又是誰。
泉的嘴角抽了抽。
她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扉間變成小鬼頭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泉也變成小鬼頭了!
縮水版扉間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迷蒙地掃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用習慣了的、屬於大人的嚴肅冷酷語氣說話:「怎麼回事……這裡是……南賀川嗎?」
扉間那如大人一樣的語氣,和他現在那正太的臉太不符合,讓泉差點笑出豬叫(不是)。
不過,扉間的話也提醒了她,這處淙淙的川流,正是宇智波與千手一族劃界族地的南賀川。在這裡,她曾經有過許多回憶,譬如斑曾手把手地教導她如何打水漂。
扉間抬頭看到泉,懵了三秒,喃喃說:「泉……嗎?怎麼變成……小女孩了……」
他面前的泉縮小了好幾個碼數,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小姑娘。現在的她沒有了長開之後的豔壓諸方,不過卻也是一個玲瓏的美人胚子,極為惹人憐愛。
「我也不知道啊。」她說:「扉間大人也是,變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呢。」
扉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有哪兒不對勁。
兩個人齊齊沉默了。
現在,他們要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扉間與泉,齊齊變成了十二歲的狀態。
扉間還好,十二歲是他確確實實經歷過的時間段。而泉,一被創造出來就是十四歲國中入學的狀態,她不太懂得十二歲的小女孩是怎麼一回事兒。
「如果我們兩個都回到了過去的話……」扉間蹙眉,一邊抖腳甩著褲腿上的水珠子,一邊說:「那說明現在是『過去』。」
扉間的褲子浸滿了河水,沉甸甸地往下墜。他扯著褲腿絞出了無數水滴,卻沒什麼用。
「換句話說,木葉還沒有建立,之後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扉間下了這個結論,立刻將目光移動到了泉的身上:「未來有可能被改變。」
如果當初柱間沒有認識斑……
如果當初結盟協議時柱間沒有讓步……
如果當初斑沒有離開木葉……
如果當初柱間活了下去……
太多太多的「如果」縈繞在扉間的心間,令他立刻激動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拽住泉的手腕,帶著她朝前跑去。南賀川的河岸對扉間來說很是熟悉,他能夠認出哪一條小道可以通往千手一族的族地。
走了未多久,便看到河岸對面有一道斷崖。高高的斷崖上,站著兩個和扉間差不多年齡的小男孩——西瓜頭小土豆,以及爆炸頭小殺馬特。
扉間立刻止住了腳步。
泉望向那兩個孩子,憑藉著他們隱約的查克拉,辨識出了他們的身份——這兩個孩子,好像就是……好像就是少年時的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
雖然查克拉不如後來全盛時期強大,容貌和衣裝也有所改變,可泉還是把他們倆認了出來。聯想到很久之前斑曾經說過「與柱間在南賀川邊打水漂的回憶」,泉明白了,她和扉間真的回到了過去的時代。
斷崖上的西瓜頭小鬼柱間正抖著胯|間一根不明物體,然後提起了褲子,舒爽地系起了腰帶。看情況,他像是剛剛開閘泄完洪。
扉間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可怕。
畢竟,剛才的扉間,可是臉朝下摔在南賀川裡,下半身都被接納了柱間不明液體的河水沖刷著。現在扉間的褲腿還**的,使得他活像個可憐的水鬼。
「那傢伙……」扉間的眉頭一跳,年少的臉上迸發出了與外形不符的殺意。
這個十二歲的身體裡可是裝了一個老頭子的靈魂啊!!
「扉間大人!冷靜!冷靜!」泉立刻制止他:「不要衝動!!」
——連兄長的○○都不敢接受,還敢談什麼愛千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狐與純情171的博弈
十二歲扉ソ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