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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蘇爽世界崩壞中》作者:飛櫻【完結+番外】

第96章

  夕陽西下的烹飪教室裡——

  一般來說這種場景極易引發乙女游戲裡的CG及回想事件。多數機會下還能刷出增加好感度的粉紅色特殊事件什麼的。

  不過現在超葦中學園的烹飪教室裡, 雖然少女和少年各穿著一條圍裙、在流理台前並肩做著食物,而且不時地相互看一看對方的成果、並加以簡單的評述和對話,然而這種氣氛怎麼看都更像是【教學相長】, 而不是【戀愛回想】。

  柳泉感覺很苦悶。

  在完全不可能坦率告訴對方「對不起我的烹飪技能都是系統菌那裡兌換得來的所以我真的沒有什麼秘訣或者心得或者理論可以提供」的情況下,面對的又是夜刀神狗朗這樣喜歡一根筋地鑽研問題的認真學習好少年, 柳泉真的要被對方的十萬個為什麼給問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在考試周剛剛結束之後, 她感覺自己的整個大腦都叫囂著要求完全放空、徹底休息;好不容易以准備考試為名,課後的部活也都暫停了, 不需要再去應付難纏到了極限的生徒會室室長——然而現在小黑君考試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地抓著她要進行料理修行, 簡直是讓並不怎麼真的熱愛烹飪的柳泉剛從考試地獄中爬出、又立即掉進了另一個地獄。

  此刻, 好學的乖孩子夜刀神狗朗少年正一臉求知欲,認真地盯著柳泉。

  「也許這麼說有點失禮……不過,你有什麼訣竅,可以稍微告知一下我嗎?」

  柳泉覺得偏頭痛。

  「其實並沒有……」她低聲嘟噥著。然並卵,她知道自己今天就算是掰也要掰出一條大道理來才能打發得了黑助君。

  「其實……要說訣竅, 」她咳嗽了一聲, 靈機一動,說道:「啊, 不是說應當對食材充滿感情嗎?我以前就說過的——」

  小黑君認真地皺起眉, 仿佛在思考著這句話。

  柳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摸出久違了的【真 蛇精病之表情包】拍在自己臉上, 神色突然一正, 充滿感情地注視著流理台上的那鍋米飯。

  「我愛你。」

  夜刀神狗朗少年一瞬間好像驚得忘記了呼吸。他臉上的表情呆滯了一下, 慢慢浮起一種類似於混合了【天哪她真的這麼說了!!】的驚異感以及【難道這真的是她取勝的秘訣?!】的猶疑感組成的神色, 左右為難了一下,還是帶著一臉破廉恥的表情,毅然決然地說道:「……這個方法我也試過了,好像沒用。」

  這一下輪到柳泉驚訝了。

  ……這只不過是她信口胡謅的理論,還、還真的有人認真地去試驗嗎?!說起來這種試驗應該算是羞恥play了吧……?!

  她一瞬間感到有點謎之愧疚(?),慌忙改換陣營,贊同小黑君的理論。

  「是嗎……?那、那也許是因為這種瘋狂的理論只適合我吧……?小黑君的話——那就來試試看想著什麼對像來做料理如何?並不一定必須是品嘗料理的對像,也可以是和這道料理相關的任何人……比如,提起飯團的話,你會想到誰?」

  夜刀神狗朗少年神色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只有你。」

  柳泉:「……誒?!」

  夜刀神狗朗少年認真地解釋:「抱歉。因為貓一直把你叫做『飯團』,而且你正是因為做出了更完美的飯團,才在料理方面打敗了我……所以現在一提到『飯團』這個詞的話,簡直不可能想到其他人——」

  柳泉覺得自己隨意舉的例子簡直糟透了,現在這個理論陷入了死循環;然而說要換個例子的話,小黑君一定又會問為什麼飯團會是特例,究竟為什麼她做出來的飯團會特別好吃,等等等等十萬個為什麼!

  因為想到這樣糟糕的前景,柳泉忍不住額角抽了抽,順口就吐槽道:「既然這樣還做得不夠美味……難道是因為討厭我的關系?!」

  夜刀神狗朗一愣。「誒?」

  既然都已經吐槽了也就無所謂再多說一些了,至少夜刀神狗朗雖然和宗像禮司一樣每天帶刀上學,卻是個純良天然的好少年,柳泉覺得他很可靠,完全不具危險性。而且這段時間以來無論是料理決鬥、還是組成了共進午餐的小團體,都很是刷高了一些友情值,所以柳泉也很自然地繼續一邊把鍋裡的米飯舀出來、一邊開玩笑似的吐槽道:

  「一定是因為小黑君不知為何有點討厭我啊,所以想到我的時候才會心情很糟、進而做出讓自己不滿意的料理……」

  「……不是!」夜刀神狗朗少年突然提高聲音喝道。

  柳泉的玩笑話被突兀地截斷,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猛地轉過頭去,看著站在自己身邊、臉色沉了下來的黑長直俊秀少年。

  夜刀神狗朗也已經轉過頭來,目光清澈地直視著她,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並且加上了一些解釋的意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很有自信的料理方面會輸給你……然而我知道,那決不是因為討厭你的關系。」

  柳泉愣住了。

  夕陽的暖黃光線從窗子裡斜斜投進室內,被窗框分割成一片一片的暮靄,落在他們的腳邊和身上。流理台上,剛巧有一道窗框形成的陰影落在他們中間,把流理台巧妙地分成他們各據一端的兩半。

  柳泉左手抱著飯鍋、右手裡還握著飯勺,夜刀神狗朗則左手握著准備用來做湯的蘿蔔、右手握著給蘿蔔削皮的小刀——看起來,這怎麼也不像是能夠產生乙女游戲裡重要特殊事件的CG和回想的場景,是不是?

  夜刀神狗朗再度加了一句話,仿佛打算強調似的證明他剛才的話一樣。

  「……一定不是。」

  他說完這句話,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不不不小黑君你太天然了啊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這種標准乙女游戲的台詞從你嘴裡冒出來還真是……真是……有點畫風不搭調啊……?!

  柳泉覺得以夜刀神狗朗少年有一點天然呆的屬性來說,他應該根本不知道這種糟糕的對白放在乙女游戲裡會產生什麼效果——看他那種清澈明亮的眼神就知道他不可能有什麼不好的念頭了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做個飯團也能刷出這種乙女游戲的台詞,還真是讓她……有點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感覺啊?

  柳泉啞然了半晌,才記起來自己先前裝備上的那個【真 蛇精病 】的表情包。

  「……好吧。」她的表情一正,一秒鐘就無縫切換到了【真 蛇精病 】的畫風。

  「我知道了。……所以小黑君只是缺乏練習嗎?」她把頭轉回去,猛盯著飯鍋,很忙碌地把飯勺在鍋裡戳戳戳;大腦裡還飛快地轉著、祭出了史詩級【自動延續對白避免冷場 】的技能,替自己可疑的料理技能尋找著借口。

  「馬上就要放暑假了呢……那麼就在暑假裡多多練習一下如何?現在想起來,我是因為小時候有陣子覺得做飯團很省事所以連續做了一個暑假的飯團,把大家都吃吐了啊——大概現在擁有的技能也是從那個時候練成的吧?」

  夜刀神狗朗正色說道:「不,如果吃了會導致嘔吐的話,那一定是因為食材不新鮮或者被細菌污染所致。和你的廚藝絕對無關。」

  柳泉一時間有點無語,張了張嘴才擠出一句話來:「……那還真是謝謝你對我的廚藝如此有信心啊……」

  夜刀神狗朗奇怪地望著她。

  「當然了。足夠打敗我一向有自信的料理技能,是不可能那麼糟糕的。」他用一種確信無疑的、敘述某種事實的語氣堅定地說道。

  柳泉:「……所以,可以忘了那個吃吐了的梗嗎……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暑假裡到底要不要多多練習一下料理技能的問題……」

  夜刀神狗朗少年微微皺起了那兩道漂亮細長的眉,認真地沉吟道:「在暑假裡進行料理的修行嗎……說起來,之前也預定好了暑假要去山中進行劍術的修行,所以也許正巧可以一起進行……?」

  柳泉算是對這位意外的心思單純的天然呆小黑君坐言起行的能力徹底給跪了。

  突然,被她放置在一旁另一張桌子上的終端響起。

  手機鈴聲照例是柳泉選擇的、這個世界裡流行且自己又喜歡的歌。

  明明這麼做也沒有多大意義,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說不定就像再也見不到這裡的人一樣永遠聽不到這首歌,但是她就是要執拗地設定成鈴聲,閑暇時間也經常在聽。

  在忙碌的生活中總要找點小小的樂趣來保持自己心情的愉快。她是這麼想的。

  不過看到來電顯示以後她就不那麼愉快了。

  「我是宗像。」她接起電話之後,對方說道。


第97章

  ……今天明明不是沒有部活嗎。

  被奴役了很久的怨氣從心中毫無理由地衝天而起。

  誠然她覺得和小黑君切磋廚藝這件事也有點超現實——因為她一向其實都不太喜歡烹飪, 現在為了補劇情也真是拼了——然而做個飯的工夫愛剝削下屬的領導還要來電, 八成又是催她去跑腿打雜,再好的涵養在宗像禮司面前也要化作躁郁啊啊啊啊——!!

  青部的大家還真是辛苦了啊……這種已經產生過無數次的想法一瞬間從她的心頭浮起。

  「是的,室長,您的名字在我的終端上有顯示呢。」她有點多余(?)地強調了一句, 「請問今天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她的這兩句應答似乎讓電話對面的人微微一怔。隨即, 那種低沉的、混合著腹黑意味的笑聲從電話裡傳了出來。

  「呵呵呵——」宗像禮司輕笑了幾聲。

  「這還真是讓人意外啊,柳泉君今天這麼具有服務精神嗎?」

  ……他的意思是說,即使她以前的日子裡替他跑了那麼多腿,也沒什麼服務精神嗎!!

  乳齒操勞的人生,也只換來一句「不具有服務精神」的評價嗎!

  柳泉的怒氣槽一秒鐘就破了表。

  不過在她艱難地與自己發飆的不理智衝動鬥爭的時候, 宗像禮司微笑著又來了一句。

  「不過今天並沒有什麼事情要特別麻煩柳泉君的呢。我只是打電話來通知一聲, 青部的暑假安排,稍後請認真查看mail和傳單。」

  ……這還用得著特意打個電話來說嗎?!這種多余的舉動難道不像是半夜打電話給別人叫對方起床上廁所嗎?!

  怒氣撓得柳泉嗓子癢癢的。她只好咳嗽了一聲。

  「是的, 室長。」

  宗像禮司掛上了電話。過了沒多久, 終端屏幕就重新亮了起來, 提示有一條新mail。

  柳泉覺得自己整個頭都在脹痛。

  拿起來一看, 果然是青部的暑期活動安排表。

  出乎意料之外地, 青部的暑期活動安排得十分豐富。不但有一般來說普通社團都會有的集訓合宿——上面寫著「無人島生存集訓」, 柳泉一看立即就覺得自己必須生病請假了——居然還有煙火大會!!

  柳泉看完的時候,覺得自己整個前額都鋪滿了黑線。

  什麼求生集訓……不是真的吧……難道還要自己鑽木取火、打獵捕魚搭草棚嗎!?

  這種毫無光亮的前景!真是一百個煙火大會都無法彌補的苦痛!

  ……而且社團活動組織去逛煙火大會未免也太……一般來說這種固定節目都是會登載在花與夢上面的那些少女愛情漫畫裡才會出現的吧?!你一個超現實的少年校園熱血漫就安定地滿足於在周刊Jump上的每期連載就好了還去什麼煙火大會!!

  柳泉忍著自己額角的抽搐,和夜刀神狗朗繼續進行著飯團的修行。

  最後他們做完飯團、又清理好用過的食材和廚房用具, 打算回去的時候, 天已經黑了。

  被校長三輪一言教導過的小黑君表示要送柳泉回宿舍。

  「一言大人曾有言, 不可任意丟棄幫助過自己的人。所以請讓我送你回去。」小黑君一臉正氣地表示。

  柳泉的額角更痛了。

  「說什麼丟棄啊這是在校園裡不是在戰場上吧……」在小黑君面前她就比較毫無顧忌得多,直接坦率地吐槽了一句。

  不過看著小黑君一臉【???】的表情,她覺得還是答應吧。畢竟有那些給在這些方面意外天然的小黑君講解的時間,說不定他們早就到達了宿舍樓下了……

  小黑君就乖得多,堅持看著柳泉進了宿舍樓大門才離去,因為「送女生回家的時候必須目送對方安全進入家門才可以,今天已經因為女生宿舍不允許男生進入而姑且只能改成目送你進入宿舍樓大門了。這種原則不能再讓步,因為一言大人是這麼說的」。

  柳泉覺得今天自己黑線的次數已經快要破紀錄了。

  尊敬的校長大人啊,你到底都教了小黑君一些什麼啊……居然連這種「如何在女孩子面前保持紳士作風」的法則都教了……然並卵,小黑君在這方面炒雞天然呆啊完全就沒有開竅啊。

  「不其實校長大人的意思是假如對方家住獨立洋房的話才需要目送對方進入家門吧……住公寓大樓要怎麼目送對方進入家門呢這也太……太周到了吧……」她有氣無力地說道,壓根沒指望小黑君能聽懂。

  果然夜刀神狗朗少年微微皺起了眉頭,正色說道:「一言大人並沒有強調過這個原則還有前提條件呢。看來有必要再去向他請教一下這個問題啊。」

  於是小黑君目送著柳泉進入宿舍樓大門之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柳泉:……

  等到她進了自己的房間——不得不說超葦中學園的住宿條件真是太贊了,不但有設施齊全的新宿舍樓,而且每個人都是住單間!——之後,終端又歡快地唱起歌來,提示又有新來電。

  柳泉剛剛來得及給自己倒杯水,一邊匆匆忙忙喝了幾口、一邊跑去接電話,剛從桌上一把撈起終端掃了一眼屏幕,她就霎時間感到心累得不行。

  「……室長。」接起電話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疲沓了。

  宗像禮司的聲音仍然和平時一樣,沉穩、醇厚、公事公辦、正氣凜然。

  說起來這個人好像無論何時何地、發生什麼事情,都表現得簡直精力旺盛、永不疲憊似的。所以室長的本體除了那副細框眼鏡之外,其實還是一部永動機嗎……?

  PS. 在此想歪的人請自動出去面壁一分鐘。

  「晚上好,柳泉君。」這個人好像永遠不會忘記說那些敬語,禮儀齊全得即使對上自己的最大對手周防尊,說話都是這麼禮貌十足。

  「遵照室長的叮囑,青部的暑期活動安排我已經認真看了。」柳泉實在猜不透宗像禮司為什麼還要打第二個電話,想來想去也只能推測是來檢查她有沒有乖乖聽話、准時收看(?)青部暑期活動安排列表的,所以搶先報告了一句。

  宗像禮司在電話那端微微一頓。

  「哦∼?」他微妙地應了一聲,「那麼……柳泉君看過之後有何感想?」

  柳泉簡直想掀桌。

  ……就為了暑期社團活動這麼點針尖大的小事,從放學後到現在才幾個小時啊居然就接到兩次領導的電話,並且現在還要說感想?!活動都沒開始現在能有什麼有質量的感想提供啊!?

  「呃……我認為生存集訓是自己前所未見、很巨大的挑戰,可以很好地磨煉大家的團隊合作理念、生存技能和堅強的意志……」她只好拿出自己久已不用的、在本生世界裡鍛煉出來的【如何寫一篇800字的議論文】的應試教育技能,斟酌著說道。

  宗像禮司認真地聽著,居然還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唉,玩家完全不知道宗像老師的判卷及打分標准是什麼,求指示。

  柳泉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我還從來沒有和社團的同伴們一起去過煙火大會,感到非常期待……」

  這句話不知哪裡好像搔中了青部部長的癢處(大霧!),宗像禮司在電話那端輕哼了一聲,語氣染上了幾分笑意。

  「啊。這麼說來,到時候一定要讓柳泉君擁有一個愉快難忘的記憶才行呢。」

  柳泉當即就默了,感覺不知為何整個人都不好了——

  室長您這麼說的話,總感覺是在往我頭頂插死亡FLAG啊……?!

  我現在還能說我只是個小透明,求低調一些嗎。

  柳泉把終端稍微拿遠一些,然後深呼吸,之後才答道:「……好吧,我也這麼期待著。」

  宗像禮司發出一陣呵呵呵的輕笑。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得炸了毛。

  「啊,說起來,柳泉君……還在烹飪教室忙著嗎?」他話鋒一轉,用一種若無其事的的語氣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柳泉雖然一腦袋的【???】,然而卻很高興他終於不提那些青部的暑期活動玩前感(什麼鬼!)了,因此她暗搓搓地懷著【趕快把話題岔開得更遠一些別讓室長再問那些無聊到根本沒有標准答案的問題了】的心情答道:「沒有,已經結束了。剛剛回到宿舍。」

  假如要尋找話題的話——那麼說起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就很自然地想起了小黑君那種從校長大人那裡學習來的奇葩(?)原則,柳泉忍不住向同為本校領導階層(大霧!)一員的室長大人吐了個槽。

  「說起來,不知道校長大人都教了小黑君一些什麼糟糕的東西……今天小黑君送我回來的時候,很認真地說『一言大人說過必須要目送女生進家門才可以走』之類的話,我告訴他這種原則是可以稍微變通一下的,他卻好像半信半疑似的,說要趕快去問一下校長大人才可以……」

  柳泉的本意是想說小黑君這麼天然的腦回路跟你們這種精英階層不一樣啊,然而宗像禮司在電話那頭卻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與之前柳泉回答他「我很期待青部的暑期活動」時所發出的那種帶著點愉快、又似乎有點意味深長的笑聲並不相同——這一次聽上去簡直有點鬼畜了,聽在柳泉耳朵裡絕對像是一種類似【呵呵呵真有趣接下來要去黑誰呢】之類的糟糕暗示!


第98章

  而且現在, 室長SAMA就連語氣都稍微改變了一點, 尾音略略拖得輕緩悠長。

  「哦∼是嗎。夜刀神君還從校長大人那裡受到了這種教育啊。」

  柳泉:不……尊敬的室長SAMA我已經在後悔為什麼要毫無理由地跟你吐槽這件事了……即使是為了岔開話題,但是這個新話題的選擇好像也太糟糕了一點……雖然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這麼說來,夜刀神君今天是乖乖聽從了校長大人的教導,送你回宿舍了是嗎。」

  柳泉下意識立刻飛快地答道:「只是到樓下啊怎麼可能真的讓他送我到房間門口啊!」

  宗像禮司又拖長聲音「哦∼」了一聲, 意味不明。

  柳泉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這件事, 省得室長大人又意義不明地作出什麼驚悚的評論來,於是補充了一句:「……而且女生宿舍樓也根本不允許男生進入吧……」

  她奇怪的直覺在這個時候似乎體會到一點奇怪的事情——

  室長SAMA似乎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接著卻說出一句和【天然的小黑君從校長大人那裡接受的教導】這件事沒有什麼關系的話來。

  「哦,正是這樣呢。」他似乎信口敷衍了她一句,然後問道:「柳泉君, 廚藝很好?」

  柳泉一瞬間就黑線了。

  「不不不談不上很好……就是……呃, 在某幾道料理方面,還、還是有點自己的心得的吧……」她直覺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直承自己的廚藝技能在一系列【廚藝決鬥】的磨煉之下已經小有所成了, 否則室長SAMA又會想出點什麼花樣翻新的【如何花樣虐待苦命的部下】之類的事情來也說不定!

  結果下一秒鐘室長SAMA就干脆利落地擊破了她這一招【矢口否認】的脆弱防御。

  宗像禮司輕聲一笑。

  「我很期待。」

  然後掛上了電話。

  徒留柳泉一個人握著傳來掛線忙音的終端, 整個人站在房間正中風中凌亂了。

  這、這種【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下次青部集訓的時候你就是廚子了】的既視感是腫麼回事!!

  ……

  然而和柳泉忐忑不安的期待中所想像的並不相同, 【煙火大會】這個花與夢的定番, 居然是先於【無人島生存集訓】這種周刊Jump定番之前出現的。

  暑期開始之後, 柳泉先是在宿舍裡懶洋洋地度過了大概十天左右的時間。

  因為好像這個世界有著不成文的規矩, 作為「權外者」或者身懷特殊能力的人,在未成年之前最好都呆在學園島上,免得萬一自行前往其它地方的時候, 能力無預兆暴動什麼的, 為普通社會帶來不必要的禍端和麻煩。

  所以柳泉按照系統菌當初給自己配置的「父母長期海外工作」的設定, 也十分安定(?)地宅在超葦中學園的宿舍裡,毫無出去開拓大地圖、解鎖迷霧地帶(?)的衝動。

  這天晚上,又心滿意足地在房間裡吹著冷氣宅了一天的柳泉,正半躺在床上看漫畫——沒錯這個超現實世界裡也是有好幾種周刊漫畫的!——的時候,終端突然又響了起來。

  拿起終端一看,柳泉習慣性地就在頭頂亮出了好幾個【???】,以及在額角先行准備了三條黑線。

  「……你好,室長。」

  宗像禮司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好,柳泉君。現在說話方便嗎?」

  ……您什麼時候有禮貌到了吩咐部下之前還要先問一問說話方不方便了!我說不方便的話您就會立即掛線嗎?

  忍著立即就想要吐槽的衝動,柳泉按了按額角。

  「沒問題,請講。」

  宗像禮司的聲音更正直(!)了。

  「今天晚上可能要占用你一些時間,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柳泉心音吐槽:說沒空的話您就會打消今晚奴役我的念頭嗎……算了這也是一句無用的抱怨呢。

  「是的。」她簡直想把腦海裡一聽到宗像禮司的聲音就立即條件反射一般浮現出來的【絕對服從】這四個明晃晃的大字給敲碎。

  宗像禮司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今晚是煙火大會。請你准備一下。」

  ……煙火大會?!今天?!

  雖然有點困惑於為什麼這種社團活動沒有提早接到宗像禮司或者青部其他人受到室長指令而發送的mail群發通知,然而這也沒什麼關系——應該慶幸今天室長SAMA並沒有給她布置什麼死亡任務,所以不過是臨時要趕快准備去參加一項集體娛樂活動而已,柳泉再度應了一聲「是!」。

  結果室長SAMA補充了非常令人黑線的一句。

  「那麼,半小時後我去接你,樓下見。」

  柳泉呆滯了。

  ……這果然還是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點問題的部活吧?是吧是吧?否則室長SAMA也不會特意紓尊降貴地來接她了……這哪裡是接她,大概是要趁機布置一下什麼秘密任務吧……說起來,難道是這次煙火大會上有什麼事要發生?所以同時擔負著維持校內正義的秩序(大霧!)的青部要全體出動?難道這不是一次和平安定的部活,而是一次秘密任務嗎……?!

  維持著這種腦洞無數開向天際的畫風,柳泉一直到下樓的時候,還在猜測著宗像禮司來接她的真正用意。

  既然是煙火大會,入鄉隨俗的柳泉猶豫了一番,還是選擇了穿浴衣。

  ……假如要執行什麼潛伏或者秘密監視任務的話,穿著日常的便裝,在一群幾乎全部穿著浴衣的女孩子之中肯定會太惹眼了……木屐會造成行動不便,然而好在自己抽獎中的超能力可以把所有【能被觸摸到的有形之物】定住所以只要不被火燒的話就肯定能避免其它攻擊……

  一下樓看到站在行人道旁邊的宗像禮司,柳泉就覺得自己穿了浴衣真是選擇了正確的選項。

  宗像禮司也同樣穿了一件浴衣,顏色是接近水色的淺藍,走近一看面料上還有白色的豎紋,顯得他整個人有種成熟沉穩的謎之意味(大霧!)。

  「讓你久等了,室長。真是不好意思。」雖然自己是正點下來的,然而讓生徒會室室長站在路旁等自己,好像有種微妙的【這也是自己的罪過呢】之感,柳泉搶先道了個歉。

  看到她的時候,宗像禮司好像微妙地勾起唇角,似乎對她的裝扮也感到滿意(?)似的,答道:「沒關系。晚上好。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用不著這麼客套吧室長SAMA……現在我更有一種【晚上要去的不是煙火大會而是龍潭虎穴】的錯覺了呢……

  覺得自己沒法回答這句話的柳泉只好生硬(?)地轉了個話題。

  「晚上好。……啊,大家難道都還沒來嗎?」

  宗像禮司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疑問的表情。

  「『大家』?!……只有我們兩人哦。」

  柳泉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地一聲,漲大了十倍。

  「今、今天難道不是mail裡寫的暑期青部社團活動嗎……?」她語氣有點虛弱地問道,「還、還是說,今天需要我配合室長去執行什麼必須由兩個人去的任務什麼的……?」

  宗像禮司在回答之前微微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加正氣凜然(?)了。

  「這麼說來,確實是呢。」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態度之嚴肅,簡直想讓柳泉條件反射般地立正站直,恭聆訓誨。

  「的確是必須由你來完成的任務……那麼,我們走吧。」

  到了舉辦煙火大會的嘉年華會的會場之後,流動的攤位和游樂設施之前人潮洶湧,熙熙攘攘,現場十分熱鬧。

  柳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四下警惕地張望,唯恐哪裡就突然冒出一個壞蛋來敲別人的後腦勺一悶棍什麼的!

  宗像禮司倒是一臉輕松之色,看起來就活像是個單純來參加煙火大會的普通青年似的。

  ……然而他永遠修長挺直的身影和異常俊秀的外形,站在人群裡永遠有種卓爾不群的感覺,即使他已經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氣場也還是一樣吸引他人的眼球。感受著霎那間紛紛投往他們身上的目光,柳泉苦中作樂地暗自嘆了一口氣。

  有室長在的話秘密作戰往往就不太可能成功啊……他本人就是個發光體,現在想一秒鐘裝成白矮星也晚了……

  宗像禮司卻對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異樣眼神恍若未覺一般,同樣張望了一下,然後從容地帶著柳泉走向一處游樂設施前。

  「那麼,我們就來坐這個吧。」

  等柳泉看清了這條長龍是在排什麼游樂設施的隊伍之後,簡直黑線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摩天輪?!」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應道:「是的,沒錯。」

  沒什麼錯啊尊敬的室長SAMA!你沒看到在這裡排隊的都是一對對年輕親密的情侶嗎!?像我這種單身狗平時看著情侶們秀恩愛都想加入情侶去死去死團了現在還要跟著你這種黑得出汁的領導來坐這種玩意兒你是想干脆把可憐的部下折磨成【真 蛇精病 】才滿意嗎!!

  什麼叫做沒錯啊基本上果然跟著你一起來煙火大會就是個錯誤吧!!


第99章

  柳泉好心塞。

  「真的要坐這個嗎……?」她虛弱地問道, 「這、這個必須兩人一起坐吧……到底是要執行什麼任務所以必須要坐這個呢……?」

  宗像禮司仍然一臉正氣, 態度肅然。

  「噓。」他忽然稍微向著她這邊傾身過來,對她附耳低聲說道,「看到前面的那對情侶了嗎?……其實,有理由懷疑他們和冰川組有關, 所以必須不動聲色地加以監視和調查, 同時也防止他們做出對別人不利的事情來……今晚的煙火大會是個好時機,所有人都會放松警惕的吧?」

  柳泉簡直不能更驚訝了。

  她也沿著宗像禮司示意的方向看了看,結果看到的是一對外表很普通的情侶。

  當然那對情侶中的男方穿的不是浴衣,而是緊身黑色T恤,脖子上戴了好幾條很酷的鏈子、手腕上也是, 黑色T恤上還有骷髏和閃電的圖案——不過, 總的來說,那個騷年也只是給柳泉一種【想要在戀人面前扮酷】的中二少年感, 怎麼看也不覺得他是什麼重要得不得了的人物, 還需要勞動青部部長兼生徒會室室長大人親自出動、並且和部下裝扮成情侶親自監視啊?!

  不過柳泉可沒膽質疑室長SAMA的判斷。既然他說那對情侶需要監視, 那麼作為一個好部下, 自己當然要拿出十足的精力和全副的注意力死盯對方才行!

  柳泉眼中一瞬間就冒出了昂然的戰意(大霧!), 精神抖擻地握拳說道:「是!既然室長這麼說那就沒問題了!我也會努力的!」

  宗像禮司發出一聲輕笑。

  「還真是可靠啊, 柳泉君。」

  說話間已經輪到他們兩人。宗像禮司側身讓開一點。

  「那麼,你先請進,柳泉君。」

  然而大概是為了防止人潮擁擠失去秩序, 入口的欄杆只打開了一條縫, 柳泉只好硬著頭皮說了聲「失禮了」, 費力地從宗像禮司身旁擠了過去,一頭鑽進了摩天輪的轎廂。

  宗像禮司也隨之進來了。他很快在柳泉對面的座位上坐定,這讓柳泉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因為就她所看到的,幾乎所有的情侶都喜歡並肩擠在一側的座位上,簡直驚悚!難道大家就都不怕摩天輪的轎廂配重失衡嗎?!

  當她發現了這一驚悚的要點之後,還真有那麼幾秒鐘,很認真地擔心著萬一室長要求她做戲做全套,也和其他情侶中的女方一樣挽著他的手臂、或者靠著他坐,那可腫麼破。

  不過好在室長SAMA果然還是一個有節操的人!(霧!)並不會為了一個半個任務就犧牲身體出賣色相!(大霧!)室長SAMA好樣的作為一個忠誠的屬下我為你的堅持點贊!(超大霧!!)

  摩天輪緩緩上升。而柳泉已經完全進入了備戰狀態,睜大了眼睛緊盯著那對和他們之間隔了兩個轎廂的可疑(?)情侶,恨不能整個人都貼到轎廂的玻璃上去了。

  宗像禮司一開始並沒有對她這種工作狀態評論什麼,只是施施然坐在那裡,任由柳泉直勾勾盯著他剛才指出的那對容疑者。不過當他們所乘坐的轎廂愈來愈接近摩天輪最高處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坐好,柳泉君。不需要那麼緊張地一直盯著他們。」

  柳泉從玻璃前回身,一腦袋的【???】。

  「可是,室長,本來我們和他們之間就隔了好幾個轎廂,不容易看清……」

  宗像禮司輕笑了一聲。

  「坐好,柳泉君。」他又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這種轎廂是封閉的,即使他們要做什麼壞事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下手。所以你可以放心。」

  柳泉險些噎住。

  ……所以你剛剛在排隊的時候一臉正氣地說什麼要好好監視他們防止作亂的事情都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尊敬的室長SAMA!!

  「……是。」她憋屈地爬回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好。

  宗像禮司笑了。

  「好孩子。」他談笑間又隨手發了她一張好人卡。

  ……所以說室長您和您的好對手好基友(?)周防尊都不約而同地用「好孩子」這個詞來形容我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老娘在你們這裡收集到的【好孩子卡】都快要可以攢滿一副撲克牌了吧?!你們兩個人明明還是高中生然而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是腫麼回事?!

  柳泉忍了又忍,最後覺得這件事也沒什麼好忍的吧,於是就坦率地吐了個槽。

  「室長每次這麼誇我的時候感覺都像我爸的語氣啊……」她故意用一種開玩笑似的輕松語氣說道,刻意柔化了一下這句話背後的攻擊效果,避免一上來就激怒頂頭大BOSS,「記得以前我小時候,他總是會說『這次也考了第一名,真是好孩子呢』、『這次比賽又得了獎啊,真是好孩子』、『挑食的話就不是好孩子』、『你趕快給我下來一個女孩子總翻牆到底是想做什麼這可不是好孩子啊!』——」

  其實在她印像裡,真正的老爹比這種說法要嚴厲得多,然而老爹偶爾也是會說兩句柔和點的話的。一般來說這種話在她的經驗裡多數是她老媽的台詞,然而要是說室長SAMA的語氣像老媽,那一定是作死。所以柳泉不得不稍微粉飾了一下這種【童年的記憶】。

  宗像禮司看起來稍微有點驚訝。他那雙總是隱藏在那副其實應該是他真正本體的細框眼鏡之後的狹長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然後驀地哂然一笑。

  「我可不想做你爸爸啊。」他說。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堵得柳泉大腦都空白了片刻。

  「誰、誰說您要做……」柳泉覺得自己的語言能力受到了室長SAMA的極大傷害,導致自己現在連個整句都說不完全了。「我、我這只是一種開玩笑的比喻啊……」

  宗像禮司啊了一聲,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認真得讓人覺得和他開玩笑簡直是一種褻瀆(不)。

  「即使是比喻或者開玩笑,我也不願意看到這種事啊。」他的語氣異常溫和、然而又異常嚴肅。

  ……所、所以說異常執著地強調這個梗到底是為什麼!!

  柳泉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才好。

  然後下一刻她的新發現就讓她整個人徹底不好了——

  也許是不滿足於緩緩上升的摩天輪那種慢吞吞的速度、以及途中除了逐漸被拋在身下的城市夜景之外並沒有什麼可看的,坐在他們前一個轎廂的那對情侶居然開始上下其手上下其嘴摸摸噠麼麼噠!!

  柳泉一開始其實真的只是因為想不出要怎麼回答室長大人的話,所以才掩飾似的把視線轉開、越過室長大人的肩頭望向斜上方的;然而當視力很好的她看清了前面一個轎廂裡的情侶正在做什麼之後,簡直感覺是猝不及防間就被秀了一臉恩愛——不,是被秀了一臉小黃文——於是下意識地臉就轟然漲紅了!完全是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啊!摔!

  而室長大人的雙Q大概在剛出生的時候就點滿了吧(什麼鬼!),所以一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妹子突然滿面通紅,於是立刻就沿著柳泉的視線方向轉身看去——

  看了幾秒鐘之後,室長SAMA鎮定地轉過頭來,一臉正氣地說道:「啊,原來如此。」

  ……什麼叫原來如此啊您不要以為擺出一臉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樣子我就看不出您眼裡閃動著的惡質興味了啊尊敬的室長SAMA!

  柳泉一瞬間就憂郁得忘記了尷尬(不)。

  這到底是怎麼一個夜晚啊……和室長大人兩個人坐摩天輪就已經夠靈異的了,結果前一個轎廂的人還在上演現實版小黃文,再前一個轎廂的人倒是正常,然而再往前數的話就是必須監視的可疑分子……說起來這座摩天輪也是幸運E吧不然不會這麼富有戲劇性和杯具意義是吧?!

  結果室長SAMA還興致勃勃地好像打算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這麼說,作為情侶來乘坐摩天輪的話,本意其實並不是想要賞景啊。」

  柳泉憂郁地回答道:「這個問題您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沒有交過男朋友……」

  「哦呀,是嗎。」宗像禮司微妙地瞥了她一眼,正色說道:「這可真是令人吃驚……」

  柳泉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這有什麼好吃驚的戀愛應該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吧……」

  宗像禮司一臉學術研討狀,異常嚴肅地問道:「哦∼?」

  哦什麼哦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您的那聲哦之後隱藏著多少惡意啊啊啊啊!!

  「基本上,我倒是覺得您應當多關心一下伏見君呢,」她果斷采取了【禍水東引】的技能,「他整天一副死人臉,在教室裡也是見誰都是一副十分嫌棄的樣子,說話都沒什麼活氣,只有看到八田君的時候會抑揚頓挫地叫八田君『美∼咲∼』,我看他這麼發展下去的話很危險,會讓人忍不住想歪的——」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

  「伏見君啊……他原本就是赤部的成員,和八田君相熟也是很正常的。」

  室長SAMA談笑間漫不經心地就隨口爆了一個驚天大料,幾乎是不動聲色地立即彌平了轎廂內之前彌漫一時的尷尬不自然氣氛——以及柳泉剛剛豎立起來的那根警戒天線。

  柳泉吃驚得簡直要跳起來了——然而顧及到這是在離地幾十米的高空轎廂裡,她又勉強坐穩了。

  「誒……?!」

  宗像禮司淡淡說道:「但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他選擇了退部,改而加入了青部。不過,從前的羈絆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消失的吧。所以他和八田君還是感情不錯啊。」

  柳泉:「……是的他們那種吵吵鬧鬧的感情也很難得吧……這麼一想果然更加無法直視他們了!」


第100章

  宗像禮司又呵呵地輕笑起來。

  「好像時間快到了呢。」他突然說了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

  柳泉:……???

  恰在此時, 響起砰的一聲爆響。隨即在轎廂外的夜空裡, 大朵的煙花綻放開來。

  柳泉一時間驚訝得無法言語。

  「這、這是……!!」

  「這是獎勵哦。」宗像禮司的聲音變柔和了一些,「是上次你幫忙拼完赤部送來的拼圖,所以要給你的獎勵。」

  柳泉先是驚訝於【我了個大槽室長大人居然這麼有閑心還記得這件事!】,然後又因為想到那天自己險些把鼻子撞掉而差點被自己蠢哭了……

  「是、是嗎?」她一臉囧狀地應道, 「那、那天我其實也沒有幫上什麼忙……還撞到了室長的額頭, 真是太抱歉了……」

  也許是因為柳泉自己主動提到了那件蠢事而讓室長大人感到心情愉快,宗像禮司微妙地勾起唇角。

  「沒關系,那並不算什麼。」他的語氣微妙地帶上了一點輕快(?),「而且你很用心地在拼圖吧?……雖然很想再說一遍你真是個好孩子呢,然而因為擔心又被說成是像自己的爸爸所以還是算了吧。」

  ……一秒鐘戳中別人傷口的技能MAX啊尊敬的室長SAMA!

  柳泉囧了一下。這時恰巧窗外又連續傳來幾聲煙花的爆響,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 於是她趕快把視線轉向窗外的夜空。

  大朵大朵的煙花接連在夜空中綻放,五彩繽紛的美麗顏色將深藍色的夜空染得幾乎如同一幅名畫那般絢麗。尤其是坐在距離地面數十米的高空中的摩天輪裡, 感覺似乎比在地面上仰望更加接近這些綻放中的煙花, 簡直有種夢幻一般不切實際的眩目感。

  柳泉不由得有點出神。

  望著那一朵接一朵不斷綻開的美麗煙花, 她喃喃地自言自語道:「難怪煙火大會是少女漫的定番啊……這麼夢幻一般的場景任是誰都會感覺十分難忘吧……」

  然而她忘記了, 宗像禮司的五感都已經敏銳到了極限。

  「假如能夠讓你覺得很難忘的話, 那麼就證明我沒有選錯獎勵啊。對此我感到十分欣慰。」

  柳泉猛地轉過頭來, 瞪大了眼睛望著青部的部長。

  「……所、所以說!並沒有什麼……要監視的秘密任務嗎?或者說……並沒有什麼必須需要您親自出馬擔當的任務是嗎……?」她目瞪口呆,脫口而出。

  「當然不是。」宗像禮司一本正經、正氣凜然地從容否認道。

  「不要忘了繼續監視可疑分子啊。」他甚至還好心似的提醒她道,然後十分自然地替這項獎勵尋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借口。「不過在確認完全安全的情形下, 稍微享受一下這任務所帶來的便利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哦?」

  柳泉有點哭笑不得, 深感室長大人是個能夠一本正經駕馭逗比風的超現實人類!(大霧!)

  而且到底應不應該相信室長SAMA的話呢……今晚的任務到底又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假如完全不相信他的話, 自己的表情裡會帶出來的吧?室長可是天生雙Q滿值的謎一樣的男紙!自己稍微對他產生了不敬的懷疑的話一定都會被他當場抓住的……

  一時間,她竟然開始有點佩服原作女主角沙耶妹子了。

  據系統菌說,沙耶妹子在那部險些害她被む嗶——め掉的同人原作裡,走的是室長的戀愛線,並且現在系統菌苛刻地要求她這個替代役必須絕對聽從室長SAMA的一切命令,也是源自於沙耶妹子在原作裡對室長SAMA的無條件信任和聽從——這麼說來,能夠對室長這種擅長【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技能的人深信不疑的沙耶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真的很可貴呢……

  想到這裡,柳泉心情復雜地抬起眼來,悄悄瞥了一眼對面坐著的宗像禮司。

  他此刻正雙手環在胸前,悠閑地望著窗外的煙火,仿佛正在愉快地享受這種任務中難得的閑暇似的。

  ……他不會知道曾經有個對他死心塌地,一根筋地對他深信不疑的妹子,在他的身邊、在青部存在過吧。

  假如他知道了的話,他會覺得很遺憾嗎。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人生和一個人那樣,像是失去了珍珠卻只能以像她這樣的瓦礫來填補?

  「室長想要獎勵我,一定也是因為『劇情的慣性』吧……」她用氣音嘟噥著,微微垂著頭、臉還向著與宗像禮司望向窗外的視線相反的方向偏著,似乎沉浸在自己那些惡意的推論裡了。

  「煙火大會也是,摩天輪也是……不要因為現在不像之前那樣大家的初始好感度都是負值,而得意忘形地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啊……即使在這裡大家的初始好感度似乎都很高,那也不是自己的功勞……」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仿佛把這些事情一點點都用發出聲音的方法說出來慢慢捋清楚,就可以理清自己的思緒、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有勇氣繼續面對一切似的。

  因為這一次她用的僅僅只是氣音,蠕動嘴唇的時候幾乎沒有聲帶的振動,所以不知道宗像禮司敏銳到極點的五感是不是還會有用。然而即使他聽見了,宗像禮司的表情還是和剛才一樣平靜溫和,細框眼鏡之後的狹長雙眼望向窗外天空中爆開的煙花,仿佛像是真的在享受這一刻似的。

  他突然說道:「快要到最高點了啊。」

  聽到這句話,柳泉探頭貼在一側的玻璃上,從這個全密封的轎廂裡吃力地往下望了望,視線還沒有真正接觸地面就縮了回來。

  宗像禮司唇邊掛著一絲異常溫和的笑意。

  「怎麼了,恐高嗎?」他問道。

  柳泉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明明小時候可以若無其事地翻很高的牆,絲毫也不擔心自己是不是會摔下去……但是現在站在更高的地方往下看,卻會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好奇怪啊……」

  宗像禮司唇角笑意未改,慢慢地點了點頭。

  「是的。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就需要更多的能力讓自己站穩。到了這樣的高度,內心必須十分強大,一絲一毫的時間都不能允許自己軟弱,否則低頭看下去的時候,就會感到暈眩……」

  柳泉:奇怪,總覺得我們兩人在討論的不是同一個問題啊?

  正在此時,一陣巨大的吱吱嘎嘎作響的聲音,打斷了宗像禮司下面的話。

  原本本身保持著平穩緩緩上升的轎廂忽然晃動起來!

  剛剛把臉貼到玻璃上往下看、現在還沒有好好坐回去,只是歪著身子坐了半邊座位的柳泉猝不及防,身體失去了重心,隨著那陣晃動而歪倒。

  她立刻伸手想要撐住兩側的玻璃——在沒有扶手的轎廂裡,雙手撐住玻璃無疑是最好的固定身體的選擇——然而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喪失重心之後已經往斜前方傾側,所以右手無法夠到那一側的玻璃了。

  在她還沒想好自己是不是應該壓低身子、改而撐住座位之前,轎廂發出最後的一陣猛烈的晃蕩——就像是被人強行剎停、因而爆發出的強大慣性使然,轎廂猛地甩向前方!

  柳泉本來就站不穩,最後這一下可謂是壓垮她勉力維持重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驚叫了一聲,眼看著自己又要重演上次拼圖時撞上大BOSS的一幕——而這一次更糟,室長SAMA是坐著的而她是半站著的,這麼撞過去自己太吃虧了,等於白白讓大BOSS埋胸;雖然自己沒有太大的胸然而也不能隨隨便便讓別人埋啊啊啊啊——

  她盯准了室長大人身後的玻璃,在自己往前傾倒的時候,算准距離用力一撐。

  ……下一秒鐘,伴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作響聲,整座摩天輪完全靜止了下來!!

  而柳泉發現,自己雖然及時撐住了玻璃,但是現在的姿態並不比直接把室長大人撲倒要好多少。

  當她往前倒下去的時候,室長SAMA大概是出於紳士風度、或者僅僅只是不想她撞塌他的鼻子而想要扶住她,於是他的手現在有力地扶在她的腰上;而現在她雙手分別撐住室長大人右方和後方的玻璃,正好完美地形成她把室長大人迫到轎廂一角壁咚的場景——

  我……我了個大槽啊啊啊啊!!!

  這、這不是下克上嗎!!

  柳泉簡直是完全嚇蒙了,大腦裡一片空白。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室長大人發出一聲輕笑。

  「謝謝你,柳泉君。挽救了我的鼻子真是太好了。」

  柳泉一秒鐘砰地炸紅了臉。

  不,與其說是漲紅了臉,不如說是她整個人都爆炸了吧。她覺得自己就連頭頂上應該都冒著煙,整個身軀都發著高熱,尷尬得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種糟糕的時刻,更糟糕的是——自己的五感也變得超級敏銳了起來。

  宗像禮司剛才在倉促之間為了扶住她而放在她腰間的手——確切地說,是一只手環繞到她身後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有力地扶在她腰間——現在那兩處的觸感簡直被這種沉默的尷尬放大到了極限,他掌心的溫熱透過她浴衣的面料滲進來,讓她覺得那兩個地方簡直像是在被火灼燒一樣滾燙而刺痛。

  「那那那個……!非、非非常對不起!!」

  柳泉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我我我並不是故意的……是、是摩天輪突然停下了啊!」她急急辯解道。

  ……還有,明明要不是我及時撐住了自己的身軀,就會直接導致被你埋胸的不良後果啊!為、為什麼我明明是差點吃虧的那一方,卻還得向你道歉啊……

  也許這就是室長大人的畫風吧……簡直無時無刻都有一秒鐘反敗為勝、將事態扭轉成對自己超級有利的高超手腕!

  而且,現在他又不動聲色地在使用這種【一秒鐘占上風】的技能了。

  他無辜地抬起頭來仰視著她的臉,正巧柳泉也同時低頭望著他,當他們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的時候,柳泉注意到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訝和疑問的表情。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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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柳泉的身軀下意識抖了一下, 幾乎是立刻就讀懂了室長大人目光中的那層含義。

  她立即把自己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不不不, 不是我啊室長!!我並沒有動用自己的能力啊!!真的不是我!!」

  宗像禮司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意味不明地注視著她。

  柳泉覺得自己簡直不能更心塞了!

  「我我我干嘛要做這種事啊……撞上室長的話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啊……即、即使我覺得煙花很漂亮,然而在哪裡看煙花不都是一樣的嗎……沒、沒必要為此把摩天輪定在半空啊……!!」

  聽到她慌亂的自辯之詞以後,宗像禮司的眼神一閃, 面容隨即柔和了下來, 露出一個安慰似的淡淡笑容。

  「嗯。既然你說不是你,那一定就不是。」他說,「不要著急,假如是什麼故障的話,等一下一定會有廣播說明原因的。」

  柳泉還是有點余悸未平, 下意識挺直了背脊、整個人往後退了一點。

  宗像禮司也隨著她的動作, 十分自然地松開了手,注視著她倒退回對面的座位上, 立刻坐下了、而且雙手牢牢地巴住座位的兩側不松手;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有趣的神色。

  柳泉覺得頭皮發炸, 試圖找點話題來中和一下現在轎廂中彌漫著的尷尬氣氛。

  「真是糟糕啊我們剛好在離地最遠的最高處呢……」她僵硬地扯起嘴角笑了一笑, 「這可不是爬到樹上被困住, 最多也就是離地一兩米的事情啊……」

  宗像禮司卻有趣似的挑起了眉。

  「哦?柳泉以前爬樹被困住過嗎?」他的臉上浮現一絲好笑的神采, 仿佛在試著想像那種糟糕的情景似的。

  柳泉立刻就炸了毛。

  「不、不要想像那種糟糕的情況啊宗像前輩!!」

  「哈哈哈。」宗像禮司大笑起來。和以前都不相同, 這一次他的笑聲除了純粹的愉快之外,沒有其它深遠(?)的含義。

  ……然而展望這種部下出醜的事情能讓他這麼愉快所以說青部的部長果然還是一個鬼畜吧!!

  「其實,你可以不必那麼擔心的。」宗像禮司稍微收回了一點笑意, 正色說道。

  「即使我們掉下去, 你的能力也能夠保證我們在落地的前一刻及時停止的吧?」

  柳泉驚悚了, 一想像那種前景簡直頭皮發麻。

  「不不不別對我有太大信心啊宗像前輩!我很有可能因為太過驚慌而除了慘叫之外無法采取其它行動的啊!!」

  這種坦率的廢柴說法居然好像微妙地取悅(?)了宗像禮司,他勾了勾唇角,輕描淡寫地答道:「放心吧,我會及時提醒你使用你的能力的。畢竟假如轎廂真的要墜落的話,我也在你的身邊,不是嗎。」

  ……總、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啊……!?不,這一定是因為自己今天被海量情侶毫無下限的秀恩愛刺激到了所以大腦裡產生了黃色廢料吧……?!

  這個時候,嘉年華會的廣播適時地響起了。

  「非常抱歉,摩天輪因為需要臨時檢查而必須停止一段時間。請大家耐心等待,運行會很快恢復。謝謝合作。」

  聽到這樣的說明,柳泉嘴角直抽抽。

  「還說什麼『臨時檢查』啊明明就是突然壞掉了需要突擊維修吧……誰家的游樂設施會在運行期間載客的時候突然停止服務臨時檢查的啊!」

  宗像禮司應道:「欸∼是啊。」

  他那副明顯是敷衍的語氣簡直讓人無奈。

  不過就這樣被停止運行的摩天輪吊在半空,室長大人好像也沒有絲毫驚訝或者動搖似的。他十分從容地坐在那裡,看見炸了毛的柳泉,還有閑情逸致施施然地建議道:「慌張也無濟於事。不如就坐在最高處,好好欣賞一下煙花,等待摩天輪重新啟動吧。」

  他微妙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在最高處觀賞煙花的最佳指定席哦?」

  柳泉一瞬間就給室長大人強大的心理跪了。

  「這、這麼說來,在難得一見的、最佳的指定席能夠停留這麼久,還、還真的是我們的幸運啊?!」她黑線地說道。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是這麼想的。機會難得,我們就好好欣賞吧。」

  掀桌!誰有可能被吊在半空的時候還有閑情逸致欣賞景色啊!!就算我們都身懷不科學的超能力也不可能這麼悠閑這麼有恃無恐吧!!

  在柳泉的怒氣槽要爆滿之前,宗像禮司又將望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來,投在她的臉上。

  然後說了一句話。

  「啊,對了,有件事情我忘記說了。」

  柳泉:???不會又是什麼誇張的秘密任務吧?!

  然而室長大人下面的話,一秒鐘就把她的怒氣槽清了零。

  「浴衣,很適合你哦。」

  宗像禮司的語氣裡帶著一絲鄭重的意味,聲調卻異乎尋常地溫和。他那雙總是仿佛蘊含著深意的眼眸透過細框眼鏡的鏡片,落在她的身上。

  柳泉張口結舌,覺得今晚簡直太靈異了,一定是有哪裡不對。

  ……室長SAMA你表現得這麼像是乙女游戲的官配,你基友知道嗎……

  這、這簡直就像是中了降頭嘛……柳泉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是已經瘋了。

  「謝、謝謝……宗像前輩也是,浴衣……非常合適呢……」然而台詞是不能不對的,她結結巴巴地答道。

  宗像禮司用一種一本正經的鄭重態度答道:「謝謝。」

  柳泉覺得自己的額角、眼角,都要跟著自己的嘴角一道抽抽了。

  她只好生硬不自然地轉了個話題。

  「煙花看起來快要放完了呢……假如煙花放完了我們還是被困在半空,怎麼辦……?」

  宗像禮司嚴肅地答道:「那麼我們就繼續欣賞星空吧。」

  柳泉黑線了。

  「星空嗎……比起仰望星空來我更喜歡腳踏實地啊……」

  掀桌,從來沒有覺得我國的高考作文題乳齒貼近生活!出題人一定也在半夜被困在停運的摩天輪高處過!

  宗像禮司微妙地笑了一下。

  「哦呀,不能在困境中發現新的樂趣,進而把糟糕的事情轉化為好事嗎,柳泉君?作為青部的優秀成員,我對你的期待不止於此啊?」

  柳泉被這樣一頂大帽子當頭扣得眼冒金星。

  ……果然,假如現在在這裡的是沙耶妹子的話,以她那種天然的樂觀性格,是會贊同室長大人的每一句話的吧……包括所謂的欣賞煙花和觀察星空在內。

  「我比較喜歡在困境中找到新的辦法,簡單粗暴地把糟糕的事情扭轉為好事。」出於【我可不是軟萌可愛的原作女主角沙耶醬呢我只是個炮灰女配所以最好還是有所區分吧?】的想法,她故意這麼回答道。

  「我以為,這才是作為青部的優秀成員,應當具備的條件哦,室長?」她這麼說著,慢慢彎起眼眉,漾出一線笑意。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那個笑裡,帶有一點挑釁的意味吧。

  坐在她對面的宗像禮司這麼想著。

  從看到這個笑的一瞬間開始,他仿佛就明白了一些什麼。

  大概是終於了解了自己之前對這個少女的一些沿循常理所作出的判斷和推論並不確切,而她也遠遠不像迄今為止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軟萌——她的性格裡有頑強執拗的一面,正是那一面讓她一開始連續拒絕了自己對她加入青部的邀請,也正是那一面讓她在冰川組面對幾十個惡棍而毫不猶豫地拼盡全力發動異能……

  還有,盡管一開始並不情願加入青部,後來也是不知出於什麼動機才突然同意他的邀請,然而加入青部之後,她也同樣認真地生活著,認真地盡著身為一位青部成員的責任和義務,甚至在體育祭的時候面對赤部和白銀部的部長——周防尊和伊佐那社——動用了自己的超能力來幫助青部取勝……

  他曾經覺得聽話又能干的部下是最好的。假如能力有所欠缺的話,那麼聽話又努力的人也是很好的。

  他討厭一切超出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外的人或事。

  好吧,周防除外。然而周防和他一樣是王權者,是無論地位還是能力都平起平坐的、彼此完全平等的存在。這樣的人,無論是同伴還是對手,都值得他的尊重與慎重對待。

  然而這位難得一見的、身為「權外者」的少女,在他看來總是技巧地踩著他能夠容忍的範圍邊緣的那條線在行走的家伙,她的聽話或乖巧,好像只是包裹著什麼其它深藏的東西的糖衣;而那些被很好地掩藏起來的東西,讓他很感興趣。

  他很好奇她在掩藏著什麼。即使掀開那層順從的糖衣,其下包裹著的是一場足以掀翻這平穩生活日常的風暴,他也很有興趣親眼看一看。

  畢竟,親眼看到一個人能有多危險,他才能夠對症下藥采取最好的措施,來把對方的破壞力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

  他唇角噙著一抹讓人看不懂的淺笑。

  「既然這麼說——」他拖長了聲音,而幾乎與此同時,摩天輪猛地震動了一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又重新開始運行。

  「你究竟能夠秉持這一原則,做到多好的地步呢,我很期待。」


第102章

  柳泉感覺心好累, 好像再也不會愛了。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社團暑期集訓到無人島玩荒野求生就已經夠糟糕了, 一到無人島居然還發現這個島相當的熱鬧,完全不像是無人的樣子啊!!

  此時,傳說中的無人島的海灘上,青部與赤部的兩位老大正在對壘中。

  青部與赤部的成員則是基本上都衣衫不整(?), 大家都穿著輕便的T恤沙灘褲——還有人只穿著沙灘褲, 滿沙灘都是露兩點的騷年也真是醉了好嗎!掀桌!難道大家都忘了本社團今年可是新加入了女性成員嗎!?

  ……好吧,赤部的女性成員木野花沙耶妹子,也穿著很可愛的分體式泳裝和沙灘短裙,外面披著一件花圖案的防曬服、還戴著上面綴著大朵野花的草帽,也怯生生地站在一邊, 實在是卡哇伊到了極點。

  和柳泉這個青部的女性成員那無聊呆板的衣著恰成奇妙的對比。

  不, 也並不是說柳泉這個被系統菌派來墊桌子腿的炮灰女配,在顏值上就會輸給正牌女主角沙耶醬十八條街。事實上, 繼承了新手村那個世界裡信雅醬那種堪稱全作最大瑪麗蘇的美貌, 柳泉在這裡雖然經常悲慘地被本社團大BOSS呼來喝去、當作跑腿兼雜役, 不過再綜合了柳泉本人從本生世界帶來的學霸屬性, 一站出來也絕對可以算得上校園女神——

  啊, 也只有生徒會室室長這種人, 可以若無其事地把校園女神級的人物隨意地當作小卒一般地使喚,女神本人還敢怒而不敢言!

  總之,假如要說在顏值方面被系統菌狠狠疼愛(?)過的柳泉, 外形上的唯一弱點, 就是平胸。

  而平胸在夏天的海邊絕對是大忌。

  沙耶醬的外形走的是卡哇伊路線, 親和力強、身材嬌小但富有曲線,雖然個子不夠高,也絕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泳裝美少女。

  可是柳泉卻只能把分體式泳裝穿出平平無奇(?)的效果,更不要說她選擇的還不是裙式泳裝,而是短褲式!

  和沙耶醬站在一起就分出了高下——長腿美少女現在不吃香啊。大多數騷年的眼神飄來飄去,最後還是會躲躲閃閃地看向沙耶醬。

  正是所謂的長腿一米不敵胸脯四兩。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啊少女們!

  而現在的長腿一米美少女(霧!)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喂騷年們!你們一個個穿得那麼清涼,一副「啊啊啊我要去衝浪啊啊啊我要去游泳啊啊啊我要去打沙灘排球」之類的休閑狀,卻雁翅一般分列在雙方老大身後,擺出一副在學校裡穿著正式制服打算群毆的熟練姿態是腫麼回事!!還有青部的同仁們!你們是忘記自己的刀都放在帳篷裡了吧所以現在即使打起來你們也不占便宜啊!

  有人在柳泉身後拍了她一下。她一臉悲憤(?!)地回過頭來,卻發現赤部的大佬(?)之一站在自己身後,正衝著自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喲,柳泉,能在這裡遇見你,真是驚喜啊。」他愉快地說道。

  柳泉:「……十束前輩,這麼悠閑真的好嗎?說起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個無人島的啊?赤部的暑期集訓難道也是荒野求生嗎……」

  十束多多良愉快地微笑起來。

  「啊啦,這麼多問題啊。看起來有段時間不見,柳泉和我很有話可聊啊?」

  ……誰跟你有話可聊了!!我只是很困惑這種傳說中偏遠荒僻的無人島,為什麼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人,幾乎要把整座島擠滿了而已!!而且現在該擔心的難道不是【青赤對抗2.0版:荒島血戰】(大霧!)之類的事情嗎!?

  「十束前輩……」她拖長了聲音,豎起雙眉、一臉不悅地瞪著對方。

  「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啊!現在就打起來的話等一下怎麼辦啊?運送我們來到這座荒島的定時客船已經開走了,下一次要明天下午才會開來;還是你們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提前回去?」

  十束眼中一亮。

  他突然提高聲音,衝著海灘上仍在和宗像禮司對壘的周防尊喊道:「KING∼太好了∼青部他們預約了能夠運送游客的船只∼明天下午就可以來接人了∼我們也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吧?」

  他喊得輕松,然而話一出口全場皆靜。

  所有人都石化了。

  愣了幾秒鐘之後,周防尊還沒有表示什麼,八田醬就一秒鐘爆了種。

  「開、開什麼玩笑啊十束哥!!要、要我們跟青部這些家伙一起回去?!啊啊想起來就覺得會招來災難的!」

  八田一出聲,青部這邊伏見猿比古也立即開腔:「嘖,災難是你們帶來的吧。想來島上集訓卻連回程的船都不安排好,還真是缺乏常識的赤部會做出來的事啊?說起來,你們是想從海裡一路游回去嗎美∼咲∼」

  八田大怒:「你、說、什、麼?!猴子,你這魂淡——!!」

  柳泉黑線了。

  「十束前輩,你們沒安排好回程的船只就敢來這裡啊?!」她轉過頭去,不可置信地問道,「即使周防前輩懶得為這種小事操心,但是有你和草薙君在,居然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十束笑了笑。

  「嘛,到底是為什麼呢——?」他語氣輕快地說道,一副對此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柳泉氣結,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他笑眯眯地繼續說道,居然還伸出手來揉了揉柳泉的頭發。

  柳泉簡直都快愁死了。

  「算了……這麼說來的話大家看起來是勢必還要在一起至少相處一天了……現在就打起來的話是無助於接下來一天之內的友好相處的……喂,十束前輩,想點辦法阻止他們啊!!」

  十束笑眯眯地,又重復了一遍他剛才的名言。

  「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不要一臉看戲的樣子呆在這裡好嗎!掀桌!

  既然赤部的老大周防尊懶得管事、而三號人物十束多多良只會笑眯眯地在旁邊看戲,最後好不容易總算是靠著赤部的二號人物、上次在青部以「處理學生投訴此處太過吵鬧」為名去HOMRA酒吧砸場子一役之中認識的草薙出雲過來交涉,勉強算是同意了這一天之內青赤兩部在這座無人島上劃分地界各自活動,和平共處的商討。

  青部眾人在剛剛雙方老大交手的沙灘上集合,赤部眾人則是去了小島另一邊的海灘。

  盡管第一千兩百三十八次(不這個數字純屬胡謅)與周防尊的交手仍然以平手告終,而且自己預定要好好錘煉一下部員的無人島也一下子擠進了這麼多不相干的人,宗像禮司看起來仍然表情平靜——這就代表青部部長現在的心情並不算差。

  ……當然,在他宣布了此次無人島生存集訓的規則之後,心情差的是青部全體成員,而不是尊敬的部長SAMA。

  「……從大自然的嚴峻之中知曉我們日常所獲得的衣食住行的寶貴之處,使這樣的認知成為今後伴隨我們一生的寶貴財富,這就是這次生存集訓的目的。」他義正詞嚴地訓話道。

  底下的部員們都是一臉菜色。

  伏見猿比古:「……什麼啊,弄不到食材就沒有飯吃嗎。果然是這樣啊……」

  秋山冰杜:「哈、哈哈哈……可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吧……不,不如說是從一開始說什麼就都不可能有效果的……」

  柳泉:「……作為新入部的部員,我覺得我應該很吃驚,但是我好像又有點毫不吃驚的感覺呢。」

  宗像禮司仿若未聞一般,開始分組。

  「伏見君,請你帶著道明寺君這一邊的人去山上。打獵、采集,盡可隨意。剩下的人,都負責從海中找尋食材。想下海的人由秋山君帶領,想和我一起釣魚的人等一下可以過來。」

  柳泉簡單地思考了一下,覺得干脆選擇釣魚好了,反正她完全沒有點亮釣魚技能,跟著室長即使蹭不著一兩條小魚,也大可以推說是室長氣場太強所以魚都跑到他那邊去了雲雲……

  然而她的如意算盤還沒打完,就聽見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點名到她頭上了。

  「柳泉君,你負責生火。來,這是火絨箱。」

  ……火絨箱是個什麼鬼啊!!

  柳泉嘴角直抽抽。

  「你的工作非常重要。即使我們找到再多食材,假如你不能成功生火的話也都是白費力氣。」宗像禮司嚴肅地叮囑道。

  柳泉額角掛下三條黑線。

  「不,大家還是可以吃生魚片的吧。」她低聲吐了個槽,然後接過那個她從來沒見過的小盒子,就活像捧著潘多拉魔盒一樣小心翼翼。

  「我會努力的!」她捧著盒子,很合作地這樣大聲宣誓道。

  在場的其他青部成員一瞬間大概都黑線了,室長大人卻很高興。

  「很好,要的就是這樣的氣勢。大家請努力吧。現在解散!」


第103章

  他一聲令下, 大家四散奔逃……不, 迅速鋪開執行任務。

  然而馬上就有人中招了。

  樹林那邊傳來不知是誰的慘叫聲:「啊啊啊啊啊啊——!!」

  柳泉一瞬間就聽得背後滲出了冷汗。宗像禮司卻顯得很高興似的,拿出魚竿,感嘆似的說道:「看起來大家已經在享受無人島的自然環境了。我也不能落後啊!」

  柳泉:不,那明顯是要出人命的慘叫聲吧。室長SAMA你還是先不要去釣魚, 過去看看是不是要料理後事比較好吧……?!

  總之, 大家都分散開來,去尋找食材了。

  海灘上的集合點這裡,瞬間只留下柳泉一個人,以及那個神秘的火絨箱。

  柳泉走到樹林那邊,收集了盡量多的木柴, 又吃力地來回搬運了幾趟, 把柴禾都搬回來之後,架起一個火堆的形狀, 然後轉向那個火絨箱。

  她打開盒子, 看了看裡面盛著的十分原始的火絨和燧石, 嘆了口氣, 又啪地一聲把盒子關上了。

  然後她把火絨箱丟在原地, 起身往先前已經搭好、現在放著大家簡單的隨身背包的帳篷走去。不多時又走回來, 得意地把手裡的東西往上一拋一接,還哼著歌。

  ……幸好老娘具有前瞻性地帶了打火機!

  雖然這種無人島生存集訓肯定要采用最原始的一切生存手法才合理,然而誰也沒說不允許攜帶打火機, 是吧。

  退一萬步說, 即使室長不允許用打火機, 她也大可去找個赤部的成員來幫忙點一下火。尊哥她惹不起,沙耶醬能力不明,然而她去懇求一下草薙、十束、八田、鐮本等人,應該都能獲得幫助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室長的空子也很好鑽嘛。(咦?哪裡好像不對?)

  柳泉悠閑地守著火堆,度過了一個下午。

  然而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她開始覺得有點不對了。

  ……腫麼一個人也沒有回來呢?!

  她跑回帳篷拿出終端一看,這見鬼的無人島果然沒有信號。現在終端只能當作電子表、MP3播放器和超亮手電筒使用了。

  她倒是不怕自己被一個人丟在這裡——即使來了野獸的話,她的能力也足以把那家伙定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而且青部的成員都四散開去尋找野獸來打獵了,來了野獸的話應該會首先就被青部的成員獵殺來做晚餐吧?

  要擔心的倒是大家會不會遇上了什麼麻煩。

  於是柳泉沿著海灘點起了一長溜火堆,遠遠看去簡直像是照明路燈……不,烽火台一樣。

  確定了火堆沒有全滅之虞、又足夠照亮這片海灘之後,她打算到周圍看看。

  想了一想還是選擇了山的方向。畢竟宗像禮司在海邊釣魚,那個人可是青部的王,能力強大到難以想像,誰出了事也不可能輪到他出事。

  往山那邊去的伏見猿比古雖然也能力很強,不過翻過這道山,就是赤部的地盤;伏見萬一碰上八田的話,可是會稍微忘記一陣子正事、而先跟八田鬥上一鬥的哦?

  於是柳泉按亮手中的終端,照著前方的路,慢慢爬上小山坡、鑽進樹林裡。

  走了沒多久,就聽到前面人聲鼎沸。

  「可惡啊……猴子!看好你那邊!不要讓它逃了!」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美咲!剛才不就是因為你沒看住它所以把它放跑了嗎!」

  「……猴子!你這魂淡……」

  柳泉:……所以自己糟糕的預感果然應驗了嗎。真是山高海深也擋不住相愛相殺的青赤兩部啊……

  她壓低身子,疾速在愈來愈茂密的樹林裡小跑了過去。

  然而到了傳出聲音的地方,她卻嚇了一跳。

  那是一片不大的林中空地,伏見和八田各守一方,正中卻是一只黑黢黢的……大野豬,正在橫衝直撞著,試圖逃出伏見和八田聯手構造的包圍圈。

  柳泉脫口而出:「我了個大槽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聽到她突如其來的話,伏見和八田一瞬間都把視線投了過來。

  那只野豬也十分不科學,近乎成精,一看有機可乘,竄起來就要衝著某個無人的方向逃跑。

  柳泉顧不上別的,把終端往腳邊一丟,立刻豎起兩手,心中默念む野豬立刻停下停下め八字真言(大霧!),催動已經用得愈來愈熟練了的特殊技能,把那頭野豬一瞬間就定身在原地。

  現在她的超能力在青赤兩部也都不是什麼秘密了,伏見和八田只驚訝了一霎那,就不約而同衝上前去,直接把那頭野豬打倒痛宰了。

  伏見一刀捅翻那頭野豬,八田緊跟著一揮手就是一道火焰招呼了上去。

  伏見立刻手速飛快地把刀抽了出來,扭頭衝著八田就開噴了:「別現在就把這玩意兒烤焦了啊笨蛋!萬一它還沒死透,被火一燙反而吃痛跳了起來發瘋怎麼辦!」

  八田一愣,然而他一向也是輸人不輸陣的,立刻跟上伏見的節奏回噴:「那、那樣也沒有關系吧?!讓、讓柳泉再把它定住,我們把它打死不就好了!!猴子,你膽小就直說啊?」

  伏見變了臉,「即使你們兩個人都不來,我自己也能解決它。事實上我正要解決它的時候你卻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沒本事自己去找獵物所以才來搶別人的嗎,美∼咲∼?」

  八田立即爆了種。

  「誰、誰沒本事了猴子!還不是因為本大爺看你被一只野豬追得停不下來所以才勉強跳出來幫一幫你……!」

  伏見危險地眯起眼睛,語氣又拖長了一倍,柔和得簡直可怕。

  「你說誰被野豬追得停不下來啊,美∼咲∼?」

  ……夠了這兩人真的不是在崩人設嗎!?

  柳泉頭都痛了,只好跳出來喊停。

  「喂喂,天都黑了啊兩位……還是先考慮一下怎麼把打到的獵物運送回去比較好吧?」

  結果那兩個人一轉頭就又吵起來了。

  八田:「是我救了你吧猴子?所以我功勞最大,這頭野豬應該歸我們赤部!」

  伏見:「哈……?!我沒聽錯吧美∼咲∼?本來我就可以一個人解決它,是你硬要搶的吧?!」

  八田:「但是你可是沒有拒絕我幫忙啊可惡的猴子!受到了別人恩惠的時候不應該好好的道謝嗎!」

  伏見:「……嘖。那好吧。我們這邊出了兩個人,你那邊只有一個。所以就分給你兩條腿吧。」

  伏見倒是十分干脆,抽出刀來就要當場砍兩條野豬腿下來給八田。

  八田:「啊啊啊可惡!!這麼大一只野豬為什麼只給我兩條腿啊!猴子你也大方一點啊!」

  在柳泉手中的終端發出的昏暗光線照明之下,她看到伏見露出一個既是得意、又有些鬼畜一般的微笑。

  「你在說什麼啊美咲∼這不是你應該得的嗎?」

  柳泉:……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點瘆人呢……

  所以柳泉打算打斷這兩個人無休止的相愛相殺(?)對白。

  「……所以說還是把東西先抬回海灘吧?!八田君覺得難以交涉的話,干脆就回去把周防前輩他們一起叫過來,要交涉也好,分戰利品也好,總比大家呆在黑暗的樹林裡吵翻天的好吧?」

  八田看起來還有意見,然而伏見卻早已扯起野豬的一條腿,用力往海灘的方向拽過去了。

  八田還要炸著毛叫囂,柳泉硬著頭皮袒護了一回己方同伴。

  「八田君,」她笑眯眯地擋在八田面前,導致恐女症屬性的八田大叫了一聲、瞬間向後跳了好幾步。

  「假如想幫忙把獵物抬回青部宿營地的話就太感謝了啊?否則的話還是趕在我們把獵物烤熟吃完之前快去把周防前輩叫過來吧?」

  八田完全陷入了左右兩難。

  他抓著頭發,好像想要追上去揪住「可惡的猴子!」,然而他與伏見之間還擋著一個他的天敵——女孩子!而且這個女孩子好像比他們赤部的木野花要難纏得多,還、還是讓尊哥他們來對付吧!!

  八田發出一聲慘叫,轉身跑了。

  柳泉:……

  後來的事情簡直是一團糟。完全就是之前在海灘上雙方老大狹路相逢對峙的翻版。

  底下的部員們也是各自跟在本社團老大身後嗷嗷叫,一時間【青赤對抗2.0版:荒島血戰】再度上演,柳泉簡直頭痛欲裂。

  懷著【還是讓那些人打死算完】的陰暗念頭,柳泉覺得既然大家都已經吃飽了肚子、那麼稍微做點餐後消食運動(咦?!)應該也無所謂,於是和跟著赤部一起來到無人島的沙耶妹子眼神一對、各自後退,十分有默契地縮進陰影裡、暗搓搓潛逃到一旁別人不容易發現的角落,再會合到一起,開始愉快的閑聊。

  然而就因為睡前閑聊得很開森,導致真正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中樞神經太過興奮而睡不著!

  ……不她才不會承認這是因為在無人島上偉大的室長居然規定熄燈時間為九點鐘、對她而言完全違背生物鐘,所以壓根無法入眠呢!

  柳泉在帳篷裡來回翻身了無數次、數羊無數只、甚至默背了一段還記得的政治課內容,也沒辦法讓自己產生足以入睡的強大睡意。

  她最後都開始煩躁起來,索性一翻身坐了起來,披了件外套,掀開門簾出了帳篷。


第104章

  ……去海邊坐著發呆一陣子、聽聽單調而不斷循環的海浪聲, 也許會具有一點催眠效果……?

  然而懷著這樣的想法, 沿著潮聲一路走到海邊的時候,柳泉還沒來得及發呆,就發出了以下驚嘆:

  「HOW ARE YOU ! HOW OLD ARE YOU !」

  ……誠如各位所想,這兩句其實可以翻譯成「怎麼是你?!怎麼老是你?!」——夠了這個老梗到底要用到幾時啊。

  月光下的大海, 海面波光粼粼。退潮後的海面上, 仍有小小的浪濤,輕緩地一波一波湧上來衝刷著沙灘。

  有個身材修長的青年正站在那裡。他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襯衫,灰色的外套則隨意地搭在肩頭、兩條袖管在身前打了個結固定住那件外套;深藍色略長的頭發,發梢向左側翹著——之前他挑剔柳泉頭發被吹亂、因而要被扣除風紀分數的時候,柳泉還曾經暗搓搓地在內心吐槽他那個發型不也像是經過了一場往他左方吹過去的暴風嗎, 然而現在看起來, 卻讓人微妙地產生了一種「不知為何覺得很有型呢」的奇怪感想。

  然而這個人實際上的性格很惡質,雖然他身材高大長相英俊, 一臉正氣, 語調正直, 行為端正, 是本校最優秀的學生沒有之一……也不能扭轉他黑得出汁的本質、更不能挽回他就連忠誠追隨他的部下都要經常拿來尋一尋開心的惡趣味給他扣掉的好感分數!

  柳泉一瞬間想要收回腳步、轉身回去。然而宗像禮司的五感大概早已修煉到了MAX, 他早已聞聲轉過頭來, 目光一閃就鎖定了她的位置。也許是因為在這麼美好的月色映照之下,他的態度也比平時顯得溫和一些,聲音裡沒有了那些隱約的惡質(?)成分, 只有安靜得如同深海的氣場。

  「是柳泉君嗎?請到這邊來。」

  被點了名, 現在撤退也來不及了。柳泉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他身旁。

  「抱歉……也許是因為第一次社團集訓合宿來到這種無人島, 精神太過緊張和興奮了一點,所以總是有點睡不著……就出來走走。」她解釋似的說道。

  也許是因為很高興聽到她主動招認,省了他逼供的工夫(?),宗像禮司微妙地勾起唇角。

  「最近,開始能夠聽到柳泉君主動說起一點自己的事了呢。」

  柳泉:「……欸?!」

  宗像禮司:「之前,感覺柳泉君真是在向往著網球部啊……加入青部,也很勉強吧?被勉強得受不了的時候,就賭氣似的說要加入白銀部……我並不真的認為你是因為認同白銀部的理念才要加入他們的。」

  柳泉:「……」

  所以說為什麼要因為半夜睡不著覺而打算出來文藝地吹吹夜風聽聽海浪呢。瞧瞧自己現在又要陷入no zuo no die的境地了吧……

  一招秒殺了柳泉,讓她啞口無言,宗像禮司似乎感到很愉快。

  「然而最近,柳泉君偶然也會說起一點自己的事了呢。比如上次煙火大會的時候,柳泉君說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和社團的同伴一起參加過……而且還說自己以前經常能考第一名、經常能在比賽中得獎、小的時候喜歡挑食、還喜歡翻牆和爬樹……」

  柳泉徹底囧了。

  「不室長那些都是我的黑歷史求您趕快把它們都忘了吧……」

  誰知道自己在閑聊的時候為了應付室長而隨口說出來的話,會被對方記得這樣清楚呢?!這種【不動聲色的套取口供】以及【如何讓對方在毫無防備中招供】的技能,室長大人顯然已經修到了滿級啊!

  宗像禮司呵呵地輕聲笑了起來。

  「那些,都是柳泉君人生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很高興聽到柳泉君提起那些事呢。」

  柳泉:……不,室長,其實你只是喜歡這種知道全世界的一切秘密、並在其中尋找樂趣的過程吧……

  柳泉有點垂頭喪氣。

  「即使您這麼說我也不會覺得更好一點的……說到底,我為什麼要把這些事說出來呢,明明說出來只會讓自己覺得很尷尬而已……」

  宗像禮司異常地溫和,居然並沒有嘲笑她。

  「不,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柳泉君最近會開始聊起這些事了呢。」

  柳泉一窒,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像是那天突然出了運行故障的摩天輪一樣,在勻速運行著的時候陡然一頓,搖蕩起來,令人暈眩。

  裝糊塗其實在本校的「品行方正大明神」面前是完全的無用功。柳泉雖然並沒有走過任何感情線,然而她的雙Q還是可以聽得懂這種措辭稍微有些微妙的話的——但是現在她不明白的是,室長大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打算走感情線的人物。

  那麼是打算用感情來籠絡她嗎?因為她雖然勉強加入了青部,也顯示出了令人滿意的、身為權外者的能力,卻始終似乎不像青部的其他成員一樣無條件地遵從和信服室長大人……

  不,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打感情牌什麼的,籠絡什麼的,她認為室長大人即使是再OOC也沒這麼渣。

  ……或許,是感覺能夠在她身上發現與別人不同的興味,覺得像她這種天生自帶超能力的「權外者」難得一見、所以值得他研究一番?

  在那篇同人原作裡,您也是這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沙耶醬的嗎?她又是如何回應的呢?

  柳泉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開始認同自己作為青部一員的身份,並且打算認真地為之付出努力了吧?」

  宗像禮司大概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麼回答,眼裡真正出現了一絲興味。他面朝大海,雙手環在胸前,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哦?!」

  室長的問題,即使只有一個字,也值得……不,是必須認真作答的。

  「我開始在想,同為特殊社團,為什麼只有青部擔負著生徒會、風紀委員會等等諸多事務,維持著校內的一切秩序、以及學生事務的進行呢?」柳泉思考著慢慢說道。

  「假如單單說『赤部是不良聚集的社團』或者『白銀部人數太少所以完全不是能夠托付重責大任的社團呢』之類的話,似乎也有道理……然而我覺得那一定不是全部的理由。」

  夜間的沁涼晚風吹過海面,帶來一陣略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月光下退潮的海水仍舊發出細碎的海浪聲。

  「我並沒有研究過青部演化至今的歷史,也不知道身為青部部長是不是一定要身兼生徒會室室長的職務,」柳泉繼續說道,她的聲音顯得清澈而寧靜。

  「然而我覺得,正因為如今的青部部長以及生徒會室室長都是宗像前輩,而宗像前輩是這樣一個人,青部才會發展到如今這個樣子啊。」

  宗像禮司靜默了一霎,低低地發出一個「哦?!」的音節來。這一次,他聲音裡的那種興味十足似乎消失了。

  柳泉眺望著月光下深暗得近乎藍黑色的大海,突然笑了一笑。

  「雖然會動用青部的資源和部下來給別人稍微造成一點困擾,比如強迫入部什麼的、比如找個學生投訴的借口就去為難一下對頭的社團什麼的……然而在突發事件的時候、在危急的時刻,卻是十分可靠的呢。」她的聲音裡含著一點笑意。

  「即使和事件有關的人是對頭社團的老大,即使這件事不去管其實也無所謂,即使這件事只不過是莽撞的新進部員任意自行攬下的事端……然而宗像前輩也好好地去處理了,為了維護自己最大的對手而拔刀;而且,雖然一句話就把不可靠的新進部員推到了那些不良分子的面前,然而假如部下真的沒有能力對付那些家伙的話,宗像前輩也是會替令人操心的部下去對付那些惡棍的吧?」

  宗像禮司沉默良久。

  柳泉頓時有種微妙的「啊啊在嘴炮方面我終於贏過了你真是可喜可賀呢」的奇妙愉悅感(?!)。

  ……根據系統菌的說法來推斷,同人原作中沙耶妹子既然走的是宗像禮司的個人線,那麼雖然該線路到底都應該刷些什麼CG事件才完整,現在已經無法判斷;然而以沙耶妹子那種溫柔乖巧型的性格,一定會有不少【溫柔地肯定其他人的優點】或者【認真地感激著室長大人做過的什麼事情】之類的表現。

  雖然柳泉覺得這麼做好像有點羞恥play,但是作為一位半專業墊桌子腿的補鍋高手,她覺得偶爾也要在氣氛不錯的情形下刷一刷【其實我也是感念您發過的那些帶著玻璃碴的糖果的】。

  更何況,她確實也覺得室長SAMA在很多時候很夠意思,具有一種謎之責任感——可以一邊和死對頭尋釁揍架、一邊在真正的不良分子面前維護死對頭;也可以一邊對著不夠可靠的新進部員任意挑剔和奴役、一邊不著痕跡地關心她的人身安全,用各種各樣的安排和雜務填滿她的時間,讓她不至於落單而產生被人暗算的危險(霧!)。

  然而偶爾展現一下自己領情了的好孩子台詞也就到此為止了。再說則顯得諂媚,她可沒有必要狗腿地討好他啊?系統菌只是指定讓她乖乖聽話而已,又沒有指定讓她也原樣刷一遍感情線,是不是?

  「……所以,這樣的青部,我覺得自己也有必要認真對待,好好努力一下呢。」柳泉下了結論。

  「因為這樣的青部,不僅僅是會維護自己的同伴,並且會去維護那些即使和自己立場不同、但是同樣也理應去維護的人吧?這樣的原則,有的時候會讓自己感到痛苦或者無所適從吧?然而卻能夠保證這世上存有最高的正義……而那樣的正義,又同時是大家信賴青部的原因……所以啊,我想要為這樣奇特而正直的原則,稍微,努力一下呢。」


第105章

  雖然柳泉完成了自己【偶爾也要稍微釋出一點善意啊】的對白, 但是很奇怪地, 宗像禮司一直沒有說話。

  這和他一直以來在柳泉……不,所有人面前都是以技巧極高的語言,以及足以炮灰一切的氣場所取勝的姿態,一點都不一樣。

  仿佛過了很久之後, 他才出聲, 卻說出一句好像和之前他們的對話完全沒有關聯的話來。

  「海風,吹得人心曠神怡呢。」他說。

  柳泉一愣。

  然後,宗像禮司轉過臉來,注視著她。

  在月光映照下,如同一匹深色綢緞的海面粼粼生光。

  「這次合宿, 也真是相當有意義呢。」他又說道。微妙的笑意在他的唇角潮水一般漫湧開來。

  柳泉:……總覺得他的笑容和語言有著很深的含義啊?!

  然而她還沒有時間想清楚, 神出鬼沒的系統菌再一次跳出來攪局了。

  【下面發布本世界第五個任務——十束多多良支線任務之三:拯救十束多多良。請玩家在半小時內,拯救劇情人物む十束多多良め的生命。】

  我了個大槽為什麼這一次任務時間會縮短一半啊?!是因為這次的任務地點是這座本來也沒有很大的無人島上嗎?!然而這座島繞一圈至少也得一個多小時了吧?!

  柳泉覺得自己頭頂簡直像是一瞬間就綁上了一枚定/時/炸/彈。來不及和宗像禮司解釋清楚, 她立刻轉過身去。

  直接翻過稍早前發現伏見和八田圍殲野豬的那座小山坡, 似乎是更簡捷的路線。這種時間, 十束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還是在赤部的宿營地……然而這也說不通為什麼系統菌要突然發布任務讓玩家去救他。因為假如十束真的在赤部的宿營地、而他遇到危險的話, 難道周防尊和其他人不會加以援手嗎?!

  柳泉一邊在大腦裡飛快思考著, 一邊立刻飛快地找到了一個不算很完美的借口, 向宗像禮司解釋自己刷對白到一半就落跑的行為。

  「宗像前輩,事實上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覺得我必須馬上去看看十束前輩在哪裡,到底有沒有危險才行……自從上次冰川組派人暗算他的事情之後, 我一直很困擾, 難道是他無意中做了些什麼, 才招來這麼多奇怪的危險嗎?」

  宗像禮司唇邊的笑意慢慢凝固了。

  「是嗎……」他微微沉吟了一下。

  「他現在應該和赤部的那些人在一起。周防不會讓他有事的。」

  柳泉急得簡直想抓頭發,又不方便明明白白地直說「這是系統菌發布的任務所以十束前輩有生命危險這簡直是一定的啊!」。

  「可、可是……大概是因為連續救了他兩次吧?總、總覺得有點沉重的責任感冒出來呢……」她尷尬地干笑了兩聲,試圖合情合理地在本校第一聰明人……不,優等生宗像禮司面前趕快退場。

  「假如宗像前輩覺得這件事有點難以置信也是應該的……事、事實上,我有的時候會有一種古怪的直覺,而、而且一般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柳泉硬著頭皮開始胡謅,覺得在這種時刻只有把一切推到自己那個「權外者」的身份上去了!

  宗像禮司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是這樣嗎……現在就是你的直覺發揮作用的時刻嗎……?」他自言自語似的沉吟道,終於大發慈悲地說道:「……那麼,我也不能阻攔你去幫助同校的學長。不過,作為生徒會室的室長,也有責任去了解本校學生身上發生的事情呢。」

  他說著,轉過身去,背向大海、面朝小島的方向,示意柳泉:「走吧。」

  柳泉愣了一下,然而粗略一算自己已經足足在宗像大BOSS這裡耗掉了寶貴的五分鐘,完全沒有任何追根究底的時間,於是拔腿就往山坡方向跑去。

  海島上的山坡其實僅僅只是個小丘而已,長著一片野生的樹林,雖然從外面看起來那片樹林頗為茂盛,然而面積卻不是很大。柳泉低著頭在林間穿梭,低著頭避過又一根垂到自己眼前來的樹枝之後,再跑了幾步,眼前赫然一亮——

  他們已經穿過了小丘上的樹林,來到了山坡的另外一側。

  坡下的一處避風的平地上,扎著幾個帳篷。要不是柳泉自認視力拔群,那幾個又是紅又是黑、在暗夜裡格外難認的帳篷還真的很不容易發現。

  柳泉忍不住嘴角抽抽,隨口就吐了個槽:「……這種標准赤部配備的謎之審美……」

  半路上就已經跑到了她前面的開路好先鋒室長SAMA,聞言微妙地勾起唇角。

  ……大概是被她這種已經鍛煉成標准青部人、見了赤部所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吐槽的習慣好好地取悅了吧。

  月光也仍舊溫柔地灑在島嶼這一側的海灘上。夜間平靜的大海卷擁起小小的浪花,一波一波翻卷上來衝刷著沙灘。

  一片寧靜的景像。沙灘上沒有人。

  柳泉忍不住額角上冒出了一個十字形青筋。

  「……到底要到哪裡去找十束前輩啊……我的直覺是不會錯的……」她抱怨似的嘟噥著,感覺時間無聲無息地流水一般在自己肌膚表面流逝的那種錯覺愈來愈強烈,到了最後幾乎整顆心髒都要揪起來了。

  系統菌發布的任務不可能有錯……那麼難道是因為自己越過了這片山坡,跑得太遠了造成地點上的錯位?因為之前兩次任務發布時,十束都是差不多位於自己附近的;然而這座無人島說穿了也並沒有很大,和幾乎占據學園島大多數面積的超葦中學園相比都不夠瞧的,這麼說起來即使十束位於稍遠些的地點也能勉強解釋得通……

  宗像禮司站在她身旁,沉默了大概一分鐘左右,突然說道:「……那裡,有人跑到海灘上去了。」

  柳泉心頭咯噔一下,立刻沿著宗像禮司示意的方向放眼望去。

  ……果然看見一個並不很高的身影,不知從什麼地方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腳步急促地踏上了那片在月光下顯得稍微有些起伏不定的海灘。

  柳泉再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頓時愕然。

  「……沙耶醬?!」

  大半夜的那麼乖的一個萌妹子不睡覺,在沙灘上跑什麼?!

  柳泉心思一閃,腳下也立即行動起來,立刻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山坡上衝了下去,一邊跑一邊喊道:「喂——沙耶!!」

  說起來他們現在的位置也很耐人尋味。沙耶妹子跌跌撞撞奔出來的方向,看起來似乎和那幾頂赤部特色的帳篷剛好位於相反方向、要跑到赤部宿營地那裡幾乎要橫穿過整片沙灘。而柳泉和宗像禮司從山坡上的小樹林裡鑽出來的時候,地點剛巧位於沙耶妹子和赤部的宿營地之間的位置上——所以現在跑得十分狼狽、幾次在高低不平的沙灘上險些失去重心快要跌倒的沙耶妹子,聞聲一看居然是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好盆友信雅醬,立即快要喜極而泣了。

  「信、信雅……!快、快跟我來!十束前輩他……」

  柳泉腦袋裡嗡地一聲。

  果然是這樣啊……果然是十束頭頂那頑強豎立的死亡FLAG又出現了嗎!

  從山坡上衝下來,柳泉幾乎一路收不住腳,有兩次要不是她旁邊始終如履平地(咦?!)的宗像禮司及時扶了她一把,她就會直接一腳踩滑、骨碌碌滾下去了。

  氣喘吁吁地剛剛跑到沙耶妹子前,柳泉還沒問出一個字,就被沙耶妹子一下抓住了手。

  「快、快跟我去救十束君!」可愛的沙耶妹子現在鼻尖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聲音也發著顫。

  「十束君落海了!」

  柳泉覺得自己的腦袋更脹痛了。

  ……所以說現在玩家還要赤膊上陣……不,是赤膊下海嗎!?系統菌你發布任務之前考慮過只會狗刨的玩家的感受嗎?!對於一個只敢在淺水區狗刨的玩家來說這這種死亡任務也太困難了一點啊啊啊啊!!

  心音瘋狂吐槽著,柳泉的腳步可是一點都不敢停下。現在十束落海、生死不明,萬一溺水時間過長的話,即使把他撈上來也很有掛的可能……到時候任務失敗了還是小事,眼睜睜看著一位【溫柔良善好學長】就這麼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領了盒飯那就太混賬了啊!

  被沙耶扯著一頓狂奔,一行三人很快來到了海邊。幸好宗像禮司的五感極端敏銳,沙耶沒跑多遠就被他看到了行蹤,才得以趕過來援救;否則要是等沙耶穿過整片沙灘去赤部宿營地搬救兵的話,十束大概頭頂的死亡FLAG就要變成真的墓碑了——

  沙耶指著一片海面,那片海面似乎與旁邊的水面並不相同,翻起隱約的暗潮,浪頭比旁邊的海面看上去要更加激烈一些。然而那裡並沒有任何人影。

  「十束前輩剛才還在這裡掙扎的……他、他一定是已經被那個怪物拽下去了!信雅醬,快、快救他啊!!」

  這句話裡信息量太大,震得柳泉也不由得茫然了片刻。

  「怪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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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搞什麼鬼啊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有一大堆不科學的超能力者了現在又來了水怪?!所以說這個世界是徹底變成奇幻風網游了嗎……?!

  宗像禮司已經十分冷靜地把肩上的外套取下、再拿下自己的眼鏡裹在外套裡, 一齊往腳邊一丟, 然後踢掉了自己腳上的便鞋。

  「我下去看看。柳泉君, 等一下假如有什麼不對的話, 使用你的能力。」

  柳泉:「……不, 請等等!宗像前輩!!」

  宗像禮司已經向著海裡走去, 聞言停了下來, 回頭望著她。

  也許是因為今夜他一開始僅僅只是打算出來散步的原因,他並沒有帶刀。此刻他站在海邊,海水已經沒過他的腳踝, 細小的浪花一波波湧上來打濕了他的褲腳。在月光下,只穿著一件薄襯衫的他,側過身望著她的身影, 顯出幾分單薄卻凌厲的身姿線條來。

  那並不像是歪果美男一般健美寬闊、肌肉線條賁張的肩背, 襯著今夜有點凜冽的白月光, 看上去卻有種凜然之感,仿佛蘊藏著永不能更改的決心和自信,令人可以安心信服一樣。

  柳泉一時間忽然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能夠說什麼呢?說「這其實是我擅自決定的堅持所以你不用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是說「這其實是系統菌給我一個人的任務所以你沒必要去冒險」?

  既然他作為那麼聰明敏銳的一個人, 卻平靜地接受了她漏洞百出的說辭,還一路跟著她到了這裡,那麼那些話其實就都顯得矯情,她也就沒有必要說了。

  不管是出於惡趣味、喜歡了解和控制一切事件或場面發展的領袖心態, 還是出於他堅持的那種奇怪的正義, 宗像禮司都不會在此退縮不前。這就是柳泉這一刻所體會到的事情。

  「請一切小心。」她最後說道, 「我會毫不猶豫地使用能力的。」

  宗像禮司默了一下, 輕聲笑了。

  「還真是可靠啊,柳泉君。」

  轉身縱躍入水前的一刻,夜風帶來他輕笑的聲音。

  「好孩子。」

  宗像禮司入水之後,沒過幾分鐘,海面上就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浪花。

  柳泉雖然不知道宗像禮司所具有的是什麼樣的超能力,然而無疑在水下也能稍微發揮一些——海面上浪花翻湧得愈來愈盛,片刻之後,他揪著一個人一齊猛然鑽出水面,絲毫未曾休整、就迅速地往海邊游過來。

  下一瞬間,一幕超自然的詭異情景就在她面前上演了——

  在宗像和十束身後,一條奇怪的、巨大的觸手也蠕動著翻上了水面!清冷的月光照得那條肥大的觸手慘白慘白,上面的吸盤清晰可辨——那條粗大的觸手在空中狂亂地揮動著、飛舞著,朝著宗像禮司的方向猛烈地拍打下去!

  柳泉大驚失色,一瞬間就飆了髒話。

  「我了個大槽——!!」

  然後馬上記起自己呆站在這裡原來還有用,立即雙手一翻,心音念動最新的咒文む除了宗像十束和沙耶之外的其它東西全部停下!!め。

  下一刻,無論是那條突如其來的詭異肥大觸手、還是被那個長著如此巨大觸手的怪物翻攪起來的漩渦和巨浪,全部陡然定在原處!

  宗像禮司趁此機會,扯著那個人一路艱難地游上了岸。平時優雅腹黑如他,即使在冰川組拔刀打鬥的時候都優雅得像是在跳華爾茲的這個【頭可斷,人可瘋,人設絕對不能崩】的「品行方正大明神」,面對這種古怪生物的追擊,外表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狼狽。

  他用力地拖著那個被他救上來的人,游到岸邊時又費力地架起對方、轉換了運動姿態一步一步走上岸。

  眼看他們上了岸,柳泉才放松了警惕,收回了自己的超科學技能。

  乍然重獲自由,那條觸手在空中虛虛地亂揮了幾下,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又倏然嗖地一下縮了回去,落回了水中,砰然一聲激起很大的浪花。

  柳泉一瞬間想要幾步衝上前去看個究竟,腳步剛剛一動,卻被沙耶妹子死死地拉住了手臂。

  「別去,信雅醬!」沙耶妹子的聲音急促而顫抖,帶著一點略微害怕的情緒。

  「那、那不是正常的生物……是怪獸才對!一開始十束前輩還以為只是單純的、海面下的暗湧和漩渦而已……後來被纏住了腳,才、才發現那是一只可怕的怪物……」仿佛十束獲救這件事突然拔開了她內心的下水口塞子,她斷斷續續地開始敘述事發經過。

  柳泉愣了一下,隨即徑直拖著沙耶妹子一起走向剛剛上岸的宗像禮司和十束多多良。

  原本她是覺得沙耶妹子會直接趕去接應宗像和十束的,這樣的話她自己仗著抽獎中來的特權技能傍身,可以稍微接近一下海面看個究竟。即使那條巨大觸手的主人真的是個章魚怪或者其它什麼品種的水怪,她也可以瞬間將其定在原地,不會讓自己遭遇什麼危險。

  不過沒有想到那個章魚觸手怪給沙耶妹子帶來了這麼深重的心理陰影,竟然下意識死死拖著她不讓她過去。只是這麼稍微一停頓的工夫,海面上居然已經恢復了正常,除了比普通的夜間海面還要劇烈湧動的浪濤之外,看上去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異狀。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柳泉立刻改變了計劃,打算先去看一下室長大人和死裡逃生的十束。

  「宗像前輩!你還好吧?!」柳泉衝到宗像禮司身旁,無視他和十束兩個人都是渾身上下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糟糕樣子,立刻從另外一側架起十束,試圖減輕一些宗像禮司的負擔。

  聽到她的問話,宗像禮司微妙地笑了一笑。

  「假如這個問題是單單問我一個人的,那麼我的答案是『還不錯』。」

  柳泉一秒鐘就囧了。

  確實,正如宗像禮司所說,他只是從上到下都在滴水,因為方才在海中搜尋十束和使用超能力激鬥水怪而體力消耗略大、微微有些輕喘著,不過看上去並沒什麼大礙。

  然而,他平時總是翹起的有型發梢現在也全部潮濕地貼服在他的頭上,襯衫和休閑褲盡濕、同樣緊緊貼在他身上,愈加襯托出他清瘦修長的身形和窄腰長腿來——完全和他平時那種一臉莊嚴正氣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形像不符,反而帶著些昳麗凌亂的美感,像是廟裡的神像一瞬間跌下了神壇、沾染了些許塵埃,多了幾分【更像是個正常的凡人】之感。

  ……不,坦白地說,他現在的樣子,更有一種「好像被什麼弄壞了然而被弄壞的他看上去更加危險呢」的、莫名而糟糕的吸引力呢……

  也許是因為察覺到了柳泉停下了腳步瞪著他,宗像禮司也隨之停了下來。

  沙耶也如夢初醒般地立即趕上來,好像打算幫忙攙住已經半失去意識、搖搖欲墜的十束一樣。

  宗像禮司把十束放了下來,柳泉立即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沙耶,讓她先鋪在沙灘上、再讓十束頭部枕著那件外套躺下來。

  柳泉小心翼翼地瞥了宗像禮司一眼,試探著說道:「……所以還是應該讓沙耶醬回去把周防前輩他們都叫來的好吧?赤部的成員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讓他們都置身事外啊……」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忽然露出一抹鬼畜似的笑意。

  「不用那麼麻煩,」他說,語氣居然十分平靜。「只需要你使用你的超能力,把他們都短暫定住十幾秒鐘、讓他們意識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就可以了。」

  柳泉一瞬間就感覺自己前額爬滿了黑線。

  「這、這樣真的大丈夫嗎室長……?」她囧囧有神(?)地問道,「萬一赤部那些人都睡覺了怎麼辦……那樣的話就算把他們定住也沒有用啊……」

  宗像禮司哼笑了一聲。

  「你覺得他們哪個人像是會早睡早起生活健康的乖寶寶?」

  ……一針見血。室長SAMA果然夠犀利!

  柳泉覺得就連旁邊身為赤部成員的沙耶妹子都霎那間露出了「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的表情。

  柳泉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果真在心裡想著む赤部所有成員立即停下一切行動!!め這樣的想法,持續了大約一分鐘才收手。

  果然,幾分鐘之後他們就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從剛才他們在山坡上張望到的帳篷的方向一直往沙灘上延伸過來。不必柳泉多說,沙耶妹子已經嗖地一下從十束身旁跳了起來,大力地往那些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招手。

  「大家——!!這邊這邊!!」

  柳泉默默地從沙灘上撿起室長SAMA的外套和鞋子,先是從卷成一團的外套中翻出了室長SAMA的本體眼鏡(大霧!)遞給他,然後又默默地抖了抖那件外套,把上面的細沙抖掉得差不多之後才遞過去。

  不過即使這樣,有著微妙(?)潔癖屬性的室長大人也沒有再接過來穿上外套。


第107章

  他只是略顯嫌棄(?)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那件外套, 立刻換上了一臉正氣的紳士表情。

  「晚上風大, 這件外套還是你披上吧。著涼了就不好了。」

  柳泉愣了一下,隨即意會到室長大人也許是微妙地嫌棄著外套上面抖不干淨的細沙——誠然他的紳士風度大概也是充足的——所以才寬宏大量地把外套讓給了她,頓時感到一陣無語。

  ……現在她的涵養值大概已經被這位鬼畜的大明神SAMA鍛煉出來了吧。居然剛剛都沒有感到心塞,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毫不客氣地向宗像禮司道了謝, 果真把那件對自己來說過大的外套徑直套在自己身上, 卷起過長的袖子,然後抬起頭來正巧趕得及迎上一波赤部成員狐疑(!)的盯視。

  好在沙耶妹子立刻又爆發出一陣驚呼。

  「十束前輩!十束前輩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霎時間那堆狐疑的眼光就瞬時轉移到了十束多多良的身上。

  十束咳嗽著,居然在沙耶妹子的扶持之下艱難地坐了起來。他抬起右手抹了一下唇角,嘶地倒抽了一口氣,似乎在那裡受了不明的傷。

  沙耶妹子慌忙湊近去看。然而夜晚月色昏暗, 柳泉及時在沙耶妹子湊得太近、撞到十束臉上之前, 從短褲的口袋裡摸出自己的終端、火速按亮屏幕照明。

  草薙出雲也從另一側湊近十束的面前,認真觀察了一下, 回過頭去對周防尊說道:「只是一點擦傷, 應該沒有大礙。」

  隨著他的這句宣告, 系統菌刻板的聲音在柳泉腦海裡響起:【本世界第五個任務——む十束多多良支線任務之三:拯救十束多多良め完成。】

  柳泉感到一陣如釋重負。

  然而她覺得現在確定了十束沒事、赤部又幾乎全員到齊, 就可以抽身走人的想法, 還是圖樣圖森破了。

  周防尊一直沉默地站在稍遠的地方, 因為事發倉促,他只穿了簡單的一件黑色T恤和長褲,在月色映照下, 他的臉上被夜色分割成半明半暗的陰影, 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此刻聽了草薙的宣告, 他默了片刻,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十束看起來似乎想說什麼,然而因為在海中嗆了水的關系,他張了張口,試圖發出聲音的時候,聲線卻嘶啞得幾乎難以分辨。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遺憾和歉然的表情,目光飄向剛才為了替他檢查臉上的擦傷、而幾乎是並肩站立的沙耶和柳泉兩人。

  沙耶妹子抖了一下,立刻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求助般地望著柳泉。

  看著赤部眾人因為十束和沙耶的視線而一瞬間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柳泉覺得頭更痛了。

  「好吧……我先說。」

  她深吸一口氣,三言兩語地把故事簡述了一遍。

  其實她作為後來才抵達現場的救人者,她這個版本的故事完全缺失了十束如何落水的關鍵因素,十分乏味。她不過是簡單解釋說路遇沙耶妹子求救,然後室長大人見義勇為,她本人只是跟著打了個醬油,雲雲。

  當然為了避免再解釋一遍自己那種【奇怪的直覺】、以及由此導致的跑到赤部營地的奇怪舉動,她索性直接說自己是因為青部規定的熄燈睡覺時間太早、不符合【正常人的生物鐘】而睡不著,所以爬起來出門散步的。然後正打算偷偷翻過山坡、來赤部找自己的好基友沙耶妹子夜談的時候,被本社團的老大抓了個正著。

  然後大家困惑的問題果然轉移了。不過新冒出的問題也並不比解釋清楚她以【奇怪的直覺】來替代那個【不能說的任務】這件事要更好多少。

  「然後,宗像君就堅持跟著你一起來赤部這邊的營地了嗎。」草薙出雲摸著下巴,露出謎一般的微笑。

  「這真是太……耐人尋味了啊?」

  沙耶:???

  柳泉:……

  八田:「草薙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鐮本:「……八田哥,求你不要再問了。」

  周防尊:「扯這種事很無聊,草薙。」

  作為赤部眾人注目的焦點,宗像禮司則似乎感到很有趣一般地掀了掀嘴角。

  「關心對手的動向也很正常吧。畢竟是我們青部租下了這座無人島,而貴部是未經我們許可就擅自登島的外來訪客,為了對這座島的主人負責,我們青部必須時刻對未經篩選的訪客加以關注呢。」

  明明是禮貌到了十足的措辭,宗像禮司卻總能給人以一種【不動聲色地軟刀子割肉】之感。周防尊掀起眼皮,懶洋洋地說道:「……即使是半夜也不會放松戒備嗎。」

  草薙出雲彬彬有禮地跟進補刀:「對啊明明是這麼美好的月夜,還遇到了可愛的長腿美少女……卻把時間用在監視我們身上,不覺得太浪費了嗎?」

  宗像禮司的眼鏡鏡片上,一瞬間似乎有明亮的光芒一閃而過。

  「……原來如此。」他一臉正氣地應道,「感謝你們的提醒。」

  除了他之外,在場的其他人:「……」

  周防尊:「……哼,原來如此。」

  草薙出雲:「所以說現在是什麼狀況……!居然是真的嗎……?!」

  八田:「……???為什麼大家都一臉奇怪的樣子?」

  鐮本:「……啊,這個……八田哥,你還是不要問了吧……」

  十束多多良:「咳咳咳咳……」

  沙耶:「這……這是真的嗎信雅醬……?!」

  沙耶妹子的表情顯示出她的世界觀人生觀愛情觀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柳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柳泉:「不室長只是在開玩笑而已……所以說你們到底擅自腦補了什麼糟糕的事情啊!!」

  經過一番擾攘,終於弄清楚了今晚事情的經過。

  十束是出來散步的,走在海灘上的時候遇到了同樣也是出來散步的沙耶妹子,於是結伴同行了一段路。

  該說是十束頭頂的FLAG太頑強了嗎?他不知道出於什麼惡趣味,打算忽悠沙耶妹子趁著夜間退潮,走進海裡踩浪花什麼的;結果他們兩人在海邊沒踩幾下水,海中就伸出一只肥大的長長觸手,揮舞著向沙耶妹子的方向打過來!

  也許那只觸手打向沙耶妹子也只是湊巧而已,然而按照乙女游戲的尿性,十束是勢必要撲上去保護一下沙耶妹子的。然後毫無意外地,他推開了沙耶、自己卻被那條觸手卷下了海中。

  沙耶幾乎嚇呆。不得不說她其實是個性格和設定都很不錯的女主角,並沒有尖叫,也沒有呆愣在原地、錯過最佳救援時間,更沒有不自量力地也衝下海試圖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救回十束;她幾乎是立刻轉身衝上海灘,打算回赤部的營地搬救兵。幸運的是,她沒跑多遠就碰上了柳泉和宗像禮司。接下來的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聽完沙耶妹子磕磕絆絆的敘述,周防尊的臉色似乎顯得更加沉凝了一點——雖然原先他的臉上基本上就已經沒什麼表情了——沉聲說道:「救了十束的恩情,我記下了,宗像。」

  宗像禮司摸著下巴,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

  「記下的話,將來就要記得好好地償還啊?周防?」他居然一點也不謙虛地認下了,並且大模大樣地擺出一副【我對你們赤部有大恩所以酷愛來搖著尾巴報恩吧】的臉孔。

  柳泉覺得自己額頭上今晚綻出的黑線都足夠畫一幅素描了。

  「就、就沒有人覺得那只觸手怪太可疑了嗎……?」她低聲吐槽道,「海裡到底有什麼可怕生物居然能游到淺海、還把人拖下水,目測是打算吃掉的節奏……這不科學啊……」

  聽到這幾句吐槽,她身旁的宗像禮司居然收起了之前那種刻意作出的【對啊對啊我就是打算氣死你們赤部】的態度,表情冷了下來。

  「那個,也許是『權外者』吧。」他說。

  柳泉驚異得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權外者』?!話說在成為一個『權外者』之前,最應該滿足的條件難道不是成為一個人類嗎……?」

  誰知宗像禮司居然十分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並非如此呢。」他的聲線沉下去一些,語調裡帶著一絲深思的情緒,卻莫名地有種令人信服的感覺。

  「我曾經在資料上看到過……以前,也有動物成為『權外者』的記錄。只是當時的動物『權外者』,所具備的超能力都不是什麼足以危害這個世界的能力,於是並沒有被撲殺,只是將其捕捉並監管了起來而已。」

  ……動物形態的……「權外者」?!


第108章

  柳泉一瞬間就覺得十束多多良頭頂的FLAG裡, 除了上面寫著「死亡」的黑旗之外, 一定還有一面旗幟,上面寫著「幸運E」。

  動物形態的「權外者」這麼罕見的設定都能被他遇到……該說是太幸運還是太不幸呢?從差點領盒飯這個方面來看,果然還是幸運E吧。

  她忍不住在想,這麼下去等到這個世界被修復完成的時候, 自己到底總共要救十束多少次。而且, 不知道下一次十束遭遇死亡危險的花樣又是什麼……

  周防尊冷哼了一聲。

  「所以十束這是又中獎了嗎。」

  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噴了。

  ……糟糕,覺得尊哥有點萌,腫麼辦?

  好像,尊哥很有成為冷面笑匠的潛力啊?他這種從來都像是睡不醒的獅子王一樣的人, 面癱著臉吐槽的時候馬上就有一秒鐘丁滿附身的既視感……這種強烈的反差萌是腫麼回事!

  而且, 身為青部成員、部長還就站在自己旁邊,這種【身後有人撐腰所以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噴笑之後會被對面的大BOSS一秒鐘當作炮灰直接解決掉】的感覺不要太爽哦呵呵呵!

  於是她就這麼十分自然地笑了出來。

  作為尊哥麾下最大的一只忠犬, 八田搖著幻尾、怒視著膽敢笑尊哥的青部唯一女性成員。

  ……然而也只有如此了。他可沒忘記這位青部唯一的女性成員, 戰鬥力是多麼的爆表, 性格也棘手, 對付起他來簡直是得心應手;假如加上她那【身為女性】而對他造成的殺傷力一百倍加成之後, 在八田心目中, 她簡直比猴子那家伙還難纏!

  於是八田怒視了柳泉一陣子以後,他驚恐地發現這個女人微笑的目標轉移了——她居然在衝著他笑、笑笑笑笑!!

  八田慌得聲音都發抖了。

  「喂……!你、你想干嘛!」

  柳泉笑眯眯地望著他。

  「我說,八田君, 笑容是友善的表現哦?」在八田聽來, 她的聲音溫柔得簡直瘆人。

  幸好她也就是隨口TX(該縮寫的全稱是什麼, 請自行腦補)一下八田而已。她很快收起了那個討厭(?)的笑容,一臉認真地說道:

  「今晚也太晚了,不可能再去海裡搜索那只所謂的『動物權外者』吧?所以大家先各自回去休息如何?十束前輩也需要好好休息吧?」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大家趕快在青赤兩部的老大又互掐(!)起來之前,散了吧。否則這要掐到什麼時候啊?!即使她是夜貓子,現在也快要忍耐不住一個接一個的哈欠了好嗎!

  而一旦確定十束平安無事,赤部那邊的好幾個人也都在忍耐著自己的困意——柳泉注意到草薙和鐮本都忍回了一個險些湧上來的哈欠——所以她的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大家的熱烈響應。

  作為無論何時都看似一尊大明神神像的完人,宗像禮司看起來似乎永遠沒有疲憊的時候。然而今晚他散了步、談了話、泡了水、打了怪,現在又因為那種微妙的潔癖(?)而不肯穿回先前丟在沙灘上而沾了細沙的外套;在赤部眾人先行離去、他和柳泉也往山坡上走去的途中,他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這個小小的噴嚏一秒鐘就讓柳泉覺得有點微妙的「啊原來室長SAMA也是個會感冒的凡人嗎」這一類的奇特感覺。她慌忙脫下自己身上穿著的宗像禮司的外套,遞給他。

  宗像禮司搖了搖頭,並不接過來。

  柳泉只好試著找借口說服他。

  「上面即使還有沙子,也都被我蹭干淨了。宗像前輩,渾身濕透還堅持不穿外套,到時候感冒的話受苦的是自己哦?」

  宗像禮司仍然搖頭。

  「反正翻過這座小山坡,很快就到了。穿不穿外套其實也沒有什麼關系——阿嚏!」

  柳泉撲哧一聲笑了。

  「嘛,宗像前輩,在著涼之前,做個好孩子吧?」她笑嘻嘻地再度把外套遞出——順便回敬了他之前漫天頒發給她的【好孩子卡】一記。

  宗像禮司瞥了她一眼。

  ……然後加快了腳步。

  柳泉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之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簡直想祭出自己抽中的超能力,把他定在原地!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而已。把全校同學的膽量都借給她,她也不敢衝著室長大人如此出手(大霧!)。

  說起來室長大人這種隱藏的潔癖屬性到底是腫麼回事?!果然剛才在沙灘上的時候她應該把自己的外套給他而不是給十束才對嗎?然而她當時也是用了兩秒鐘好好地權衡了這個問題好嗎!她覺得:(1)室長不可能接受讓一個赤部的家伙躺在自己的外套上,即使自己的外套已經弄髒了也不行;(2)室長不可能接受一個女人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即使那個女人是自己的手下也不行!

  柳泉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她覺得強行把外套披在對方身上,然後獲得的不是不悅的反應、而是高興的表情什麼的乙女梗,實在不適合安在室長SAMA頭上啊。

  ……

  於是,無人島生存集訓結束之後,回到超葦中學園的宿舍裡,剛倒頭補眠了……一下午,柳泉的終端就響了起來。

  柳泉從夢中被吵醒,摸了半天才在地上發現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下去的終端。而這個時候它還在頑強地唱著歌。

  誠然那首作為來電鈴聲的歌是很贊的,然而在強大起床氣的支配下,柳泉的怒氣槽還是處於很危險的爆表前紅線狀態。

  不過當她看到來電顯示的人名那一瞬間,她嗖地一聲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完全清醒了!

  「喂喂?」

  伏見猿比古無精打采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出來。

  「嘖,你住在學校宿舍裡,是不是?」

  柳泉:「……???是的。」

  伏見:「那正好。現在是暑假,青部的其他人都已經離校回家了,我也不在學校。不過室長自從回到學校之後一直聯絡不上,但是我這裡有一份臨時需要他盡快處理答復的文件……你去他的宿舍看看,叫他趕快干活。這份文件最好今晚就發給我。」

  柳泉:「……」

  難道是昨晚泡了夜間冰涼的海水之後、不穿外套又吹了冰涼的夜風,所以永不感冒的神像……不,室長大人終於抵抗不住病魔的侵襲了?

  而且……柳泉瞥了一眼終端屏幕,上面顯示著「6:40 PM」。

  ……已經是晚上了啊……目測這難道又是一個【徹夜照顧男神】之類的、大力增加好感度的曖昧老梗?!

  柳泉苦悶地嘆了一口氣。

  ……嘛,再怎麼說昨天室長大人其實也是為了替她完成那個【拯救十束多多良】的任務才跳海救人的呀。即使是出於報恩或者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她也應該爬去男生宿舍看一看,是不是?!

  按照伏見在電話裡報出的宿舍號,柳泉硬著頭皮——偷偷藏在男子宿舍大樓門外,趁著呆在門口傳達室裡的管理員轉身去櫃子裡取東西、背朝門外的機會,立刻發動超能力將其定在原地,然後飛快地溜進了男子宿舍。

  沒辦法啊,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像個賊一樣偷偷摸摸地摸進男生宿舍,被宗像禮司和周防尊聯手發了一臉【好孩子卡】的正牌好孩子柳泉表示十分心虛。

  雖然她業務不熟練,然而好在有超能力的加成,直到她溜進電梯上行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結果電梯門在頂樓一開,迎面站著一個面容很陌生的學長——這一層住著的全都是高三畢業生——雙方都狠狠嚇了一跳。

  不過顯然是柳泉那副從上個世界帶過來的信雅醬的顏值加成、以及身為青部成員和校園女神之一的雙重身份產生了一點效果,在柳泉嚇得險些把對方也定住之前,那位不知名的學長立刻露出了一個【哦原來是這樣我懂的】的心領神會笑容,神神秘秘地衝著柳泉點了點頭,說道:

  「晚上好。柳泉君是來找宗像君的,是嗎?」

  發覺對方並沒有立即舉發自己偷溜進男子宿舍的罪行之企圖,柳泉松了一口氣,立刻露出一個十分乖巧的笑容來。

  「是的。青部有突發重要公務需要他處理,但是他的終端沒電所以自動關機了……伏見君叫我來拜托室長立刻處理這件事,所以……」

  即使已經提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釋、也抬出了伏見猿比古作為證人和擋箭牌,那位不知名學長臉上的笑容還是有點詭異。

  「啊啦,不用解釋這麼多∼我懂的∼都懂的∼」

  說著,他還衝著柳泉眨了眨眼,一副【我知道你在做壞事不過放心吧我不會去舉發你的啊啊青春真好啊】的模樣,笑眯眯地帶著那個意味深長的神秘笑容,又替柳泉指了一遍路,這才邁進了電梯。

  ……並且,電梯門關上之前,他還投過來一個……混合了八卦、祝福和鼓勵的眼神?!

  ……所以這一切到底都是什麼鬼?!

  柳泉覺得已經完全無力了。

  尤其是在她敲門敲了足足五分鐘,門後還沒有動靜之後。

  柳泉猶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是現在直接暴力踢門,還是如實打電話報告給伏見,或者下樓直接找宿舍管理員、報告說室長大人快死了所以需要管理員拿備用鑰匙開門進去救人。

  但是想起那位笑容詭異的學長所說的「今天沒看到宗像君出門哦,他一定還在房間裡」的爆料,柳泉決定最後再嘗試一次文明的方式,然後再考慮以何種野蠻手法破門。

  柳泉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咚咚咚地捶門。

  「宗像前輩!!宗像前輩!!」她喊了幾聲之後,靈機一動,換了一種方式。

  「快開門啊宗像前輩!我擅自闖進男子宿舍是大罪,管理員大叔在後面追殺我!!」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無釐頭的台詞起了作用,片刻之後,柳泉聽到屋裡傳來一陣略顯凌亂的腳步聲,然後哢噠一聲,門鎖被打開,那扇房門終於被人拉開——了一條縫。

  不,這麼說也並不確切。嚴格地說起來,是大門被拉開了三分之一,宗像禮司出現在門後。

  他左手搭著門邊、右手叉在腰間,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扣子一個都沒扣,露出居然頗有線條的精瘦胸膛和淺淺的六塊腹肌線;襯衫的右邊衣角隨隨便便地掖在長褲的腰間、左邊的衣角則垂落於外,那一頭深藍色的短發看起來發梢更是亂翹得毫無章法,就那麼懶洋洋地隨意站在那裡。

  ……居然還戴著那副身為他本體的細框眼鏡。

  他微微眯起了雙眼,看了一眼門外的她之後,懶洋洋地說道:「啊,是你啊。」

  柳泉已經被他這副慵懶隨意、仿佛還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傲慢和頹廢,好像忽然配備了荷爾蒙自行發射裝置,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金光閃閃、端肅凜然、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全新形像給震茫了。

  然而現在她還有正事要做。

  「室長請趕快讓我進去!」

  她的話音未落,走廊那一端的電梯門就發出軋軋的開啟聲,隨即一陣怒氣衝衝的腳步聲立刻響起,啪嗒啪嗒的人字拖居然能把光潔的地板叩出響亮的聲音,柳泉霎時間就變了色。

  「可惡啊那個管理員大叔真的不太笨!這麼快就找來了!!」柳泉咬牙切齒地抱怨了一句,隨即衝上去一掌推在半開的房門上——

  居然沒有推動。

  室長大人看似斜倚在門上、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然而卻意外地把門禁看得很嚴呢。

  他的左手扣住門邊,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隨即右手抬起、食指向著遠處的天花板上某個位置指了指。

  柳泉隨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視力很好地立即捕捉到走廊入口處不遠的天花板某處,有個一閃一閃亮著的小紅燈。很顯然那是監控攝像頭。


第109章

  ……說起來女子宿舍當然也有這種標配。然而這正是所謂的燈下黑, 每天光明正大地進出女子宿舍樓的話是不會注意到監控攝像都位於什麼位置的。

  當然她也事先想到了會不會被監控攝像拍下來。不過她當時可沒想到只是敲開室長SAMA的房門就花了五分鐘以上的時間、而且還會被室長擋下來不讓她入內躲避!

  「室長我只是來關心你到底有沒有生病的不是來暗算你的所以現在請讓我先進去好嗎我可不想被管理員大叔抓到啊那樣就不是好孩子了啊!!」柳泉一口氣不加標點地說著,還要同時為了不讓那個已經快要追殺而來的管理員大叔發現而壓低聲線,簡直快要急得跳牆了。

  宗像禮司又停頓了片刻, 在柳泉真的要跳牆……不,跳樓逃竄之前的一秒鐘, 他側身讓開了一條門縫。

  柳泉迅速從那條門縫裡鑽進宗像禮司的房間。下一刻他已經悄無聲息地把房門重新關好, 然後在門後似乎通過貓眼觀察了一下外面的狀況,靜候了一分鐘。

  當大門被重新叩響的時候, 他甚至還撤後幾步、再刻意踩出走到門邊的腳步聲, 延遲了半分鐘才打開了房門。

  門外果然是氣衝衝的管理員大叔, 向他一邊詢問「是否看到有個女生潛入了男子宿舍」,一邊向他抱怨著「自己果然是老了啊最近身體感覺都不怎麼聽使喚了」之類的事情。

  宗像禮司站在門旁,高大修長的身材幾乎擋住了那道門縫。

  他的臉上自始至終帶著溫文正直的微笑,否定了自己曾見過一位「擅自膽大包天地潛入男子宿舍的女生」之後,又恰到好處地禮貌慰問了管理員大叔的健康狀況, 然後保證「這件事就請交給我們生徒會來處理吧, 一定會負責任地調查清楚的」,客客氣氣把怒氣槽已經被差不多清空了的管理員大叔送走了。

  然後他關上房門, 轉向靠在他的書桌前、還向他歡天喜地地豎起大拇指示意「干得好!」的那位【擅自膽大包天地潛入男子宿舍的女生】。

  「所以, 你是來探病的嗎。」他淡淡地問道,仿佛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襯衫扣子沒有扣上、並且還赤著腳站在地板上一樣。

  柳泉愣了一下。

  「室長真、真的生病了?!」她先是驚訝於【啊這個人果然在生病但是為什麼不告訴別人呢】, 繼而目光無意中掃到他因為沒扣扣子而露出的胸膛, 因而覺得尷尬無比;然後視線倉促下落、卻正好看到他赤腳站在地上, 那種因為【看到室長衣衫不整】而浮現的淡淡尷尬霎時間就消失了。

  「那就趕快回去躺著!請不要赤腳站在地上, 另外請把衣服扣子都扣好!」一貫都是極端禁欲系打扮的室長大人一生病居然就會變成荷爾蒙爆炸的【有穿等於沒穿】系,讓柳泉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一根根豎起來了。「你正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加重自己的感冒啊!請現在就鑽進被子裡好好的躺好!」

  宗像禮司稀奇似的盯著她,過了幾秒鐘之後,他微妙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反問道:「我正在做的每一件事情?」

  他這麼說著,好像也確實合作似的移動了腳步,慢吞吞地走向床邊坐下,卻並沒有立即聽話地鑽進被子裡睡覺,而是目光裡含著微微的惡意、打量了她一下,正色說道:「啊,這麼說來,我也覺得我放你進來這件事做得很不明智,也許會加重自己的感冒呢。」

  柳泉:「……」

  鎮靜。不能跟病人計較。更不能跟室長計較。

  「您確定是因為著涼而感冒了嗎?吃藥了嗎?吃飯了嗎?喝水了嗎?有沒有發燒?」她向室長SAMA拋出一連串問題,回頭檢查了一下桌上的水杯,發覺裡面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已經涼了。

  宗像禮司並沒有立刻回答她。

  作為本校的生徒會室室長,說起來這種動漫裡假如不給這種人准備大一些、條件也更好一些的宿舍的話,簡直就等於OOC。所以宗像禮司的宿舍,看上去要比柳泉的宿舍大一倍,除了有比普通學生宿舍還要大的、自帶浴缸的浴室之外,居然還有獨立的開放式廚房——雖然面積很小,只擺放了兩眼的電氣灶和一部小冰箱,也算是設施齊備了。

  柳泉繞過隔開廚房與房間的流理台,找出水壺來燒水。然後她又打開冰箱看了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冰箱裡簡直像是電器大賣場裡的樣品一樣整潔干淨,除了像征性地放了幾瓶昂貴的礦泉水之外,就是幾只蘋果、橙子和幾根香蕉之類的水果。

  完全是一點食材都沒有、不可能讓任何女性一展廚藝攻略這個房間的主人的節奏。

  柳泉只好摸出短褲口袋裡的終端來給伏見打電話。

  那份什麼文件看樣子是需要伏見代為處理了,另外她一旦大搖大擺地走出男子宿舍的話就不太可能再光明正大地回來,所以她也不可能去校內的便利店買食材或去餐廳買晚餐,所以伏見還得兼職送飯。

  不知道室長這裡還有什麼藥?假如缺少什麼的話最好也叫伏見一次都采購齊全送過來吧?

  在心中這樣思考著,柳泉在終端裡搜尋著伏見的聯系方式。

  然而下一刻,有一只比她的手更大的手覆蓋了上來,卻並沒有碰到她的手,而是虛虛懸在空中,正好擋在她的終端屏幕之上,阻斷了她的視線。

  「這件事不用告訴任何人。明天我的病就會好的。」

  柳泉愕然。

  「為什麼?」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宗像禮司收回手,重新施施然蕩回床邊,就那麼隨意地坐下,好像也沒聽到柳泉剛才告誡他「請不要赤腳站在地上,另外請把衣服扣子都扣好」的話似的。

  不過,說起來,這個房間裡確實沒有開空調。在夏季的傍晚,雖然燃燒了這個世界一整天的暑熱已經逐漸在褪去中,然而還是會有些余熱不肯散去、使得室溫仍然稱不上多麼舒適呢。

  柳泉頭頂還懸著系統菌發布的那個【絕對服從】的任務,所以即使現在室長大人下令讓她潛出去買了晚餐再潛回來,她也必須遵從;不通知伏見室長SAMA健康狀況欠佳這件事,與之相比不過是小事一樁。

  柳泉只好從諫如流(?)地鎖上了終端的屏幕,回頭在整潔干淨得像是家具城的樣板間一樣的廚房中翻了翻。

  本來覺得這個世界好歹也算是同人作品+游戲世界的設定,在這種【可攻略男主之一生病 】、足以回收重要CG或回想事件的時刻,好歹也應該給玩家提供一小袋白米或者幾個雞蛋、一把面條之類的道具,讓玩家以【系統出品,必屬精品】的廚藝技能狠刷一下好感度,把白米粥或者雞蛋面做出鮑魚粥或者魚翅撈面一樣豪華的口感(大霧!),立即將男主角拿下什麼的!

  結果她還真是高估了這個提倡「無為而治」的系統菌的尿性。

  宗像禮司的廚房簡直就像是被台風來回掃蕩過三次一樣干淨。柳泉甚至細心地看了看垃圾桶,結果連剩飯剩菜或者水果皮都沒一點!

  摔!室長大人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明神所以生病了也不用吃飯不用吃藥就能重新變得生龍活虎吧!?

  柳泉簡直連嘆息的力氣都沒了。

  當她正在左右矛盾地思考,是現在就翻臉衝著室長大人吼叫、強迫他吃飯吃藥什麼的好,還是低聲下氣地委婉勸說他「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更好的時候,突然聽到室長大人咳嗽起來。

  柳泉一瞬間就炸了毛。

  提著剛剛燒開沒多久的水壺去給他那個剩下三分之一涼水的杯子裡續滿了水,柳泉把那個水杯遞給咳嗽得頗有一點狼狽的宗像禮司,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把幾乎一杯水都喝完了,才單手叉腰問道:「那麼藥呢?請問您吃感冒藥了嗎?」

  她的右手還拎著那個幾乎裝滿了開水的水壺,大有萬一聽到令自己不滿意的答案,就把那整壺的開水澆到他頭上去的氣勢。

  宗像禮司苦笑了一下,指了指書桌上的一只小小的醫藥箱。

  柳泉走過去打開來看了一下,發現和生徒會室那只豪華初回特典版的三層大藥箱不同,這只小藥箱裡僅僅零散放著一些常用的藥物,比如感冒藥、退燒藥、治療腸胃的藥,以及一支體溫計,還有消毒噴霧和繃帶等治外傷的用品。

  不過這也夠了。柳泉放下心來,挑出體溫計回手遞給室長SAMA。

  宗像禮司又苦笑了一聲。

  在生病的時候,他意外的氣場終於變弱了一點(霧!),聲音裡帶著的那種不容置疑的強大權威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又或者僅僅只是此刻他懾於柳泉拎著的那只開水壺的關系而稍微收斂了一些自己黑泥滿滿的囂張氣場(?)——他低聲答道:「我量過了,不怎麼發燒。」

  「什麼叫做『不怎麼發燒』?!」柳泉一秒鐘就爆了種。這種不配合的病患最討厭了!被迫還要稍微照顧一下這種不聽話的病患——假如對方還是自己黑得出汁的領導的話——則討厭感會加倍的啊!

  宗像禮司還沒說話,又爆發出一陣咳嗽。

  柳泉:「……」


第110章

  最後, 室長大人抱怨著胃痛(柳泉:你大半天沒吃飯當然會餓得胃痛!這是常識!!), 還是灌了兩大杯熱水,然後被【青部不知道有沒有轉正的臨時成員】勒令臥床休息,而該成員則一邊頭痛地用僅有的幾樣甚至稱不上食材的、能吃的東西做著鹽蒸橙子,一邊動用室長大人的名銜和特權, 狐假虎威地給校內的便利店打電話, 直接厚顏無恥地要求送外賣到室長大人的宿舍來。

  外賣內容:食材。

  其實柳泉覺得既然都已經動用了室長大人的頭銜和特權,干嘛不直接叫餐廳送晚餐過來呢。然而這個提議被室長大人無情地否決了。

  他表示喜歡三層豪華式手作便當(大霧!)。

  柳泉:……你再挑挑剔剔不吃飯的話我看你馬上就要領便當了你還有空在這裡要求吃什麼便當!!

  然而【絕對服從】四個大字還如同家中正堂懸掛的牌匾一般懸在她的頭頂。室長大人的要求是必須得到實施的。

  於是現在的狀況是,柳泉從系統菌那裡兌換到的廚藝技能,終於得以施展在除了【廚藝決鬥組】那些成員之外的人身上……不,胃裡了。

  嚴格地說起來, 柳泉現在施展的廚藝只是普普, 因為並沒有像和夜刀神狗朗少年作【廚藝的哲學相談】時所說的那樣,既沒有對著流理台上待處理的食材說什麼「我愛你」來傾注感情, 也沒有在烹飪的時候因為想到過一會兒會吃到這些料理的對像而格外地用點心思。

  ……不, 在烹飪的時候的確還是想到了過一會兒會吃到這些料理的對像的。

  然後柳泉就感覺更加心塞了, 恨不能多放一把鹽下去。

  而【過一會兒會吃到這些料理的對像】還躺在床上、隔著大半個房間, 提出各種各樣不知是真是假的要求和問題。

  宗像禮司:「啊, 說起來, 柳泉君以前曾經和同班的夜刀神君比試過廚藝吧。」

  柳泉:「……是的。」

  宗像禮司:「那麼,柳泉君第一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

  柳泉:「煎蛋。」

  宗像禮司:「啊。真想吃煎蛋啊……」

  柳泉:「室長您現在感冒,吃煎蛋不是最好的選擇, 煮蛋好了, 蒸蛋也行。」

  宗像禮司:「我忽然又不想吃雞蛋了。那麼你們第二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

  ……

  總之就一直延續著這樣無聊的對話。

  而在對話的同時, 柳泉篤篤篤地在切菜和煮面,一邊分神應對著室長大人無聊到極點的問題——從「你們第二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你們第三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一直逐漸延伸到「你們第N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一邊為便利店送來的、本來就選擇不多的簡單食材要如何構成一頓足以打發挑剔上司的晚餐而傷腦筋。

  宗像禮司:「說起來,你們真的一直比試了十五天啊。那麼最後柳泉君是以什麼料理贏了夜刀神君呢?」

  柳泉:「……飯團。」

  宗像禮司:「啊。真想吃飯團啊。」

  柳泉:「室長您現在感冒,吃飯團不是最好的選擇,喝白粥好了,改天再……」

  宗像禮司:「那麼在輸掉比試之後,夜刀神君都說了什麼?」

  柳泉:「???小黑君說……我在內心這方面的積累遠高於他,所以才會獲勝……讓我務必教他一點這方面的心得,大概就是這樣……」

  宗像禮司:「這麼說起來,果然更想吃飯團了呢。」

  柳泉覺得這場毫無營養的對話還是盡早結束的好。

  她一掀鍋蓋,鍋裡立刻白汽四溢,熱騰騰的面湯在咕嘟嘟地翻滾著。

  「……下次吧。今天是特制的病號餐,我盡力了,假如室長覺得不滿意的話,就勉強自己稍微吃一點騙騙辛勞的部下吧。」

  這麼一本正經然而又有點敷衍(!)似的說著,她在櫥櫃中翻出了一個托盤,把做好的簡單料理端到書桌上。

  一碗清湯面、面碗裡鋪著顏色翠綠鮮亮的配菜,碗裡一隅還臥著一個圓滾滾的荷包蛋。旁邊的碗裡是灑了一點點鮮綠小蔥末的白粥,小碟子裡放著她剛剛在完全沒有什麼食材的情形下勉為其難想出來的鹽蒸橙子。

  確實是非常簡單的料理,並且目測完全是清淡得不需要味蕾工作的口味。

  宗像禮司從床邊站起來,緩步走到桌旁,視線向下落到那個托盤裡,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那個是什麼?」

  柳泉答道:「鹽蒸橙子。據說是治療感冒引起的咳嗽的偏方。」

  宗像禮司嘆息。「完全不想知道是怎麼做成的呢……」

  柳泉低著頭,站在他和書桌之間、且面朝書桌而背朝著室長大人,深知在這個站位之下他是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的;於是在聽到室長大人似真似假地這麼抱怨了一句之後,有一抹微妙的笑意在她唇角一掠而過。

  「……總之,據說很有效,請務必試試。」

  然而室長大人黑得出汁的隱藏屬性大概早就在童年期(?)時就已經成型了吧。所以同時探測其它黑泥(!)出沒的敏銳度和洞察力當然也是MAX!

  他不動聲色地往柳泉的臉上投去一瞥,發覺在這個角度上確實什麼都看不到。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忽然伸出左手斜斜支撐在桌面上、上身因為這個動作而前傾,瞬間就將他們兩人之間20釐米的身高差化為無形。

  柳泉嚇了一大跳,駭然地下意識向著左側轉過身去、又幾乎是立刻就猛地轉回來,身體繃得筆直,一點都不敢亂說亂動了。

  宗像禮司卻似乎沒有看到她這倉皇的一番動作似的。他微微偏著頭,認真觀察著那個位於托盤左方的小碟子裡盛著的鹽蒸橙子,沉吟似的說道:「唔……這麼說來,到底是什麼樣的味道呢……?」

  他的上半身因為這個前傾的動作而接近她的後背,又因為兩人錯位而站的關系,他因為前傾而稍微垂落了一些的襯衫前襟無意中拂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她幾乎是立刻就記起來室長大人並未系上襯衫扣子這一事實,驚悚得手臂的肌膚表面馬上就毛孔張開,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柳泉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腦袋都快要炸裂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采取了第一個在大腦裡浮現的、基本上沒有經過理智權衡的方法——

  她倏然伸手,嗖地一下端起那個小碟,向著自己左肩的位置舉高過去,直接把那個碟子放到了室長SAMA的鼻子底下。

  「所以說……請嘗嘗吧!」她在緊張中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臉色漲紅了,就連耳朵都發著燙。

  要不是理智還在值班的話,她當真會因為不明原因的緊張過度而抄起那只橙子,一下塞進室長SAMA的嘴裡,好結束這場走向突然變詭異了的對話!

  那個用奇怪手法做成的鹽蒸橙子幾乎就在他鼻子下方,即使他的鼻子因為感冒而不在狀態,宗像禮司還是不得不往後稍微撤退了一點。

  正在這時,柳泉的終端突然又叮叮咣咣地唱起歌來。

  ……幫大忙了!!

  柳泉向右靈活地一個滑步撤離桌前(霧!),從褲袋裡摸出終端,幾乎是以一種非常期待的語氣接起了電話。

  雖然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真的會遭遇到什麼危機……不過你真是神助攻啊伏見君!回去就給你送一面錦旗!

  「晚上好,伏見君!」

  電話那端的伏見因為她語氣裡這種顯而易見的歡快情緒而頓了一下。

  「……所以說,你是跑到外國去尋找室長了嗎。這麼久還沒有回電話。」

  柳泉心想,是室長不讓我給你打電話啊,大概是害怕在被自己欺壓(?!)了很久的部下面前示弱或者害怕自己那種英明神武的形像崩塌吧?不過她當然不可能一秒鐘賣上司,所以只好含混著應付了一句。

  「那個、稍微有點狀況……」

  伏見頭頂的天線大概是一瞬間就豎立了起來,並且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他警惕地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泉正在猶豫著斟酌用詞的工夫,宗像禮司走了過來。

  「我來和伏見君講吧。」他伸出一只手,攤開在她面前,意圖再明顯不過了——索要她的終端。

  柳泉默了一下,只好交出終端。宗像禮司拿著她的終端走到一邊去,不知道和伏見交談了一些什麼,掛上了電話又走回來還給她,然後就這麼站在她面前不動了。

  您不是生病了沒吃飯快要發高燒身體很虛弱嗎!為什麼還有時間和心情為難苦命的部下!掀桌!

  而且為什麼著了涼還要不系扣子赤著腳發梢亂翹地在房間裡亂逛!這種時候賣線條會加重病情的好嗎!而且作為假期留校的唯一青部成員,我會被大家推舉為護工兼保姆的好嗎!現在申請離校還來得及嗎!!

  柳泉覺得自己仿佛感到了整個世界……不,整個游戲的森森惡意。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4日:

  說起來,今天是平安夜呢。那麼就稍微灑一點不知道稱不稱得上是糖的情節吧【被踢飛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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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雖然後來室長大人第二天就完全痊愈了, 然而暑假裡發生了這種一連串的糟糕遭遇, 當秋季學期開學的時候,柳泉憂郁得完全不可能對未來有任何期待了(大霧!)。

  和其它學校的安排有著微妙的不同,超葦中學園的學園祭定在開學後一個月左右。

  因此,毫無讓人憂郁或者充分思考的時間, 整個青部就跟隨著日理萬機的部長大人陷入了一片學校事務的汪洋大海(?)中。

  ……並且還是每天都要滅頂的狀態。

  果然當初還是應該無視系統菌發布的任務, 加入赤部或者白銀部這種整天打混的社團更好一些吧?!

  柳泉簡直累得快要吐血了。

  說起來,暑假那天室長SAMA生病、她跑去探病,卻被扣下做免費的雜役兼廚娘;雖然室長大人似乎心情並沒有多麼好、還說了些令人難以理解的話,不過最後室長大人也並沒有再過多為難她,並且還事後出手料理了她偷偷潛入男子宿舍的身影被監視錄像錄下一事, 據說是銷毀了當時的錄像, 所以徹底讓那場秘密潛入變成了一場無頭公案。

  雖然說起來那次秘密潛入男子宿舍的目的也是為了室長SAMA,然而最後室長SAMA還是庇護了以前沒有做這種事的經驗、因而實施得破綻百出, 險些被管理員抓個正著的部下, 還順手替她料理了後遺症——所以作為被室長SAMA施恩了的笨拙部下, 柳泉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暫時任勞任怨一陣子來回報的。

  而最近整個青部……不, 整個生徒會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學園祭忙碌。

  這天, 距離學園祭還有一周時間, 柳泉的終端上突然收到一條mail,打開來一看,發件人是室長大人。

  內容很簡單。

  【今天下午四點將於多媒體教室舉行本屆學園祭「社團對抗一技大賽」的抽簽儀式。請你代表青部准時出席。】

  柳泉:???

  這個【社團對抗一技大賽】她當然知道。雖然這項事宜不是由她來經辦的, 然而聽負責此事的秋山冰杜學長也說過之前兩年的比賽情況, 大概就是為了吸引非本社團成員、推廣本社團的人氣之類的理由, 各社團在學園祭的這項大賽中出才藝表演等等節目。

  據說,去年赤部的節目是使用他們的超能力——鑽火圈。

  柳泉想像不能,決定等有空的時候去借一下去年赤部表演時的錄像看看。

  不過秋山前輩說,每年都是出類似雜耍一樣的才藝節目,室長大人表示很乏味且缺乏新意,所以今年室長大人心血來潮,決定對這項大賽進行改革、制定新的比賽規則,利用一些具有不確定性的手段,充分調動各社團的參與感和普通學生觀眾們的新鮮感。

  ……聽上去很高大上。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今年還要特別抽簽的原因?決定出場順序還是節目內容?

  柳泉一邊這麼思考著,一邊到達了多媒體教室。

  寬闊的教室裡已經人聲鼎沸。然而當宗像禮司緩步走上講台的時候,那些吵吵嚷嚷的人聲和議論慢慢自動低下去、最後消失了。

  伏見猿比古和秋山冰杜跟在他身後,每個人懷裡都抱著一個巨大的紙箱。他們兩人將紙箱分別擺放在講台上的長桌的左右兩邊。

  宗像禮司在話筒前聲調嚴肅地宣布今年的新規:

  「各位,下午好。正如各位最近已經了解到的消息一樣,本屆學園祭,【社團對抗一技大賽】將作為重點內容,加以革新。」

  「今年,【社團對抗一技大賽】的規則是,以抽簽的方式決定各社團表演的內容。表演的方式則充分貫徹【對抗】二字,以抽簽的形式決定對抗的對手,再以抽簽來決定具體的對抗內容。」

  柳泉驚奇不已。

  ……終於名副其實地要來一場對抗賽了嗎?!這和體育祭有什麼不一樣?!

  不過當抽簽開始之後,只不過經過幾個社團的抽簽,大家就已經明白了室長大人這番提議的真諦,並且為抽簽結果笑得前仰後合。

  第一組:籃球部 vs.茶道社,對抗內容:游泳。

  第二組:烹飪社 vs.田徑部,對抗內容:花道。

  ……

  總之都是一些這麼荒謬的組合以及比賽內容。

  也因此,抽簽的過程就充滿了歡樂。當然有認真對待這次比賽、想要獲勝的人覺得苦惱,然而更多的人覺得既然今年不用傷腦筋思考本社團要出的節目內容,抽簽又確定了如此滑稽的對手和比賽內容,那麼今年的大賽基調一定就是搞笑風;這樣說來也不錯,歡樂的學園祭就應該有些搞笑的設置,是吧?

  當然也有恰巧抽中本社團擅長的比賽內容的幸運兒。比如書法部就抽中了書法作為比賽內容,讓對手足球部一臉灰敗。

  令柳泉意外的是,今年特殊社團居然是跟普通社團混在一起抽簽的,也並未單獨出來進行【青赤對抗3.0版:祭典之爭】之類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室長大人動了什麼手腳,赤部居然抽到和滑冰社一組,好在比賽內容沒有抽中滑冰,而是烹飪。

  柳泉思考了一下,覺得赤部前景仍然堪憂,似乎只能指望看上去很賢惠的十束以及本來就很賢惠的沙耶妹子了。

  不過白銀部沒有抽到烹飪,作為青部成員的柳泉還是暗自松了一口氣的。小黑君的人/妻值簡直滿點,他一個人在烹飪方面就足以對戰整個烹飪社——真的讓他抽中了烹飪的話,他們說不定就要在一技大賽中奪冠了。

  宗像禮司在台上宣布:「下一位,青部。」

  柳泉慌忙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盡量維持著正常的步伐和表情,頂著台上三位青部的前輩那灼灼(?)的目光走上台,站到那兩只大箱子前面。

  看出她隱約流露出的緊張,宗像禮司居然還微笑了一下。也許是為了活躍氣氛,他竟然還紓尊降貴地開腔和她閑聊似的攀談了一句:「哦呀,你看起來很緊張呢,柳泉君。難道是……因為以前手氣就不太好,擔心抽不到合意的對手和比賽內容?」

  ……他無意中真相了。

  柳泉覺得自己整張臉都是硬的,勉強牽了牽嘴角,順著室長SAMA的話往下說道:「是啊其實我是幸運E……所以……」

  她一自承「幸運E」,台下傳來一陣善意的哄笑。

  也許是因為「幸運E」這種體質也好,打直球的說話方式也好,可都不是校園女神的標配吧。

  室長大人今天也很機智。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正好伏見君和秋山君都在這裡。他們也是青部的成員,如此就讓他們來代勞抽簽吧。」他含笑說道,一本正經地又追加了一句:「這樣的話,假如抽到不夠理想的簽,要罰的就是他們而不是你了。」

  台下又是一陣哄笑。伏見和秋山的臉色同樣硬了。

  可惜室長大人並不會就此放過他們。宗像禮司轉向伏見。

  「來,伏見君,請吧。」

  伏見不耐地「嘖」了一聲,滿臉不情願地慢吞吞伸出手去,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大箱子裡摸了一下,拿出一張紙條來,遞給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展開那張紙條,念道:「……網球部。」

  不知為何,柳泉的心裡咚地跳漏一拍!

  台下網球部的代表——他們的部長時村和經理結花兩人,齊齊發出啊的驚嘆聲。他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好像有點扭曲的傾向,仿佛是張快要掉下來、維持不下去的面具。

  他們旁邊的其他社團代表也都笑著望向他們,還有人打趣似的說道:「啊啦,你們這是中了頭獎啊。室長親自率領的社團作為你們的對手,一定會是場頂級的競爭呢……」

  網球部部長時村的笑容變苦了一點。他的目光緊盯著站在另一側的紙箱前的秋山冰杜。

  秋山倒是十分自動自覺,沒等室長大人出聲催促,就把手伸進自己面前的紙箱,摸了好一陣子,才猶猶豫豫似的抽出一張紙條來,遞給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在打開那張紙條之前,微妙地瞥了一眼秋山。

  然後他低下頭去,打開紙條,念出上面的內容。

  「比賽內容是——網球。」

  台下發出一陣高聲驚嘆聲,網球部部長時村滿面紅光,哈哈大笑,一副絕處逢生的慶幸表情;網球部的經理結花作為女生必須含蓄一些,可也在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先前那個出言打趣他們的人也是一愣,緊接著就又來了一句:

  「你們現在可真的是中了頭獎啊……」

  伏見嘖了一聲,看不出他到底對這個抽簽結果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不過他總是看起來很不滿意似的。

  秋山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低下了頭退到一邊,視線垂下,似乎也並不是很擔心自己抽中了對手擅長的比賽內容,會招致室長SAMA認真的懲罰(大霧!)似的。

  而柳泉則是完全呆掉了。


第112章

  宗像禮司在宣讀出比賽內容之後的一霎那, 好像微微啊了一聲, 然後從容地把兩張紙條疊起來放到一旁,居然在台上就那麼徑直轉向站在一旁,已經完全目瞪口呆、表情呆滯的青部代表柳泉。

  然後,他施施然地說道:「既然這個簽是你作為代表出席的時候抽出來的, 那麼, 就請你負起責任來吧,柳泉君。」

  「請你作為青部的代表,在今年的一技大賽中出賽吧。」

  室長大人作了這樣的宣告之後,台下的網球部部長時村看起來馬上就要笑裂了。經理結花也是一臉雀躍之色,雖然礙於室長大人的積威(?)而努力忍耐著自己內心的喜悅, 然而那副略微有點不自然的表情裡還是可以看出「LucKy!這下我們贏定啦!」的內心OS。

  柳泉甚至都能聽到台下有人低聲開著玩笑。

  「女神居然果真是幸運E呢, 這可真是……」

  「哎呀呀,而且還炮灰了代替她抽簽的兩位青部的同伴……」

  當然也有對室長大人的積威十分敬畏的好孩子。

  「啊啦, 和、和網球部比賽……網球?!室長不會是因為這個抽簽結果太糟糕了所以一怒之下指定青部的這個代表來出賽吧?!」

  總算還有心存厚道、同情柳泉這個頂著幸運E體質的少女。

  赤部的代表木野花沙耶偷偷接近剛剛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僵硬地下了台、走回座位的柳泉。

  「那、那個……信雅醬很厲害什麼都會, 一、一定會打敗網球部的, 是不是?」

  柳泉咚地一下重重坐回椅子裡, 沒有回答她的話。

  沙耶妹子看起來更擔心了。

  「信雅醬……?那個……宗像前輩看起來是好人, 他……他一定不會是真的生你的氣, 想要懲罰你才命令你出賽的……」

  柳泉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轉動自己的頭,沙耶覺得自己幾乎能夠聽見她的頸子哢哢作響的聲音,就像機器人一樣。

  ……真擔心她下一秒鐘就變形啊……不不不這一定是我的大腦進了沙拉醬。

  這種念頭一瞬間竄過沙耶妹子的腦海, 又很快被她搖搖頭甩掉。

  一旁同樣作為赤部的代表、赤部日常對外交際的事務都是由他來負責的十束多多良, 則笑著摸了摸沙耶妹子的頭, 說道:「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沙耶擔憂地望著柳泉,剛想說這種口頭禪一樣的話大概是不可能安慰得到信雅醬的吧,就看到信雅醬慢慢地彎起唇角,繼而眼眉也柔和下來,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愈來愈大的笑容。

  「沒錯。」她說,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的余波,以及一抹微妙的笑意,「正如十束前輩所說,一定會有辦法的。」

  ……

  學園祭終於到來了。

  當然,今年的重頭戲是經過生徒會室室長親自改革過的全新【社團對抗一技大賽】。

  青部和網球部的對決排在下午。而在比賽開始之前,作為青部代表出賽的柳泉也是一點優待都沒有獲得,照樣要作為青部的苦命部員,被本社團老大支使得團團轉。

  當然青部和生徒會的其他人也是一樣。

  這一周以來,宗像禮司忙得好像連參加部活的時間都沒有了,整天除了上課就是埋在生徒會室裡處理事務。不過他好像畢竟考慮到柳泉是青部代表出賽的人選,所以大發慈悲地少給她派了一些任務,讓她得以有時間練習;跑腿奔忙的事情則大多數都交給了苦命的伏見和秋山。

  即使這樣,柳泉也僅僅只是做了正常的恢復性訓練而已。

  她曾經跑去觀摩網球部的部活,對方也並未驅趕她這種類似刺探情報一樣的舉動,只是開玩笑似的說道「要不要也跟著我們訓練幾天,免得到時候你們部長懲罰你」。

  柳泉笑嘻嘻地感謝了對方的好意,然後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網球部那點訓練,在她看來並沒什麼。而且在離開了之前那個世界、自身也隨之擺脫了【真 信雅醬的腰傷和肩傷】的降級掉血DEBUFF之後,簡直可以回歸到真 信雅醬的全盛時期那麼拽。

  當然,觀察了網球部的部活幾天,確認這個世界雖然超現實、然而網球部卻是一群正常人,沒有人會那種不科學的大招之後,她的心裡就更躍躍欲試了。

  她不動聲色地拿出【一個網球愛好者】的實力,很認真地跟了三天網球部的訓練。

  而今天就是見真章的時刻。不,也許更應該說,今天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忙裡偷閑地從茶道社的活動室溜出來——她今天負責巡視幾組上午場的一技大賽會場——她先是順路去了一趟白銀部的活動室,和正忙於開設【解謎咖啡廳】的伊佐那社和貓打了一聲招呼。

  白銀部今年一技大賽其實手氣也不錯,雖然沒有抽到烹飪這項小黑君技能MAX的比賽內容,然而卻抽到了縫紉。

  顯然,小黑君這方面也並不差。

  縫紉這項比賽內容因為太耗時間又無聊,所以就決定為雙方在學園祭當天早上各交一件成品。由於抽中的比賽對手是花藝社,所以也並不擔心對方會因為沒一個成員擅長縫紉所以回去找別人代打作弊(!)。

  小黑君上交的成品今早已經和花藝社的作品一起懸掛在公告欄旁邊了。每件作品下方都放置有一個大投票箱,每個想要評審的學生都可以領取一張投票券、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姓名和班級,投入他們心水的那件作品下方的票箱中。學園祭結束前半小時截止投票,然後公布勝出方。

  說起來,小黑君的作品居然是一件華麗的女式和服——他沒直接做一件男式的羽織還真是謝天謝地啊!大概是采納了什麼人,也許是小白君的意見吧。

  相比起來,花藝社拿出的作品是猶如COSPLAY用的蕾絲邊泡泡袖卡哇伊公主裙。雙方的風格截然相反,也各有擁護者,所以這場比賽意外地也得到很多人的矚目呢。

  在白銀部的活動室沒有看到小黑君,柳泉順口問了一句。

  小白君笑眯眯地送走了兩位女生顧客,站在門口回過頭來對柳泉說:「小黑啊,他剛剛去休息了。他在的時候,營業額呈現很糟糕的數值呢,也許是因為他太認真了,一點都不懂得變通?」

  柳泉:「……」

  也對,瞧瞧剛才那兩個顯然沒有猜出謎語、因而顯得有點沮喪的女生,在小白君笑容滿面地說出「你們來就很讓人開心了,謎語不過是不值得一提的小把戲呀」之後,就興高采烈地點了一堆飲料和甜品——並且對於這些沒能猜出謎底的顧客們,所有供應的餐點價格是翻倍的——就能知道了。

  要是換作小黑君的話,他不表情認真地說出「這種程度的謎語也猜不出來嗎?」就已經很不錯了!

  柳泉:「好吧,那你們加油,我先走了。下午我還有比賽呢……」

  和小白君以及貓道了別之後,她轉身走開。

  小白君又在她身後叫住她,好像剛剛想起什麼來似的,笑嘻嘻地問道:「柳泉還沒有吃午飯吧?正好今天小黑做了三層超豪華便當,我和貓都沒時間去吃,你去幫幫忙,免得浪費糧食如何?」

  柳泉總覺得小白君的笑容裡大有深意。然而小黑君的人品還是值得信賴的,應該不會在飯裡吃出什麼刀片或者巴豆之類的東西吧?!

  不,小黑君會認為那樣是侮辱他用心做成的料理的。

  柳泉一邊想著,一邊往教學樓的天台走去。然而還沒爬上樓,就在樓下遇見了日理萬機、忙得不見蹤影的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哦呀,柳泉君?這可真是難得。你要去哪裡?」

  柳泉:「……室長,中午到了,我想吃飯。」

  宗像禮司:「但是,餐廳不是在這個方向的吧?莫非你今天也自己帶了便當?」

  柳泉:「不,沒帶。我是聽說小黑君……呃,夜刀神君今天帶了足夠三人份的便當,小白君……就是伊佐那君說他們太忙沒時間過來吃,讓我來幫個忙。我想反正我的肚子也空著,所以就……」

  宗像禮司:「原來如此。」

  室長大人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黑得出汁的微笑。

  「下午的比賽,你有必勝的把握了嗎?」

  柳泉一愣。

  「這個……在比賽結束之前,誰都不敢說有必勝的把握吧……對方還是網球部的正選……」

  沒錯,隨著她這幾天在網球部的臥底生涯,她可是稍微探到了一點對方的意向哦?

  雖然把她當作是「網球業余愛好者」所以並沒有向她關上網球部的大門,然而從系統菌那裡兌換得來、自己又曾經在上一個世界狠狠刷了一把數值和好感度的【高級網球技能】,即使是在基礎技能方面也是不容小覷的;而為了恢復自己在網球這方面的熟練度,柳泉又不能完全裝出一副網球白痴的樣子而絲毫不加以訓練,所以當網球部眾人看到了她練習時的狀況之後,火速將與她對陣的選手從一個【為了不太得罪室長大人而隨便選擇的新入部一年級生】換成了【單打方面的實力在社團裡排行在三到五名之間的二年級佼佼者】。

  宗像禮司唇角露出一絲令人費解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6日:


第113章

  「既然這樣, 就不要把時間都浪費在訪友和吃飯上面。」室長大人無情地下了命令,「正巧我也還沒吃飯,跟我去生徒會室, 簡單地吃完飯之後,就認真地思考一下等一下的比賽該怎麼打, 你能發揮出的技巧到底是什麼樣的——這才是你現在最應該注重的問題。」

  打混蹭飯不成功、還被室長大人義正詞嚴教育了一番的柳泉, 簡直士氣低落得不行。

  「真應該讓你拿淡島老師的特制紅豆泥便當當午餐才對……」跟在室長大人身後,她敢怒不敢言地低聲吐槽道。

  沒錯, 早在入部後沒多久, 柳泉就敏銳地發現了對於淡島老師送來的紅豆泥慰問品, 室長大人和全體部員都是多麼地怨念。

  所以作為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鮮少害怕的事物之一,柳泉牢牢地記住了【紅豆泥地獄】這個好梗!(不)

  室長大人打開生徒會室門鎖的動作為之一頓。

  「……什麼?」

  這個人長著順風耳嗎!豈可修!

  落後於他三步遠、用氣音吐槽仍然被抓個正著的柳泉勉強咽回了那些怒氣,慢吞吞地磨蹭到室長大人身後。

  「不,沒什麼。我是說,假如今天比賽之後, 淡島老師又送了紅豆泥來當慰問品, 可怎麼辦呢,室長?」

  英明神武的大明神室長臉上一瞬間似乎閃過一絲抽搐。

  「那麼你就把它們都吃了吧。」他一本正經地嚴肅答道。

  「劇烈運動過後一定缺少糖分的補給吧。我會把自己那一份也讓給你的。」

  柳泉:……現在我的怒氣值不但飆升了血糖值看來也要飆升啊!豈可修!!

  「不, 劇烈運動過後難道最應該補充的不是水分和電解質嗎……算了。」她低聲吐了個槽, 跟著室長大人進入生徒會室,一眼就看到桌上擺的那個初回特典豪華版的——便當盒!

  柳泉目瞪口呆。

  「這、這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室長大人派風紀委員會去收繳了小黑君的便當盒嗎……不小黑君習慣用的便當盒並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宗像禮司站在桌前, 回過頭來微妙地瞥了她一眼。

  「淡島老師送來的慰勞品。」

  柳泉的腦袋嗡地漲大了。

  「那個……室長, 在比賽前攝入過多糖分, 會很快脫水的啊……」

  宗像禮司已經動手打開了那個便當盒。意外地, 裡面除了琳琅滿目的美味料理之外,並沒有紅豆泥的蹤影。

  「這是在校外的餐廳購買的成品。」他淡淡地說道,語氣裡似乎含著一絲微微的嘲笑意味。

  「淡島老師自行添加的慰問品在那裡。」他的頭向桌旁的某個位置微微一偏,柳泉沿著他的動作方向看了一眼,果然黑線地看到那裡也有個不小的便當盒。她走過去打開一看,黑線從額頭上掛下來爬了一臉。

  滿滿一大盒紅豆泥!

  便當盒底下還壓著一張紙條,柳泉拿起來一看,覺得不但是黑線,自己臉上此刻應該連十字形青筋都爆出來了吧。

  上面是淡島老師的筆跡。

  【感謝大家的辛勞。下午也拜托了。請用天婦羅蘸著這些我自己調配而成的秘方紅豆泥醬食用吧。加油!】

  真的要吃完這些的話大家油箱裡的油都會被甜成黑泥的吧……柳泉囧了。

  好在室長大人似乎是真誠地想讓她這個下午要代表青部出賽的部下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回血回藍的,他並沒有再作什麼鬼畜的發言——柳泉真怕他一本正經地提出「你就把淡島老師送來的紅豆泥都吃了吧」這種鬼畜的要求,而她礙於系統菌發布的【絕對服從】任務是不可能拒絕的;那麼她今天就真的有可能直接在這裡掛了,更不要說下午的比賽還能不能參加了!

  室長大人乳齒忙碌,當然在學園祭這種千頭萬緒、百廢俱興……不,百事待理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多休息的。吃完飯之後沒多久,他甚至剛剛才把那副細框眼鏡摘下來捏了捏眼角、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沒閉目養神多久,他的終端就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就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你就先在這裡休息吧。你的球衣和球拍是放在青部的活動室嗎?等一下我會叫人送來這裡。」他走到門邊,一邊開門,一邊向著自己身後趕緊屁顛屁顛跟過來恭送室長SAMA的部下說道。

  柳泉忙不迭點頭。「謝謝室長!等一下的比賽我一定會加油的!」她響亮地感謝道。

  聽到這句話,宗像禮司剛想拉開門的右手仿佛又頓了一下。

  「……是嗎。」他輕聲說道。然後,他沒有回頭,卻倏然露出一絲奇特的笑意。

  「當初,讓你不惜拒絕我也想要加入的網球部,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魔力呢,就由你來親手擊敗吧。」

  ……

  下午三時整,網球場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柳泉在生徒會室換好了衣服、拿著球包自行來到了網球場。也許是因為青部的大家都忙於服務這次學園祭的關系,一路上居然沒有任何青部的成員陪同她一道前往。

  最後還是在下樓的時候遇到了卡著時間點、打算來為她加油的木野花沙耶和雪染菊理,柳泉這才擺脫了獨自出征的凄慘悲壯情形(大霧!)。

  來到網球場,柳泉卻是一愣。

  與她隔網相對的,並不是事先刺探得知的、網球部二年級生裡的首席,而是三年級的正選、網球部的副部長中野正浩!

  柳泉愣住了。

  「中野前輩……?怎麼會是你?」

  跟著她一起來為她打氣的木野花沙耶和雪染菊理也都呆住了。作為網球部的正選二單以及副部長,中野正浩她們當然也不陌生。

  如果說沙耶妹子的性格還比較溫和的話,雪染菊理則更坦率一些,直接就叫了出來:「網球部早就知道青部這邊出賽的會是信雅醬了吧!結果還派出副部長中野前輩來對陣!?讓三年級的正選來對戰二年級的學妹、還是一個沒有打過網球的女生,這也太……」

  然而她的話被柳泉溫和地打斷了。

  「不,小菊理。」

  在初時的驚詫之後,柳泉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

  「這沒什麼不對。即使是在學園祭上舉行的比賽,也是比賽。既然是比賽的話,大家就都想獲得勝利。想獲勝就要派出最強的選手,這是正確的做法。事實上,網球部沒有讓部長時村前輩出陣,就已經是十分體諒我這個後輩了。」

  午後明亮的陽光下,少女拉開球包、拿出球拍緊握在手中,慢慢走向球場正中的球網旁,似乎是打算輕易接受這樣的結果、和裁判溝通之後就開始猜硬幣選邊了。

  中野正浩起初似乎被雪染菊理這麼直接指責、也顯得有一些尷尬的表情,然而看到真正對手的柳泉這麼泰然自若,他也恢復了正常——至少可以勉強維持著正常的表情和態度,同樣走到球網邊,壓低聲音對柳泉說道:

  「抱歉。……原本確實是預定讓二年級的片桐出賽的,然而昨天突然接到校長大人派人來傳達『希望看到最強的選手出現在賽場上的對決』這樣的願望……所以只好臨時將出賽選手更換為我了……假如不是時村君手腕的傷病還沒有完全痊愈的話,今天出賽的就是他呢……」

  柳泉微微一怔。

  「……校長說的嗎?」

  校長三輪一言,雖然接觸不多,然而這段時間為了替室長大人跑腿,也很是前往了幾次校長室替室長SAMA送文件;在她的印像裡,小黑君崇拜信服到極點的「一言大人」不應該是這樣性格的人啊?

  雖然說為了尊重比賽和特意前來的觀眾,最好還是派出最強的選手;然而在青部的代表已經被一言九鼎的室長大人確定為女生的情況下,還要讓網球部派出最強的高年級男子選手……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尤其是,她從前一個世界繼承而來的網球技能,在這裡沒有人知道真相啊?!

  然而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柳泉禮貌地衝著中野一頷首。

  「我知道了。無論如何,今天,請中野前輩指教。我會好好努力的。」

  中野注視著她,目光中似乎浮現了一絲憐憫和不忍之色。然而他並沒有說什麼——也許是也有點心虛、覺得以自己的三年級男子正選的身份,對戰一位甚至沒有加入女子網球部的二年級學妹,未免勝之不武吧——他向著今天擔任比賽裁判的網球部教練點了點頭,說道:「不用猜硬幣了。請讓柳泉君先選吧。」

  柳泉瞥了他一眼,笑了。

  她毫不客氣地選了對自己來說更有利的一邊,聽裁判宣布了今天的比賽規則——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遷就非網球部成員的女性後輩」,今天的比賽一盤定輸贏。

  然後,她走到底線附近,用手掂了掂那只黃色的網球,又在地上拍了幾下,將它握在手裡,感受了一下它的手感和重量。

  抬起頭來,隔著一道球網和大半座球場的長度,她遠遠地注視著球網那一側的高大男生。

  中野君……是嗎?

  即使你用歉然而憐憫的目光注視著我,就如同強大的騎士在俯望著渺小的蜉蝣;即使你是超葦中學園網球部的副部長、是男子二單的正選選手,然而……你會比我所見過的這些人更加厲害嗎?

  閉上眼睛,她在心裡默念一個個曾經十分熟悉的名字。

  跡部景吾。手塚國光。白石藏之介。忍足侑士。忍足謙也……

  隨著這熟悉的一個個音節在她的舌尖滾過去,那些人的面容、那些人的聲音,也都一瞬間仿佛在記憶中重新翻起,燦亮如新。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7日:

  所以說,我在想,今年之內放個高能大招腫麼樣?【咦


第114章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對手, 也都會有弱點存在。只要堂堂正正地戰鬥過了, 就總會得到好的結果。】

  手塚國光那種低沉醇厚的聲音,用最清直無偽的語調,在她的記憶裡這樣說著。

  柳泉深呼吸,然後睜開眼睛, 將手中黃色的網球向上高高拋起。

  於那一瞬間下定了決意。

  【你聽從你的內心最想追求的事物, 為此作出犧牲一切的覺悟,並且付出令你痛苦的努力……這樣的選擇,不是比什麼都要珍貴嗎?】

  跡部景吾那美妙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同時回響在網球高高飛去的藍天裡。

  舒展右臂,在電光火石之間作出常人的視力難以分辨的假動作, 給人以一種多次揮動手臂、混淆了真正的球路方向、不知道哪一次是真正的擊球的錯覺——

  冰帝學園中等部的女子網球部部長、率領冰帝女網部取得全國大賽冠軍的主將柳泉信雅, 在那一瞬間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而現在,這個世界的人們所要見識到的, 就是另一個世界裡的網球天才少女, 所擁有的前所未見的大招之一。

  「迷幻日影」發球。

  黃色的網球徑直衝著對方的場地方向高速飛行, 砰地一聲, 壓著中線擊中了場地的內角, 然後直接飛出場外, 撞在中野身後的場地護牆上。

  一記ACE直接發球得分!男網部的副部長中野甚至沒能來得及做出接發球的反應!

  就連裁判都遲滯了幾秒鐘,才發出一聲高聲的呼叫。

  「ACE!15-0!!」

  先前因為這一記ACE球而陷入一片沉寂的網球場,頓時喧囂起來。

  「什麼啊剛才那是……」

  「瘋了吧……那可是二年級的女生啊……」

  「到底在搞什麼……那是什麼發球啊, 完全看不清楚動作和球路就……」

  「怪、怪不得宗像君要指定她來出賽啊……這、這明明就是人間大殺器嘛!!」

  「難道……這是青部成員才具有的超能力嗎!?用、用這種超能力來對付我們這些普通人, 這、這怎麼可能打得過她啊!」

  「然而比賽規則裡也並沒有說禁止使用超能力啊……即使被她用超能力糊了一臉也、也只能認了……!更不要說她身後站著的還是生徒會室的室長大人……怎麼惹得起啊啊啊啊……」

  站在原地, 聽到周圍旁觀者們亂紛紛的議論,在這個世界裡絕大多數時間都感受著【人們的友善】這一溫暖氛圍的柳泉,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果然,這個世界也並不是完全公平、毫無惡意的呢。

  出於某種對於強者那深不可測、前所未見的能力的恐懼和未知,馬上有人把她所使用的招數和青部成員會具有的超能力聯系到一起了。

  嗤,以為她在作弊嗎,魚唇的人類。

  「連我利用速度做出的假動作都看不穿,無視我最終只有一次擊球、毫無違規的事實,還把責任推到所謂的『超能力』上作為借口,這就是前輩們的正義嗎。」

  那一瞬間她似乎重新被當年的那個【偏執狂+蛇精病 】附體了一般,揚聲說出這種類似挑釁一般的話。

  「即使被要求以最強的選手出賽,難道就沒有人稍微質疑一下這種決定的理由嗎。即使沒有人膽敢提出自己的疑問,難道不應該提前向作為對手的青部通報一聲嗎。再怎麼說,我們青部是在抽簽當時就公布了出賽人選,並且始終沒有作出過更改,這種對於對手的尊重和信義,難道不應該好好地遵守一下嗎。」

  她的唇角慢慢地掛起了一個冷笑。先前那種【好像從沒加入過網球部、打球十分業余的二年級女生】的弱氣從她身上消失了,她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神采。

  「說到底,大家都想要在一技大賽中奪冠,是吧。很可惜,你們今天是不可能如願的。因為這些技巧,是我再放慢一倍的速度、你們也不可能擊破的。」

  她提高聲音,說出了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句台詞。

  「因為,這和超能力無關,而是我本身所練成的技巧。歸根結底,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麼努力。而且,只有我才知道,自己迄今為止所度過的大部分時間,絕非毫無意義。」

  她的聲音落下,場中一片寂靜。先前的那些竊竊私語,此刻似乎都已經被她的氣勢所懾服而消失了。

  氣氛僵凝了一瞬。

  然後,球網對面的中野不耐煩似的胡嚕了一下頭毛,衝著網球部眾人聚集的地方吼道:「嘖,我說啊——就因為對手是二年級女生,就認為自己贏定了?!這種想法很愚蠢啊!別什麼事情都扯到超能力身上——說不定是因為我們自己太弱了!假如有那樣的野心的話就都給我好好努力,看看能不能打進全國大賽啊魂淡!在這裡用『超能力』的借口說一個女生,算什麼啊?!」

  柳泉一瞬間有點驚訝。

  沒想到第一個出來幫自己說話的,竟然是被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大失顏面的對手啊?

  她微微一笑。

  「謝謝,中野前輩。果然不愧是網球部的主將之一啊,確實有大將之風——」

  一旦站到網球場上,之前的那種【真 信雅醬】特有的酷炫狂霸拽的氣場就不自覺地習慣性散發出來了。

  果然還是因為在新手村太過沉迷於扮演那個天才少女了吧……?

  媽媽啊,我要控制節奏控制節奏。否則的話——

  這篇文看起來就不是一篇反蘇文,而是一篇徹頭徹尾的瑪麗蘇爽文了!

  沒錯,接下來即使柳泉含蓄地控制了一下自己放大招的頻率(實際上是因為自己會的大招也就那麼三招兩掌,不適合每一局都甩),然而自己在上一個世界練到滿級的【高級網球技能】也足夠自己使用。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別人都把白石藏之介叫做網球聖經或者完美先生——白石那種把基礎技能練到極致的做法,確實也能夠在和絕大多數普通對手的對戰之中取勝了。除非是和他實力極為相近的對手——比如原作者給開了掛的龍馬君或者其余三大部長手塚、跡部和幸村——否則白石還真的能夠憑借超級完美的基礎技能結合發揮,就將對手斬於馬下。

  因為現在的她,差不多也是這麼做的。絕大多數時間的基礎技能,輔以關鍵時刻的放大招——比分居然來到了5-3!

  之前,在關鍵的第六局——中野的發球局,柳泉獲得了兩個破發點之時,果斷拿出了大招【冰上天鵝】——好吧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再去思考這些羞恥play一樣的招數名稱與跡部景吾之間的關系了——在第一個破發點就拿下了勝利,順利破發,比分來到了4-2!

  接下來的兩局,雙方各自保發,場上比分為5-3。現在是柳泉的發球勝賽局。

  人人都知道柳泉會再次拿出比賽一開始定下基調的那個發球絕招。然而中野仍然無法破解這個發球。

  15-0。

  第二個球,柳泉並沒有再拿出什麼大招。在來回對轟的僵持中,柳泉一記滾網球落在中野那一方的界內。

  絕對的運氣球。然而看起來今天就連幸運也是站在這位在抽簽現場自稱「幸運E」的少女這一邊的。

  30-0。

  第三球,中野總算拿出了他身為本校男網部副部長的魄力……與實力。

  一記勢大力沉的凶狠扣殺,球直奔死角。柳泉完全沒有一絲救球的機會——作為女生,跑動速度和身高、腿長、臂展等等硬指標畢竟是硬傷。

  30-15。

  這個時候圍攏在網球場邊觀看比賽的人們,已經比一開始的時候多了一倍都多。也許是因為大家看到了一場意料之外、異乎尋常激烈和好看的對抗賽,所以紛紛拿出終端呼朋喚友來看熱鬧;而且柳泉所使出的那種不科學的大招,在這個世界可是前所未見的——現在不看更待何時?

  就連校內的特殊社團赤部與白銀部,都有一大部分成員來到場邊旁觀。當然,青部也有人來支持意外快要奪得勝利的柳泉——然而礙於青部還是需要維持學園祭的運轉和秩序,青部的成員來得並不太多,大多數人還是必須堅守崗位的。

  不過,即使這場地空無一人,即使這場地充滿秋日惱人的喧囂,即使這場地周圍的人帶著友善或憎惡的眼光,注視著站在場地正中的她,她也可以在這美好的陽光照耀之下,贏得她想要獲得的勝利。

  因為她可是那個曾經從人生的廢墟之中站起來,重新獲得勝利的柳泉信雅呀。

  柳泉全神貫注地壓低了眉眼,決定在自己握有優勢的時候——不管不顧地去冒險。

  她在腦海中搜尋著相關的記憶,那些駐留在屏幕上的一舉一動、那被人曾經詳細地一點一點在網上的分析貼中拆解的動作——

  將手中的網球輕飄飄地向上高高拋起,然後放低握拍的手,利用手腕的偏轉巧妙地切到那顆網球的某個角度上擊出;一瞬間,那顆網球高速旋轉起來,越過球網之後突然下沉,貼著地面飛快地向前滑行,沒有給對手一丁點足以回球的高度——

  裁判的聲音陡然響起。

  「40-15!賽點,柳泉信雅!」

  柳泉的目光得意地閃了閃,狡獪地笑了。

  ……效果拔群。雖然發出的只是照貓畫虎、似是而非的模擬大招而已,然而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發球的對手,是決不可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完成接球的。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8日:


第115章

  突然, 她聽到自己身後, 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誒∼那又是什麼絕招呢?」

  她聞聲回頭,看見站在觀眾席中間的小白君,伊佐那社。

  在他身旁,夜刀神狗朗和貓都站在那裡。看到她回頭, 那兩個人都向她報以鼓勵的笑容。

  柳泉也笑了笑, 回答小白君道:「這一招叫做——」

  「『唐懷瑟發球』。」

  沒錯,作為柳泉信雅,還殘留在她的身體和意識裡的、最後一點對於這個絕招的記憶——那些真正的信雅醬曾經近距離多次觀看過的發球絕技的記憶,那些她作為替代役、為了搜集資料也反復看過視頻和技術分析貼的記憶——又重新被她尋回,並且作為突然打亂對手意志和准備的一招, 使用了出來, 並且成功了。

  柳泉知道其實自己使用的這一招和跡部大爺所發出的真正的「唐懷瑟發球」相比,無論是方向、球路還是力度或角度上, 都還有著巨大的差別;然而這一招用來在普通的網球少年面前騙一騙對方的眼睛、借以奪下一分, 已經足夠了。

  接下來, 找個機會, 使用一下自己壓箱底的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如何?她得意地想道。

  然而, 這畢竟不是一部熱血運動番。也並不會總是出現主角散發王霸之氣、把所有絕招都表演一遍,最後光輝四射地漂亮拿下勝利的劇情。

  也許是自己對於自身實力的信心和認同感已然被球網那一邊的少女擊潰,中野在柳泉發出的最後一球——僅僅只是普通的發球而已——上, 回球失誤, 直接下網。

  裁判的聲音仿佛遲滯了一霎那, 勝利的宣告才姍姍到來。

  「6-3!!青部,柳泉信雅,獲勝!!」

  全場寂靜了片刻,轟然爆發出一陣鼓掌聲、叫好聲,以及議論聲。

  在裁判宣布比賽結果的一瞬間,柳泉卻仿佛產生了一種恍惚感。

  恍惚之間,這裡不再是學園島、不再是超葦中學園;不再是溫良好學長頭頂頑強豎立著死亡FLAG、必須隨時疲於奔命地去救他命的世界;也不再是身旁充斥了各種各樣的超能力者、就連自己也是,必須隨時告誡著自己對室長大人的絕對服從、隨時打算使用超能力去解決問題的世界——

  而是,那個每位少年都會施放不科學的網球大招,打個網球猶如恐怖的魔力對轟,恩怨不重要、過去不重要,只要有光明的夢和希望、還有關於網球的才能和期待就可以繼續下去,好像所有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攀登往網球的最高峰,站到世界的舞台上去奪得一場又一場勝利的,光明而青春的熱血世界。

  緊接著發生的一切都很恍惚,如在夢中。等到柳泉的記憶再度清晰起來的時候,她發現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就好像之前一個小時裡,無論是代表青部領取 【社團對抗一技大賽】的獎牌,還是幫忙青部和生徒會其他人在學園祭結束之後整理場地、收拾東西,都仿佛是在機械的反應之下作出的動作,並不過腦子,也不曾真正留在記憶之中似的。

  而現在,她已經換下了網球服,右肩挎著那個大大的球包,佇立在已經空無一人的網球場邊。夕陽西下,暮色斜斜照在球場上,將地面染成她所熟悉的一片橙紅色。

  突然,她身邊有個人,出聲打破了這片沉寂。

  「柳泉君,一定是很喜歡網球的吧。」

  柳泉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裡的。青部部長宗像禮司也在。

  「誒?!」

  宗像禮司仍然保持著凝望球場的姿勢,雙手環在胸前,薄唇抿得緊緊的。

  「其實,我剛剛也來觀看了你的比賽。」

  柳泉更加意外了。

  因為她在比賽中,也曾有數次轉過頭去望著觀眾席的動作,雖然不是刻意去尋找宗像禮司是否出現,然而視線所及的地方,也都沒有看到他的蹤影。

  所以她還以為在舉行學園祭的時候,千頭萬緒都需要他這個生徒會室室長操心,因此壓根無暇前來為她助陣或者關切賽況呢。

  宗像禮司卻似乎並沒有理會她的驚訝。

  「剛剛柳泉君奔跑在球場上的表情、用力扣殺時的表情,甚至是使出那種匪夷所思的招數時的表情……都仿佛在閃閃發光呢。」

  他仍然用著那種慣常的不疾不徐的輕緩語調,慢慢說道。

  柳泉微微愕然。

  「是嗎?……我自己並不知道是那樣的……也許,是因為離開它太久了,所以反而強烈地懷念著它吧。」她短暫地扯起唇角想要笑一笑,然而卻不需要鏡子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嘗試大概是失敗了。

  「不過,那沒關系,因為網球只是一個美妙的起/點,我確信自己一定能夠從這裡出發,向著精采的人生邁進。」

  似曾相識的台詞一瞬間就湧上腦海,這個時候原先那絲僵硬的笑容卻因此而柔和下來。她想也不想地說出了自己曾經說過的對白。

  「這是我自己作出的決定。即使是哭著也一定要好好遵守下去,認真做到——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霎。

  「當初……阻止柳泉君加入網球部,抱歉了。」

  柳泉聞言感到有點吃驚。

  ……青部的王也會道歉嗎?!

  她笑了一笑。驚訝散去之後,只留下微微的惆悵。

  「不,這沒什麼……我是超葦中學園的學生,當然應該遵守校規……」

  宗像禮司突然語氣溫和地打斷了她的客套話。

  「讓柳泉君因為這些不得不存在的規定而浪費了自己的才能、犧牲了自己的夢想,我感到……非常遺憾。」

  柳泉真正地驚詫了起來。

  青部之王的語調非常溫和、非常誠懇,在撇去了平時那種似是而非的、玩笑一般半真半假、讓人無所適從的威壓之後,他那種低沉醇厚的嗓音竟然顯得十分柔和迷人。

  因為她轉過頭去望著他,所以現在他的模樣她也看得很清楚。

  仍然是一身純白的、筆挺的特殊制服,制服上沒有扣子,拉鏈一直拉到領口的最上端;經過了一整天的忙碌,制服還是整潔的,似乎一絲皺褶都沒有起。他的身姿同樣秀頎挺拔,夕陽的光芒投射在他雪白的制服上,把他的襟前、他的側顏都染上了一種溫暖的橙黃色。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網球是別人的夢想……並不是我的。」

  柳泉突兀地說道。

  宗像禮司似乎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卻並沒有出聲打斷她。

  「然而後來,把它當作一個目標,好好地去追逐了以後,才發現它能夠給自己帶來美好的東西……獲得勝利時的暢快、喜悅和溫暖,還有那些比勝利還要美好的東西……」

  她帶著一絲喟嘆似的這樣說道。

  「所以,它是我人生美好的起/點,是把我從平凡的日常和慘淡的生活中拯救出來的光。就這一點來說,它帶給我的遠不僅止於單純的運動愛好那麼簡單。」

  「因為我知道,由它而起、並會一直向前延伸的人生,我必須一直往前走,不能夠停留在原地——」

  「因為我必須在自己所存在的每個地方,尋找自己存在和生活的全部意義……最高的意義。」

  她彎起了眉眼,輕輕笑了。

  「所以,宗像前輩不需要道歉。因為放棄網球,並不是因為受到了宗像前輩的壓力,而是我自己所做的決定……」

  她的語調裡微微帶上了一點嘆息。

  「因為,我早已經在遇見宗像前輩之前,就放棄了網球。」

  宗像禮司鏡片後的眼中,有什麼異樣的光芒一閃。

  然而他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聽著她繼續說完了自己帥氣值MAX的台詞。

  「不過,我並沒有放棄往前走。因為相信自己的人生決不僅止於此——」

  宗像禮司終於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一般來說總是有點鬼畜的意味,然而現在聽起來,卻只覺得意味深長。

  「是嗎。」他簡單地應道。

  「還真是……了不得的發言啊。」

  柳泉一窒,覺得自己好像被微妙地……嘲笑了?

  然而下一秒鐘,他轉向她,鏡片後狹長的雙眼直視著她,讓她陡然明白他剛才的發言只是一種……率直的感嘆?

  「這樣很好。」他突如其來地表揚她道。

  「坦率地說出心裡所想的事情,不要使用什麼『超葦中學園的規則』或者『青部的規矩』來偽裝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才是好孩子啊。」

  又被猝不及防地發了一臉【好孩子卡】,柳泉一瞬間簡直心塞到了極點。

  摔!難道就不能安安靜靜迎著夕陽稍微感悟一下人生、回憶一下過去的輝煌、享受一下這得來不易的勝利嗎!這果然不是一部熱血運動番吧!!

  而且鬼畜的室長還有下文。

  他忽然衝著她的頭伸出手來,隨意似的拂了拂她的頭毛,直把她為了比賽而束起的馬尾連同頭頂的頭發一道都揉亂了,才放下手,笑著說道:

  「原來,柳泉君是個有夢想的好孩子啊。真讓人欣賞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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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學園祭之後, 「青部那個唯一的女性成員」的網球技能所帶來的轟動也逐漸平息下來。

  畢竟, 即使再怎麼想要挖角,網球部也不可能搶得過身兼生徒會室室長一職的青部之王,不是嗎。

  柳泉所關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

  她比較好奇,看起來十分斯文溫和、對教育對人生自有一套完美標准的好校長三輪一言大人, 為什麼會在學園祭之前臨時通知網球部更換出陣人選。畢竟三輪一言是不可能知道她是從另一個同人世界中來到此地、並且在上一個世界中好好錘煉了網球技能這件事的。

  假如再加上青部背靠的老大是生徒會室室長宗像禮司, 而宗像早就宣布青部出賽的人選是柳泉這件事,那麼看起來校長大人的通知簡直就等同於不太考慮本校第一優等生、青部之王的面子啊?畢竟,在一般人的眼裡,讓網球部最強選手對戰青部的二年級女生部員,這不就等於默許網球部狠削青部的面子嗎?

  她原本以為宗像禮司會自動去調查這件事背後到底有什麼內/幕(大霧!), 然而青部之王看上去居然似乎把這件事徹底丟到了腦後似的。有一次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宗像禮司竟然輕描淡寫似的說道:「既然你贏了他們,還是壓倒性勝利, 就不要再窮追下去, 傷害對方自尊心了吧。」

  ……掀桌!所以說以前刨根問底攔不住、什麼事情和秘密都要掌控在自己手心的人到底都是誰啊!!現在居然一本正經地說什麼「不要窮追猛打免得傷害對方自尊」, 簡直活久見好嗎!!

  然而, 室長大人決定好的事情, 大概是沒有人想要貿然挑戰的——當然除了以周防尊為首的赤部之外。

  這天放學後, 剛要抬腿去部活的柳泉被淡島世理叫住了。

  「啊,柳泉君,請你稍等一下。我這裡有份文件要拜托你幫忙送去生徒會室給室長。」

  柳泉只好跟著她到了教師休息室, 無聊地等待她走筆如飛、唰唰唰地在一份文件上手寫著什麼的時候, 突發奇想:

  好像除了青部的成員和普通學生之外, 也有很多教師或者畢業生那一級的人物,也習慣稱呼宗像禮司做「室長」啊?至少她轉學到這裡半年來聽到過好幾次,就好像在宗像禮司之前的那幾任生徒會室室長都不存在似的——似乎對於大家來說,「室長」這個詞就是專為宗像禮司而生的一樣。

  即使身為青部的指導老師,淡島世理也會經常稱呼宗像禮司「室長」,這真是……太靈異了一點啊?!

  在她胡思亂想之間,淡島世理已經啪地一聲合上了那個文件夾,伸手遞給她。

  「好了。那麼就拜托你了,柳泉君。」

  柳泉下意識點了個頭,應了一聲「是,請放心」,就轉身出來。

  走到半路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一陣子沒有見到過宗像禮司了。

  不,這麼說也並不確切。雖然這陣子宗像禮司確實如同良心發現了一般不再隨隨便便就找個理由使喚她跑腿打雜了,然而他偶爾還是有必須交給她去辦的事——在這半年被奴役期間,柳泉干脆利落的行事風格漸漸地在生徒會和青部都大受好評,所以她可並非那些外界不明真相的群眾們所設想的那樣,僅僅只是作為一個青部的美麗吉祥物而存在的啊?

  不過,除此之外,宗像禮司顯然在秋季學期愈發的忙碌了,就連青部的部活也大大減少了出席的次數、改為在生徒會室加班處理公務。仔細想想,上一次他和柳泉來回交談超過五句話以上,居然還是學園祭結束的時候,在網球場邊的那一番對話。

  柳泉雖然很高興自己終於擺脫了青部之王的奴役(霧!),然而又隱約覺得有點不安——就仿佛這種和平得不用消耗智力的日子只是暫時的,而青部之王隨時可以抬抬小手指,就輕易把她彈回之前那種疲於奔命還精神緊張的長工生涯中去。

  懷著這種恐懼(?),柳泉叩響了生徒會室的大門。

  門後傳來宗像禮司的聲音:「請進。」

  柳泉說了聲「失禮了」,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卻驚訝地看到宗像禮司居然靠在窗邊、手中還拿著一本書,看大小竟然像是便於攜帶的文庫本——那毫無疑問是一本小說吧?!一般來說像英明神武的室長這種精英人士會閱讀的深奧到殺腦的大部頭著作不可能印刷成那麼小的尺寸吧?所以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宗像禮司似乎也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會是柳泉。當他聽到她推門而入的一霎那間習慣性地說出禮貌用語「失禮了」的時候,他似乎才辨認出她的聲音;他的臉上很難得地出現了一絲驚訝的表情,然而他隨即就恢復了那副「品行方正大明神」的神態,啊了一聲說道:「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柳泉點了點頭,走到他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前,雙手將那個文件夾放到了桌上。「室長,這是淡島老師臨時要我送過來的文件。」

  宗像禮司啊了一聲,點了點頭。「啊。是這樣嗎。那麼辛苦你了。請放在那邊吧。」

  柳泉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呆在這裡只怕室長大人又會突發奇想、抓自己出公差,於是馬上就想念完退場台詞然後落跑。

  「既然如此那麼我就不打擾——」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突然打斷了她。

  「我以為這個時候,你應該在青部的活動室參加部活的。」

  柳泉:「???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可是我這不是被淡島老師叫住,說要給你送文件嗎……這、這個算是公務,不、不用受罰吧?!」

  室長大人邪魅一笑(大霧!)。

  「不,你不用擔心。」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柳泉覺得既然今天室長大人看起來心情不錯,又似乎很有聊天的雅興,那麼身為一個好下屬當然要舍命陪部長(哪裡不對?)。

  她左右看看,尋找能閑聊的話題,最後視線落到了室長大人手裡拿著的那本書上,一瞬間好奇心就爆了棚。

  「說起來,室長在看書嗎……?我沒有打擾你吧?」

  宗像禮司略微訝異地瞥了她一眼。

  「不,沒有。」他簡單地說道,又似乎顯出了他那身為【本校第一優等生】的特質,補充了一句。「現在不是俗話說的『讀書之秋』嗎,所以讀書也是應時之事。」

  柳泉:???讀書之秋?呃我好像只聽說過【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嚴霜冬有雪,高掛書本待來年】——不這種歪詩還是不要在炒雞優等生的室長大人面前拿出來顯擺了吧。

  她呵呵了兩聲,一臉【我完全沒聽過這個說法呢您真是太淵博了】的學渣相。

  宗像禮司涵養十分到家,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十分繃得住,只是意義不明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拋出一個簡直可以說是詭異的問題。

  「你覺得我正在讀怎樣的書?」

  柳泉:「……呃?!」

  開玩笑吧……這個艱深的命題我從第一眼看到你手中的那本疑似文庫本就已經開始思考了……然並卵,我直到現在也沒什麼答案……

  但是這顯然是一道限時的智力問答題。柳泉只好咬著牙,在【室長的畫風是哲學經濟之類大部頭吧然而大部頭精裝本的尺寸肯定沒這麼小吧】和【從大小看一定是最近流行的文庫本然而文庫本大多數不是心靈雞湯就是輕小說選這個不會被認為是對室長的一種褻瀆吧】兩種選擇中,最終閉著眼睛選了後者。

  褻瀆就褻瀆好了。大小尺寸是不會騙人的!(總覺得哪裡不對?!)

  「難、難道是……愛情小說嗎……」柳泉結結巴巴地說著,每說一個字都感覺自己距離no zuo no die然而不得不try的杯具命運邁進了一步……

  誰知道半靠在生徒會室那一面落地窗的窗框上,筆挺潔白的制服和俊秀的側顏被窗外投進房間的暮色染成一種明亮的暖橙色的室長大人,聞言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居然能猜中呢,真虧你想得到啊。」

  柳泉:sdfuoeyrwenazfjdl……媽媽啊對不起我因為太過震驚而臉滾了鍵盤……

  和她一瞬間嚇得五官移位的愚蠢模樣相比,作為【媽媽啊我的領導畫風突然從周刊少年JUMP變成了花與夢這件事果然有問題】的當事人,宗像禮司卻表現得比她這個旁觀者泰然自若多了。

  「你沒有想到我會看愛情小說嗎?」他居然還在一臉從容地提問。

  柳泉:……室長大人啊誠然您這麼倚窗而立身姿修長夕陽投影下來簡直把您的造型之美型度刷到了MAX然而您的畫風這麼分裂您家裡人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0日:

  關於本章出現的室長看這種小說的梗,別懷疑,這就是游戲原作裡出現的梗。。。作者菌玩游戲的時候第一次沒看攻略,走到這裡的時候果然選錯【所以說這世界上除了打算惡搞的人之外誰還能猜到正確答案啊?!

  另外,因為明天就是除夕了所以作者菌為了慶祝新年,打算放個大招哦活活活【被踢飛

  敬請期待~~ ^^


第117章

  「那個……抱歉……我、我確實感到……很意外。」她艱難地選擇了一個文雅的字眼來形容【一瞬間我的五官連著下巴全嚇掉在地上了】這件事。

  因為太尷尬了, 她忍不住稍微提了一下那個被留在過去的那個世界裡, 被不開眼地迷戀他的妞兒們稱之為【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會懷孕!】的忍足君和本人畫風不太一致的別樣愛好,以衝淡現在這種詭異的氣氛。

  「雖然我以前……呃,也認識一個朋友,作為男生也喜歡看這種小說……不、不過那家伙本來就是生活得很隨意的人, 【口花花】技能大概在中學一年級的時候就已經點滿了吧所以並不讓人感到多麼奇怪呢……」

  宗像禮司挑起了眉。

  「哦∼?」他興味十足地問道, 「男生?是你以前的朋友嗎。」

  這種語氣不知為何讓柳泉一瞬間就腦海裡警鈴大作。她警惕地斟酌了一下措辭,答道:「……總之是現在不會再聯絡的、青梅竹馬那一類的人吧。」

  室長大人邪魅一笑,黑得出汁。

  「青梅竹馬啊……」他用那種醇厚的聲線玩味似的慢慢念出這個字眼,陡然抬起眼簾,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才繼續說道:「一定感情很好吧……?」

  別用這種奇怪的語氣和表情若無其事地問出這種標准乙女游戲的吃醋台詞啊偉大的室長SAMA!作為只能仰望和崇拜您內心足以堆成一座埃佛勒斯峰辣麼高的黑泥的魚唇部下,我可沒有那麼高超的雙Q來解讀您賦予這傳統的狗血台詞之後的深刻含義啊?您這樣的話我會覺得您徹底OOC了啊?!

  柳泉囧了。

  「不……這句話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不會再聯絡』這件事嗎……」

  ……而且, 和忍足侑士真正青梅竹馬的那個人, 不是她, 而是她頂替的那個真 信雅妹子吧。只是她現在無法說出來, 所以也只能對這種設定捏著鼻子自己認下了啊……

  不知道她的話或者她的表情裡的哪一點微妙地取悅(?)了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忽然收斂起了那種【內心黑泥翻滾】之類的氣場, 微微一笑。

  「我也是臨時起意,想要稍微閱讀一些自己以前從未涉獵過的書籍。」他一本正經、滿臉正氣地說道,「愛情小說銷量巨大、在年輕人之中大受歡迎, 我認為既然具有這樣廣大的市場, 它們的故事中所反映出來的社會、心理、人際關系等等有趣的要點就一定十分具有代表性, 值得一讀。」

  柳泉:……不室長大人假如我上學的時候我爸爸有您這麼開明的思想就好了……我攢了十幾年的零花錢和十幾年的青春之心血才購買並積累下的那些愛情小說收藏也不會被他強行當作廢品賣掉了QAQ

  「這、這種想法真是……太了不起了……」她半天才擠出一句言不及義的五星好評來。

  「讀一些體裁新穎的小說也能夠為自己增長見識,帶來有益的思考。」室長大人對她的贊美照單全收,正氣凜然(?)地回答道。

  柳泉已經完全沒有語言了(……)。

  室長大人突然臉色一正,微微皺起了眉。

  「不過,我覺得很多時候這種小說裡形容的劇情還是有些言過其實了啊。」他以一種學術探討的口吻衝著她說道,還一臉疑惑的好奇寶寶樣子。

  「現實中真的有……那樣的感情嗎。」

  柳泉:「……」

  室長SAMA你那一臉懷疑加遺憾、還混著一點明晃晃的鄙視加吐槽表情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

  講真,別看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一次戀愛也沒有談過,可也是遍閱千書心懷男神寫過幾篇網文的正常青春少女!所以被室長SAMA鄙視了這類流行於青春少女之中的小說橋段之真實性絕壁不能忍!室長大人你不要以為你是沒血沒淚毫無人類應有的感情站在人生巔峰俯視魚唇眾生的精英怪就小看我們平凡人類啊!可惡!來賭上網文小透明寫手的尊嚴,敢不敢與我一戰啊!【並不

  也許是柳泉那種【沉默的憤怒】(並不)表現得稍微有些明顯,先前微微垂下視線、摸著下巴認真思考的室長大人終於掀起眼皮、投過來一瞥。

  「哦呀,你看起來有話要說?」他微笑問道,笑容裡帶著明晃晃的【惡意】。

  柳泉:「……室長,我覺得愛情小說嘛,就是要給人以憧憬……正是因為沒有體會過那麼美妙的事情,所以看到小說之後就會增添信心,覺得這個世界上那樣好的人、那樣好的事還是存在的,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行……」

  宗像禮司隱藏在他的本體【細框眼鏡】之後的狹長雙眼微微睜大了一點,似乎很驚訝能夠從她嘴裡一口氣聽到這麼一番大道理似的。

  「哦呀,看起來你對愛情小說裡所描繪的那種感情,很憧憬嘛。」他驚訝地說道,那副表情活像是一個學霸在衝著一個學渣說【哦呀你原來也立志要當第一名嘛】之類的話似的。

  柳泉:……當然了別看我有時候一副人間兵器的樣子放大招然而我可也是個青春少女有著一顆浪漫的少女心啊!

  然而她知道這種心音吐槽的話是絕對不能真的說出來的——因為室長大人聽到之後又不知道會評價成什麼樣子,多半還是直接開嘲諷吧……

  然而不說出來又很憋悶,柳泉敢怒而不敢言,小聲嘟噥道:「當然了我可是個正常人……偶爾當然也會稍微、呃,那個……憧憬一下吧……」

  當然,這句話也被五感放大到MAX的室長大人聽到了。宗像禮司點點頭,一臉正氣地說道:「原來如此。」

  柳泉:……所以我們干嘛要站在這裡討論愛情小說的事情呢室長大人你明明就長著一副和愛情小說這個詞完全扯不上關系的臉……

  她正這麼郁悶地心音吐槽著,就聽見室長大人甩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那麼,你要不要來實際體驗一下看看?」

  柳泉石化了。

  完全是沒有一絲絲防備,就這樣直接被室長大人甩出的台詞擊中了面門,直接把也算是經歷過游戲世界風風雨雨的玩家一鍵KO了。

  「什、什麼意思……?!」她的嘴唇開合數次,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喉嚨裡硬擠出這幾個音節來,聲音簡直聽上去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室長大人還是一臉嚴肅的學術探討貌,說道:「既然這種愛情小說言之鑿鑿地說著『青春的戀情都能夠順利進行到底、並且得到上天的祝福』之類讓人感覺不可信的話,而作為一個從來沒有過相關經歷的人,我也認為自己擅自判定這種說法的正確與否是輕率的行為,有必要認真調查之後再作出結論。」

  柳泉驚奇得簡直不能再驚奇了。

  Excuse me?我沒聽錯吧?這麼渣的發言居然是本校的【品行方正大明神】說出來的?!

  她一生氣,難免就欠缺了一點思考,脫口而出:「然而想配合室長大人這種【假裝情侶的調查】的人應該有很多,選擇像我這種也從來沒有過類似經驗的人做搭檔也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吧所以……」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我對你懷有高於對其他女生的贊賞之意,認為你無論是作為一位部員、還是一位女性來說,都是品性良好、表現出色的。我希望在自己嘗試去實踐這類小說中『青春的戀愛能夠順利進行到底』的斷言之前,確保自己所選擇的搭檔是最佳人選,以將這項實踐的風險降到最低,創造最好的條件、最大程度地提升成功率。」

  柳泉:你說的到底是些什麼啊為什麼每個詞分開來看我都懂得然而組合到一起聽上去卻讓人這麼費解呢……?!

  柳泉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現在就暴起敲室長大人的腦袋一記。

  而室長大人的理論居然還沒說完。

  「而且,你剛剛才說了你對這種小說中所描寫的戀情也懷有憧憬。所以我認為既然我們有著一致的目標,你當然是最適合的人選。」

  柳泉:……誰跟你有著一致的目標了啊豈可修!!你還能更渣一點嗎偉大的室長SAMA?!我那可是一顆憧憬著美妙戀情的少女心啊?你那又是什麼啊?一種黑得出汁、隨意利用他人的惡趣味嗎?!要不是你的顏值這麼正的話你說出這句台詞以後信不信我立刻就跳起來卷袖子上陣噴你啊?!

  柳泉剛想惱怒地說出「不我認為我們一點都不適合室長大人你還是找別人去進行這個實驗吧!」的時候,突然看到室長大人面色一肅,表情變得無比正經而鄭重。

  「柳泉信雅,」他第一次用這種正式而鄭重的口吻念出了她的全名。

  「假如像小說中所說的一樣,一開始需要男方這麼說出來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請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柳泉:……!!!


第118章

  怎麼可能答應你啊你根本就沒有誠意啊!!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還要求交往就是為了證明所有市售的愛情小說都是扯淡?!你這也是扯淡啊有你這麼玩下屬的領導嗎?!

  她拼命咬著下唇, 才勉強把這些帶著怒氣的吐槽咽回去。

  也許是因為看到她睜大了雙眼、卻並沒有立刻回復他, 宗像禮司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露出一個有些困擾的表情——似乎他以前從來沒有露出過類似的神情呢。

  「不能立即說『是』嗎?……難道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室長大人的聲調居然帶上了一種又是煩惱、又是憂郁的語氣。

  ……演技實在是已經達到MAX了。奧斯卡真的欠室長一座小金人。柳泉想。

  然而台詞也不能不對一下。否則一直這樣緘默的話,不知道室長大人的腦洞還會開向何方、問出什麼更奇怪的問題來。

  喜歡的人……嗎。

  一旦真正開始考慮這個稱呼所能夠代表的人選, 她的眉心也慢慢地皺了起來。

  有或沒有……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她慢慢地搖了搖頭。

  「不, 沒有那樣的人。」她輕聲答道,「……那樣的人,也許……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吧。」

  宗像禮司仍然一副憂郁煩惱的表情注視著她——就連細微處也拿捏得非常到位呢,簡直可以直接擊敗小李子了——語氣略有些微妙地問道:

  「那麼,你非常反感與我交往這件事嗎?」

  柳泉默了。

  「反感……倒也談不上吧……」只是覺得室長今天又渣出了新高度而已。好好的一副正人君子大明神的外形要去演惡役, 真是讓人有點感嘆世風日下啊(並不)。

  結果室長大人聽到了她連續兩個問題都作出了否定答復, 突然彎起眉眼一笑,眉心的皺褶瞬間就消失了。

  「是嗎。這麼說來就沒有問題了吧。」

  ……不什麼叫做沒有問題了啊問題可大著呢!!

  「等等就這麼輕易地決定了真的好嗎……」柳泉瞠目結舌。

  宗像禮司卻微微一笑。

  「我不是說了嗎, 我覺得你是個令人贊賞的好孩子。」

  ……夠了啊再用這個好孩子梗信不信我真的和你翻臉啊偉大的室長SAMA!!

  柳泉簡直想掀桌。

  「所以說, 我也沒有偉大到會和自己討厭的人交往啊。」室長大人繼續說道。

  柳泉:「……這麼玩笑一般的約定簡直讓人覺得心裡沒底啊……」

  室長大人正色說道:「請放心吧。不必多慮, 只要好好地期待著就可以了。」

  ……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難對未來有所期待啊偉大的室長SAMA……柳泉暗忖。

  也許是因為看出她臉上還是一副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下定決心配合上司的別出心裁這樣的表情, 宗像禮司突然又咳嗽了一聲, 面色更加端正嚴肅了。

  「這是我經過認真思考之後才提出的請求, 我希望得到你的同意。」他說。

  「請求」兩個字卻一霎時像黑夜裡被撞響的鐘那種宏大清冽的鐘聲一般,當當當地在她腦海裡反復回蕩了數次,徑直撞開她腦中自從聽到室長的提議之後、就一直混沌不安的迷霧。

  【絕對服從】。這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從那片迷霧中漸漸浮升起來。

  ……所以說系統菌你當初給我布置這個破任務的時候果然抱著的是不坑死玩家不罷休的心吧!!

  這也是室長大人的要求。而室長大人的要求是必須聽從的。因為在險些被む嗶——め掉的同人原作裡, 沙耶妹子就是這麼做的。而作為她在這個破碎世界裡的頂包人, 為了不引起劇情的脫軌、世界的崩潰, 按照系統菌的安排,柳泉也必須這麼做。

  正如室長大人決意為了驗證這一類不靠譜的、靠著花言巧語編造出來卻無法實現的浪漫橋段就哄騙了一代又一代少女們的小說是有多麼的不可靠,就寧可犧牲一下自己的節操(大霧!)而親自下場體驗一樣(咦感覺有哪裡不對?!)。

  這種奇怪的獻身精神(!?),非關愛情。只是證明。只是使命。

  柳泉終於艱難地把自己的頭點了下去。

  「請……請多指教,那個……宗像前輩。」

  室長大人心情很好似的眯起了眼睛。

  「我發現了哦。」

  柳泉:「……什麼?」

  這麼快就發現她的不情不願?!還是發現她答應的背後別有玄機?!

  宗像禮司卻似乎沒有察覺到她微妙的心虛一般,語氣裡有絲趣味。

  「柳泉君對我的稱呼,在不同的時間有著微妙的差別呢。」

  柳泉一愣,「欸?!是、是這樣嗎?!」

  「欸∼是這樣喲。」宗像禮司笑意怡人。

  「比如在心情好的時候,或者很明顯有求於我的時候,會叫『宗像前輩』;然而在我讓你去做事、而你不願意的時候,或者你因為某種原因不太贊同我的決定、又不敢說出來的時候,就會叫我『室長』。」

  柳泉混亂了。然而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啊?!

  從頭到尾一直占據上風、一個接一個梗拋個不停,讓她疲於奔命的宗像禮司,施施然又放了一個大招。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稱謂上的混亂,交往吧?」

  柳泉:「哈……?!」

  柳泉感覺自己的腦子此刻已經徹底不夠用了。

  室長這種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畫風,她真的能夠順利適應並保證交往愉快嗎……?!

  宗像禮司輕笑一聲。

  「一想到以後就聽不到你再叫我『室長』了,不知為何感到稍微有點期待起來了呢。」

  柳泉:「……不如果你希望聽到我仍然使用『室長』這個稱呼的話當然也可以……」

  聽到她的提議之後,宗像禮司訝異似的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睜大了雙眼,異常嚴肅地說道:「哦,當然不。」

  柳泉終於忍不住順口吐了一句槽:「沒關系的反正也是這種類似學術探討一般才建立起來的約定……從這一點上來說,與其說是新交往的情侶,不如說更像是新成立的學習小組吧……」

  宗像禮司微微一挑眉,訝異地重復了一遍她脫口而出的那個形容詞:「學習小組?」

  總感覺室長大人的全身忽然微妙地湧出一股黑氣,向著周圍的空氣之中四散而去……柳泉閉嘴了。

  宗像禮司突然站直了身軀,繞過辦公桌向著柳泉面前走過來。經過辦公桌的時候,他隨手把自己剛才拿著的那本文庫本愛情小說放在了桌上。

  柳泉一瞬間就想遁地逃走。然而她並沒有點亮如此高大上的技能、也沒有在系統菌那裡抽到這項超能力。於是她只能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宗像禮司愈走愈近,最後停在自己面前。

  當然,室長大人似乎並沒有打算立刻就觸發諸如「擁抱」、「牽手」或「接吻」之類自帶CG和回想的粉紅色事件的意思。他只是站在她面前,利用他們兩人之間20釐米的身高差,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當柳泉被他這種銳利到簡直像是劍刃一般打算剝離她的骨血、直抵她內心的眼神刺得忐忑不安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按照那種小說裡的定義,既然我提出『請和我交往』的請求,而你同意了之後,我們當然應該即刻成為戀人關系。」

  他微微含笑,用一種優等生才會有的、研討學問的正直口吻不容置疑地說道,就好像他已經實際證明了這個結論是成立的、而她試圖挑戰這一定理的努力十分可笑一樣。

  然後,他語氣微妙地停頓了一霎。

  「信雅君。」

  柳泉一瞬間就因為室長大人【擅自根據他們之間學習小組的結成而改換了稱呼】這件事而爆炸了。

  「……誒?!」

  宗像禮司就仿佛沒有看到她震驚得五官都不在原來位置上的表情一樣。

  「這個約定是否只是打發時間,又或者在這個過程之中能令我們兩人都有所收獲,現在還無從知曉。」

  他用一種極端冷靜的口吻和微微含笑的嗓音說道。

  也只有他,能夠在同一時間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相互衝突的態度完美地混合、並將之合理地表現出來。

  正如他鄭重地提出「請和我交往」這樣的請求,其背後的動機卻只不過是「想要驗證愛情小說的橋段和命題是否都只是騙人的把戲」一樣。

  渣。

  真是渣到了讓人想趕快把尊哥叫來幫忙揍他一頓的地步啊?

  然而他又邁近了她一步,英俊的臉容因為笑意而變柔和,高大的身影足以將她的整個身子都籠罩其下。

  「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他語氣一轉,開玩笑似的說道。

  柳泉險些一口氣沒有提上來!

  是、是您自己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治療吧偉大的室長SAMA……

  然而總覺得空氣中微妙地浮蕩著某種奇特的因子,總是一副英明神武大明神作派的室長大人身上有某種氣場稍微地改變了一些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剛剛提出了那種駭人聽聞(!)的請求、並且在自己所不知道的系統菌的神助攻之下順利與苦命的下屬訂立了攻受同盟……不,美好約定,室長SAMA現在雖然還是說著相同的鬼畜值滿點的台詞、形像也還是一副外白內黑的芝麻餡神像狀,然而一舉手一投足、甚至是說話時的神態氣場的微妙變化,都仿佛輻射出某種荷爾蒙爆棚的誘惑感。

  媽媽啊我的領導肯定是自身哪個不良的開關被湊巧打開了從此邁入了OOC的新世界一去不復返……

  又或者這僅僅是因為玩家面對難以拒絕的突發情況處理不能,由於喪失了控場力而太心虛、氣勢被對手所蓋過,所以產生了錯覺?!

  柳泉眨了眨眼睛,一時間因為不知道該對什麼台詞才好而微妙地卡了殼。

  定睛一看,室長大人還是一副【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清冽凜然感,在背後夕陽的映襯下,全身甚至皮卡皮卡地在發著光,一副【聖潔而不可侵犯】的神像貌。

  ……所以說他輕輕一挑眉、或者微微一勾唇角泛起一絲笑意時,渾身忽然輻射出的荷爾蒙都是玩家自行想像出來的嗎?媽媽啊這是秋天並不是什麼求偶的季節啊玩家頭腦很混亂十分想靜靜。

  什麼?你說玩家難道面對這種絕對標准男神級別的本作男主之一的【請和我交往】撒糖台詞,究竟有沒有少女心地doKi doKi一下?

  首先,室長的每一句台詞都是裹挾著玻璃碴的。即使是在撒糖的時候也是。假如認真地對他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的話自己遲早會被他帶進溝裡的——柳泉可沒忘記他那個【專業賣隊友三十年】的隱藏屬性!上次在冰川組為了救尊哥(霧!),她就已經領教過一次了!

  其次,玩家是個萬年墊桌子腿的NPC,雖然也有一顆少女心,然而理智也同時上線中,所以玩家清楚地知道,被人【認真地告白】這麼重要的回想事件,是不會收錄在sub角色的CG list裡的。

  暮色染滿了整面落地窗。溫柔美好的橙紅色夕陽已經變得不再那麼刺目了。

  而且,在原作裡,或者在那篇險些讓沙耶妹子被む嗶——め掉的同人裡,他和沙耶,也曾經在這麼美好的夕陽之下面對面地站著,許諾結成作為戀人的約定嗎?

  柳泉閉上雙眼,再很快地睜開。

  宗像禮司仍然站在她面前,距離她很近的位置上;唇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異乎尋常地耐心等著她的答復。

  柳泉下定了決心。

  「今後……還請多多關照了,宗像前輩。」

  她作出的選擇果然很令室長大人滿意。宗像禮司笑了笑,忽然抬起右手——

  卡著角度落在她的頭頂,揉了揉她的頭發。

  「啊。」他笑眯眯地應道,「那種小說裡都是這麼說的吧?……在這種時候,我也必須要說——」

  他的嗓音放低沉了一些,在這間生徒會室裡嗡鳴著,似乎制造出了美妙的回音,深邃迷人。

  「請多多關照,信雅君。」

  作者有話要說:

  2016年1月1日:

  所以——撒花!祝大家新年快樂!在新的一年裡也請溫柔地多多支持作者菌哦~~(ゴ ̄3 ̄)ゴ╭ ∼

  PS. 1、啰嗦地再解釋一下哦,因為作者菌後天生日,所以明天和後天為了慶生,也會放出四千字章節哦~~另外作者菌也會努力撒一些帶著玻璃碴(大霧!)的糖的【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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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新年的第一天,還要獻上配樂菌~~雖然稍微有點不太切合時令,然而反正也沒差幾天嘛~~重點是,這首歌真的很好聽啊~~請大家看一下作者菌誠摯的安利臉【不

  配樂:bacK number的新歌,《ヱэЗсЗЛ⑦ヲ》(Christmas Song)。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了一個AMD,是關於室長的,B站就有,但是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119章

  雖然似乎現在可以把自己在社交網絡上的個人感情狀態從【單身狗】改為【有飼主】(大霧!)了, 然而正如柳泉一開始所預見到的那樣, 她和宗像禮司的組合,與其說是情侶,不如說是【為了證明「愛情小說的騙局」而臨時結成的學習小組】。

  從那天宗像禮司毫無預兆(而且聽上去也沒有多少誠意)的告白開始,迄今為止已經有兩個月時間, 然而他們兩人還是安定地刷著【室長大人與跑腿部下的日常】, 無論是在青部、還是在生徒會(柳泉:奇怪?我沒加入生徒會啊?為什麼我總是出沒於這張地圖,以至於大家都認為我是生徒會重要的干部?!),他們還是維持著【室長有事而部下服其勞】的行為模式。

  不,假如說這種模式因為他們之間所謂的【戀人關系】的結成而哪裡產生了一點變化的話,那就是——宗像禮司現在在加班的時候, 柳泉也經常需要在旁待命。

  ……她能說自己現在絕大部分的作業都是在生徒會室或者青部活動室裡特設的【部長休息室】裡寫完的嗎!而且假如在宿舍的話, 寫完作業還能看書玩游戲來舒緩辛勞的神經,然而現在她寫完作業之後, 在室長大人的氣場籠罩之下, 【玩游戲】這個選項被無情地炮灰了, 她只能看書, 或者——拼圖。

  經過兩個月的錘煉, 她在這個世界中唯一自行練成的主動技能, 大概就是【拼圖】了。現在她可以自行拼幾千塊的拼圖了——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

  當然,假如說宗像禮司一點都沒有身為男盆友的自覺、絲毫不考慮從他所質疑的愛情小說裡吸取經驗,也有點偏激。

  他還是從那些小說裡學到了一些接地氣的行為的。

  比如在柳泉替他跑腿或處理他交辦的其它事務、回來交差之後, 他會摸摸她的頭發——完全像是飼主在虎摸自己新領養的柴犬啊掀桌!

  又比如有一次, 他在辦公中突然把柳泉叫到自己的桌旁, 當柳泉以為自己又要領命去跑腿的時候,他卻丟開筆,一臉很無聊的表情說道:「啊,寫字寫得手都酸了,可以幫我拉伸一下手指關節嗎?」

  柳泉:???我沒有點亮【治療師】這個技能啊?

  然而室長大人卻是不介意她會說出什麼答案的——不,不如說是不管她說出什麼答案,他都打算執行接下來的小說橋段吧——在柳泉一臉【???】的表情中,宗像禮司十分自然地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與她的手十指相扣——然後在柳泉轟的一聲、快要爆炸冒煙的表情中,很自然地勾住她的指關節,果真微微用力拉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聽到他們兩人的指關節因為這個動作而發出哢哢的響聲,柳泉覺得自己剛才輕信室長SAMA還有一顆乙女心的行為簡直就是白痴!也許對室長大人來說,這個動作就真的是【拉伸手指】這種治療行為而不是【牽手】這種乙女行為吧!

  柳泉:對不起室長大人我想多了……跟您的光風霽月比起來我的思想太齷齪了充滿了黃色廢料簡直該被綠化……下次我保證一定會正氣凜然地配合您的……

  又比如說,雖然他們不同年級,然而有的時候偶爾在走廊上經過的時候也會碰見。

  不,大家腦補的那種【女主角走到一個轉角突然被藏在牆角暗影裡的男主角伸出的手拖到轉角背後然後兩個人熱烈地擁抱】什麼的乙女梗,是不可能在室長大人身上出現的。即使他OOC了也不可能出現。這是原則問題。【嚴肅臉

  真實情況是,當兩個人相遇的時候,柳泉彬彬有禮地問候:「日安,宗像前輩。」

  宗像禮司咳嗽一聲,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細框眼鏡。狹長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笑意,室長大人的聲線還是一如既往的端正。

  「日安。」

  然後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室長大人衝著她作出「信雅君」的口型。

  柳泉:……不這個橋段也太乙女了不適合您……

  總之,這就是這兩個月以來,大家可以期待的糖。

  對不起各位,室長大人專注於發玻璃碴一百年而乳齒自然地忽視了糖……對這一點玩家——不,室長大人的女盆友也感到有點無可奈何。

  對了,室長大人作為【生日在十月的男神聯盟】(什麼鬼!)的傑出成員之一,柳泉在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他的生日——因為那陣子剛巧先是學園祭、後是修學旅行,簡直不能更忙——之後,硬著頭皮補了一份禮物。

  當然一開始當柳泉在生徒會室裡遞上那個巨大的紙盒時,室長大人十分高冷地拿腔拿調,摸著下巴故作不知地問道:「哦呀,為什麼突然要送給我禮物呢∼?」

  柳泉只能苦笑,立刻乖乖五體投地地伏拜認錯(不)。

  「對不起啊宗像前輩,我以前不知道您的生日是十月一日……」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被系統菌強行灌了一腦袋的【重要人物資料】的柳泉說得格外心虛,「後、後來我去問了一下秋山前輩……發現你今年的生日已經過去了……然、然而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補送一份禮物的……」

  宗像禮司露出一個鬼畜值極高的笑容。

  「原來如此。」他一副十分好學的優等生表情,拿出在課堂上記筆記時的認真求學姿態來,悠悠地總結道:「作為戀人,有為了對方送上生日禮物的義務啊。信雅君,真是認真的好孩子呢。」

  ……柳泉已經被他的好孩子梗弄得自暴自棄了。

  當然,成為室長的女盆友的好處之一,是室長大人在開嘲諷的時候會稍微看在【戀人關系】的份上收斂一點。所以宗像禮司點到即止,興味十足地盯著柳泉奉上的、用禮品紙包著的巨大盒子。

  「這是什麼?」

  柳泉解釋道:「五千片的拼圖……放心不是純白色的。」

  也許是因為想起了之前一起在生徒會室裡玩命應戰赤部送來的純白色拼圖、還不慎撞了對方腦袋的烏龍回想事件,宗像禮司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真正的笑意。

  「那麼,圖案是什麼?」他接過盒子,手指靈巧地三下兩下在那一整張禮品紙都保持完好的情況下,拆開了包裝。

  盒子的封面印著一幅美麗的夕陽圖。是夕陽照耀下的學園島場景。

  宗像禮司微微一挑眉,露出幾分訝異來。

  柳泉只好又解釋:「現在有些店鋪可以根據顧客的要求定制某張圖片做成的拼圖……我在想之前十束前輩送來的拼圖說不定也是這麼制作的呢。」

  畢竟,市售的普通款式的拼圖裡,有哪個店家那麼無聊或者省力,直接把純白色拼圖拿出來賣啊?!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拿著那個巨大的紙盒來回看了看,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幅圖片,是從生徒會室的窗子裡看出去的學園島景色吧。」

  柳泉當然不意外英明神武雙Q滿值的室長大人會很快發現這張圖片中的玄機。

  她點了點頭,坦率地承認道:「是我拍的……我沒什麼特別傑出的攝影技巧,只是和攝影社借了不錯的照相機,在這裡連續拍了好幾十張,然後請攝影社的人幫忙一起挑選出了一張大家公認取景、構圖、用色都最好的照片,做成了拼圖……」

  宗像禮司的臉上顯露出一點更加驚訝的表情來,他的眉毛似乎挑得更高了,手裡拿著那個紙盒,視線卻停留在站在桌邊的柳泉臉上。

  「是這樣啊。」

  相隔良久,他才吐出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來。

  「……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場景送給我呢。」他緊接著就問出一個讓柳泉覺得很難准確回答的問題,隱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狹長雙眼裡,一瞬間凜冽地閃出如同鷹隼一般銳利的光芒。

  柳泉:……假如我說是因為像室長SAMA你這種王霸之氣外露的領導,我深感實在找不到適合送給你的圖片,然後又想拍個你每天都工作、生活和戰鬥著的地點——生徒會室——然而室內黑漆漆的、地方又狹窄,采景不易,才靈機一動想到從生徒會室的窗子裡往外拍整個學園島的俯視圖的話,你的內心會不會直接黑泥湧出,把我淹沒在這裡?

  不,那副場景想想就很可怕。

  柳泉的直覺告訴自己,雖然室長是個喜歡撒玻璃碴的人,然而他好像還是挺喜歡別人向他撒糖的——尤其是能夠充分凸顯他的個人魅力以及領導力這方面的糖。

  所以她思考了一下,作出了如下簡直羞恥play的答復。

  「那、那是因為……」她吞咽了一下,把因為太尷尬而仿佛梗在喉嚨裡的硬塊壓了下去。

  「是因為……宗像前輩對我說『請和我交往吧』的時候,我所看到的……在宗像前輩身後出現的,就是這樣的景色。」

  ……我果然不適合擔綱乙女游戲的主役啊。

  柳泉艱難地說完,覺得自己尷尬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

  更糟糕的是,宗像禮司居然也沒有立刻發聲。

  一股尷尬而令人羞恥的沉默籠罩在生徒會室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宗像禮司輕聲發出了呵呵的笑聲。

  「呵呵……」他的笑聲先是非常輕,然後逐漸升高、最後變成了朗聲笑出來——對於總是鬼畜值很高的室長大人來說,發出聽上去這麼真摯(大霧!)的笑聲,真是前所未聞;柳泉一瞬間已經被震茫了。回過味來之後,又有些發毛。

  「宗、宗像前輩……?!」

  宗像禮司笑著站起身來,隨手把盒子放在桌上,站到柳泉的面前。

  「那些愛情小說裡,好像沒看到過有這麼好的情節啊?」他笑著說道,一臉都是【我被很好地取悅了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呢】的表情。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那個……我、我覺得,送禮也要根據對方的情況……那個,靈活變通嘛……」她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宗像禮司漸漸停止了笑聲,然而他的雙眼裡仍然染滿了笑意,使得他那張英俊的臉看上去顯得格外柔和。

  「你做得很好。」他不吝誇獎著她的創意(?)。

  「這份禮物,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

  然而送禮的事件還沒有完。

  一旦找到飼主之後,柳泉忽然發現一年到頭應該送禮表示心意的日子居然有辣麼多。

  比如補送了室長的生日禮物之後沒多久,當室長大人宣布青部和生徒會兩方要全體開始忙碌、籌備校長大人每年例行在平安夜時會舉辦來答謝各方人士的聖誕派對之後,柳泉赫然發覺,又要到了准備禮物的日子。

  總不可能每次都送拼圖吧……唉真是煩死了。

  室長大人的品味又高、眼光又挑剔,喜歡的事物一般是不會輕易流露出來的,想給他送禮的人也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送禮靠猜測、各人靠揣摩。到目前為止室長的愛好為大家所知的,除了茶道就是拼圖。然而柳泉對茶道可謂是一竅不通,坦白說暫時也並不想點亮這方面技能;所以剩下的切入點就只有拼圖——結果上次為了補救忘記生日的過錯,還給用掉了。

  再說聖誕節這種日子,總不能送他一大包高級抹茶粉吧。

  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有時候她甚至開始認真地思考人生:你好歹也是個高中生,在學校裡的第一要務應該是好好念書吧?為什麼現在讓自己傷腦筋的事情不是生徒會的工作、就是生徒會室的室長……作為一位在本生世界裡的學霸而言,曾經和你朝夕相伴的好基友【學業】呢?!都跑到哪裡去了?!


第120章

  然而這種自省也並沒有什麼卵用。室長大人壓下來的——工作, 還是讓人辛勞得要死。

  這天, 日理萬機的青部之王又翹掉了部活。

  部活結束之後,柳泉從青部活動室往教室走,想去取了書包然後回宿舍。

  隨著聖誕節的臨近,之前兩個月她和宗像禮司那種【安定地呆在生徒會室裡一個寫作業一個處理公事就算是約會】的相處模式也被打破了, 現在宗像禮司似乎恨不能連午休時間都呆在生徒會室裡處理公務。聖誕派對臨近、和新選出來的下一任生徒會領導干部們交接工作的過程又進行得不太順利, 宗像禮司簡直忙得像是把自己還身為高三畢業生、必須認真考慮一下未來升學去向的事情都暫時拋到腦後去了。

  聖誕派對,據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項活動,學校相關的重要人士都會到場,甚至包括作為學生代表的各社團部長。所以室長大人籌備起來也格外盡心盡力。

  聖誕派對將在白銀部——准確地說,是白銀部部長伊佐那社——所擁有的一艘飛船「天堂號」上舉行。平時, 這艘飛船就用於在學園島上載客觀光飛行, 以補貼白銀部的社團經費以及這艘飛船本身產生的維護經費。

  第一次看到這艘外形意外的像艘復古飛艇而不是星際飛船的「天堂號」時,柳泉微微吃了一驚。

  好像很豪華的樣子啊……所以說擁有這麼巨大一艘飛艇、內部空間還足以開個盛大的派對, 並且還能獲得特別許可停泊在學園島上、擁有什麼特許觀光經營權的小白君, 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之前因為青部之王宗像禮司和赤部之王周防尊氣場太強大, 所以大家往往忽視掉了他這位本校第三個特殊社團的部長……而且, 他那種青春小少年的外形, 和宗像禮司及周防尊那種成熟的氣勢相比, 也很容易給人以一種涉世未深、幼稚良善好欺負的錯覺啊。

  不過,他果然還是個神奇(?)的人呢。

  這麼想著,柳泉邁進了「天堂號」飛船。

  生徒會的成員們——很多人同時也是青部的部員——大多數都在「天堂號」上忙著做場地布置和會場裝飾, 准備當天要使用的各種設備和用品;柳泉今天的任務, 則是來送東西。

  ……所以說自己果然不是乙女游戲的女主角啊。因為真正的女主角是不會穿著制服裙、還必須扛著一個裝滿紙杯的紙箱搬上飛艇的。

  當然, 這個任務並不是室長大人或者青部的什麼人交給她的。而是當她到達「天堂號」停泊的地方時,看到一群人在忙忙碌碌螞蟻一樣的搬東西,於是順手幫忙搬了一箱紙杯。

  紙杯雖然體積大、不過不是很沉,所以在飛艇外面負責這件事的生徒會成員A(是的他反正是個NPC所以名字不重要)也就放心大膽地感謝了一下柳泉作為一個紅領巾做好事(大霧!)的情操,然後讓她去了。

  總之,柳泉今天也安定地日行一善,快樂無比中(霧!)。

  幫忙搬了紙杯,又巡視了現場布置的進展,柳泉用終端記錄了一些要點,然後直接拍了現場圖片一道發給正在生徒會室和案頭文字工作奮鬥的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很快就發來了回復mail。

  【進度完成得很好。啊,對了,順便拍一張你站在那棵聖誕樹前的照片發過來。我想看看那棵樹上的裝飾品是否多得累贅、喧賓奪主了。】

  柳泉覺得自己的額角直抽抽。不過她覺得想要問清楚室長大人真正的動機更費力,還不如依言拍一張照片直接打發他算了。

  然而這張照片也發過去之後,室長大人還有下文。

  【你的頭發又亂了。今天並沒有風,你的正當借口消失了。看起來這一次真的要被扣掉風紀分了。】

  柳泉:……這個老梗您還沒忘記嗎偉大的室長SAMA?!

  在這種四周都是不知情群眾的場合,不太方便直接打電話,她就啪啪地打了一行字,直接按了發送鍵。

  【那是我剛才幫他們搬紙杯的時候弄亂的!】

  宗像禮司的回復又很快來了。

  【搬紙杯?!我並沒有分派你去做這種任務。】

  柳泉:【就算我見義勇為還不行嗎……大家都很辛苦,只是搬紙杯而已,又不是搬磚塊……】

  結果室長大人今天總算摒棄了那個【好孩子】梗,然而他又發明出了對她的新稱呼。

  【還想搬磚塊嗎?真是個怪力女呢。】

  柳泉:……系統菌在上,玩家好想揍你使用各種方法最後硬塞給我的官方CP一頓,腫麼破?!

  她忍不住對著終端翻了個白眼,十指如飛地打著回復。

  【只要不是暴力女就可以了吧?尊敬的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好像並沒有在意她頻繁和他來回發mail這件事會影響他的工作進度。他的回復來得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哦呀,暴力女?那可不行呢。那樣就不是好孩子了啊。】

  柳泉對他這種執著於老梗的態度簡直無語了,趁著暫時不用見到他的大好機會(霧!),壯著膽子揶揄了一句。

  【老是叫我「好孩子」,語氣聽上去就像個老人家呢。宗像前輩。】

  這回室長大人的回復稍慢。然而打開來卻意外地還附上了一張圖片。

  【這才是真正的老人家呢,信雅君。】

  柳泉一看那張圖片,忍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貫以品行方正大明神的形像出現的宗像禮司,居然給她直接發了一張本校理事長國常路大覺的照片!

  柳泉認得這位基本上並不在超葦中學園出現的神秘理事長的照片,這還要多虧系統菌當初給她強行灌了一腦袋的【重要人物資料】時,看在國常路大覺的頭銜份上,也給了她一份三句半的簡介+近照。

  【國常路大覺,男,210cm,生日:9月30日,超葦中學園理事長。】

  後面附著的正是現在宗像禮司給她發過來的照片,裡面的理事長大人穿著主色調為紅黃綠三色的、式樣古樸的改良式和服(?),白發白髯、膚色稍深,看起來像是一位極有權威和氣場的、古板嚴肅的老者。

  ……然而室長大人不應該是這個畫風啊。他難道不是應該對於這所學校的領導階層懷有彬彬有禮的尊敬之意才對嗎?像現在這種多少有點無言的促狹和玩笑意味……果然還是因為乙女路線安在他頭上太違和而導致整個人OOC了吧?!

  柳泉黑線地給他回了一句:【不要拿老人家開玩笑啊宗像前輩!誰都有老的一天啊……】

  這一次宗像禮司回復的間隔更長了一點。

  足足過了十分鐘,柳泉的終端才再度響起了mail提示音。

  一張穿著舊式軍服的青年照片顯示在屏幕上。那青年沒戴帽子,一頭稍長的黑發在腦後綁成一個極短的馬尾,然而頭發看起來還是有點亂蓬蓬的;五官也算是英俊端正。不過柳泉的眉心仍然微微皺了起來。

  那張照片後面附有宗像禮司的說明。

  【據說這是理事長年輕時候的照片。覺得怎麼樣?】

  ……所以說給她發這張照片到底有什麼用意?單純地在自己處理公務的閑暇時間TX可憐的部下嗎?還是因為正好提起了這個話題、所以想八卦一下理事長年輕的時候也是帥哥一枚?

  柳泉嘴角抽了抽,干脆利索地給他回了幾個字:【制服差評。】

  宗像禮司的回復這一次來得相當快。

  【對理事長大人缺乏應有的尊敬可不行啊,信雅君。】

  ……難道不是你先拿理事長大人開玩笑的嗎現在又來裝什麼無辜正派好少年啊偉大的室長SAMA!

  柳泉的臉黑了一半。

  糟糕,十指蠢蠢欲動,好想揍鬼畜領導一頓腫麼辦。急,在線等。

  【那就扣我的風紀分好了。扣得多了是不是還可以給我打八折?】

  她自暴自棄地這麼回復道。

  過了幾分鐘,終端裡又顯示有一條新mail進來了。

  柳泉打開一看,氣得反而失笑出來了。

  【哦,那可不行,沒有這樣的規矩呢。不過扣到一定程度,是要接受風紀委員會的輔導和懲罰的。】

  柳泉:……總覺得室長大人的一腔正義凜然的論調之後,隱藏著很不好的東西啊?不,這一定是我的錯覺吧?!

  打算不再理睬鬼畜值又上升了一個新台階的室長大人,柳泉把終端塞回制服口袋裡,和現場的幾位負責人打過招呼後,離開了天堂號飛艇。

  她從飛艇上下來,穿過一條小徑,走上通往主校舍的長廊時,忽然聽到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喲。柳泉君。」

  她意外地抬起眼睛一看,居然是天堂號飛艇的主人,小白君伊佐那社。

  「真巧啊小白君……」她於是也笑著打了個招呼,走到正站在長廊的一扇打開的窗子前、向外眺望著風景的伊佐那社面前;反正他站的位置也是她回到主校舍的必經之路。

  「在這裡做什麼呢?」

  伊佐那社聳了聳肩。

  「大家都在我的飛船上忙碌,卻顯得我很多余了啊。」他似真似假地感嘆道,「畢竟正在忙碌的大家差不多都是青部的成員……我這個白銀部的部長,最好還是不要在現場給大家增添困擾的比較好吧?」

  柳泉總覺得這幾句話哪裡聽起來有點不對。她下意識地替宗像禮司和青部辯解了兩句:

  「當然不是這樣了……小白君慷慨地出借自己的飛船作為聖誕派對的舉辦地,不是很高尚的舉動嗎?宗像前輩和青部的大家在那裡忙碌也只是因為職責所在,必須要為承辦的派對認真負責呢……」

  伊佐那社寂寞地笑了笑。

  「柳泉君,在替宗像前輩說話呢。啊∼啊,還真是覺得有點寂寞啊?以前柳泉君可不會替宗像前輩說這麼多好話、也不會在意他在別人眼中到底是個多糟糕的形像呢?」

  柳泉一愕。「……欸?!我並不是……」

  可惜雙Q爆棚的小白君是不會讓她蒙混過關的。

  「最近,柳泉跟宗像前輩走得很近吧?」

  柳泉一愣。「……哈?!」

  伊佐那社從窗前回過頭來,笑了一笑。

  「學園祭那天中午,最後也沒有去找小黑君一起解決他特意做的三層豪華便當,是嗎?」

  柳泉頭皮不知為何一麻,慌忙解釋:「那是因為半路遇見了宗像前輩,他說既然下午就要出賽了,就不要再亂跑去打擾別人,還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呆著,梳理一下技巧和戰術什麼的吧……」

  伊佐那社唇邊的淺笑擴大了一點。他笑著搖了搖頭。

  「柳泉,真殘忍呢。」

  柳泉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響,漲大了十倍。

  「你……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小白君臉上的笑意先是凝固、爾後又慢慢地消失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說……想要在所有人眼中都做個好孩子,是不行的啊?」

  柳泉呆滯了。

  ……怎麼現在就連白銀部的部長小白君都開始玩這個【好孩子】梗了呢?!他看起來明明就比自己還小啊然而那麼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到底是幾個意思?!

  小白君的嗓音很好聽,有種少年的清越,微笑著說出來的時候又總是十分柔和,給人以一種善良無害之感。然而與此不相符的,是他語調裡異常的冷靜姿態,成熟得簡直和他的外形成反比。

  「我啊,曾經想要稍微阻礙一下那個人的。」

  柳泉皺起了眉,下意識覺得這句話不太對。

  「『那個人』?!『那個人』指的是誰?」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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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小白君笑著瞥了她一眼, 搖了搖頭。

  「其實柳泉也已經猜到了吧?……『那個人』, 指的就是宗像前輩呀。」他居然十分干脆地坦率承認了。

  「沒錯, 他總是那麼一副人生贏家的樣子, 作出『品行方正大明神』的姿態, 想讓別人都尊敬他、拜倒在他腳下,聽從他的指揮嗎?……真是讓人看了之後就有點微妙的不爽啊?」

  柳泉完全無語了。

  這麼中二的台詞……啊啊小白君果然還是一位棘手的中二反叛期小少年吧?!

  「誠然我也覺得宗像前輩有的時候表現得確實讓人覺得拳頭癢癢的……不過他好像也並沒有得罪過你啊?」她略頭痛地說道,「所以說他到底是哪裡冒犯了你,才讓你想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啊?」

  伊佐那社沉默了片刻, 忽而詭異一笑。

  「這句話,你不如去問問周防前輩啊?」他居然這麼笑著建議她, 瞬間就讓她驚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吧。柳泉深吸一口氣。

  「小白君,一定是有什麼理由才……看不慣宗像前輩,是吧。我不認為小白君是那種毫無理由就會對一個人采取某種特定態度的人。」她面色漸漸嚴肅了起來, 認真說道。

  「那個理由……不可以告訴我嗎?」

  聽到她的話, 伊佐那社漸漸地斂起了那個並不真切的笑意, 深深地望著她。

  最後,他卻只是簡單地答道:

  「不。」

  「也許我現在是不是告訴你都已經無所謂了,柳泉君。」

  他垂下視線,輕輕地搖了搖頭。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白皙的面容上投下一圈陰影。

  「不過……在我看來,宗像前輩……並不可信。」

  他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一絲嘲諷似的弧度。

  「假如貿然信賴他的話……會很危險的哦?最後,說不定會受到傷害……」

  「即使那樣,柳泉也想要靠近他嗎?」

  柳泉一時語塞。沉默了片刻之後, 她才苦笑著回答道:「……但是我並沒有別的選擇啊……」

  我信不信賴他, 根本不重要。他是不是值得信賴, 也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系統菌信賴他——或者說,系統菌認為這個世界只有讓她這樣孤注一擲才挽救得回來……

  因為當初的沙耶妹子就是這麼走到了HE,是吧?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危險的啊——

  因為她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其實都屬於另一個人的人生軌跡;現在站在她這個位置上的,無論是誰,她也好、其他玩家也好,只要是取代了沙耶妹子來走這條路線的女性,都會獲得系統菌——或者說,宗像禮司這個人——施舍給自己的這一切,不是嗎。

  被原本也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所戲弄,又有什麼好傷心的。歸根結底,命中注定要屬於別人指尖的鑽石,你根本也就偷不走吧。

  「假如真的到了那麼一天,」她平靜地說,「那就算是我自認倒霉吧。」

  聽到這麼鎮定得近乎冷淡的回復,伊佐那社帶著一絲驚訝似的抬起頭來,盯著柳泉看了十幾秒鐘,然後微微嘆了一口氣。

  「那麼,我就稍微給你一點提示怎麼樣?」

  他忽然露出一點有些忐忑的神色。

  「學園祭的一技大賽,是我假傳校長的命令,讓網球部選擇最強的選手出賽的哦。」

  柳泉感覺如遭電殛。

  「什、什麼?!」

  小白君微微嘆息了一聲。

  「其實,校長大人壓根沒有下過那麼一道命令啊?……我只不過是因為對宗像前輩的惡感,想要看到他的社團在大家的注視之下失敗而已……」

  柳泉感覺一股怒火騰地冒升而起。

  「你……你難道不知道到時候出醜的那個人會是我嗎?!」她怒氣衝衝地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宗像前輩在抽簽儀式現場就宣布說代表青部出賽的人是我了吧?!小白君當時也在現場,難道沒有聽到嗎?!」

  伊佐那社小少年輕輕地笑了笑。

  「撒,那就去討厭擅長拉仇恨的可惡部長怎麼樣?」

  柳泉:「你這到底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奇怪想法啊這兩件事前後壓根都沒有聯系吧……!?」

  伊佐那社又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

  「啊∼啊,總之,和我產生的這種糟糕的情緒相比,你難道不應該對宗像前輩事後調查出了真相、卻選擇向你掩蓋這件事產生更大的懷疑嗎?」

  柳泉一窒。

  當然,小白君所提醒她的這一點,她當初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懷疑過。

  然而既然宗像禮司不太想如實以告、她又以上一個世界帶過來的外掛取得了勝利,自己也懷有不可說的秘密,所以並沒有追究的意思。

  不過現在小白君打算借此提醒她什麼?!

  他是想說……他假借校長大人的命令、想要讓青部當眾出醜這件事背後,還有深層次的隱情?而那種隱情,宗像禮司並不想讓她知道,所以選擇了避而不談?

  真好笑啊。這裡還會有什麼樣的隱情,是對她不利的嗎。因為假如是對她有利的隱情,那麼室長大人壓根就不用隱瞞吧?

  和意外地賣了一頓深奧哲學(大霧!)的小白君有點不歡而散之後,柳泉郁悶地走在通往管理樓的長廊上,思考著小白君突然攤開在她面前的這些問題。

  小白君是因為敏銳地看出來她和室長大人之間的關系有所改變(咦?),所以出於一個老朋友的立場替她擔心,又因為他對宗像禮司出於某種原因而帶著某種偏見、所以認為她和宗像禮司在一起的話前途堪憂,有必要善盡朋友的義務,讓她擦亮招子看清楚室長黑得出汁、專業賣隊友三十年的本質?

  這麼想著,柳泉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現在她面臨兩條路的選擇——

  一是直接從這條長廊去管理樓,一是稍微繞一點路、從教學樓那邊再去管理樓。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她腳下稍微一轉、像是跳舞一般以足尖為圓心轉了90度角,踏上了那條……通往教學樓的路。

  稍微繞一點路也沒什麼的吧?反正剛剛在天堂號飛艇裡大家所做的工作都已經拍下照片傳輸給室長大人了。即使她現在趕場一般地匆匆趕回生徒會室,也不過是被派去做另一項任務,或者繼續和自己的作業奮鬥而已。

  現在已經差不多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冬季日落的時間要提前得多,尤其是在這種十二月末的時候。

  因為大家差不多都去了部活的關系,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兩旁都是空無一人的教室,反而顯得格外安靜,只有她腳下的足音,嗒、嗒、嗒、嗒,一點點地向前延伸。

  然後,當她轉過一個轉角之後,就聽到了和自己的腳步聲不同的、另外的足音。

  夕暮時分,被窗子裡投進來的陽光染成暖橙色的、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在與她站立的位置遙遙相對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身姿修長挺直、不論何時總是穿著那件潔白筆挺的制服,走路的姿態也輕捷矯健的人。他那一頭深藍色、發尾微翹的頭發,似乎在夕陽的照耀下泛出天鵝絨一般的光澤。

  他從容地與她相對而行,走到了她身旁的時候,他停住了,仿佛對她心頭深藏的復雜情緒一無所覺似的,衝著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似乎很高興能在這裡意外遇上她似的。

  「啊,信雅君,你怎麼會在這裡?從天堂號上下來,通往管理樓的是另外一條路吧。」

  他若無其事似的說著。

  柳泉微微一滯,隨即也咧開嘴笑了出來。

  「真是糟糕啊。偶爾想要偷個懶,卻仍然被宗像前輩抓住了呢……不開心。不要扣我風紀分數啊。」

  她開玩笑似的答道。

  這種坦率的直球似乎讓宗像禮司很滿意,他隱隱勾起了唇角,卻露出一臉嚴肅的表情來。

  「不行啊。作為維護校園風紀的青部成員,自己率先破壞法則、給其他學生造成錯誤的示範是不可以的呢。」

  柳泉:「……」

  宗像禮司:「說起來,被扣除風紀分數到一定程度的話,是要接受勞動處罰的。那麼,今天就來稍微執行一下吧。」

  柳泉:「……誒?」

  宗像禮司卻泰然自若地轉了個身,徑直走在前面,像是在領路一樣。

  柳泉只好緊跟在室長大人身後。

  從這條走廊穿過、下了一層樓,他們來到了多媒體教室。

  柳泉一看到這個地方,就條件反射似的想起那天學園祭【社團對抗一技大賽】抽簽時發生的事情。

  這裡平時都是上鎖的。然而這種事是難不倒室長大人的——這間教室的鑰匙就在他手裡。

  他拿出鑰匙開了鎖,側身讓柳泉先進去,然後自己也跟進來關上了門。

  柳泉站在講台前,一時間不由得有點感慨。

  「說起來……宗像前輩,我一直很想知道,那天的抽簽……是你安排好的嗎?」

  她忽然毫無預兆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第122章

  站在她身後的宗像禮司微微一頓。

  「你怎麼會這麼問呢。」他的嗓音仍然是那麼平靜, 似乎微微含笑, 完全沒有被當場抓包的心虛感。這種前後的站位也使得柳泉無法看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意外的是,她的聲調裡也似有一絲笑意。

  「理由有很多。比如說秋山前輩和伏見君的神態之間都好像有一丁點不自然……比如說以他們的性格而言,他們兩人抽簽的速度好像都太慢了一些,有點刻意的感覺存在啊……比如說整個超葦中學園裡, 只有宗像前輩你一個人知道我曾經夢想過參加網球部、在網球方面有自信, 而這樣的抽簽結果假如還要說是巧合的話——」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宗像禮司的輕聲一笑打斷了。

  「欸∼就是巧合啊。」

  聞言,她停頓了一霎那,然後猛地回過頭去。

  他就那麼依然身姿挺直地站在她身後,迎視著她瞪大的雙眼和審視的目光, 表情裡沒有一絲虛假或忐忑;那雙隱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狹長眼睛明亮深邃。

  她就那麼久久地盯著他的臉看著;而他, 似乎也意外地好脾氣且有耐性,就那麼站在那裡讓她看, 既沒有出言開玩笑似的拿她開心, 也沒有試圖找出更完美的解釋來為自己辯解。

  她的嘴唇蠕動了一下, 原本想要繼續沿著一技大賽這個話題問下去, 問他關於小白君所說的那件事的真相, 問他為何要向她隱瞞小白君為難青部——確切地說, 是為難她——背後的真正原因;然而不知為何,看到他這樣的神情之後,那些幾乎已經到了嘴邊的話, 又全部被她咽了回去。

  那雙隱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狹長雙眼, 迎視著她的目光, 慢慢地眨了眨。然後,室長大人伸出一只手,居然將那副細框眼鏡拿掉了!

  柳泉一瞬間就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真難得啊——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拿下自己的本體……不,那副細框眼鏡了吧?上一次是為了跳進海裡救十束多多良,那麼這一次,他是想要做什麼?

  這種念頭一起,不知為何突然讓她緊張起來。她慢慢抿起了嘴唇,腳下不自覺地往後倒退了一步。

  看到這個動作,宗像禮司的眼中閃過一抹暗昧不明的光。然後,他十分干脆利落地把那副眼鏡遞給她。

  「假如要為了那個巧合而感謝我的話,現在就來幫我一個忙如何?」

  柳泉一愣,「誒?!」

  室長大人已經一臉泰然自若地轉向第一排座椅,指著其中的一個座位,對她說道:「現在,請坐在這裡,信雅君。」

  柳泉一瞬間就有種任人宰割(?)的感覺。然而根據系統菌發布的那個黑泥翻滾的強制任務,她是不能夠拒絕的。

  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握著室長大人的本體眼鏡,走過去坐好。

  然後室長大人也很自然地坐在她身旁的那個座位上——

  下一秒鐘,她只覺得自己的左肩微微一沉!

  她駭然地睜大了雙眼,立刻轉過頭去——發現室長大人居然就這麼從容地把頭靠在了她的肩上,而且已經合上了雙眼!

  她立刻渾身都僵直了起來,馬上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把臉又重新轉回面朝前方的姿態,結結巴巴地問道:「咦……?!宗、宗像前輩……?這這這……這是要做什麼?!」

  宗像禮司仍然合著眼睛,發出一聲輕笑。

  「暫借你的肩膀十分鐘啊。這就算是幫上我的忙了。」他的語氣還是那麼平穩,就好像這件事再尋常不過了一樣。

  「最近……真是太忙了。既沒有時間好好地和你相處,也沒有時間好好地休息……十分鐘以後要記得叫醒我啊。」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裡染上了一抹笑意。

  「那麼,晚安。我睡著以後,就拜托你了啊。」

  什、什麼叫做「晚安」啊!!現在還是大白天啊偉大的室長SAMA!!

  而且,什麼叫做「我睡著以後就拜托你了」啊?!不要以為你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我就感覺不到你故意把話說得別有深意背後的鬼畜值了啊啊啊啊!!

  柳泉保持著渾身僵硬的姿態,一動也不敢動。然而那個擅自把頭靠在她肩上的人,卻仿佛已經放下了全部的、莊嚴端正使人不由自主敬拜的形像,整個面容都變得寧靜柔和起來,鼻息也變得又舒緩又綿長——

  居然就這樣真的睡著了。

  柳泉渾身僵直地這麼坐了一陣子,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就這麼維持十分鐘僵硬的姿態,所以只好一點一點慢慢地放松下來,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後背也靠上了椅背,甚至把肩膀又垮下一點,免得繃太緊骨頭硌人;右手則悄悄把那副細框眼鏡放到了旁邊的座位上,省得等一下出汗在眼鏡上留下指紋、弄花了鏡片。

  一切都調整好之後,整間多媒體教室裡安靜得不能再安靜了。

  在這麼寂靜的空間裡,人的五感似乎都被放大到了極限,她的耳邊似乎唯一回蕩著的就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裡浮現上來的,竟然是很多種不同的人的聲音。

  伊佐那社說:【在我看來,宗像前輩並不可信。】

  宗像禮司說:【所以說,我也沒有偉大到會和自己討厭的人交往啊。】

  柳泉緩緩地合上了眼睛,仿佛是在放空大腦、閉目養神一樣。然而她雖然閉著眼睛,腦海中回蕩著的各種聲音卻沒有一刻暫歇。

  伊佐那社說:【想要在所有人眼中都做個好孩子,是不行的啊?】

  宗像禮司說:【柳泉君是個有夢想的好孩子啊。真讓人欣賞呢。】

  周防尊說:【哼,你在給自己找麻煩呢,宗像。】

  夜刀神狗朗說:【宗像前輩,是不是在……為難你?】

  十束多多良說:【誒∼以前學校裡的學長啊……聽上去……對柳泉來說,是很重要的、幫助過你的人吧?】

  手塚國光說:【願賭服輸。】

  跡部景吾說:【你是那種會去做毫無把握的事情的人嗎?】

  忍足侑士說:【這一切都是奇妙的巧合啊,巧合。】

  川崎成美說:【啊∼啊,果然當時曾經好好的交往過啊。】

  ……

  這些人的面容,伴隨著他們曾經說過的話,那些熟悉的五官和嗓音,交替著雜亂地在她的腦海裡交錯浮現,就像是剪輯流暢的紀錄片模式的MV,配合著一首從窗外操場上的廣播裡隱約傳來的歌——

  【因為難以表達而動搖起來的時候

  LIKE?那樣的話語…… 難道、難道說……?

  自然地追逐著 你視線的前方

  LIKE?心中輕輕地溫暖著

  春日裡太陽溫柔地照耀著

  假如說起來的話 草木都發芽了啊

  滋生出的「苦悶」,是戀愛嗎?】

  啊,說起來,部活的時間快要結束了。所以,操場上的廣播裡會播放一些輕快的、流行的歌曲,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大家吧。

  【夏天的日子因為太耀眼

  充滿了很多的笑顏

  好像更加接近了呢特別的時間】

  宗像禮司還靠在她肩頭,似乎是真的睡著了。他的鼻息輕輕地吹拂在她領口露出來的肌膚上,帶起一陣輕輕癢癢的感覺,令她頭皮發麻。

  【肌膚變寒冷的話 就稍稍貼近一些吧

  LOVE?雖然那是還不清楚的事啊】

  柳泉的右手五指漸漸地合攏了起來,緊握成拳,用力得手背上都泛起了淡青色的血管。

  【決不限於春夏秋冬

  所以說「現在」 才最可愛了啊

  在變幻的景色中特別的兩人的時間】

  這首歌就這麼一直唱下去。播放完畢之後,又開始從頭重播。

  柳泉忽然輕輕動了動自己的肩膀。

  「宗像前輩?十分鐘到了哦。」她溫和地提高了一點聲音。

  宗像禮司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睛。

  他看起來是真的有一點疲倦之色,睜開雙眼時的那個動作仿若自己的眼簾沉重得抬不起來,使得柳泉不由得一瞬間也產生了些許惻隱之心。

  「假如很累的話……我可以幫你些什麼?」她安慰似的問道。

  宗像禮司眨了眨眼睛,很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眼鏡戴上,呼了一口氣。

  「哦,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柳泉一口氣險些哽在咽喉裡!

  從多媒體教室出來,室長大人神清氣爽地表示要重新回到生徒會室去加班。

  柳泉:「所以說你到底是為什麼要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呢……?假如想要打盹的話,生徒會室不也可以嗎?」

  宗像禮司微妙地瞥了她一眼。

  「繁忙的工作之余,稍微散散步是一項舒緩緊張神經、讓身體得以休息的好選擇。」

  柳泉:……騙誰呀!你從來就沒有隨意在校園裡無緣無故散步的習慣!

  兩個人漫步在走廊上,可以通過遠處的樓梯口,隱隱聽見樓下的教室和走廊裡,部活結束後回來教室的學生們也為數不少,他們的說話聲、腳步聲都漸漸傳了上來;只有多媒體教室所在的這一層,因為沒什麼普通教室,反而顯得格外寂靜。

  室長大人突然轉身走向一旁的窗子。

  柳泉也只好急忙跟上。

  然而室長大人極其自然地推開了那扇窗,然後手臂彎曲起來搭在窗框上、上半身微微前傾,似乎是在從那個窗口眺望著夕陽下的操場。

  作者有話要說:

  1月5日:

  這一章又動用了配樂菌。本章的配樂就是游戲學院K的片尾曲,《春夏秋冬》。引用的歌詞來自於日語廢作者菌的渣翻,如有意思上的出入還請各位日語大觸們多多包涵【捂臉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123章

  柳泉站在那扇無論如何也擠不下兩個人並排站立的窗旁, 無語了一秒鐘。

  然後果斷地轉身走向相鄰的那扇窗, 同樣學著室長大人的動作,推開窗、彎起手肘搭在窗框上支撐起上半身,眺望操場。

  只是因為身高差的奇妙原因,這個動作她做起來不如室長大人看上去那麼悠閑舒展罷了。

  冬日煦暖的夕陽照在她臉上, 寒冷的空氣裡傳來一絲混合了冰冷雪意的氣息。

  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可能下雪。人們或許會迎來一個真正的白色聖誕呢。

  柳泉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操場上傳來的歌聲唱著:

  【兩個人的未來春夏秋冬

  想要多少次重復 It's LOVE

  春天來了夏季閃耀

  快步走過從秋到冬的冷空氣

  雪花飛舞】

  柳泉突然出聲問道:「……明天的聖誕派對, 宗像前輩是需要一直留到最後才能離場嗎?」

  宗像禮司的聲音從隔壁的窗口傳過來,聽上去居然有種新鮮的、既近又遠的感覺。

  「不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要舉行正式的聖誕派對了啊。作為現場的總負責人,我必須留到最後。也許結束的時候,都已經跨過午夜、到了聖誕節呢。」他的語氣裡略略帶著一抹玩笑的意味。

  柳泉哦了一聲——聲音裡倒是也沒什麼失望的成分。就好像她剛剛那個問題, 僅僅只是為了不冷場才提出來的一樣。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 還是問了一句:「……你,有什麼事嗎?」

  柳泉很快地笑著搖搖頭——盡管這個動作宗像禮司很可能看不到。

  「不, 沒事。」她的嗓音輕快, 襯著操場上傳來的歌曲, 就好像夕陽都溫暖了幾分一樣。

  「不愧是宗像前輩啊。假如是我的話, 我一定會為『難得的平安夜卻必須為了公務加班』而感到郁卒難忍呢。」她坦率地說道, 好像在和宗像禮司結成了【證明愛情小說不可靠之學習小組】之後, 就更加懶得偽裝自己學渣的本性了一樣。

  作為成績優秀、又點亮了網球技能,是一眾熊孩子眼中的校園女神候選之一,卻這麼毫不掩飾自己學渣的本色, 聽在室長大人耳中本應遭到正義的處罰(大霧!), 然而室長大人卻微微一笑, 就仿佛沒有聽到她這麼形像全滅的發言似的。

  「我加班的話,你也別想逃太早啊。」他漫不經心似的答道。

  柳泉:「……哈?!我又不是生徒會的成員,所以為什麼我也要……」

  室長大人一臉正氣。

  「我會找出必須由你來完成的重要事務的。」他嚴肅地說道,其語氣之正義、之理所當然,簡直瞬時間糊了柳泉一臉。

  柳泉:……不,你這並不能算是公私兩便趁機約會,而比較像是心懷不滿挾私報復吧……室長SAMA啊,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你的男友力果然還是無限趨近於負無窮的!!請問我可以申請退貨嗎……?!

  想要吐槽的衝動弄得她的嗓子眼癢癢的。她不得不咳嗽了一聲,隨便找了個話題,才把這種不良的衝動壓下去。

  「說起來……啊,那個,上次學園祭一技大賽的時候,為什麼網球部會說是校長大人讓他們派最強選手出賽的呢?」

  她原本並沒有想把這個疑問這麼快就提出來。然而話一出口,她才恍然意識到小白君剛才所說的話,已經給自己的內心裡造成了一個不確定的黑洞。

  那個黑洞或許形成得更早——早在一技大賽的網球場上,看到球網那邊出現的,居然是男子二單的正選、網球部副部長中野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她心底了。

  她或許曾經在潛意識裡寄望著偉大的室長SAMA替她查清這一切,為她解惑,好讓她感覺自己在那一刻鼓起勇氣去對戰網球實力在本校排名第二的男子高手的時候,並不是孤單一人的。會有人看到她的孤立無援,有人看到她被暗算時的冤屈、憤怒與無奈,有人想要衝著陷於困境中的她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出來也好、牽引著她看清楚真相也好,讓她知道即使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也有人願意支持著她,願意滿足她的小小夢想與願望,溫柔地鼓勵著她、信賴著她是個可以托付的可靠同伴——

  然而,小白君的話讓那一切寄望化為了烏有。

  小白君說:宗像前輩事後調查出了真相,卻選擇向你掩蓋。

  可是,尊敬的室長大人啊,我既然連本校第二的男子高手都可以擊敗,連冰川組那樣的校外暴力團伙都可以勇敢對戰,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溫柔脆弱的嬌嬌女白蓮花,連正視和承擔一個真相的勇氣和力量都沒有嗎?

  ……很遺憾的是,室長大人看起來好像真的是這麼想的。

  宗像禮司靠在隔壁的窗旁,語氣穩定地答道:「啊,那沒什麼。聽說是有人誤會了校長的意思。校長大人因為事先並未聽說青部這邊預定出賽的是你,所以當聽說一技大賽這一堆滑稽的抽簽結果時就隨口說了一句『盡管這樣,比賽的話也會派出最強選手出陣的吧,這樣才算得上是尊重比賽和對手啊』,結果對方就誤會成校長強行要求必須派出最強選手出場、而無視對手的水准和程度,那樣的地步呢。」

  柳泉沉默了一霎。

  「……是嗎。那麼,這個誤會了校長意思的家伙,是誰啊。」

  這一次,在回答她之前,宗像禮司微妙地頓了一下。

  「……是伊佐那君呢。」

  他選擇了據實以告,這讓柳泉心頭那種奇異而沒來由的郁悶稍微好了一點。

  「……那麼,他看起來也不笨,為什麼偏偏在這種事情上會誤會呢。」她繼續問道。

  宗像禮司回答之前好像思索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答道:「撒,誰知道呢。……說起來,對方最後也沒有占到便宜,不是嗎。信雅君的球技真驚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學會的。我很好奇……那又是和誰學習的呢?」

  室長SAMA使出了殺手锏【轉移話題主動攻擊】技能。

  玩家被擊中了。

  玩家進入了混亂狀態。

  玩家掉血500點,獲得附加掉血DEBUFF【室長的疑心】。

  警告:如不盡快解除該種異常狀態和DEBUFF,玩家血量將會被逐漸清空,並有可能導致任務失敗。

  玩家的應變能力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柳泉:「……以前小時候,姑且算是……跟著一位隱退的前網球教練訓練過一陣子吧。後來,因為自己的超能力被發現,就一直在普通學校裡為了如何訓練和控制自己的超能力而困擾,網球這件事……就很自然地放棄了啊。」

  誰都有不能說的秘密,都有不方便被追問的事情。是嗎,宗像前輩。

  這就是你想要暗示我的意思嗎。

  操場上傳來的那首歌仍然溫柔地唱著:

  【春日裡太陽溫柔地照耀著

  假如說起來的話 草木都發芽了啊

  滋生出的「苦悶」,是戀愛嗎?】

  溫柔美好的暖橙色夕陽,將整座超葦中學園都染成一種靜美的顏色。教學樓高處的走廊上,兩扇並排打開的窗口,站著一對戀人,迎著夕陽遠眺著校園,輕柔的晚風吹在他們的臉上,拂動他們的發梢。

  這幅畫面絕對是乙女游戲裡堪稱經典的CG場面之一。即使是放在超葦中學園,這樣的【校園男神+女神】的組合也是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非常合適的——簡直給人一種除了哭著跪下獻出膝蓋、手動點贊之外,魚唇的人類不應該有其它任何異議的感覺。

  然而現在他們並不是真的在玩乙女游戲。他們的對白更是和乙女游戲的傻白甜氛圍截然不同。在柳泉回答完那個問題之後,一股如同修羅場一般的靜默降臨在他們兩人之間,令人幾乎要汗毛直豎、心生寒意。

  最後,還是室長大人打破了這層沉默。

  他輕聲一笑,「是嗎?」

  然後,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室長大人離開了他靠著的那扇窗口,走到柳泉身旁,卻好像並沒有繼續叫她回去生徒會室一起工作的打算。

  「那麼,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接下來的事,由我自己一個人來完成就可以了。」

  輕描淡寫地這麼說了一句,室長大人就徑直向前走去,把柳泉一個人留在原地。

  他的腳步依然踏得又平穩又矯捷。嗒、嗒、嗒、嗒,即使在室內也要穿著的白色的皮鞋鞋底輕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望著宗像禮司頎長挺直的背影,柳泉卻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她只是個魚唇的凡人,而他卻是「品行方正大明神」。這既不是修真文也不是仙俠文,而僅僅只是一個崩壞了的同人世界而已……所以說,神祇和凡人之間的遙遠距離,並沒有那麼容易跨越……

  ……果然,還是不行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1月6日:

  謝謝親愛的姑娘們今天也沒有拋棄我【不 (ゴ ̄3 ̄)ゴ╭∼

  本章的配樂,仍然是游戲學園K的片尾曲,《春夏秋冬》。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124章

  平安夜當天, 柳泉在安定地打雜(?)完畢之後, 眼看偉大的室長大人已經召集齊龍珠准備召喚神龍……不,是召集齊生徒會干部准備就當晚的聖誕派對進行最後訓話和動員,就打算自行悄悄溜走。

  然而她剛剛朝著天堂號的艙門方向移動了幾步遠,就被室長大人叫住了。

  「柳泉君, 」在別人面前, 尤其是在執行公務的時候,他還是很能拿捏得住公私分野的。

  「現在就打算回去了嗎?」

  頓時齊聚舞台前方的那些生徒會干部,包括伏見和秋山,視線幾乎全部都轉向已經暗搓搓溜到門口的柳泉身上。

  柳泉霎時覺得壓力山大。

  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現在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室長大人還真的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後繞過那群等候他訓話的干部們, 走下舞台來到她面前, 一臉正氣地說道:

  「欸∼是呀。今晚的聖誕派對,請你盛裝出席。」

  柳泉其實並沒有想到室長大人會立即發布新任務, 微微愣了一下。

  「聖誕派對?!我要……盛裝出席?」她驚訝地反問道, 「為什麼?這是工作人員要遵守的著裝規則嗎?」

  宗像禮司的臉上也露出訝然的表情, 坐直身軀瞥了她一眼。

  「你怎麼會是『工作人員』呢。你又不是生徒會成員。」

  柳泉:……所以說老是使喚我去辦各種各樣的事情、把我使喚到差不多全體同學都認為我是生徒會不可或缺的重要干部的人, 到底是誰啊?!

  「那既然我不是工作人員的話, 就更沒有資格出席聖誕派對了啊。這個派對又不是為普通學生舉辦的。」她沒好氣地說道。

  宗像禮司卻一本正經地答道:「不, 並非如此呢。實際上,每個社團都必須派出代表參加聖誕派對,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吧。」

  柳泉:「不, 我只知道每個社團的部長都必須作為學生代表參加聖誕派對, 不知道還可以指定他人參加。」

  宗像禮司的臉上露出一抹微妙又得趣的笑容。

  「這麼看起來, 你是打算拒絕了。」

  【絕對服從】這四個代表她目前唯一尚未完成的系統任務的大字,立刻就從她的腦海裡如同脫韁野馬一般掙脫束縛跳了出來,在她的理智裡亂蹦亂跳。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她挫敗似的答道,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被系統菌丟過來的時候,衣櫃裡到底有沒有適合「盛裝」這個場合的禮服。

  室長大人看上去似乎終於有一點滿意了。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表,漫不經心似的說道:「距離聖誕派對開始前的入場報到還有一小時的時間。請准時出席。」

  柳泉:……哦漏一個小時腫麼夠!從這裡跑回宿舍至少需要十分鐘,洗澡換衣服二十分鐘,而且換了禮服之後就不適宜一路狂飆了所以回到天堂號的路程消耗時間要延長為二十分鐘……這麼一算的話玩家只剩下十分鐘化妝了然而我不擅長化妝啊所以還得趕緊回女子宿舍去找其他高手求援!!

  柳泉撒腿就跑。

  一小時後,她拎著深藍色的小禮服裙擺,氣喘吁吁地在校園裡不管不顧地一通狂奔、衝進距離「天堂號」最近的洗手間,手腳利索地脫去裙擺下的長褲和平底鞋塞進自己的背包裡,然後又從背包中抓出細跟涼鞋套在腳上,再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風略微吹亂的鬢發,抓起銀白色的晚宴包、將短短的包鏈套在自己手腕上;最後出門直接把背包和羽絨服塞進了為方便那些平時來乘坐「天堂號」游覽學園島的游客、而設在洗手間大門旁的一排儲物櫃的其中一個裡。

  然後她拉緊身上那件保暖度下降了至少兩個level的小外套,邁開急促但不失儀態的步伐、急匆匆朝著天堂號的正門走過去,剛巧趕上入場的時間。

  當然,因為她害怕遲到而腳步頻率太急促了一些,所以在大門口險些收不住腳而一頭撞到前面那人的身上。

  那個人及時半轉過身來托了她的手臂一下,柳泉這才發現那個穿著普通的學生制服、就敢來參加聖誕派對的人,正是赤部的部長,周防尊。

  柳泉對赤部的老大倒沒什麼心結,反而對他印像還很不錯,所以隨口就熱烈地感謝了他一句。然而當她禮貌性地打算接下去再跟周防尊寒暄兩句再入場時,她看到了先前排在周防尊之前打算入場的人。

  那個人之前因為個子矮、又站在周防尊身前,幾乎整個人都被尊哥高大的身形遮擋住了,所以直到這個時候柳泉才發現,那個人居然是木野花沙耶!

  沙耶妹子同樣只穿著普通的學生制服,當她轉過頭來,看清楚身後險些撞上尊哥的人是柳泉的時候,她的臉上先是閃過一抹驚喜、然而當她很快看清柳泉的盛裝之後,她的臉色又倏爾黯淡了下來。

  「信、信雅醬!」她的聲音裡還是帶著小小的驚奇之意,上下打量了柳泉一下,露出一個毫不保留的、混合了驚訝和贊美的笑容。

  「信雅你的打扮真的好漂亮!果、果然今晚是應該穿正裝出席才好嗎……」

  柳泉還沒有說話,周防尊就懶洋洋地說道:「校服也是正裝。」

  沙耶妹子居然被這句帶著理所當然語氣的話噎了一下。

  「當、當然……不過大家都被禮服啊首飾啊襯托得好閃耀……真好啊。」她一臉向往之色地望了一眼門內的人群,又轉過視線盯著柳泉。

  「而且……信雅這麼打扮就很合適!」

  柳泉簡直要嘆氣了。

  「打扮成這樣,站在門口五分鐘就要凍死了啊。室長叫我這麼打扮,一定是想出了什麼全新的整人花招吧。」她心情沉重地答道,感覺自己的四肢都要凍僵硬了。「等一下進入天堂號之後,在四肢重新暖和起來之前,我大概有一陣子不得不像個僵屍一樣地走路了啊——」

  「哼。」對於她的自黑,周防尊居然十分給面子地哼笑了一聲,隨即側身讓開,示意她和沙耶妹子可以先行進入天堂號。

  雖然這也不過是早兩秒鐘晚兩秒鐘的事情,說到底對她已經被凍僵的肢體並沒有什麼卵用,但是她還是誠心誠意地感謝了一下尊哥難得一見的、體貼女生的風度,然後果真繞過他、上去挽著沙耶妹子的手臂一起邁進了天堂號的大門。

  和站在門口負責迎賓的道明寺安迪打了一聲招呼,柳泉一眼就看到了道明寺手中拿著的那本折頁冊子。那是預定出席派對的賓客名單,道明寺要將每一位入場的賓客姓名前面做上標記。

  道明寺先是在【赤部 部長周防尊】前面做了標記,又在周防尊的姓名後注明了木野花沙耶的名字,表示沙耶妹子是尊哥帶來的女伴——這也很正常,一般社交場合的派對,正式一點的總要帶個舞伴什麼的一起出席。所以柳泉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然而登記到她的時候,道明寺卻犯了難。

  柳泉並不是正式的生徒會成員,所以不能算作工作人員那一欄;然而假如作為賓客登記的話,她又沒有入場的請柬、並且單身一人未帶舞伴。

  聽到道明寺小哥的解釋,柳泉驚訝了一下。

  「……怎麼,聖誕派對原來還強行要求必須帶舞伴的嗎?」

  一旁的周防尊卻突然又哼笑了一聲。

  「哼。……你居然不知道這個規定啊。」

  柳泉囧了。

  「……我又不是哪個社團的部長,所以怎麼會知道?再說普通學生的話是不會得到入場請柬的吧……」她頭痛地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室長干嘛叫我來這裡……就算工作人員人手不夠的話,也應該事先把我的名字加在工作人員名單上啊?」

  周防尊冷哼了一聲。

  「各部的部長作為學生代表,必須攜帶異性舞伴出席聖誕派對。這麼惡心的規定,宗像可從來都沒有遵守過啊?」

  雖然尊哥吐槽室長是常態,然而選在這種時候,還是讓柳泉感到有點費解。

  此時沙耶妹子已經主動跑去放著飲料的長桌那裡替尊哥和柳泉拿飲品了。自己站在門口進退不得,室長的天敵尊哥又杵在她旁邊不遠的地方,懶洋洋的似乎等著看柳泉到底能不能入場這個問題的結果;柳泉徹底尷尬了。

  她最後終於決定還是厚著臉皮請示一下室長大人吧。

  然而拿出了終端撥號,那邊卻一直沒人接聽。

  柳泉覺得室長大人糟糕的男友力今晚又刷新了下限,負分差評好走不送!!

  她正在十分尷尬地和不敢隨便擅作主張、把柳泉放進來的道明寺小哥在門口僵持的時候,室長大人終於姍姍來遲。

  作者有話要說:

  1月7日:

  還要謝謝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的贊助【臉紅 (ゴ ̄3 ̄)ゴ╭ ∼


第125章

  ……結果他一來就跟門口的尊哥杠上了。

  「你的兩位部下顯然僵在這裡了呢。」

  周防尊嘲笑似的說道, 仿佛意有所指。

  宗像禮司面色如常。

  道明寺急忙把事情說明了一遍。

  聽完之後, 宗像禮司淡淡地瞥了柳泉一眼。

  「你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名義進入聖誕派對會場嗎?」他問。

  柳泉:「……我怎麼知道啊您也沒有告訴過我……」

  宗像禮司聞言,又瞥了她一眼。

  「是嗎。……小說裡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啊。」他摸著下巴,意味深長似的說道。

  柳泉一瞬間就黑線了。

  「小說裡怎麼可能有一模一樣的情節啊室長……」她一黑線,「室長」這個稱呼就又冒出來了。

  「在沒有請柬的情況下要混入高規格的派對, 這到底是什麼三流小說的橋段啊……」她壓低聲音抱怨了一句。

  簡直就像是霸道總裁 vs.貧家女的小白文嘛。而且那位貧家女還得具備情商感人雙Q為負的傻白甜個人屬性。

  她的恥力不夠所以完全沒有產生配合室長大人演繹小白文的自覺呢。尤其是讓她來演沒情商沒智商還缺乏常識的傻白甜女主。

  ……要拉下面子、不顧裡子, 破壞人家的規矩、沒臉沒皮地混入會場去泡漢子的話,那她還是選擇狗帶好了。

  而且現在站在天堂號的大門口,面前站著兩大校內特殊社團的王,兩個人眼神交流、氣場奇詭,相互劈裡啪啦雷霆霹靂劈下中;她這個【因為室長也沒說明到底可不可以允許她進場所以還是被忠於職守的青部同仁堵在門口的可憐蟲】也很想狗帶。

  好在兩位老大還有點不能阻塞交通的自覺, 於是稍微往旁邊的角落裡讓了一讓才開始互相嘴炮;柳泉作為青部的小卒, 也只好屁顛屁顛地跟在本社團老大身後——

  道明寺糾結地看了她的移動方向一眼,最後好像是決心等一下再問這件事的解決方法, 於是轉過頭去接待下一位入場簽到的賓客了。

  於是柳泉就又聽到了如下詭異的對話:

  周防尊哼了一聲。

  「特意地跑到門口, 難道是為了迎接什麼人嗎, 宗像。」

  宗像禮司仍然一臉正氣。

  「欸, 作為現場的負責人, 是聽說了有較為棘手的來賓到來了, 所以特意前來看看情形呢。」

  這種不痛不癢的嘴炮對周防尊來說簡直就沒什麼殺傷力。他懶洋洋地扯起唇角,順口就回了一記。

  「哼,還真是難得啊, 宗像。」

  「你不也是如此嗎, 周防。」室長大人的聲音裡甚至含著一絲笑意, 「去年被發現的時候,還真是狼狽啊。」

  ……奇怪他們好像在說他們自己的事然而為什麼聽上去總覺得意味深長、而且哪裡好像不對啊?!

  柳泉忍不住了。這種微笑著互相發射殺意的修羅場氣氛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她扭頭問剛剛拿了兩杯橙汁回來的沙耶妹子。

  然而沙耶妹子也是睜大了眼睛、一臉茫然的樣子。

  柳泉嘆了口氣,只好轉向一旁擔任工作人員、大約是聽說了門口發生的混亂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趕到這邊來了的伏見。

  「伏見君,請問室長和周防前輩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她彬彬有禮地問道。

  雖然置身於這麼熱鬧歡樂的氛圍中,然而伏見還是一副死人臉的樣子。

  「嘖。」他怕麻煩似的發出抱怨似的氣音,一臉不高興地解釋道:「去年周防是和十束一起來的。」

  柳泉以為自己聽錯了。

  「十束前輩?!可、可是他不是男生嗎?!」

  伏見垮著臉,不耐煩似的應道:「嘖,十束穿了女裝。」

  柳泉:「??!!噗——!!」

  沙耶妹子臉上的表情簡直不能以言語形容了。

  伏見:「嘖。……所以他們很快就被人看穿了。那之後按照規定,他們就被趕出了派對,並且赤部來年的社團經費也被扣除作為懲罰。」

  柳泉心音吐槽:……不是吧?!就因為尊哥沒有女伴可以帶來出席派對,就要趕人兼罰款?!這、這也太……!?

  沙耶妹子卻發現了這個規定之中的漏洞。也許是因為她現在所有的好感度都點在尊哥身上的緣故,她為赤部去年的遭遇開始抱不平起來。

  「可、可是宗像前輩也是青部的部長啊!難道說……他去年沒受罰是因為按照規定帶了女伴出席派對嗎?!」

  柳泉心音吐槽:……沙耶醬,你其實應該是芝麻醬才對吧。這渾然天成、無意中黑了室長大人一把的天然黑表現!超給力的好嗎!

  伏見沒有什麼表情地瞥了一眼柳泉。

  誠然剛才沙耶妹子走開的時候,尊哥好像說了一句「這麼惡心的規定,宗像可從來都沒有遵守過啊」這種類似於為室長大人十分自然地作了無罪證明的話,不過現在逗一逗伏見、順便證實一下,不也是很好的選項嗎?

  柳泉向伏見露齒一笑,作出一個【矮油好巧啊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很好奇呢】的表情。

  「嘖,真麻煩。」伏見低聲抱怨,然而還是不情不願地替上司解釋了一下。

  「在『青部部長』這個頭銜之上,室長首要的身份當然還是生徒會室的室長。因此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作為室長和負責派對現場一切事宜的總指揮,服務於這個派對。」

  沙耶醬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就投向身旁穿著深藍色小禮服的柳泉。

  「可是……既然這樣的話,宗像前輩就不、不需要女伴了啊!那麼他今年一定要讓信雅醬打扮成這樣出席派對,這、這又是為什麼?」

  伏見簡直都是一臉烏煙瘴氣了。

  他滿臉都是【嘖我跟你們這兩個人的腦回路完全不一樣真是溝通不能啊】的表情,直接略過了沙耶、盯著柳泉。

  「嘖,麻煩死了。」他低聲吐槽了一句,然後緊盯著柳泉。

  「你,真的想不到原因嗎。」

  柳泉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表情。

  伏見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點點。

  「嘖,所以說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柳泉笑眯眯地盯著他。

  沙耶妹子突然舉起一根食指,一臉【我懂了】的激動表情。

  「啊!是為了社團經費嗎?帶女伴出席的話社團經費會有補充追加獎勵什麼的?」

  伏見:「……」

  柳泉:「……」

  一個聲音突然從他們身後嚴肅地傳來。

  「不,並非如此呢。」

  大家的視線一瞬間全部轉了向。

  只有伏見看起來完全沒被神出鬼沒的室長大人嚇到。

  「室長,那麼我就先離開了。」他衝著宗像禮司點了個頭,就和平常一樣垮著肩膀、一副生無可戀狀閃人了。

  沙耶妹子簡直是瞬間就嗖地一下躲到了柳泉身後。

  柳泉:……沙耶醬,我也是個魚唇的凡人所以我也不想正面對上鬼畜的室長大人啊……

  然而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室長大人還是很彬彬有禮的,並沒有崩人設的危機(大霧!)。

  他和顏悅色地衝著沙耶妹子笑了笑,沙耶妹子一瞬間就驚悚了。柳泉甚至能夠聽見沙耶在她身後發出的一聲清晰的抽氣聲。

  柳泉無奈了,小聲對沙耶飛快說道:「沙耶醬,別把貓對宗像前輩的偏激評論代入現實啊……」

  四眼老大什麼的……眼鏡大魔王什麼的……柳泉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萬一室長大人知道了貓給他起的這些外號,後果一定慘不忍睹……

  室長大人仿若沒有看到柳泉的小動作一樣,目光越過她的肩頭,落在沙耶的臉上,笑了笑往旁邊某個方向微微一偏頭,說道:「放任周防一個人呆在會場裡真的好嗎,木野花君?會有危險的吧。在糟糕的事情發生之前,還是快過去看看吧?」

  柳泉:……室長大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渾身散發著友善的氣場、同時卻說出危言聳聽嚇唬小孩子的話啊?!

  沙耶妹子卻信以為真,匆匆往宗像禮司示意的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就說著告辭的話,打算趕快去找周防尊。

  在她離去之前,宗像禮司又從她身後叫住了她。

  「木野花君。」

  沙耶的腳步一瞬間就停住了,然後她頓了一下,才有些不確定地回過頭來。「……是?」

  宗像禮司用一種公事公辦然而比較溫和的語氣說道:「赤部今年滿足了社團經費發放條件。明年的社團經費會足額正常發放的。」

  沙耶妹子的臉一瞬間就亮了起來。她十分高興地點點頭,大聲答道:「太好了,謝謝宗像前輩!」

  宗像禮司笑了笑,「啊,聖誕快樂。」

  沙耶妹子的喜悅度上升了顯然至少兩個level,高興地回了一句「聖誕快樂」就跑去找周防尊了,很明顯是想第一時間跟尊哥分享這個喜訊(霧!)。

  宗像禮司回過頭來,唇角帶著的那個禮貌的淡淡笑意並沒有消失。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柳泉臉上,然後伸出手指推了推眼鏡,一道光芒在他的鏡片上一閃而過。

  「哦呀?信雅君在想些什麼?」

  柳泉:……在想原先的游戲裡那一位才是你個人線路裡的女主角;還有,你們的個人線路又會是什麼樣子……算了這種事絕壁不能說。

  「在想剛才周防前輩的話。」

  果然,一拋出尊哥這尊大神(!),微笑的室長大人的注意力和鬼畜值瞬間都激增了十倍。

  「哦∼?!」他又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聲調發出這種語氣助詞了。

  「周防剛剛對你說了什麼?我也很想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1月8日:

  謝謝小天使妖妖送給作者菌的生日禮物手榴彈【咦

  還要謝謝小天使青時茹黔、向佐走,向鼬走和叉子小姐今天也投雷鼓勵作者菌!(ゴ ̄3 ̄)ゴ╭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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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柳泉也抬起眼來回視著室長大人, 片刻之後驟然一笑。

  「關於各部部長必須攜伴出席聖誕派對的事情, 周防前輩說, 『這麼惡心的規定, 宗像可從來都沒有遵守過啊?』」

  宗像禮司啊了一聲, 好像很有耐心地等著她的下文——至少是她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或疑問。

  然而柳泉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笑眯眯地望著他。

  宗像禮司發覺這一點之後, 微妙地勾起了唇角。

  「……挑釁嗎。」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在說周防尊,還是在說別的什麼人。

  「哦?誰竟敢挑釁本校的生徒會室室長呢。」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柳泉剛才只顧著用全部精力和忽然鬼畜氣場全開、黑泥翻湧的室長大人對峙(霧!), 並沒有注意到身旁還有什麼人。現在一聽這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下意識心裡咯噔一跳,立即挺直了背脊, 臉上瞬間刷成了溫柔禮貌(大霧!)的淑女臉, 轉過身去。

  ……喝!這張臉孔、這種衣著……這不是宗像禮司曾經給她發過的照片裡的本校理事長, 國常路大覺嗎!

  理事長那超過兩米的身高、長久居於上位累積起來的威嚴凌厲氣勢,一瞬間就把柳泉這個炮灰女配秒成了渣渣。

  好在雖然內心已經怯得不行,暗搓搓咬著小手絹要「T_T」了, 然而表面上硬撐的工夫,柳泉已經在上一個世界裡就修到了滿值。

  面對著突然出現的理事長,站位在柳泉側後方的宗像禮司向前跨了一步,很自然地和她並肩站立, 十分有禮地向著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威嚴老人微微頷首, 行了一個小幅度的禮。

  「晚上好, 理事長。」他語調鎮定地說道。

  威嚴的老人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片刻之後, 說道:「不替我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老人介紹一下這個小姑娘是誰嗎。」

  也許是因為從前當過軍人的關系,又也許是因為長期居於上位所致,老人雖然說起話來慢吞吞的,帶著一點老年人特有的暮氣,然而卻充滿威壓,也並沒有過多的客套或敬語,非常直接。

  在這種【上位者的光環】之下,柳泉覺得自己快要被那種簡直下一秒鐘就有可能變成實質的壓力和氣場給炮灰掉了——而她在本生世界裡好歹還是個大學生呢!難得作為高中生的室長大人至今為止還能表現得從容不迫,果然不愧為本校第一的眼鏡大魔王……不,她也一定是被貓洗腦了。

  室長大人微微一笑。

  「假如您還有不知道的事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真相了。」他居然先是說了一句充滿哲理的話,然後才側過頭看了一眼柳泉。

  「請容我向您介紹,這位是我今晚的女伴,柳泉信雅。」

  威嚴的理事長大人銳利的眼神一瞬間就投向柳泉。

  柳泉心裡的那個小人都開始抱頭哀嚎了,然而表面上裝模作樣的技能還是修煉得很不錯的。她仍然唇角噙著一個恰如其分的微笑弧度,雙手自然地在身前交握——順便正好隱藏了嚇出冷汗的掌心和因為過度緊張而冰冷的手指——禮貌地回視理事長大人,適時微彎上半身行禮致意,說道:「幸會,理事長。」

  威嚴的理事長打量了她一眼,臉上那嚴肅而緊繃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今年也想起來要攜帶女伴出席了嗎,宗像。」他沉緩地說道,「總算也沒有再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打算好好地尊重一下聖誕派對的規則了嗎。」

  柳泉一瞬間就覺得,以前以為室長大人板起臉來嚴肅說話的氣場強大的自己,簡直就是圖樣圖森破!

  理事長大人這種氣場才真是無敵了呢!即使語調平淡,聽上去也像是一種嚴厲指控;室長大人今日危矣!(大霧!)

  然而她真是白替室長大人擔心了;室長大人看起來還是那麼從容不迫。

  「您說笑了。」他說,唇角居然浮起一絲彬彬有禮的微笑。

  正當柳泉以為他打算這麼和理事長大人相對著微笑混過去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對一個毛頭小子竟然膽敢跟自己飆氣場而感到微妙的【被後生晚輩挑戰了】的不爽,威嚴尊敬的理事長大人又說話了。

  「現在的年輕人我不懂。」他沉聲說道,「邀請一位和自己全無關系的女性作為舞伴、參加晚會,多年來這個規定還逐漸演變成了約定俗成的必需……然而作為一位身份特殊的年輕人,我對你有著更高的期待,宗像。」

  宗像禮司面色微微一凜。

  「是的,我完全明白。」

  他的表情嚴肅起來,停頓了一下,答道:「我今年邀請柳泉君作為我的女伴一起出席聖誕派對的原因……是因為她是一位對我來說十分特殊的女性。」

  他微妙地再度停頓了一下,就仿佛接下來要作出的補充說明是非常重要的一樣。

  「我們正在交往。」

  柳泉被室長大人突如其來的宣言給震茫了。

  而室長大人居然還有下文。

  「所以,我確信自己今年也同樣能夠回應您的期待,理事長大人。」

  柳泉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處於被雷劈了而大腦一片空白的階段了。

  不過宗像禮司的回答顯然令理事長大人十分滿意。他輕哼了一聲,身上先前那股威嚴凌厲的凝重感散去了不少。

  「年輕人就是要具有這種穩重的姿態,才能讓人放心把這個國家交到你們手裡啊。」他居然感嘆了一句,然後才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踱走了。

  柳泉望著理事長大人那沉凝如山的背影,感到莫名地鴨梨山大(!)。

  而、而且……尊敬的理事長大人!你那個保守老古板的腦筋是活在七十年前嗎?!這種【兩個年輕人經過以結婚為前提的嚴肅交往決定結婚於是向令人尊敬的長輩鄭重其事地報告此事】的既視感到底是腫麼回事?!室長SAMA你難道忘記了我們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根本就是一個臨時學習小組嗎?

  還有……理事長大人最後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國家什麼的,現在就對著一個高中生說要「交到你們手裡」是不是有點太早了?!室長大人雖然看起來一副高高在上的精英怪外表然而他還是個孩子,這個國家什麼的、未來的前途的什麼的,現在就要壓到他頭頂感覺這完全不科學,請暫時放過他吧……

  室長大人輕輕拉了一下自己的領口,仿佛到了此時才終於透出一口氣來似的,同樣望著國常路大覺的背影,微微感嘆了一聲。

  「怪物依舊健壯啊——」

  柳泉一瞬間就囧了。

  ……所以說!之前是用理事長大人的照片來開玩笑、現在又把他稱為「怪物」……室長大人你到底對尊敬的理事長應該懷有的尊重和敬畏之心呢?!都喂狗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吐槽不能,室長大人轉過頭來注視著她。

  「啊,說起來,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麼我今晚要把你叫到這裡來參加聖誕派對了吧?」

  他似乎十分隨意似的,輕描淡寫地問道。

  然而柳泉卻不知為何,心髒陡然咚地重重多跳了一拍。

  她忽然有點不敢回視著這位貓口中的眼鏡大魔王。

  「呃……」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剛才他以一種非常嚴肅的語氣回答理事長大人的話,因此感到更加尷尬了。

  「那個……是為了回應理事長大人的期待?」一句很明顯的乙女游戲問答題的錯誤選擇肢就這麼脫口而出。

  果然,話一出口就獲得了糟糕的反應。

  宗像禮司似乎被她的回答結結實實地噎了一下,然後有一抹奇異的光芒劃過他眼鏡的鏡片。下一秒鐘,他毫不客氣地伸出右手——

  大拇指和中指蜷起來,嘣地一下在她的額頭上干脆利落地彈了個腦崩兒!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了。

  室長大人下手甚重,她一時間吃疼不已,啊地叫了一聲,立刻條件反射似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去捂中招部位。

  然而室長大人出手快、縮手卻很慢,一擊即中之後,居然沒有盡快撤離,於是他的手就被柳泉那只試圖去捂住自己前額的手按個正著!

  柳泉啪地一下把室長大人的手指也按在自己掌心下,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然而堅決不能自行承認自己的錯誤!否則會被室長大人抓住不放,以後的很長時間裡都要被他拿這件事作為借口嘲笑的!

  柳泉色厲內荏地豎起了眉,說話的時候還結巴了一下。

  「宗、宗像前輩……!你、你為什麼……很痛啊!!」

  宗像禮司發出一聲輕笑。

  「為什麼?」他好整以暇地說道,「因為我想敲一敲看看這裡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1月9日:


第127章

  「您迄今為止也敲過不少房門吧您見過哪一扇門變得聰明些了嗎?」柳泉欲哭無淚地吐槽, 因為額頭被敲的部位隔著室長的手指、無法用掌心去揉散那一陣疼痛, 因此只好靠玩家的個人意志力生扛了過去(大霧!), 使得她更加怨念了。

  「這麼說來, 的確沒有呢。」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應道。

  柳泉剛想繼續吐槽, 就感覺身旁不遠處哢嚓一聲, 閃過一道耀眼的光!

  那道光芒晃得她半個視野一花, 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室長大人已經呵呵笑了起來——那種黑得出汁的笑聲,她再熟悉不過了!

  「哦呀, 原來是雪染君。」他彬彬有禮地說道,好像就顯得他真的對此有多麼驚訝似的。「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雪染菊理具有自來熟的熱情天性、有時候又稍微有些天然,對室長大人黑得出汁的笑聲居然毫無反應, 竟然還舉了舉自己手中的——照相機!

  「啊, 宗像前輩!作為新聞部部員, 我今晚獲准進入聖誕派對的會場拍攝照片作為記錄!」她十分元氣地大聲說道。

  柳泉一瞬間直想捂眼嘆息。

  你這是作死啊少女……誠然你獲得了「在整個聖誕派對會場裡」的攝影許可,然而針對室長大人本人的攝影許可應該是需要另外申請的吧……?!

  宗像禮司輕聲笑了。

  「哦?這可真是不錯呢——那麼,你剛才抓拍到了什麼精彩有趣的鏡頭?」他和顏悅色地詢問著雪染菊理。

  雪染菊理居然就真的動手把剛才她拍下的那張照片在照相機的預覽框裡調了出來, 拿給宗像禮司看。

  柳泉一眼就看到果然是她把室長大人的手指按在自己前額上的愚蠢場景,覺得心好累。

  室長大人倒是顯得很愉快似的。

  「哦呀,這張照片可不方便外傳呢。」他施施然地說道,又拿出了公事公辦的那張一本正經臉。

  「不過, 雪染君的攝影技術確實很不錯……然而任何有損青部成員形像的照片都不方便外傳, 真是遺憾。」

  柳泉心音吐槽:騙誰呀!你作為青部的部長, 剛剛還在彈青部成員的腦崩, 難道不是有損青部成員形像的舉動嗎!

  正當柳泉以為室長大人下一秒鐘要說「請你刪除這張照片」之類的話時,雪染菊理居然搶先說出了不在她預期之中的膽大包天台詞。

  「所以……!這張照片的原版我會交給宗像前輩的!拜托請不要讓我把所有照片都刪掉!拜托拜托!」照相機現在正在宗像禮司手中,雪染菊理空出的雙手剛好合十,向室長大人作懇求狀。

  柳泉:「……什麼?」

  宗像禮司:「啊,那也好。那就這樣吧。」

  雪染菊理大概是感到一陣絕處逢生的喜悅(大霧!),笑嘻嘻地挎著照相機一蹦一跳地跑開了,跑走之前還衝著柳泉擠眉弄眼了一番,那副眼神大概就是在表達「加油把室長拿下吧!」之類大逆不道的意思……

  柳泉順勢就垮下臉衝著她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意思是「事情真的不像你想像的那樣!」。

  一轉過頭來就發現室長大人滿臉興味十足的表情,摸著下巴盯著她。

  把柳泉直接盯得發毛。

  「啊,說起來,托你的福,青部明年的社團經費有著落了,非常感謝。」他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柳泉:……青部還會為經費的事擔心?!尊敬的室長SAMA我讀書少你不要驢我。

  看見她又露出那副吐槽不能的表情,他忽然唇角一勾,微微笑了起來。

  然後他伸手探入口袋,拿出一樣東西來。

  「小說裡說過,聖誕節也是一個戀人之間需要相互交換禮物的節日。」他一本正經地用一種學術探討的語氣說道。

  柳泉:「誠然是這樣沒錯……然而我剛才出門的時候因為太急著趕上你規定的一小時回歸時限,所以把給你的聖誕禮物忘在宿舍裡了,假如你現在就想看到的話我馬上去拿!」

  宗像禮司一開始看起來有點訝異,爾後眯起了眼睛、呵呵笑了幾聲,說道:「不,並不著急。」

  然後他把手裡的那個綁著精致的蝴蝶結的小盒子遞給柳泉。

  柳泉:……!!!

  這、這個盒子的大小看起來很可疑啊?!萬、萬一室長大人為了達成理事長大人的期望、好讓理事長大人覺得他很可靠,放心把這個國家交給他什麼的而一步邁過所有必要的CG事件,直接跳到糟糕的HE可腫麼辦!?

  話又說回來,提到HE的時候能夠讓玩家想起「糟糕」這個形容詞,也真是沒誰了好嗎!!

  柳泉瞠目結舌地盯著宗像禮司伸過來的那只手。

  那只手剛剛彈過她的額頭,此刻卻攤開在她面前,五指修長肌膚光潔,掌心裡放著一個小盒子。

  柳泉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條件反射似的抬起頭來四下張望,心虛地想要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了這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裡是個並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不會有人看到你接受禮物時的笨拙姿態的。」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安慰她,「至於雪染君……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原本就是計劃好要找機會照上那麼一張照片的。唔,這麼說起來她的動機也有一點可疑,有必要認真進行調查呢。」

  柳泉的感覺一瞬間就從心虛變成了頭痛。

  室長大人的地圖炮技術也真是沒誰了好嗎!

  為了夠朋友地替雪染菊理轉移室長大人的注意力,柳泉也顧不上再猜測或者糾結或者吐槽,匆匆地一下從室長大人的掌心抓過那個小盒子。

  結果剛一打開之後更是愣在原地!

  靜靜地躺在盒子裡的,是一枚深藍色的——發夾!

  柳泉先是不知為何長長出了一口氣,繼而又感覺有些……驚奇?

  ……果然還是因為室長的畫風不像是會送女生東西的人吧。柳泉想。他看起來就適合下命令讓他腳下魚唇的眾生無條件聽從……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枚以深藍色為底色的發夾上有著簡單的金色十字形暗紋,式樣十分簡潔,看起來並不是現時的卡哇伊萌妹紙們喜歡的款式,然而柳泉的第一感覺卻是——那枚發夾無論是底色還是圖案,怎麼都會讓人想起宗像禮司那柄佩劍的劍鞘啊!

  ……不,在此想歪的人都請自動出門左轉,讓伏見君拔刀砍殺十分鐘。

  「謝、謝謝……」柳泉覺得這枚發夾其實看上去還是很好看的,所以還是由衷地道了一聲謝,又好奇地問了一句,「我、我可以知道為什麼你要選擇發夾嗎?」

  室長大人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啊,那是因為你的頭發整天看起來都亂七八糟的,為了避免作為生徒會室室長的戀人還要被扣除風紀分,所以送你一個發夾,記得以後把頭發夾好再出門啊。」他一臉正氣地回答道。

  柳泉:……不室長大人你又在玩這個【劉海被吹亂一點就要被扣風紀分】的老梗了……你到底是有多喜歡老梗啊我說!?

  其實柳泉的劉海並不是那種齊眉的長度,僅僅只是長發側分、較多的那一側經常因為早上睡過頭趕著出門,而簡單地往耳後一別、造成了斜劉海的效果而已。說起來室長大人挑剔她的劉海,大概也是因為別在耳後總是不怎麼牢靠,跑一跑就頭發亂翹造成的。

  柳泉囧了一下,還是拿出那個小小的深藍色發夾,把它夾到了自己的劉海上。

  「這樣就可以了吧?」

  看到她這麼聽話(霧!),室長大人微微一笑。

  「好孩子。」他表揚她。

  柳泉:「……」

  突然,天堂號裡響起了樂曲。

  今晚負責主持派對的居然是淡島老師。她穿著一襲白色深V的綢緞晚禮服,看上去又美麗又性感。

  柳泉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著裝——因為自從進入天堂號以來,她的全副精力就都投注在【如何應付腹黑的室長……不,男盆友】這件事上了——所以現在乍然一看淡島老師與平常上課時截然不同的裝扮,一瞬間瞪得眼睛都要脫窗了。

  宗像禮司沿著她視線的方向,往舞台上瞥了一眼,然後又收回來,淡淡說道:「羨慕的話就自己也好好努力一下,如何?」

  也許室長大人認為柳泉在意的是自己【小毛丫頭】的形像與淡島世理【成熟女性】形像之間的鮮明對比,然而事實並不是這樣……

  柳泉心音吐槽:……不,偉大的室長SAMA,您倒是說說胸圍這回事要怎麼努力才能長到現在的兩倍吧……算了沒想到你平常一副跟尊哥相愛相殺,赤部那邊不管有什麼微小動向你都予以嚴重關注、跑得比誰都快的樣子,然而在這方面卻微妙地體現出了直男的直線條思維呢(大霧!),作為占據您女盆友這一名義的人,我是不是應該高興才對……?

  柳泉忍了又忍,最後終於還是沒憋住自己吐槽的衝動,一張開嘴就脫口而出:「真是不好意思啊,那是天賦技能,跟後天的努力完全無關!」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隨即低下頭發出一陣呵呵呵的笑聲。

  正當柳泉被他的這種笑聲笑得炸了毛的時候,他忽然抬起頭來,鏡片後那雙狹長的眼睛裡似乎因為含著淡淡的笑意而顯得格外明亮。

  「信雅君,露出了很有趣的一面呢。」他說,忽然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發心——接近20釐米的身高差讓他做起這種動作來完全無壓力——修長的手指最後停留在那個他送給她的發夾上。

  「真是……可愛的孩子啊?」

  既然已經吐槽了一次,那麼柳泉就完全破罐破摔地不在意再來上一次了。

  「所以說這種飼主給柴犬順毛的舉動是腫麼一回事……很高興我的行為很好地娛樂了你,宗像前輩!」

  宗像禮司還沒回答,就聽到淡島老師在台上說道:「……現在,樂曲響起,請尋找到你們各自的舞伴吧。首先按照慣例,由本校各社團的部長,為今晚的第一支樂曲開舞!」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0日:

  謝謝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和牧羊非靡今天也投雷鼓勵作者菌!(ゴ ̄3 ̄)ゴ╭ ∼


第128章

  柳泉幾乎一霎那就驚恐了。

  「咦?!」

  各社團的部長還有這麼一項功能嗎……為什麼以前沒有聽說過!光是想像室長和尊哥做這種當眾跳舞展覽的事情就已經覺得很恐怖了好嗎!完全想像不能啊!

  和她驚恐的反應比起來, 室長大人就淡定多了。

  他直接握住柳泉的——手腕, 把她向著場地中央拖去。

  「沒辦法。……作為維護本校秩序和規定的青部,是不可以率先違反這項糟糕規定的呢。請你配合一下,信雅君。」

  他語調嚴肅地說道,表情簡直像是面臨十分嚴重的事態一樣。

  柳泉:……配合什麼啊看你那種語氣簡直像是要配合警方調查好嗎!什麼「不配合的話就當場擊斃吧」之類的!簡直可以瞬間腦補出一整部無間道好嗎!!

  而且……最重要的是, 玩家不會跳舞啊啊啊啊——!!平時跟著狂放的音樂亂晃一下還可以, 然而這種輕柔舒緩的樂曲、目測要跳社交舞的場合……系統菌你這是要滅我啊啊啊啊!!

  系統菌居然就在這個時候急玩家所急、想玩家所想地冒了出來。

  【請問,玩家是否要花費八萬分兌換「高級舞蹈技能」?】

  柳泉爆炸了。

  む什麼技能啊居然要八萬分?!學了之後能立即上天嗎?!你以為我撿到金坷垃了啊我哪有那麼多積分啊?!め

  系統菌一本正經(?)地答道:【因為出現緊急情況需要臨時兌換有效技能,故此按照規則,該技能所需之積分須翻倍。】

  柳泉連吐槽的心都沒了。

  む你這是翻了幾倍了啊只是學跳舞而已……め

  系統菌不理會玩家的怨言。

  【玩家是否兌換?】

  ……兌換什麼啊就為了五分鐘的舞花掉那麼多積分以後萬一需要臨時兌換什麼技能保命然而積分不夠可腫麼辦!?

  柳泉橫下一條心。

  「宗像前輩!其實……我不會跳舞!」

  聽到她的這句話,系統菌哼笑一聲, 潛下去了。

  宗像禮司居然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露出來。

  「哦呀, 是嗎?」

  ……連驚訝的表情都懶得擺出來了,果然已經變成無趣的老夫老妻了嗎。

  這種崩壞的吐槽一瞬間刷過柳泉的腦海, 她急忙抖擻精神, 命令自己振作。

  「……所以等一下我會盡量少踩您的腳的!」

  宗像禮司這次似乎頓了一下,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帶上了一抹笑意。

  「你總是能在奇怪的地方令人驚訝呢, 信雅君。」

  他說。

  「我本以為你會說『因為我不會跳舞所以為了不在別人面前出醜能不能不跳呢』。」

  糟、糟糕!室長大人在坦白說出他那黑泥翻滾的內心裡翻滾過的黑泥……不, 想法, 是腫麼一回事!

  柳泉苦笑了一下,「那我現在就說。『因為我不會跳舞,所以為了不在別人面前出醜』——」

  室長大人仍然微笑著, 然而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狹長雙眸慢慢眯了起來。

  不過柳泉就仿佛沒有看見室長大人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一樣, 語氣十分自然。

  「『……等一下跳舞的話就勞駕宗像前輩指導了啊』。」

  宗像禮司默了一下, 居然低頭看了一眼他們兩人的腳。

  然後說道:「沒有穿細跟鞋真是太好了,信雅君。」

  柳泉:……我們果然還是友盡了好吧!?

  然而在她把這句很明顯一說出來馬上就要任務失敗的錯誤選擇肢拼命咽回去的時候,室長大人卻十分具有紳士風度地把一只手輕輕搭在她的腰間。

  樂曲響起,猛然接近的、對方的體溫,一時間讓柳泉感到有一點頭暈目眩。

  完全是沒有一絲絲防備,柳泉的臉轟然一下漲紅了。

  而且也許是因為這場聖誕派對有著不少年輕人和學生的參與,第一支舞的樂曲並不是柳泉以為的那種正統社交舞,而是一首節奏鮮明、很容易抓住節拍的流行樂。

  這種程度的樂曲她還是可以應付的,踩節拍也踩得不錯,暫時沒有踩到室長腳的危機——她難以應付的,是室長本人。

  誠然室長大人的男友力是很糟糕的,但是他無意中施放一下【高高在上的校園男神ソ謎之魅力】時,也是很可觀的。

  正如暑期合宿期間、在海邊救下十束時她所看到的那樣,室長大人擁有一副長腿窄腰、修長卻結實的好身材。因為跳舞而不得不貼近的這一刻,他的體溫混合了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一瞬間充滿了她的各種感官。

  而且因為身高差的關系,跳舞的時候他溫熱的呼吸剛好吹拂著她的前額和鬢發,撩撥著她突然清晰了十倍的五感,簡直讓她所跳的每一個舞步都舉步維艱。

  既然她的五感仿佛在這一刻都被無限放大,那首令人總覺得作為聖誕派對的開場舞有些違和的歌曲的歌詞,也在她耳畔變得清晰起來。

  【不知道是哪裡響起鐘聲

  腦海裡浮現出了平時不會說出的話

  連寒冷都會讓人感覺愉快

  啊咧?為什麼呢?那是戀愛了吧】

  ……說起來,為什麼是我呢?

  為什麼突然想要研究和你的畫風完全不搭調的小說呢?

  【隨著平安夜一再重復的歌曲

  還有被刻意裝扮燈火通明的街道

  會讓你開心的禮物是什麼呢

  只有我才能送你的禮物是什麼呢】

  啊對了,她想起自己頭頂那枚發夾。

  劉海被夾起來之後,似乎真的感覺不用擔心自己的視野會在什麼時候被頭發擋住一部分的危機了!媽媽啊我感覺自己現在能夠多吃兩碗飯了!(不)

  然而她還不知道室長大人看到自己准備的聖誕禮物之後會是什麼反應。這種惴惴不安、唯恐期末考交上的試卷裡寫錯全部答案的學渣心情簡直太煎熬了好嗎!

  【那時候僅僅只是遇見你而已

  就讓我一次次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這些按照愛情小說裡各種俗氣的規則和老梗,在每一個節日都准備禮物;在每一次偶然相逢時、都在別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隱秘地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或者笑容;在被迫幫他跑腿的時候、終端突然收到他無聊的mail,裡面的內容不是追加新指令就是打擾她的工作……

  這些無聊的日常,甜度似有若無的日常……這樣的時間一定不會延續很久的吧。

  說起來,過了新年之後,再過三個多月,宗像禮司他們這一屆畢業生就要舉行卒業式了啊。

  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會離開這座校園。系統菌發布的任務,既然連任務對像都已經離開,想必到時候也應該結束了吧。

  只是不知道到時候系統菌還會不會發布新的任務……不知道在原作裡,室長大人和沙耶妹子的個人路線,是不是終點截止於卒業式舉行的那一天。

  假如是的話,那麼她能夠留下來的時間也就並不多了啊。

  所以即使室長大人看起來再美味再好吃,她也絕、對、不、能、動、筷、子!

  來一發就跑路可並不是好孩子會做的事情啊?……不她一定是被室長大人喜歡使用的老梗洗腦了。

  其實,她本人也並不是吃干抹淨就跑的畫風。那樣太不負責任了。

  對她來說,雖然這裡所有的人都僅僅只是游戲人物而已,然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任務和事情,他們在她心目中早就已經是活生生的人而並非【良心畫師娘繪制出的華美立體人設】了。

  所以,即使他們從理智上說是虛擬的人物,也值得她認真的對待。因為她從他們那裡所接收到的好意都並非虛假,就如同此刻,她切實感覺到了他的體溫、懷抱和呼吸一樣。

  柳泉盯著宗像禮司的胸口位置,微微地嘆息了一聲。

  今晚其實宗像禮司穿的也是制服,那一襲雪白的制服居然在忙了一整天之後還能保持整潔筆挺,想必有獨特的秘笈吧(霧!)。

  再回想一下赤部的老大尊哥,即使穿上制服也讓人覺得十分隨意不羈;而青部的部長則屬於截然不同的另一極端,穿著便服都讓人感覺十分正式,穿制服則會讓人覺得壓根就是正裝出席了吧。

  所以即使她穿的是一件面料裡隱然織著一些反光纖維之類,在燈光下一照、某幾個角度還會皮卡皮卡地反射出點點亮光的禮服裙,跟他站在一起也完全沒有衣著不搭調之感。

  ……所以,這種如同乙女游戲裡的重要CG事件一樣的、夢一般的時間,真的可以滿足她那顆已經貧乏了許久的、甚至都沒有產生過什麼過分幻想的少女心啊?

  然後,在樂曲結束的一瞬間,她因為剛才偶爾的走神,終於沒能及時收住舞步、啪地一下踩到了室長大人的腳。

  室長大人瞬間就輕輕倒吸了一口氣,露出疼痛的表情和鬼畜的笑意。

  柳泉:……誠然我覺得很抱歉然而我只是踩了你一腳你就露出一副被大像碾壓了的樣子真的好嗎宗像前輩!你的男友力果然從頭到尾都是負無窮吧!!

  可惜她的心音吐槽是不會傳到室長大人耳中的。

  「果然被踩了呢,」宗像禮司的口吻裡帶著淡淡的笑意,「不過假如等一下收到令我滿意的禮物的話,這件事就可以過去了呢。」

  柳泉:……所以說我一瞬間就感到了好像一群大像踩在我背上那般沉重的壓力到底是腫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1日:

  本章的配樂菌,還是新年那天使用的歌,bacK number的新歌,《ヱэЗсЗЛ⑦ヲ》(Christmas Song)。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129章

  聖誕節過後, 下一個值得注意的日子就是情人節。

  於是十分慶幸著自己當初為了和小黑君進行料理決戰(大霧!),提前兌換了全套廚藝技能套裝的柳泉,提前一天晚上發動該技能, 自己制作了——巧克力。

  說起來,上次聖誕節的派對, 結束得就不甚愉快。

  室長大人似乎擁有天然的【一秒鐘把好事變成壞事】的能力。

  不, 確切地說,應該是【一秒鐘把歡樂的氣氛弄冷場 】的能力。

  請先讓柳泉作為當事人來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

  那天他們愉快(?)地跳完了舞, 她作為一個並沒有選擇和坑爹打劫屬性全滿的系統菌兌換「高級舞蹈技能」而是直接選擇在室長大人面前狗帶的、勇敢的拯救世界的少女(大霧!), 在室長的近距離美色影響之下成功經受住了對自己人格的考驗, 既沒有趁機上下其手不負責任地亂領其實並不屬於自己的福利、也沒有趁機想入非非產生該被拖出去綠化一百次的念頭,堅定了作為一個優秀玩家,決不能被劇情人物反攻略而產生動搖、還是必須為系統菌的補鍋事業光榮奉獻的意志!簡直值得系統菌發一百朵小紅花和錦旗褒獎!

  系統菌:【……呵呵我就知道選擇你來頂替這些瑪麗蘇的位置是正確的決定。】

  柳泉:む是吧是吧您當初這麼選擇是不是因為我品格特別高尚攻略特別給力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め

  系統菌:【其實是因為你一看就是注孤生。】

  柳泉:む可惡!我們友盡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散發身為女主角的蘇力,把室長的氪金眼鏡閃爆!!め

  無視玩家的威脅,系統菌在呵呵噠繼續潛水之前, 又意義不明地說了一句。

  【呵呵噠, 現在連這種話都敢大聲說出來了……你最近好像過得很開心哪,我說?】

  柳泉:む???被室長大人任意使喚做牛做馬的人生有什麼可開心的?め

  系統菌:【那只能說明你有抖M的潛質。】

  柳泉:む可惡啊信不信我現在就去——め

  系統菌終於拿出了玩家所聽過的除了【公事公辦】和【高貴冷艷】之外的第三種語氣:【涼涼吐槽】。

  【玩家計劃現在就去散發身為女主角的抖S蘇力, 把劇情人物む宗像禮司め變成抖M?】

  柳泉驚恐了。

  む你……你一定是什麼人假扮的吧當初那個高冷到讀者們都想把你聚殲了的系統菌跑到哪裡去了啊時光果然是把殺豬刀啊!!め

  系統菌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公事公辦的平板語氣。

  【隨著玩家攻略本游戲的深入和積分的增加, 可以逐漸解鎖系統隱藏功能——む態度包め。】

  我以前只聽說過表情包誰知道態度包是個什麼鬼啊!我讀書少你不要驢我啊!!

  柳泉被系統菌一招瞬殺,吐槽不能。

  看見玩家被一鍵KO了, 系統菌這才輕飄飄地以勝利者的口吻又高高在上地說道:

  【和剛來的時候不同, 玩家最近也在逐漸解鎖各種む態度包め呢。】

  【作為一個喜歡研究人類心理並思考人生的系統菌, 很難讓人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樣的轉變, 是因為被良好地對待和縱容了吧。】

  柳泉:……!!!

  系統菌最後嗤笑了一聲。

  【所以可以得出,玩家是個抖M的最終結論啊。】

  正在熬制手作巧克力的柳泉終於忍無可忍地把手裡的鍋蓋啪地一聲扔進了水池裡。

  む可惡我的事暫時不必操心所以你還是先去無為而治一下吧!!め

  系統菌發出一聲近似嗤笑的笑聲,潛水了。

  而柳泉則又不期然地想起了平安夜那天參加完聖誕派對之後發生的糟糕事件。

  作為一個無時不刻男友力都低至負無窮、喜歡撒糖的時候加入更多玻璃碴的惡趣味人士,室長大人那天的畫風當然也沒有OOC。

  在派對結束的時候,室長大人大發慈悲,毫不猶豫地表示:鑒於你今晚出色地擔任了我的女伴一職,所以值得獲得一點特別的獎勵。

  結果他所謂的【特別的獎勵】就是在生徒會全員忙成狗的時候,表示柳泉不用跟著一起收拾會場做善後工作,而是可以先行返回女子宿舍。

  柳泉:……我本來就不是生徒會的成員好吧?!假如您覺得我身為生徒會室室長的女盆友就必須跟著生徒會做牛做馬忙成狗的話那您就想錯了!!新的一年我的願望必須是【不給室長當奴隸】之類的崇高理想啊!(並不)

  然而這種話她也只能暗搓搓自己心音吐槽一下。作為一個格外獨立的蘇爽文女主(霧!),她很爽快地拿起外套走人了,完全沒有糾結於「平安夜的晚上必須由男盆友送回家的女孩子才是人生贏家」之類不現實的命題。

  她情緒非常穩定地回到了女子宿舍,換下那件皮卡皮卡閃亮的深藍色小禮服之後又去洗澡。

  洗完頭以後她偶然發現拿個發夾把自己前額的頭發往後夾成大背頭果然是不錯的想法,感覺整個人的視野都敞亮了很多!之前沒有這麼想過的原因一定是因為沒有人送過自己發夾的緣故!(泥垢了沒人送你發夾的話就不想自己試一試看嗎!懶癌末期患者沒救了!)

  於是她就這麼把自己前額的頭發往後一撩、再用室長大人送的發夾將其固定好,然後吹著口哨坐在床上,正蹺起一只腳、往腿上抹身體乳的時候,突然聽到陽台上傳來一陣……可疑的哢哢聲,就好像是有人似乎想要拉開陽台門的聲音!

  她的口哨聲幾乎立即就停了下來,嗖地一下跳起身,剛想甩手就是一記【外面的魂淡給我定在那裡!】的超能力迎頭丟過去,那陣哢哢聲卻突然也停了下來。

  然後,陽台門居然被輕輕敲了幾下,之後傳來一個她已經非常熟悉的聲音,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是我。假如你發動超能力的話我會很為難的,所以可以打開門讓我進去嗎,信雅君。」

  柳泉:!!!

  她簡直難以抑制自己瞬間噴發的一腦袋黑線。

  ……糟糕,好想使用超能力稍微和這個可疑分子對飆一下腫麼辦,急,在線等。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頂著【絕對服從】這四個金閃閃大字的玩家無可奈何地走過去拉開落地窗簾、打開了陽台門的鎖,把門外那只野生的室長大人放進來,感覺自己頭好痛。

  室長大人仍然穿著那套整潔筆挺的雪白制服,整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在一場熱鬧的派對上忙碌了一整晚,而是像剛剛從宿舍裡裝扮清爽走出來一樣嶄新挺拔,簡直像是樣板間一樣高貴奢華無可挑剔!

  而站在他對面的柳泉,穿著寬松的睡褲和藍底紫色燙印圖案的T恤,外面則披著一件開衫,洗過半干的頭發披在肩後、前額的頭發整個梳成大背頭再用發夾夾住,看起來簡直就是個放假不喜歡出門的宅女造型,跟室長大人整潔光鮮神明一樣高高在上的形像形成鮮明的對照!

  柳泉一瞬間就為這種神明和凡人之間的天壤之別而心塞程度翻了三倍。

  室長大人倒是很沉穩淡定(大霧!),站在她那間比他的宿舍小一半的房間裡,他從容地環視四周一圈——柳泉不由得暗搓搓慶幸還好自己前幾天極富前瞻性地把亂七八糟扔在椅子和衣架上的衣服卷了卷都塞進衣櫃裡去了——然後衝著她露出一個微笑。

  「沒有對我發動超能力還把我放了進來真是太好了,謝謝。」

  柳泉:……所以說我也應該像上次你把我關在門外、害我險些被男子宿舍管理員大叔抓住一樣,拉開自己的房門呼叫樓下看門大媽說這裡有可疑分子才對嘛?

  「所以說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啊我們好像一小時前剛剛見過面吧……」她忍回了剛才那種狂放的腦洞,然而還是小聲吐了個槽。不過說到這裡她突然被另外一個竄進腦海的問題干擾了,不由自主聲音就變大了一點。

  「……不對!女子宿舍應該也禁止男生進入吧所以那天小黑君送我回來的時候才會一臉正氣地說什麼『因為女生宿舍不允許男生進入而姑且只能改成目送你進入宿舍樓大門了』……所以說宗像前輩你是怎麼上來的?!爬水管嗎?」

  說形像偉大光輝皮卡皮卡閃亮的室長SAMA爬水管,實在是不夠尊敬。然而室長SAMA好像並沒有注意她這種冒犯的腦洞。

  「哦呀?」他好整以暇地問道,「你說的是……夜刀神君,是嗎?」

  柳泉:「???是的。」

  室長大人邪魅一笑(大霧!)。

  「夜刀神君選擇不違反校規,那是他的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而我呢,我覺得為了來見自己的戀人而稍微瞞著大家違反一下校規,其實也不算什麼。」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2日:

  禮物是什麼真的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室長在十分OOC的TX妹子不是嗎【你個敢把男神寫崩的女人還敢說!


第130章

  ……室長大人你一定是被人盜號了吧?是吧是吧?!這種動聽的台詞真的是你說出來的嗎……假如想要說「在我眼裡其實校規也不算什麼」我也可以接受的!畢竟上次我受伏見君之托偷溜進入男子宿舍, 不也是違反校規嗎, 然而那個時候你不是也一樣幫我遮掩過去了嗎?所以我完全能夠理解你那顆端莊正直外表之下隱藏著的狂野之心!不、不需要把公然違反校規的原因說、說得這麼……這麼動人吧?!

  可惜這是那種所謂的吐槽都無法拯救自己的時刻——柳泉完全呆掉了。

  「宗、宗像前輩……最近到底是研究了多少愛情小說啊……」她最後卻只能笨拙地擠出這麼一句來,感覺玩家分分鐘有被劇情人物反攻略的危機啊!

  宗像禮司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撒,也沒有多少。」他漫不經心地答道,下一句話又突然轉向, 繼續集火攻擊玩家!

  「那麼, 我成功了嗎?信雅君現在答應替我隱瞞這件事了嗎?」他忽然向前趨近一步,傾身在柳泉耳邊低聲說道,「假如你不說出去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柳泉猛地一縮脖子,下意識一句防御的台詞就脫口而出。

  「可、可是你還是生徒會室室長,這、這樣帶頭違反校規真的大丈夫嗎……?」

  宗像禮司微微一頓, 看了看她那副色厲內荏的表情, 突然笑了。

  「那些小說裡不是都說嗎,為了戀人必須要做出一些瘋狂的事來才可以啊?」他好整以暇地說道, 故意放低了聲音, 慢慢重新接近她的耳畔, 語速也放慢了很多。

  「小說裡說, 只有這樣才夠格成為一個完美的戀人呢——」他的嗓音裡帶著隱隱的笑意, 「這是你我兩人之間的秘密, 就像……上次你偷偷潛入男子宿舍來看我一樣?」

  柳泉覺得轟的一聲,自己整個人都爆炸了,開始起火燃燒。

  「不……不要說得那麼……那麼奇怪啊!那個時候我只是受伏見君所托, 去、去看一看宗像前輩你是不是生病了, 為什麼聯絡不上, 如此而已……」她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面露失望狀。

  「哦呀?原來上次信雅君竟然不是因為擔心我而去看我的嗎?真遺憾。我還以為——」

  他的尾音拖長了,然後消失在裊裊散去的嘆息裡。

  盡管知道室長大人這不過是卓越演技的體現而已,柳泉還是下意識一瞬間就脫口說道:「不!當然不是這樣!」

  ……說完才發現室長大人緩緩直起身來,露出一個黑得出汁的微笑。

  又被耍了!!

  看著她今晚不知道第幾次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宗像禮司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說起來,我是來取自己的聖誕禮物的呢。」他的目光微妙地往她的頭發上一滑,隨即一臉正色地又投向她的臉上。

  柳泉:……太好了我都已經忘了這個命題了真是救命的提議啊我馬上就去拿來!!

  她一邊心中暗搓搓慶幸(霧!),一邊急忙轉身、順勢擺脫了【室長OOC地耳邊低語】這種糟糕的氛圍和體位(超大霧!),衝到櫃子旁邊,翻出一個巨大的盒子來。

  她剛一轉過身來,就看到宗像禮司露出驚訝的表情。

  「哦呀?這麼大的一份禮物,到底是什麼呢,我很好奇。」他說。

  柳泉想了想室長大人在聖誕派對上拿出的那個小巧玲瓏的盒子,不由得也微微囧了一下。

  這還真是鮮明的對比啊……他們兩人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都有著天壤之別,說起來畫風不同果然不能一起好好地玩耍吧……

  然而目下她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頸枕。」

  「頸枕?」室長大人的視線一瞬間深了深。

  柳泉不知為何覺得有種【啊啊果然蒙錯了答案】的學渣式心虛感,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上次……在多媒體教室,那個……我覺得我的肩上全是骨頭一定枕起來感覺很糟糕……所、所以我就買了這個,下次宗像前輩想要小憩的話就請使用它吧……」

  「原來如此。」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柳泉覺得自己簡直羞愧得快要鑽桌子底了。

  ……說起來自己的女友力好像也堪憂啊。所以說自己好像沒什麼立場整天吐槽室長的男友力呢……?

  「那麼,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宗像禮司的下一句話拯救了她。

  她驚愕地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室長大人動作利落地拆開了那個巨大的包裝盒,然後一邊端詳著頸枕,一邊瞄著她肩頸,似乎在估算著這個頸枕放在她頸子上是否合適似的。

  柳泉:???

  「不過,我還是比較傾向於借用你的肩膀。」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地下了個結論。

  「所以下一次,請自由地使用這個頸枕,之後也請慷慨地借我你的肩膀吧。」

  柳泉:……您是說讓我先在肩膀上搭上這個頸枕、然後您再枕著它打盹?……不我的意思是說,還有下次啊?!所以說想打盹的話生徒會室也好、青部活動室裡的部長休息室也好,不是都有沙發或者更適合打盹的地方嗎,為什麼一定要很艱難地靠在骨頭突出的我的肩膀上啊真是不可理解呢……

  柳泉覺得自己的頭腦完全混亂了。

  然而室長也是個爽快的人。他仿佛真的就只是來取「戀人忘記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樣,拿了頸枕就干脆利落地告辭,然後再度轉向陽台門打算拉開。

  柳泉驚悚了。

  「所、所以說剛才你到底是怎麼上來的啊?這裡是三層吧?果、果然是爬水管嗎……?!」

  室長大人不高興了。

  「並不是呢。我不會做那麼不像樣子的事情。只要使用一下特殊能力,這點高度也算不得什麼難事。」他正色解釋道,想了一想居然又補充道:「即使從高空中跳下來,對我來說也不是難事呢。」

  柳泉徹底驚悚了。

  「這……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果然不科學吧……」她氣音吐槽了一句。

  室長大人倒是一副平靜的神情,仿佛拿到了聖誕禮物他就達到了目的一樣,又轉身問道:

  「接下來就是寒假了,你要留校是吧?」

  柳泉默默心音吐槽:……即使我想回家也得有個地方可去啊……像我這種整個背景和身世都純屬被系統菌生造出來的假貨,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啊莫非真的是因為強大的劇情慣性作祟嗎!要知道你即使想跟我HE的話說不定最後壓根都找不到老丈人可以登門拜訪求娶對方的愛女什麼的!看起來只能私定終身了啊可惡!!

  然而這一通奔放的腦洞過後,她也只好沿襲著系統菌扔給自己的人設答道:

  「是的。像我這樣的『權外者』,不是說最好呆在學園島上嗎?反正我覺得呆在這裡很好,打算弄個被爐試試宅在學校裡度過整個假期呢——」

  也許是因為她一不小心透露出自己懶癌末期的事實,室長大人感到有趣似的,輕聲呵呵笑了起來。

  「是嗎……信雅君喜歡被爐啊。」他手裡拎著一個裝著那個頸枕的紙袋,另一只手落在陽台門的門柄上,站在那裡回頭望著她。

  「以後我們也可以買一個。」

  柳泉先是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幾秒鐘之後,突然感到大腦一陣眩暈,直接就面紅耳赤,整個人差點著火。

  ……尊敬的室長SAMA啊你是不是跟尊哥學了兩手如何把人一把火燒了的絕技啊?!尊哥至少還得發動一下超能力才行,你只用輕飄飄幾句話就能達成相似的效果,說起來居然比他還高端啊這樣真的好嗎?!

  當然她這種反應全數落入宗像禮司的眼底,完全不需要她再回答些什麼,他就笑了一聲,拉開陽台門。

  一股深夜的寒氣猛然湧入房間,衝得柳泉霎時間頭腦的溫度下降了一些。

  「很遺憾,這段期間我有事要做,所以我們只能明年再見了呢。」宗像禮司說道,望了望窗外夜色籠罩下的校園。

  「已經是聖誕節了啊。」他感嘆似的說道,「聖誕快樂,信雅君。明年也請多多關照。」

  站在他身後的柳泉一時間卻沒有立刻答言。

  這種沉默似乎有點奇怪,宗像禮司又回頭望了她一眼。

  他面前是闕黑幽深的夜色,到了後半夜,就連校園裡的路燈也大多被調暗了亮度,避免影響大家的睡眠。深冬夜晚的寒氣撲面而來,他身後的小小房間裡卻溫暖明亮,她站在房間正中,穿得十分居家而隨意,和她那個被本校的一群熊孩子們贈與的「校園女神」稱號一點都不相稱——

  沒錯,那些人都不知道她除了那種認真、努力、開朗、學霸、說話有趣做事利落之外,還有這麼多種面貌。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3日:

  謝謝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今天也投雷鼓勵作者菌!(ゴ ̄3 ̄)ゴ╭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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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她有笨拙的時候、有為難的時候、有思慮過多而難以決定的時候、也有只憑著一個指令或一腔熱血就不管不顧地去拼命的時候。

  她似乎對自己那個「校園女神」的頭銜毫無所覺, 每次聽到大家稱贊她都會露出一副興高采烈受寵若驚的表情熱情地道謝;可是與此相對的, 她拼起命來的時候仿佛就像是個孤立的孩子,從來不想著還可以依靠什麼人,只是拼命地在原地站直,一腔孤勇地去奮鬥, 裝腔作勢地鼓起勇氣和仿佛十分強大的自信心, 像個紙糊成的漂亮燈籠,狂風一吹,外層那彩繪著美麗圖案、令人喜愛的蒙紙就破碎了,露出裡面那小小的蠟燭,頂著狂風拼命地燃燒著, 發出小小的、讓人的目光無法忽視的光亮。

  正是這種特質讓他開始覺得, 這是個有趣的姑娘。無數種畫風無縫切換的功力簡直修到了MAX,前一刻脆弱易散、下一刻強大堅韌, 再下一刻又變成了搞笑吐槽系, 然後又是笨拙小白系——

  擁有這麼多種面貌, 大概會一直讓自己感到有趣、並且花很久很久的時間去觀察和發掘才行吧?

  這麼想著, 他的表情就微微帶上了一點含笑的情緒。

  「嗯?信雅君?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柳泉一瞬間就脫口而出:「……宗像前輩真是喜歡玩這種語言殺呢……」

  又聽到了新名詞, 他感到有趣地挑起了眉。

  「語言殺?」他重復了一遍, 然後從這個詞的字面意思上作了個大致的推斷。

  「啊,那信雅君也可以反殺哦?」他笑眯眯地說道,一臉純良無害的表情建議著她, 「不管多少次我都會接招的。」

  柳泉:「……不了我只是個魚唇的凡人肯定是不可能在你這樣的『品行方正大明神』面前占到什麼便宜的……」

  「哦呀, 占便宜?」室長大人一瞬間就眯起了眼睛, 就好像微妙地……被順毛了?

  只看他那種心情很好的表情就知道,室長SAMA外表一副光風霽月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樣子,其實說不定內心也很污!

  柳泉黑線了。

  「唉我哪裡敢占您的便宜室長SAMA的便宜哪裡是這麼好占的對方至少也得武力值高到尊哥那個級別吧……」她暗搓搓光速嘟囔了一句,然後勉強扯起唇角敷衍地笑了一下,假裝自己沒有聽見剛才室長大人那句反問。

  室長大人好像心情更好了。

  「信雅君打算買一個被爐放在宿舍?」他問道。

  柳泉的黑線稍微減輕了一點,「是的,網上訂一個也很簡單,還可以足不出戶就挑到自己喜歡的樣式……」

  結果室長大人下一句話又把她繞了回去。

  「原來如此。聽上去很簡單……那麼以後我們打算買被爐的時候,這件事也拜托給信雅君了,可以嗎。」

  柳泉:……!!!

  「所、所以說——!!」她漲紅了臉,覺得自己很糟糕地get到了室長話裡隱藏著的要點,因而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現、現在就說以後的事情是不是稍微有一點早……?畢竟……那個,我們都還是高中生……」

  說到這裡,她想起了理事長國常路大覺對宗像禮司說過的話,什麼要放心把這個國家交到你們年輕人手裡之類的,於是就感覺更不好了。

  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人——包括宗像禮司本人——真的把室長大人當作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來看待啊?!理事長大人對室長SAMA的要求難道不是讓他去競選總理大臣什麼的所以為人要穩重、要有看上去很可靠的賢內助,所以國民才能放心把這個國家交給他來領導什麼的嗎?!

  最、最讓人吃驚的是,室長大人好像十分自然就接受了這種設定、並且自己也是以此為目標在努力著啊?!精英怪到這個份上也真是沒誰了好吧?!

  柳泉覺得這種事簡直細思恐極。

  然而當她一露出「糟糕我好像get到了自己現在不該知道的隱藏要點現在可腫麼辦」的表情之後,室長大人卻微妙地勾起唇角。

  「確實,有一點早呢。」他同意道,然後話鋒一轉。

  「不過,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嗎,交往的時候不考慮以後的事情,是不稱職的戀人才會做出的糟糕舉動呢。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也沒有意義啊。」

  柳泉心口和膝蓋同時中箭一百枝。

  她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要僵硬了,緊張地笑了兩聲。

  「是、是嗎……」她覺得自己還是趕緊補救一下,免得這場對話再滑向更危險的方向的好。

  「總、總而言之,我、我只是想說……今後還請多多關照,宗像前輩。」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站在她陽台上的宗像禮司,不知道使用了什麼奇特的能力,腳下突然具現出一個個藍色的圓形——確切地說,是透明的圓形,然而被室長大人一踩上去就變成了美麗的藍色,裡面還浮動著像是藍天大海一樣的圖案——形成浮空階梯一樣的效果,一個比一個更低一些,剛巧能夠讓室長大人身姿優雅地踏著它們一路輕盈地小跑,從三樓的陽台下到女子宿舍樓外的地面。

  果然是比爬水管高端大氣上檔次一萬倍的出場和退場姿態。室長SAMA不愧是原作七大男主之一!【哪裡不對

  這麼想著室長大人那種酷炫的退場方式,柳泉慢吞吞地走在校園裡。突然,面前嗖地一下跳出來一個人,惡作劇似的擋在她面前!

  「早安∼信雅醬∼」

  一聽這種語氣和嗓音就知道是雪染菊理。柳泉立即就聯想到她在聖誕派對上偷拍室長大人敲自己額頭的糟糕畫面,頓時就想嘆氣。

  「早安,小菊理。」

  想著等一下反正到班裡也是給,她索性從自己書包裡翻出了一個盒子遞過去。

  「給,友情巧克力。」

  雪染菊理啊了一聲,興高采烈地在書包裡掏了半天,最後也拿出一個盒子來遞給柳泉。

  「謝謝∼!交換交換∼!」

  柳泉也道了一聲謝,接過來拿著看了看,不由得稱贊了一聲。

  「盒子真漂亮……」

  雖然跟系統菌兌換了全套【高級烹飪技能】,然而柳泉還是個手工廢。以前在本生世界裡疊千紙鶴就是那種連疊一百只、每只都不同的畫風,到了這裡以後自覺「高級手工技能」又無助於泡漢子……不,做任務(!),所以壓根就沒想點亮手工技能點。

  因此她雖然巧克力做得不錯,然而外包裝只是那種從外面買的成品彩色禮品盒,和雪染菊理這種又是軟紙又是彩紙又是緞帶的豪華過度包裝完全不一樣。

  而且她一打開這個看著比文庫本(為什麼又是文庫本?)還大的盒子,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難怪幾塊巧克力要用這麼大的盒子裝……裡面只有精致的幾個小格子盛裝著巧克力,小格子之下赫然擺著一個信封!

  柳泉忍不住順口就調侃了一句:「這是什麼?小菊理送給我的情書嗎?啊啊最喜歡萌妹紙送給我情書啦——」

  她一邊笑著一邊把那個信封拿出來拆開,結果剛一看到裡面裝的東西時,就立刻僵在原地。

  雪染菊理似乎很高興看到柳泉整個人被震撼得好像說不出話來的表情,笑嘻嘻地補刀道:「Surprise∼信雅醬情人節快樂喲∼」

  柳泉捏著那張——聖誕派對上自己的黑歷史偷拍照,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柳泉:「!!!我以為你已經把原版都交給宗像前輩了?!」

  雪染菊理:「確實是這樣呢。不過我私下洗了一張送給信雅醬,以報答信雅醬這麼長時間以來好心分我午餐的恩情!」

  柳泉:「……不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特別感謝的事……不、不用這麼隆重地感謝吧……」

  雪染菊理好像更得意了,嘻嘻笑著建議道:「不仔細看一看嗎?我對自己的攝影技術還是很有自信的哦!」

  柳泉簡直難以控制自己掛了一臉的黑線,然而既然對方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什麼好客套的,於是她抱著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大義凜然心情(!),把那張照片拿起來仔細一看,立刻就愣住了。

  她和宗像禮司兩人在這張照片裡其實都只照到了側臉。照片的構圖就是她在左而他在右,她的掌心剛好把宗像禮司的手指都按在自己前額上、因此驚訝得睜大雙眼的一霎那。

  她在照片裡雙眼微微睜大、顯得很驚異;而宗像禮司右手的指尖被她按在自己掌心之下,左手則叉著腰、上半身微微前傾,似乎無限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唇角微妙地勾起、隱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那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她,表情非常柔和、眼神卻很深,就好像……整個人OOC了一樣。

  咯噔。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霎時間跳漏了一拍。

  這個節奏……這樣繼續下去很、很糟糕啊?萬一出現了玩家自己也無法很好處理的情緒和妄想,可、可是會被系統菌む嗶——め掉的吧?!

  柳泉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

  「……也許這種事,換作是誰都可以,只要是那個被選中、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可以得到這樣的對待吧……?」

  她感嘆的話好像有點似是而非,雪染菊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用一根食指頂起自己的下巴,一臉【???】的表情。

  「信雅醬怎麼會這麼想呢……?當然是因為信雅醬是信雅醬∼所以宗像前輩才會這樣啊?」她的眼神中簡直要大量冒出名為祝福和期冀的粉紅泡泡,看向柳泉的目光皮卡皮卡地閃閃發亮。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4日:


第132章

  「啊∼說起來!室長SAMA是『品行方正大明神』, 那就是『卡密薩馬』, 對吧!」她啪地一打響指,一臉【矮油我連這個都想得到簡直太聰明了!】的得意之色,發表了以下愛情理論。

  「而信雅醬不是天生的『權外者』嗎,『權外者』應該都有超能力的吧?那麼信雅醬也可以稱得上是『馬猴燒酒』了!!所以一個是神明、一個是魔法少女——嗯∼嗯, 絕配!!」

  柳泉簡直不能更驚奇了, 這、這狂放的腦洞!情人節這一天果然是大家都集體變異的瘋狂節日!

  「所以說……神明和魔法少女這是兩種不同體系的畫風吧……」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覺得一大早就頭痛真不是什麼好兆頭呢。

  馬猴燒酒……不,柳泉和雪染菊理就這麼一路說笑著走到了教室,剛剛放下書包、和其他幾位平時關系不錯的萌妹紙——包括軟萌的木野花沙耶醬——交換了友情巧克力,正在歡聲笑語互相八卦的時候, 教室裡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二年B組的柳泉信雅同學, 請立即到生徒會室來。」

  柳泉覺得最近自己臉上的黑線出鏡次數略多。

  「也、也不必這麼明顯地公器私用吧……」她低聲吐槽了一句。

  雪染菊理卻顯然很能理解。

  「哇!宗像前輩這麼早就來叫你了,一定是非常期待你的巧克力吧!好厲害呢∼」

  雪染菊理這麼一說, 大概能從平時的點點滴滴中猜到一點端倪的那幾個喜歡八卦的萌妹紙們都嘁嘁喳喳地一邊議論一邊笑了起來, 熱心地紛紛說道:「快去吧快去吧∼」

  還有人說「去晚了的話萬一被暗戀宗像前輩的那些女生們搶先就不好了!」。

  這句話一出, 場面冷了兩秒鐘。

  其實說話的那個女生也並無惡意, 只不過平時就是這種心直口快的類型;雪染菊理順手就用手肘頂了她一記, 趕快消毒:「怎麼會呢誰還比得過信雅醬呢∼!你看從來都沒有女生敢來找信雅醬麻煩的是不是∼!」

  友情值早已被柳泉刷到滿值的木野花沙耶聲音軟萌地幫腔:「是啊是啊信雅醬最厲害了什麼都會!上次學園祭的時候就連網球部的主將都輸給她了, 當時誰想得到會是這樣……」

  柳泉覺得有點尷尬——畢竟用上一個世界裡刷來的不科學殺人網球大招來刷這種網球水平處於普通標准的世界,有點勝之不武的感覺;雖然對方也陰了她一把,然而賬是不能這麼算的對吧——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大聲說道:「那我就走了!」

  然後低著頭穿過課桌之間的過道、一口氣就衝出了教室門。

  當然也沒有聽到雪染菊理在她身後的叫聲:「等等信雅醬!你忘了拿本命巧克力啊——」

  總之, 柳泉就這麼一路狂飆到了生徒會室。敲門進去的時候, 她發覺宗像禮司在看到她的一霎那雙眼瞬間就睜大了一點,顯得有點驚訝似的——雖然他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早上好。你來了啊。」他一本正經地打招呼道。

  柳泉:「……早上好。所以說叫我來就是為了問候這個的嗎?」

  宗像禮司的目光閃了閃。

  「不,是為了你的青部入部之事。」他居然給出了一個讓柳泉瞬間覺得「啊啊這個世界果然已經瘋了吧」的答案。

  結果室長大人還有下文。

  「當初在你作為青部的臨時成員接受考驗的時候,你並沒能順利完成考驗的任務呢。所以,也一直無法將你計算進青部的正式成員名單中去。」室長大人異常嚴肅地說道。

  柳泉:「……那天不是你臨時讓我去HOMRA助陣和赤部打架的部活嗎?!還是伏見君來找我的,記得嗎?」

  也許是因為她說得直白了一點,室長大人的鏡片上瞬間又掠過一道白光。

  「不,當然沒忘。但是這種程序上的規定也需要滿足一下比較好吧?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來把它完成一下吧?」

  柳泉心音吐槽:……什麼叫「擇日不如撞日」啊你這肯定是精心挑選今天這樣的日子來為難我的吧……?!

  「柳泉信雅君,」室長大人突然面色一肅,聲音也變得格外鄭重。

  「請完成以下考驗:給你半小時的時間,請在校園內找到一樣令我滿意的東西,把它帶來給我。」

  柳泉:……

  她認命地應了一聲,覺得室長大人的惡趣味已經登峰造極了。

  想要從自己這裡拿到巧克力大可以直說嘛,又拿那個青部的入部考驗來當借口算是什麼!說起來自己都任勞任怨為他做牛做馬了大半年的時間,結果現在居然還是青部的臨時編外成員嗎!掀桌!這實習期也真是漫長得沒誰了!一定只有最刻薄的老板才想得出這種剝削規章來!

  她一邊在內心中吐槽彈幕刷屏,一邊板著臉飛快地跑回教室,直接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巨大的盒子,又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她這種低氣壓的模式開啟、以及手裡那個盒子看上去尺寸實在太驚悚了,不由得讓木野花沙耶和雪染菊理都吃了一驚。

  「誒……信雅醬!發生了什麼事?那、那到底是什麼啊?」沙耶妹子擔心地叫了出來。

  柳泉頭也不回地答道:「巧克力。」

  雪染菊理:「……信雅醬你那個盒子裡裝的全是巧克力?!你到底做了多少啊?一千塊?!啊是說想把宗像前輩甜死嗎……」

  柳泉聞言腳步卻微微一頓,停在門口處,回過頭來衝著兩位萌妹紙愉快地一笑。

  「當然不。……真想甜死他的話,淡島老師的紅豆泥殺招會更見效啊。啊∼啊,說起來為什麼當初沒有想到呢,應該做紅豆泥巧克力給他的才對啊∼」

  淡島老師的紅豆泥廚屬性其實在學生中並不出名,所以此刻木野花沙耶和雪染菊理就這麼一頭問號地望著她們一直以來都覺得十分可靠的好朋友,居然露出一個……黑得出汁的笑容!

  柳泉離開以後,雪染菊理語氣顫抖地說道:「沙耶醬你快捏我一下。……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宗像前輩的笑容,出現在信雅醬的臉上啊?!」

  木野花沙耶:「不,小菊理你沒看錯……我、我也覺得信雅醬那個笑有點……」

  雪染菊理用手指支著自己的下巴,像模像樣地嘆了一口氣。

  「唉∼真的不知道,他們這兩個卡密薩馬和馬猴燒酒互相遇上的話,到底應該給誰點蠟呢——」

  但總之,朋友們毫無必要的擔心,馬猴燒酒小姐是暫時不會聽到了。

  她氣喘吁吁地跑回生徒會室,敲過門之後聽見裡面的「請進」,於是砰地一下推開房門,進來之後又順手把房門向後一甩,徑直走到卡密薩馬……不,室長大人的辦公桌前,將自己腋下夾著的那個巨大的紙盒往桌上一放。

  可以看得出來,室長大人正在期待著的也不是這麼巨大的一個玩意兒。

  歷經無數大風大浪(霧!)的室長大人,那一瞬間居然露出驚訝得不得了的神情,睜大了那雙狹長的漂亮眼眸,十分意外地問道:「這是……?!」

  柳泉剛才跑得太猛,現在喘得簡直像是個老舊的風箱一樣。她勉強衝著室長大人指著那個盒子比了個手勢,斷斷續續地說道:「請、請……打開來……看吧。」

  室長大人帶著一絲狐疑(?)的表情,手指靈巧地三兩下就拆開了那個紙盒外面的包裝紙。

  然後他的聲音就更狐疑了。

  「拼圖……?!」

  柳泉的呼吸還沒喘勻,氣咻咻地向著他比了個「繼續掀開盒蓋來看吧」的手勢。

  室長大人微微皺起了眉,慢吞吞地掀開了那個巨大的盒蓋。

  ……然後他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紙盒裡分成兩部分。絕大部分是散碎的拼圖片片,最底下壓著一張拼圖時作為參照的成品全圖。紙盒的右上角擺著一個小盒子——那是正常尺寸範圍內的巧克力包裝盒。

  室長拿著盒蓋的手很難得地頓了頓,默了片刻才說道:「……真是巨大的驚喜呢,信雅君。」

  柳泉咳嗽了兩聲,覺得自己總算可以出聲了,於是得意地笑了一笑。

  「能看到宗像前輩吃驚的表情,總覺得很難得啊。」她戲謔地說道。

  宗像禮司放下盒蓋、推了一下眼鏡。

  「哦?」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興味,「按照那些小說裡所說的,你現在的台詞不應該是『能看到宗像前輩這樣的表情,總覺得已經得到了白色/情人節的回禮了啊』之類的嗎?」

  柳泉:……室長SAMA您到底都看了些什麼糟糕的小說啊……這種哈子卡西的羞恥play對白正常人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啊啊啊!!

  「……假如宗像前輩想要借用這句台詞來賴掉白色/情人節的回禮,是不行的。」最後,她這麼回應道。

  室長大人心情愉快地輕聲笑了起來。

  「那麼,我能現在就嘗一嘗你送的巧克力嗎?」

  柳泉一攤手,「請用。是我手作的,擅自推測了一下你的喜好,所以做得並不是很甜,假如味道不令你滿意的話,請不要因此為理由判定我青部入部考驗失敗啊。」

  宗像禮司輕笑了一聲,果然拿起那個小小的盒子,繞過辦公桌走到柳泉面前,然後姿態閑適地半倚著桌子,從盒子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品嘗著——居然還閉上了雙眼,一副「我確實很認真品嘗了」的表情。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一個笑意浮上了他的眼角。

  「不。你已經成長為一位青部的優秀部員了呢。這的確是讓我滿意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5日:

  大家要是熱情地給作者菌留言一下的話,下章就有奇妙的戲份登場哦呵呵呵呵【室長鬼畜的笑聲使用ing


第133章

  「柳泉信雅君, 你合格了。」他正色說道。

  「歡迎你加入青部。今後, 還請多多指教。」

  柳泉:……不我覺得一定是早上被小菊理灌輸了什麼不好的聯想因為我居然會從簡單的一句【今後請多多指教】中聽出不好的東西……腫麼破!在線等!

  「呃……現在說這個好像有點晚了吧……畢竟我已經為青部賣命大半年了啊……」柳泉囧囧有神地說著,眼看著室長大人吃相異常斯文地又咬下一小口巧克力、重新閉上眼睛細嚼慢咽地品嘗,覺得自己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受寵若驚」來形容了。

  柳泉:所以說這種「東拼西湊起來的論文居然得到了業界導師認可」的學渣心情到底是腫麼一回事!明明我可是站在廚藝界巔峰、足以擊敗人/妻值MAX的小黑君的拯救世界的少女!!

  「……謝謝!我試了很多遍所以能最終做出讓你滿意的成品真是太好了!」她興高采烈地答道,一高興就忍不住把自己先前暗搓搓的腦洞說了出來。「我一直很擔心, 你好像不喜歡吃甜的, 比如像是淡島老師送來的紅豆泥——」

  提到紅豆泥,室長大人的鏡片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

  「哦呀,紅豆泥?!……不,這種稍微帶著一些微苦的純巧克力,在我看來很不錯。」

  柳泉拍拍胸口, 作出松了一大口氣的姿態。「……那就太好了——」

  室長大人突然邪魅一笑。

  「所以你也來嘗一點吧?」

  柳泉:???

  下一秒鐘, 她的表情就倏然一變,雙眼大睜!

  柳泉:……!!!

  因為室長大人突然站直了身軀, 繼而向著她微微俯身, 趁著她驚愕張嘴的時機, 順手就把那顆他咬掉一多半的巧克力, 飛快地塞進了她嘴裡!

  室長大人當然並沒有很污, 他只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拈著那小半顆巧克力, 放在她雙唇之間、再用指尖輕輕一推,那小半顆巧克力就落進了她嘴裡。

  然而柳泉因為太過震驚而下意識一閉嘴——

  竟 然 剛 巧 【又】把室長大人一貫【出手迅速而縮手緩慢】的指尖,咬在雙唇之間!

  【……奇怪為什麼我要說「又」呢難道有哪裡不對嗎……?!】

  這樣茫然的念頭居然是第一個竄過她腦海的。

  緊接著當她意識到現在他們這樣算是什麼姿勢的時候, 整、個、人、都、不、好、了!

  室長大人的手上還帶著皂液的清新香氣, 指尖卻帶著一點巧克力融化在肌膚上的甜香。她稍微一動嘴唇就感覺自己的牙齒輕輕掃過他柔軟的指腹, 居然一瞬間有種被細小的電流電麻了的糟糕感覺,於是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也許立即張大嘴是最好的選擇。這樣的念頭剛剛在她腦海中飄起,下一刻卻感覺室長大人發出一聲輕笑,隨即她的下巴被人以剩余的四指扣住,阻止了她下一步的自救行動。

  柳泉進退維谷,只得睜圓了雙眼,眼睜睜盯著室長大人緩慢地向著她的臉俯下身來,停在她面前咫尺之遙,輕聲說道:「嘗到了嗎?……這可是你花費時間和心力做出的、特別而珍貴的巧克力。很美味吧?」

  柳泉:……這、這種狀況下我不可能發出聲音來吧尊敬的室長SAMA!要怎麼回答你呢——

  然而室長大人仿佛對她的窘境視而不見一般,緩緩地接近她的耳畔,聲音似乎變得愈發柔滑醇厚起來。

  「我真的……非常開心。」

  「期待著這一天,能夠第一個收到你的巧克力——這是小說中所描述的情節,果然這種『來自於戀人的禮物』,和小說中描述的一樣好——」

  隨著他緩慢地吐出每一個字,他的臉也悄悄移動著,自她臉頰的側面慢慢移動到了正面,最後懸停在她的面容上方。

  他微微轉動了一下那根【不慎】被她咬住的食指,指腹似乎往下移動了一點,熨帖在她的下唇上。他衝著她露出一個難解的微笑。

  「那麼,我要開動了——」

  ……什麼?!最後那句話難道不是開飯前要說的禮儀用語嗎?!

  柳泉:……!!!接下來是不是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啊……?!

  她感覺自己的頭腦完全混亂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宗像禮司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微笑,距離自己的臉愈來愈近,直到他慢慢地撤出了自己那根被她不小心咬住的食指,那只扣住她下巴的手改為輕輕地托著她的下頜——

  突然,房門上響起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

  下一秒就要完全抹去他們之間那點距離的宗像禮司,動作倏然停頓!

  柳泉覺得自己的心髒那一霎幾乎跳出胸口,然而在宗像禮司停止了先前那種危險的迫近之時,那顆已經跳到她喉間的心髒又硬生生地落了回去!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直起身來,順手向後把手裡的巧克力盒子放到了辦公桌上。

  柳泉順勢往一旁悄悄閃開幾步遠,站定了之後微微垂下視線,一臉的純良神色,看上去就像是態度恭謹、等著室長大人下達指令的好下屬一樣。

  宗像禮司瞥了她一眼,輕輕咳嗽了一聲,才說道:「請進。」

  房門被打開了,淡島老師站在那裡。

  「室長,今早『那方面』又來電聯絡——」

  話說到一半才發現一旁還有個極力把自己偽裝成布景的柳泉。淡島世理的話頓時噎在喉嚨裡。

  在今天這種特別的日子裡,生徒會室裡出現一位少女——還是在剛剛過去一個多月的聖誕派對上作為室長的女伴一道出席的少女——無疑讓淡島世理一瞬間就仿佛覺察到了自己來得不巧這件事。

  不過看上去,室長一臉嚴肅,柳泉則低眉順目,兩個人之間甚至連今天一大早就彌漫在校園各個角落裡的那種粉紅色泡泡的氛圍都沒有。這讓淡島世理又開始有點疑惑起來。

  雖然身為教師這樣高尚的身份,然而淡島世理也只是個剛剛畢業沒多久、除了冷靜地擺出一副成年人模樣解決所有問題的御姐姿態以外,內心深處也有著輕松且八卦一面的年輕女性。

  所以她還真的有一點好奇,校園傳說之中「那兩個人說不定真的在交往哦」的兩位主角,到底有沒有坐實這樣的傳言。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往室長的辦公桌上溜了一下,看到一個打開的大紙盒子。

  不,以那種紙盒的尺寸而言要說是盛著巧克力的話就太誇張了……倒比較像是宗像禮司愛好之一的拼圖包裝盒。

  不過作為成年人,不該有的好奇心是可以被省略掉的。咽回了接下去的話,淡島世理向著宗像禮司微微點了點頭。

  「具體情況,我會稍後在終端上發給你。」她對宗像禮司說道,然後也衝著一旁的柳泉微微頷首致意,繼而轉身走了出去。

  宗像禮司望著淡島世理的背影在門後消失,微微嘆了一口氣。

  「真是來得恰到好處呢,淡島老師。」他感嘆似的說道,轉身將那裝著拼圖和巧克力的一大一小兩個紙盒蓋上了蓋子。

  「什麼時候一起來拼這一盒拼圖吧,信雅君。」他的嗓音又恢復了之前那種沉穩正直的感覺,「說起來……這是什麼圖案?」

  既然他主動把話題引開,柳泉也樂得輕松。

  「是女子宿舍通往教學樓方向的那條林蔭道。」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就是在那裡,宗像前輩幾次把我截住,說服我必須同意加入青部的啊。」

  她的說法似乎讓他感到一陣有趣,他微微彎起了唇角,問道:「那個地方讓你覺得印像深刻嗎?所以你要把它制成拼圖送給我?」

  柳泉覺得這個人的【明知故問】技能也已經修煉到了滿級。

  「是印像很深刻啊。」她索性半真半假地故意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校園王子突然出現在自己每天都能經過的路上把我攔住,說有話要對我說——這種事情不是那些小說裡少女們最夢幻的橋段之一嗎。」

  宗像禮司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這麼說……其實當時信雅君是很期待我出現的了。」他又慢慢露出那個柳泉很熟悉的、黑得出汁的笑容,「我還以為當時的信雅君巴不得我不再出現,最好是從你的人生中消失呢——」

  這句話聽上去有點古怪。假如是十束多多良說出來的話,現在就可以確定他在給自己立FLAG啊可惡!然而室長大人一臉的「英明神武我很強大」的樣子,應該是不會發生那種倒霉的事情吧?!

  柳泉下意識就搖了搖頭,聲音也提高了一些。

  「當然不!」她斬釘截鐵地答道。

  ……即使有過那樣的想法,現在也當然不能承認!否則後果絕對不是自己能夠HOLD住的!更何況她當時只是因為室長這種白皮黑心(?)的人類屬於她最苦手的物種之一而感到頭痛,希望暗搓搓離室長遠一點免得引火燒身而已——然並卵,在系統菌的設定下,室長線果然還是頂著至少一個NE的結局在朝她招手……

  系統菌的話突然沒來由地回響在她腦海裡。

  【這樣的轉變,是因為被良好地對待和縱容了吧。】

  是嗎?我是被你良好地對待和縱容了,所以才如同系統菌所說的那樣,逐漸在解鎖【態度包】嗎?

  柳泉有點感慨,忍不住用非常真誠的語氣說了一句:「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宗像前輩都十分照顧我,得到了這樣良好的對待,我很感謝你——」

  「哦?」室長大人似乎很驚訝於自己意外得到的【感激】,摸著下巴露出一個鬼畜的笑意,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說道:「信雅君今天意外的坦率呢,真是個好孩子——那麼你想要什麼獎勵呢?」

  又猝不及防被室長的【好孩子】老梗糊了一臉,柳泉想掀桌。

  然而台詞是不能不對的。她就隨便回答了一句。

  「獎勵什麼的就不用了只要今天放學回去之後宗像前輩把自己收到的其他巧克力都丟掉就行了!」

  宗像禮司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6日:

  哦呵呵呵呵淡島姐姐和SCEPTER 4在這裡是以【干擾了室長大人計劃】的姿態出場的呢。。。以前一直暗戳戳地想要寫個類似的情節所以現在就惡趣味發作地用了一下~~請相信作者菌是愛淡島姐姐的盡管她的身材對於我們廣大太平公主來說簡直是天敵也一樣!【咦


第134章

  他極少會發出這種真正率直的笑聲, 所以簡直是一瞬間就把柳泉笑得炸了毛。

  「我到底說錯了什麼所以這麼好笑啊尊敬的室長SAMA?」

  ……連已經廢棄很久不用的那個尊稱都重新回爐了。看起來是真的被惹毛了呢。

  這麼想著, 尊敬的室長SAMA眼中含著剛才笑意的余波,技巧極端鬼畜地替這位頂著【自己的戀人】頭銜的柴犬……不,少女順了一順毛。

  「不,正是因為你回答得太正確了所以才發出愉快的笑聲呢。」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然後果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毛, 指尖停留在那個深藍色的發夾上。

  「信雅君,是個有趣的好孩子啊。」

  ……

  差不多兩個星期之後,這一天的放學後,柳泉又在重復自己這幾個月來的軌跡,在生徒會室裡安定地——拼著拼圖。

  其實說起來這件工作(霧!)早該完成的, 然而室長大人前一陣子太忙, 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才騰出一點點空閑時間來。

  並且在室長大人參與進來之前,他還要先行加班。於是現在的場景就是, 室長大人在辦公桌前處理事務, 柳泉伏在地上絞盡腦汁地搜尋正確的拼圖片片。

  ……總感覺像是忙碌的飼主與放養的柴犬的日常啊?

  到了晚上八/九點鐘, 飼主……不, 室長大人總算從那一堆文件和電腦的包圍之中抬起頭來, 摘下細框眼鏡捏了捏鼻梁和眼角。

  柳泉察覺到他的動作, 跳起來順手從一旁的水杯裡撈了兩個——茶包,遞給室長大人。

  「敷在眼睛上,據說可以緩解眼部疲勞呢。」她笑嘻嘻地指了指他的眼睛, 「……偏方。」

  愛好茶道的室長大人對著即溶茶包這種不科學的事物皺了皺眉, 居然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 走到柳泉身邊,蹲下身去觀察了一下她的進度。

  然後就不著痕跡地、更加嫌棄地皺了一下眉頭。

  「看起來你進展得不太順利啊。」他評價道。

  確實,拼了好幾個晚上才僅僅拼出左側的三分之一來,即使是她獨立進行的工作也稍微有點……緩慢了。

  柳泉其實原本就沒有百分之三百用心投入地去拼,只不過是為了呆在生徒會室裡打發時間而已,聽到這種差評,心下油然而生一陣被懷疑了工作能力的忿忿然,下意識就瞄准了室長大人的鼻梁、用一種誇張的動作一頭撞向那裡!

  室長大人及時一偏頭敏捷地閃過,吃驚地問道:「哦呀?這種突然襲擊是怎麼回事?」

  柳泉:「……被開嘲諷了之後的報復性自殺攻擊而已。」

  室長大人愉快地發出一陣呵呵呵的笑聲。

  「真是沒辦法呢。我就來幫一幫你吧。」他紓尊降貴地這麼說著,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凝神盯了地面上那堆不成形的拼圖幾分鐘,然後就開始動手撿出幾片看似圖案完全無規則可循的拼圖來,放在右側。

  十幾分鐘之後右側已經形成了一大片完整的圖案。

  柳泉:……果然還是應該默默地獻上自己的膝蓋,然後給室長大人手動點贊的好吧?

  ……好吧,我只是個魚唇的凡人,所以要趕上大明神的話果然是不可能的妄想啊……安定地繼續努力吧。

  柳泉也開始加快速度。

  不知道是誰,居然率先找到了最上面的拼圖塊,於是以此為契機,兩側已經分別被拼好的部分就逐漸向著中間地帶延伸。

  這樣的進展又繼續了十幾分鐘,誰也沒有明明白白地說些什麼,但是兩個人突然有點心照不宣似的競爭起來,好像都想搶先那道拼完最上面那條邊線的最後一片拼圖似的。

  柳泉正悶著頭在一大堆拼圖塊裡翻找,突然聽到宗像禮司發出一聲輕笑。

  「哦呀?信雅君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啊?這是怎麼回事?」

  柳泉:……一瞬間最早湧入我腦海的話居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嗎。我的大腦果然已經被男子宿舍的電梯門夾壞了吧。

  她哼了一聲,為了不讓室長大人有借口攻擊她之前不夠認真地磨磨蹭蹭玩拼圖的行為,她很大聲地說道:「不是說只有最強大的對手,才能激發出自身最大的潛力嗎?我剛才拼得不夠快,一定是因為沒有對手好孤獨的原因!」

  聽到了這句強辯,宗像禮司微微一頓,隨即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間拈著一片拼圖。他的手隨即伸向地上已然漸漸成形的拼圖,落在最上面那條邊線缺失的最後一處空白那裡——

  補完了。

  柳泉:……!!!

  可惡啊他剛才一定是因為找到了最後那片拼圖、所以故意跟她說話,好稍微炫耀一下的!!又輸給黑得出汁的大明神了真不甘心!!她氣鼓鼓地瞪著他。

  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散發出的怨念電波實在有點強大,宗像禮司終於停了下來看向她,嗓音裡含著一抹笑意。

  「這麼一直盯著我看是為什麼?難道——是想要繼續上次在這裡拼圖時失敗了的……超能力訓練嗎?」

  柳泉:……?!

  地上散放的拼圖已經拼到過半,然而柳泉卻突然尷尬起來。

  室長大人這麼一本正經地提起上次在生徒會室裡拼圖時發生的事情還真是……真是有點污啊?!

  誠然她在跑室長線之前從來都沒有戀愛經驗,然而也是經受過本生世界各種網文和電視劇熏陶的少女!所以對於這種戀愛之必備橋段的知識也並不缺乏,當然也知道在兩個人交往了幾個月的現在,假如再繼續那種超能力訓練的話,後果……後果堪憂!

  所以絕對不能響應室長大人的提議!幸好他只是半開玩笑地這麼說出來的,否則的話他要是真的以【認真要求】的口吻說出來的話,頂著系統菌那個鬼畜任務的她完全不可能說不啊!可惡!這麼看來果然劇情人物む宗像禮司め才是系統菌親生的吧!!

  ……結果,正是所謂的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系統菌說到就到。

  【警報!警報!編號むK #3756493め世界與編號む學園K #3756492め世界出現非法融合!非本世界劇情人物已融入!】

  柳泉臉上那個不自覺帶著的淡淡笑容,突然凝固了。

  因為那個已經沉寂了好一陣子的高冷系統菌,突如其來、毫無預兆地在她腦海裡發聲了。

  【玩家請注意,玩家請注意,下面發布本世界第六個任務——十束多多良支線任務之四:拯救十束多多良。請玩家及時趕到鎮目町3街2-5的比良阪大廈天台,阻止無色之王擊殺劇情人物む十束多多良め。由於本任務為十束多多良支線之終極任務,難度加倍,限時一小時之內必須全部完成。現在開始倒計時六十分鐘——】

  柳泉腦子裡嗡的一聲,感覺理智被炸碎了。

  ……倒霉的十束君這次又惹上了什麼麻煩!居然這次系統菌在發布任務的時候還直接給出了任務地點!難道是因為這次的任務果真是死亡命運難以扭轉所以才這麼慷慨大方地給出了提示嗎!?

  還有那個無色之王到底是個什麼鬼!!聽上去就一副很難搞的樣子……系統菌你這樣子真的好嗎!屢次追著那個溫柔無害的十束君豎立死亡FLAG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

  ……最後,什麼叫做世界非法融合?!什麼叫做非本世界劇情人物已融入?!系統菌你的意思就是說這裡莫名其妙又來了個異世界來客是吧?!為什麼一個安定地刷刷校園日常跑跑戀愛線路的安逸世界最後會變成這樣!?

  但是系統的倒計時已經開始,柳泉壓根沒有時間再去吐槽或者認真思考。

  ……那個見鬼的比良阪大廈到底在哪裡!還有她這副半吊子的德行到底能不能到時候擊敗那個聽上去就很流弊的無色之王?!

  柳泉橫下一條心,撲上去捉住身旁那位青部部長兼生徒會室室長的手。

  「宗像前輩!人命關天,請現在就跟我去救命!」

  人在危急時刻大概總能夠爆發出無限的潛力,又或許是因為宗像禮司一開始猝不及防,因而並沒有上來就質疑或抗拒,竟然真的被她拉住一只手,強行拖出了大門,往校園裡衝去。

  深夜的校園和街頭都空空蕩蕩,微涼的夜風穿透了一路狂奔的他們的身體和心肺。

  起初是柳泉拖著宗像禮司在跑,但是在衝出校門之前,柳泉一邊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向宗像禮司傳達了「比良阪大廈樓頂現在有無辜少年要被一個叫做無色之王的壞蛋殺害」這樣的信息之後,宗像禮司的腳步僅僅只是微微一滯,隨即反客為主地衝到了前面,拖起柳泉飛奔起來。

  柳泉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她只感到一陣陣的天旋地轉,頭昏眼花,腳步沉重得像是雙腳各綁了重達幾十公斤的沙袋,再也抬不起來;大腦漲得幾乎要爆炸,肺部徒勞地壓縮再壓縮,卻幾乎再也擠不出一絲氧氣的供給。

  假如不是宗像禮司跑在前面,一只手拖住她的話,她是不可能一路奔跑到現在,並且成功地在倒計時進行了十五分鐘的時候,衝上了一級一級似乎永無止盡的樓梯,氣喘吁吁地推開通往比良阪大廈天台的防火門的。

  ……剛好看到十束多多良的背影,以及倚在欄杆前、剛剛回過頭來,從口袋裡拔出手/槍的人!

  那個人逆光而立,長相一時間看不清楚。柳泉腳下一滯,宗像禮司已然衝上前去。

  然而已經晚了。

  那個人手中的槍口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7日:


第135章

  柳泉嚇得立刻大喊:「子彈停下立刻停下!!」

  掌心還沒來得及完全抬起就爆發出熾熱的感覺, 幾乎灼痛那裡的肌膚。

  宗像禮司已經衝到了十束多多良和那個凶犯之間。被柳泉的超能力定在半空的子彈, 剛巧停在他身側。他一揚手, 那顆在半空中停滯的子彈就被他扇落在地。

  柳泉急忙也衝上去, 一下拉住十束多多良的手臂往後扯。

  「危險!十束前輩!!」

  突襲的出手被攪了局, 對面那個凶犯好像微微驚訝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發出一陣邪惡的嘿嘿嘿笑聲。

  柳泉趁機把十束多多良拖出可能的戰圈,氣急敗壞地喝問道:「大半夜的十束前輩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想找死嗎?!」

  也許是因為她平時大多數時間還是以好孩子的面目現身, 因此現在情急之下疾言厲色、露出棘手的一面,十束多多良愣了一下。

  他好像也被剛剛對方一言不發就出槍打人的恐怖行徑嚇到, 結巴了一下才答道:「我、我是來這裡拍、拍夜景的啊……」

  「拍什麼夜景啊還嫌自己命太長嗎!!有沒有想過自己死了會讓別人怎麼樣!!」柳泉氣急敗壞之下簡直口不擇言,抓著十束多多良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還改揪住他的前襟檢查了一下——沒有血, 也沒有槍洞。

  十束多多良被她這麼揪著, 卻還是那麼溫和。

  也不見他生氣或者露出恐懼的神色, 他按住柳泉揪著自己衣襟的手背,放下手中的攝影機,語調平靜溫和地說道:「沒事沒事,信雅君。我還好好的在這裡呢。」

  他頓了一下,語調更柔和了。

  「謝謝你救了我。」

  「……」柳泉一瞬間簡直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他們對面、被宗像禮司有意無意隔開的那個凶手,又發出一陣簡直讓人毛骨悚然的嘿嘿嘿的笑聲。

  「好感人的情誼啊——」那個人拖長了聲音, 慢吞吞地抬起頭來。

  「無意中等來了一位王權者呢, 這件事就更有趣了∼」

  他的頭緩緩抬起, 在昏昧的夜色和街邊有氣無力地發出光芒的路燈照耀下,那張臉一半隱藏在陰影裡、另一半則被路燈的光線照得白慘慘的。

  當看清楚那張臉的一瞬間,柳泉震駭了。

  「小、小白君……?!」

  宗像禮司則比她冷靜得多。面對同一學校的優等生+特殊社團部長突然變成了殺人犯的現實,他也能鎮定提問:「伊佐那君,在這裡是要做什麼?肆意殺人嗎?」

  對面的伊佐那社發出乖戾的冷笑。

  「撒,你說呢∼?!」

  柳泉皺起了眉。

  「小白君!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你是無色之王嗎?!」

  「無色之王」這個頭銜一說出來,柳泉身旁的十束多多良先愣了一下。

  「無色……之王?!」他喃喃說道,「這、這不可能啊……白銀部的部長,不應該是……白銀之王才對嗎……?!」

  沒想到宗像禮司也同樣贊成了他的說法。

  「是的。伊佐那君,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站在欄杆旁、仍然舉槍對著他們,但一時間似乎因為忌憚柳泉的能力會破壞他的好事,所以並沒有立刻開槍的伊佐那社,臉上慢慢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撒∼白銀之王?!那樣的人……還沒有完全覺醒、只知道隱藏在小孩子的意識深處長眠而逃避責任的家伙,不配稱王——」

  十束看起來非常吃驚。

  「你、你說,白銀之王……尚未完全覺醒?!那、那麼,你是怎麼跑到白銀之王體內的?!」

  伊佐那社不耐煩似的嘖了一聲。

  「差點就變成死人的家伙意外地多話啊。……作為王權者,當然是要占據另一位王的身體,才能更大限度地發揮力量啊∼這樣的能力只有我才具備,怎麼樣?那邊的青之王,有沒有很嫉妒啊?」

  宗像禮司似乎覺得這麼中二的發言完全無足掛齒一樣。他淡淡地盯著臉孔都因為乖戾邪惡而扭曲起來的伊佐那社,說道:「原來如此。……平時正常的時候,是因為白銀之王在主宰自己的身體;而當你的力量占了上風的時候,這個身體就被你所驅使去做壞事啊。」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上次的校園蓄意車禍殺人未遂事件,也是你主使的吧。」

  柳泉:……!?

  十束看起來非常吃驚。

  「誒?!伊佐那君……不,即使你是無色之王,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我?」

  伊佐那社……不,無色之王呵呵冷笑起來。

  「嘛∼為什麼呢∼」他居然還滑稽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才拖長聲音說道:「……也許,是因為殺了你以後,赤王的精神力就會更加不穩定了……?」

  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原來如此。是想利用『精神力不穩可能會導致能力的暴走』這一點,加速赤之王能力暴走的速度和頻率,進而導致……」

  即使是本校的「品行方正大明神」,說到這裡的時候也忍不住停頓了一下。很顯然接下來他要說出的內容事關重大。

  「……赤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提早墜落……嗎。」

  十束驚悚了。而無色之王哈哈大笑起來,好像愉快極了。

  「不愧是青之王呢。這麼快就得出了正確的推論。」他頂著平時溫柔純良的小白君的臉孔,五官扭曲、眼裡放出瘋狂的光芒。

  「讓你們其他王權者的精神力發生動搖、加速你們能力暴走的速度和頻率,削弱和摧毀你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拖長了聲音,調子像在唱歌。

  「然而∼迦具都隕坑事件∼是不能重來一次的∼所以在掉劍之前∼你們必須讓別人∼把你們殺掉∼你們都死掉了∼我就是唯一的王了∼」

  柳泉:……媽蛋這個占據了小白君身體的瘋子好像打算下一盤很大的棋啊?!

  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脫口而出:「那麼,那個在學園祭一技大賽時假傳校長大人命令、又來警告我說『宗像前輩不可信任』的人,就是你?!不是小白君本人?!」

  宗像禮司聞言,居然有余暇微妙地瞥了她一眼,說道:「哦∼?!」

  無色之王也不甘寂寞地立即答道:「是呀是呀∼讓你因為一場慘敗、再加上其它原因,對青之王失去信賴∼接下來的事情∼就會變得有趣了啊∼誰叫青之王不像赤之王,精神力太穩定、不容易找到破綻挑撥他呢?想來想去∼也只有『戀人的離棄』這一條路了啊∼」

  柳泉:「……騷年,中二是病,得治,知道嗎?!」

  宗像禮司哼笑了一聲。

  「哦∼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還發生過這麼有趣的事啊。」他慢吞吞地說道。

  柳泉還沒反應過來,無色之王就飛快地開口了:「那麼,青之王,你又有沒有坦率地告訴過你的戀人,你替我隱瞞一技大賽我動了手腳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麼了嗎∼」

  柳泉:……?!

  無色之王嗤笑出來。

  「撒,看起來青之王也是個有秘密的人呢∼那麼,柳泉君,你想知道真相嗎?」

  不等宗像禮司出言阻止,無色之王就陡然加快了幾倍的語速,活像是在背繞口令一樣,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道:「真相就是,我在他調查我的時候坦率地告訴他,我討厭他是因為發現小黑對——」

  宗像禮司果斷地下了決定。

  「信雅!」他叫了柳泉一聲,飛快地握住了腰間西洋劍的劍柄。

  「你護著十束君,退到那邊的牆角去。不管伊佐那君到底是不是你所說的『無色之王』,都讓我來對付他。」

  柳泉知道現在既不是八卦地追問無色之王「宗像前輩到底向我隱瞞了什麼秘密」的時候,也不是跟宗像禮司客氣的時候,更不是糾結青部的王來救赤部的干部到底是種什麼事的時候——她滿眼警惕地盯著面前表現極端異樣的伊佐那社,將十束多多良推到自己身後,慢慢往牆角處退去。

  十束多多良的身高大概有172,而柳泉本人就有167,所以雖然她在身高185的宗像禮司面前顯得既沒氣勢又很嬌小,但是擋在十束面前就差不多剛剛好。

  「宗像前輩!」她還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注意小白君手上的槍——」

  這句話一說出口,她又不由得感到一陣愧疚不安,還有更多的擔憂油然而生。

  任務一發布,她就知道拉上剛巧在自己面前的宗像禮司是最好的選擇。宗像禮司是青部的部長,整個學校裡能力能和他一樣強大的大概就只有赤部的部長,周防尊。可是既然系統已經向她發布了任務,那麼就不能指望周防尊能夠及時趕到現場救下他手下的得力干將之一。那麼,她只有一小時的時間,又要及時趕到比良阪大廈,又要和那個聽上去能力爆棚的「無色之王」對壘,假如只靠她自己的話,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這一次,她是必須向宗像禮司求援的。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8日:

  作者菌病了。。。發燒到39度。。。5555555所以假如哪裡有bug的話請小天使們多包涵。。。頭痛ing。。。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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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她已經靠著自己那點不太可靠的「以心念控制可瞬間停止一切有形之物」的異能, 連續扛過了前兩個拯救十束多多良的任務。但是從第三個任務在海邊營救十束多多良開始, 假如不是宗像禮司替她跳海救人的話, 她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 還真的不太確定。

  而現在, 面對十束頭頂那頑強豎立著的黑色死亡FLAG以及難度加倍的終極任務,她要是還認為憑著單打獨鬥就能成事,等於妄想。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個平淡的校園風世界裡會冒出來拿著槍的溫良好同學當終極大BOSS啊啊啊啊!!!

  槍彈不長眼……萬一誤傷了只以西洋劍應戰的宗像禮司, 又該如何是好啊啊啊啊!!!

  宗像禮司並沒有回頭看她,聽到了她的那句話, 他好像輕聲地笑了一笑,然後輕描淡寫似的答道:「……啊。顧好你自己吧。」

  這句話的語氣和內容都極端平淡鎮靜,但是柳泉在聽到它的一霎那, 不知為何突然屏住了呼吸, 感到心頭仿若被什麼重重捶擊了一下。

  一直到這一刻, 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是她所認為的純良清新的校園日常故事,而是在不知何時,慢慢化為了危機四伏的修羅場。

  而擋在她面前的那個身姿修長挺拔的青年,也不再只是冷靜理智的生徒會室室長,雪染菊理口中所形容的那個「品行方正大明神」,或是偶爾會顯露出自己那黑得出汁的深藏的惡趣味、稍微TX一下自己的倒霉手下的青部部長;而是在危急時刻能夠仰賴、身手超強、具有大局觀和縝密頭腦的領袖一樣的人物。

  此刻, 那個人全身隱然冒出淡淡的青色光芒, 與對面那個表情怪誕扭曲的少年正在全力戰鬥。他雖然沒有出劍, 然而把那柄劍連同劍鞘從腰帶裡抽了出來拿在手裡,一上來就搶先擊中了對面那個冒充小白君的無色之王的手,將其手中的手/槍擊落在地。

  這下看上去他立即占了上風,在赤手空拳單打獨鬥的方面,室長大人的身手似乎也十分利落,顯然有著很深的造詣。

  柳泉捏著一把汗,提心吊膽地躲在一旁觀望。看起來室長大人是打算制服無色之王,然後生擒起來好好審問對方。畢竟看起來無論是開車衝撞十束多多良未果的那個少年、還是冰川組,乃至其它一些發生在校園裡的事情,背後都有著無色之王的影子,負責維持整個校園秩序的青部部長是不可能放過這麼一個問口供的大好機會的。

  然而那個無色之王竟然也沒有那麼弱。雖然被宗像禮司凌厲的攻勢一度迫到了天台的欄杆邊上,他還是一個就地滾翻、狼狽地從宗像禮司的劍鞘之下躲開了,繼而探手到身後——

  下一秒鐘他的手裡就握著另一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徑直指向面前正要縱身上來捕獲他的宗像禮司!!

  心髒幾乎立即就從胸腔裡蹦到了舌尖上,柳泉一瞬間嚇得狂叫起來。

  「……停下!!凡是從小白君那裡發出的一切攻擊……全部停下!!!」

  就在她吼出這句話的一霎那,她的耳膜裡突然鑽入一個極端清脆而不祥的聲音。

  【砰!!】

  む……是子彈嗎?!……馬上,立刻,給我停下!!!現在就停下!!!め

  這樣狂亂的念頭一瞬間卷擁著身體裡浮現出來的瘋狂力量,洶湧著從她的每個毛孔裡衝出。幾乎與此同時,一顆幾乎已經射到宗像禮司胸前半米處的子彈,倏然停滯在半空!

  宗像禮司的瞳孔一瞬間緊縮了一下。他幾乎是立刻就抖了一下自己右手裡西洋劍的劍鞘,將那顆停在距他半米之外的子彈飛快地擊落在地上。

  而他對面的伊佐那社——不,他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確定那個人不再是平常的「伊佐那社」了,而是一個另外的什麼人,占據了伊佐那社的身體,或者控制了他的心魂——臉色為之一變!

  「呵……」那個人居然輕聲地笑了起來,用一種很稀奇的表情,眼神越過宗像禮司的身側,怪異地盯著仍然站在原地,擋在十束多多良身前的柳泉。

  「小姑娘……想要一次救兩個人,可是不行的喲?」他用一種怪異的腔調,一邊笑一邊衝著柳泉挑釁似的說道,「你不能太貪心了,你沒有那樣的能力……撒,來選一個吧?這一個擋在你身前的男人,和那一個被你擋在身後的男人……你想救哪個?!」

  柳泉一瞬間憤怒得血衝頭頂。

  「他們兩人哪一個都不會死——我就是為了這個前來阻止你的!」這種標准晨間劇女主角的熱血台詞脫口而出,柳泉怒瞪著那個占據了小白君身體的家伙。

  占據了伊佐那社身體的無色之王好像有點驚訝,又好像覺得有趣似的,停頓了一霎,呵呵笑了起來。

  「真是自大到了極點的發言啊。……既然他們兩個人都不能死的話,那麼,今晚,死的人就決定是你了吧,小姑娘。」

  他吐出最後一句話的語氣陡然變得冷酷無情。下一秒鐘,他頭頂的天空裡,居然出現了一柄巨劍!

  柳泉驚愕地仰起頭望了那柄巨劍一眼,又飛快地把視線重新鎖定在面前不遠處的伊佐那社……不,無色之王臉上。

  但是她聽見自己身後的十束多多良輕輕地倒抽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達摩克利斯之劍!」

  柳泉感到一陣奇怪。

  「……達、達摩克利斯?!」

  ……這個世界對於完全沒有相應原著知識,系統菌又冷漠得完全不給任何補課或提示機會的玩家來說,簡直就是地獄啊!

  這個名詞其實剛才無色之王就提起過,然而一直到現在,宗像禮司和十束多多良也誰都沒有為她詳細解釋這個名詞的意思。事實上,當那柄巨劍現形的一霎那,他們兩人的身軀就條件反射一般警戒地繃緊了。

  「……看來,今晚不拿出點真章來是不可能好好結束這件事了啊。」宗像禮司唇角浮現一抹平靜而冷酷的笑意,低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然而一直在暗中注意著他的柳泉,卻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一陣心慌。

  下一秒鐘,她聽見宗像禮司以一種極端鎮靜而冰冷的聲音說道:「宗像,拔刀。」

  ……還說什麼拔刀啊每次對敵之前都要留出一段時間來進行這種儀式真的大丈夫嗎——!!

  這句吐槽甚至還沒有從柳泉心頭從右到左地刷過去,她就看見天空中赫然出現了——第二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下就算是對原著完全兩眼一抹黑的柳泉都知道那玩意兒必定是宗像禮司弄出來的了。因為那柄巨劍的周圍隱隱浮現著一層發出青色光芒的光圈,將那柄巨劍包圍在其中——而青色,不正是宗像禮司領導的青部的代表顏色嗎?!

  可是,他的能力原來也這麼深不可測嗎?那個無色之王能弄出的東西,他也能弄得出來——那麼,他又是什麼王?!他們弄出兩柄巨劍在天空裡到底想要干什麼?

  柳泉的身體微微一動。十束多多良馬上飛快地從她背後拉住她的一只手臂。

  「……不能去,信雅醬。」十束溫雅的嗓音裡藏著一抹焦急和無奈的情緒,「現在的情形已經不是你能夠貿然介入的了。……這是王對王的戰爭……而凡人是無法殺掉王者的。」

  柳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王——?!宗像禮司還真的是個什麼王啊?她剛剛還以為這玩意兒是那個自稱為「無色之王」的中二分子自己創造出來、用來稱呼各大社團的老大的呢?什麼青部的青王啊、赤部的赤王啊、白銀部的白銀之王……

  然而,現在看起來,這件事並不是哪個中二小少年信口開河的結果、而是非常嚴肅非常重大的事情啊?!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啊?正常的王者不都應該統率著一片領地,戴著王冠高高在上地坐在王位上受人敬拜嗎?!現在這兩個所謂的王者都是平時為了升學所困擾的男子高校生到底是件什麼事啊——!?

  「『王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她喃喃地說道,緊盯著正在激鬥的宗像禮司與伊佐那社。

  他們兩人的身周都已被不同顏色的氣場所包圍,宗像禮司身上的是青色的光環,伊佐那社身上的光環則很奇怪,一下是白銀色的、一下又回歸為暗淡無色——然而即使他身上的光圈暗淡無色,宗像禮司刺出的劍也會在某個她看不到的地方突然激起一陣強烈的光,像是刺中了什麼而引發了魔力對衝一樣。

  「宗像君,是青之王。」十束多多良的聲音突然在她身旁響起。

  「是代表著『秩序和理性』的王權者。」

  柳泉吃了一驚。「……那、那是很厲害的人嗎?!他、他和那個無色之王比起來,怎麼樣?」

  暫時看不出無色之王的特點是什麼,然而場面打得居然很激烈。柳泉直覺上覺得,假如換作是真的小白君的話,即使他是那個什麼「白銀之王」,應該也不可能有著更好的身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9日:


第137章

  那個假的小白君, 身上簡直是個軍火庫。柳泉因為和十束短暫的交談而心神被占據, 超能力也沒有發動, 所以宗像要對付那些子彈雖然看起來游刃有余, 可一時間也需要花點工夫去清理。

  不妨比作「啊蟑螂太多了雖然咬不死人然而被咬一口也很惡心而且要全部清理干淨也得花點時間」這樣的既視感。

  十束多多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原本, 應該是這樣的……宗像君的身手理應比無色之王要好,因為傳說中無色之王是七王之中最弱的王權者……然而、然而事情有點不對……」

  柳泉驚異極了。

  「什麼?!哪裡不對?!」

  系統菌那句【非本世界劇情人物已融入!】的任務前警告,又突如其來浮現在她腦海裡。

  莫非……這個無色之王就是系統菌所說的「非本世界劇情人物」?!

  柳泉的面容不由得一凜。

  「這麼說來……宗像前輩豈不是很危險?!」

  萬一……這個【非本世界劇情人物】的無色之王,在原來的同人世界裡被擅自設定成最強的王, 怎麼辦?!要知道在同人世界裡,什麼原作設定都是渣, 一切皆有可能!而現在他來到了這個世界裡,他想要消滅其他的王——而首當其衝的,難道不是正巧擋在他面前的青之王, 宗像禮司嗎?!

  咚。

  咚咚。

  得出了這個推論之後, 她好像一瞬間感覺周圍的事物都距離自己猛然遠去了, 自己仿佛就處在一個獨立的空間之中,耳畔只有突然變得極為大聲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是炸彈引爆前的倒計時一樣,每一下都能引發意識深處那種含有恐懼與排斥的震栗。

  然而幾分鐘之後,凝神望向那邊正在激戰的兩人的十束多多良突然轉向她。

  「你不用這麼傷腦筋,信雅醬。」

  柳泉一愣。

  「……欸?!」

  忽然改變了對她那種彬彬有禮的稱呼, 仿佛是已經作出了某種決意的十束仍然微微笑著, 語氣十分平靜。

  「我說啊……你不用為了作出這麼艱難的抉擇, 而臉上露出焦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啊?」

  柳泉愣住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臉。

  「是、是嗎……?我並沒有……」

  十束微笑著,溫柔地打斷了她辯解的話。

  「迄今為止,你已經拼命地救了我四次了。對於一個屬於平時的敵對社團的人來說,你已經非常非常努力了啊?」

  「可是,現在你必須作出痛苦的抉擇。」

  他溫柔的褐色眼眸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那邊站著的那個人,是你的部長……不,更重要的是,他是你的戀人,對吧?」

  柳泉一窒,幾乎立刻就猜到了這個平常就溫柔體貼得過分的學長,下一秒鐘打算說些什麼。她馬上脫口喊道:「……不,十束前輩!假如你想說『所以你就選擇他吧,我能理解的』或者說『你選擇他才是正確的』這一類的話,我可不會接受的啊!!」

  十束微微一怔。

  他的反應證實了她的猜測。柳泉感到一陣氣悶。

  「我、我在這麼深的黑夜裡,拖著宗像前輩一口氣跑了這麼遠、爬上了這麼高的樓頂,可、可不是為了來看著你死的啊!!」她惱怒地大吼道,「那個壞蛋不是想讓你死嗎?那麼不讓壞蛋的目的得逞,就是做好事了啊!做好事的話難道不就是正確的抉擇嗎!?」

  十束多多良驚異地盯著她,片刻之後,他長長吁出一口氣,目光變得更柔和了。

  「……謝謝,信雅醬。」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溫柔而憂傷,「但是我不能讓你為難。」

  「那邊的那個人,是所謂的『王權者』。是你我都無法想像的強大人物……而且即使是同為『王權者』,不同的王之間,或許也有實力上的差別……」

  「所以,即使傳說中『無色之王』是最弱的王權者,然而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雖然我不知道事情是哪裡出了問題……然而,你也看出來了吧?我不得不說——宗像君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在幽深的暗夜裡,十束那沉靜的口吻,輕輕說著這樣一件殘酷的事實。

  「假如宗像君出了什麼事的話……信雅醬會非常非常傷心吧?——畢竟,他可是信雅醬重要的人呢。他對於信雅醬的意義是不同的吧……」

  「而假如信雅醬出了什麼事的話,我會非常非常傷心的。」

  「會痛苦得無法原諒自己。」

  「這樣的自己,從相遇開始就一直在給信雅醬添麻煩……一再地需要信雅醬冒險來救的自己,現在還要奪取信雅醬自己生存的機會,這是我不能容忍發生的事情。」

  十束多多良平靜地說著,注視著柳泉的目光很深。

  「而且,我還記得,在信雅醬第二次救我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

  「那時,你說『我一次只能救一個人』。」

  柳泉愣住了。

  ……啊,好像自己當時,為了阻止十束多多良濫好心去察看那個很可疑的、駕車衝撞他的少年艾利克 蘇爾特的情形,確實是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呢。

  「所以,這一次,信雅醬就去救那個,在你心目中更重要的人吧。」

  少年柔和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臉上,一瞬間像是要把她的樣子用力記在心底似的。最後,他說:

  「我這一生很充實。謝謝你,信雅醬。」

  ……什麼叫做「我這一生很充實」啊!!??

  「這、這種聽上去叫做『遺言』的玩意兒,別、別那麼著急現在就說啊……!!」柳泉爆發了。

  「至少多等個八十或一百年以後吧……!!」她惱怒地吼道,氣勢洶洶。

  「宗像前輩的……呃,意義不意義的事,可以以後再說……!現在還是好好想想看有什麼方法可以齊心協力阻止那個壞蛋的好!喂,你的終端呢?快打電話給周防前輩叫他也來幫忙啊!!能叫來助拳的人統統都叫來啊……!!俗話不是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嗎?!」

  十束先是露出極為吃驚的神情,然後又露出一個苦笑,無可奈何似的攤開了手。

  「即、即使你這麼說……可是,我今天晚上出門的時候,忘記帶終端了啊……」他嘆息似的回答道。

  柳泉被噎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她的終端剛才被丟在生徒會室裡充電,而系統菌毫無預兆地突然發布這個限時終極任務的時候,她因為太過震驚以及趕時間救人,壓根沒想到還要回頭去找自己的終端,就拉著宗像禮司像只兔子一樣地蹦出門去了啊!!

  可、可是應當詢問一下正在和那個無色之王對峙中的宗像禮司,有沒有攜帶他自己的終端嗎……?!

  柳泉拿不定主意。

  她覺得絕對不能在宗像禮司還在為了替她完成任務而戰鬥的時候自己跑掉——即使去搬救兵也不行。然而她也不敢貿然放十束一個人去找人,萬一走在路上再被哪個黑暗角落裡冒出來的壞人給暗算了可腫麼辦!畢竟系統菌還沒有宣布「第六個任務完成」呢!

  她糾結得簡直想要抓頭發。

  「啊啊為什麼我居然會忘了帶終端呢!!我真是笨啊——!!」

  這一聲嚎叫音量可不低,而且突如其來,把她身旁毫無心理准備的十束多多良嚇了一跳。

  下一刻,一道黑影唰地朝她的面門飛過來!

  柳泉下意識接住,才發現是宗像禮司突然拋過來的一樣物體。定睛一看,居然還真的是他的終端。

  宗像禮司什麼也沒說,然而柳泉已經眼睛一亮,趕緊按亮了屏幕。

  ……密、碼、解、鎖、界、面?!

  誰來告訴她密碼解鎖是個什麼鬼?!身為青部部長兼生徒會室室長的宗像禮司,還有誰敢偷拿他的終端?!他壓根不需要密碼鎖這種玩意兒好吧?!沒有人會嫌命長所以不長眼地跑來偷竊他的東西好嗎?!

  然而她不敢再打擾宗像禮司與無色之王對陣。她試著輸入了宗像禮司的生日,結果系統居然提示密碼錯誤。

  ……臥槽難道要輸入他最大的好對手好基友周防尊的生日才行嗎?!

  這個奔放的腦洞一瞬間就擊倒了柳泉。她咬著牙,忍住吐槽和面部抽搐的衝動,居然真的把周防尊的生日輸了一遍。

  這一次系統不僅提示密碼錯誤,而且還追加了一條警示:

  【WARNING:連續輸錯三次密碼,系統將自動鎖定。】

  柳泉不敢再胡來了,只好覷了個空子,扯著嗓子喊道:「……終端解鎖密碼!!」

  危急關頭當然要盡量保持語言和溝通的簡潔以節省時間、且避免讓隊友分心過久,這是常識。不過接下來宗像禮司的回答,則讓柳泉心頭瞬間奔騰過一萬只羊駝!

  「自己想。」

  ……我了個大槽要不是只剩一次機會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刻打擾您打架啊!!

  「……最後一次機會。」她不得不又提醒了宗像禮司一遍。

  結果對方看上去居然比她淡定多了。

  「自己想。」他又把先前那個答案原封不動地扔回到她的臉上。

  柳泉差點飆出髒話,慌忙咬住自己的舌頭。

  這、四、位、密、碼、到、底、是、什、麼?!誰能來告訴她?!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0日:

  謝謝今天投雷安慰病號的小天使牧羊非靡、青時茹黔 和向佐走,向鼬走~~大家的安慰我都收到了,好感動QAQ

  最近天氣超級冷,大家也要多注意保重!

  生病的第三天,好像已經漸漸熟悉了如何跟高燒這種東西並存的秘笈呢【並不

  從一開始的腦袋疼得入睡都難,已經可以漸漸進化為【既然白天不太發燒那就趕快碼完字好等著迎接晚上39度的震撼挑戰!】這樣的心態。。。

  甚至在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的時候思考了很多奇妙的腦洞,當然頭痛得很厲害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湧現了超虐的腦洞,這也是難免的哦。。。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都寫出來的!【鬼畜笑

  所以明天來一發四千字大章好了!即使是生病也不能阻止我噴發的腦洞了!【並不


第138章

  解鎖的密碼是四位, 假如使用圓周率或者根號二或者自然對數的底數e之類的特殊值的話也有點古怪……而且一般人設置密碼的話應該都會順手采用某個人的生日吧——?那麼, 到底是誰的生日?!

  難道是他最好用的手下、下一任青部部長的當然人選,伏見猿比古?還是青部的指導老師淡島世理?!或者是哪個青部的成員?!抑或是哪個宗像禮司格外崇敬的偉人什麼的?!……

  正當柳泉的腦洞開得無邊無際的時候,她身旁的十束多多良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輸入你的生日,信雅醬。」

  柳泉的大腦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哈?!」

  十束急迫而又堅決地說道:「你是他的戀人, 他當然會使用你的生日作為解鎖密碼!」

  柳泉一瞬間還是稍微有點不真實感。

  十束君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真實的情形啊……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是起自於那種類似於開玩笑一般的提議, 並且一直以來大家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言和推測,然而也並沒有多少人能夠確定他們真的在交往,所以那些暗戀宗像禮司的少女們並沒有來找她的麻煩,除去擔心直接被武力值不低的她炮灰了之外、大概也有「既然沒有公開承認那麼就還不足為懼」的想法存在吧?

  ……這麼糟糕的所謂情侶關系,有必要像那種因為是真心喜歡對方所以才開始交往的真正情侶一般, 使用對方的生日作為自己手機的解鎖密碼嗎?!

  然而現在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她一咬牙, 飛快地在終端上輸入了「0502」四個數字。

  然後,隨著她按下「ENTER」鍵, 終端的屏幕亮了起來。

  ……密碼正確。

  那一瞬間, 劃過柳泉心頭的,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異樣的感受。

  那種感受很難形容, 似乎讓整顆心髒都驟然揪緊了, 就連呼吸都暫時停頓;然而瞬間之後那種心肌缺血一般的窒息感乍然緩解, 卻有一股淡淡的酸澀感從心髒部位蔓延開來,霎時間充盈了整個胸腔。

  然而現在並不是感觸萬千的時刻。

  柳泉甚至沒時間釐清自己心底浮現的是怎樣的情緒,就飛快地點開通訊錄、找到了周防尊的名字——宗像禮司的終端裡居然有他最大天敵的聯系方式也真是讓人醉了啊——然後撥打過去。

  對方接起來的速度居然也不慢。其實柳泉一開始都已經做好了被周防尊直接掛掉、然後再不屈不撓地繼續撥打的心理准備了——果然青赤兩部的老大之間存有非比尋常的羈絆、所以平常打歸打, 然而關鍵時刻還是會稍微有些默契的嗎。

  「喂。」對方懶洋洋的聲音從終端裡傳了過來, 就這麼一個音節, 就讓柳泉確認了他的身份——確實是周防尊本人。

  「我是柳泉,現在請馬上來鎮目町3街2-5的比良阪大廈天台,有個自稱無色之王的家伙想在這裡殺害十束前輩!!」柳泉立刻一口氣地把關鍵字都拼在一句話裡說了出來,連稱呼和打招呼都省了。

  對方稍微一頓,立刻說道:「好!」然後掛了電話。

  周防尊雖然平時總是懶洋洋的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而且總是不認真學習、考試直接交白卷導致連續留級兩年,然而他其實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柳泉使用宗像禮司的終端給他打電話通報十束再度遇襲的事情,這件事就足以讓他推斷出很多必要的事實。因此柳泉也沒再糾結這次通話時長只有短短半分鐘,而是順手在宗像禮司的終端裡再次找到了伏見猿比古的聯絡方式。

  在把剛才她對周防尊說的那句話又幾乎原樣向著伏見重復了一遍之後,柳泉掛了電話、又把宗像禮司的終端隨手遞給了一旁的十束多多良。

  「暫時幫忙保管一下吧,十束前輩。」她凝神觀望著場中那不時激起魔力對衝的激烈戰鬥,說道:「雖然我力量微薄,但也打算隨時支援一下宗像前輩呢。」

  十束啊了一聲。

  在柳泉開始全神貫注地使用自己抽獎得來的超能力【無色之王發出的一切攻擊全部立刻停下停下!!】之後,無色之王那渾身攜帶的軍火庫等於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管是管制刀具還是槍械,即使他使用的時候已經在其上注入了屬於無色之王的力量,然而柳泉這個超能力形如開掛,阻止起他發出的子彈和飛刀來一點也不含糊,那些屬於無色之王的力量也只能讓那些子彈和飛刀飛行比普通凶器更遠一點的距離而已——不要說絕大多數都在路途上就被活生生定住了,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也絕對不可能穿破青之王展開的聖域。

  就這樣,戰況突然呈現了一面倒的狀態。柳泉簡直太懊悔剛才聽信了宗像禮司的英雄式發言,護著十束多多良退到一旁、沒有及時插手他和無色之王的戰鬥了。

  當柳泉在心中默誦了【無色之王發出的一切攻擊全部立刻停下停下!!】不知道多少遍之後,宗像禮司終於揮出最後一劍,青色的巨量魔力和無色卻猶如有形的魔力在半空中迎頭相撞,爆起恐怖至極的巨大衝擊波,其威力足足將無色之王所竊據的身體——也就是伊佐那社——震到了半空中、又重重摔了下來!

  砰的一聲,伊佐那社的身體從十幾米高的地方墜回地面,撞擊了天台粗糲的地面後又彈起一點、復又跌落,然後平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在剛才魔力對衝引發的大爆炸時、緊緊抓住欄杆免得被卷入和波及的柳泉與十束兩個凡人,這個時候終於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手。

  十束想上前去看個究竟,卻被柳泉阻止了。

  開玩笑……在沒確認無色之王死透了的情況下,誰敢讓十束再接近這個幕後凶手?!第六個任務還沒被系統菌宣告完成呢!

  宗像禮司在伊佐那社的身體墜落至地面一動不動之後的第一時間,就一揮手中的西洋劍,身姿俊挺、動作敏捷地站到了伊佐那社身旁,劍尖唰的一下指向伊佐那社的咽喉,姿態極其瀟灑。

  他的腰背挺直、左臂自然下垂,右臂和西洋劍呈一條直線,指向倒在地上、渾身塵土、雙目緊閉的伊佐那社——或者,無色之王——目光清冽、神情冷然。那修長挺拔的肩背線條極為凜然好看,就是柳泉也不由得被晃得稍微走了一下神。

  十束在她身旁小聲叫了她一聲:「信雅醬?」

  柳泉驚覺,慌忙回頭。「什麼?」

  十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略微有點復雜的笑意。

  「現在就能看著自己的戀人看到發呆嗎……年輕真好啊。」他半是感嘆、半是玩笑似的說著。

  柳泉:「……!!!十束前輩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吧?!」

  這麼說著,也許是為了掩飾那陣不知為何突如其來的心虛,柳泉順手把十束往一旁的樓頂雜物房旁邊一塞,打算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一幫宗像禮司的忙。

  「你就呆在這裡,十束前輩。有什麼事情就大喊,我會分出一只眼睛來注意你這邊的。只要你保持警覺,我可是可以在子彈擊中你之前將其定住的哦?」她衝著十束笑了笑,然後果真保持著那種一只眼睛盯著十束、另一只眼睛望向宗像禮司和伊佐那社那邊,側身行走的姿態,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這種行動方式未免有點笨拙,笨得簡直連宗像禮司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推了推眼鏡嘆了一口氣,劍尖卻警惕地未曾稍微移動一點。

  「剛才的戰鬥,你表現得意外的好啊。」他說,居然一開口就肯定了她的貢獻,讓柳泉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這個『無色之王』和傳聞中完全不同,要解決他還真是棘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柳泉心虛地嘿嘿陪笑了幾聲,完全不敢說出系統菌剛才警告她的每一個字。

  假如室長大人知道這個什麼「無色之王」是異世界入侵的劇情人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的身份也一定會被室長大人掘地三尺的詳細調查給揭穿的吧!一定的吧一定的吧?!

  所以她只能十分黑線地笑了幾聲,說道:「這個可以慢慢進行調查……眼下是不是應該確定一下他到底……呃,上哪去了?是活著還是死了?」

  她的用語倉促間完全沒有過多的修飾,然而即使是稱呼敵人都要使用敬語的室長大人卻沒有嫌棄地指正她,只是微微一仰首望了一下天空,然後說道:「無法從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上進行判斷呢。」

  柳泉:「誒?!為什麼?」

  宗像禮司:「因為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消失的方式,和已知的『王權者』死亡時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消失方式,並不一樣。」

  柳泉:……???

  她雖然頂著一腦袋問號,然而還是不明覺厲中。

  聽上去這個世界的原作背後居然有著十分復雜而龐大的背景設定……然而現在不是詳細請室長大人為她解惑的時候。

  既然天空中的那柄無色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消失,此時伊佐那社又在昏迷中,不管他是不是還是被無色之王控制了軀體、醒過來之後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宗像禮司也就收回了自己的聖域——換言之,就是收回了天空中那柄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當然,他的西洋劍還是自始至終指向伊佐那社喉間的。

  但是小白君大概是因為剛才在兩王對戰的最後受了很巨大的衝擊,一直沒有醒過來。

  宗像禮司當然不能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等待著伊佐那社醒過來,然而把劍尖移開又不符合他冷靜謹慎的行事風格;可是現在用劍指著小白君的咽喉、他再蹲下身去觀察情形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務。於是柳泉提議道:「不如我先看看小白君怎麼樣了,如何?」

  宗像禮司並沒有立刻同意。他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等到周防尊或者伏見猿比古等人過來再作打算。

  柳泉覺得即使小白君突然暴起要掐她的脖子或者捅她一刀,她也有信心在那之前把小白君——以及凶器——定在半空中。

  尊哥和伏見剛才接電話的時候不知道都在什麼地方,萬一還要等上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才能到來,到時候系統菌發布的第六個任務就鐵定超時了——被判定任務失敗腫麼辦!?會不會直接被系統菌宣判玩家失格而出局或進行懲罰?!被判罰永久留在這個世界裡倒也罷了,萬一是扔去什麼糟糕的世界或懲罰任務裡,進行永不能達到目標的受苦輪回,她可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啊!!

  所以她咬了咬牙,對宗像禮司說道:「我會小心的。我甚至可以先行把小白君定在那裡再去看——一直逗留在這裡並非上策,假如周防前輩或者伏見君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趕到的話,難道在那之前我們就只能呆呆地站在這裡等待嗎?誰知道無色之王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麼計劃或者布置?」

  這番話似乎也有點道理。宗像禮司沉吟了一下,微微一頷首。

  「一定要小心。」他這樣叮囑著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果然豎起了雙手,作出【我正在使用超能力哦】這樣的動作和姿態,慢慢地蹲下身去接近昏迷中的伊佐那社。

  柳泉極其小心地慢慢彎下腰去,在腦海裡強迫自己機械地不斷復述【小白君絕對不許動!】這樣的想法,一點點接近緊閉雙眼的伊佐那社的臉。

  當她的右手指尖快要探到伊佐那社眼瞼、打算翻開來看看他是否還處於昏迷狀態之前的一霎那,系統菌突如其來的聲音在她腦海裡炸開。

  【本世界第六個任務——む十束多多良支線任務之四:拯救十束多多良め完成。十束多多良支線全部任務已完成。】

  柳泉:……!!!

  她的動作為之一頓!

  然而僅僅只是這麼分神了一霎那的工夫——

  異、變、陡、生!

  其實,然後的一切發生得仿佛都很快,快到令人措手不及;一切又都仿佛發生得很慢,慢到讓人感覺不到盡頭——

  伊佐那社的右眼倏然睜開!一縷白色的煙霧樣的東西從他的眼裡直撲出來!

  當她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瞪著那個從小白君眼中突然冒出來的妖怪——確切地說,是一縷如同阿飄一樣的白色霧氣,還長著一張狐狸的臉——猛地衝著自己面前撲過來的時候,壓根來不及作出反應;下一秒鐘,她突然感到腦袋裡嗡的一聲。

  然後,就一切歸於寂無。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1日:

  正如昨天預告的那樣,作者菌今天爆了種。。。不,是爆了RP,所以來一發四千字的大章~~

  寫得作者菌直頭暈。。。我也是很拼了所以求虎摸!

  嗯,室長揮劍的身姿甚美。尤其是第二季裡御柱塔一戰的時候劍指綠王,以及灰王後來登場的時候唰的一劍揮開迷霧,簡直帥爆了嗷嗷嗷~~所以借著泉妹子的視角稍微花痴一下下【不】,作為親媽就是有這麼好的特權好開森【被踢飛

  PS. 謝謝今天投雷安慰病號的小天使牧羊非靡~~


第139章

  她整個人仿佛飄了起來, 在宏大、廣袤、無邊無垠、深邃神秘的太空之中漂浮著。

  星辰萬物都很快地從她身邊掠過, 星雲和黑洞也都在不遠處呼嘯著似乎想要吞噬她。在這一片背景深黑、星辰旋轉、閃爍著許多難以名狀的色彩迥異的光芒、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處的廣闊空間裡,她也僅僅只是懵然了短暫的一刻;然後,突然有個人,在她背後猛然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駭然地立即下意識抬手去掰那條勒緊自己脖子的手臂, 然而對方力氣很大, 她盡管掰得手酸眼花也無濟於事。

  因為缺氧,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渾身的氣力也在漸漸消失中。

  ……怎麼、可能——?!

  ……我要、死在這裡了嗎……?!

  茫然的念頭浮上她的腦海,在那裡停留了一秒鐘就仿佛泡沫一般,發出蔔的一聲, 破滅了。

  在她喪失意識之前, 她只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得意的笑聲。

  「這個身體……我就毫不客氣地接收了啊?」

  「要先去殺掉誰……去做怎樣的壞事呢……呵呵呵……好期待啊?」

  眼前,一片黑暗。

  ……

  然而, 她的意識仿佛在虛空中飄蕩, 卻並沒有真的消失。

  就這麼飄蕩了不知道多久, 突然不知道哪裡響起一個機械的聲音。

  【咚——玩家積分達到兌換標准。可選兌換內容:1、 高級體術, 所需積分:三十萬分;2、高級槍術, 所需積分:三十萬分;3、可斬殺『王權者』之名刀【理】的一次使用權, 所需積分:五萬分。是否兌換?】

  ……可斬殺「王權者」的名刀……?!

  啊。好像、從誰那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然而……我要一把刀有什麼用呢……?!

  我要、殺掉誰呢……?!

  誰……是必須使用這把刀,才能殺掉的惡人呢……?!

  在一片茫然的虛空之中,突然, 一個不同於剛才那種冰冷的機械音一樣的聲音, 在很遙遠的地方炸響。

  【醒過來!信雅!!】

  ……是誰?誰在叫她的名字?

  【這並不是你, 真正的你可以打敗他,你一定可以!】

  ……是誰?誰對她這麼充滿信心?誰在用這種堅定而信賴的口吻鼓勵著她?

  【使用你的能力,去做一切你能做的事情!你是個好孩子,你是決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對手的,是不是?!】

  ……是誰?誰在稱贊她是個好孩子,提醒她自己還有美妙的能力可以使用?

  【即使暫時被困住,即使……即使轎廂真的要墜落的話,我也在你的身邊,記得嗎?!】

  ……是誰?是什麼轎廂要墜落?是誰會留在她的身邊?

  在意識漂浮的虛空裡,一些破碎的片段如同吉光片羽,在她的眼前閃過。

  然而她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破碎的意識裡只有那些含笑的聲音,從記憶的深處浮了起來。

  【「大家」?!……只有我們兩人哦。】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在最高處觀賞煙花的最佳指定席哦?】

  【機會難得,我們就好好欣賞吧。】

  【我比較喜歡在困境中找到新的辦法,簡單粗暴地把糟糕的事情扭轉為好事。】

  む救、救救……我……め

  這樣的意識茫然地浮上腦海。

  【……是否兌換?】

  先前那個冰冷機械的聲音又重新出現在她腦海裡。

  柳泉下意識地大叫——或者她以為自己正在拼盡全力地大叫。

  む兌換!給我兌換那把刀!!め

  【提示:玩家只有一次使用此刀擊中對手的機會。假如一擊不中,可繼續使用。假如擊中對手,此刀會很快消失。是否兌換?】

  柳泉終於拼盡全力,喊了出來:

  む現在就兌換!!め

  這一次大喊把她自己的意識喊醒了過來,然而坑爹的系統菌居然並沒有依言替她兌換那把所謂的足以弒王的名刀【理】。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是漂浮在剛才那個星雲黑洞並存的七彩炫異空間裡。然而剛才打算把她扼死的那個人並不在——或者說,那個人忙於其它事情而並沒有余暇先把她掐死。

  這個時候,系統菌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玩家請注意,玩家請注意,現在發布本世界第七個任務——弒王。請玩家在此地處決作惡多端的惡王——無色之王。本任務為本世界之終極任務,亦為強制任務,如未能完成則視同游戲失敗,GAME OVER。】

  ……什、什麼叫做「弒王」啊!!我只是個魚唇的凡人現在讓我在這種異空間殺掉一個王權者也太……!!而且殺不掉的話還要GAME OVER!!

  柳泉完全沒有時間去仔細思考,因為在她清醒過來之後遇到的第一件事是——

  「哦呀,這麼頑強?竟然這麼快就醒了呢。看來要很好地利用這個身體之前,不得不先行把你殺死了呢。真是遺憾啊。」

  一個熟悉的嗓音陡然在她面前響起。

  「說起來,你這副身體還真好用啊∼果然像你這種天生具有強大超能力的權外者,除去王權者的身體之外,就是我借用的最好選擇了呢∼所以,你只好去死了啊——!!」

  柳泉驚異得一瞬間睜圓了眼睛!

  面前出現的人,赫然長著一張和本生世界裡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柳泉震驚得張大了嘴,倒退了幾步,指著面前那個「自己」喝道:「你……你難道就是無色之王?!」

  那個姑娘作出驚訝之色,手一翻就不知從何處變出一面小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又把視線轉向柳泉的臉上,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原來這樣——你也不是真正的『柳泉信雅』啊∼」她用唱歌一般跳躍的語氣說道,「這個醜女∼原來才是你的∼真面目嗎∼啊咧∼可憐的青之王啊∼他知道你欺騙了他嗎∼」

  起初一瞬的震驚已經飛快淡去,柳泉隱隱提防著對方突然發難,沉下了臉。

  「作為『權外者』,我有兩張面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看看你自己吧——你有無數張面孔,不是嗎。」

  頂著那個真正的柳泉的臉,無色之王仍然笑嘻嘻地說著,似乎是想要從精神的源頭上擊垮她的意志。

  「可是∼哪一張臉是你真正的臉呢∼看到這張不夠漂亮的臉∼還能夠像現在這樣令青之王傾心嗎∼我很好奇呢∼」

  柳泉冷冷地說:「總比你強。說起來——你這些臉裡,哪一張都不是你真正的臉,不是嗎。」

  無色之王的臉色陡然猙獰起來。先前那種唱歌一樣的調子消失了。

  「有趣。想要嘴硬的人,一般的下場都很凄慘啊?」她冷冷地說道,然後下一秒鐘又陡然變成了天真無邪的表情。

  「所以,我真是同情青之王哦?用這個身體去欺騙他的話,就算是那個又偉大又不可動搖的青之王,大概也會中計吧?」她換成了一種撒嬌式的小姑娘聲線,這樣說道。

  這種精神分裂似的表現讓柳泉皺起了眉。

  「別把我的存在想得太重要了。」她暗自提防著這個擅長變臉和多重人格的家伙,一邊隨口跟她開著嘴炮,一邊悄悄豎起手,在心底默念【無色之王現在就定在那裡不許動!!】。

  ……她的掌心一如既往地發熱了。然而對方渾然未覺,就好像完全沒有被影響到一樣。

  柳泉:……!!!怎麼可能?!

  她不死心地再度嘗試,仍然失敗了。

  無色之王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想要暗算我嗎,小姑娘?」她又換成了一種青年男子的語氣,大模大樣地問道,似乎一點也不害怕柳泉的超能力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似的。

  「你的超能力,只能影響到有形體、可觸摸的東西吧?」她愉快地笑了。

  「所以,在我偷襲你之前,你其實也是使用著超能力、控制住了白銀之王的身體,是不是?然而——本大王的本體可是野狐精呢,是沒有固定形體、不可觸摸的啊∼」她得意地笑了。

  然後,下一秒鐘,那張臉上的笑容驟然扭曲成了嗜血的殺意。

  「這麼快就分析出了事情的真相,我真是個聰明人呢——那麼,你就乖乖地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我這個聰明人使用吧?!」

  話音未落,她就向著柳泉面前縱身猛撲上來!在柳泉措手不及的時候,她已經把柳泉撲倒在地、雙手准確地扼住了柳泉的脖子!

  完全手無寸鐵、無法反擊的柳泉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長相和本生世界裡的真正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熟悉的五官扭曲成猙獰的殺意,漸漸收緊扼住自己脖子的雙手,近在咫尺的臉上帶著殘忍嗜血的笑意。

  「很好……就這樣去死吧,少女……然後我就可以占據你的身體,再去吞噬掉其他的王……等到獲得了七王的力量,本大王就是最厲害的了∼王居然有七個那麼多,真是多余啊……歸根結底,這個世界上只要有我一個王就好了啊……」

  完、完全聽……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到底是先殺青色的王好呢,還是先殺赤色的王呢∼?」那張她熟悉的、曾經許多次在原來的世界裡,對著鏡中感嘆過自己不過是個渺小的凡人的臉,此刻近在眼前。那張臉的主人現在擁有了巨大的、邪惡的力量,手指用力,就這麼病態而扭曲地笑著低語道。

  柳泉感到自己的咽喉上傳來沉重的憋悶感,呼吸漸漸因此而變得細弱短促,大腦因為缺氧而喪失了對自身肢體的控制力,因而失去了還手之力——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2日:

  大家要相信作者菌誠懇的臉~~作為女主角,稍微被虐一下下也是職責範圍內的,不過!下一章開始妹子就會大殺四方了【霧

  作者菌現在已經漸漸從高燒過渡到了低燒,所以腦洞也會隨著健康的好轉而噴發的哦【不


第140章

  「果然還是先殺掉青王吧?」面前的那張熟悉的面孔上突然泛起了變態的興奮笑意, 「他已經露出了好大的破綻,看起來是他先處於下風了啊——啊啊,真意外, 那就先拿下青王吧∼還是說,應該慢慢享受一下吃掉青王的感覺呢——」

  青王……指的、是誰……?

  柳泉因為咽喉被扼而漸漸放大的瞳孔裡, 突然閃現了一點最後的微光。

  【……請玩家在24小時之內, 加入劇情人物む宗像禮司め領導下的青部,成為正式部員。】

  【以後……請好好與我相處吧, 部長。】

  這樣的對白, 在她幾乎已經變成一片空白的大腦裡, 茫然地浮現了出來。

  代表著理性,代表著秩序,代表著最高的正義,維護著每一位應當維護的人——

  那樣的人,是青部的王。

  在意識即將渙散之前的最後一刻, 她拼盡全力, 在腦內呼喚著意識中僅余的幾個字——

  む那把刀……現在——!!め

  一道白光閃過,一柄長刀突然具現在她半攤開在地上的右手裡!

  那是夜刀神狗朗的佩刀, 【理】!!

  柳泉因為嚴重缺氧而幾乎喪失了所有氣力的右手五指猛然合攏, 拼上僅余的全力握緊它,驀地舉起來, 揮向面前那個人頸部的側後方!

  哧的一聲。

  那是鋒利的刀刃破空落下、劃開血肉的聲音。

  而那鋒利的刀刃, 因為她拼上了全身所有爆發出來的、強烈的力量和求生欲而揮下, 隨著慣性仍然一直向前, 直到被椎骨還是什麼的骨頭卡住前進的路線——

  面前的那個人驟然發出一陣短促的慘叫!

  然而那陣慘叫很快就突兀地停下了——因為那柄名為【理】的長刀實在是鋒銳異常的無上寶物,即使是被已經壓制許久、氣力不足的柳泉揮下,在她於危境中驟然爆發出的異乎尋常的強大力量加持下,一刀竟然劈開了對方的半個頸子,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倏然噴湧而出!

  柳泉完全沒有防備的余地,立即被這股鮮血噴了一頭一臉。然而同時,面前那個以她的本來面目出現的無色之王也驟然松開了扼住她頸子的手、因為瀕死而喪失了絕大多數的力氣,向一旁頹然倒下。

  咽喉突然被放開,久違的新鮮空氣立即大量湧入她的胸腔,嗆得她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然而她並沒有喪失應有的警覺心。雖然雙腿一時間還使不上太多的力氣,不過她仍然迅速連滾帶爬地翻到了一旁、和無色之王倒在地上的虛假軀殼拉開了好幾米遠的距離。

  也許是因為頭顱並沒有被完全斬下的原因,以柳泉的本來面目出現的無色之王並沒有立刻就死去。

  而柳泉在行使完那唯一的一次【理】的使用權之後,那柄長刀已經在無色之王軀體倒下的一瞬間重新從她手中消失了。

  她一邊嗆咳著、一邊立即在腦內呼叫系統菌,然而對方在裝死。

  む喂……系統菌!!你倒是給句話啊……這個壞蛋到底死了沒啊?!め

  む喂喂!!系統菌!!玩家現在到底還有沒有生命危險,至少吱一聲吧……!!め

  她按著自己疼痛的咽喉,在腦內吼得青筋綻出,系統菌也毫無回應。

  柳泉咬牙切齒。

  「可惡……!!」

  她不死心地試著再度呼叫系統菌。

  む喂——系統菌!!至少出來讓玩家兌換個保命道具吧!!小黑君的刀不能再換,至少……至少給我把槍什麼的吧!?め

  系統菌依舊潛水中。但是,柳泉突然聽到仿佛很遙遠的虛空中的某個地方,傳來一聲斷喝。

  【住手,周防!你別出手!】

  柳泉驚覺那個聲音是屬於宗像禮司的,不禁瞪大了眼睛,立刻環視四周——然而在她的四周包圍著她的,仍然是那片無色之王的聖域,如同星辰大海一般,一下七彩流光、一下又倏然變為一片漆黑。

  躺在地上的無色之王,突然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呵呵呵呵——動、搖……了嗎,青色之王……」

  柳泉立刻轉向她——在她還頂著自己臉孔的時候,可以用「她」來指代這個性別不明的家伙吧?——喝問道:「怎麼回事?!」

  無色之王輕哼了一聲。

  「撒……誰、知道呢……」她的聲音已經因為即將死去而變得斷斷續續的,「也許……是因為……那些人以為……我侵占了你……的軀體……所以、為了除掉我……必須、將你……殺掉——」

  她的聲音突兀地斷裂了。她的咽喉裡開始發出很可怕的、咻咻的氣音;仿佛被斬斷的喉管裡湧出了更多的血沫,堵塞了她的氣道、讓她體會到了剛才柳泉所經歷的那種劇烈的缺氧感一樣——

  忽然,柳泉聽到那十分遙遠的、無法辨清方向的地方,又傳來宗像禮司的聲音。

  【……至少,請讓我來了結這一切吧。】

  柳泉:……!?

  無色之王突然發出一陣無聲的大笑。

  聽上去她似乎是很想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的,然而血沫已經堵塞了她的喉間,讓她幾乎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是、嗎……」她掙扎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嚨裡通過破碎的聲帶勉強擠出來,「那個人……想要、親手……殺掉……自己的、戀人啊——」

  柳泉:……!!!

  「真、真是……無情的、人呢,你、一定……很傷心……吧——」

  仿佛被什麼扼住了喉間一般,無色之王的聲音乍然在半空中中斷了。片刻之後,再無聲息。

  系統菌幾乎立即就冒了出來,然而它所說的話完全出乎玩家的意料!

  【警告:玩家假如再不在現實中蘇醒的話,將會因為被劇情人物格殺而永久出局,游戲失敗。】

  柳泉:……!!!

  她慌忙大叫起來:む喂喂等一下!!怎麼才能讓我回去?!め

  系統菌用那種一如既往的冰冷語氣,嘲笑似的答道:【在內心中默念「我要醒過來」就行了。】

  柳泉顧不上跟系統菌嘴炮、更來不及詢問無色之王到底死透了沒,立刻依言按照這五字真言(大霧!)在心中瘋狂地來回重復「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

  下一刻,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

  然後,就像是從一個漫長而深沉的黑色夢境裡醒來那樣,靈魂如同水流一般瞬間又貫穿了自己的身體、充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她重新獲得了對自己肢體的控制力!

  她猛地睜開眼睛!

  然而在那一瞬她所看到的,不是什麼【大家都圍在自己身邊擔憂地注視或呼喚著她】的溫馨美好醫院CG,而是——

  宗像禮司雙手緊握著他那柄西洋劍,在那一瞬間剛巧衝著她的心髒部位當頭刺落下來!!

  柳泉嚇了一大跳!

  身體和意識仿佛自行衍生出了意志那般,在驚駭和不可置信的余波還在大腦中回蕩之時,她就已經飛快地舉起兩手擋在自己面前,口中同時大喊出聲。

  「室長快停下停下停下——!!!」

  在周圍人們慢了一拍才爆發出的一片驚呼聲中,宗像禮司的那柄西洋劍劍尖,倏然停在距離她的胸口僅僅只剩幾釐米的地方!

  初時的驚駭欲絕將將過去,也許是剛才在生死一線之間的搏鬥已經很好地磨煉了她的應變能力和反應速度,在旁邊的人驚呼聲未落的時候,柳泉已經立刻手腳並用地從宗像禮司懸空的劍下像只螃蟹一般橫向挪了開去,一邊挪走還一邊不忘在腦海裡死死復述【室長停下停下絕對不要動】這句話,生怕自己的精神一分散,足以控制室長大人的超能力就隨之消失;到時候那柄西洋劍假如隨著慣性繼續下落的話,她肯定會像一只蝴蝶標本那樣被釘死在地上!

  僅僅花了幾秒鐘就從室長大人的劍尖下成功挪開之後——確切地說,是把自己的肩膀也從室長大人的劍尖下移開,現在即使劍尖再度刺落、也不可能再扎到她身體的一瞬間,柳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然後在她松了一口氣的下一秒鐘,只聽唰的一聲,室長大人的劍尖果然落了下來,擦著她剛剛移開的肩頭、刺入了她原先身下的地面!

  柳泉在那一霎驚悚得頭發都要一根根直豎起來了。

  而隨著劍尖刺入地面的那個動作,雙手持劍的宗像禮司居然就勢單膝跪了下來,像是想要查看一下她的情形一樣;因為這個姿勢並不怎麼方便,所以他很快撤去了左手、只留下右手還緊握在劍柄上,低垂著頭,那雙狹長的眼睛從細框眼鏡的鏡片後緊緊盯著柳泉,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

  劫後余生的驚恐感和慶幸感一瞬間湧了上來,將柳泉淹沒了。九死一生的體會到了現在才慢慢浮上心頭,柳泉睜大了雙眼、同樣回視著宗像禮司,簡直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才好。

  她和他都劇烈地喘息著,像是同樣都經歷了一場賭上性命的激烈戰鬥;心髒咚咚咚地跳得飛快、仿佛下一秒鐘就要從胸腔裡飛出來,落在地上摔碎了。她的面容仍然蒼白驚恐,殘留著剛剛在無色之王的聖域裡幾乎被殺害的恐懼和憤怒感,瞪大的雙眼裡仿佛還留有不可置信的余波——

  下一刻,他猝然發出一陣笑聲。

  「呵呵呵……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3日:

  另外謝謝今天投雷慰問我的小天使牧羊非靡、青時茹黔和蔚藍醬~~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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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得炸了毛!她立刻下意識地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 活像是生怕下一秒鐘就被鬼畜值滿點的室長再黑上一把似的!

  「宗、宗像前輩……?!」

  宗像禮司笑著, 突然松開了自己握著劍柄的右手,那柄他刻不離身的西洋劍失去了支撐,當啷一聲倒在旁邊的地上。

  然後,他突如其來地向前傾身, 一下就擁抱住了她, 左手支撐在她的背脊上、右手則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頸,雙臂卻用力得簡直像是要把她的後背勒斷。

  柳泉:!?

  誰知道下一秒鐘室長大人就說出一句完全不像是愛情小說男主角的台詞來。

  「這不是很好嗎。」

  柳泉:「……誒?!」

  什麼叫做「這不是很好嗎」……?!我差點死了啊!!這還很好的話那麼什麼樣算是不好?!真的死透了嗎……?!

  然而一瞬間湧上心頭的無數句吐槽都被噎在她的喉嚨裡,因為室長大人的下一句話已經說了出來。

  「就像那個時候我們在生徒會室裡拼圖時所練習的一樣……」他的薄唇貼在距離她耳畔很接近的地方,唇間因為說話而吐出的溫熱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朵和發梢。

  「你在距離我很近的地方及時發動超能力、並且成功了啊。」

  柳泉:……?!我勒個去我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啊……!

  然而她覺得無論如何自己現在也有對兩句台詞的必要,於是她氣鼓鼓地順口回了一句:「怎麼可能和那個時候一樣啊!那個時候我壓根就沒有成功啊!!」

  這兩句話一出, 她卻感到擁抱著自己的宗像禮司身體一僵, 隨即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一股奇異的、仿佛像是混合了驚喜與激動的氣氛從他身上升起,使得他的語氣裡都微微帶上了一點起伏感。

  「真的是你……信雅!」

  幾乎與此同時, 系統菌的聲音在她腦中落了下來。

  【玩家成功擊殺無色之王, 本世界第七個任務——む弒王め完成。獲得的追加獎勵積分將在本世界成功修復完畢之後予以最終結算。】

  柳泉:……!?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麼了不得的事啊……

  雖然還存有一些驚恐、訝異、搞不太清楚狀況等種種糟糕的後遺症, 然而柳泉還是忍不住輕巧地翻了一個白眼。

  「所以……剛才那是試探嗎, 宗像前輩?!」她的聲音裡帶著又笑又氣的意味, 覺得室長大人的心機之縝密深沉, 簡直已經沒誰了!

  「你以為我是無色之王偽裝來騙你的,是吧?所以你故意把當時的情形說反了來試探我?」她越說越是覺得——不可思議,最後氣笑了出來, 慢吞吞抬起雙手, 反手也繞過了室長大人的後背, 然後——用力啪地拍了他的後背一記!

  「放心吧,無色之王已經被我殺掉了。」她像個【單槍匹馬立下大功的女英雄】一樣,作出深藏功與名的姿態,大模大樣地說道。

  然而宗像禮司卻是一怔。

  「……什麼?!」

  這個反應好像不太對啊。柳泉也感到奇怪了起來。

  「我說,我殺了無色之王喲?」她慢慢地又重復了一遍,用極為肯定的語氣。

  「在他的聖域裡,他化作我的模樣,想要殺掉我,說這樣他就能控制我的身體,去殺其他的王……還說什麼『王居然有七個那麼多,真是多余啊』、要獲得七王的力量、讓這世上只有他一個王……」

  回憶著自己近乎瀕死時,無色之王說過的那些話,柳泉慢慢地復述了出來。

  「然後他說要先殺掉你,再殺掉赤王……說起來,赤王,指的是周防前輩吧?」

  一旁的周防尊哼了一聲。柳泉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趕到的,此刻正雙手插在褲袋裡,就那麼用一種悠閑而蘊滿力量、仿佛隨時蓄勢待發的姿態站在那裡,像一頭半睡半醒的獅子。

  隔著宗像禮司的肩頭,柳泉衝著他擠出一絲打招呼似的笑容。

  也許是因為注意到了那絲有些扭曲而不自然的笑容,周防尊唇邊也露出一絲笑意。

  「……你,好像做了很不得了的事啊。」他懶洋洋地說道。

  「弒王,並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吧。」他又補充了一句。聽得出來,他並沒有惡意,僅僅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已。

  柳泉:……所以說他們到底都在說些什麼?!他們到底是什麼王?!而且還是那種普通人殺不掉的王?!還有,他們看著她的那都是些什麼異樣的眼神啊……和他們這種【普通人無法殺掉的王】相比,她這個【來自於異世界、要拯救這個世界的少女】也很厲害的好不好!?

  然而這種話是沒辦法說出口的。柳泉嘆了一口氣。

  「在那裡,我看到了……小黑君佩刀的幻影,」她決定選擇比較通俗易懂(?)的一種說法進行解釋,「在即將被無色之王扼死的前一刻,我終於夠到了那把刀……然後我拿著它揮下,砍中了無色之王的脖子……」

  宗像禮司擁抱著她的力量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大了。也許是也靜聽著她的解釋吧,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先前擁抱她的姿態,只是右手從她的後頸上悄然移開了,轉而落在她的後背上。

  柳泉:……所以室長大人先前果然是打算一旦我流露出身體被無色之王占據的征兆,就要痛下決心為了世界和平而扭斷我的脖子,是吧是吧?!

  雖然她也明白,這個決定、這種舉動也是宗像禮司所信奉和執行的那種有時會令自己痛苦的【最高的正義】的一種,不過被む嗶——め掉的對像換成了她自己,果然就沒有那麼輕松大方的心態去一秒鐘坦然接受了呢。

  「在砍中無色之王以後,小黑君那柄刀的幻影就消失了。然後沒過多久,無色之王就死去了,我親眼看著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的聲音漸漸恢復了冷靜,用一種令人信服的、既不誇張也不簡省的客觀語調,描述了一遍當時的情形。

  「假如你們還想聽聽他的遺言的話——那麼,他咽氣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那個人想要親手殺掉自己的戀人啊,真是無情的人呢,你一定很傷心吧』。」

  聽到她的這句話,宗像禮司慢慢松開了自己擁抱著她的雙手,上半身稍微往後挺直了一點,直視著她的臉,仿佛打算從她臉上的表情裡看出什麼來似的。

  即使聽到了自己的戀人親口把無色之王指控自己的話復述了出來,他的臉上仍然表情十分冷靜;那張英俊的面容上所顯現出來的,是他鐵一般的意志力和異乎尋常強大的、尊重秩序的理性。

  十束前輩說過的,那是青之王所主宰和代表的事物。秩序和理性。

  為了達成這一點,為了維護這世上的和平與正義,即使犧牲自己,即使犧牲同伴,即使犧牲友人,即使犧牲戀人——即使犧牲掉一切,即使背負著痛苦,即使背負著惡名,也要一往無前地走下去。這就是青之王所必須做到的事情。

  迎視著宗像禮司難得如此平靜肅然的臉,柳泉慢慢地彎起眼眉,露出一個笑容。

  「雖然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王』,究竟是怎樣了不得的存在——」

  她的嗓音因為剛才被無色之王扼住而仍然有點嘶啞,白皙的頸子上,兩道深深的扼痕漸漸浮現出來——但是她仍然平靜地在微笑,就像一個真正心靈強大的人那樣。

  「但是,宗像前輩的選擇,是正確的哦?」

  聽到這樣的發言,宗像禮司的目光微微震動了一下。

  盡管她正在說著的,全部都是一些對他有利的話語,然而宗像禮司的表情慢慢沉了下去。仿佛漸漸明白了一些什麼似的,他那雙隱藏在鏡片之後的狹長雙眸慢慢眯了起來,嘴唇繃得緊緊的。

  「雖然那些小說裡的男主角在面臨愛情或全世界的抉擇時都會選擇愛情而犧牲全世界,不過宗像前輩選擇了全世界,也沒有什麼不對……不,不如說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為像小說主角那樣的人吧,你我都是。」

  說出了惡役擔當的冷漠台詞,柳泉的雙手一瞬間緊握成拳。有種馬上就要失去某種美好事物、卻不得不沿著這條路獨自前行的沉痛感慢慢湧了上來。

  「因為在這世上,還有一些……比愛情要更加重要的事情吧?和那些事情有關的原則,也必須得到遵行……在我看來,堅持那些原則的宗像前輩並沒有錯。甚至是……懷疑我並不是我、而是什麼人偽裝而成的宗像前輩,也並沒有錯。」

  「所以,我是不是傷心……和這些事情比起來,其實無關緊要。」

  仿佛無視了他此刻一切的表情變化,她仍然繼續說著,聲音裡竟然也漸漸染上了一抹笑意。

  「為了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不會受到傷害……有的時候必須有所抉擇。」

  她的嗓音清亮,目光平靜,直視前方。

  「而做出這些抉擇、並且甘願承擔這樣的抉擇所帶來的後果與痛苦的人,我想,那就是王。」

  然後,她的目光從宗像禮司的臉上慢慢移了開去,越過他的肩頭,投向遙遠無星的夜空裡。

  「雖然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王權者』是怎麼一回事,也不再想要知道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將那一陣突來的哽咽按捺回了喉間,變得更加面無表情且語調平靜。

  系統菌說過的,她已經完成了本世界的終極任務。所以她能夠逗留的時間,也已經不可能很多了吧?

  「但是,無論如何,這個結局是好的。除了壞蛋,沒有人死去……」

  「那麼我便沒有遺憾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4日:

  嗯終於完全退燒的感覺真不錯。。。就是開始劇烈咳嗽導致經常被自己咳嗽醒是腫麼回事!= =

  在這種怨念的狀態下產生了很多怨念的腦洞【不


第142章

  之後, 在醫院和宿舍裡先後休養了半個多月、最後被醫生宣告為完全沒問題了的柳泉, 再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高三畢業生即將畢業離校的時間。

  在這期間,系統菌也確實向她解釋了一下她險些死都沒死明白的原因。

  【之所以第一個正式的子世界就讓你遇上這種事情,是因為事態已經發展到了關鍵的時刻。】

  【能夠順利通過新手村試煉的正選玩家雖然為數可觀, 然而跟那些每天都飛速增長中的同人崩壞世界的數量相比實屬九牛一毛。在這種情況下, 位置相近的崩壞世界假如不盡快修復,就有著互相影響、乃至互相融合,繼而讓事情更加惡化不可收拾的險惡趨向。】

  【因為你在新手村中表現極為優秀,所以才特意將你的首個世界就投放至這裡。實際上,無色之王的出現, 已經是該世界即將崩潰的先兆。】

  【無論是在原著還是在本世界之同人原作裡, 擔任無色之王的人選,原先的設定都是三輪一言。然而該世界已經觸發了和本世界運行位置極為接近的、另一個基於K的原著而寫成的同人崩壞世界的融合進程, 在系統監測到的時候該世界的穩定性已經突然發展得極為危險;唯一的選擇是, 針對入侵本世界的異世界劇情人物——另一個占據劇情人物む伊佐那社め身體、試圖作惡的「無色之王」——直接發布強制任務進行糾正。】

  【由於在入侵之同人崩壞世界中, 「無色之王」為終極大BOSS, 能力值翻倍;因此該任務所具有的風險, 也超出了我們的預期。為此, 你優秀的表現將在本世界結束後獲得加倍獎勵。】

  柳泉:む難怪十束多多良支線的任務有四個……一般來說的習慣不應該是三個或五個,感覺比較整齊嗎?原來是因為臨時加進去了一個死亡任務啊……所以說玩家是被你們這些監測無能、情報出錯、該好好升一升級了的老舊系統給坑死了嗎?!め

  系統菌裝死,說完這番冠冕堂皇的解釋之詞就又高冷地潛水了。

  ……就連柳泉繼續詢問它這個世界至此是不是很快就能夠算是修復完成的問題, 它都裝聾作啞地沒有回答。

  其實它回答不回答, 也都沒有什麼意義了吧。因為那天晚上, 她已經完成了這個世界裡的終極任務。既然最後一個任務都得以完成的話,系統菌總不會好心到讓她再在這個世界裡刷上幾十年的日常再離開,是不是?

  然而在系統菌正式下判決的那一天到來之前,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在淡島老師那裡完成了最後一門因為她的受傷而格外獲得校長批准而延期的期末考之後,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分。

  向淡島老師交上試卷、並且語氣真摯地感謝了老師近一年來的照顧之後,柳泉打算離開這間教室。

  然而在推門離開的一霎那,淡島世理在她身後說:「……明天,就是畢業典禮,畢業生離校的日子。」

  柳泉推門的手為之一頓。

  淡島世理也並沒有等她回答,繼續說道:「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以來……你和室長還沒有見過面吧?」

  柳泉的右手放在門柄上,沉默了一瞬。

  沒有等到她的回復,淡島世理好像思索了一下,又開口說道:

  「也許你不知道……先代青王羽張迅,是在掉劍之前被他的副手善條剛毅斬殺的。」

  柳泉:……??

  說完這麼一句好像跑題的話之後,淡島世理默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著下面的話到底應該怎麼說才好。

  「當他過世之後,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從下開始一點點往上消失的。」

  柳泉:「……所以?」

  淡島世理嘆了一口氣。

  「然而我聽說,無色之王當時侵入你的身體、被室長發覺之後,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先是重新呈現了出來,然後又突然如同煙花一樣向四周爆開、呈現無數光點之後消失的。」

  柳泉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了。

  「所以,淡島老師是在說,宗像前輩並不能由這種現像確定無色之王是否被我擊殺,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得不痛下決心把我——」

  「不!並不完全是這樣。」淡島世理突然提高了聲音,異常嚴肅地說道。

  「我聽說……因為無色之王控制了你的身體,然而大概是因為你並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他一時無法藉此作惡,就打算偽裝成是你,假借照顧同學之名、伺機偷取伊佐那社攜帶的武器再暗算他人;是室長提前發覺了事情不對,本來想把他制住,然而因為你一直沒能覺醒,無色之王眼見事情敗露,又聲稱他已經把你的靈魂徹底扼殺,後來趕到現場的周防尊因為他幾次三番想要殺害十束多多良的行為而決定把他除掉……室長不得不下了決心,由他來……然而當他的劍落下去之後,你卻突然醒了過來——」

  第一次聽到當晚自己被無色之王篡奪對身體的控制權之後發生的事情,柳泉沉默了很久。

  「我……無色之王控制我身體的時候,我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吧?」

  最後,她第一個問出來的問題居然是這個。

  淡島世理注視著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並沒有……因為『他』去偷伊佐那社攜帶的小刀時,被室長及時按住了手。」

  柳泉猝然閉上了眼睛。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無色之王選擇她的理由。

  身為青之王的戀人、又身具可以定住一切有形之物的超能力,假如她一直存在的話,無色之王是無法利用槍械或刀具傷人的吧?

  無色之王說他自己的本體是野狐精,所以說他只能靠著篡奪他人的軀殼、再扮作軀殼的原主人來傷害別人——這樣的能力是不足以像宗像禮司或周防尊一樣直接發出自帶的天賦技能擊敗對手的。這樣的話無論他侵奪誰的軀殼,她抽獎中得的超能力都可以完克他。

  但假如無色之王侵奪了她的軀殼則可以一舉數得,既使得她的超能力無法使用、又可以利用她的身份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還可以用這個事實來影響青之王宗像禮司的精神力、讓他產生懷疑和動搖——

  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成為了他的弱點,還真是……讓她感到難以言表的愧疚和抱歉啊。

  片刻之後,她才輕聲說道:「淡島老師……知道得可真詳細啊。謝謝。」

  淡島世理微微一怔。

  「我也聽說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十束君轉述的。抱歉,我作為青部的指導老師,卻因為太想要知道真相而擅自去找了赤部的成員……」

  柳泉搖了搖頭。

  「不……老師,我能理解。這些事情……宗像前輩是不會告訴別人的。他只會選擇自己來承擔這些事……」

  淡島世理的眼中一亮,略帶些急切地說道:「正是這樣!……既然你能夠理解室長的選擇,那麼……為什麼不去見他呢?!」

  柳泉沉默良久,最後深吸了一口氣。

  「……我有我的原因。」

  ……想要借此機會——借此誤會,分手。

  因為她是不可能留下來的……而室長大人是個意外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固執的家伙,認定的事情……不到那種糟糕的結局真切地在他面前發生之前,都還會想著要再努力一下,因為在他的字典裡是沒有「放棄」兩個字的。

  所以,不如就這樣,讓他以為自己對他懷有怨恨,永不可能再原諒他當初決定殺掉幾乎被無色之王竊據了身體的自己這件事……這樣就好了。

  是怎樣深刻的怨恨,才不足以消除,不能夠跨越?恐怕,只有性命之憂吧。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然而淡島世理並不可能知道這些。她殷切地望著那位少女的背影,語氣誠懇。

  「柳泉君……我一向都認為,你比大家都要聰明,並且意志堅定,一定能夠理解室長的精神……」

  拋掉了作為教師的那層顧慮和立場,淡島世理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試著勸服一位同伴。

  「在室長的心目中,你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所以,當時他作出抉擇時的痛苦,並不會比你少。既然你也認同室長為之奮鬥的正義,又為什麼不去見他呢?!」

  她有些焦急起來。

  「沒有人會真的願意讓自己孤獨……即使坐在那樣一個位置上,擔負著重要的責任和義務、承受著大家的仰望和依賴,也一定會有希望被別人溫柔地理解和包容的一刻——」

  柳泉搭在門柄上的右手動了動,然後五指合攏過來,握緊了門柄。

  「也許您說得都對,淡島老師。」她的聲音裡含著一抹奇異的笑意。

  「然而……這麼重要的責任,指望我這個人是不可靠的。」

  說出了令人厭惡的對白,並不是第一次擔任惡役的柳泉仍然感到心情沉重。

  「……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她的尾音裡帶著一抹深深的嘆息。

  其實她原本想要對淡島世理說些什麼,然而最後卻又全數咽了回去。

  即使說點什麼,又有什麼用呢?指望著淡島世理在她離開之後,會把這些說給宗像禮司聽嗎?那麼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麼呢,因為不堪承擔【虛偽的惡役】這份令人厭憎的工作,而指望著在傷害了別人之後,還要在自己缺席的情況下洗白自己,獲得別人的原諒嗎。

  至少……要拿出可以承擔一切的勇氣來吧。正如宗像禮司所選擇的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5日:

  本章更新字數統計為3333。

  這是個好字數【不

  說明一下,K卷會在本月底全部結束,現在其實算是ENDING前的小劇情,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本卷結束後想看看小劇場?還是希望直接進入下一卷捏?請大家給我意見哦~~:P

  另外真誠的感謝大家的關心,作者菌基本上除了劇烈咳嗽之外沒什麼其它大礙了,不過劇烈咳嗽真的會讓人頭暈啊所以還是感到幸福指數不太夠呢【泥垢了


第143章

  她沒法說她不可能去見他, 因為她還背負著那個【絕對服從】的任務, 假如被他要求了什麼連她自己都無法答應的事情,比如【請不要離開】之類的,那麼到時候她又該怎麼回答呢?!

  她默默地推開門,走了出去。放學後已經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只有她自己的腳步, 鞋底輕叩在地板上,嗒嗒作響。

  夕陽落去,足聲孤獨,空曠的樓道,漫長的回廊——

  這一次, 並沒有誰再在前方的某個轉角從容地現身, 走到她面前,對她說:【暫借你的肩膀十分鐘, 這就算是幫上我的忙了啊。】

  ……結果, 到了最後——還是, 只能幫得上這麼微不足道的, 一點點的事情啊。

  柳泉很難釐清自己對於宗像禮司的感情, 到底是怎麼樣的。

  因為他和她從前所遇到過的人, 仿佛都並不一樣。

  也許起初確實是迫於系統菌的強行要求,為了完成任務、填補沙耶妹子離去的劇情空缺,而強迫自己服從這個畫風讓自己感到格外苦手的人。

  而這個人也永遠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胡說八道, 每天都黑泥翻滾, 讓她提心吊膽, 唯恐哪天自己的演技就一個穿幫,GAME OVER。

  然而到了後來……也許是因為相處的時間變多了吧,不管她是不是主動要去用心揣摩宗像禮司這個劇情人物,她似乎漸漸地也能體會得到一些這個人的內心;雖然未必深刻了解,然而她也會在某些時刻,下意識地知道他會如何反應、作何想法。

  一直到了最後,一直到了他向著她的心髒部位刺下那一劍、一直到了他拿開了捏著她後頸脆弱部位的那只手的時候,她雖然吃驚,然而冷靜下來卻又覺得好像並不怎麼吃驚。

  因此,她其實並沒有真正怨怪過他的選擇。因為,她能理解他的初衷,並且衷心尊重。

  在那些似乎翻滾著黑泥、令人目不暇接難以應對的、半真半假的日常言行之後,隱藏著一些真正令人敬仰的、閃光而強大的意志。那種意志,正是支撐著人類世界走到今天,變得和平、強大,永續發展的理由。僅此一點,宗像禮司就值得她敬佩,值得她敬畏,值得她敬仰。

  然而她只能到此為止。她不能夠再想下去。

  獨自一人走在這漫長得似乎永無盡頭的長廊上,她已經等待了一段時間的聲音,再度在她腦海中毫無預兆地突然響起。

  【本世界即將修復完成。現在開始結局前結算——】

  柳泉的腳步倏然一頓。然後,她仰起頭來,閉上了雙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周防尊支線達成,該支線圓滿關閉。】

  【十束多多良支線達成,該支線圓滿關閉。】

  【夜刀神狗朗支線達成,該支線圓滿關閉。】

  柳泉猛地睜開眼睛。

  ……尊哥?!還有……小黑君?!

  她她她做了什麼嗎?!難道這個世界不是讓玩家按照系統菌的安排嚴格進行劇情修補進程的嗎?!她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設計個人路線劇情和達成友情ENDING的可能性啊!

  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像在新手村時那般,再去追問系統菌。

  任何線路的出現都是因為好感度的持續提升。而她一再拼命去救十束,大概也就同時刷了尊哥的好感吧。尊哥那種畫風,救了他的兄弟、對他的兄弟們好的人,他也就會同時認同為是「朋友」吧?

  小黑君……坦白地說,在最初的驚訝淡去之後,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暑假前的料理教室,那個夕陽很美的黃昏,長著一頭令人嫉妒的黑長直、目光清澈明亮的俊秀少年,一手握著蘿蔔、一手握著削皮小刀,十分認真地側頭注視著她,對她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很有自信的料理方面會輸給你……然而我知道,那決不是因為討厭你的關系,一定不是。

  莫名地,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占據了小白君身體的無色之王,被宗像禮司打斷之前所說的話。

  他說:【真相就是,我在他調查我的時候坦率地告訴他,我討厭他是因為發現小黑對——】

  她好像現在突然明白了,無色之王當時想對她說什麼。

  一定是要說「因為發現小黑對你的好感,所以我討厭作為你的戀人、阻擋了小黑君道路的青部之王」吧?

  而宗像禮司選擇向她隱瞞了小白君的回答,大概……是覺得沒必要讓她發覺這些來自於其他人的好感嗎?!

  柳泉心緒復雜地嘆了一口氣。

  小黑君……到底是什麼時候呢?難道,就因為那些廚藝決鬥嗎?

  真是心地單純善良,天然的小黑君呢。以後,在某些時刻,她會懷念這個長著一頭令她嫉妒的黑長直、人/妻值簡直滿點的少年的吧?

  還有——

  【本世界第四個任務——む宗像禮司支線任務之二:絕對服從め完成。宗像禮司支線全部任務已完成。】

  【經過系統計算判定,宗像禮司支線已滿足必要條件,玩家在離開本世界之前,可獲得一次與該劇情人物告別的機會。在玩家離開本世界時,該支線將圓滿關閉。】

  為什麼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來自於別人的好感呢。偉大的室長SAMA,您這樣的話……我會以為您OOC了啊?!

  柳泉沉默了片刻。

  む在這個世界,我所扮演的角色今後的去向,也可以由我現在來設定嗎?め

  系統菌哼了一聲。

  【玩家如果安排正常合理的退出模式,系統將予以承認。】

  柳泉毫不猶豫地說:

  む那麼,我要退學。め

  む離開超葦中學園,離開學園島。和上一個世界一樣,我的選擇是——出國。然後永久湮沒於人海,就這麼很自然地把聯系斷掉就好了。め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系統菌很快作出了答復。

  【為讓玩家早日脫離任務已完成之世界,玩家可默認該條件已完成。現在玩家有24小時的時間去完成「最後的見面」之告別任務,時間一到即將脫離本世界。】

  柳泉沉默了一瞬間,然後又很自然地舉起腳步,繼續往前走去。

  む那就,多謝了。め

  夕陽西下,空無一人的操場上,也許是按照電腦設定好的時間,准時響起了提醒部活結束時的歌曲——然而今天並沒有部活。

  也許,以後也不會再有了——對她來說。

  【因為難以表達而動搖起來的時候

  LIKE?那樣的話語……難道、難道說……?

  自然地追逐著你視線的前方

  LIKE?心中輕輕地溫暖著】

  柳泉的腳步在大樓的門口停頓了一霎,然後露出一個微微的苦笑。

  む現在……響起的不應該是在之前一個世界聽到的那首離別歌嗎。め

  系統菌這次倒是來得快。它高冷地哼了一聲,答道:【時機未到。】

  柳泉哦了一聲,也並沒有與之糾結的意思,好脾氣地笑了笑。

  【假如玩家忘記了的話,請聽好以下提示——每當與劇情獎勵機會對應之劇情人物出現時,該歌曲會響起,提示該次機會被使用。】

  系統菌硬梆梆地說道。

  柳泉啊了一聲,點了點頭。

  む那麼真遺憾,看起來在這裡是不會有聽到那首歌的機會了呢。め

  系統菌似乎也被她這句輕描淡寫的話驚了一下。

  【即使玩家不打算使用「最後的見面」這次告別機會,但該次機會一旦開啟則無法放棄。請玩家靜心等待24小時,再脫離本世界。】

  柳泉慢慢地勾起唇角。

  む不,你誤會了。め

  む我只是不敢去當面和他告別而已。假如遠遠地看到對方,那首歌也會響起的話,我想我還是會聽見的。め

  初春的日落時分,校園裡回蕩著早就已經設定好的歌曲。

  【春日裡太陽溫柔地照耀著

  假如說起來的話 草木都發芽了啊

  滋生出的「苦悶」,是戀愛嗎?】

  柳泉在大樓的門口站了一會兒,遠眺著校園,最後微微嘆了一口氣,拾級而下,踏上大樓門前的那條小路。

  還是這樣已經走得熟悉了的小徑。然而,不會再有哪條路上會突然冒出來橫衝直撞的汽車、打算將溫柔善良好學長撞飛這麼險惡的事情發生了。

  也不會再有,清晨的林蔭道上,從她偶然經過的某棵樹後,緩緩走出一個穿著潔白筆挺的特殊制服、身材修長面容英俊的人,一臉正氣地問她「柳泉君有沒有終於改變主意,打算加入青部了呢」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為了系統菌發布的任務而不得不結成的學習小組的存續期間,閃光而美好的片段,最後也只能當作是一場夢、一本小說或者一幕電視劇那樣的劇情,封存在記憶的最深處,等到老去的那一天,再在無人的時候重拾起來慢慢回味吧?

  【肌膚變寒冷的話 就稍稍貼近一些吧

  LOVE?雖然那是還不清楚的事啊】

  ……糟糕。

  站在櫻花已經開始飄落的校園裡,柳泉仰起頭來,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天際。

  好像……有什麼東西梗住了喉嚨,使得自己呼吸不暢啊?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6日:

  嗯,室長待機中,下章重新上線【不

  本章又有配樂菌登場,使用的仍然是學園K游戲的ED曲目,《春夏秋冬》。

  ED視頻的話應該B站就有,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PS. 謝謝小天使牧羊非靡帶雙倍的慰問品給我~~也要謝謝來慰問我的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144章

  第二天一早, 柳泉破天荒起得比往常都要早一些。

  完全睡不著呢……即使已經經歷過了一次這樣的別離過程, 也不可能習慣啊。

  她想,這種事情,是再來多少次,她都沒有辦法習慣的吧。

  既然如此, 就索性早點起床, 到學校去找一個好地方,蹲守一下室長大人,遠遠地瞄他一眼再離開吧。

  不管怎麼說,前後兩輩子,室長大人這樣高不可攀的男神, 居然是第一個向她說出「請和我交往吧」這種話的人。

  即使當時聽到的時候只有驚愕和氣惱, 還有不情願——因為他那玩笑一般並不鄭重的理由和方式,以及迫於系統菌發布的強制任務所以不得不答應的痛苦——然而現在想起來, 卻只留下了能夠讓人溫馨一笑的記憶。

  清晨的空氣雖然清新, 然而卻仍然帶著一絲冷意, 柳泉剛一踏進校園, 那種冷意就刺痛了她的眼眶, 使得她不得不多眨了眨眼睛。

  然後她看到, 校園裡已經到處都掛起了「超葦中學園卒業式」的巨型條幅。朝晨的一陣清風吹過,裹挾著點點寒意,將枝頭開到最盛的櫻花紛紛吹落。

  柳泉站在一棵開得最美的櫻花樹下, 就這麼出神似的抬頭望著那落如花雨的櫻花瓣, 開玩笑似的自言自語道:「喂——!這樣風一吹、就把花瓣亂掉一地, 破壞校園整潔的話,是會被扣除風紀分的吧……?」

  然而空無一人的校園裡,除了晨風帶起的樹葉簌簌聲,以及櫻花飄落的靜美姿態之外,並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柳泉低下頭,哂然一笑。

  她在校園裡信步前行,就這麼散步似的走過了很多地方。

  計算起來,在這個世界裡呆的時間要比上一個世界裡的時間長一倍有余,雖然經歷的事情更復雜也更驚險,然而到了最後,她卻感覺,自己在這樣危險復雜的世界裡,也收獲良多。

  因為,雖然有過黑暗,雖然有過艱險,有過迷茫與疑惑,有過放棄與懷疑;甚至是與極惡的搏鬥、以及性命之憂,然而歸根結底,這還是一個充滿了溫暖與美好的世界啊?

  這麼想著,柳泉的腳步突然為之一頓。

  因為她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青部活動室的門前!

  這麼早的時間……還有,今天是卒業式舉行的日子,高三畢業生的話更是一整天都排滿了各類日程——所以,不會有人來這裡的吧?!

  室長大人……也是不會到這裡來的吧?!

  柳泉站在那扇大門之前,沉默良久。

  最後,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門柄,微微一用力旋下——

  哢噠一聲,大門居然應聲而開!!

  柳泉完全沒有想到這扇門居然沒有鎖,驚愕之下慌忙像是被電了一下那般猛地縮回手來,門柄猛然回彈發出啪的一聲響;而且她剛才推門的力道並不會因此而消失,於是這扇大門就繼續向內緩緩開啟——

  房門開處,原先就站在活動室裡的一個高大修長的背影微微一頓,然後緩緩轉過身來。

  柳泉完全愣住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任何反應和語言,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門口,微微張大了眼睛和嘴巴,愕然地瞪著那個原先就呆在活動室裡的人。

  「宗……宗像前輩……?!」足足過了十秒鐘,她才恍若大夢初醒一般地回過神來,從齒縫間擠出這個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次機會再說出的稱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和她的驚異反應迥然不同,即使看到了推開門的竟然是她,宗像禮司仍然滿面沉靜,就那麼姿儀挺拔地站在那裡,從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注視她的眼神深邃如海。

  「喔,真巧呢。」他靜靜地回答道。

  【假如要為了那個巧合而感謝我的話,現在就來幫我一個忙如何?】

  他曾經說過的話如一道閃電般竄過腦海,使得她的脊椎上不由自主地閃過一道寒顫。

  柳泉:……!!!

  青部活動室的大門已經完全被她推開,現在要抽身離開實在顯得太過刻意。柳泉站在門口進退兩難了一秒鐘,還是咬牙決定邁進去。

  反正系統菌都已經進行過ENDING前最終結算了,也宣告過了那個【絕對服從】的劇情任務已經完成;那麼現在正在進行的,就是那個【最後的見面】的告別任務,不是嗎。

  她終於不需要再聽從他的每一個字了。然而這個事實卻在此刻讓她感到一陣空虛與茫然。淡淡的苦澀隨著這個遲來的體認,在她心中慢慢浮了起來。

  然而宗像禮司卻表現得比她自然得多。不,不如說是他看上去舉止態度都正常極了,就像是……一位即將畢業離校,曾經指導過她、因而結下了一定羈絆的好學長一樣?

  「今天早上我一來,就聽說了不得了的事啊。」

  宗像禮司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穩,甚至微微含著一絲笑意。

  「聽說校長大人已經批准了你的轉學申請呢。」

  柳泉:……系統菌一出手,果然劇情就已經板上釘釘不可更改了呢……自己甚至都沒寫過、更沒遞出過那份所謂的轉學申請,天知道三輪一言大人是怎麼看到並且火速批准的。這八成就是系統菌動用權限直接寫入該世界基礎劇情部分的吧……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事實上,她並沒有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度見到他、並且與他面對面單獨交談的心理准備。正如昨天她對系統菌所說的那樣,她只不過是想遠遠地望他一眼當作告別,就好了。

  然而現在這場告別被拉長到了親身經歷、咫尺之遙、漫長得近乎像是一種細微折磨的方式,這讓她一時間感覺無所適從。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他最初讓她加入青部的時候,所用的理由之一就是「權外者必須加入特殊社團之一、好在本社團部長的幫忙控制之下學會如何正確使用自己的超能力」。雖然當時他只說了這個規矩的前半段,然而後來她加入青部之後一打聽,居然本校還真的有這種規定。

  雖然當時不過是一種借口讓她吐槽青部部長還有如實相告、沒耍他那些可憐部下的時候,然而現在想起來,卻是絕好的搪塞話題——因為足夠客套疏遠。在他們曾經如此接近過的現在,想要不觸及往日那些回憶地進行交談,可用的話題也並不多了吧?

  「……是的。」她終於答道。

  起初的艱澀口吻在刻意掩飾之下慢慢消失了,她禮貌地把視線固定在他制服胸前那個青部的徽標之上,說道:

  「也許是因為校長大人也認可了我符合轉學的條件吧——現在,沒有室長的幫忙壓制,我也可以獨自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超能力。」

  ……其實這句話是胡扯。她的超能力,她從來都把握得很好,從未讓他有不得不出手相幫的時候。然而到了此時,他們還能說些什麼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

  「並且我可以保證,我將永遠把這份超能力用於正途,決不危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停頓了一下,她又添了一句。

  「……永遠尊重並維護室長信守的公正與大義,即使我已不再是青部一員。」

  宗像禮司起初還唇角微微噙著一抹笑意,像個照顧了後輩的合格前輩那樣地聽著後輩向即將畢業的他彙報現狀;然而聽到她加上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唇角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

  「是的。……你成長得很好,已經能夠應付各種各樣的場面了。今後也請務必發揮這份罕見的能力,維護你心中應當去維護的人或事,貫徹你經過思考之後作出的決意——」

  他說。

  柳泉默然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室內的氣氛一時間有點凝固。直到宗像禮司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那層逐漸染上某種名為傷感陰霾的沉默。

  「東京,有一個名為SCEPTER 4的機構。……信雅君聽說過它嗎?」

  柳泉搖了搖頭。

  宗像禮司笑了笑。

  「它的全稱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聽上去像是負責戶籍的普通機關,但實際上它負責的是對異能者的管理,尤其是王權者和權外者。」

  柳泉驚奇地啊了一聲。

  宗像禮司在說出下面的話之前,停頓了一下。

  「他們那裡有足夠的監測手段,通過一種叫做『威斯曼偏差值』的數值,來監控王權者的能力現狀。」

  「後來,我去了那裡一趟。……根據他們的監測,無色之王的威斯曼數值,曾經一度變為兩個,當時他們還以為是儀器出了故障,進行了一番徒勞的排查和維修;然後,其中一個無色之王的威斯曼數值,的確是在那天晚上已經全部消失了。」

  「信雅君那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確實是你,殺掉了那個作惡的無色之王,替這個世界除去了一大威脅。」

  在這裡,他又停了下來,沉默良久。

  「當時……沒能立刻就對信雅君拼命的成果予以毫不保留的堅定信賴,非常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7日:

  本章仍然有配樂菌出動,是一首作者菌覺得炒雞好聽的純音樂,《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的原聲帶。

  這首歌的MV其實B站就有,不過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145章

  鼻尖一瞬間就猛然湧上一層難忍的酸意, 柳泉拼命忍耐了下去, 幾乎要咬緊牙關,才說得出下面的台詞。

  「我明白……宗像前輩的一切考量都是有其正確理由的。今後也請你拋開其它一切不必要的顧慮,這樣堅定地一直走下去。」

  雖然很想說「我能夠理解」,然而這已經是一切的最後時刻。

  雖然沒有明說……然而這就已經算是「分手」了吧?!

  聽到她的話, 宗像禮司無聲地啊了一聲, 然後——突然舉步,朝著她走過來!

  柳泉一瞬間就嚇得僵硬了,連倒退幾步或者作出其它的防御姿態之類的事情都忘記了,只能那麼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向著她的面前愈走愈近, 愈走愈近——

  最後, 他在掠過她的身側的那一瞬間,停了下來, 微微轉過頭, 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站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上, 他的氣息一瞬間就重新包圍了她。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就那麼面無表情、實則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雙手悄悄地在身前交叉握緊了, 感到自己指尖的冰涼之意。

  然後,她聽到自己意外平靜的嗓音——也許是恐懼到了極點反而鎮靜下來了吧——在青部活動室內輕輕揚起。

  「宗像前輩,感謝你當初讓我加入青部。作為後輩, 恭喜你畢業。」

  身旁縈繞的氣息仿佛微微一頓, 然後宗像禮司若無其事地開口了。

  「謝謝。……我也覺得, 你能夠加入青部,真的是太好了。」

  他說出「太好了」這個詞的時候,尾音微微下沉,仿佛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意味;不過並沒有給她任何深思的機會,他就斷然繼續說道:「……雖然還有些留戀這裡,但我差不多該回教室了。那麼,告辭了。」

  然後並沒有等待她的回答,他就舉步繼續往前走去,掠過她的身旁走到青部活動室門口,拉開房門、直接走了出去。房門發出清脆的啪嗒一聲,在他的身後自動關閉了,隔絕了他仍然秀頎挺直的背影。

  柳泉仍然挺直背脊站在原地,聽見自己身後房門關上的那哢噠一聲之後,只是慢慢地昂起了下巴,目光隨之望向青部活動室的天花板;並沒有回過頭去望著他的背影在房門之後消失,也並沒有像那些愛情小說裡失敗的女主角一樣流下眼淚、或者痛哭失聲。

  ……就這麼……結束了,是嗎?

  校園裡的廣播,在這一刻忽然開始傳出溫柔的女聲播報。

  「各位同學,早上好。今天是舉行『超葦中學園』第三十六屆卒業式的日子。在此,讓我們祝福即將成為本校畢業生的各位同學們,從此踏上光輝幸福的人生。」

  然後,一首旋律輕快的歌曲響了起來。和柳泉印像裡這種時刻慣常會聽到的、帶些離愁別緒的畢業歌並不相同,這首歌的旋律逐漸自輕快到激昂,仿佛更能在自己的身體裡燃起排除悲傷、勇往直前的力量。

  【總有一天

  悲傷的開始

  也會煙消雲散

  會融化在雲之彼端

  那片無垠宇宙中

  善變的心

  無論多少次都能承受

  我知道該如何站回起跑線

  快要動搖般的堅強】

  柳泉突然邁開腳步,幾步就跑到窗前,一下推開窗子,望向樓下。

  正巧看到宗像禮司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大樓裡緩緩走出來。他的步伐堅定、身姿凜冽,一步一步邁向大樓外的庭院裡,朝陽投下的溫柔光芒之中。

  【即使迷失在悔恨的舞台

  也會逐漸變得堅強

  被照亮的本能

  會煥發光彩】

  早春的清晨,微風裡還帶著一點清新的寒意,吹在柳泉的臉上,將她的長發輕輕吹起。

  【50/50的機會?Dead or love?

  沒有冒犯「現實」的權利

  無論是否茫然自失

  Tomorrow will come】

  她突然將雙手按在窗台上,上半身前傾、微微探出窗口,望向樓下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

  然而她並沒有開口叫住他。

  【總有一天會被當成大人

  背負許多的東西

  在曾是夢的彼方之地

  感到幻滅】

  宗像禮司也並沒有停下來,或者回頭再望一眼青部活動室的窗口或這座大樓。那柄西洋劍仍然懸在他的腰間,鑲著金色十字的藍色劍鞘在初升的朝陽照耀下泛出一絲冷光。他的腳步保持著慣常的節奏,矯捷而堅定,看不到一絲陰霾或一絲動搖,仿佛已經下定了最終的決意。

  就這樣,他在她的視野裡愈走愈遠,走出了大樓庭院外的那道鐵門,轉了個彎,身影一點點被牆外行道樹的綠蔭所遮蔽,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在那一刻,響徹校園的,仍然是旋律鏗鏘的歌聲。

  【即使只為掩飾表面

  也要去塗滿「美麗」

  即使滿身污泥

  即使烏煙瘴氣

  也要將那耀眼的火焰

  握在手裡】

  柳泉站在窗口,望著那片此刻已經空無一人的社團活動樓外的庭院,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む我現在消失的話,不會產生什麼問題吧?め她在腦內詢問系統菌。

  然而上一個世界很干脆地替那個即將到來的接替者安排好了後路、然後把玩家帶離的系統菌,這一次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玩家並未完成最終ENDING全部劇情,不得離開本世界。】

  柳泉:む……所以說這個糟糕的BE還有什麼劇情?!め

  系統菌好整以暇地答道:【未能與劇情人物刷出通常意義上的HE,並不等於玩家就獲得了BE。換言之,ENDING的判定並不是以「最終是否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作為標准的。根據系統判定以及需補完的原本劇情,本ENDING尚未結束。請知悉。】

  柳泉:む好吧我懂了……也就是說,即使進入了戀愛線,也並不是被甩就等於BE,是吧?め

  系統菌哼了一聲,又十分詭秘地說了一句:【請玩家注意,此處為本ENDING之唯一發生地。】

  柳泉:む……也就是說我在這裡等著劇情自動發生就行了,是吧?め

  系統菌意味不明地又哼了一聲,下潛了。

  柳泉只好無所事事地關上了窗子,呆在青部活動室裡。

  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按照布告欄裡貼出的【卒業式當日日程表】,接下去一整天都排滿了活動的宗像禮司還能夠怎麼回到這裡來繼續觸發ENDING事件。

  就這麼想著想著,她坐在桌子前發起呆來。

  再然後——

  因為昨夜幾乎徹夜未眠,此刻疲憊都一起湧上來,柳泉把手臂墊在頭下、大半張臉都埋進臂彎裡,伏在桌子上打起盹來。

  她睡得並不很沉,然而不知道睡了多久,腦海裡陡然響起那首她暗搓搓起名叫「散伙歌」的系統菌抽選指定之提示歌,簡直就像是學校裡當年的午睡喚醒鈴一樣。

  【看昨天的我們走遠了

  在命運廣場中央等待

  那模糊的肩膀

  越奔跑

  越渺小 】

  柳泉:……!!!出現了這首歌的話,就說明——說明什麼?!

  然而一夜未眠積累起來的強大睡意仍然在和想要清醒過來的理智意識拔河。柳泉感覺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間,還在黑甜鄉裡苦苦掙扎。

  那首歌仍然繼續在她腦海裡似有若無地輕輕回蕩。

  【長大以後

  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

  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

  含著淚微笑

  越美好

  越害怕得到】

  柳泉還沒有完全戰勝睡意,就聽到青部活動室在宗像禮司剛才離去時被關上的大門發出喀的一聲響——有人開門進來了!

  柳泉立即把整張臉都埋進自己的臂彎中,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來的人除了宗像禮司之外,還會有誰?!否則的話,系統菌不會把這首斷頭歌一直壓到現在才放送吧?!

  清晰的足音愈來愈近。

  「……信雅?!」他驚訝的聲音在她身後輕輕揚起,瞬即又低了下去。

  「……快起來,這樣睡著的話會感冒的。」

  柳泉完全不敢動。她不知道現在自己還應該如何面對他。再看到他以後,她應該說些什麼?如何解釋自己翹課逗留在這裡的事情?或者是再微笑著彼此祝福一遍,就像是和平分手的一對成熟理智的舊情侶一樣?

  曾經她引以為傲的【一秒鐘尋找話題避免冷場 】的高超技能,此刻卻仿佛全然被封印了一樣,一點都使不出來。

  大概是因為看到她紋絲不動的樣子,宗像禮司在她身後居然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你睡得還真熟呢。」他感嘆道,然後——居然把腳步放得極輕極輕,走到了她身邊!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了,雖然還保持著紋絲不動的【熟睡】姿態,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頭皮都要炸了!

  結果下一秒鐘宗像禮司的台詞險些把她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戀愛,果然不會像那些小說裡寫的那麼一帆風順呢。」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別人從來不可能聽到的嘆息。

  「一直到了現在,其實……我也沒能讓你真正愛上我,是吧?」

  柳泉咬緊了牙關,命令自己保持靜止不動。

  「你是一位很有勇氣、即使面對逆境也表現得非常勇敢的女性,並且還很有苦中作樂的技巧……無論是成績、還是能力,甚至是你所擁有的超能力,在我看來都很出色。」

  鬼畜室長居然給出了在她清醒時決不會聽到的五星好評。柳泉一瞬間感到驚訝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8日:

  今天新的配樂菌也在繼續登場呢【!】。這首歌是K第一季的插曲,angela的《ゆコろソК①ろヘ》(從零開始)。作者菌從第一次聽到就超級喜歡!歌詞也超給力的所以忍不住在文中用了一下!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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