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一天
第二局上場的二傳手依然是瀨見。
他興致勃勃地踏上了球場, 腳步輕快,幾乎要飛起來。
這對他來說,也算跟白布的二傳之爭裡一次小小的勝利。
鷲匠看著他的背影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折騰他?」
英美裡算了算:「從國青回來吧?」
春高預選之後還有國青訓練營的合宿, 中間呆在白鳥澤的時間太短, 她確實忙不過來。
之所以光折騰瀨見, 也並非她徇私枉法,實在是白布作為一個一年級新生, 目前的技術尚且比不上瀨見。
光看白鳥澤的選人標准,就知道瀨見能在個人特質那麼強的前提下被選入首發,他的技術水平至少在同期所有二傳裡算得上中上。
跟影山宮侑這樣又努力又天才的人物可能不好比,但踮踮腳還是能夠一夠及川的。
「至少從潛力上來講,白布短時間內沒辦法超過瀨見。」英美裡說。
「你確定你能壓得住他?」
鷲匠對瀨見那點自我中心的戰術特征也相當了解。他以往不說, 因為他有自己的解決辦法:比如直接把人換了。
畢竟要他下手,那肯定是構建以牛島為唯一絕對核心的攻擊型隊伍,從根上杜絕一切隱患。
不過現在有英美裡了, 嗯, 他當然能當一當甩手掌櫃。
鷲匠深藏功與名, 優雅地品了口茶。
「我盡力。」
英美裡沒把話說死, 因為她知道按照原來的走向, 瀨見應該不久後就會被白布替換掉。畢竟要想讓白布在明年春天派上用場, 至少要從今年開始就磨合訓練。
但她沒打算按照原作的劇本來走。畢竟幾次全國大賽的經歷已經讓她明白, 白鳥澤雖然很強, 但是還不夠強。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 最終恐怕還是要考慮牛島獨一無二的統治地位, 進而在兩個二傳之間做出抉擇。
——但如果她能夠把瀨見原本就有的技術優勢, 和對牛島的運用完美結合呢?
兩個教練在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未來的計劃, 場上白鳥澤已經拿下了第二局。
「我說英美裡你有在看嗎?我看你跟鍛治君聊得很開心啊——」天童頗為不滿地將下巴壓在她的頭頂。
「趕緊站直。」英美裡一陣頭疼,「當然在看,牛島最後打那幾個調整攻很有進步,升谷學長的攔網也更老道了......」
她隨口點評幾句,證明自己真的在看,總算是把人哄走了。
這一次,英美裡和鷲匠都沒有怎麼刻意去下達指示。
唯獨在打到第四局時,青城的二年級MB松川靠著限制球路和自由人的配合,將牛島的扣殺接下來幾回。
連著四分拿不下來,白鳥澤叫了暫停。
英美裡沒說話,鷲匠不開口,瀨見先硬著頭皮說了:「要不......我往別人那兒傳一傳?」
說完立刻自我否定:「不行,這會兒躲了豈不是輸了氣勢!」
升谷無語:「到底怎樣?」
釜原坐在長凳上喝水,一口接一口,終於停下來插了句話:「你不是最懶得給若利傳球嗎?」
瀨見憤憤不平:「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對若利同學沒有任何主觀厭惡!」
完了又補充:「至少在我看來,現在應該硬碰硬把這一點打破。否則後面青城狀態起來,那真是還有得磨。」
眾人頓時露出嫌惡表情。青城難纏,堪比之前合宿的音駒。
萬一真讓及川抓住破綻,都不是磨人的問題,很有可能一股腦就把關鍵比賽的勝利拱手讓出去。
天童若有所思:「瀨見見這次說的倒沒錯。這樣,為了場上走勢考慮,還是應該若利拿下這一分。就是要什麼辦法來攻破對面攔防......」
「自由人在後場不好下手,就從那個MB來。」
Www.52GGd.Com中目表情沉靜,「按德久平時的做法,要考慮清楚所有可能性,再決定怎麼做......」
幾個人熱火朝天討論起來。鷲匠跟英美裡對視一眼,前者做口型說「你是不是快失業了」,後者偷偷一個白眼,隨即笑眯眯翻開一個新的本子。
鷲匠人老眼神倒還好,看見上面貼的標簽,寫著【新的開始】。
作為觀眾看來,這場比賽無疑有一些虎頭蛇尾。
似乎青城只是在最初的時候給白鳥澤造成了一定困擾,拿下一局但很快後繼無力。
然而事實上只有在場中的雙方清楚,如果白鳥澤的狀態沒有穩住,那麼以及川的能力和青城的狀態,今天這場比賽確實不知道是誰輸誰贏。
英美裡正想著及川,青城就已經走到他們面前,開始准備賽後示意。
排球比賽賽後,除了選手之間互相握手之外,兩方都會去對面教練席鞠躬示意。
以往這個時間段就是她和及川互相嘴賤的時間,但今天及川的表情卻有一些怪異。
「干嘛?牛島最後那個球把你打傻了?」英美裡挑眉。
及川被她一噎,立刻把眼睛瞪圓了,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你說一句好聽的話會死是吧?我可是剛剛輸了比賽唉?」
「那你是想贏還是想聽好聽的話?」
及川不假思索:「想贏!」
「那就當現在是在為以後積攢吧。」英美裡面不改色地哄騙。
及川:......
及川:他就不該指望她嘴裡能有什麼好話!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及川心裡深深地明白,是他在目前陣容下能發揮出的最佳水平,但依然不敵白鳥澤。
對面也會慌亂,也會因為他的戰術而出現漏洞。如果按現在的水平對上之前的白鳥澤,最終結果如何難說。
如果沒有……
他的視線在英美裡身上打了個轉,忍不住輕哼一聲。
明明會有機可乘才對。
在及川自己看來,白鳥澤與青城最大的區別甚至不在於整體風格,而在於選手本身。
對青城而言,場上無論出現什麼問題,他和隊友都會及時討論及時反映,久而久之鍛煉出眼力和判斷力。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青城在他眼裡比任何學校都更加看重選手本身的培養。
而白鳥澤,明明在去年還沒有這種能力的。
及川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有點心服口服了。
「真有你的。」他忽然說,抬手順著額頭擦干淨臉上的汗,「怎麼樣?這次再拿個全國冠軍回來吧。」
英美裡沒問他為什麼莫名其妙突然說這些,只是冷靜地點點頭:「正有此意。」
*
讓人措手不及的是,比起春高的名單,國青訓練營推遲的消息反而先到了。
「有說是為什麼嗎?」英美裡問來傳話的山形。
山形搖頭:「鷲匠教練應該也不清楚。只是說你到了再詳細說。」
官方給出的消息是主教練雲雀田因為行程原因配合不過來,所以推遲。
這樣一來,國青合宿就延後了,英美裡聽說最快也會等到春高結束。
不過這樣也好,她就有空騰出手來收拾瀨見了。
瀨見成為主力,也是從今年的IH才開始,在此之前一直有御木學長在前面頂著。
偏偏夏天IH白鳥澤成績又很好,比賽整體的勝利有時掩蓋了局部的錯漏。好在平時的訓練英美裡從沒懈怠過,現在要往另一個方向引導也很順利。
至少對她來說很順利。
至於瀨見自己嘛......
「什麼??3v6??」
瀨見整個人絕倒,斷氣之前還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不好意思,我問一下,我是六分之一嗎?」
英美裡波瀾不驚地宣布了死刑:「你是三分之一。」
她掃了一眼還在等她分配角色的隊員們,笑得越發如沐春風:「瀨見牛島山形,對戰白布天童大平,還有三個學長。」
兩個分隊一出來,這次專項訓練的目的就一目了然了:一看就能明白是為了練習瀨見對牛島的運用和調動。
「可是3v6的話,這真的會死人的吧!而且怎麼樣都打不贏啊!對面五個人都上來攔網的話不就完蛋了......」瀨見嚎啕。
他話糙理不糙,好在英美裡早有准備。
她敲了敲手中的硬殼筆記本,繼續說:「除了自由人之外,MB不能扣球、WS不能攔網。六人組這邊的二傳......」
她的視線落在白布身上,「既不能扣球,也不能攔網。」
這還差不多,瀨見想。這麼算下來,至少牛島一個人的攻擊可以算兩個人。
他們跟對面也就差了兩個攔網而已。
但上場打了幾個來回,他才猛然發現,這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我說,對面這也太凶殘了吧!這對比也太強烈了吧!為什麼對面比我們強那麼多!」
英美裡無辜:「廢話,對面有6個人哎。」
瀨見流寬面條淚:「英美裡你不能不管我——」
在這個三人小組裡,打得最痛苦的毫無疑問是瀨見。
山形只用滿場跑著接一傳,牛島等他托球然後硬扣下去。當然並不是說這兩人就有多輕松,但至少不像至於瀨見這麼糾結。
出於二傳的特性,每次一傳被接起後,他總會下意識考察當前最佳攻擊位。
但無論這個最佳攻擊位在哪裡,場上的攻手都只有牛島一個。
瀨見判斷出的最佳攻擊位十次有七次八次是完全正確的,但是牛島剛好出現在那裡的概率,十次裡最多一次兩次。
這對他接下來的判斷是一大影響,來回幾下,立刻被對面的六人組打得潰不成軍。
瀨見無意看到白布挑釁的小眼神,火冒三丈地衝下場,一屁股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這到底怎麼解決啊!」他撅嘴,「這不是我不想給若利托球,是人手不足嘛。總不能反而讓我每次都往不太適合的地方給球吧?那以後比賽怎麼辦 ?」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這就是瀨見和牛島衝突的根源。
對於牛島來說,無論從哪裡起跳、從哪裡發力、從哪裡進攻似乎都不成問題,而他也是以這樣完美的攻手為標准來要求自己;
但對瀨見來說,作為二傳,他會下意識將球給向自己認為最恰當的進攻點。
在那裡的有可能是中目學長、有可能是天童、有可能是升谷學長,不可能每一次都是牛島。
換做白布,可能就會像瀨見所說,即便明知道那不是最佳進攻點,也會優先把球給牛島。
英美裡單手撐著下巴,手指在自己腮邊的臉頰軟肉上來回戳著,像在彈鋼琴。
「誰說這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瀨見扭頭,看見自家魔女一臉『你們這群人為什麼這麼不可理喻』的表情:「既然讓你跟牛島分到一組,這問題當然要你們兩個共同解決。是怎樣?他就完美無缺了?」
瀨見聽了,立刻波浪鼓一樣猛搖頭。
但等反應過來英美裡話裡的弦外之音後,眼睛又慢慢地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 」
他張開手臂,像個火柴人一樣搖搖晃晃跑過去,勾住牛島的肩:「若利!我們來試試這個——」
第10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二天
一年一度的新年參拜日。
今年也是天童到英美裡和牛島家來, 三人一路往山上走,中間捎帶上了大平山形瀨見,白鳥澤二年級小分隊就齊全了。
「話說回來, 英美裡很怕冷嗎?」大平問, 「每到冬天都穿的很多。」
今天也不例外。英美裡穿著柔軟溫暖的杏色毛衣,外邊一件霧霾藍的牛角扣大衣,還套了寬大的淺灰色羽絨服。
下身是同樣淺灰色的長褲以及深藍色的雪地短靴, 整個人蓬蓬松松一大團。不過落在人均1米8的排球少年中間,反而顯得小巧玲瓏, 像只軟綿綿的小動物。
不過軟綿綿小動物說話可不好聽:「對,很怕冷。所以這麼冷的天我還一大早出來跟你們一起參拜, 感恩戴德吧。」
天越冷她心情越差,嘴巴就越毒,「瀨見穿的什麼呀?跟胡蘿蔔一樣。」
瀨見跳腳!頭可斷血可流, 衣品不能被羞辱!
他嚴正抗議:「哪裡像胡蘿蔔,這是一種明亮的橙黃色,是一種運動時尚,動感的像征......」
牛島:「胡蘿蔔。」
山形:「胡蘿蔔。」
天童:「胡蘿蔔。」
瀨見眼淚汪汪地看向大平:「獅音, 你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是我們白鳥澤唯一的良心......」
良心君大平撓撓頭:「呃, 我只是想說這個顏色在我看來更像成熟的南瓜......」
瀨見面無表情向前衝刺200米,隨風飄來他含淚的哀嚎:「再也不要理你們了!啊!啊!你們這群壞人!」
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他跑得這麼俏皮干嘛?」
牛島歪頭:「胡蘿蔔精靈?」
英美裡:......
好吧,牛島大概是唯一一個真的把胡蘿蔔聽進去了的人。
參拜的地點是一座神廟,幾人爬上山, 每人進去輪流許個願,合掌行個禮就搞定。
英美裡許完願站起來, 天童立刻將手塞進她羽絨服兜帽的下邊取暖, 一邊還問:「許了什麼願?」
「祝我自己吃好喝好, 無病無災,快快樂樂發大財。」英美裡答。
「啊?就沒有跟春高相關的願望嗎?」瀨見失望,「沒打算祝你的後桌——我瀨見英太,在春高一鳴驚人,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優秀二傳嗎?」
大平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醫生怎麼說?」
瀨見:「啊?」
許完願,幾人又在旁邊的小攤上抽了簽。
牛島在抽簽一事上一貫有一種詭妙的運氣,每每都是大吉,連中吉小吉都沒有抽到過。
英美裡有時讓他幫忙抽卡,同樣歐氣十足,往往30抽就能出貨,時不時還能見個雙黃三黃。
今年也毫無例外是大吉。山形樂呵呵地恭喜他:「這麼說若利剛剛許的願應該能達成了。」
牛島抿唇沒有說話,他視線來回一掃,問英美裡:「德久,你的簽是什麼?」
「小吉。」英美裡給他展示了一下。
結果沒想到這家伙突然把她的簽拿走了,又重新塞了一張到她手裡。
英美裡收回手一看,大吉。
「你把你的簽給我干嘛?」她不解。
說實在的,只要是吉,小吉中吉大吉在她看來沒什麼區別,都是好兆頭嘛。
但牛島也不解釋,只是攥著她的那張簽文,扭頭跟著大家一起下山了。
「大概,若利君也想實現你的願望吧。」
天童湊到英美裡耳邊,笑眯眯地說。
*
今年春高的天氣比去年好很多。雖然在場內比賽,但畢竟要從酒店走到場館,天氣影響也還是有的。
去年這幾天不僅冷,還飄雪下雨,東京的冷意幾乎要扎到人的骨子裡去。這幾天倒還難得的出了幾回太陽。
「我覺得這是一種順利的暗示。」英美裡嚴肅地說,「我有一種我們會一路贏到底的預感。」
她說這話也不算無敵放矢。因為IH拿下了優勝,春高的白鳥澤就成了A區的種子校,第一場輪空。
第二場贏得輕輕松松,就在剛剛結束的魔之第三天上午場也表現良好,連體力消耗過度的毛病都沒有。
牛島看了她一眼,冷靜地指出:「根據前例來看,這種感覺還是別產生的好。」
英美裡:「這是我能說了算的嗎?」
「請參加今天下午比賽的白鳥澤學園,到B口准備入場。再通知一遍,請參加今天下午比賽的......」
廣播裡傳來通知入場的聲音。英美裡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
天童笑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上場了呢。」
「那怎麼可能呢?」英美裡回給他一個端莊大方的微笑,「我只是在提前預演,你們輸了的話我該怎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眾人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原地做了幾個拳擊的動作。
這算哪門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啊!曉之以拳動之以腳是嗎?
「好的,我們可以看到白鳥澤學園已經進場!」
解說高橋對白鳥澤的情況已經是爛熟於胸,簡單介紹了幾個選手之後,將重點放在了英美裡身上,「雖然我相信忠實的春高觀眾們不會不知道,但以免有今年才開始看的愛好者,還是不得不著重介紹這位二年級的女高中生。在我看來,她算得上是白鳥澤的靈魂人物之一。」
「在此之前,白鳥澤的成績在宮城縣也算突出。但每每進入全國之後,內部結構的松散和隊員之間配合不足,會讓這所以攻擊力著稱的強豪校在其他對手面前敗下陣來。」
「當然,這一屆他們擁有了牛島若利,這位即便著眼全國也相當出類拔萃的優秀攻手。」
「然而關注排球比賽的都知道,一位強力攻手對隊伍的改變微乎其微,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他的搭檔補充:「更何況不只是白鳥澤,這一屆當中,各個學校都在不斷湧現出優秀的攻手。譬如稻荷崎的尾白、井闥山的佐久早等等。」
解說點頭:「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白鳥澤的靈魂人物是這位經理,德久英美裡同學。」
搭檔將話頭接過去:「其實在報名的名單上,德久同學填報的職務除了經理之外還包括助理教練。此外去年國家青少年訓練營,她作為分管教練也有參與。」
「一個高二的學生!觀眾朋友們,僅僅是一位高二的學生,她已經擁有了帶領一只原本成績不佳的球隊一路衝進IH決賽拿下優勝的奪目戰績,還成為了國青合宿的分管教練。」
高橋喝了口水:「我倒認為白鳥澤的戰績並不是德久同學能力的最大體現。你有發現嗎?這一次春高,他們的變化已經非常明顯。」
「就像現在,面對IH決賽中取勝過的狢阪,按照我對往屆白鳥澤的了解,他們首先會感到興奮,轉而就是想要立刻取勝的焦躁。在焦躁中,則會將這支隊伍的特色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你是說,過度依賴個別強勢的攻手?」
「對。其實在去年的一些比賽中,白鳥澤依然有這個問題。因為過度緊張或者焦慮,而把球集中傳給牛島選手。」
他聳肩:「當然從心態上來說我很能理解,但這樣一來難免會讓進攻變得單調、容易看穿,讓對手擁有可乘之機。」
搭檔笑:「你這麼一說,白鳥澤往屆似乎從來都是這樣。他們的優勢在於有個人能力突出的強勢選手,反過來講,劣勢也是過於依賴個人能力突出的強勢選手。」
觀眾席上,正戴著耳機聽解說的木兔聳聳肩:「我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劣勢,只能說這是白鳥澤的特色。」
木葉點頭:「的確,按德久的說法,任何東西都是雙刃劍,只看怎麼用而已。」
赤葦關注著場上的比賽。從那次合宿之後,他和英美裡的聯系沒有斷過,時不時討論該怎麼引導木兔學長的心態問題。
討論多了,他偶爾也難免偏頗地認為學姐應該是在選手心理這方面格外擅長。
但這場比賽來看,似乎不止如此。
另一邊的觀眾席上,同樣在觀賽的佐久早評價道:「打得非常聰明、靈活,不說的話我不會覺得這是白鳥澤的比賽。」
飯綱總結:「只要狢阪稍微流露出一絲退意,球立刻集中給到牛島,不打死不罷休。」
「但如果對面重振旗鼓,白鳥澤又馬上收縮起來,調整自己的腳步,重心放在攔防上減少失分。」
解說們的意見也大致統一:「白鳥澤在攻防之間的轉換非常迅速,而且具有彈性。讓人想起了IH比賽時牛島選手那個經典的超級接球,以及接下來迅速的起跳扣球。」
「也許那就是一個暗示?」
「哈哈哈,那也太戲劇性了吧!」
搭檔將話題拐回來:「我想這正是德久同學帶給他們最大的一份禮物。她不是簡單改變了白鳥澤的風格——畢竟牛島這種級別的選手,放之不用未免太過浪費。」
解說補充:「德久同學應該是用自己的風格影響了白鳥澤的風格,又或者說填補了白鳥澤的風格。」
「需要強勢進攻的時候,依然是那個用一門大炮就能轟開三人攔網的白鳥澤;但其他時候,這支隊伍變得更加沉穩有彈性,用更豐富的姿態去尋找對手的漏洞。」
「不再像一柄脆弱的劍,雖然尖端非常銳利,但一折就斷。現在看來,更像.....」
解說一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搭檔立刻接話:「狢阪叫了本場的第二個暫停啊,接下來他們就沒有這樣打斷走勢的機會了......」
反倒是在觀眾席觀賽的其他學校選手,耳朵裡還塞著耳機,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個詞。
——【鐵錘】
攻擊力驚人,壓迫性強到不可思議。但對面進攻時又固若金湯,紋絲不動。
「雖說有點奇怪......」
宮治看向突然出聲的雙胞胎哥哥:「嗯?」
「不過,一想到學姐手裡拎著大鐵錘准備砸人的樣子,我就好興奮啊。」
宮侑兩眼發亮,直勾勾盯著場邊抱著手、面無表情的英美裡:「好想和學姐真刀真槍地打一次比賽啊~」
宮治:......
宮治:「你是變態嗎?」
第10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三天
魔鬼第三天結束之後, 白鳥澤的比賽進程依然推進得很順利。
好像這並不是大名鼎鼎的春高,不是讓人激動萬分的四強賽准決賽,只是幾場平平無奇的練習賽一樣。
「但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都不能掉以輕心。」英美裡淡淡地說, 「尤其明天是對戰稻荷崎。」
白鳥澤對稻荷崎, 總的來說勝率對半,硬要算的話輸多贏少。
她站在酒店套房客廳的正中央,其他人圍坐在沙發上, 人手一份資料。
天童唉聲嘆氣:「最後還是要面對宿敵啊~」
英美裡:「你們什麼時候認的宿敵啊?我都不知道,而且為什麼是稻荷崎?」
「因為感覺總是很有緣, 經常遇見,而且......」瀨見想了想, 「勝負五五開?」
「而且有名!」天童捧臉,「說出去很有面子的!」
英美裡:......
英美裡:好隨便的宿敵。
不過這倒也是,要說實力大家半斤八兩, 但要說哪支隊伍最有名,這兩年非稻荷崎莫屬了。畢竟有一對帥哥雙胞胎嘛。
她懶得管這群青春期青少年必須得給自己找一個宿敵的執念,讓所有人翻到資料第三頁。
「今年稻荷崎的新人裡面最值得關注的就是這三位,其中宮兄弟不用我多說, 已經長期占據首發的位置。還有一個角名, 位置是MB。」
瀨見舉手:「他攔網很惡心嗎?有天童惡心嗎?」
天童:「我聽得見。」
瀨見:「知道你聽得見所以才說的。」
兩個人登時你一拳我一腳,原地撕扯起來。
英美裡熟練地無視了他們的鬥毆,對還在聽的其他人解釋:「角名的攔網,優勢在於他腰腹肌肉非常發達靈活, 所以在比賽中經常臨時改變攔網方向。」
大平看過不少比賽影像,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就是說他明明攔的是斜線, 而我打出直線球後, 他卻可以在最後一秒重新改方向去攔直線球, 是這個意思嗎?」
英美裡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白鳥澤有大平,真好。
「不過像若利這樣的球扣下去,無論他怎麼引導變化,最終都攔不住吧?」山形問。
「如果把條件縮小在極端1V1的情況,是這樣沒錯。」英美裡點了點資料,「不過稻荷崎又不只是他一個人。」
她將此前稻荷崎對井闥山的一場比賽光盤放進DVD機裡:「看這裡,這一段是稻荷崎經典的發球攔網配合。」
「宮侑的發球威脅性很大。一方面我們自己防御力不足,很容易被發球直接得分;另一方面他的跳飄和跳發都很強勁,即便接起來還有角名的攔網,丟分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話說,雙胞胎這種難道不是作弊嗎?」天童依然捧著臉,聲音十分天真,「默契度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能比的吧?」
英美裡心想你也算普通人?不過天童這話沒錯,雖然宮兄弟目前還沒有劇情線裡那種水平,但就目前而言,這對二傳和WS的組合的超強默契在全國範圍內也是找不到代餐的。
一般來說,二傳和MB的配合會更緊密一些,因為都在網前,又常常打快攻。
但宮治實在是怪胎一枚,站著WS的位置,卻連MB的活都幫忙干了。
「無論怎麼說,既然都拿別人當宿敵了,就要有宿敵的風範。」她將光盤拿出來,在指尖輕飄飄轉了一圈,「要是輸得太難看,下場是什麼......都知道的吧?」
輸得太難看=讓德久丟臉
讓德久丟臉=沒有好日子可過
所有人釐清這個等式,立刻面色一肅:「是!英美裡大人!。」
*
決賽就是決賽。
如果說之前合宿時候的練習賽白鳥澤跟稻荷崎都沒認真到某種地步,但站在春高的場地、站在東京中央體育館,四周尖叫和歡呼幾幾乎能將人淹沒的時候,兩邊的視線裡就難以抑制地浮現了一股子殺氣。
「白鳥澤的應援居然能跟稻荷崎抗衡。」黑尾坐在觀眾席上,頭發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前後搖擺,「看來之前對我們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們之前幾輪也遇見過白鳥澤,在對方適應了他們的防守力度之後很快摧枯拉朽地敗下陣來。
黑尾一看,能跟白鳥澤打得難舍難分的一概是稻荷崎狢阪之流,立刻明白這支隊伍大概就是不擅長應付強力或者快速對攻。
研磨沒理他,反而認真看著場上雙方選手的握手環節。
夜久奇怪地扒拉了一下他連帽衫的帽兜:「你怎麼了?開場之前都看的那麼認真,這不像你啊。」
「嗯......」研磨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戳來戳去,「德久學姐心很黑,稻荷崎的那個二傳也不遑多讓。真想知道他們倆誰會贏啊......」
夜久:「你怎麼還惡人先告狀了呢。」
黑尾:「惡貓先告狀。」
研磨:「小黑閉嘴。」
與此同時,場地對面的觀眾席上,梟谷和井闥山也坐在一起看著這場比賽。
「我覺得白鳥澤一定會贏的!作為我們梟谷的宿敵,白鳥澤一定能打敗稻荷崎拿下優勝!」木兔握拳。
赤葦無奈:「學長,白鳥澤的宿敵是你單方面自封的吧。」
飯剛嗤笑一聲:「就是啊,之前我可是聽天童說他們的宿敵是稻荷崎來的。」
木兔眼睛一瞪:「什麼?怎麼會這樣!竟然小瞧我們!哈,那我就支持稻荷崎!稻荷崎一定會贏的!」
飯綱:......
赤葦:......
飯綱扶額:「你還是閉嘴看比賽吧。」
在萬眾矚目之中,本屆春高決賽,稻荷崎對白鳥澤的比賽終於正式開始。
宮侑走到邊線上,排球在手中彈了幾下。
他向前加速四步,原地高高躍起。
場地的另一邊白鳥澤眾人心裡一緊。
在英美裡詳細的資料中,他們已經知道宮侑的發球有跳飄和跳發兩種。
唯一能區別的辦法就是看他發球前准備的步數,四步是跳飄,六步是跳發。而他剛剛走了四步,也就是說......
「哎呀,宮侑選手這一手跳飄球直接打亂了白鳥澤的一傳!」
解說有些惋惜,又有些興奮,「不過白鳥澤的一傳比起以前已經有很大進步,只能說宮侑選手的發球實在是太無解了,更何況他才一年級!」
是啊,宮侑只是一年級,就已經能發出這種任何人都接不到的發球。
釜原咬牙,他必須頂住,他不能不頂住。
他是三年級的學長,更是白鳥澤的自由人。對面有個虎視眈眈的宮侑,替補席還有個一直盯著他背影的山形。
今年春高是他們這屆三年級的最後一場比賽。能走到決賽,釜原在這一瞬間想的已經不是贏不贏了,而是絕不能輸。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人天生就想做自由人,至少一開始釜原是並不打算做自由人的。
每一個練習排球的少年可能都是這樣,一開始被扣球吸引,後來也許覺得二傳很有趣,又可能覺得把對方的扣球攔死也很刺激。
——但誰會喜歡做自由人呢?
如果不是身高實在沒有辦法的話。
「釜原學長!」
不知道是誰在喊。釜原想,他余光瞥見旁邊的電子分數牌,已經3-0,宮侑發出了他的第四個跳飄球。
我能做什麼?
他問自己。
一個從身高開始就被排球世界抹殺了無數可能性的人,在這場至關重要的全國性決賽中,他能做什麼?
釜原盯著那顆逐漸向牛島飄去的球,雙腿突然發力。
他離牛島本來就不遠,幾乎瞬間便趕到他面前。四周一切吶喊和歡呼都逐漸遠去,釜原的眼裡只剩下眼前的排球。
除了二傳,場上接觸球最多的人應該就是自由人了。無論是上手還是下手接球,無論是魚躍救球還是用其他奇形怪狀的姿勢去接球,自由人對球的觀察總是最細致。
要觀察球的來路、觀察球的旋轉,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判斷該用什麼姿勢回防,才能把球回到一個還算不錯的落點。
這已經形成了他的下意識和肌肉記憶,而釜原一直以來也都是這麼做的。
無論是在隊內牛島擋無可擋的扣殺,還是面對井闥山佐久早奇形怪狀的回旋。也許他每次救球不一定能成功,但釜原認為自己問心無愧,他每一次都用了十二萬分的精力去觀察。
然而英美裡認為這並不夠。
這位奇妙的,強勢的,聰明透頂的學妹,在某場練習賽後找到釜原。
那一次他打得很痛苦,因為他的判斷總是對的。他能迅速判斷出球的落點並往那方向追趕;他能看清球的旋轉,並且試圖用最合適的部位去接球。
但是他做得總是不完美,而自由人的一絲不完美就會讓自己的隊伍一潰千裡。
而德久學妹,她說話總是很直接。釜原早有體會,這位學妹的嘴是又刺又毒,扎人得要命,偏偏說的還都對,讓人無從辯駁。
她說學長,肌肉記憶和大腦的判斷不應該是割裂的,不能明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卻做不到。
釜原還記得自己傻乎乎地問:「那怎麼辦呢?」
德久的臉上就露出他和所有白鳥澤人都深受其害的甜美微笑:「當然是練啦。」
從那天起,釜原就陷入了水深火熱的訓練。
要練的東西太多了,他要觀察發球、扣殺、攔網、二傳,觀察每一個可能落地的球;他要強化下肢的力量、敏捷和爆發力;在某些時候他被迫只能用小臂接球,某些時候只能用十指接球,有些時候甚至要學會用腿、胸口甚至肩膀接球。
釜原當然不是沒有怨言,在他看來這種滿地打滾的訓練先不說有沒有用,至少非常不體面。
雖然自由人本來就不是什麼體面的位置,但至少在別人英勇無比起跳扣球的同時,他能不能也練一些,看上去還算帥氣的動作呢......
「釜原學長!」
一聲吶喊將釜原從回憶中抽離。
宮侑的發球已經近在眼前。
而當他的視線落在那顆球上的瞬間,釜原的腦海中浮現了無數的信息:強烈的右旋轉,這顆球會拐彎;速度不快,但很可能會向斜後方飛出去。
所以不能下手接球,只能上手。如果力度太輕,會在他碰到球之後出界;力度太重很容易被判定為持球,所以——
在其他人看來,這只是一個發球。
宮侑用他連下三分的得意跳飄發球向白鳥澤的王牌牛島進攻,以期阻攔這位頂尖攻手參與進攻。
但牛島卻被一個人擋住了。
自由人獨特的隊服很好認,宮侑咂嘴:「切!」
心裡卻沒有多慌亂,畢竟剛剛三個球沒人接住,說明白鳥澤對跳飄沒什麼好辦法。
釜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幾乎在宮侑發球的瞬間,他就已經朝牛島的方向奔去,三兩步擋在他面前。
弓步下壓,上手接球,力度適中......向網前略遠的位置,干淨利落地一撥!
「很好,白鳥澤的自由人,我看看......是叫釜原選手!穩妥地將宮侑選手的這一個發球接回去,落點完美,瀨見將球給到牛島——很好!漂亮的扣殺得分!白鳥澤終於攔住了宮侑選手勢不可擋的發球——」
釜原雙手撐著膝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抬頭,牛島、瀨見、天童,每一個參與或沒有參與這一分的人都回頭看向他,神態各異。
唯一相同的,是衝他豎起的大拇指。
釜原微微一笑,也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這麼看來,自由人還是蠻帥的吧,對吧?
第10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四天
「水, 還有毛巾!」英美裡話音剛落,一年級的替補就朝場外跑去。
她揉了揉太陽穴,心想真該趕緊招兩個新的經理了。
第一局比分18-15, 白鳥澤反超後領先三分,稻荷崎叫了暫停。
英美裡一邊等水和毛巾到位, 一邊聽鷲匠指導:「稻荷崎的攻擊性很強,剛好是我們不太擅長應付的對手,所以不能夠把節奏的主導權還給對面......」
她也就像征性聽了一耳朵。畢竟選手在場上比賽的時候, 她和鷲匠也在不停溝通交流, 總結出來的指導內容大差不差。
早前說過,白鳥澤和稻荷崎是很相似的兩支隊伍, 以攻擊性見長。打得太上頭, 就容易出問題。
而且兩邊的新人都很多, 三年級的前輩比例比較少, 就更難控制住局面。
不過今天釜原學長的表現很不錯......
「德久?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鷲匠問她。
英美裡搖頭,但醞釀片刻, 還是說:「剛才狀態很好,保持住就行。」
她不想說太多, 以免給選手壓力;但什麼都不說......
又不安心。
這一個暫停並沒有給稻荷崎搶到什麼妙不可言的優勢, 比分差距始終沒有縮小, 最終25-21被白鳥澤拿下第一局。
剛下場, 那邊的選手席就一陣騷動。
英美裡扭頭一看,原來是宮侑在跟宮治發脾氣。
她回想片刻, 立刻懂了。剛才第一局的最後一個球壓在白鳥澤的局點,宮侑大概也是心慌了, 下意識把球傳給他最信賴的雙胞胎弟弟。
但這一記傳球卻沒能得分, 而是被升谷和天童雙人攔網死死扣住, 直接拿下了第一局。
不過話又說回來,剛剛那個球難度確實很高。無論是宮侑面對稻荷崎混亂的一傳,還是宮治面對白鳥澤時機完美的雙人攔網......說到底能得分才奇怪吧?
「他們就這麼吵起來了?教練都不管一下的嗎?」瀨見想起自己上次跟天童他們發脾氣的情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哼,要是英美裡在,肯定要讓這兩個小子好看。」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很希望我去教育一下稻荷崎?」
聽得天童都笑了,「瀨見見你這又是何苦啊!被壓迫的時候當然想拖別人下水,但你以為壓迫別人對英美裡來說是什麼很難做到的事嗎?」
一片歡聲笑語中,第二局很快開始。
顯然瀨見只是白擔心了,宮兄弟再度上場後默契甚至比第一局更勝一籌,似乎在搶著證明剛剛那一局到底是誰的問題。
宮侑覺得宮治扣不下球簡直該死,宮治覺得宮侑自己也沒傳好,憑什麼要求這麼高?
他們兩個互相競爭的結果就是超常發揮。一會兒你來二傳,一會兒我來扣球,搞得白鳥澤這邊防不勝防。
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又輪到宮侑發球。
英美裡按了按圓珠筆的彈簧。她這會兒切身體會到了那種『怎麼踏馬的又是你』的感覺。
一記沉重的跳發,宮侑這球被牛島接起,但落點並不是很理想。
瀨見在網前起跳,試圖將球推過去。但被宮侑輕輕一撥,又重新往白鳥澤的場地飄過來。
天童伸長了手臂將球救起,卻已經顧不上選為,中目只能勉強把球打了過去。
這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機會球了,稻荷崎立刻組織起攻勢,完美的A-pass,球穩穩地朝宮侑飛去。
「小心尾白!」
「注意宮治!」
白鳥澤這邊喊什麼的都有。無論尾白還是宮治,都屬於偏向力量型的攻手,扣球勢大力沉。眾人紛紛向後暫退兩步,意圖防守。
但就在這時,瀨見注意到宮侑臉上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般的微笑。
「糟糕!」
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場上的局面也並沒有給他任何多想的時間。宮侑沒用多大力氣,手腕一抬,那球便飛過球網,輕飄飄地落在了白鳥澤的場地。
「20-18!」裁判宣布,「稻荷崎領先!」
「該死的二次進攻!」升谷擦了擦額角的汗,咬牙切齒,「這小子是什麼狐狸變的嗎?太狡猾了!」
也就天童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可不就是狐狸變的嗎?說不定比賽前還要拜稻荷神呢。*」
轉眼,稻荷崎又得2分,22-18,這下領先4分了。
英美裡和鷲匠對視一眼,後者抬手叫了暫停。
「你在想什麼?」瀨見從神游中清醒過來,茫然抬頭,「什麼?」
英美裡就站在他面前,紫色的運動褲上繡著一只小小白鷹:「你看上去好像在想什麼不妙的東西。」
瀨見搖頭:「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想。」
英美裡攤手,露出一個『你看吧』的表情:「什麼都不想,腦袋空空,這就是很不妙的東西。」
瀨見:......
瀨見:釣魚執法是吧?
他質問:「你是不是就是想說我腦袋空空?」
英美裡微笑:「我也沒說錯啊,你自己說的你什麼都沒想。」
瀨見也不跟她爭,嘆了口氣說:「我只是在想,現在的一年級都這麼厲害嗎?」
英美裡眨眨眼:「哦,原來是看到比自己更厲害的二傳手,一下子自慚形穢了。」
「這種時候你就不能稍微的安慰一下我嗎?」瀨見不滿,「怎麼還諷刺我啊?」
釜原拍拍他的肩膀:「你就知足吧。德久還肯諷刺你,說明你還有救,等哪天她懶得管你了......」
瀨見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立刻搖頭:「那還是諷刺我吧,我挺得住,都衝我來!」
說完給自己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英美裡懶得理他們在一邊全自動pua,招招手,對選手們說:「雖然我們已經贏了第一局,但這並不意味著第二局就可以拱手讓給他們。我們的目標是爭取3-0取勝。」
說完了假大空,當然要說一點具體的解決辦法:「首先,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跟二傳非常出色的隊伍對上。」
所有人順著她的話,立刻想起宮城縣裡的老對手青葉城西。
「及川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二傳,他毫無疑問是青城的核心。但相比之下。稻荷崎的核心並不是宮侑,甚至可以說稻荷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核心。」
英美裡指了指對面的選手席:「進攻時,他們的重點可能是尾白、可能是宮治;攔網時,他們的重點可能是角名;而在這個過程中,宮侑往往起到一個串聯所有人的功能。」
「這說明他們的攻守交替非常順暢,對嗎?」中目問。
英美裡點頭:「沒錯,所以現在的稻荷崎並不像練習賽時打得那麼粗獷、那麼不計後果。同樣,這也意味著......」
「他們的攻擊力減弱了。」牛島說,「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像對付青葉城西那樣對付稻荷崎就夠了,對嗎?」
英美裡眉毛一挑,輕輕打了個響指:「Bingo!」
看來她的引導教學法還算有效,這群人閱讀比賽的能力多少變強了。
對付青葉城西,可以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學校比白鳥澤更有經驗了。最好最直接也最粗暴的辦法,就是放牛島。
面對運轉精密銜接流暢的隊伍來說,直接暴力攻破是最有效的辦法。
暫停結束,22-18,比賽再開,白鳥澤牛島發球。
他的跳發雖然強勁堪比宮侑,但在控球和落點上的始終掌握不夠。
這個球就直接發到自由人手裡,被稻荷崎輕松接到最佳位置。
「阿蘭!」宮侑叫了一聲尾白,但他的球卻顯然是往反方向去的。
「該死!」升谷咒罵一聲。他果然沒說錯吧!這小子滑不丟手,像只狐狸!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嘴上叫著一個名字,手裡往另一個人的方向托球的二傳。
好在後場的釜原將球救起,瀨見頂著網前的壓力將球托出,但稻荷崎早有准備。
三人聯防,跟後場的自由人配合,將牛島的扣球接起。
「哎呀,實在是太明顯了~任誰看都知道這是要給牛島學長傳球了呀。」宮侑用手在臉頰邊扇風,陰陽怪氣地評價。
瀨見一個勁兒磨牙,要不是天童立刻攔腰把他抱回去,指不定馬上就要在網前發生血腥衝突。
「他都這麼說了,我還不能揍他嗎?」
天童憋笑:「你揍他,然後被裁判罰下場,那英美裡馬上就會揍你。」
瀨見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話是這麼說,稻荷崎能看穿他的給球方向,也正因為對目前的白鳥澤來說,除了寄希望於讓牛島打破這個局面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偏偏瀨見自己跟牛島的配合又不那麼精細......
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頭一轉,視線往場外的英美裡身上看去。
英美裡沒想到自己乖乖坐在凳子上看比賽也能有她的事兒,握著水杯回了個詢問的眼神。
瀨見卻已經不再看她。這家伙興奮得臉頰通紅,一路小跑過去攬住牛島的肩:「若利!你聽我說——」
第10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零五天
「哦, 看來時間剛好。本大爺來得還不算晚。」
跡部彎著腰從觀眾席中穿過,走到自己的空位上坐下,抬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幸村沒來?」
真田目不斜視地點頭:「他老師在大阪開畫展, 抽不開身。」
跡部的視線順著他沒表情的臉掃到他手中拿著的攝像機,輕哼一聲:「他倒是會偷懶, 人不在現場,讓你幫忙錄個視頻就了事。」
真田不理他了。
兩人沒說上幾句,注意力便被場上的比賽吸引。
「白鳥澤的二傳, 給了不少高球啊。」跡部的手指敲了敲扶手, 「這也太容易暴露意圖了。」
真田沉默兩秒,還是接話道:「說不定這就是他的意圖。」
兩人都是聰明人, 對排球多少也有了解, 不需要說得太清楚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對直面白鳥澤的稻荷崎來說, 僅僅明白意思並不夠。
「那個二傳到底是怎麼搞的?」宮侑的眉頭又皺起來, 「本來走向好好的,結果上一局被對面贏了就算了, 這一局也打成這樣。怎麼搞的?我們要3-0輸個零蛋嗎?」
眾人對他情緒起伏下的惡劣發言已經能完美忽視,但他說出的問題確實也存在。
上一局接近尾聲時, 稻荷崎明明已經感覺到比賽的走向是偏向於己方的, 但對面白鳥澤的進攻突然強勢起來, 連續幾個炮轟摧枯拉朽地拿下了第二局。
而轉眼來到第三局, 似乎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尾白對白鳥澤和牛島都相當了解,他摸了摸下巴, 問:「侑,你有注意到對面二傳一直在給高球嗎?」
宮侑點頭:「他應該是想盡量把節奏掌握在自己那一邊吧。畢竟如果打快節奏的對攻, 無論是練習賽還是正式比賽白鳥澤從我們這裡都占不到優勢。」
話是這麼說, 但......
尾白搖頭:「我覺得可能另有隱情。」
問題就是這個隱情是什麼。就像觀眾席那兩個無所事事的網球人一樣, 稍有點體育競技眼光都能感覺到,白鳥澤二傳高球給得太多太怪。
但稻荷崎不能只是覺得「太怪」,還得分辨出怪在哪裡,為什麼怪,怎麼解決這個怪才行。
宮治半天不說話,一說話就一鳴驚人:「是不是應該把這兩點結合起來看?」
他指出:「白鳥澤上局末盤攻擊力的突然加強和對面二傳的連續高球,有關聯吧?」
宮侑:「哈,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開場之前吃的那包果凍把你腦子吃壞了?」
宮治腦袋上蹦出一個井字,二話不說揮拳就打。兩個人你來我往,昏天黑地飛沙走石。
尾白適應良好,雙胞胎兄弟每日亂鬥嘛,從開學到現在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依然若有所思地看著白鳥澤的教練席。
「我就說這招有用!」瀨見興奮地將水杯拋進旁邊的箱子裡,「也多虧了若利!說不定我們倆也是上輩子的雙胞胎兄弟來著,才這麼默契~」
中目噴笑一聲,用手比了比牛島的頭頂,又比了比瀨見的頭頂:「雙胞胎兄弟......」
一切盡在不言中。
瀨見氣急敗壞地勾住中目的脖子,要求學長立刻對他的身高道歉,中目喜笑顏開地拒絕。
升谷在旁邊看著他們倆打架,一針見血:「感覺你們倆才是上輩子的雙胞胎兄弟啊。」
英美裡連多問一句都懶得,扭頭看了眼牛島的表情,問:「怎麼樣?回歸傳統王牌的感覺。」
從第二局局末到現在,牛島的得分率高得驚人。按說他應該回復到那種睥睨天下的王者心態,但......
牛島握了握手掌,並沒有。他只覺得很平靜,就像是水到渠成。
「這是訓練的成果。」他想了想,補充道,「大家的成果。不是我一個人的得分。」
英美裡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還以為自己下巴差點脫臼:「發燒了嗎牛島同學?發燒了的話要趕緊跟我說,我可不想連續兩年眼睜睜看著自己選手在場上發燒。」
天童耳朵豎起來:「怎麼感覺有人在叫我?」
牛島:「沒有。」
他將毛巾疊好放在椅子上,誠懇地看著英美裡:「我知道,如果我發燒了的話,一定會主動跟你說。」
英美裡:......
英美裡:啊,又被噎住了。
但她轉眼又放松下來。嗯,這才是原汁原味的牛島若利君嘛。
鷲匠坐在教練席上翻著她的本子,頭也不抬地問:「這是之前預選賽結束之後的練習成果吧。」
英美裡點頭。
正是那段時間的3V6,雖然把瀨見累得夠嗆,但也讓他摸索出了一套和牛島打配合的套路。
「就像當時說的那樣。」英美裡說,「配合嘛,肯定不是瀨見一個人的工作。牛島也要學會適當的看人眼色才行。」
鷲匠:......
鷲匠:「把牛島和看人眼色這兩個詞湊在一起,讓我覺得相當的不靠譜。」
但他也理解英美裡的意思,不是說真的要讓牛島看誰的眼色。
高球的特點就是高,滯空的時間長。選手即便按照比較慢的節奏,在托球從二傳手中飛出以後助跑起跳也來得及。
這樣一方面讓瀨見能往他判斷出來的最佳進攻點托球,另一方面也給了牛島一定反應時間。
一進一退的,湊成了還算協調的配合。
「不過這種辦法太機械了。」鷲匠皺眉。
英美裡:「一時半會兒要把他們磨成宮兄弟那肯定不可能,您要還不滿足趁早洗洗睡吧。」
搞配合這種事本來就很麻煩。如果不是因為牛島能力太突出、白布技術不如瀨見,鷲匠跟英美裡都不想將就,他們壓根不會強求瀨見跟他配合;而瀨見跟他這種搭伙式的配合又難免存在缺陷,又不得不靠牛島突出的個人能力來補足。
「啪嚓啪嚓的聲音是什麼?」英美裡哼著天童經常亂哼的調子,「是鷲匠老師妄想破碎的聲音哦。」
鷲匠:......
鷲匠:「我發現你現在對我是越來越不尊敬了。」
牛島的連續得分也帶動了整個白鳥澤的狀態,至少在隊伍影響力這一點上,他無需羨慕木兔或其他任何主攻手。
對於白鳥澤來說,牛島就是唯一最重要的精神標杆。
天童的狀態也起來了,和升谷聯手把尾白防得死死的。說起來白鳥澤攔網對於尾白也相當熟悉,他的球風是相當正統的王牌類型。
不像木兔那樣,在多種路線間切換、狀態時好時壞;也不像牛島這樣一力破十會。尾白是一種技巧和力量結合,但思路又相對保守的傳統王牌主攻手。
面對其他類型的攔網,好歹總有一戰之力,但天童卻像天敵一樣,最擅長對付尾白。
思路變化不多,意味著天童要做的判斷和猜測就少,對他來說就像一個簡單版的猜謎游戲。如果有升谷學長在旁邊跟他一起做雙人攔網,那更是手到擒來。
王牌得分率下降,又攔不住這頭牛島的進攻。即便如此,稻荷崎依然咬得很緊,依靠著宮侑的發球以及勢頭不減的進攻,第三局比分交替上升,很快來到21-20,白鳥澤領先一分。
輪到牛島發球。
「若利君加油哦~相信你!」
「若利!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這個地方失誤的話,回去英美裡可能會讓你練300個發球,你自己小心——」
說什麼的都有。英美裡聽得直皺眉,這群人也不知道注意點形像的。
你們以為你們嘲笑的是誰的發球?是未來日本大炮的發球!
牛島垂頭,排球在地上猛地彈回他的掌心。
他聽著自己的呼吸聲,也不知道在回答誰:「我會全力以赴。」
輕巧的拋球,四步助跑、起跳、左臂劃出一道圓滿的弧線。
「砰!」
尖銳的哨聲響起:「22-20!」
整個球場寂靜了半秒,立刻轟然喧鬧起來。
「發球得分!」天童手舞足蹈地給了他一個飛吻。
牛島帶著球重新回到底線。他的發球其實得分率不高,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這件事。
無論其他人還是牛島自己,都以為他絕不是那種因為得分率不高就不敢下手使狠勁發球的人。他木訥、遲鈍,唯獨一樣優點就是直進。
直到那天,德久在一次練習賽的暫停間,隨意地告誡他:
「即便是落點不准、容易出界,但也要用盡全力瞄准邊角。」
牛島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會膽怯,會深思熟慮,會因為恐懼失誤而停滯不前。
第二個球,同樣的助跑、起跳、揮臂。
「23-20!」
發球連得兩分!這一次卻白鳥澤眾人的歡呼倒是小了不少,因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牛島現在狀態正好,生怕一個尖叫把他嚇個機靈。
第三個發球。依然勢大力沉,但好歹算是接了起來。
正要飛過稻荷崎場地時,宮侑忽然起跳。
瀨見見勢不妙,也跟著跳起。網前,兩個二傳對峙片刻,最終還是宮侑更勝一籌,將球斜著推過了網。
23-21,好歹也追回來一分。宮侑想。
宮侑此刻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無論如何不能讓白鳥澤的優勢持續下去。他的視線落到後場,正輪到他那個倒霉弟弟發球。
雖然宮侑一貫對宮治惡言相向,但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比他更相信宮治。
——他絕對不會失誤。
而宮治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壓哨發球,直逼牛島而去。釜原搶在他前面接起,位置卻不太好。
瀨見視線一直追著球跑,三兩步起跳,手腕後翻,已經做好了高球的預備姿勢。
牛島這兩局得分太多,即便是宮侑也不自覺將視線投注在了這位左撇子大炮的身上。
當他反應過來時,立即感到不妙。注意力的過度集中必然意味著在其他地方的疏漏!
但就在他視線收回來的瞬間,排球已經從瀨見手中飛出。
——直接落回了稻荷崎的場地。
隔著球網,他看見這位灰白色短發的二傳向他挑眉:「不好意思,我也是個能得分的二傳啊。」
宮侑咬牙,心裡湧起無限的怒火和對自己的不滿。這股意氣讓他頂著壓力,在24-21的賽點依然將球傳給兩人盯防的宮治。
這個該死的家伙......!如果拿不下的話,肯定又會說浪費了他的一記妙傳!
宮治想著,硬生生改變了球的軌跡,將原本的斜線球轉而壓著邊線打成了直線。
而這對兄弟在賽點依然火光四射的較勁和默契萬分的配合,成功將稻荷崎向前推進一步。
「24-22!」裁判宣布,「白鳥澤請求暫停!」
連打三局,說不累是不可能的。但白鳥澤的選手卻沒有一個面露疲憊,無一不是兩眼冒著金光。
英美裡難得被看的一身雞皮疙瘩。她搖搖頭,豎起一根手指。
「到了這種時候,唯一的要點就是穩。穩住,不要焦慮這一分之差。」
她說:「賽點的這一個球和之前打的那四五十個球沒有區別,每一個球都是靠著一傳、二傳,靠每個人的動作連接起來的。」
所有人點頭。如今她的話已經不用太詳細的解釋,每個人都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甚至於更熟一些的首發隊員都能猜到,在這種時候德久會對他們說什麼。
但即便心裡清楚,能親眼看著她的表情和動作、親耳聽著她平靜又充滿信心的語調,的的確確讓身在春高決賽賽點的男子高中生們感到無與倫比的放松。
臨上場前,英美裡叫住了牛島。
「一會兒瀨見發球會直接發給宮治。」她說,「宮治的一傳一般......」
牛島點點頭:「我明白。」
他握了握拳。
我明白,而且我能做到。
「24-22,白鳥澤瀨見發球。」裁判大聲道。
五秒後,排球從瀨見手中重重砸在宮治的小臂上。緊接著,高高彈起。
「阿侑!」
「阿蘭!」
「角名!」
稻荷崎這邊一片亂喊,叫誰的都有,無一不是希望他們能在這顆球飛過球網之前碰到,然而事與願違,宮治這一記一傳甚至沒有來得及卸力,排球已然飛過球網。
宮侑告誡自己冷靜,他是二傳,他必須是場上最冷靜的人。
沒事,飛過去之後,在這種關鍵點最有可能是把球給牛島學長!所以要注意!大概三秒後,牛島學長會從後排——
他怎麼已經到網前了?!
起跳,揮臂。牛島在心中默念。
就像平時一樣。
從他手中扣出去的球,無視了角名和尾白後知後覺那一點可憐的攔網。
一個輕巧的探頭球,25-22,白鳥澤拿下了這場拉鋸戰的勝利。
觀眾席立刻叫嚷起來,場中卻很平靜。雙方握完手,選手到對方的教練席致意完畢,所有人開始收拾東西。
瀨見抹了把臉,呆呆地張嘴,也不知道在問誰:「所以......我們這是贏了嗎?」
英美裡笑了一下:「總之不是輸了。」
瀨見聽見她的聲音,就像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樣拉著她的胳膊:「所以我們現在是春高優勝了?IH和春高共同的總冠軍,白鳥澤?!」
這回沒等英美裡回答,他把背包一甩,蹦蹦跳跳地圍著場地跑起來。
英美裡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伙真有夠欠揍的。話說稻荷崎才走不久吧?一會兒要是撞見了那不得給他整出個三長兩短的......
她正想著沒邊沒際的東西,突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所有人都停了動作。
英美裡險些一頭撞在山形的後背上。她皺眉,探了半張臉出去問:「干嘛呢?前面誰堵著你們路了?」
結果這群人紛紛轉頭看她,眼冒綠光。
英美裡直覺不好,下意識轉身要跑,結果被天童長手一把拽住。
他上下打量一圈,跟看待宰的小豬一樣,滿意點頭:「還行,穿的長褲。」
「哎!!我說,不是......給你們三秒,現在放我下來你們還有一條生路——」
英美裡無謂地掙扎著,卻阻止不了這群人托著她的後頸腰背和小腿把她抬起來的動作。
一群身強力壯的排球男高!要抬起一個至今沒超過1米68的可憐女高!那實在是輕而易舉。
「三、二、一、萬歲!」
體育館的照明在英美裡的視野裡忽近忽遠,她暈頭轉向地隨便抓了個人。
哦,這是誰?牛島。
「快點、快點把我放下來!不是——」
她話音未落,又是一次高拋:「三、二、一、萬歲!」
英美裡很想直接踹人,但現在這個角度來看,她一蹬腿就容易踹到別人臉上,好歹忍住了。
趁著這群人還在蓄力,她立刻威逼利誘:「現在第一個把我放下來的人今年生日我親手做蛋糕!」
天童充耳不聞:「三、二、一、萬歲!」
鷲匠波瀾不驚地從他們旁邊走過,順手把寫著「白鳥澤學園」幾個大字的外套脫了下來,生怕讓人知道他跟這群小瘋子是一伙的。
邊走還邊搖頭,自作孽不可活,德久你就自己加油吧!